杉辰心里紧张极,眼前绿幽幽的一片,是舞台灯光。她觉得自己像在背书一样,嘴上唱着一句,拼命地想下面一句。
突然肩膀被人一拍,杉辰转头看去,玉瑞盈盈地笑看她,低声轻和,然后牵起她的手。
杉辰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昆仑颠,
浮生远,
琵琶一曲一千年,
……”
“太棒了。”林双手握拳。
杉辰自舞台上下来软倒在椅子上,半晌才呵呵笑出来。
“辰,我想明天会接过观众的电话,询问你的情况。”
“是吗?”杉辰笑问,两眼放光。
正笑谈间,有人从后门进。
“杉辰。”方盛世凭空出现,“你唱得真好。”
人在兴头上,看什么都顺眼许多,就连可恶如方盛世,此刻也翩翩如美玉公子。
“一起吃饭吧,我订了西餐为你庆祝。”方盛世转头:“林小姐,你也一起去?”
“不、不,”林赶忙拿包闪人,“公……家里还有事,我突然想起来,辰,我先走了。”
杉辰兴高胆大,斜睨方盛世,不无挑衅,大有看你甩什么花样之意。
方盛世说要请客,真正是富豪之家穷奢极欲的请。
“你不是要吃满汉全席的么?”
他说。
珍肴美味做成美轮美奂的样子用骨瓷碟盘呈上来,艺术品一般地精致。
她有些被这阵仗吓到,胜利冲昏的理智多少回笼,盯着满桌子的艺术心下戚戚。
隔着桌子犹如隔着汪洋大海的方盛世说:“怎么矜持起来了?是不是终于领略到我的魅力决定从此扮演淑女?”
真正看穿人心思的主儿,缓和气氛同时隐含试探。
杉辰想了想佯叹气:“我在做祈告呢!你这一顿吃得生灵涂炭,还偏偏要捎上我。”
“那不正好,黄泉路上也有人同,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她总也贫不过他,本来他纵横商场,口能摧山裂石,何况她一小女子?
“怎样吃饭也说这些话,好不吉利。”没办法,她索性垮下脸,“我可要走了。”
她干脆耍赖。
“人说逝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贵乎意。生灵们,你们本来多有价值呀,看有人,偏要让你们白白牺牲。”他状似惋惜。
她没想到他拿她自已的话堵她,词穷极。
吃东西也有专人伺侍着,阵仗她只在电视上见过,大户人家的家宴,因为席太大,便有专门负责夹菜的人。只消一个眼神,想要的就会出现在面前的白骨瓷碟里。
碎影泡沫幻
重又一年的梅雨时节,细绵如针的雨丝飘洒在城市上空,视野里都如蒙了层烟雾,如诗里面所说的“烟雨”。
杉辰往步行街去,戴着低低的鸭舌帽子,注意着与人群保持距离。这一年她的歌唱事业发展得好,算小有名气,因而每次出门都稍稍妆扮。
又该被老狐狸笑了。一想起老狐狸哈哈大笑的模样,她忍不住撇撇嘴。
老狐狸就是方盛世,一年的相处让杉辰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何为无奸不商,其奸诈狡猾诡辩已到令人发指程度。
因为前阵的施工,路面有些轻微的坑凹,作了浅浅的小水坑。虽则小,也能映浩瀚蓝天苍狗白云。
本来极静的、如镜一般的水面突然动起来,碎了影、凌乱纷杂,一辆劳斯莱斯急速驶过,飞溅起的水珠溅了杉辰半个裤腿。
杉辰不悦地皱眉。怎么这样惶急,如此有身份地位的人。
正想着,车停下来。
穿得西装笔挺的男人从副驾驶上下来,整整齐齐地欠了九十度说:“对不起,小姐。车开得太急。”
居然是纯正的美式发音。
幸亏她平时看些外语片,此时忙道:“It is OK,It is OK!”
这是哪家的人?杉辰不由好奇。
车里除了司机,就只有一个人,似非常忙碌,打电话的手挡住了脸看不清楚,面前放着着电脑。
恍惚间有些熟悉。
杉辰摇摇头,她何时认识这样显赫之人,绝非暴富,不然出不了似这样绅士有礼的下属。
待想看得清楚,车门一关,便只见到自己,从黑色的车窗映出来,只肤色怪异。
方盛世背靠在五一广场的罗马柱上,手里拿着小束白玫瑰,低垂着,嘴里叨着烟,挺拔英俊引来行人侧目。
“先生,”应该是个女学生,正对着照相机发愁,“可否请你帮忙看看?”
方盛世接过相机,新款的佳能,随意按几个钮:“就是这样,拍照时按这个键就可以。”
“谢谢。”女学生莞尔一笑,“能请先生帮我们拍照吗?”
“小姐,他已经有拍照的人。”杉辰过来,正好看见某男招蜂引蝶。
方盛世连忙笑:“你来了?”一边将花拿起来递过去。
女学生一见阵仗无声回头。
“挺受欢迎啊。”她接过花。
“惭愧。”
他面有傲色的脸哪里有半分惭愧的样子?
“怎么约在这里见面?”他问。
“说好了,今天是我过生日,所以听我的安排。”
“当然。”
她狡黠一笑:“我要将游乐场玩个遍。”
“不要。”他立马反对,“都多大了?”
“不,我要。”她强拉他入游乐场。
“呀!”她从未如此高兴过,鬼屋、水桥一样样玩过去,像个孩子般地兴奋欢跃。
方盛世见她这样高兴,也忍不住笑。
游乐场里,男人高大挺拔,刚毅唇角透出的浅浅温馨笑意,女子娇小可爱,额间有细密如钻的微汗,神情如阳光般耀眼。如此的俊秀男女,多少人羡慕。
“过山车!”杉辰惊呼,“哇,我要玩过山车。”
方盛世看看四周,小声道:“你小声一点,大家都在看。”
她想了想才喔地一声,将帽沿压底少许,嘴里还是催他:“快去买票。”
“真的要玩?”
她转头看他。
他左顾右而言它:“那边还有塔罗占卜,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不,”她坚持,“我要玩过山车,你……”
“那有什么好玩的,听话,一点不好玩。”
他此刻像极吃辣椒时的神态,她突然灵光一闪:“你……你该不会是怕吧?”
她记得每次吃到很辣的东西时,他就会说:“不好吃,一点不好吃。”其实是怕辣又死要面子。
“我哪……哪里有?”他咳了一下,“我这就去买票。”
他瞪她一眼然后才转身。
“啊——”杉辰尽力地吼着,列车呼啸地飞驰,云朵仿佛都朝他们砸过来。
“方盛世,你没事吧?”出来后,方盛世脸色不好。
“没、没事。”
她见他手捂着胸口,神情极是忍耐的样子,内疚:“我们去那边坐坐。”
他渐缓过来:“我只是胃不好,从小如此。”
“喔,”她眨着眼睛,“那你不早说?”
他未答话,只朝她笑。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快到中午,于是她说:“我们去吃东西。”
“可你不是还要玩飞车的吗?”他说。
“不,”她已经站起来,“先吃饭了再玩也一样的。”
她带着他挤公车。
中午的下班族都在等着回家,人特别拥挤。
“还是叫车吧?”他拿出电话。
她按住他笑:“就要让你嚐试民间疾苦,以后还敢奢华度日?”
“跟着你早已尝遍,”他苦笑,皱眉看着缓缓驶来的巴士,“你确实它装得下这么多人?”
杉辰看看周围的人海,撇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