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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先送王妃回倾云宫遣御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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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了的,她没伤着,大概就吓着。”渐渐模糊中盛娇的声音在最后却清晰地说:“桓哥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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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睡后当晚太后薨了,我醒来后已是隔天中午,倾云宫一片寂静,睿儿坐在床畔上微笑看我,我看看他再看看屋子,舒了一口气,昨天的惊心动魄似乎像梦醒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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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史鉴》搁置了。”我抬眉,他从盘子里捞起浸湿的帕子递了过后又说:“今日早朝群臣质疑太后品行不端,其天下之母形象遭到攻击,殿阁那帮老学究收到有人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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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姑且不论太后大行不远,皇上也不会信,这样的举证是毫无意义。”我擦完脸,摇头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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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义。”睿儿接过继续递来洗漱玫瑰露,让我漱口完毕眯着眼说:“太后昨天晚上薨了。”我吓得一惊,睿儿继续说:“那些佐证力举太后与其兵部尚书兄长私通,因不满先帝,当年联同左相杨尚方、皇七子弑君夺位再于淮水一并将太子杀害,以达到掩人耳目又能操控天下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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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真的。”我震惊不已,捉住一丝清明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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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儿笑着摇摇头:“这重要吗?重要的是这是父皇要的,是靖王府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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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长私通已是天下人不耻,再来弑君杀东宫,太后身后的刘家大概都活不了。果然,半个时辰后兵部尚书府被查封入狱,接着几天与刘家有姻亲、同门关系的都被接二连三获罪,皇后被软禁,只有太子、太子妃平安无事。太后的大殓到下葬都草率了事,因没有与先帝合葬,惹得天下人纷纷纷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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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不明白盛娇在这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不见得向着靖王府,她跟太后那天的话却让我隐隐明白到些什么。
第四十四章:必然之疼(三)
很快我便明白到这是为何?盛娇怀孕了,这到底为什么?盛娇不爱赵桓,赵桓也不爱盛娇,但二人都好像有默契一样在这秋云惨淡的时候制造出这不算喜事的喜事,盛娇到同德殿请旨到金凤宫看望皇后,皇帝未应,一同来的太子一句云淡风轻:“父皇,盛娇已有身孕。”
­;是威胁,是施压,还是权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不是赵桓所愿。盛娇去了金凤宫半日不到便觉得身体不适,一会,便见有婢女领着童老先生急急脚往金凤宫去。我隐隐觉得不安起来,直到次日,和瑞宫便传来太子妃先兆流产,整个太医院医正都往东宫扎。
­;我搁下笔没法再写字,整个人觉得心神不宁,直到第二天还是听不到一点消息,我觉得不能一直待在倾云宫了,刚下了船,方御医跪在地上一声悲鸣:“云晰。”
­;我伸手过去扶他起来,他颤抖地说:“老师被下狱。
­;我回头看向木肯:“怎么一回事?”
­;木肯这下倒坦白了:“太子妃的汤药被验出问题,正是前日在金凤宫里童老先生开的。”
­;“好,你们打算怎么做?”我冷冷地问。
­;木肯摇头道:“没打算怎么做?殿下觉得此时王妃该一心静待倾云宫。”
­;“木侍卫,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待在倾云宫好了。”我转身携着方御医往前走,走了两步,木肯追上来,他说:“童老先生被关在刑狱寺,太子妃已请旨谁也不得探看,属下觉得王妃该找皇上、靖王或齐王商量。”
­;我停下来,看向他问:“你肯告诉我,是因为就算我找了他们都救不了爷爷。”木肯不语,我继续问:“太子妃先兆流产是假的?”
­;“是真的。”他摇头道:“太子妃如今还有流产迹象,整个太医院的医正一直侯在和瑞宫联诊。”
­;我看向方御医,方御医点头承认:“木侍卫说得没错,至于臣因与老师关系所以不被列入议诊。”
­;“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木肯简略说:“药是没问题,所以先被关押再审。”
­;没问题却被关押下,我不解,木肯又说:“如果有问题,童老先生便不是关押而是被当场处死。”
­;“她要爷爷死,这是一个局。”只是为什么?木肯却不再说了。
­;我去了同德殿,赵贤明正在批奏折,他直接点明:“这事你不要管,童恩他现在不是好着吗?他待在刑狱寺比什么都安全,朕会吩咐人好好待他,不会让他受苦的,只能先委屈一段时日。”
­;我跪在地上点头,赵贤明终于搁下笔来,他叹息道:“起吧,先回齐王府,朕已吩咐阿池来接你。”他摆摆手。
­;赵池站在静书阁门前,见我来只说一句:“走吧。”直到上马车,赵池也没说一句,我看向赵池说:“我想去刑狱寺。”
­;赵池终于正视过来答:“父皇已下旨谁也不探不了,案件押后处理,这样有两个好处,第一没人能下到手,第二刑狱寺都是我的人,所以他的安全构不成任何威胁。”
­;“盛娇为什么要爷爷死?”这是我不解的地方。
­;“为何是盛娇呢?也可能另有人。”说着,赵池闭上眼,不谈了。
­;刘家倒台后,朝廷一翻大洗牌,除了曲家保持原样,兵部尚书一职、京兆尹、吏部尚书等等重要官职都由赵池的人替代。我以为该稳定了,但显然,暴风雨才开始。
­;夜半时分,我嗅到血腥味,睁开眼,嬷嬷一身夜行衣蹲在我床榻前,我惊讶地看着她,她拉我起来帮我穿衣,我摸到她身上有血渍,一脸震惊问:“嬷嬷,发生什么事?”
­;“小姐,太子危在旦夕。”说着她抱起我便跃进夜色当中。
­;到了绵山我才知道是来了仁国寺,嬷嬷抱着我问:“小姐知道太子在哪吗?”
­;“这消息可靠?”
­;“可靠。”嬷嬷肯定。
­;看着绵山,想起赵桓,我突然对嬷嬷说:“到山顶去。”
­;赵桓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每一次都是他的深情我的悲怜,而我终于明白那不是爱,正如当初的云素,爱得义无反顾,却不考究对方的心情。但我知道我对他不能放手,他不该成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山顶那个凉亭、悬崖之上,我看到迎风而立的赵桓,一袭白衣猎猎作响。
­;“太子。”我向他走去。
­;他转过身,惊讶地喊:“云晰。”
­;然后我拼命地大喊向他扑去:“太子,小心。”
­;我与赵桓滚到一边,赵桓拉起我问:“云晰有没有伤着?”
­;“没有。”我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赵桓没有走,看了眼与孔利对打的人,突然问:“云晰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跟你从此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们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
­;我看着这双痴痴的眼,着迷一样的脸,却说:“太子真的可以不理吗?皇位可以不要,孝义可以不要,那么,孩子呢?”
­;“孩子?”
­;“是,盛娇肚子里的孩子,你的孩子,你都不要了吗?”
­;赵桓掀动唇角,笑得凄绝,他紧紧地盯着我,吻上我的唇,这次他是真的吻了,我却尝到苦涩味,是泪水的真正味道,然后他整个身子一软,我随着他一并倒在地上,一股黏绸液把他白衣渗开了一大片。
­;他抱着我突然回头说:“我在想,阿池你会不会真的杀我?”
­;我回过头去,从黑暗中走上来的人正是赵池,他拿着弓,我倒吸一口气,低下头,一根箭头露出赵桓的白衣上。
­;“果然,你的箭射偏了,阿池,下一次不要了,那样会侮辱了齐王的声誉,你可是能文能武,十岁后从未有过虚箭的赵池。”赵桓晃着身子站起来,我扶着他,一脸紧张地盯着赵池。
­;“送太子回去。”赵池吩咐完,孔利便过来接过赵桓,赵桓对我安慰说:“云晰放心,阿池既然射偏了箭就不会让我死。”说完赵桓吐出一口血,实实在在昏厥了。
­;赵桓走后,有人从黑暗中说:“王爷,没有。也许在太子妃身上。”是女子的声音。
­;“不,一定在他身上。”说着赵池向我走来,近身之时他的剑再次抵上我咽喉:“我的剑今日谁也不会赏,但云晰,你猜,我会不会再容隐一次,我的剑大概也不会再刻制多一次。”他放下了剑,冷然回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