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强 > > 瓷娘子 > 第59部分

第59部分(2 / 2)

车夫是个闲不住嘴的,不过遇上闷葫芦大东,热心完全没处使,最后只得说:“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大夫,要不让你媳妇先吃个热乎饭?”

大东没说话,远远望见前方有两个官兵,提着刀来回踱步。他神色微变,迅速拉开被子蒙住伍薇全身。

伍薇浑身冰冷。万万没想到官兵这么快就在路上设卡了,简直是自投罗网。

她摸着肚子,骤然间万念俱灰。福仔,福仔,娘对不起你。

马车摇晃着停下,一个打着官腔的声音盘问车夫,车夫说他们都是逃难的,现在要去找口饭吃。

厚底靴踏踏之声停在车旁,“这是谁?”

“大哥的妻子,病了。”车夫挺自来熟。

黑暗中,伍薇只听得见她压抑不住的急促呼吸。突然头上一沉,什么物件隔着被子在她头脸来回游移。等她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刹那魂飞魄散。

刀尖一挑,掀起被角一条缝,却忽然停住,停在她鼻尖一寸之处。

“干什么?放开!”官兵呵斥。

伍薇一动都不敢动,却止不住抖如筛糠。

“差爷别动怒,大哥是怕吓着嫂——呀!嫂子在打摆子!不成不成,得赶紧找大夫!”

刀尖倏地缩回去了,比耗子都快。官兵怪叫,“瘟疫啊?快走快走!叫你走!聋了?”

牛车一晃,加速离去。伍薇随车剧烈颠簸,泪如泉涌。

车夫把车赶得飞快,不住地安慰大东,“别着急啊,我认识一对小夫妻,人特别好,肯定能帮咱们找到大夫。”

大东稍稍松口气。伍薇撑不住了,的确需要吃点东西歇一歇。

但当牛车拐上那条熟悉的路时,他心头不禁咯噔一下。大门外给逃难的人分粥的,正是严冰和寄虹。

大东不愿牵连吕家,当然更不愿牵连霍家,他想叫车夫掉头,但寄虹已经看见了他。

车夫远远就吆喝上了,“快帮帮忙!有病人!”

严冰和寄虹跑到车旁,寄虹问:“大东,你怎么——”话声戛然而止。她看见被严冰掀开的被子下面,躺着昏迷的伍薇。

城中的叶宅,耗子精躬着腰向悠闲品茶的叶墨报告,“进霍家窑厂了,您说咱们该抓几个?”

叶墨把正喝着的茶水嫌弃地泼进花丛,似乎要把“咱们”这两个字一并泼得远远的。“一个都不抓。”

耗子精愣了下,不甘心地怂恿,“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机会,您不是想把霍寄虹弄到——”

叶墨瞥他一眼,耗子精突地打个冷战,闭嘴了。

“你去码头找个人……”叶墨思索片刻,与耗子精吩咐一番。

耗子精歪着嘴笑,“妙啊!”又有点不确定地问:“严冰要是不走这条道呢?”

叶墨已经闭目养神,不打算再理他了。

严冰和寄虹从大东口中得知事情经过,便让他回家,免得玲珑挂念。他们守了伍薇一整天,进不去城没法请大夫,好不容易找到个接生婆给瞧瞧情况,接生婆说孩子牢靠,当娘的也壮实,保得住。

伍薇直睡到掌灯时分才悠悠醒转,把严冰煮的两大碗馄饨一扫而光,脸色虽然仍旧不大好,精神已振作许多。

寄虹找出几套寄云怀孕时宽松的衣裙帮伍薇换上,用轻松的语调说:“到了这儿就别怕了,我烧瓷可能不行,逃跑救人是很行的,准定叫你和沙坤见上面。”

虽然尚未脱离险境,伍薇却已露出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无畏笑容,“那是当然。九九八十一难都过完了,不叫取经没天理呀。”

这话反倒把寄虹和严冰逗乐了。三人商量接下来怎么办,躲在窑厂是不行的,伍薇进门时被逃难的人看见了,官府很快就能查出来。她身子笨重,翻山越岭长途跋涉吃不消,而官道和青河都有关卡,即便从山里逃出去,如何通过重重封锁呢?

寄虹说了几个主意,都觉不妥。转头见严冰沉吟不语,指节一下一下轻叩扶手,似在思量,便说:“讲出来听听。”

严冰抬眸,凝重地看向伍薇,“你如今状况,可以驾船么?”

伍薇听得分明,他问的是“驾”,不是“乘”。从青坪溯游而上,到郡治少说也要六七日,这么长的时间,不便叫人一路护送。她慎重地估量片刻,“能。”

寄虹也听明白了,他要让伍薇走水路。可一时半刻上哪弄船去?何况,“青河上也有关卡,一样过不去。”

严冰微笑,“有艘船就能过去。”

夜色茫茫,码头上硕果仅存的几艘船都在沉睡之中。一艘较为气派的客船船舱里,躺着个看船的干瘦老头,虽是躺着,却穿戴整齐,大睁两眼,并没入睡,像在等人。

很快岸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没等第一声唤落地,他就麻利地跳上岸,“严主簿。”

严冰微愣,他动作也太快了些。“老伯,我有督陶署的公文,要借船一用……”

他本来准备了许多说辞,不料看船工连公文都没看,满口应承,飞快解开缆绳。严冰攥着银票的手就没伸出去。事情异乎寻常地顺利,反倒令他不安。想再试探一下,寄虹已扶着伍薇走近,他忙将看船工打发走了。

严冰点亮船头悬挂的灯笼,橙黄的光将“督陶”二字照出老远。他不禁心生感慨,当初沙坤就是借这艘船上的灯笼闯出围捕,如今又轮到伍薇了。

似乎冥冥中有天定。

伍薇被寄虹扶上船,听她语速飞快地嘱咐,忽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隔着大肚子,两人抱得不紧,但心与心贴得前所未有地近。

“妹子,对不住,我一走,你恐怕会有麻烦。”

寄虹郑重地按住她的肩膀,那姿势有点像男人间结拜时的盟誓,“既然叫我一声‘妹子’,姐妹间没有‘对不住’这三个字。听我说,不用管我,为了孩子,不管多难,你都得自私地活下去。”

伍薇热泪盈眶。

严冰摇桨,船儿摇摇摆摆远离。她和寄虹一个船上,一个岸上,挥手作别,小小的人影渐渐被浓稠的夜色吞噬了。

她想起寄云,想起玲珑,以及眼前已经看不见的寄虹,想不起是何时与她们成为姐妹的。她们吵闹过,怨怼过,但从未改变过。

做姐妹,一辈子。

寄虹披着冬夜的寒气回到窑厂,觉得这夜不似往常,仿佛格外寒冷。她睡不着,一时担心伍薇能否安然过关,一时担心严冰会否东窗事发被叶墨和曹县令论罪。

严冰伪造公文的笔墨纸砚仍原样散在桌上,墨是她亲手研的,砚台是他惯用的瓷砚,一颦一笑依旧在。她和它们默然对视,直到日光盈窗,大门突然传来破门之声。

她一惊,正要出门查看,屋门被粗暴地踹开,耗子精领着几个捕快趾高气扬闯进来,刀尖一指,“有人告你私藏要犯,跟我走一趟吧。”

寄虹慢慢退后,在桌边坐下,不动声色打量耗子精的神情,他很笃定,笃定得过头了。“井捕头要押我去哪里?公堂还是大牢?”

耗子精一推刀把,架在她的脖颈,阴惨惨地笑,“去了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芒果干”和“约约约约约约约”的地雷,鞠躬~~

☆、染血的棋盘

城中一处院落,月光映得窗白如落霜。窗下锦绣帐中,寄虹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高床软缎之上,手脚均被缚在床上。她挣了挣,绑得结实。

屋中无人,巨烛照出富丽堂皇的陈设,她却更心惊肉跳。此情此景,令她感觉自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禁脔。

脑后钝痛绵延,提醒着她被耗子精重击的那一下。当她发觉不是去往县衙时,来不及质问,就被打晕了。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随后门闩响动,一人身着端肃黑袍,微笑而视。

衣!冠!禽!兽!她在心中大骂。

“这个房间为你准备很久了。”叶墨欣赏的目光扫过室内,落在她的脸上,笑得人畜无害,话语却令人毛骨悚然,“我早说过你是我的女人,终究要回来的。”

他准备充分,明显蓄谋良久,寄虹知今夜凶多吉少,一开口就兵戎相见,“你敢动我,我就告你奸。淫良家女子,哪怕告到京城,也要叫你身败名裂,锒铛入狱!你想毁掉大好前程吗?”

“良家女子?”他嘲讽地笑,掀开她的衣领,摩挲着颈窝一处浅浅的吻痕,“在严冰身下就是淫。?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