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炎恨不得抽这人一巴掌,怒目圆睁:“一帮大男人为啥要分内外宅?!”
十五静静的微笑了,别看筑北王说话冒冒失失吵吵嚷嚷的,但也不傻,一下就捅到点子上。就是的嘛,你来打仗,不是兵就是将,还分个毛内外宅啊?难不成要带妃子来?可是太子养的那些美人儿有几个受得了战场艰苦的?
官吏也不急,车轱辘话来回滚,无外乎太子殿下的千金之躯,太子殿下地位尊崇,太子这个太子那个。
就在十五以为筑北王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却听他阴森森的说:“如此,那本王就将王府让给太子殿下,我带着家眷迁到那处宅子里便是了。”
官吏大惊,连称惶恐:“王爷使不得啊~”
靳子炎嘎嘎冷笑,“使不得?本王这都是被你逼的!现下土未化冻,巴雅城里最好的宅院拨给太子,你还跟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要守在前线的士兵都回来挖土造房么?!呔!气煞我也,待我上道折子问问皇上可有这个道理没有!”
十五捂住嘴耸动肩膀。
扑通一声,是那官吏跪倒在地:“王爷,下官何时说过要前线兵将回来挖土造房?王爷,您不能这般……”
“这般什么?信口雌黄?断章取义?!我看真正断章取义滥用职权的人是你吧?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怎会有如此过分要求?明明就是你们这起狗腿子出的馊主意,哼!”
说罢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十五微微侧过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官吏,旁边有同来的搀扶他起身,安慰道:“罢了,高大人莫要生气。都传这筑北王脾气火爆,竟不知是个极善胡搅蛮缠的主儿。咱们且让自己人速速拾掇拾掇那院子,务必在殿下抵达之前像点样子才是。”
被扶起来的官吏长叹,“真是犯了太岁!这王爷太过狡猾,说道最后竟把脏水泼到本官身上,闹个里外不是人!也罢,姑且就按你说的,先把那破院子收拾出来吧。”
十五眯了眯眼,想不到筑北王还挺聪明的么,而且那个无赖样儿似乎颇有荣敏的风范……也是,好歹是一方藩王。
自上次提过一次他们三人的差事,这位王爷再不曾过问,完全是一派“你们忙着,我提供食宿顺便看戏”的德性。
又等了片刻,确定无人这才轻盈跃下,顺便搜刮了两块茶几上的糕点。
正要出门,忽听一阵脚步声,十五转身抄起一旁桌上的托盘将屋内的茶碗收起,刚摆妥当,就听门响,“敢问这位小哥,可见到高大人没有?”
十五回头,只见来人便是前锋营的那个年轻偏将,赶紧挂起奴才嘴脸笑道:“将军来的不巧,高大人刚刚离去。”
“可知去向?”
“好像是说拾掇太子殿下的宅院去了。”
小偏将微微皱眉,面色一沉,“多谢!”
十五诚惶诚恐的回礼,眼角溜着,直到这人走出房门。
“哦?这么年轻就敢掉脸子,看来是刚提上来的还不懂官场规矩。”初一搓着手上炕,想了想说:“前锋营偏将……我到是听说聿启山大将军有个最中意的门生,以前一直在蒙州守着西关的,年纪轻轻便立下许多战功,此人名叫孟天广。”
十五回想了一下,“他耳边有一道寸许长的伤疤。”
“那就是他。看来这次是真要与琉国大战一场,而且是真要给太子攒下战功了。”
初八拿了一块十五顺回来的糕点啃着,“琉国那个大将军苏阆不是最擅长偷袭么?我觉得咱们会有很多机会。”
初一摇头:“这些机会太凶险,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阆会来偷袭。兵荒马乱,还有夏迷等人保护,一旦失手打草惊蛇都是轻的,搞不好会坏了大人所有的计划。你们俩记住,即使‘包子’来了,有机会也不能轻易下手,一定要等待大人的命令。”
初八严肃的点点头。
十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叫‘包子’很奇怪,换个代号吧。”
“不要,我早就想吃肉包子了,最近馋的很,叫包子能让我更兴奋。”
初八垂下头:“我想吃肉。”
十五耷拉着肩膀,唉~好想荣敏啊,庆南王府有好多好吃的……
“这是什么破东西,撤下去!”荣敏扭开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贺云天怪笑:“这个好吃滴很,你不喜欢拿过来我吃嘛~”
荣敏皱着眉毛看向窗外。这一走都两个多月了,连封信也没有,就算再危险,他们璇玑营现今肯定还有通信的渠道,不然李赞怎么下命令?
贺云天在旁边吧嗒吧嗒嘴,捏着嗓子学十五:“王爷,你看,大雁!”
果然桌上的盘子碗都被摔了过来,贺楼主潇洒的一纵一跃,“你可没有我十五兄弟那两下子,想打到我?再练几年吧!”
蒲绍默默的呈上一张大弓,“王爷请。”
贺云天毛了,“作弊!作弊!”
荣敏冷笑,嘣嘣嘣连发三箭,接过第四支箭矢时看到了手指上的犀牛角扳指。
十五曾经要过去左看右看:“你怎么总带着这个?”
“因为我们荣氏一族擅长射箭啊,要不你以为我们拿什么帮太祖打江山?”
“荣氏弓兵?”
“真聪明~”
扔下长弓,后悔了!当初怎么没给他带个信物什么的?送个玉佩也行啊。这厮一去办差就什么都忘了,简直恨不得天天捆住才安心……
贺云天从树后冒出半个脑袋,苦恼了。真是要了老子的命,和蔡廷打赌输掉了,结果那个龟儿子让他每天都要逗王爷开心,哎哟哟,还是捅死老子吧~庆南王不开心是很大的事吗?这些老的小的紧张个啥子哟~
有小厮来报:“林太守派人前来询问,捉住的土匪路霸如何处理?”
荣敏依旧凝视着手上的扳指,没精打彩的说:“砍了。”
小厮:“……”
贺云天:“……”
蔡廷在半路截住小厮另作吩咐,而后站在原地伤了回春悲了个秋,“这样不是办法。”
这话是对蹲在旁边花丛中松土的五叔说的。
老初五没抬头:“养你们这些谋士就是想办法用的,要杀人你来找我,其余的不管。”
蔡廷一撩长衫坐在石台上,“我现在就想与你合计合计,不行么?”
五叔一伸脖子:“喂,初二,过来!”
蔡廷迅速跑掉了。
沈聿枫纸扇轻摇,踱着方步晃进果园,朗声吟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哎~怎一番大好春光啊~~”(注释一)
“来人,拖下去砍死。”
“师兄,救命啊~~”
沈聿枫仔细观察了一下王府池塘旁的凉亭,确定没人,这才提着一壶酒倚着栏杆,“池塘生春草……”
头顶的大榕树上传来阴森森的声音:“来人,拉出去喂狗。”
“师兄,救命啊~~”
入夜,沈聿枫揪着贺云天的脖领子:“要么把我带回云城,要么你去弄死庆南王!”
贺云天苦着脸,“我有啥子办法,十五不在他就是这个样子。听蔡廷说,以前就这样,开心了什么都好,不开心一件小事也要把人砍掉。虽然次次都是那么一说,但天天听王爷要砍这个砍那个,鬼都吓跑喽~”
沈聿枫轻叹:“这便是相思之苦吧?”心下恻然,“你们想想办法帮帮他撒!”
“怎么帮?”
“咱们去北疆,把十五捉回来!”
贺云天一巴掌把拍到小师弟后脑勺:“你自己想出去耍就直接说!”耳朵一动,装模作样:“我晓得你是为了王爷好,但正主不动,咱们瞎着急有啥子用?”
沈聿枫莫名其妙,刚要张嘴反驳就被贺云天捂住。
门外的荣敏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后面跟着扛着狼牙棒的蒲绍和拎着皮鞭的阿海……
南域已是春色满园,北疆也是冰雪消融。
北征军即将抵达,言锦程叫来璇玑营三名刺客,递上可以用来伪装的小物件。
三人因为经常跟王爷出去打猎,皮色早已变得与北疆士兵一样的棕,再加上人人都是中等身量貌不出众,放在人堆里慢说是一眼,十眼八眼也找不着。但,这是对普通人。庄子里就有专门传授易容的师傅,十五他们不可能以身犯险。
言锦程给的玩意儿正是时候,尤其是那些假眉毛假胡须,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