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苦啊,不然尝一下?国内的咖啡无论什么口味,都会搭配着奶精和方糖。也有很多人,赠送的调味品不放进去就像吃亏了,岂不知恰恰破坏了咖啡的原味。蓝山放诸四海都是极品,因产量有限,且品位纯正,它是以微酸为主,甜味幽远,苦得恰当,回香无穷著称,在它的产地牙买加也是价值不菲。有口福的人才会品咖啡。”
彭程果真把衣苇面前的蓝山端了过去,就在隐隐有点口红印记的杯口处喝了一口,然后在口中含了一会儿,才咽下。
衣苇睁着大眼睛一直盯着彭程的面部表情,看他咽下,才说“你品尝咖啡不是用味蕾,而是用牙齿。”
“啊?哦,可能下意识地好像只有用牙齿才是咀嚼味道吧。哈哈,是不是不雅啊。”
“没有,感觉有趣而已。对了,好喝吗?”
“嗯,不是特别苦,大概没有上面覆盖Cappuccino的泡沫,视觉上有些深,会显得苦一些吧。”
“那就喝了吧,你那杯给我吧。浪漫的人和这个洋溢着地中海风情的、产自意大利的Cappuccino最相配,所以才想让你尝尝的。”
“好啊,正好我还没喝呢,给你吧。况且我不太懂浪漫,给你挺合适。”
衣苇拿起一把小巧的咖啡勺,沿着一个方向,搅动着咖啡,瞬间白色的鲜奶泡就溶化在深色的咖啡里了。
“我不太喜欢Cappuccino的原因不是味道,而是看见漂浮在上面的泡沫容易让我联想起撞着冰山沉没的Titanic,心情会沉重一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交换的,我再帮你要一杯,还是蓝山吗?”
“不用的,是冰山不是也溶化了吗?嗯,蛮好喝的,有淡淡的奶香,也有奶的顺滑感。”
“咖啡能喝出感受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难怪妙玉要笑话宝玉不懂喝茶,很多人也把咖啡当成解渴提神的蠢物了吧?”
“哈哈,我是其中之一。不是咖啡是蠢物,是喝咖啡的人是蠢人。”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饭后,衣苇送彭程到公司协议的凯宾斯基饭店,替他办好了入住手续,把房门卡给彭城后,他们都知道该道别了。但谁也不想先说出‘明天见’这几个字。彭程先开口,“这样,我开车送你回家,然后我再打车回来。”
“我住公司,送我也好,认识一下公司的位置,然后明天一个人开车可以找得到,回来时,把车开回来吧,停在饭店,明天我不用的。”
从上车衣苇说了一下方向后,一路上,他们都没再说话。车很快到了大厦楼下,保安礼貌地拉开车门,看见下来的衣苇,好像有些吃惊。衣苇回过身对车里的彭程说“大厦从27层至顶层都是我们公司,我在2707。明天见。”
“不,是今天见。”
衣苇摇摇头,笑着说:“这么晚了,头脑还这么清楚,果然是才子,确有过人之处啊。”
“听着不太像表扬啊。挨骂的时候还是愚钝点好,就当成表扬了啊。再见。”
从电梯上楼后,想开门时衣苇才发现办公室钥匙和车钥匙一起都交给了彭程,只好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听,又打到警卫室,接电话的是刚才的小伙子,“衣总,找我有事吗?”
“请帮我看一下,刚才开我车的那位先生离开大厦了没有?”
“没有啊,他站在车外一直仰头向上看,他没离开,我还纳闷儿呢,这不,搞得我一直不敢睡觉。”
“嗯,太好了,叫他别离开,我马上下去。”
“噢,好的。”
“果然是今天见,而且是马上见到,哈哈,我的办公室钥匙。”
“没在我这里啊。”
“和车钥匙在一起。”
“噢,是这样,让我帮你送上去不就行了,还跑下来一趟。”
“我是看着车开出了大门,怎么还没走啊。”
“出了大门就停下了,我想:不知道大厦治安好不好,还是看着27楼有灯亮了再走吧。没想到等对了。快上楼吧,再折腾天亮了。”
“好吧,你也快走吧。回去好好睡觉吧。”
“唉,再见。”
衣苇上楼后还是去窗边向下张望了一眼,果然车还在下面,朝着那个方向摆摆手,才看见车掉头后呼啸而去。
迷迷糊糊中,听见电话铃响,衣苇看了一下床头闹表,时针接近八点,看了一下电话的来电显示,是彭总,清了清嗓子,装做早已起床的样子。“彭总,早。昨晚大雾飞机延迟,接到彭博士已经很晚了,就没去电话打扰您。”
“接到就好。没接到你的电话,我想应该会顺利的,否则你会来电话的。”
“放心吧,没什么问题,我会安排好的。”
“对我这个侄子什么印象,昨天我还跟他婶婶说,我们彭家的这个顶梁柱就会读书,左一个博士右一个博士的,不知道费这么大劲儿读出来到底有用没用啊。”
“您指的有用是赚钱吗?彭家有您会赚钱不是足够了吗?”
“我们老家的规矩,家产是传男不传女的。可我那几个女儿成天虎视眈眈盯着我的这点钱,除非给阿程,否则不要打出人命啊。”
“我懂,彭总。在一切没安顿好之前,您务必保重身体。”
“哎,60岁的人了,无论怎样、精力都不行了。让我担心的,是阿程的态度,跟他说了多少次了让他回来接我的班,他是死活不肯,他总说平白地和姐姐妹妹们争财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况且不是他挣来的家业他绝不会半道接手来经营的。他还总说他和我的管理理念上有差别,怕回来吵吵闹闹地搞得不融洽。其实他的想法没说出来,我还能不知道,他不回来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媳妇,当初因为阿程的父母和我们都不同意娶她,她才怀恨在心,她恨我们也就算了,可她把帐都算到我们阿程身上,几乎隔绝了阿程跟家里的联系,她是怕阿程把辛苦在美国赚来的家业都扔到我们这里。小苇呀,你是不知道,我们小程可怜啊。”
“我能知道你们当初反对的原因吗?”
“我今天什么都跟你说吧,我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要是说多了,你就当我是老糊涂了吧。当年小程去美国时,虽说是公派留学,可家里衣食住行的总得安排好吧,你也知道改革开放初期,我们彭家上下没有谁能拿出钱来资助他,我和他父母只好东挪西凑的给他借钱,不过也好,为了还债,我拼着命的办起现在这个橡胶厂,岂不知当时那叫一个难啊,没有资金,也不敢贷款,后来乡里信用社找上门来,我都没敢贷,怕还不上。只好全家老少一起去割胶,一起去卖。那几年也是小程在美国最难的一段日子,好在他要强,奖学金可以维持他读完硕士。读博士时在他导师的生日聚会上认识了那个比他大四岁的李霁雨,他们是同一个导师的学生,李霁雨比他早几年毕业。不怪别的,只怪小程身边中国女孩子太少,没有比较,也是他除了读书,感情啊生活啊这些事他懂得太少,稀里糊涂地就要娶她。”
“比他大的女孩子会照顾人不是挺好的吗?”
“我们当初也这么想,甚至知道她离过一次婚都没怎么反对。没想到就要结婚前她突然跟阿程来了个约法三章:第一,和小程的父母婚后绝不能生活在一起,有代沟的两代人没办法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也是大多美国人的规矩。第二,婚后小程可以继续用奖学金上学,李霁雨的工资养家糊口。那就意味着阿程没有能力养家,是欠她李霁雨的。将来必须偿还,工资和年底分红要一分钱不少的交给她。第三,也是我们最不能容忍的:她不想生孩子,开始的理由是怕生完孩子体形会变,对了,她能歌善舞,对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