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心咚咚乱跳,迅速盘算,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把思存留住。他太思念她了,再承受一次分别的痛苦,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撑下去。病好了赖在医院是不可能的,现在每天都有病人家属虎视耽耽地打听他啥时候出院。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病情恶化,坚决不出院。思存不会在他病中离开,她一定会留下来。想到这里,墨池象个孩子一样兴奋起来。
于是,思存再喂他吃藕粉的时候,他紧紧闭上了嘴巴。思存把藕粉放在一边,低下头,温柔地问他,“是不是太淡了?我去买点白糖放进去给你调味吧。”
墨池摇头,“不行,藕粉吃得我太恶心了。”
思存看着那碗浆糊一样的东西,同情地点头,“那你想吃什么?我去想办法给你煮点粥喝。”
墨池有气无力地说,“我想吃饭,吃水果。”
思存跑去问医生。医生说,墨池的胃出血已经控制住,原则上可以逐步恢复饮食。吃饭的话,如果注意细嚼慢咽和少吃多餐,就没有问题。还有就是注意饮食清淡。思存向墨池转述医生的话。墨池说,“知道了。今天开始每餐订两份饭,然后你帮我买些水果吧。苹果橘子都行。”
医院可以为病人和陪床的家属订饭。思存要了一荤一素——素的给墨池,思存谨遵医嘱,他要吃得清淡。还没到午饭时间,墨池催着思存去买水果,说他很想吃。思存去了,前脚刚走,护士就推着送餐车进来了。等她放下两盒饭菜,转身出去,墨池立刻拿起荤的那盒,香辣排骨,瞅准房间没人,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地猛吃。只用了两分钟,他就把一大盒油腻的排骨和生硬的米饭扒进肚里,把吃剩的骨头偷偷扔进垃圾筒。
过了一会,思存拎了一袋水果回来。墨池赶紧说,“饭刚送来,你趁热吃吧。”他吃的神清气爽,虽然穿着病号服半靠在床上,也让人觉得玉树临风,潇洒飘逸。
思存打开饭盒一看,白米饭上几片清淡的菜叶子。“这是你的,我的那份呢?”
墨池装糊涂,“什么你的我的,我拿起一份就吃了。”
“什么?”思存大惊。“那份是肉的,你怎么能吃肉呢?”
墨池的表情很委屈,“喝了这么多天流食,我很想吃肉啊。”
思存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墨池两手一摊,还咂咂嘴,“我已经吃完了。”
“你!”思存气得脸都红了,不安地放下饭盒,“我得找医生去,你的身体还很脆弱,吃了那么多肉。。。。。。” “回来!”墨池拉住她,笑意盈盈,“你想让我因为贪嘴被医生骂吗?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这里是医院,也不要紧。”话刚说完,胃里抽痛了一下。墨池的脸色一白,笑意却更深了。
言之有理。思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当了总经理居然还馋得偷肉吃。”
一边说,思存也一边乐了。物质不甚丰富的年代里,墨池的嘴巴都很挑剔,他吃鱼只吃鱼头附近最鲜嫩的肉,吃虾一定要是活的才行,最不爱吃油腻腻的红烧肉。现在居然为了吃几块肉和她打马虎眼,看来这几天的藕粉真是把他给吃怕了。
饭后照例要输液。护士问思存病人的饮食情况的时候,墨池拼命向她眨眼。思存心一软,只得说,“今天开始吃固体食物了。”护士说,“逐步恢复饮食,恢复的不错。不要吃酸、辣、硬,不易消化的食物。”
墨池和思存一起拼命点头。护士走后,墨池说,“以前是我陪你干坏事,现在是你陪我干坏事了。”
思存竖着眉毛瞪他,“谁陪你干坏事了。今天是我监督不力,以后吃饭的时间我绝不会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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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正好,墨池提议,“躺了这几天,骨头都僵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思存想到他刚吃了那么多肉,出去溜溜对消化好,点头答应。墨池的假肢一直立在床头,旁边还有一副拐杖,是思存跟护士借的,方便墨池在病房小范围地活动。墨池慢吞吞地解开病人服的扣子,对思存说,“你回避一下,我换衣服。”他们曾经是4年的夫妻,墨池换衣服本不必避讳思存,但是不这样说一声,又好像是冒犯。
思存看了看墨池,他把西装、衬衫整齐地放在床边,也在看着她。思存默默地出去,墨池穿上假肢,换好衣服,坐在床上等了片刻,思存还没有进来。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思存并没在楼道里。她去哪了呢?墨池正在疑惑,思存出现在楼梯拐角,手里还抱着一个很大的纸盒子。
她来到他的身边,大口地喘息,额头有汗。她举起那个纸盒子,说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风衣,我刚从楼下的商场买的,试试合身不。”
“你去买风衣?刚才?”墨池惊了。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一声不响地跑出去,他心里还难过了一下,却没想到,她竟然去为他买御寒的衣服。
思存把他扶回病房,从盒子里拿出一件纯黑的双排扣羊毛风衣,“现在虽然是春天了,但北京天气不比深圳,你既然要出去,就必须穿暖和点。”
墨池乖乖地伸开双臂,任由思存把风衣套在他的身上。中等长度的风衣,下摆刚好到他的膝盖上面。思存从上到下帮他系好每一颗扣子。穿好了,她打量墨池,满意地说,“我就知道你得买大号,你虽然瘦,但是很高,撑衣服。”然后,她又帮他紧紧衣领,“好了,可以出门了。”
墨池含笑点头,刚走到门口,思存叫道,“等等!”
墨池看着她,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新想法。思存抱来靠在墙上的那副拐杖,交给他。墨池不接,他穿着假肢的时候,从来不用拐杖。思存说,“你躺了好几天了,体力肯定会差一点,所以。”她把拐杖往前一递。
墨池只得接过拐杖,却并不用,依旧靠在墙上。他已经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思存跺跺脚,这个人还是这么倔!她连忙追上去,下楼的时候,墨池抓住楼梯的扶手,思存心里一痛,搀住了他的胳膊。
墨池抿嘴笑了。要是那劳什子拐杖在这碍事,他还能享受到思存这么体贴入微的搀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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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墨池不接。他穿着假肢的时候,从来不用拐杖。(橘园&小歪)思存说:“你躺了好几天了,体力肯定会差一点儿,所以……”她把拐杖往前一递。
墨池只得接过拐杖,却并不用,依旧靠在墙上。他已拉开大门,大步走了出去。思存跺跺脚,这个人还是这么倔!她连忙追过去,下楼的时候,墨池抓住楼梯的扶手,思存心里一痛,搀住了他的胳膊。
墨池抿嘴笑了。要是那劳什子拐杖在这儿碍事,他还能享受到思存这么体贴入微的搀扶吗?
北方的春天,果然还是冷风习习。有了思存买的风衣,墨池觉得一直暖和到了心里。医院的院子里还有不少散步的病人,思存指着不远处的木椅说:“我们去那边坐一下吧。”
墨池说:“别坐了。这么好的春光,我们到外面去走走。”
“那可不行!”思存跳了起来,“你不能离开医院。”
墨池笑了,“我又不是自己离开医院,这不是有你吗?这儿离王府井不远,我们去走走吧。”
感情他是出来轧马路了!
“走吧,我都六年没来北京了。”墨池深深的眼眸中含着狡黠的幽光,让人心底怦的一动。
思存又怎能不记得,六年前,她和墨池一起来到北京,本是一次快乐到了极点的旅行,她和墨池,婧然和谢思阳,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名胜古迹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他们那时还不知道,思存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如果一切按照正常轨道走下去,思存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幸福的小妈妈,她和墨池会一直生活在X市,过着平淡却甜蜜的日子。
现在,他们又在北京了,甚至就在六年前曾经走过的地方。墨池还是当年那个样子,深情的看着她。思存恍惚觉得,也许这中间并没有隔了六年的时光,他们还是在当年的旅途中,按照原定的计划,去东来顺给她庆祝二十岁生日。
思存被墨池的目光诱惑了。她站在墨池的左侧,扶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出了医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