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才计算。
听得头昏脑胀了吗? 好吧,说得简单一点 : 如果SBA分数,也就是你平时的课业分数奇高,可是公开试考砸了,那当局就会将你的SBA分数压低,结果你的总成绩依然低。那代表什麽? 那代表公开试成绩才是一切,什麽SBA全都是掩眼大法而已。考评局(注二)似乎将老师学生都当白痴,可是现实总是荒谬的,这种连小小学生都明白是垃圾的SBA制度,竟然实行了几年,并且将会再实行很多年,要老师学生一起花时间精力去做这场「大龙凤」(注三)。
说回正题。林春他们这天要做中化科的阅读报告,正正就是要算入SBA分数内。偏偏这本书十分沉闷,很多人都看不下去,全班几乎只有林春一人说好看,结果戴志他们就吵著要跑上林春家做阅读报告,实际上就是想办一个「抄袭大会」,互相抄抄,粗制滥造的弄个阅读报告出来交差。
然而王秀明来了一会儿後就忽然闹肚子痛,林春问他说要不要吃些保济丸(注四),他又捂著肚子摇头,说不是想上厕所的那种肚痛,李旭见状,便半扶半抱的带王秀明回家,他们自小相识,亦巧合地是邻居。他们两人还未走,戴志就接到陈心的电话,他面色一变,走到厨房以极低的声量跟陈心聊了几句,之後他一出来就说要走,惶恐地说 :「惨啦,书kai子,这次惨了! 原来我今天约了心哥,但我竟然给他忘掉了,害心哥等了我十分钟。他、他刚才还恐吓我说如果五分钟之内不出现……」
「行了,我老哥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敢赖在这里跟我们说前因後果? 赶紧走吧。」陈秋不耐烦地掏掏耳朵,林春则默默地替戴志收拾文具、笔袋之类的东西,戴志便一阵风似的出了去。於是,屋内又只剩下陈秋和林春两人。
陈秋说,其实他并不觉得那本书沉闷,那是阿城的《棋王·树王·孩子王》,三篇小说的背景都是文革年代。他之所以上来,只是单纯对林春的家感兴趣而已。林春出奇地问 :「有什麽值得你感兴趣? 我早就说过我家很小,而且没有游戏……」
「因为我对你有兴趣。」陈秋本来正在打量著林春的书柜,忽尔转过头来对林春一笑。林春一时不好意思,别过脸,有点懊恼地叹气 :「本来打算做报告,现在……」他想说现在陈秋又在这儿,但想想看,这样说好似暗示陈秋必定会对他做些什麽似的,是以林春又收住话。可陈秋轻笑出声,似乎猜到林春的言外之意。
林春索性离开饭桌,放著桌上一大堆的杂物不收拾,迳自坐在钢琴面前,打开琴盖,放上琴书,然後练起钢琴来。他已经考过八级的钢琴试,日後上到大学就可以出外面教琴,赚些零用。在香港,只要通过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八级钢琴考试,就有资格到琴行做钢琴教师。当然,如果你是在大学读音乐系的学生,那就更容易找到教琴的好差事。
他弹起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林春喜欢沉重的音乐,月光奏鸣曲就是那种会在丧礼上播放的曲子,林春有时想,他死之前一定要叫子孙在他的葬礼上放这曲子。每次弹这首曲,他都想起河流,在无人的夜晚中、默然向前流的河水,尤如生命,每一分一秒都在逝去,逝去之後就不可能再回来。可是,表面上,河流看起来却如静止一般,然而生命不也是这麽一回事吗? 纵使人每分每秒都在老去,但是光是一秒过去了,我们的模样也不会有什麽大改变,只有年月的流逝,才有能力在人脸上刻上痕迹。
回神过来,陈秋就已经坐在林春身边,要林春教他弹琴。陈秋以食指用力敲下琴键,短促的琴音重重的响起来,好似小孩子在弹琴。林春笑了,说 :「先教你认音吧。这个是middle C,然後D、E、F、G、A、B,再回到C,再循环……」
「为什麽G之後不是H?」
林春眉一挑,不慌不忙地反问 :「那为什麽me的串法一定是m和e? 为什麽me代表『我』,而不是he代表『我』?」
陈秋白他一眼 :「鬼才知道。」
「这就是我要给你的答案。」林春轻笑,陈秋气愤地扯著他的脸颊。结果弹了一会儿,陈秋还是记不住CDEFGAB那几个音,也不知道什麽是sharp和flat,更不明白什麽是小调,他一掌拍下琴键,敲出一阵杂音,然後没好气地说 :「钢琴,一点都不好玩,真不明白你为什麽要学。」
「因为现实。」
注一 : 「一试定生死」,「一试」是指「公开试」,意指官方仅用一次公开试来决定学生能否升中六或上大学,是不公正的做法。
注二 : 考评局,负责公开试事务的官方机构。
注三 : 「大龙凤」,意指做大戏、做表面工夫。
注四 : 保济丸,一种专指肚泻的有名成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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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再post一回
《春秋》48(美攻平凡受)
…下部快问始post,我也快抓狂了,无论如何八月之内很难写得完
…但我超不想坑了这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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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喜欢钢琴。」林春一边轻敲著高音区的琴键,那琴音并不如中音般温厚,而是冷中带刺,有一种金属的质感,乍听下去有点像三角铃的声音。
「陈秋,现在你们一个个都叫我做书kai子,好似将我捧上天那般,其实我只是个庸材而已。小时候,我成绩不太好,就算多努力读也只得到中等分数,但偏偏我妈想我去考那间L中学。你也知道,L中学是这区最顶尖的英中(注一),就算在小学拿到全级首十名的人去考,都未必能考得上L中学。
「呐,你们那次在礼堂见到我妈,不是在感叹了一轮吗? 说什麽我妈是如何能生出我这种书kai子,那时我听到就很想出声,说 :『不,其实我一点都不聪明。』我妈见我成绩不太好,後来就送我去补习和学琴。成绩不好,还去学琴,乍听下去很奇怪,但这在香港而言一点也不奇怪,你说是吗?」
林春合上眼,单手在琴键上飞舞,轻敲出一段很熟悉的轻快旋律,那好像是莫扎特所作的曲吧? 陈秋的音乐细胞近乎零,想不出在哪里听过这首歌,他说 :「那也是,谁叫我们生在这里啊。家长总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也不管子女的兴趣是什麽,只要是他们认为对升学有利的,就要逼子女去学。
「所以我们这里的孩子全部都多才多艺,基层的家庭想办法让子女学一两样才艺,比如好像你那般学琴,或者学小提琴,然後基础也未打後就送他们去考级试,以便多拿几张证书,日後升中学、去面试时,也多一两张王牌嘛。所以你就这样被你妈推去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