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一个人都不见了?”
比武大会那般盛况,就算此处不是比武场、现下又过了打擂的时辰,也总该有几个过路弟子才正常。
春离开动脑筋道:“可能是大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把大家都召去别处了吧。”
莫惜风稍摇了摇头:“我想……‘禁地’应该不止是后殿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春离边说边极目远眺,空旷的广场、遥远的演武台、雾气迷蒙的群峰、乌云压迫下的一点余晖,这处那处,除了他们叁个,真的了无一人。
寒一枝也皱眉眺望着,一向圆润的脸颊都绷紧了。
“……没有人。”
时隔良久,莫惜风的声音穿过广场,散得无影无踪。从这头到天边,除了缓缓飘摇的雾气,再无别的什么出现。
“这里没有别人。”莫惜风重复道:“记得吗?师父说了,嫡系比武专门设于禁地,其他人不得到场亲观。”
说着,还未等春离对这话做出反应,他略微不爽地拉着脸色,一把捉住了春离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
那种不适感又从手上爬了上来。
他从前只会在两人私下里与她有接触。春离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寒一枝,对方仍然很紧张,只在注意到他们的手时微红了一下脸。
——算了,哥哥大概已经把二师姐当自己人了。
春离赌气似的用另一只手挽住寒一枝,眼见她的脸色更红了起来。
“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好……好的!”指定网址不迷路:>
尽量忽视着莫惜风,春离挽着寒一枝往空荡的广场外走去,昏沉的天色压得叁人身后的影子模糊不清。
蓦地,春离想起自己上一次、也是唯一挽过的女友。赫仙大喇喇地牵着她,却并不握住她的手,只勾着她的腕部或者手臂。于是她只好自己挽住赫仙。
——真是阴魂不散。
寒一枝那只带点肉感的小手捏起来软绵绵的,紧张地略微潮热着。也许是被虺的话恐吓到了,漫步在空城之中,叁人似乎都有种松开手就会有人掉入黑暗中的错觉。但春离不怕,也许是觉得寒一枝不会有危险,也许是不在乎寒一枝的安危,她有意无意地捏着寒一枝手掌上毫无攻击力的肉垫。
寒一枝的嘴巴渐渐抿了起来,圆脸严肃地鼓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是不小心捏痛了她。春离悄无声息地放松了力气,余光看到对方的脸色也舒展开来。
“就到这里就好……”
寒一枝的住处离得并不远,青砖碧瓦的院落,看起来不如莫惜风的那般富丽,倒有一种古朴大气的风韵。
天色已然擦黑,她走到院门口,回过身来挥手,门口吊着的一颗圆润硕大的夜明珠,将她的脸照成石青色。
“你们回去路上也要小心啊……”她轻声说着,音色发寒。
春离后退了两步,忽然发觉在这只有十人存在的偌大的天留宗境内,寒一枝的身影竟是那么渺小。其他七个人在哪儿呢?若是分散在宗境中,就算卯足了内力呼喊,也无法被人听到吧。
莫惜风牵着春离在宽过了头的路上行走,天那样快地黑了下来,月亮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
万籁俱寂,连两人的脚步声都大到刺耳。
又和他一起回“家”了,每当此时,春离就心头压抑到想逃。今夜尤甚。
一不留神,又想到江以明。
如果换做是他那只温暖的手牵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偏偏又投票让春离出局。
——想他做什么?讨厌他。
“原本还想去叁师妹的住处看看啊……”莫惜风在寂静的路上开口了,声音清晰得吓人。
“诶、怎么了?”
“只可惜,方才二师姐一直在场,不方便去。”他面无表情的,只是话中带了一丝遗憾的意味。“不过现在也晚了,叁师妹也回去了吧。只好改天再等她不在家的时候去了。”
春离愣愣地,总觉得有哪里没听懂:“哥哥……为什么想去看她的房间?究竟想找到什么?”
莫惜风不像是会对女弟子的闺房感兴趣的人。大概。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春风化雨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师父的千金也有调查的价值。”
那一刻,天空陡然地打下雷来,然后是沉闷而让人胆寒的轰隆隆、轰隆隆,雨点就这么滴了下来,噼里啪啦,很快连成哗哗的一片。
已经走到了两人同居的院落中。如今没有杂役留守,阴森森的楼阁一片黑暗。
“……来我这儿睡吗?小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伸出手来,袖子盖住了春离的头顶,将雨水尽数挡去。
“我……”春离干咽了一口,下雨时的泥土味似乎飘到了她的喉中。“今天各种事都好可怕,我也想和哥哥一起睡……可是、我觉得虺说的意思好像是、我们晚上睡在各自的房中比较好……”
“我们待在一起的话,我更好保护你。”
“这次还是先算了……万一那个祭司说的‘各回各家’是严格的戒律,我不敢犯险……”
春离驯顺地在他手下低头,将声音也压得轻柔温婉,只抬起眼眸望他。
“好吧,”他不无可惜地叹了口气,颇不放心地看了看春离房间的方向,又叮嘱道,“回去换身干衣服。”
“嗯。”
春离叁步并作两步地朝屋跑去,心中在想:如果此刻置身于一个别无旁人的“禁地”,她的衣服是否真的也在这里?
没过多时,本该没有任何杂役存在的院外,却从雷雨中传来了悠悠的打更声。
春离在幽黑的床上不寒而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此刻是睡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她忽然又想起白天他小心试探的眼神。他约她今晚幽会。春离当然能读懂。
——你想解释些什么吗?
——你毫不在意,只是继续令我献身?
乱如麻的思绪充斥着春离的脑海,她起身从衣柜中翻开夹层,在那黑洞洞的墙中,赫然立着一把银亮亮的巨斧。
没有任何的花纹,做工朴实的就像会在普通富农家中能见到的那样。
她将其拿了出来,抗在肩上,随即轻车熟路地翻出窗户,越过淌水的院墙,在漆黑且无人的路上冒雨小跑起来。
不敢犯险什么的,当然是骗他的。
既然“各回各家”,那么一定可以独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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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从头顶浇下来时,似乎将心头那股烦闷之意也带走了。一股股水流浸润发丝,黏住皮肤和衣服,春离好像忽地回归自然、与雨夜融为一体,一时间如醉酒那般将忧愁尽数忘记了。
你我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个清楚……春离一边想一边在石板路上跑着,踩踏的触感坚硬而清脆,在身后留下一串水花。手中握着大半人高的斧头,从刃尖淋淋漓漓地一路淌着水。
骇人的“啪嚓”一声,雷电从云层中劈出来,以寒光照亮夜路。多亏那雷和银亮亮的密集的雨丝,让这个格外黑暗的夜晚也有了些微的光源。
春离走这段路太熟悉了,何况如今的情形,甚至不用担心在夜路上碰见路过的弟子。
不多时分,她就溜到了江以明的院外。里面同样黑漆漆的。
雨水将她淋得浑身冷透,那颗尚在泵血的心却还更冷一些。
——想见面……好恨你。我又来找你了——为了你叁言两语的哄骗,一次又一次地忍耐你的表里不一。
春离冷眼看着那墙头,忽然转了方向,朝他院子的正门走去——反正这偌大的宗界只有他们几人在,如今还怕谁看见呢?
虽是不同的入口,江以明的住处却一如既往地接纳了她,仿佛防护结界不存在似的——也许他对任何人都不设防,只是做做样子呢?春离忽然这样想。
那对门甚至没有上锁,她只一敲,门就这样顺着力道打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弟。”
春离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朝那小院内唤道。虽然那声音在雨中显得很细微,但他一定能听到。
院中的竹影婆娑,在雨夜飘摇成一片深邃的黑。
他的屋舍,就在那片黑暗之后。
没由来地,春离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大的孤单,她仿佛在此刻明白了什么事实,却无法在心中接受。
为何若即若离、为何出尔反尔,全是逢场作戏、全是假意逢迎——在你的心里,对我真的没多少感觉。
以往来到这个院子,总觉得这个地方充满暧昧而让人欣喜的欲情。因为可以在这片昏黑中忘记现实的烦恼,因为可以与他共赴云雨,因为喜欢他。
今夜再看,却都不同了。因为这里也是“禁地”之中?这个院子再没有什么激情的爱火,只剩下冷雨中的黑暗和恐怖。
打开那房门,会有什么等着她呢?
虺说,“天黑之后,请各回各家、避免在外游荡”。
——后果应该不会太严重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离心中的勇气和莽撞一时退却了,真想念江以明会迎出房间抱着她进屋的时候。想他在身旁、握住他的手,却只能握紧了手中的斧柄。
她穿进雨中,跑过院子,一把推开了他的房门。
全都是昏黑。房中的摆饰和挂画,被雷雨描出忽闪忽闪的模糊微光。
果然,他不在。
——他不在。
春离忽然失声,定身于门口。
“……江以明!”不知何时,她又无意识地出声喊了起来。
他不在。
——他妈的……他凭什么不在?!
——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为什么?!
春离被动地回想着他白天的眼神。毫无疑问那是邀约的信号。在这个戒律森严的天留宗,他与她之间无需多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那是真的吗?
或许,春离在这么久以来一直搞错了一件事:他们之间从没有心意相通过,她以为的眉目传情,不过是她自我暗示下的自作多情。是错觉。
江以明从没有用什么暗号约她相会,只是在她送上门来时来者不拒罢了。
事实是,江以明白天多看她一眼,她就会尽快找时间登门伺候。
——你我之间,果然是……两厢情愿的床伴,一厢情愿的情侣。
如今竟连上赶着爬床都不能如愿。
他妈的……他妈的……
没有什么比得上不被爱的痛苦。因为她唯一认可对方的评价价值的那个人,对她进行了否定。
在那一瞬间,他是别人都无法替代的那样完美,也是她自身价值的全部寄托。
胸口像压了大石头那样沉重,春离好似完全窒息,也完全酸涩了骨髓。血液里胀痛而翻涌的,是她对自我的厌恶和对那个人的愤恨。
——凭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凭什么她要如此气恼,凭什么他可以这么简单又随意地、让她成为一个“下贱”的“女人”?
因为她先动了心吗?
因为她违背了戒律吗?
因为她生性如此?!
黑暗之外的雨声萧萧而下——雨啊。
——雨啊、融化我。埋葬我。
春离的生命还剩什么意义呢。
若不曾爱上他,就可以以玩乐的心态面对生活的苦难。
若没有腹中那个孩子,此刻就可以得到解脱。
——我恨你。
我春离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没有爱人,甚至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衣衫——一切都靠旁人的施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下子全身都失了力气,唯独闪着银光的斧头还挂在她手里。
斧头……对了,还有斧头。唯独这斧头和这力量属于春离。
——若你不爱我,?我不必活着;若你爱旁人,我会杀了你。
砍断你的脖子,舔干你那为别人跳动的每一滴血液,抛弃你的尸体。
…………………
不对。我这是怎么了?
好像忽然吹过冷风,春离被雨淋透的身体忽然冰凉地战栗了一下。湿淋淋的衣服贴着皮肤,仿佛蛇皮盘绕、仿佛大面积地吸吮。
屋外的雨声骤然重新敲响在耳边。
春离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几乎被恨意冲昏了头脑。
明明发过誓,要不择手段地让自己活得更好。
仅仅只是在一次投票上有矛盾,只是一次没见到面,何至于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会又想到杀人?
夫君……你到底去哪里了,夫君?
春离在昏暗的房间中,如同被抛到虚空中一样,她脚步虚浮地扑到那张熟悉的床边,随手扔下了斧头,想起自己贴身放着的那枚戒指。
她轻轻探进衣襟中将它取了出来——它还在,被她的体温捂热又很快被雨夜沾凉,似乎还发着不同寻常的微光。
春离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和他说过的话。
——那盒首饰。
她立即着急地把床头翻开,把记忆中那个暗匣打开——
没有锁。
一如记忆中一样,满满一盒钗环珠翠,安静地在黑夜中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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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华贵的微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几乎可用作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