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种心态太变态,连使出的手段都是卑劣的,他甚至不想掩饰这种卑劣。
黎耀辉看着何宝荣的侧脸,光洁的肌肤,细腻的毛孔,在午后的阳光里一晃一晃的,他突然很想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他想知道这个人这样对他说的时候到底是抱了什么想的心思,是因为一个人太寂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要看看这个人的脸是不是跟这个人的心一样是空的,不然为什么总是离去?他要看看这个人的体温是不是真的没有温度,不然为什么他就总能没心没肺地鬼混?他要知道他黎耀辉在何宝荣心里究竟是什么,厨师,保姆,还是……恋人?他还想问他这两年到底有没有人住了本该他们住的房子?有没有人睡了他们的床?有没有人代替了自己的位置来照顾他?有没有……有没有……何宝荣,你有没有,有没有忘记我……?
可惜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黎耀辉呆呆的“哦”了一声算是对何宝荣的回答。算了吧,反正他早就明白,这辈子当他遇到何宝荣的时候,前因后果就已经注定了。卑劣的开始就注定有一个卑劣的结局,他以这样的方式开局,何宝荣已“由头来过”结尾,一次又一次,但是这结局还不算太坏不是吗?除了过程痛一点儿,也没有太多的不快,反正痛已经成了习惯,早就麻木了,这种时候痛就成为了一种逼迫自己和他人留下的筹码。就像赌博,你开场了,把钱都投进去了,不捞上一笔怎么能甘心?!
黎耀辉看着趴在腿上的何宝荣,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苦涩,他其实想要留下来的,他怎么能不留下?就和两年前一样,他记得那次何宝荣受了伤窝在他怀里,他笑着,自己却比他还难受。
那是他们到阿根廷后不久,车子抛锚在路上,何宝荣把他扔在街道上,离开。再见到何宝荣是在阿根廷的酒吧里,他在那里打工,而何宝荣却已经和一堆外国佬勾勾搭搭地逛进了酒吧。这就是再次见面,毫无开心可言。钱都被何宝荣花光了,他回不去香港,可是何宝荣却用这样的方式羞辱着他仅有的尊严……和爱。
何宝荣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他偷了外国人昂贵的手表,交给他,说是让他当了回香港去。再后来,他再见到何宝荣的时候,那人已经浑身都是血了,被他敲过的门都留有血迹,然后何宝荣对他伸出手……那一瞬间的景象他到今天还能记得清清楚楚,何宝荣伸出手抱住他脖子的时候,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表情,他看到何宝荣满身是血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输了,因为他眼里的心疼早已显露无疑。
那些是没法磨灭的回忆,黎耀辉不可抑制地想起来,这让他显得更加沉闷,然而待在床上何宝荣突然动了,伸手勾了他的脖子。
黎耀辉猛地感觉唇上一片湿热,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被吻了?
“先做个记号,你刚才答应了,反悔也晚了!”黎耀辉正呆呆地愣着神,却突然听见何宝荣这么说,还来不及回答,何宝荣却欺身压了过来,把他推倒在枕头上,闷闷地说:“借我睡一下,我累了。”
黎耀辉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环着何宝荣的腰的手臂却紧了几分。
Chapter 20 暂时同居(5)
往后两天的日子过得很顺畅,何宝荣乖乖地待在家里啃鸡腿看电视,黎耀辉任劳任怨地做饭洗衣服,一切好像回到了两年前,好像什么都不曾变过,黎耀辉却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比如屋子的墙已经开始掉皮了,比如柜子有些破旧了,再比如……何宝荣。
何宝荣不再四处乱跑了,让人讶异的是他根本就不动。何宝荣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电视,不然就是站在露台发呆。明明应该高兴的,何宝荣乖乖地待在家里,和他所期待的一样,可是事实上黎耀辉完全高兴不起来。
何宝荣太安静了,安静得无声无息,既没有缠着他;也没有过多的触碰,他现在,到真的像是个租房子的房客了。他看着何宝荣安静的背影,突然觉得难过,那么张扬的一个人,却好像收起了他所有的刺,摆出一副人谁都能欺负的样子。他比人和人都知道这对于何宝荣太难了,何宝荣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既然也会有乖乖待在家里的时候,简直是噩梦。这个时候,他突然特别想听到一句话,他想听何宝荣说“黎耀辉,不如我们由头再来过”,可惜何宝荣什么也没有说。他像是一个被□□过后的精神病人,绝口不提当初的疯狂,像是怕了电棍。
黎耀辉一边在厨房百无聊赖的翻炒,一边胡思乱想。事实上他是逃出来的,他无法在客厅看着过分安静的何宝荣,他不善言辞,他只好沉默,那情况太诡异,太……心疼?
人都是有一种劣根性的,他们喜新厌旧,但是当固有的东西失去以后却又觉得心疼,这就是固病,一种深入骨髓的毛病,因为得到过,所以失去的时候倍显痛苦。
他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BP机,上面有一条留言:世界尽头的灯塔很美,我已开始反程,阿辉,希望你幸福。
黎耀辉目瞪头呆地看着这条留言,有那么一点欣喜。留这条留言的人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张宛。小张于他来说像是溺水中的一苇稻草,活泼而富有生机。就像张宛或者其他人叫他“阿辉”一样,更多时候,何宝荣是叫他的全名的,并没有什么昵称,但是时间久了,这就好像是何宝荣的特权了。
他收起BP机,将锅里的菜盛到盘子里。他端着盘子转身,一抹明黄跃让跳入眼界,何宝荣正不偏不倚地倚在门框上看着他,面无表情。正午的艳阳洒进厨房,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身形,贵而不骄,所谓“妖娆”,用来说一个男人有些过,但是用在何宝荣身上,也不外如是。
可是何宝荣却是这么说的:“黎耀辉,我出去一趟。”有那么半分钟,黎耀辉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他说……他要出去?!
何宝荣的脸背光,风吹动窗帘导致光在脸上波动,忽明忽暗的,看不出表情。时间很短,只有几秒钟,何宝荣说他要出去,不是询问,而是一个陈述句。他只是向他报备一下,像房东对很多房客说过的那种简单的报备。
他低下眼,不出去还能干什么呢?留在这儿守着一个心思不在他身上的黎耀辉?黎耀辉很少用通讯工具,但是何宝荣却知道那个BP机是他这两年买的。1999年,有个BP机算是很时髦了,黎耀辉没什么朋友,其实用不上这种东西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