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前是熟悉的公路和收费站，乔飞用他曾经用过的表情看着他的“恋人”缓缓离去。洛荣回过头对说出了经典的台词：“不如我们由头来过。”黎耀辉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刺眼，他承认他们是优秀的演员，因为这一幕他们演得很像，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想要落泪。
卢很忙碌地跑前跑后，他追着汽车想要捕捉到不同的视角，他企图把让一幕被尽可能地诠释出悲伤的气氛。在王家卫的坚持下洛荣和乔飞不断地重复这一幕来来回回地找感觉，黎耀辉站在不远处自虐一般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何宝荣离开时的背影像生根了一样映在他的脑子里，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一遍了。
黎耀辉环视了一圈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这么多人一起见证了这场戏，落日里，这离别如此盛大！宛如冬日风霜迷雾里的一抹春光，悲伤的离别，恰逢流年易逝的洪荒，若要说无情，却胜似害人堕落的诱惑。“不如我们由头来过”，只这一句；却要他此生再难相忘！
黎耀辉终于把看着片场的目光收回来，他转过身子就看见何宝荣背对着他，站在不远的地方。何宝荣的头顶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和片场那边的天色完全不同，阿根廷的天空恶趣味地演绎着不同的性格，滴血一般的红云开遍了半边天。
黎耀辉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慌，他下意识地喊道：“何宝荣！”半晌，何宝荣回过头，逆着日光冲他笑，黎耀辉只觉得天空奔腾的云彩一下子失去了活力，何宝荣在笑，不是一贯的那种魅惑轻佻，那个笑容里有太多他不懂的东西，硬生生地展现出病态的美感。
黎耀辉隔着大片沉闷的空气望向何宝荣，那个人微微勾起唇，却已经足够让天空失色。黎耀辉想要说的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干巴巴地说：“天黑了，那边都忙完了，卢让我来叫你回去。”
何宝荣难得地没有刁难；淡淡地“嗯”了一声，逆着日光向他走来。何宝荣走的并不太快，太阳的余辉洒在他的脸上，睫毛的阴影半遮着那双明亮乌黑的眼睛，那是一种别样的诱惑，不讳暗也不沉沦，很阳光的那种，是来自大自然最纯真的邀请。
黎耀辉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何宝荣每走一步都像是鼓锤一般敲在他的心头，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等何宝荣走近了，他才勉强装出镇定的样子把他的夹克递给他：“还给你。”
何宝荣接过衣服；突然点起脚给了他一个吻；蜻蜓点水一般地温柔；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身走向片场。
Chapter 10 说爱
黎耀辉一下子僵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用手抚上刚才被吻过的地方，还留有一点何宝荣的味道。其实和何宝荣接吻有很多次，大多数的时候是死命纠缠的热吻，像这样单纯的吻却很少，更何况他们现在……并没有在一起。
黎耀辉想到很多年前有一个夜晚，何宝荣也这样吻过他。何宝荣勾着他的脖子，笑眯眯地打断他做晚饭，“黎耀辉，你爱不爱我？”
黎耀辉拍掉他不老实的手，继续做菜。“你快点说啊！”何宝荣又缠上来开始拽他的胳膊，反来覆去地又问了好几遍。
热油因为晃动洒在了他的身上，黎耀辉火了，喊道：“你发什么神经啊！”
何宝荣忿忿地甩掉了他的胳膊，看着生气的黎耀辉不敢再去惹他，黎耀辉的脾气说不上好，有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暴躁，那个时候还没经历过社会上的摸爬滚打，倒不像现在的乖顺。他只是小声地嘟囔着：“说一下又不会死。”
再往后，生活又恢复了正常。从那以后，何宝荣再也没有跟他说过“爱”这个字。
这场戏拍得很成功，等天色暗了下来，大家就开始为了晚餐而筹划了，打打闹闹地讨论出来的结果是……野餐。何宝荣黏着洛荣笑得很贼很贼，两个人一边笑一边拿出了许多烧烤的用具。乔飞一脸惊喜地看着这两个密谋已久的人，这两个都是爱玩儿的人，时不时就会有一些惊喜。
而与此同时，黎耀辉却正在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何宝荣居然会自己动手做饭了？这样想着总有一种自己的专利被侵犯了的感觉，他挽起袖子，和乔飞一起去帮忙，而杜可风和王家卫这两个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看刚刚拍摄的成果了。黎耀辉抱着一些焦炭和燃料在前面走，总觉得后面有人在盯着他。他回过头就看见何宝荣正提着烧烤用的铁架子再后面幽幽地看着他，一脸的怨念。黎耀辉有点不知所措，但是何宝荣比他更干脆；他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他无法躲避。
何宝荣把架子放在地上，自己用手支着架子，摆出了一副“我走不动了”的表情。“黎耀辉……”何宝荣把声音拖得很长；带了一点点鼻音；“好沉啊……”
黎耀辉看了他一眼：“知道沉你还从旅馆带出来。”
何宝荣无辜地讪笑：“我想吃嘛！”
黎耀辉看着一脸讨好的何宝荣，默不作声。那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太寂寞了吗？
“黎耀辉？
……沉默……
“黎耀辉！”
……继续沉默……
“黎耀辉……”何宝荣无视他的沉默还在眼巴巴的望着他。
“知道了！知道了！”黎耀辉不耐烦地揉了揉头发，走过去拿起何宝荣要拿的烧烤架子。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熟悉的一幕，何宝荣在后面活蹦乱跳地讲话，黎耀辉冷着脸当苦力。死混蛋！黎耀辉看着何宝荣忿忿地想着，虽然从何宝荣看向他开始就知道会这样，不答应他只是不想这么快就看见他得意的笑脸。
“黎耀辉我要吃鸡！”“黎耀辉帮我拿一下筷子！”，“黎耀辉，那边那个烤肉我够不到啦～”，“黎耀辉……”
整个晚上黎耀辉都是这这种状况下度过的，何宝荣好像恢复了以往的任性，不停地奴役着黎耀辉。虽然板着一张脸，其实黎耀辉并不介意被他驱使，因为看着何宝荣的眉眼，他总觉他这个表情的何宝荣比前几日见过的要好的多。
心灵深处，黎耀辉确实想要一个安定的伴侣，会一直陪着他的那种，就像当年见过的张宛一样。可是等何宝荣真的安定下来了，他却比谁都不习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耀辉觉得何宝荣有事情没告诉他，他安静了，不再纠缠了，自己反而觉得更加难受。黎耀辉想，不然就这样下去吧，他和何宝荣或许注定不能一直在一起，但至少在这部戏拍完之前，他还在自己的视线里。
等野餐完毕，大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何宝荣感觉有人拍了他一下，一回头却是摄影师卢。卢冲他皱着眉，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何宝荣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