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血滴在了那些尚未发的春枝上面。
转身,回紫阳殿。
我无心政事,却不得不去做。我不能允许有人将我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我怎样无所谓,可秦宝,不能落到任何人的手上!
我批改奏折,拿着朱笔,却又开始回忆从前……
冷不防一缕寒光几乎擦脸而过,我起身应付,刺客,呵呵,见得多了。居然知道在我走神的时候出手。
正缠斗时,外面起了骚乱,有人大呼着“起火了!”“金壁里面起火了!”
我手一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壁,怎么会起火?
没有人能进去,如果是里面的人点起的火……
我不敢想象。
秦宝,就是死,也别想离开我!
我扔下刺客,发疯一般地向金壁掠去,果然,高楼上正燃烟四起。
逼手腕的伤口开裂,进得金壁,只见那一群群我找来伺候他的人都瑟缩在外面,出不去,都在那里如乱窝上的蚂蚁,四处走窜。
“怎么回事?!”我厉声喝道。
“是,是那人把床铺点着了……”
“他人呢?”
“不,不是的,他把能点的都点了……”
一个宫女跌撞着跑过来,扯着我的衣下摆哭道:“皇上,请你放了他吧!宫里哪是人能呆的地方啊!”
本来不打算让女人伺候他的,但是这个女人着实贴心,也为了他能开心点,就只选了这个女人在他身边贴身伺候。
“朕现在问的是他现在在哪里?怎样了?!”我甩开她,要往里面冲。
“皇上,他不在里面,刚刚被我拖出来了,一直在喊冷……”
“在哪里?!”
再看到他时,他披头散发,很憔悴,瑟缩着,在一块石头上坐着发抖,我一把抢过去,将他按进怀里。越按越重,口中咬牙切齿:“别想离开我,别想着死。”
“皇上,不是的,不是他想自杀,他只是冷,想要烧点东西取暖……”
“那你们怎么不点上暖炉与火壁?!”
“这……这……皇上半个月都未曾踏足,只怕再不来,他和奴婢有没有吃的都是问题,哪还谈什么保暖,今年不同往年,谁知道都是春天了,还在下雪……那些狠心的……眼见着出去不容易,都把能占去的便宜都占了……要不是都是没子孙根的,只怕连……”
我,我竟放了一群狼来伺候他……
我看了看怀中的人,他仍是不愿意和我说话,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发抖。
他几时受过这种委屈!
我放下他,抽出腰间佩剑,将那些胆大妄为的东西一一斩杀。
如果可能,我真想杀了自己。
58
58、番外《春彼岸》 。。。
我又做错了。
秦宝几乎被吓傻了。
自那天过后,见了谁都害怕得发抖,谁都不能靠近,只面对兮羽时稍微好一点点。我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其他人,都被拒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似乎,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除了放开他,放他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我知道这样迟早我会毁了他。
可我放了他,我要怎么活?
我已记起从前。
那些旧日的时光,虽与他并无过多亲近的时候,我却一直,在暗中看着他,一天天地,直到今天这样万劫不复。
我批阅奏折,这里那里都是错的,朱笔红得滴血。我想一个冲动,丢下一切,带上他,逃到天边,管他这个尘世如何翻滚变化!可我早过了任性的年纪,曾经我以为,当我攀上最高处时,必定,谁都阻止不了我独自拥有他。
错了,错了,没有回头路了。
他这辈子,是不可能爱上我了,甚至,连喜欢的心情,也不屑于施舍。
胥泱宫依旧是浓重的黑,沉重得令呆在里面的人几欲窒息。
捂着胸口,我感觉掌心下的内里,在一遍又一遍地碎裂、垮塌、下沉、沦陷……
人心总是这么贱,在最初的最初,明明是恨的,明明知道是不值得我去爱的人,明明知道是没有机会没有结果的,还是躲闪不了那人根本就没有一点点多余情愫的目光,只是被他的目光扫到,就面绯耳赤,就此深陷。
明知道这样禁锢,只会让他越来越恨我,只会让他更加远离我,说不定,最后还会毁了他。
可是,只有这样,我才知道自己起码抓住了一根稻草,能不能救命的,我已经管不了了。一如病入膏肓的人,明知道砒霜有毒,还是大把地抓进嘴里,因为起码那些毒药,还可以让自己稍微呼吸几口代表自己还活着的气息。
我没有杀花颖君,虽然以我的脾性,杀他一万次也可能了。我觉得我随时都有可能心力交瘁地死去,先皇的血脉,除了花颖君外,又几乎没有半个成器的,整个朝政,还是得靠花颖君来支撑。
信不信任他,我都得用他了。
他走进胥泱宫来,玄色的朝服裹住了他一身风流,他面色忧虑地道:“皇上。”
“朕说过,一切朝务,交给你的,你自己全权负责,莫非你现在要来说当年的状元之名是浪得虚名?”我撑着脑袋,深呼了几口气,从沉痛中稍微拉回一点神智。
“郑国在边境大量屯兵,意欲打破几百年来的和平共处……”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亘古的趋势,快四百年了,该是乱世来临的时候了。”
“皇上,你怎么能说出……”
“呵,说出这样不把天下子民福祉放在眼里的话?知不知道朕心里现在在想什么?朕在想着,什么时候,来一场绝世天灾人祸,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一起毁灭,那就最好不过了,谁都不要活着,谁都不要有心,那该多好?”
他踏前一步,抬起手,准备逾矩地触碰我,我眼一瞪,他颦眉道:“别这样……”
“你逾矩了……”我冷冷地道。
“皇上……”
“做好你的本分,朕现在让你活着,你就得感恩,真要为万民福祉着想,就不该在这里逾矩,说一些旁的事情。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先帝血脉,就知道如何挑起这江山重担。”
赶走花颖君,我立在胥泱宫的高楼上,遥看正前方的紫阳殿。
已是雪后春来,三月的天,我已将自己闷在深宫数月了。一直都不敢去看他,我担心自己一看到他,恨不得将他撕碎了,食骨啖血,融入自己,那样就不再担心他会离开我了。
不愿让所有的恼恨让自己化为疯兽,我只让兮羽全力照顾他,自己却完全不敢再靠近金壁半步。
现在能信任的,也只有兮羽了,尽管他也曾为了秦宝,背叛我。
紫阳殿、胥泱宫、元辰宫,都被大片血红的春彼岸映照着。
那么红,那么红,似在燃烧的血,这不祥的黄泉之花,居然让先帝任性地叫人种满了皇城,任是谁,一眼看到这样铺天盖地的红,都会被震煞的吧!
妖艳的花。
我知道它的传说,大约是说,有一个长相奇丑无比的鬼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可姑娘并不爱他,出于爱恋,他只有把姑娘囚禁起来,后来,来了一个武士,他救出了姑娘并与她相爱,而同时,武士用剑斩杀了鬼。鬼的血溅在乱草丛中,一种红黑相间的花绚丽地绽放开来,是为彼岸花……
“哈哈哈……”我的笑声被撕碎了似的在大片的绯红妖艳中零落。
父皇,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都只是故事里的那只鬼,不,比那只鬼更悲哀,好歹他爱上的还是个女人,世人说到兴头时或许还会感念一下他那悲哀的爱恋。
而我们……
风起时,花瓣离枝,扬上半空,红屑中,是宛若金汤的金壁,我下了胥泱宫高楼,向金壁的方向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