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1 / 2)

>抽身离开。

顾文文是厂里唯一一个叫陈厂长“陈姨”,叫小凤子“梁姨”,叫黄嘉文“黄姨”的人,在之前,小凤子从没有计较过这称呼,但自从上海回来以后,她一听到这称呼,心里就在发怵:“我真有那么老吗?”但她的脸上还是会尽量表现出热情,她现在对顾文文显得特别的小心奕奕,象是两人的身份换了位,顾文文成了她的上司,而她时刻都必须在上司面前表现出恭敬来。

顾文文问倪骏康:“你表姐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

倪骏康苦笑笑:“我怎么知道?”

这阵子大家忙坏了,企业就象一台高速运转的发动机,飞速却又平稳地运行着。全厂上下各自为自己分工的事,神经都高度的紧张,所以也没人去深究小凤子变化的原因。“冰点”饮料各地都在催货,全厂加班加点生产;厂区重新布局,车间在再改造;三十四家连锁店陆续开张;上海沪港食品厂签订了合作协议,“冰点”产品在上海正式投产;月饼原辅材料和包装正悄悄地在准备,一件件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陈依琪也发现了小凤子的变化,但没当她回事,只是自个儿在笑。两人在一起,日日夜夜,东奔西走,一项项工作在安排,一件件事情在落实。在工作空隙,陈依琪也会悄悄地问她:“嘉凤啊,你现在是想装淑女,还是想做演员啊?”

“没有啊。”小凤子说着,还是显出从前那大大咧咧的样子,“我不还是老样子?”

“我看来看去,你还是保持你的老样子最可爱。”陈依琪笑道。

小凤子不好意思地说道:“人家不是想,也要做得象个老板的样子吗?”

小凤子把爸妈都接到别墅里住了,爸妈的房子腾出来做了厂里的女大学生宿舍。她爸爸特别喜欢别墅的大阳台,可以坐着喝酒看太湖。那大阳台紧靠着大主人房,小凤子就让父母住了,自己住了小一点的房间,也有二十几个平方的面积,好在每个房间都是景观房,处处都可以看到太湖。儿子的房间与她的一样大,但没有了倪骏康一起来住,儿子觉得没劲。好在他现在可以和姗姗做伴,时间长了,便不再时常念叨叔叔了。但小凤子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越来越开始会胡思乱想,天天在一起并不觉得会思念,突然不在自己的身边了,她又担心起他晚上是不是洗澡?睡觉前有没有刷牙?哪些脏衣服会不会随手就洗干净?有几次她都冲动着想打电话去,但每次都在要按下最后那个数子时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已经是十二点了,她将电话拔通了,她不是打去原来的家,而是拔给了吴尘嚣。吴尘嚣正在酒巴,一听见小凤子的声音,显然是有点过份的兴奋,他说要派车接她过去喝酒,让她一定要赏脸。小凤子答应了,问清地方,说她自己开车去。

陈依琪和小凤子住的两幢别墅相邻,中间就隔着一花园。小凤子发动汽车的声音惊动了隔幢别墅里的陈依琪,她从窗口看着小凤子开走了那部黑色的奥迪200新车。

陈依琪知道小凤子自从与倪骏康分开以后,心里就一直很烦,但她在厂里却显示出了很强的自制力,对倪骏康也表现得还如往日般的态度,象个表姐一样,以致没有人发现出其中有什么异常。而倪骏康的全部精力都用到了月饼生产和营销的准备上,也很快就适应了表姐不在身边的日子。

陈依琪心里也清楚,为了这表面的风平浪静,为了工厂正常有序地运转,却让小凤子承受了巨大的心理痛苦。虽然她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结局,但她又必须坚持这样去做。因为保证工厂的发展,是她们现在的一份责任,而追求财富,又是她们共同的选择。任何有可能导致她们失败的因素,都必须防微杜渐。人生就是如此,有得必有失,上帝让你富有,但不会让你比别人更幸福。人生的大多数时候,无论我们怎样审慎的面对,终归都不会尽善尽美,总会留有些缺憾。

上海回来,陈依琪再也没对小凤子谈起过倪骏康的事,但她尽量安排了多一点的时间能和她在一起。她们一同上班,一同下班。外出去办事时,也尽量是两人同行,这让小凤子没有了可以怜惜自己的时间。

陈依琪知道这些日子,小凤子感情上很空虚,但她不打算去同情她,去安慰她,也不想给她有工作以外的感情寄托。小凤子有几次晚上约她过去喝杯酒,想对她吐吐苦水。陈依琪都推说在准备明天的工作而婉言拒绝了她。除非陈依琪觉得,非得要自己伸手去搀她不可,否则,她还是希望小凤子能自己从那感情的沼泽地勇敢的走出来。现在她们已经不再是下岗女工,她们已经是统率百多人的企业业主,不光要为自己,也应该要为别人作想。小凤子也知道这段日子特别忙,所以也不会对陈依琪有其他的想法。

最近,妇联、工会、商会、工商联、消费者协会、私营个体经济协会、女企业家联谊会等等部门,上门来的人特别多,要么是来拉入伙的,要么是送荣誉的,走马灯似的迎来送往。陈依琪无暇陪伴,又实在是避之不及,只得时常拉小凤子出面救场。小凤子悄悄地对陈依琪说,自己应付不了当官的,陈依琪笑着告诉她,来的都不能算是官,只是些官场上帮闲的人,只要多给些笑脸,随便应付都可以。小凤子不熟悉帮闲场上的那些客套,说话依着自己的性子直来直去,反而更象是一个下岗女工成功创业的典型。几个回合下来,她也就成了老手,还觉得自己真象那么回事,挺过瘾。别人白给了不少的荣誉,还贡献了好多块类似工厂最早做的特约零售商一样的铜牌和好多张做学生时心里最想获得的奖状,小凤子将铜牌都挂到了工厂的大门前。也有些部门会开口要些小钱,小凤子也不用请示依琪姐,自己就可以一口应了。

但有一类人上门,陈依琪是断不放心让小凤子出面的,那就是类似王中山一样的官,他们有实实在在生杀的权力,一不小心也许就会酿成大祸。就是连陈依琪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把握应付他们。每每这时,陈依琪一定是笑迎笑送,特别地小心谨慎,对方提出的要求,她一定如接圣旨,一一照办。即使如此,她仍战战兢兢,有如履薄冰的感觉。

王中山又来过几次,好在黄嘉文早已得到了陈依琪的授意,财务帐目万万不可授柄于人,尤其是这位王中山大人。黄嘉文也算是财务上的老江湖,就是王中山的严查,也没能让他发现点依琪食品厂有违他指示的做法,所以工厂也还算太平。黄嘉文曾建议陈依琪不如砸多点钱,一劳永逸地解决掉王中山,免得工厂门前总是蹲着一只别家的狗伺机咬人。陈依琪说,她不是不想,实在是不敢冒这个险。这王中山可以不放他们局长在眼里,也是有些特殊背景的。再说,对“青面皮”的人不能用这手,那等于是自投罗网,反而会死得更难堪。不如他要正经,我们也正经,大家都照着正经的规章办事,反而可以化险为夷。

对那些官太太的公关,陈依琪始终没有停止过,她必须要保持与她们圆融的关系。但她们动辄喜欢玩几圈牌,还非得要拉着陈依琪凑搭子,这点让陈依琪特别受不了,是她最慌神的事。别说她不会,就是真的会,也没那个时间可以坐那么久。她说自己玩不来,官太太就让她陪着买码,每盘结束时只要自己翻张牌,谁都会。陈依琪没法,又只得请出小凤子救驾。小凤子虽说从前喜欢打麻将,可久不摸牌,早就没了牌瘾,而与官太太们打牌,陈依琪又只让她输,不许她赢,盘盘都象做相公,这麻将打得就是受罪。所以,小凤子求依琪姐,让她干什么事都行,就是不要官太太们三缺一叫她。

陈依琪隐约听见汽车发动机声音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她起床揭开窗帘一角看见有二部轿车开了进来,从奥迪车里先走出来一个穿一身白衣服的男人,一手挡着车门框,一手搀出了小凤子。小凤子可能喝多了酒,但还算是清醒的,她一下车就在指挥着将车停进车库,又开始在对那男人指手画脚地介绍起她们的两幢别墅来。

陈依琪忙闪过了一点身体,从窗帘缝中向外看着,她看清楚了那男人就是吴尘嚣。奥迪车停好后,小凤子一边在赶着吴尘嚣和刚刚开车的司机上那部一起开来的凌志车,一边踉踉跄跄地在往自家的大门走,吴尘嚣几次跑上去想搀她,她半推着。看得出,小凤子笑得很开心。

时间一到,陈依琪走出屋子,准备开车去上班,却发现小凤子身穿着工作服,正在车库里擦洗着汽车,一点也不象凌晨见到的那个小凤子的样子。

“憨婆,一夜天不睏,死到哪里去疯啦?”陈依琪问道。

小凤子收拾起手里的抹布,一边脱去工作服,一边笑道:“我去找吴尘嚣喝了一夜天的酒,吹了一夜天的牛,回来洗了浴,酒全醒了,一点困意也没有。”

陈依琪道,“嘉凤,你要小心点,温州人可不比其它地方的人,和他们打交道,你要多放点魂在身上,别让人家卖了,连张发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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