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执照、税务登记和卫生许可证,现在只要以下岗工人的名义出面去领,都比较容易。解决就业问题成了政府最最头疼的问题,国家和地方政府对下岗工人自谋出路有很多鼓励政策,税收在三年内还可以全免。所以,入市的门坎低了,本需要政府许可的事情政府也随意了,你领证不领证,全凭着政府官员的心情,只要没查你,无证经营也不是什么大过错,尽管它属于违法,尽管因此市场变得越来越混乱。
办证照误不了事,但与小凤子两个人合伙,这规矩要先定好。陈依琪坚持一开始就要规定清楚两人的合作关系,越是好姐妹,就越是要将什么话都放在桌面上说明白。两人合作做事,最要紧的就是要先立好一个规矩,以后就按这规矩办,只要这样坚持,则任何时候,双方都不会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
小凤子觉得这无所谓,依琪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她什么都不会计较。姐妹俩的事,在一个锅里吃饭,肉和汤水都在锅里,也不用去分得太清。
陈依琪不管她的态度,叫了母亲在一起,作了一个约定:做大做小,都是她和小凤子两个老板,陈依琪控股,占五成一股份,小凤子占四成九,做盈做亏都按这比例分帐。母亲作为她们的第一个雇员,领一份工资,粗略算一下一个月能做的生意,工资就先定八百,以后根据经营情况再涨。陈依琪还认真的写了个协议书,相关的条款一一列明,内容简单却明确无误,一式两份,两人还像煞有介事地签了字。
陈依琪认真得象是在开董事会,小凤子抓耳挠腮,乐得浑身不自在。这一辈子一定要自己做老板,是她下岗后最大的一个心愿,但她自知自己粗,跑个业务,搞个推销还可以,但做不好当家的。所以,她一直都将自己做老板的希望寄托在陈依琪身上。她了解陈依琪有这个能力,今天总算是如愿了。她不求发多大的财,有个正儿八经的事做,至少可以从此不再让别人在门缝里看自己。
说干就干,一点也没迟疑。所有的事都按步就班,全照着计划在完成,一切都顺利得出乎意外。到了第一批酒酿好了的这一天,陈依琪和小凤子借了两轮三轮车,分头将做好的酒酿送去了工友的食品店,每个甏头上都贴着菱形的红纸,上面写着“依琪家酒酿”。
第二批的蒸米又进了甏头,小凤子等不及,挨个打电话给食品店询问销售情况,工友们反馈的消息大都是“还看不出好销”。小凤子有点急,说着好话要他们帮着多推销推销。陈依琪比较沉得住气,劝小凤子尽管放心,销售肯定慢慢才会好。两人商量着剩这二天的空隙,还要分头出去,除了与工友们多笼络笼络感情,请他们多加宣传,也要再谈多几家工友食品店代销,以防出了新酒酿没去处。
家里到处是酒甏头,那酒的香味特别招苍蝇。但母亲有办法,她用几十个透明的塑料袋,装满了自来水扎好口,在窗口和门前全挂满了一包包装水的袋。说来也怪,那些苍蝇居然真的就没一只飞进屋里来。陈依琪粉墙多下来的石灰,全被母亲洒到了墙沿壁旮旯,什么蟑螂八脚都休想进得了酒甏头的领地……母亲一套套的办法,简单实用,效果奇佳。
因为家里放酒甏头拆掉了大床,陈依琪就决定住去小凤子家里,她家是八零式的横套,有两个房间。
小凤子的儿子陈然,被小凤子逼着学画画、学书法、学拉二胡、学国际象棋、学跳国标舞、学跆拳道,最后文化课反而落下了。本想要为他请专职家教的,后来画画的老师主动兼了陈然文化课的家教。陈依琪知道陈然的画画老师是美术学院的学生,每天七点半都会准时到她家里为陈然补课。
陈依琪到小凤子家里时,已经夜里十点了,家教还没走,仍在陪着陈然做作业。见了陈依琪,他变得表情不自然起来,急急地就向小凤子告辞着走了,陈然还在一边问:“叔叔今天不和我睡啦?”他挺尴尬地看了陈依琪一眼,说道:“明天我还有早课,要赶回学校。”
小凤子的脸上也露出了窘惶,眼神也在躲躲闪闪。她安排好儿子去自己屋里睡了,便帮陈依琪倒了杯茶,走来沙发上坐。
“后生家长得蛮登样,一脸善像。”陈依琪夸那小伙子家教。
“人是蛮好,也不会眼高手低。”小凤子应道。
陈依琪笑眯眯地看着她,不再说话。陈依琪光笑不说话了,小凤子便变得紧张起来,说道:“依琪姐,你别瞎想,什么事也没有……”
陈依琪探过头,笑嘻嘻地半真半假地轻声说道:“嘉凤,我可没说你有什么事,是不是你做贼心虚啦?
“不是格,不是格……依琪姐,你等我慢慢告诉你。”小凤子越是急越不知道从何说起,哝哝唧唧了半天也没说明白事情,总算开始从头说起了,她又象倒翻的夜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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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天一个周未的中午,小凤子带着儿子从少年宫回家路过锡惠桥洞,见到一年轻人在桥洞下摆地摊画像,便拉着儿子驻足观看。那小年轻忙笑脸迎上来,热情地招揽起生意。小凤子解释说自己的儿子在少年宫也在学画画,一眼觉得地摊上摆的画,画得实在是好,只是观摩而已。那小年轻说,只要能帮他买碗面,他可以速画一张素描送她儿子,回去照着临摹,一定是物超所值。
小凤子的心突然就象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她惊讶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心生起了同情。她二话没说,让陈然在画摊前等着,自己便快步跑去附近的小吃店,打包了一碗双份大排的盖浇面,急匆匆地返回。
年轻人已经在帮陈然画素描,边画还边在对陈然讲解。小凤子让他停下来,赶紧吃饭。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十元纸币揣到了小年轻手里,拉着陈然就走。
年轻人一把拉住了她,还了那五十元钱,非常感激地说道:“大姐,谢谢你!你不买我的画,我不能收这钱。如果大姐想让我能安心地吃完这碗面,就麻烦你再等等,让我画完这张画。”
小年轻诚恳的话让小凤子感觉十分惊奇,顿时就对他肃然起敬。在她的心目中,这画画的年轻人一下子就变得神圣起来。她忙拉儿子停下,让年轻人完成他的画。
年轻人画画的当口,小凤子便和他聊起家常。小年轻说他来自苏北农村,正在吴梁上大学,他后悔学了美术,这艺术院校真的不是穷人可以进的,学习的费用高得出奇。虽然他在校学习很努力,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但一等奖学金也就四千元,光学费就得化一万一千,不够的钱就全得靠他自己在暑假里卖画来筹集。假期里学校的宿舍不开放,宁愿都空着,也不肯让象他们这样的学生住,所以,他便只能露宿在桥洞了。
小凤子这才注意到地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