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2)

陈再清得知了市委、市政府的五点意见,从温州赶回了吴梁,立马打了退堂鼓。他说,轻工业局卖出绣品厂大家约定是只要给三百万的,加上公关费用也就五百来万,如今要重新评估,要是一亩地被估出个三五十万来,那不是要给上二三千万?这还有谁敢做?要是政府不想让你做,这评估的价钱可不是死的,领导的一个电话就可以让它或高或低。这不明摆着,是没他玩的了吗!

陈再清没有说错,绣品厂六十一点五亩的土地以及附着物最终评估确定的价值为三千八百万,扣除政策性优惠最终需支付的价款为三千零五十万,这可比陈再清已经在白纸黑字上确定的价格整整高出了十倍啊。

陈再清说什么都不做了,只要求能收回他的首付款。在他与汉人集团的手续全部完善以后,汉人集团一次性付还给了他一百万元,另外又多付给他三十万元的经济补偿。这三十万元不仅让这位温州人大感意外,同时也赢得了在吴梁的外来投资商对汉人集团异口同声的赞誉。

一场引发全市人民关注的绣品厂下岗工人静坐风波,一个月后的结局却是皆大欢喜。

在这场风波中,市委书记贾济国是个赢家,不仅赢得了媒体赞誉,还仕途进步,半年后便得高升,去了省里。

汉人集团是最大赢家。不仅卖出了汉人经济开发区工业园的标准厂房,而且还顺利地获得了人民路商圈最黄金地段的开发权。

为了争取这个开发权,汉人集团曾经与轻工业局有过多次接洽,但政府的招商引资政策规定,只有吸引了外地资本才算完成招商引资指标,才有6%奖励给个人,本市资本一律不算。当时又没有实行招投标,都是领导说了算。任凭你唐瀚民老板大,人家自己没利益,就偏不和你做。所以,唐瀚民输给了出手阔绰的温州老板陈再清。

虽然汉人集团最终付出的土地价款超出了原先预期,但多付出的与巨大收益相比那只是毛毛雨:从1998年至2003年的五年间,绣品厂原址的地价翻了数倍,每亩已高达三百八十万元,仅此一项溢价就高达二个亿。如果在股市里,这需要多少个涨停板啊?

现在的卓越工艺绣品有限公司已经成了吴梁市里的明星企业,产品畅销世界各地,每年创下的税利都在三千万元以上,这可都是用美金折算回来的。黄小菊父母亲又有了稳定的工作,而且收入也比从前高出了许多,他们和老绣品厂的工人都一直对汉人集团心怀着感激,对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一次面的唐瀚民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因为如此,一个有慈善心肠、事业有成的唐瀚民在黄小菊的心里也就成了杰出男人的代表,成了她心目中无比崇拜的偶象。而温州老板陈再清在她看来,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吴梁的习俗,死者落葬是必须要赶在晌午之前的。但直到太阳快爬上了头顶,黄小菊挤在湖滨大道围观人群里,始终没能见到唐瀚民出殡车队的影子。只到有人接到电话说参加唐瀚民葬礼的人都已经回到了市里,围观市民才开始散去,黄小菊也只好悻悻地离开。湖滨大道只留下了一些外地游客,四处在观赏难得一见的整片整片姿态万方洁白如雪的菊花,不停地拍照留念。

第二章8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第二章

8

唐瀚民的出殡车队走的是老城区,都不是热闹地方,车队穿过多条街巷,驶向太湖之畔的惠龙山公墓,一路上并未引起路人注意。因为唐瀚民是在外地过世,遗体已经火化,无需再去火葬场,所以出殡队伍并不用赶大早,而是到了九点钟才离开设在五里湖菊园的吊唁灵堂,避开了路上人流高峰。数十辆车组成的出殡车队也并不算显眼,即使吴梁市普通人家出殡,也会凑出这点规模来。

半个小时以后,出殡车队便驶入了惠龙山公墓,进入山脚下草坪广场。在草坪广场上早已经停放着几十辆豪华轿车,参加葬礼的人三五一群,四六一堆地正在聊天等候,他们是按照汉人集团要求,自家赶来的。看这些客人的坐驾,你就不难明白为什么世界上很多发达国家都开始在羡慕中国人的富裕了:凯迪拉克、林肯、奔驰、法拉利、宝马、保时捷。。。。。。全世界的名车一应俱全,几乎都集中于此,倒象是个名车博览会现场。

草坪广场已经临时用伸缩带围了起来。在圈子外面停放着两辆警车,有数十名警察在执勤。几十名自发来参加葬礼的市民被堵在圈子外面,有的人手里还捧着贡品和鲜花。他们大都是曾经得到过汉人集团资助的一些穷人。这些人虽然穿着整洁,但你仍然能从那些菜色的脸上发现他们的贫困。其中就有人打听好了消息,为了省却几元钱公交车费,是天不亮就开始出发,步行到此。

有一位叫王阿娣的老婆婆也来了,她年已七十高龄。在当年多生多光荣的年代里,她一连生下九个女儿,还上过本地的报纸。谁知她老头死得早,家境一直不好,这九个女儿也不团结,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出嫁了,也没人愿意再回来关心照顾她。如今九个女儿到有七个下岗,另二个每月的工资也是刚够管住自家米缸。王阿娣老婆婆生了这么多孩子,却变得老来没人赡养,孤苦一个人住在老城区,一天三顿没着落,马桶满了也没人倒。唐瀚民听说以后,亲自将她接去了孤寡老人养老院,承担了她全部费用。

唐瀚民每月都会去一二次养老院,带上很多水果点心,陪着老人们待上半天,那些老人并不知道他拥有多少财富,只知道他懂孝顺,都当他是自家的儿子。这唐瀚民说,人都是要老的,时常能和老人在一起,你就不会再想不通这世上的事情。人穷的时候、背运的时候,多一点和孩子们在一起;人富了,顺利的时候,就一定要去多陪陪老人。有些人不孝,唐瀚民便请妇联的阿姨出面组织,接这些老人的孙子辈礼拜天来探望老人,他代老人买上大量礼物,让老人送给孙子孙女,算着是奖励。这孙子辈一有时间就会吵着来养老院,这养老院的老人也就不再孤独。

把唐瀚民当成是自家儿子的王阿娣老婆婆,得知唐瀚民去世了,一个人哭肿了眼睛。听说今日要落葬,隔晚上就让人帮她定了部出租车。平时她是个最舍不得化钱的人,可这次她将缝在衣袖里的三百元全给了出租车司机,司机按跳表数如实地收了她37元,早早地就将她送来了。

出殡车队刚停好车,参加葬礼的人便开始围了过去。先从车上下来的是林羽煊和杜殚枫,林羽煊今天披着一头飘逸的长发,戴黑色的头箍,和杜殚枫一样穿着黑色的风衣和高统靴。林羽煊忙着回应客人们的招呼,杜殚枫便转身吩咐两位拧着公文包的年轻人,让他们赶来围栏出口。

年轻人快步过来,连声道歉,因为要为那些尊贵客人作想,所有未获邀请的人都谢绝参加葬礼仪式。他们一边连连地向围栏外众人鞠躬,再三表示着歉意,一边开始向众人发送黑袖套和一只现金礼包,每个礼包里一式装着一千一百一十一元一角一分的纸币。那数十名值勤的警察每人先拿到了一份,他们收了礼包,还了黑袖套。但很多围在圈外的人要了黑袖套,却要退回礼包,年轻人再三称道:“这只是唐家规矩规矩,一定得收下!”

公墓内有一群人是专门吃公墓的,他们大多是附近已经失去了土地无处做工的村民,因为靠城区近,又是在山清水秀的太湖边上,他们祖祖辈辈耕作的土地如今都已经变成了机器轰鸣的工地或者是大片大片撂荒成草,而政府和开发商给予的微薄补偿无法能维持他们生计。他们便靠帮助别人打扫墓地、捡拾贡品、讨要赏钱求得生存。

那大片荒芜的土地原本都是良田,一季打千斤粮,撂荒了村民心痛,但又只能望田兴叹。老百姓都以为那田里只是在长草,全然不知那荒芜的土地上生长出的全是金子。那田从村民手里拿来也就是一亩五千八千,这长了五年的草,过了无数人的手,这一亩田地的价值如今都超出了五十万。这过到手的人便一个个暴富,昨日还穿着双破拖鞋上丈母娘家刚混上顿晚饭,今日已经开上大奔驰接丈母娘全家吃满汉全席了。按时下每担稻谷平均40元计,就不算种植成本,靠种粮食你得化上六百二十五年才能创造得出这个价值来。你说这田里五年生长的草有多金贵!你也可以从中想象得出这撂荒种草对政府要的GDP增长贡献会有多大。虽然买进这草地的主,用的都是银行钱,但这交易税费,政府没少收,交易额又可以算国民生产总值。这上厕所买方便的钱都要计入GDP,这正经的产值自然更不能放过啦。只是这田地到头来都当成了抵押物还给了银行,真金白银被少数人合法占有,千万亿的窟窿留给了银行,反正没事,那是百姓的钱,也可以说就是政府的钱。政府也觉得这长草的田地离谱了点,今年7月份国务院终于发了文,要严格控制土地供给。但已经失去了土地的村民们想要再回到田地上过日升而作日落而憩的农耕生活,那对祖祖孙孙都将会是个永远的梦。

当这群吃公墓的看到这边在发礼包,便纷纷从四面八方风一样地飞奔过来。那两后生也不问是谁,来者均有份。那些靠公墓讨生活的人,拿到了一个礼包后还想着要讨第二个,争先恐后地挤轧了起来,场面一度有些乱。这时,警察不得不出面干涉,送礼包停了下来,乱哄哄的场面自然也就控制住了。

就在这边发送黑袖套和礼包的当口,那边送葬的队伍在紧一声慢一声的哀乐声中,已经缓步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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