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告御状的是一个妇人,脸已经被划花了,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那人咬着牙愣是把那廷杖过了,到御前的连站都站不起来,直接就是趴地上说话的。一边吐血一边说山陵城赵将军是被冤枉的,掏出一份血书出来后就没气了。看完那一份血书当场皇帝脸就变了,直接让人带兵下去查事情。至于那妇人姓甚名谁那是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反正在山陵城的,除了平头百姓也就那些被流放过去的罪人了,死一个有什么关系,现在重要的是这一次御状最后会扯下什么,谁会顺风而起,谁会因此落地。
江子钰一直到从户部回来才从沈诗音的口中知道详细的情况,得知怀淑兰敲御鼓的时候脸已经被毁了的时候表情还是抑制不住复杂了一下。虽然怀淑兰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已经不是怀家的人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怕因为自己而扯上怀家,为了不让让怀家遭受其他世家的排挤而自毁容貌。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这一句话也算不上假的。怀淑兰这一次御状正好切中了平帝的心里,把这些年对世家的怨气完全都发了出来,很快窝起来的山陵城幸存者就被找到了,然后他们口径一致十分确定山陵城没有人叛国。于是平帝震怒,下令彻查。
天子和世家角力最终还是天子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世家落马了一大片人,甚至于有两个还从世家中彻底抹除。而在这一次事件中江家作为世家之一还是收到了不少波折,老爷子就是从一品大员的位置上下来,如今被令在家养病,虽说没有革职,却也是相差不远。
老爷子躺在床上,面上的表情倒是安详,看见江子钰沈诗音面带忧色的样子反倒是对他们宽慰道:“事到如今大概也就这样了,你们也不用多担心。”
“毕竟……”老爷子看了看沈诗音,“公主和太子算不上亲厚,陛下也担心着将来公主嫁到斯兰会不会也把心过去了。所以陛下也乐得公主和你们交好。”
“公主心中最重的,一是贵妃娘娘,二是季王府的小郡王,三大概就是我们家了,小郡王已死,贵妃娘娘这几年身子也渐渐不好了,为了公主为了太子,陛下也不会对我们做绝,再者这山陵城的事情我们也都没有参与,只是他们那几家瓜分的时候顺手给我们一小块罢了。”
“我这一次削职大概也就是终结了。”老爷子最后道。
“父亲……”江子钰哽咽的唤了老爷子一声,“可是您的身子……”
老爷子在家其实确实是在养病,在平帝的旨意下来之后,老爷子接旨起身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而且被确定中风,□瘫了完全不能行走。
见江子钰这样子,老爷子倒是笑了:“哭什么,反正我也老了,江家有你们在我也可以安心的享享清福。”
沈诗音看着这屋中众人,哪怕一向是一脸不可一世样子的老太太都是一副惨淡的样子。对于这一个家来说,老爷子终究才是顶梁的那个。
而现在,这一根梁断了。
89、第89章。。。
昏迷了这么多天的老爷子醒过来算是家中的一大事情了,这会儿家里的人都聚在老爷子的房中,沈诗音也是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会儿江家还有这么多人。
江老爷子本身纳的妾就多,得知老爷子醒过来,这会儿一群莺莺燕燕的聚在一起倒也是颇为壮观的事情。沈诗音向着老太太的方向看了过去,看见老太太脸上满满都是厌恶的样子,原本看到老爷子醒过来的欣喜倒是一点都没剩了。
只是并没有时间给老太太发作她们,没有多久外头进来了一个丫鬟,通报说吏部中常侍江夫人求见。
江家并不算只有这府里的这么点人的,江府只是家主住的地方,那些分家旁支的都得要在外头自己找地方住,比如之前大房江子沛他们,分家出去之后就是在外头买了一间院子。这位吏部中常侍也是江家的一员,也算是江家外头混的比较成功的一个,因为和江老爷子一样都是在吏部,颇得江老爷子护佑他们两家倒是有些亲近。
只是现在在场的人对这位江夫人的到来并没有任何愉悦的感情,老太太更是脸都黑了。现在平帝正在大肆发落世家,尤其是这一次涉及最深的两个,几乎就是从京都里头抹除了。这个时候哪个世家的人不是本本分分的窝着,等着平帝的这一阵势头过去再慢慢重新发展起来,那个人会在这一个敏感时候来个走访亲戚的?
老太太看着老爷子才刚醒倒也知道不能骂,徒惹老爷子生气。黑着脸让丫鬟下去安排见客,然后恹恹的看着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的,挺着胸走了出去。
看着老太太走出去,老爷子沉吟了一声,最后对着沈诗音道:“你也去看看吧,这些事早晚你也是要懂得的。”老太太对沈诗音一如既往的看不惯,现在也都已经十分确定是三房上位了,可是老太太只要能不带着沈诗音的时候,那是绝对不会带的,就比如刚才。
沈诗音对这些事情其实也不太感兴趣,上辈子烦心事做多了,她这辈子一直是往着米虫向发展的,可是现在她也清楚,米虫这一个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了。对着老爷子屈膝一礼应下,沈诗音后脚就跟着老太太出去了。
见沈诗音跟上来,老太太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面色越发的不好看不过倒也没有再问沈诗音什么。在外人面前,老太太总是不会做出什么让江家没脸的事情。
到了前头的客厅那位吏部中常侍夫人已经到了。
这位江夫人如今已经快四十岁了,鬓角都发白了,看到老太太和沈诗音进来迎上去热热情情的喊了一声,倒是把面子上的功夫给做了一个十足。
见这位这样客气恭敬,老太太的脸色也好了些,在上头坐下抿了一口沈诗音奉上的茶,然后对着那夫人问道:“慧真啊,你这个时候还特地跑过来,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吧?”老太太大了她一轮,再加上关系也近也就直接喊了她名字了。
那江夫人笑了笑,面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也就是小事,小事……”
见这江夫人这幅样子,对彼此的性格都略微有所了解的老太太忍不住眉头一跳,直觉感觉这所谓小事对于他们来说不算太好,可老太太面上却依旧和善:“小事也是事,你和我说说,都是一家人也别见外。”
这时候江夫人终于是说道:“这些日子陛下不是发作了一堆人吗?现在还一堆位置空着呢,我家那口子在京里也是勤勤恳恳的做了几十年的官了,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也不算是差,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老姐姐就看在大家都是一家子的份上给帮衬帮衬。”说完这话,江夫人还指使着她身边的丫鬟给老夫人递了一个礼盒。
一笔确实是写不出两个江字,可一笔也写不出一个江字。在往日江夫人说的,老夫人倒是不介意让老爷子顺手而为一下,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江夫人这么一说,倒是把老夫人气笑了:“我家老爷子病了,那位置也空出来了,你们是不是也想要了去啊!”
这些年大家相处也都是有所有笑的,江夫人也没料到老夫人会是这样一个反应,慌忙道:“我怎么敢有这想法,老姐姐你这是要我命哟!”说着江夫人还拿出手绢给自己擦了擦眼角。
她这反应并不算假的,旁支依附着嫡系过活,而嫡系则是靠着旁支壮大,这自古发展起来的家族都是这般的。若是嫡系要灭了某个旁支那是很简单的事情,听着老太太火气十足的话,那江夫人不吓个半死也就怪了。
气氛这样僵着,沈诗音作为这里唯一的小辈自然得要出来打一个圆场,给老太太一下一下的顺气,然后笑着对江夫人道:“嫂子对不住了,父亲病了母亲心情不太好,而且这事……”沈诗音打了一个哈哈,委婉道,“也确实是不太好做。”
“如今陛下正打算给我们这些人好看呢,现在使力上去要官,这不是去当靶子吗?”沈诗音劝了一句,“到这风波过去,啥都好说不是?”
怎么的现在沈诗音和老太太也都是府里头的,虽然相互看不惯,可是关键的时候还是得要站在一起。更何况这位江夫人要她们做的也真的,太不是事了。
“可是等着过去了,那些位置也都没了。”江夫人听着沈诗音这话有些急了,一下子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说完看到老太太和沈诗音脸色又沉了下去,才意识到不好,连忙补救,给自己解释道,“大家都看的出来,京都几大家族里头除了出了皇后的钱家之外,也就我们家陛下最为关爱了,这一回也不是被陛下轻轻放过了吗?只是一个官位而已,陛下不会在意的。”
这一句解释一点也没有让老太太和沈诗音的脸色有所好转,这些天家里哪个人不是安分守己的,甚至于连大气也都不敢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