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他把掉下的被角轻轻一拉,他亦顺手拉了拉。
微微抬头,眼眸中忽露惊喜之色,带着重重的鼻音问道:“谁传你来的?”
“眼皮跳得厉害,越想越不是味,就飞来了。
皇上又受凉了?什么时候的事?
传太医了吗?吃药了没有?”
心一急,话语连珠,一时收不住口。
他用帕子擦拭鼻子,长吸了口气,嗅了嗅鼻烟壶,喷涕响彻云霄,道:“早朝回来,许是受了雪气,鼻子又痒又热,这会儿头也沉沉地。”
把他拿折子的双手往炕桌上一按,夺了下来,不客气地撅嘴道:“容月不放心,顶着风雪跑过来,皇上自已却不重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急死我。病了还看什么折子,快躺下,再这样撑着,太医的药就白吃了。”
他宠溺地斜睨了我一眼,推了一把道:“还不快去烤烤火,也想难受不成。
只要朕有口气,决不能把朝事给担搁了,去吧,别打饶朕!”
真是拿他没折,撅着嘴,转身蹲在了碳火前。
搬了条椅子坐下,脚踩着盆沿,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夜深人静,碳火都加了两次了,他前面的折子还是高高堆起。
我无聊地用钳子拨着火星,脸颊烤得通红。
心有灵犀,连夜进宫3
“咣当”一声,我一阵冷颤,一只茶碗滚到了我的脚边。
顺势望去,他一手垂在床沿上,头也趴在了桌面上。
用手拭了拭他的额头,烫如碳火,才惊慌地大喊:“来人啊,快传太医!”
李德全闻讯赶来,帮着把他平躺在了床上,他脸色通红,细汗从额头渗出。
“皇上,皇上……快醒醒……”
轻唤了数声,他才微微挣开沉重的眼睑,视线散射,重又快速闭上。
养心殿里一下乱了起来,端水的、端碳火的、端汤药的,个个快速的进进出出。
太医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搭了搭脉。
忽皱眉忽松眉,让我的心也跟着一紧一松。
“太医,皇上怎样了?”
李德全急问出口,太医快速提笔边写边道:“皇上的病情加重了,得换烫药,随时留心着,皇上需静养,不能再熬夜挑灯了!
房里又静了下来,清晰地听到他重重的困难的呼吸声。
眼眶一红,泪轻坠了下来。
看着日渐消瘦的面容,不由得想起往事,同样是高热。
可那时正年青力强,自然抵御的能力也强些。
如今都是鬓角斑白的人了,这一病虽不及性命,要受多大的折磨。
折腾了一个晚上,我困地趴在炕沿上睡着了。
阵阵寒气袭来,我挺了挺腰,打了个哈欠,才发现晨曦微露,碳火也熄灭了。
探了探额头,还是异常烫手。
大概是冰凉的手刺激了他,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轻问道:“几时了?朕怎么浑身疼痛啊!”
“不听老人言,这会儿更难受了吧!”
我帮他塞被子,边嘟嚷道。
他又一阵咳嗽,我则打了个喷涕,想着就来气,做皇上了不起。
还自以为能命令得了病菌,害得我也有了感冒的迹象。
他翻了翻眼皮,苦笑道:“看在你细心照料的份上,朕不跟你计较,你可别以为朕如今病了,就治不了你!”
心有灵犀,连夜进宫4
我扯了扯嘴角,盯着他狠狠地答了声:“是……”
早上太医复完诊,喝了药后,他又沉沉睡去。
其实高烧并不可怕,可怕地是高烧引发的并发症,这年头无药可医。
看到他面色安详,我端了杯热茶站在廊上。
院里的雪已被扫到一边,太阳照在积雪上,熠熠发亮,刺得眼生疼。
弘时急急而来,我假意不见,转身回房。
门外传来弘时的声音:“李总管,听说皇阿玛病了,我想去探试,帮我通报一声。”
“三阿哥,这会儿皇上正睡着,您要不等着。”
“我就在外等着!”
皇上生病自然是表孝心的最佳时机,这弘时跑得也够快的,说不定这宫里也有他的耳目了呢。
过了一个小时,雍正才醒来,人似清爽了许多。
我看纯粹是累的,长年睡眠不足,造成体力不支,才让病源有机可趁。
早料到会有今天,既便是机器人,还要有保养的时候。
宫里的气氛压抑得我透不过气来,离开了,又牵肠挂肚,误入两难的境地。
他支撑着坐了起来,漱洗完毕,李德全轻声道:“皇上,三阿哥来了,等了好一会儿了!”
“让他进来吧!”
李德全应声去传,弘时快速的迈了进来,跪在了床前请了安后,弘时哭泣道:“皇阿玛都是儿臣不孝,不能为皇阿玛分担,才使皇阿玛病倒,儿臣不孝……”
雍正淡淡地道:“那你去户部,跟着大臣好好学学!”
弘时低着头笑意掩饰不住心头的喜悦,但他也是见过风浪的人。
好歹也是雍正的亲儿子,自然知道此刻不宜,瞬间又苦着脸:“儿臣定当好好做事,不辜负皇阿玛的期望。”
李德全端了茶进来,问道:“皇上四阿哥来了,要传吗?”
雍正抬抬手,见李德全端着茶,我自高奋勇道:“公公,我去好了!”
心惊,传错了话
雍正抬抬手,见李德全端着茶,我自高奋勇道:“公公,我去好了!”
弘历一脸着急地立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边张望。
大概成见在胸,看弘历比弘时顺眼多了,亲切地招唤了声:“宝亲王,皇上让你进去!”
弘历的脸上明显一愣,随即露出喜悦的神色,匆匆地进了屋。
我正纳闷弘历的表情,不哭好歹也装个悲啊!
李德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奶奶哎,你又闯祸了,四阿哥还没被封亲王呢?”
“啊?”我的天啊,这可怎么好?
我把称呼提前了?
吓得我不敢进门,过了片刻,弘时冷着脸走至我跟前,两眼冒火,冷哼了声,拂袖而去。
弘历笑逐颜开地出了房门,走至我身边道:“额娘,谢谢你,皇阿玛唤你呢!”
我战战兢兢地掀开布帘,低头挪到了床前,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他迟迟未言,侧头微微一瞄,正好触及他的目光,慌忙躲闪。
他严厉地质问道:“你怎知道朕就要封弘历为亲王?”
“我……我喊不出四阿哥,在容月心里只有一个四阿哥,那就是皇上,所以……所以一不留神就叫错了,皇上,您罚我吧!”
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垂头等着他的决断。
过了许久,他才有所缓和地道:“难得你能主动认罪,起来吧,朕已封弘历为宝亲王了,下次若再错,朕可宫规处置。”
怪不得弘时怒发冲冠,换成是我也不服气,弘时还是贝勒,自己的弟弟已是亲王了,明眼人都能看出谁是皇帝心目中的接班人。
我大吁了口气,边起边回道:“除了皇上就亲王最大了,容月又不是傻瓜,哪能唤错?”
他面无表情地斜了我一眼,闭目养神。
皇帝生病的消息,一下传遍了朝堂,内阁大臣们都想前来探望,都被乾清门的内卫挡了驾,只召见了十三与张廷玉。
自作孽的皇帝1
翌日,他才大有起色,烧也退了,只是轻微的咳嗽。
折子已经叠了厚厚的一堆了,他硬是支撑着要起来,看着烧退后苍白的脸,我阻止着他道:“皇上,不如您躺着看折子,若有批语,让弘历先帮你写在白纸上,等你明儿痊愈了,再抄上去可好?”
他手摸着前额,思索了片刻道:“让李德全到上书房传弘历过来!”
我把折子移到他的身边,想起自已从前,总喜欢在枕边放本书,临睡的时候看上几页,全当催眠曲。
弘历快速地走了进来,请了安后,我把事一说,弘历提笔笑坐一边。
弘历细长白皙的手指,简直是女人中的精品,长长的睫毛,柔和的五冠。
只是觉得优美有余而雄壮不足,讨人喜欢的小白脸一个。
两父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