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眨眨眼,转头望着凌雄健。
“就连她都能体会我这做外婆的心,你为什么就不能体会?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现在不肯休了她,等朝廷回文下来后,你们的婚事还是得作废。而且到那个时候你还要获罪,受刑罚、被流放。受这些苦,结果却都是一样,你这是何苦?”
“不一样。”凌雄健固执地咬着牙,“如果现在我休了她,就是跟你们同流合污,一起欺负她。我决不做那样的负心汉。”
老太太猛然站起身,拿拐杖气恼地敲着地面。
“哼,我早知道是白来一趟。我劝不了你,也不想再在这里跟你白费口舌,到时候自有律法来替你休了她。”说着,也不肯让凌雄健扶她,只令仆役下船来扶她上船,。
凌雄健收回手,冷笑道:“按律法罢了我的爵位后,我便是平民。当我成为平民后,我们的婚事自然就是合法的了,我自然也就不用休可儿了。”
老太太身影一僵,她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凌雄健。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哼哼,好,好。真是个好主意。”她火冒三丈地挥着拐杖,命令船夫立刻开船。
画舫才刚起锚,凌雄健便冷着脸拉着可儿的手,将她拖进房间。
“为什么带老太太来?”他双手抱臂,怒视着可儿。“想跟她一起来说服我听从你那个荒唐的主意?”
可儿坐在床沿,平静地道:“第一,我的主意一点儿也不荒唐。我早说了,我不在乎名份,就算是为奴为婢,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都不在乎。”
她抬手阻止凌雄健开口,“就算最后他们逼你娶了玲兰我也不在乎,只要你的心还在我身上……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让一步?”
凌雄健凝视着她,眼神渐渐柔和起来。他走过去,勾起她的下巴。
“你曾经说过,你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件百分之百属于你的东西。如今我要给你一个——我。我不会让你委委屈屈地跟着我,我要你堂堂正正的属于我,我也堂堂正正的属于你。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地位悬殊一直让你有些不安,所以你才老是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学那个什么白寡妇开店。如今倒是正好可以借律法让我成为跟你一样的平民,这样我们之间就百分百的平等了。我觉得这个结局远远比我做那个什么安国公强。”
可儿望着他,不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的心……”
“你的心我也明白。你觉得我这是在为你做牺牲,而事实并非如此,我是为了我自己才做出这种选择的。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如果你觉得跟着我会吃亏,那你尽可以跟老太太连起手来劝我休了你。如果你只是因为舍不得我,那我要你先仔细想想,你的这种牺牲我会不会接受。如果我不能接受,这种牺牲值得吗?”
“可是,你的牺牲太大了……”
凌雄健不由恼火地拧起眉:“又是我的‘牺牲’!我并不觉得这是我的‘牺牲’!如果连这点你都不明白,我也实在不能指望你能明白我的心了。如果真是那样,你跟老太太一起走吧,我不要再看到你。”说着,气愤地转身就走。
可儿忙拉住他的衣袖。
“你这人!怎么说急脸就急脸。人家不是……不是心里不安嘛。”
凌雄健转过头来冷笑道:“如果你觉得我的爵位比我的感觉更重要,那我也不强留你。如果你觉得是我重要,那以后就再也不许说那些愚蠢的话。”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我明白了,以后再也不说总行了吧。”可儿拉紧他的衣袖撒着娇,“你就当是我一时糊涂总行吧?!”
凌雄健望着她,眯起眼眸。
“你保证以后不再说这种话了?”
“我保证!”可儿忙举手发誓,“以后再也不提妥协的话了,大不了咱们死活在一处。”
凌雄健打量着可儿,一副不信任的模样。直到她再次不安地摇了摇他的手臂,这才放松面部的肌肉。他想,这样应该让她印象深刻,以后再也不敢提及那些荒唐的话,于是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呀!真是本末倒置。”
见凌雄健不再生气,可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投入凌雄健的怀中,紧紧地环抱住他壮硕的身躯——不管未来如何,就让他们并肩去面对吧。
良久,她又叹了一口气。
“我想,带老太太来岛上是我做错了。”
“什么?”凌雄健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心不在焉地问。
“我欠考虑。原本我只是想着,你们祖孙之间有着太多太深的隔阂,希望你们多沟通沟通,也许就能理解双方的立场。可我忘记了你们俩都是个性强硬的人,都容不得别人说‘不’,结果反而让你们又吵了起来。”
“我跟老太太几乎见面就吵……”凌雄健皱起眉,望着她的脸。“你在打什么主意?”
可儿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刚才听到老太太说的那番话,我很有感触。原来她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知道。”凌雄健闷闷地道。“所以才无奈。”
第三十八章
日子在等待中一天天的过去。不管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纷乱,在这小岛上,一切都像门前的那湾湖水,平静而悠然。
这一日,窗外仍然飘着令人腻烦的细雨;窗内,凌雄健与可儿正在棋盘上厮杀——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可儿拿着一枚白色棋子思量半天,又偷眼看了看凌雄健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然后犹豫地悬停在棋盘中的一片黑子之间。
“你想好了?”凌雄健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的望着可儿。
可儿立刻收回手。又思量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将白子放在另外几枚白子旁边,手指仍然犹豫地按在棋子上。
凌雄健立刻咧开嘴,露出那个经常被可儿形容为狼一样的笑容。他利落地将手中的黑子往白子旁边一放,得意洋洋地伸手去收拾那些落入圈套的白子。
可儿忙按住他的手。
“我还没想好呢。”
“落子无悔,”凌雄健挑起眉,“你的子儿已经落在棋盘上了。”
“可我的手还没有拿开呢。”可儿辩解着,推开他的手,想要抢回自己的棋子。
凌雄健按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你又耍赖。这已经是第五回了。”
“我哪有耍赖?明明我的手还在棋子上嘛。”
可儿挣扎着想要从凌雄健的大手下挣脱出来,却动弹不得。
“都让了你五回了。”凌雄健一边压制住可儿的挣扎,一边贼笑着捡起那些被吃掉的白子。
眼看棋盘上本来就已经十分稀少的白子就要被凌雄健收拾殆尽,可儿急中生智,手肘往棋盘上使劲一压。虽然凌雄健十分机灵地扶住了棋盘,盘上的棋子仍然移动了位置。
“哎呀,对不起。”可儿故作歉意地甜笑着,“又乱了,重来重来。”
凌雄健无奈地瞪着又一盘被可儿毁掉的棋局,抬眼看看她,冷哼一声。
“重来你也是赢不了。”
可儿瞪起眼,“我是刚学的,你也不知道让我一让。”
“就算我让了,你不还是一样赢不了?”
凌雄健双手抱胸往后一靠,得意洋洋地挑着眉。
正闹着,从凉亭那里传来一阵人语交谈的声音。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老夫人和李大人曾经到访过一次外,便再没有人上过岛。凌雄健不禁好奇地将头探出窗户。
只见一只陌生的官船不知何时驶到了凉亭下,一个身穿棕色蓑衣的男人正从官船上下来。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凌雄健不由眯起眼眸。
“咦?”
他轻哼一声,立刻站起身来,撑着窗框跳出窗户,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