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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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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回过头来招呼小伙计拿纸样,却瞥见他的二女儿站在后堂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客人看,便皱眉瞪了女儿一眼,挥手将她赶走。

掌柜娘子无奈,只得转身向后堂走去。

进了后堂,却见梳头娘子花大娘正陪着她母亲和姐姐坐着聊天。

“花大娘也在啊,”她招呼道,“好久不见了唦。”

花大娘忙站起来回礼。她看着掌柜娘子头上盘的新鲜发式,心中不由一阵妒恨。

罗城新近来了一个外地女人,竟盘得一手京城最新的发式,着实抢了她不少客户。这胭脂铺的掌柜娘子便是其中之一。

“现今奶奶眼界高了,看不上我们这小门小户的手艺喽。”她酸酸地道。

掌柜娘子摸摸梳得油光滑亮的鬓发,有些尴尬地笑道:“大娘也别恼,这只是图一时新鲜而已。要论手艺,还得说是大娘的精致……”说着,拿眼求救似地看着母亲。

她母亲笑道:“一个时辰之前就派小子去叫你了,怎么这早晚才来?”

“妈哎,你就别说了,为了这个还跟他作了一通子气。姐姐姐夫难得家来一趟,我让他跟我一起家来,他说店里头走不开,说非要等关了门才肯过来。你说这个人倒是可气不可气唦!”

她姐姐笑道:“这有什么可气的?男人家嘛,就是应该以生意为重。你姐夫不是也一样嘛,明里头说是带我回趟娘家,实里头不过是受那个小侯爷的差使,来谈生意的。”

“对了,说是什么靖国侯,我看怎么像是个病秧子的?”

她母亲啐道:“你又躲到一边偷看了,一点个规矩都没得。”

她姐姐笑道:“这个侯爷的身子好象是不太好,一路上有七八个侍女轮流侍侯他,那个排场大得不得了。到底是个侯爷。”

掌柜娘子轻蔑地一笑,“也不过是个侯爷而已,摆什么排场。人家安国公还是个国公爷呢,进出城的时候也没有见他带什么随从。对了,”她转头对花大娘笑道,“前儿个我碰到蓝大奶奶了。要不是我家小丫头告诉我,我还不晓得她就是蓝大奶奶叻。还以为她是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看模样也很普通嘛。”

大姑娘探身好奇地问道:“你说的可是描金巷钱家的寡妇蓝大奶奶?”

花大娘笑着答道:“现如今她已经嫁给安国公了。”

“可我在京城时,怎么听说那个国公爷跟玲兰郡主有了婚约?”大姑娘道。

“肯定是姐姐听错了。”掌柜娘子走到大姑娘的身边,笑道,“那国公爷又不是傻了,放着郡主娘娘不要,倒要一个小寡妇。”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或者,就真如外头传闻的,国公爷只是把蓝大奶奶当妾娶进门的。花大娘,你说咯是啊?”她抬头望着花大娘。

花大娘因内心还记恨着她改用别的梳头娘子,便淡淡地道:“我家小翠如今也算是长大了,在那个府里头倒是学了不少规矩。她跟我说,做下人的不好说主人家的闲话,那府里的事她竟是一句也不肯漏给我的。”

掌柜娘子被她软软的顶了一句,却并不在意,只得意地笑道:“花大娘不肯说也没得用,城里头早传遍了。说他们结婚还没到三天,国公爷就抛下新娘子自顾自地跑到邵伯去了,竟留新娘子一个在家独守了半个月的空房。家来后两个人就大吵了一架,之后那个国公爷就一直住在书房里头,只可怜那个蓝大奶奶天天以泪洗面。可见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花大娘冷笑道:“奶奶也不晓得是听哪个胡勒乱嚼的,我倒是晓得那两人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白天晚上的分不开呢。”

大姑娘看看花大娘脸色不对,便皱着眉对妹妹道:“都已经是嫁了人的人,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酷喜个张家长李家短的。妈也是,也不管管你。”

掌柜娘子的母亲只和蔼地笑着将话题扯开。四个妇人又拉了一回家常,花大娘到底心中有些不痛快,便草草告辞出来。

转过一个街口,路过大都督府门前时,花大娘一抬眼,正看到安国公府上的马车停在大门前。那匹与安国公形影不离的、怪兽似的巨型大马也系在一边的栓马桩上。

只见那位引得扬州城中口舌纷纷的安国公正站在马车前,一手撩着车帘,一手扶出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那女子站稳后,抬眼望着国公爷甜甜一笑。国公爷那张像冰雕一样严厉吓人的脸竟然在这如花笑靥之下缓缓融化了。

看着那位素以冷血著称的“石头将军”伸手理着那位小寡妇被风吹乱了的鬓发,花大娘只恨不能立刻跑回别宝斋将掌柜娘子拉来,好让她亲眼目睹这个情景。

* * *

可儿躲开凌雄健的手。

“在大街上呢。”

她责备地瞥了他一眼。

“那又怎样。”

凌雄健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近身侧,转身向大都督府的大门走去。

可儿恼怒地瞪着自信满满的凌雄健,又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那对站在朱漆大门边的中年夫妇,只得硬着头皮随着他走上台阶。

为了答谢国公府的无私相助,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李袭誉大人特意下了一张大红请贴,要宴请安国公凌雄健夫妇。

接到请贴后,可儿至少向凌雄健阐述了二十条理由来说明她为什么不能出席这次宴会,却全都被他给否决了。而且,否决的方式让她大为恼火——他只是挑着眉重复同一句话:“你得去。”——好象她只是他属下的某个胆怯小兵。

今儿一早,凌雄健哪里也没去,只坐在偏殿里监视着她更衣打扮,仿佛害怕一错眼,她便会躲到什么让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事实上,这正是可儿的打算。

和所有的平民一样,可儿害怕见官。而这位李大人不仅是个官,还是一个代表皇帝巡牧淮南道的大官。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坐镇一方的诸侯!

光想着这些,就让她手脚发软。

凌雄健提醒可儿,他也是有品级的。只换来她的一个白眼,“你又没有官衔”。这句话惹得他揉着鼻子一个劲的傻笑。

除了怯于见官外,可儿还有一层担心。她曾听凌雄健说起,那位长史夫人与他那故去的母亲是手帕至交。

虽然只是故去婆婆的手帕至交,这却让可儿生出一种拜见公婆般的不安。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她虽然可以算是一个能干的管家,却终究只是出生于平民之家,与官宦世家间有着天壤之别。她害怕她的一个言行不慎,会丢了凌雄健的颜面。

而凌雄健却认为她的理由十分可笑,最后竟然连反驳都省去了,只亲自押着她来到大都督府门前。

“将军。”长史大人李袭誉拱着手迎上前来。

可儿偷偷地从睫毛下窥视那位大人。只见他年近四旬,身材魁梧,相貌威仪。一看便知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可儿不由又是一阵紧张。

偏偏这时凌雄健放开了她的手臂,害得她差点儿忍不住反手抓住他不放。

凌雄健躬身回礼,“大人。”

李大人微笑着拉起他。

“原来将军竟与我家夫人有着这样的渊源,老夫不才,冒昧地叫将军一声‘世侄’。”

“大人见爱,小侄倍感荣幸。”凌雄健立刻改换称呼,恭敬地答道。

这位李袭誉大人原也是行伍出身。当年皇上讨伐王世充时,突厥明里与大唐和亲,暗地里却与王世充相勾结。幸得李大人侦知,伏兵全歼突厥使团,才使得唐军免受腹背受敌之苦。凌雄健年幼时便曾听人说起过这位李大人的事迹,故而对这位以威严著称的大人甚是崇敬,便收敛起了往日那副冷漠的石头面孔。

可儿并不知道这段故事,只惊讶地看着凌雄健的侧影,十分诧异从来不愿意居于人下的他竟然会自认小辈。

“这是内人。”

凌雄健转身,示意可儿上前。可儿红了脸,忙惴惴不安地上前见礼。

“大……人。”

李大人尚未开口,便只听站在一旁李夫人笑道:“这可是我家老爷的不是,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健儿给招了去,倒让新娘子独守了半个月的空房。”

可儿微抬起头,只见一个身材富态的中年妇人迎上来,正以一脸毫不掩饰的好奇望着她。

“夫人。”她忙低头上前,又施了一礼,礼貌地浅笑着。

李夫人生得面如满月,一双笑弯了的眼眸中尽是和善之色,看上去比那位威严的李大人要和蔼许多。她冲可儿友善地一笑,转头对凌雄健道:“不过,也是你不对。早告诉我们你完婚的事儿,我家老爷也就不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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