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变得能说句人话了?
11
服务员们依旧边干活边谈论着大老黄。一个快嘴的服务员问秀珍:“秀珍姨,那个人欠你什么债啊?”
秀珍说:“不欠债。”
“那你叫人家还你啥呀?”
秀珍不高兴的说:“大人的事儿你们小孩不懂。”
服务员们还要问下去。
秀珍制止说:“谁要再问,我就罚谁十遍单手托盘走。”
大老黄欠秀珍的是无法用钱来祢补的侮辱的债。大老黄一上任就摆出了疯狂的不可一世的架势,那种唯我独尊的做派使马利明和秀珍在内的全厂职工对大老黄敬而远之。随着坐吃山空和大老黄的见钱眼开,不到半年全厂职工就发不出工资,一年后全厂关闭职工下岗。不巧的是,最早发现大老黄动机不纯并着手经营餐厅的马利明,在一天早上起来感觉身体不适而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院方面告之,马利明得的是肝癌,医院方面同时预测,说马利明最多能活三个月。一家三口,痛哭,痛哭,还是痛哭。最后花尽了家里的三万元存款,并搭起了两万多块钱的债台也没有留住马利明。厂里明文规定,职工重病可报销百分之八十的医疗费。按这个标准,秀珍可以给马利明报销四万多块钱的医疗费。
“什么?四万?你以为厂子是你家开的?”大老黄把票据往办公桌上一仍,扯开嗓子喊。
“这是咱厂的规定啊。”秀珍被吓的嘴直哆嗦。
“谁规定的?我定了吗?谁定的你找谁去!”大老黄蛮不讲理。
“黄厂长,我家利明在厂里干了二十多年了,他没功劳还有苦劳,他人都死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吧。”秀珍哀求了。
“都像你似的都来报销,这个厂子还不叫你们整黄了?”大老黄的眼睛瞪得像鸡蛋那么大。
“我这不是特殊么。”秀珍带着哭腔说。
“你特殊?”大老黄上下打量着秀珍。
“是啊黄厂长,咱厂效益也不好,我姑娘就要上高中了,哪哪都要钱。”
“嗯,是需要钱哪。”大老黄的语气忽然变得缓和起来。
“那你看黄厂长,求求你给我处理一下吧。”秀珍以为大老黄的态度有门儿。
“嘿嘿,秀珍哪,我倒是很想处理你一下呀。”大老黄眯着眼睛从脸到胸到秀珍的屁股仔细地端详。
“黄厂长,你这是啥意思。”秀珍被大老黄看的浑身不自在,毛孔都要立起来。
“没啥意思。你想让我处理票子,那我怎么办呀?你是不是也处理处理我呀?”大老黄摇晃着脑袋说。
“你 我不懂你的意思。”秀珍有点急。
“上这儿来。咱俩坐在这儿好好唠唠嗑。”大老黄指着身后的一张床说。
“流氓!”秀珍明白了大老黄的用意,羞得大骂。
“我是流氓,我能给你报销啊。有能耐,你去找别人哪?”大老黄阴阳怪气的说着就起身躺到床上,并顺手解开了腰带
打那儿以后的三年多的时间里秀珍再也没有去过厂子,她甚至连想都不愿想那个曾经让她饱受了温饱与爱情的厂子。她和马利明不到二十岁就到厂里上班,风风雨雨的二十多年奋斗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她心寒得好像自己已变成了一个冰人,那种无助的无奈的无依无靠的感觉秀珍永远的记下了。也许是从那是开始,充分冷静下来的秀珍便鼓励自己一定要坚强,至少是让女儿圆圆生活的不比别的孩子差。
所以,秀珍来到强哥的比家美小吃部开始了打工生涯。
所以,秀珍开始经营川味馆餐厅,圆她深爱着的马利明的梦想。
小四川过来问秀珍哪天开始试营业,说后厨已经动手准备了。听了餐厅马上就要试营业了的话,秀珍心里突然一阵喜悦的紧张。这个孕育了好久好久的餐厅即将浮出水面之日也是她出人头地之时,意味着秀珍将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高兴归高兴,可餐厅营业要做哪些准备工作,秀珍心里没有多少底儿。她想问强哥又怕强哥媳妇不愿意,想问李泠又担心黄亚芬不高兴,就这么几个做生意的朋友居然谁都不能问。索性她叫来小四川商议办法。
小四川掰着手指头操着一口四川口音说:“试营业和正式营业区别不大嘞。你得放炮、通知亲朋好友来捧场、事先最好做做宣传、做做广告,让人家都知道咱餐厅营业了。开始的时候,我想咱每天都搞一个特价菜、特色菜,酒水搞搞促销,局面一点点就打开了。“
秀珍眼巴巴的听着小四川滔滔不决生意经,脑子才觉得开了点窍。
“咱们的菜谱你没有想法了吧?”秀珍问。
“你只管放心秀珍姐。我是参照马大哥以前定的菜谱,又把这些年川菜的传统菜、创新菜统统结合起来,研究了咱们店的菜谱,保证没问题。”小四川拍着胸脯说。
“我相信你小四川,厨房的事儿我可全交给你了。”
小四川是马利明给人家帮忙时认识的。那时小四川从老家来到北方的这座城市想凭着自己的川菜手艺找一份工作,可是走了许多餐厅饭店没有一家留下他。无奈的小四川恰巧在街上遇到了自行车后架上绑着烹调工具的马利明。他一把拽住自行车问马利明是不是厨师。马利明反问他是否也是厨师。于是俩个人便攀谈起来。后来马利明好说歹说的让一个开饭店的哥们留下小四川。这样,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举动救了小四川。如今有了一个施展厨艺的机会,怀有感恩之心的小四川自然不会一心二意。他见秀珍对自己如此信任,便说:“你就只管放心秀珍姐。就是就是广告宣传的事儿,你还得叫李大哥帮帮忙。这个事儿要快。”
黄亚芬疑神疑鬼的让秀珍觉得不好再找李泠,但是广告宣传上的事如果找了别的公司来做,一是自己不放心;二是万一让李泠知道了肯定不高兴,朋友之间的关系势必会由此而变得疏远起来。秀珍左右为难了,她半天也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随着一阵悦耳音乐,吧台上的电话响了。服务员接过电话听了一下,说句“在”就喊秀珍。
秀珍问:“谁来电话?”
服务员回答说:“不知道。是个男的。”
秀珍拿来电话,问:“您好,请问找哪位?”
对方说:“我是李泠啊嫂子,我和亚芬一会儿过去。”
秀珍狐疑的问:“你和亚芬来?不会吧。你们有事?”
李泠说:“咳,嫂子你别担心!是亚芬提出来要去的。”
12
黄亚芬从进餐厅开始就一直不好意思。她表情极其复杂的叫了一声“嫂子”之后就自顾地围着厨房、包间、大厅的转,然后又到外面去看牌匾,看霓虹灯。李泠则挺着胸晃着头大模大样的翘着腿坐在那喝着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明知黄亚芬不好意思与秀珍说话,而此时偏要让她多多少少的出一点洋相,给自己和秀珍挽回一点面子。他指着外面的黄亚芬对服务员说:
“去,把她给我叫进来!”
黄亚芬进得餐厅来仍然冲着秀珍腼腆地叫一声“嫂子”就坐到李泠旁边。
“哎。你不是要和嫂子唠一唠吗?”李泠晃着脑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