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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将他哄回去,你去书房等我?”

“好。”宛初偏头看向江时淮,真是秀色可餐的千年。

“你若有他一半,都比现在可爱。”说完,推门走进书房,留下一脸怔愣的江时卿。

不过片刻,江时卿便回到书房。

“这么快?”

“怕你反悔。”江时卿嘴角浮起一抹笑。

宛初微微挑眉,“江大人真有闲情,你想知道什么?”

“白泽是你阿爹?”

第70章 恶父 白泽是她的阿爹

宛初抵住门, 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沉默片刻,江时卿定定地看着她:“猜的。”

阴险, 原来是套话呢。

她拔腿便往外走。

江时卿哪想放过这个机会, 厚着脸皮紧随其后。却见她只身跃上屋顶, 站立屋脊处。身披银辉, 幽幽的目光望着远方。耳边风声微微呼过,广袖由风摆动。

站在屋顶, 侯府所在之处地势颇高,看着万家灯火, 将漆黑的天也照出了几分白。

夜如白昼, 却终究不是。

有些事物便是如此, 以讹传讹,黑既是白, 假便是真。

宛初沉睡塔顶三百年, 一朝醒来才知道自己被有心人设计成了眉尧的罪人,祸国妖孽。原本千年来修炼来的心性,已让她早已无心外界之事物, 只管自身逍遥, 不想争辩,不想洗刷冤屈。

可今日江时卿执着探寻白泽之事, 倒让她心中产生荒诞之感。她与他分分合合,相逢数次,无一次有善终。

站在他的角度,尚且都窥视到千年来的面纱之下隐藏的秘密。她为何还要遮遮掩掩?

*

她心头立刻涌起了过往一幕幕。

几百年前的旧事,如今回忆起来已像是蒙了一层灰,昏暗晦涩, 却清晰。就连那人牵着自己的手,有过弯弯曲曲的小道,都好像是发生在昨天。

她是白泽的关门弟子。

记事开始,白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风度翩翩,颇有些仙风道骨。

那时候一切都很美好,记忆像是镀上一层金光,温暖明媚。他要她喊师尊,从没有告诉她真实的身份,也未曾告知她从哪里来。

好像她天生就诞生在眉尧,很小便在圣域。

白泽教她走路,教她牙牙学语,比对待任何一个徒弟都有花心思。师兄师姐们都会让着她,宠爱她。她做错了事,总有人争着认罚。

或许没有谁比她的修行更快乐,更幸福。那就是泡在蜜罐里的生活,一丝苦都没有吃过。

无论她做错什么,回应她的是那一句“不要紧”,以及包容慈爱的眼神。即便是犯了门规,他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任性胡闹,永远是一脸的祥和。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崩塌,而崩塌发生不过是瞬间。

眼前灰蒙蒙闪过一道光,所有金光闪闪的画面不复存在。

十岁那年,白泽突然变了。

回头来看,其实并不是师父变了,不过是露出真实面目。他道貌岸然,杀人的手段令人发指,能止小儿夜哭,为人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名声和造诣,将眉尧众修士玩弄于鼓掌之中。

别人看不到,那是因为他遮掩得好。

在她面前,白泽无需再遮掩。因为她离不开他,像鱼儿离不开水,自小的宠溺已形成惯性,让她信任白泽,依赖他,将他奉为天道。从懂事之初便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于她而言,师父是她的全部。

直到白泽将她丢到妖兽池那一日,她在妄镜中看到自己的原身。

羞耻,惭愧,袭卷全身。

她居然是一只半人半妖的怪物。

白泽冷冷地在妄镜里看着她。看她经历严重的自我怀疑,被妖兽们啃噬,仍无动于衷。

她血染赤瞳,入魔一般,任由妖兽摧毁她的躯骨。一瞬间,她忽然笃定一切皆为虚妄,笃信自己的身份,便乍然冲破元婴,将妖兽撕裂,走出妄镜。

当她出来时,衣袍一片赤红,满手鲜血,妖气冲天,又复人形。

白泽凉薄低笑,温柔地擦拭她满脸的血,“阿初长大了。”

回忆像是切割了一般。

她终于想起,在十岁之前她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阿初。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羽滟的呢?

宛初再一次拨动记忆的弦,那是从妖兽池出来之后的事。

她终于想起来。

白泽让她尽享宠溺,不练眉尧之术,不过是为了让她以一颗天真无邪之心闯入极致的地狱境。倒逼她现出原身,激发出内心的兽*性,接纳它,融合它,掌控它。

至于生死,与他无关。

白泽要的是将半妖锤炼成可以掌控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工具。

宛初永远记得,那一天她走出妖兽池时,回眸看到那些瞪大的双眼,全是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们究竟是白泽演化成妖之后的无辜群众,还是真正的妖兽,她已不得而知。

白泽俯下身将她乱糟糟的头发抚顺,柔声道:“我的阿初,将来会是天下第一。”

她抬头茫然而惶惑的问他,“师父,为何我是一个怪物?头上长了角,脸却像狐狸?”

像鹿却不是鹿,像狐却不是狐。

“因为阿初是乘黄之女。”

“乘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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