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2 / 2)

桌子上放着两人份的早餐,石绍杰正拿着果汁机往玻璃杯中倒果汁。陆航走出卧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情景。

“阿航,你醒了啊。”男孩注意到侧旁的目光,转头看向陆航的时候不小心把果汁倒在了桌子上。

“啊!糟糕!”因为手边没有抹布而拿衣服去堵流向桌边的果汁,石绍杰立马从刚才的“贤妻良母”转变成一幅狼狈样。衣服上那摊淡橘色的污渍很长时间内都没能洗掉,一直到不再穿那件衣服为止,那个污渍还是可以轻易地被辨认出来。

“早饭弄好了,刷完牙就来吃饭。”

“嗯。”

并不习惯于石绍杰的好意,甚至在搬进来后的一段时间里,陆航刻意地没有跟他说过什么话。就连这样的早餐也是持续无视了将近两个月后才勉强接受的。

陆航想起搬到这儿来开头的那几天,每次走出卧室都能看见石绍杰在那个称不上是厅的过道里的一张桌子上摆了两人份的早餐。陆航再怎么冷漠甚至当着石绍杰的面把桌子上的那些东西都倒进了垃圾桶,可第二天依旧还是会有做好的早餐等在他卧室的门外。

时间久了,连陆航都对自己心里的那份敌意产生了厌倦。于是,在某一天的早晨,背着书包快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桌子上放着的面包和火腿,随手拿了一些咬在嘴里。关上门后,陆航在楼梯口听见男孩洋溢在整条楼道里的欢呼声。

有些时候,陆航非常希望石绍杰可以不是现在这样的石绍杰。他可以傲慢和刻薄,可以表现出房东对待一个借住者的优越感,又或者是那种被害者对施害者应有的愤怒。那种满盛了善意甚至是无所欲求的呵护让陆航感到那些活生生的罪恶感似乎又长长了一寸。

陆航继续有意或是无意地躲着陈彦,至于连凯在石绍杰刚搬来的那段时间来过那么一两次。即使见了面也有一种微妙的距离感,陆航总觉得连凯似乎知道准考证的事,他向他投射来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淡淡的指责的痕迹。

气候一天天转向冬季,陆航走进小区时觉得头顶上的天空一天比一天黑了。石绍杰最近一直都在准备进大学以来的第一场期末考。大概是因为之前高考落下的后遗症,那段时间里陆航好几次看见石绍杰连上厕所都是带着课本一起上的。最近早上起来,石绍杰甚至把课本摆到了餐桌上,突然看见他这么用功有时候陆航真的很不习惯。

陆航也是之后才知道石绍杰被副教授摆了一道,那个教授对石绍杰满是错误的作业很不满意,所以故意在考前一个月时把他单独叫到办公室告诉他,要是这科挂了就得罚抄考卷一百遍而且不抄完不能放假。石某人头一次上大学,对教授的话简直深信不疑,于是,为了能过上一个完整的寒假石绍杰便在考前玩命的复习。

发生在考前的骤然降温,让南方的冬天变得阴冷无比。书桌前坐得久了,双脚自然被寒意笼罩到僵硬,即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却仍旧驱不走寒意。于是,陆航开了空调把复习的地点从书桌改到了床上,用被子仅仅捂住双脚,温暖从脚底漫开然后一点点延伸上来。注意到困倦的时候,陆航已经握不住手里的课本,稍稍一侧身便打起了盹。

而石绍杰拎着两人份的晚餐回到公寓楼看到的情景就是:半开的卧室门里,男孩靠着枕头侧卧在床上,脸颊被空调的热气吹出一片潮红。

虽然没有明确被规定说“卧室是禁地”,但石绍杰还是显得小心翼翼,本想蹑手蹑脚地退出门外,但刚迈出的脚步似乎被什么牵绊住了。石绍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猛然回头,将只覆盖在脚踝处的被子往上拉至肩膀。

自以为放轻很多的动作却还是让床上仅仅只是稍作小憩的男孩突然醒转了过来。从睡梦中醒来,表情最初的变化开始于一脸没有防备的茫然。与平时总像是覆了层霜般的冷漠不同,此刻陆航脸上的冰冷似乎被空调的热气化开了,所以石绍杰并没有意识到要马上离开,甚至两只手还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双双地搁在陆航的肩上。眼里注视的是此时被他定义为可爱的一张脸。

“干嘛?”

“啊?”石绍杰眨了眨眼,满脸的无辜。

“进我房间干嘛!”

“啊!哦!”因为对方即刻恢复的冰冷眼神,石绍杰才猛然清醒过来,身体像触了电般地挺得笔直“哦,那个该刷牙……不是……是该吃饭了。”

“等我有食欲了我会出来吃的,没什么事就赶快出去。”陆航转过身子将脸冲向了窗外。就在刚才他做了一个并不完整的梦,梦里的他还是当初刚刚上高一时的样子,场景正是在夕阳返照的橡皮跑道上,有连凯、有石绍杰、甚至还有郭英雄,他梦见自己绕着跑道一圈一圈地跑着,落在眼底的是篮球架下的男孩的身影,然后镜头渐渐拉近,占据了他大半视线的是男孩的双唇,唇角微微翘起,微弱的弧线画出一个算是相当淡然的微笑。突然那双唇反复翕张,似乎在努力地对他说着什么,但陆航却什么都听不见。很快场景换成了黑夜,陆航发现自己仍旧待在学校的操场上,但周围什么都没有了,他向着空旷的黑暗努力地张开嘴却喊不出一个音节,绝望的时候他听见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喊他:“阿航……”。陆航猛然惊醒之后就看见石绍杰同学正一脸陶醉地盯着自己。

“啊!对了。”石绍杰在卧室门口回过头来:“阿航以后不要开着空调连被子都不盖就睡觉,冬天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仅仅一天后,石绍杰的乌鸦嘴就应验了。

陆航是从中午开始感到不对劲的,浑身一阵阵的发冷,并且头疼难忍。陆航杵着脑袋好歹撑到了下午,走出教室门的时候之前同宿舍的两个家伙来和他打招呼,陆航勉强应付着抬起的手臂微微发颤。

“陆航,你脸色不太好。”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陈彦转到了他的面前。

“没……什么……”仅仅是走了几阶楼梯,陆航就感到浑身的肌肉像是经历了一千五百米长跑的折磨,又酸又疼的后遗症遍布全身。

“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陆航的拒绝并未起到多大的效果,他感到自己几乎是被陈彦架着来到校门口的。他就好像这冬日里的一片枯叶,风可以把吹向任何方向。

“阿航!”也是在校门口,石绍杰正站在那里,一条长长的围巾只是象征性地搭在脖子上。

石绍杰看见陈彦架着陆航出来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注意力很快就放到了脸色不太寻常的男孩身上。

“阿航,你怎么……”手刚要触到额头,却被陆航侧着头躲开了。

“石绍杰,送我回去。”

“哦!”有细小微弱到像头发丝一样的喜悦,这句话让石绍杰同学受用无比。而在他扶着陆航一块转身的时候,看见门口伫立着的陈彦低下的眼睑没有遮住失落的表情。

一路上,石绍杰的嘴一直没停过,念叨的除了明天的考试就是寒假安排。陆航觉得自己脆弱的神经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然后他发现让这小子送自己回去简直就是一种自虐行为。

“我比你还有阿凯的考试都要早一天,不过阿凯说过考完试要一起回去。啊!他还说要介绍新朋友给我们认……”

“闭嘴!”陆航拼尽了气力喊了最后这么一句。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连上楼的气力都透支得一点不剩了。

“阿……阿航!!”石绍杰扶住快要倒下的陆航,手自然地贴上对方的额头,之后连本身热力四射的石绍杰都觉得那个温度烫到他心脏直颤。

“我,我,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睡一觉就好。”

“可是……”

“我没力气上楼……”

“哦!”石绍杰取下他的书包挂到自己脖子上,然后蹲下身子等陆航靠上来时再把他稳稳地固定在后背。住的是五楼,因为并不是新式小区所以没有便利的电梯,连楼梯都砌得又高又陡,石绍杰就像个搬场公司的民工一样敬业,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还把先前的那条围巾当成了安全装置,将自己和陆航紧紧地系在一起。他并不知道这个方法曾被多少拖家带口的母亲使用过。

石绍杰从自己的行李箱内袋里翻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体温计和一些常用的药物。因为不知道除了嘴以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测量体温,所以光是让陆航张嘴就弄得他满头大汗,听见玻璃棒和牙齿相撞的声音,更是让他紧张不已,不停地说:“阿航,别咬那可是体温计!”

几分钟后,水银柱停在39度的位置。

那是石绍杰自己都无法形容的一个晚上,光是为了帮陆航买粥他就跑了好几条街,考虑到生病的人口淡,他便放弃清淡的白粥而选择了皮蛋瘦肉粥。回到公寓楼,还得把一路上早就变冷的粥加热,陆航吃完了粥也吃?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