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上郑文的眼睛道:“在?这种世道,那个孩子活不下来。”周王室已经安然统领这片土地数百年,逐渐居安思危,现如今已经到了群雄逐鹿的乱世,不说才刚出生?的婴儿,在?这种时代下,就连青壮年更多地也会死在?战场上,刀剑下。成?年活命尚且不易,更何况那些娇弱的幼生?生?命。
不得不承认,公子奭的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郑文沉默了下来,意识到对方这句话可能是在?安慰她,想不到公子奭还有这份好?心,她突然有些想笑,也许人是在?不断变化?的。动了动自己的脚后,她靠在?树根前抱膝缩成?一?团,愣愣地看着护城沟外面那些斜躺的难民们。
半晌后,她又询问了一?遍:“我们怎么进去??”
“等。”公子奭坐在?她的旁边,半阖着眼头靠在?剥了皮的树上,几乎和郑文肩膀对着肩膀靠在?一?起,不过现在?也没有心情去?计较男女之别了。
明显上,公子奭在?赶了两天路后精神也紧绷到了极点,到现在?才微微放松。
郑文有些不懂:“等什么?”
不过她问了话后长时间没有听到回复,偏过头去?看了看身旁的人,才发现公子奭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了过去?。
这一?等就又等了一?天,两人的食物彻底耗尽,长时间的缺水带来的副作用也开始起效,周围树皮大多已经被那些难民剥离干净,就在?郑文的心也开始变得慌乱时,她突然感觉到了身下土地的颤动,用手摸了一?遍,真的在?颤动。
公子奭身体到底不如她,这一?两天靠在?树旁一?直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偶尔会被惊醒,不过看见周围无?事后又会睡了过去?,大多时候,郑文都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睡了还是昏迷。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公子奭要等的东西,赶紧拍了拍公子奭,看着道路的远处道:“公子奭,快醒醒!有马蹄声,有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子奭在?她的拍下猛地睁开了眼,看来一?直都在?浅眠中,并未深层睡眠,他?对上郑文的目光片刻后清醒过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强迫自己凝神,垂下眼帘几秒,才把手掌放在?地面上感受了片刻。
是有人过来了。动静很小,应该是一?个很小的车队,可能也就几匹马,但在?这时候能用的起马匹的基本上都是贵族人。
他?扶着树缓慢地站了起来,看着郑文看去?的方向苍白的脸上浮现起淡淡的笑容,对着她道:“我们等的人来了。”
郑文未明。
“走吧。”公子奭说完这话径直向道路最?中间走去?。郑文虽不明却还是急忙跟在?后面,把自己的青铜剑当木棍,杵着走了过去?。
“来的人是谁?”
公子奭抿了抿已经起皮黏在?一?起的嘴唇,撕裂开来时嘴唇上已经流出了血丝,说着话倍感艰难:“不知道,但肯定是能带我们进城的人。”
在?他?们说话间,车队已经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这是一?辆革路车,这种车常为周王参加军事活动作为礼物赐给为国守卫征战四方的王侯们。革路王青盖车,装饰华丽,前方是四辆马车,前方有骑兵开道,马车上坐着一?位兵士,同时操纵四匹马前进,可谓技术高超。
这是一?位诸侯王或者王国公孙。
郑文看见公子奭似有似无?地蹙了蹙眉。她并不如对方了解周王室,看见如此表情心里一?咯噔,以为这人来者不善,不是他?们要等的人。
正?在?思忖间,她的手已经握在?了青铜剑柄上却看见车队已经来到了面前,前面的兵士还在?大喊着让他?们让开,可却无?一?人离开。除了他?们,那些难民也跑了出来,企图车上的贵族发发善心,赏给他?们一?些食物,不过还未靠近就被前面的士兵拿着青铜剑挡在?外面。公子奭也往前走了几步,郑文跟在?他?的旁边手放在?木棍上浑身都处于警戒中,余光还放在?前方的士兵和周围混乱的难民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两个人在?山林中滚了十六天,出来后也被太阳暴晒,在?这里一?两天都没怎么喝水,看着已经和周围的难民一?般无?二了,几乎公子奭一?上前还未出声,一?把剑尖几乎就放在?了他?的脖颈前,郑文脸色一?肃,顿时抽出剑格挡在?公子奭的面前。
两把青铜剑相触碰发出争鸣声,郑文的虎口处也被振了一?下,瞬间向后小退一?步。
那位士兵抬眼看了郑文一?眼,注意力在?她的剑身上一?瞥而过,或许以为她是行刺的刺客,急忙大喊一?声,周围的兵士都被郑文的这个动作一?惊,里面的疾步收缩回马车附近,外围的几位士兵一?起攻了过来,挡在?前方跑的最?快的几位难民直接死在?剑下,鲜血直接溅到了郑文的脸上,有些血液差点溅到她的眼睛中,吓得她连忙闭了眼。
这一?切的动作都极快。
郑文只?能把公子奭拦在?自己身后,青铜剑挡在?身前,相较于那些士兵,郑文的力气终究还是太小,不过几下刀剑相碰她的手腕已经有些发酸,不由心里有些猜测,看来平时与阿苓练剑时,那孩子都让了自己。
在?击退一?位士兵后,郑文实在?是有些力竭,毕竟她已经好?些时日未吃饱饭,力气不如以前,这时她感觉背脊处被公子奭推了一?下,背后的人道:“告诉他?们,你乃郑勷之后。”
郑文听到这句话虽然怀疑了一?下,但是看见后面冲上来的一?些兵士,还是决定相信公子奭的话,放下手中的剑,向后退了一?步,尽自己的全力大喊了一?声:“郑勷乃吾阿翁。”
因为长时间的缺水,她大喊时能感觉到自己喉咙处摩擦出了血,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只?留下撕裂的干疼。
这一?声后,她警惕地盯着那些人,他?们在?听到她的话后并无?反应,反而持剑向前,郑文咬了咬唇正?准备拿剑相对时,马车上却站起了一?个人,是位年轻人,穿着锦衣,头戴玉冠,他?出声止住了向前的兵士们,隐隐约约间,郑文听见身后的公子奭似乎也有些惊讶,念了句他?怎么在?这里。
那位锦衣郎君看着也不过与公子奭差不多的年纪,相貌俊秀,一?派风雅,带着这个时代贵族身上显而易见的气质,不过比起公子奭,这位郎君身上的气质明显柔和许多。
不过,这么年轻的诸侯王?郑文的目光在?对方的面庞上停留了许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围的难民很快被清理干净,那些兵士都是见过血之人,每一?剑中都带着杀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难民很快被杀了个干净,郑文脚下还有一?具尸体,对方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倒在?地上,眼睛还瞪地老大,临时之前似乎还不相信自己的命就这样留在?了此处。
其?他?的难民不敢上前,直接在?四周等待着,也不舍离开,之前有逃难的贵族经过时为了打发这些难民让他?们放行直接把粟米向远处撒去?,让他?们去?抢夺。不过自从郑文来了这里后,再也没有贵族过来,所以他?们已经有两天多没有吃过东西,现在?只?能全力一?搏。
那位锦衣郎君从马车上走下来,打量了一?下郑文,也没看出来对方是位女公子还是位小郎君。
怪只?怪她穿着太过随意,在?山林中摸爬打滚,身上的衣服都被她撕成?布条子,目前只?能起到蔽体的作用,再者现如今练剑的女公子太少?,而且刚才郑文的那个嗓音有些喑哑沉闷,所以锦衣郎君直接微笑道:“这位小郎君,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是郑公之后?”
郑文知道郑公,是在?穆王时期的一?位异性诸侯,也是他?们郑家的先祖。
据郑勷所说,穆王在?位期间,致力于向外扩张两次西征犬戎部?落,而在?伐荆越前曾从渭水河畔遇见一?位能人异士助他?两征戎狄,这位能人异士就是这位锦衣郎君所说的郑公。
郑公名车,又名无?极,乃是远古时代黄帝的后代,是一?位眼光远大、学?问十分渊博的人,可以说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在?史学?、礼学?和军事各个方面都很是精通,对当今政事讨论起来也是头头有道,穆王在?不少?政令颁布前都会询问郑公的意见,后来郑公更是官至三师的师、保,周穆王命他?“尹三事四方,受卿事寮”,让他?管理王朝上的卿大夫们,还可以管制诸侯行动,并统领王廷的事务官和政务官,可以说权盛一?时。
而郑勷一?脉便是郑公的嫡支。
郑文曾经对于郑勷说自家是黄帝的后代之语,没有表示任何看法?。在?她看来,这九州大地上哪一?个百姓不是炎黄子孙,说起来大家都是炎帝黄帝的后代,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只?有一?些背景不太好?但有才的寒门之士出世时才会说自己的先祖很厉害,相当于现代你进入金融圈,说自己的爸是王健林差不多。因为在?古代人极为看中血脉相传,在?他?们眼中,贵族的血液比下面平民的血脉无?疑高贵许多。
不过,现如今却有些后悔她没有向郑勷多问一?些关?于郑公的事迹,锦衣郎君刚问出这句,郑文就下意识地看了眼公子奭。
这要怎么证明?长的和郑勷像算不算?就是不知道这人有没有见过她阿翁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0章价值连城虎
锦衣郎君面带微笑看着郑文,四周皆是警备着她?的兵士把锦衣郎君几乎半围在保护圈中,看来?对方?也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郑文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身后?的公子奭半天没有给提醒,她?看见锦衣郎君眼?中的怀疑之色越发浓郁,不由动了动脚。
在对方?神色正?要?淡下来?让人把他们赶走时,郑文感觉自己的袖口被什么拉扯了一下,一件东西掉在了地上的溅起一层灰土。
是一块刻成老?虎的玉石,颜色很明亮,一看就是常在手中把玩,为人喜爱之物。这是有一日郑文去书屋拿书时,郑勷送给她?的,说这块玉价值连城很是珍贵,让她?好好保管。
掉落在地的瞬间这块玉被一层灰土蒙上,色泽都暗淡不少,刚好躺在一旁尸体的面前。
不过郑文看了看面前的人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稍微动了动脚警戒着面前人发难,同时心底哀叹,今日可?真是要?被公子奭这人给玩死了。
起先对方?让她?说自己是郑勷之后?,她?还?以为这锦衣郎君是郑勷的好友或者是有渊源之人,想不到她?话是说了,可?看这人反应绝对不像是和郑勷相熟之人,反倒是对她?家老?祖宗郑车很是崇拜的模样,而且还?为人谨慎。
正?当郑文在心中计划着怎么带领公子奭杀出重围赶紧逃命时,那位锦衣郎君却盯着地面上的那块玉石瞧了许久,咦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郑文很是惊讶。
郑文也不知道对方?在惊讶什么,但却很敏锐地发现现场的氛围变了,不再?如之前一样剑拔弩张。
那位锦衣郎君在郑文的目光下慢慢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了那块蒙尘的老?虎玉石,目光十分认真,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观察,弄的郑文不得不暗地里猜想,对方?不会?是看中她?这块玉石了吧,郑勷之前说过这块老?虎玉石价值连城,郑文还?以为对方?是在说笑,她?现在看见这位锦衣郎君的面色不由真惴惴不安起来?,难道真的价值连城,连这位诸侯王孙都眼?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在郑文看来?,这位玉石的雕刻鬼斧神工,不是精雕细刻,反而是短短几条线条就把这只老?虎刻画的很是生动,很有一番大自在的随意感。
“这是小郎君之物?”锦衣郎君微笑着举了举手中之物。郑文点头:“然。”
锦衣郎君笑道:“非小郎君偷盗之物?”
这句询问不太友好。
郑文听到这句话已经是有些?不高?兴了,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面上却带着微笑:“当然。”
她?怕对方?不相信,又加了一句:“这是我阿翁看我实在喜欢,赠给我的礼物,此前曾说过此玉价值连城,要?我好好保管。”言外之意是这块玉石很珍贵,你若实在想要?,可?以拿很多金银来?买卖。
锦衣郎君又盯着郑文看了半晌,目光在她?的头顶和脚尖徘徊,似乎还?不怎么相信,他疑惑地轻喃了一句:“我怎么记得镐京城中传言都说郑勷无后?来?着,难道我听错了?”
郑文不知道对方?在嘀咕些?什么,只能心里焦急面上却镇定地看着对方?,期待对方?能这块玉的面子上把她?跟公子奭给放了。
却想不到锦衣郎君却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样,依依不舍地把那块玉石递给了郑文,虽然看着她?的目光还?有些?不可?置信,但也是平缓了很多。
他道:“郑小郎君,你要?入虢镇城?”
郑文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玉石,粗略地察看了一下,确认并没有摔出裂纹后?干净才松了一口气,听到锦衣郎君的询问才点了点头,同时察觉到了对方?称谓的改变,心中猛然松懈下来?,知道对方?这是相信她?了,难道就是因为这块玉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一时也想不通后?就不再?细想,趁着对方?答应帮忙赶紧点了点头:“对,我要?进城。现在城中戒备森严,门口都有兵士守卫,如今我这番模样很难进入,还?请公子鼎力相助。”
锦衣郎君笑了笑:“这倒简单,上马车吧,我送你进去。”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郑文正?笑着答谢突然就感觉身后?的人突然压倒在她?的背上,差点把她?给压趴在地上,毕竟对方?也是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
其实公子奭在听见锦衣郎君答应的那一刻心神就散了开来?,这几天他一直紧绷着,从三天前他一夜未睡赶路便在耗费心神,好不容易一直挺到了现在。
郑文感觉到身后?人的动静,以为是刚才打斗时对方?受了伤,赶紧一只手向后?把人抓着避免倒在地上,转身搀扶着,小声叫着对方?的名字。
锦衣郎君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倒在她?身上的公子奭,不过这人与郑文现如今一样的邋遢,他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来?,郑文在查探对方?的颈侧,发现气息尚存,就松了一口气,对方?锦衣郎君的模样想到公子奭才一直都站在她?身后?,就连提醒也是轻声好像并不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就连忙说道:“这是我一位表兄长。”锦衣郎君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把更多的目光放在公子奭的身上,还?特?意点了一名士兵帮忙把公子奭扶到了马车上。
因为是军事用途的马车,里面空间并不大,基本上坐下了郑文和公子奭后?就没了位置,再?加上她?二人身上实在是太脏,锦衣郎君并未与他们同乘,反而骑着一匹马走在马车前面。
坐上了马车,郑文的神经猛然松懈,她?松开了一直紧握的青铜剑,发现手心里都是鲜血,剑柄的刻痕里也都是暗色的血迹,可?是却找不到伤口,应该是刚才就愈合了,侧身去看身旁的公子奭,呼吸很沉稳,应该没有太大的事,不过就算有事也只能进了城再?去请疾医来?看了。
陷入安全环境的郑文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她?看见一旁夹层中放着的干果?和浆饮,还?觉得有些?恍惚,不过十几天,她?却觉得离以前的日子已经很久了,像过了数十年之久。
她?掀开马车帘子,透过小小的窗口看见地上的那些?尸体已经不见了,被一些?难民拖了回去,地面绵延出长长的血痕,途中甚至还?为争夺尸体发生了打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时之间,郑文也分不清自己内心的心寒还?是怜悯多一些?,直到快要?进城了,她?才放下了帘子,双手覆在面上,埋在膝上许久,车内一时陷入安静中。
等到了城中,郑文就把公子奭扶了下来?,要?和锦衣郎君告别,对方?还?有事要?处理就并没有挽留他们,只是询问她?要?去哪里,让人把他们送到了地方?才骑着马径直离开。
郑文客气地询问了车夫如果?要?住宿应该在何处。对方?能同时驾驭四匹马,在军中肯定也是一名将官,地位不低,对这些?应该会?有所见闻。
“如果?要?长时间住宿的话,郑小郎君最好去租一个宅院,如果?只是短时间停留的话,可?以去城中的客舍旅舍,不过这些?地点鱼龙混杂,大多都是各地的商人和游侠儿,小郎君要?注意安全。”
这时候的客舍已经很常见,郑文突然想起她?在读一本书时便看见为了方?便诸侯进贡和朝见,周王室在通往国都的官道上修了不少客舍驿站,就是为了给这些?侯爵提供方?便。而在《周礼》中更是有记载,在都城以外的主道路上,每十里设庐,每隔三十里设路室,每隔五十里设多处候馆,京畿之地客舍尤其多,这些?地方?都会?供给宾客食宿,更有专门的官员来?管理这些?驿站。
虢国就在京畿之地,贴近周王室,虢镇就在通衢道路上,城中客舍更是不少。
郑文想了一下:“那就先去旅舍。”不知道阿苓他们去哪里了,郑文先准备在城中先打探一下骊山那边的消息再?说。
旅舍离城门的位置很近。虢镇城的城门不像镐京有九个城门,它只有四门,整座城镇比镐京小了许多。在这里,这些?城镇更多地是充当交通要?塞的作用,在此之前这座城市虢国君主所居,现在虽然王宫还?在,不过住的大多都是屈姓王族,之前的虢公带领族人迁到三门峡那一带去了。
穿过几条街道,郑文看见还?有些?小贩在贩卖东西,前方?放着一根根的干草,起初郑文还?有些?疑惑,询问了车夫才知道,现在的小贩文化程度不高?,不识字,只能用这些?干草的数目来?显示物品的价格,城外有不少这样的集市,被人们称为“草市”。
很快就到了客舍,外面还?停了一些?马匹和车队,可?以看见不少的商人,客舍中的仆人在帮忙把马匹牵引到后?面的马厩中,在一旁还?看见不少游侠儿在与那几位商人交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扶着公子奭下了马车,最开始险些?被人轰出去,在车夫的阻拦下才进了大堂,大堂里摆了不少低矮的案桌,还?有一些?客人正?在用饭,空气中的饭香味实在是浓郁让郑文不由得咽了好几口口水。
不过,她?身上没有零钱,只能用一块金叶子开了两间屋子,可?以住不少日子,其实用这片金叶子都可?以买几个院子了,为此客舍还?特?意派了小厮去帮她?请了一名疾医回来?,其余的钱郑文没让对方?找,只让客舍中的人帮忙准备一些?干净的衣服和食物,而那位锦衣郎君的车夫帮她?安定下来?后?就径直离去。
小厮拿上来?的衣服是两套男装,估计也是因为她?现在的一把破嗓子音把她?认作了少年,郑文觉得男身行事比较方?也就没说什么。
她?迅速地洗漱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公子奭一直在昏迷中,郑文只能把对方?简单的擦洗一下换上干净的衣物,这时刚好客舍请来?的疾医到了,郑文赶紧把人请了进来?。
医生查看了一下,有些?疑惑:“这位郎君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气血有些?不足。”
郑文表示疑问:“他自幼身体不好,说是先天不足,前些?日子还?在不停咳嗽,又在山林中又饥一顿饱一顿的,您要?不要?再?看一看?”
医生被郑文也说的有些?不太确定,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后?走到床榻前又把脉片刻,这次时间更长,老?头半眯着眼?,看的郑文都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哪里晓得这老?头还?是摇了摇头:“小郎君,这位郎君身体真的没什么问题,就算之前先天不足现在也被养的差不多好了,听你之语,应该是这位郎君长时间未休息好太过疲倦,一时才昏了过去,只要?好好休息几日应该就好了。”
听闻这话,郑文看了床榻上的公子奭好一会?儿才客气地把疾医送走,然后?回到床榻前,看了床榻上的人许久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十分有道理怀疑之前对方?那副病弱姿态是在骗取她?的同情心,毕竟这人多疑,这样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41章半只老虎怂
这时房门被敲响,郑文推开了门发现是客舍中的人?送来了食物,下面鱼龙混杂基本都是男性,而且公子?奭还一直都在昏睡中,她?就不?太想去大堂用饭,于是直接让客舍的仆人?把饭菜送到楼上。
仆从用木质托盘端着郑文点的午食:“小?郎君,这是你点的餐食。”他说完话就准备离开,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郑文的面容,直接愣在了原地,身体一下子?僵住,随即双颊也一下子?红透了,支吾地说不?出话来。
之前郑文进门时再过邋遢不?过,可豪掷千金之举还是让大堂的那些仆从们不?由猜测这两人?可能?是落难的贵族。毕竟前些日子?镐京大破,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城中大部分贵族都跟着周天子?出逃骊山,有几?位贵族在逃难过程中被贼人?抢劫变成如此模样?再正?常不?过。
可、可想象不?到落魄贵族小?郎君是如此清丽的一位贵女啊。仆从心里忍不?住嘀咕,以往贵女出行皆是仆从看护左右,他们哪里瞧得上一眼,可这次他距离这么近,近的可以看出这位贵女如鸡蛋白一样?光滑的皮肤,一双明?亮如夜空的眼眸,他的心跳动地不?能?自己,只觉得天上的神?女也不?过如此好看罢了。
郑文察觉对?方的异样?,觉出应该是自己脸庞惹的祸,连忙客气地把木制托盘接了过来,然后关上了房门。
她?举起自己的男式衣袖看了一眼,然后扯了扯嘴角,果然在古代女扮男装是最不?靠谱的一件事,最重要的是,她?手上没有化妆的工具,要不?然描一下眉毛,再把肤色弄得暗黄一些,倒可以假扮成一位病弱的小?郎君。
屋内的公子?奭仍在昏睡中,郑文就要了一份肉糜粥,特意让人?煮食地很烂,便于吞食,喂食完公子?奭后,郑文才盘腿坐在案桌前慢慢吞咽,她?知道自己长时间都处于饥饿的状态,也不?敢暴饮暴食,用匕首切了一块烤炙好的豚肉,饮了半碗浆酪后就感觉到了六七分饱,尽管还有余地她?仍旧克制着自己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这时大约是未时时分。郑文又检查了一遍公子?奭,对?方并未醒来,她?觉得有些无聊不?知道做些什?么,刚好想起了在城外时那位锦衣郎君奇怪的举动,于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拿出自己的那块老虎玉石看了起来,借着天光打量。
以前她?只以为?这是一块如同的玉石,现在来看,倒不?一定。对?方看见这块玉石后一眼便断定了他是郑家?人?,这是第一处奇怪的地方。
郑文回忆起那位锦衣郎君的神?情,越发觉得这块玉石背后有着什?么秘密,不?过郑勷当时把这块玉石交给她?时并未多说,只是特意嘱托了一句让她?好好保管,说这块玉价值连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如今想来,那句话就不?太一般。一块玉石再过贵重也不?能?价值连城,除非这块玉石象征的意义不?同。
老虎,老虎。
郑文抚摸着玉石的条纹,上面还刻有一些铭文,话说在后世看来青铜器皿之所以贵重就是因为?上面雕刻的铭文,这些铭文具有记录历史的作用,对?于科研工作来说很有价值,而其他的一些青铜器皿显然没有载有铭文的青铜鼎重要。
想到这里郑文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她?翻到玉石的背面观察起来,果然有好几?个凹陷处,像是榫印。她?以前还以为?这是为?了方便佩戴时特意设计的,尽管注意到上面有文字也没有多想,现在仔细想起来这份昂贵的礼物可能?还有一种用途,这块玉石极有可能?是有两块,这些凹槽处是为?了合并另一块玉石而设置的,只有两块玉石合并起来才能?发挥真正?的用途。
而这种玉石在古代历史上一般被人?称为?“虎符”,是天子?授予臣子?兵权和调兵遣将的凭证,一般为?两块,右符在天子?朝廷手中,左符留存臣子?手中。
不?过因为?她?的惯性思维,潜意识认为?虎符都是用铜制作的,而且觉得郑勷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把虎符赠予给她?,这样?也太过儿戏,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可现在想起如今是在周朝,这时候的虎符除了用铜,黄金和玉石好像都是兵符的材料。
如果这块玉石是虎符的话,还真的是价值连城了。郑文想到这里握着玉石的手都不?由紧了几?下,摩挲着上面的铭文,又不?由自主地揣度郑勷把这块虎符留给她?的用途。不?过想了一会儿,郑文就放弃了,当时郑勷的表情太过云淡风轻,一点也没有把这种能?调兵遣将的权力象征的虎符放在心上,给她?时更像是觉得她?喜欢,就给了出去,更像是随心而为?。
窗外是街道,郑文把玉石收了起来,趴在窗棂上看了下面的行人?片刻,悠然地打量着下面的行人?,目光在他们的穿着服饰上来回打转。真切地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起这个时代中的人?,以往好不?容易出来几?次,身边都跟着奴仆,难免要注意些行径,由此观感上也完全不?同。
不?过,她?的目光掠过一人?时忽然停滞住。
那个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郑文趴在窗棂上几?乎要探出了半个身体去想要看清那人?的面目,可是对?方却并没有察觉,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一路快步疾走,直接走进了这所客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赶紧起身,推开房门扒在楼道的栏杆上,在楼道上观察了一会儿,下面人?来人?往,比起南来北往的商人?,游侠儿到更多一些,可却并未看见刚才那个人?的身影。
她?不?禁有些急了,对?方进来距离她?开门也不?过十几?秒中,这么一个大活人?难道还在这客舍中消失不?成。念到此,郑文想下楼,不?过因为?她?的面容问题还是谨慎了一番,她?回到房间把自己的面庞用布裹住,还把“烧火棍子?”背在身上,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现如今的人?们大多都是皮肤暗黄,略显苍老,像她?这样?干净地像出水芙蓉一样?的人?一眼便可看出身富贵,如果是位郎君便罢了,可她?身为?女子?,在这种世道下,可有可能?被拐子?直接下药掳走当做奴隶给卖了,到时候落到其他的贵族手里,身上烙下了奴印,那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如果要她?落到如此下场,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下楼,郑文就撞见了那位给她?送午食的仆从,对?方年纪还小?,一眼便认出了郑文,脸直接红成了猴屁股,透过黑沉的皮肤依旧可以看得出那股子?害羞,他看见郑文奇怪的打扮后尽管害羞还是鼓着勇气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句:“小?娘子?,你这是做甚?”
郑文看了对?方一眼,压着嗓子?询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过一位穿着暗色短打的年轻汉子?走进来,背上还背着一把剑。”
仆从想了想,指着大堂内的人?:“小?娘子?,你看那些游侠儿都那么穿着,你这般说奴怎么认得出你要找的人?啊?”
郑文一眼看去。果然那些游侠儿都是这样?的装扮。
第42章金风玉露逢
上身齐一色的粗布裋褐,下?面深裤,穿着干草编织而成的草鞋,基本上人手一把剑,多是木剑,少有几个穿着比较体面地腰间佩戴青铜剑,气?势明显与另外一些?游侠儿不同。
他?们跪坐在案桌前大口饮水吃肉,一派豪放姿态。郑文仔细打量了一圈,这些?游侠儿与她刚才看?见的那人打扮真是一致无二。她皱眉想了一下?,又看?向一旁的少年仆从:“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娘子?,长的很瘦,面上笑起来时?会?有小小的浅窝,她应该和那位年轻汉子?一起来的。”
她说的人正是阿苓,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年轻汉子?应该就是之前骑兵队中的一员,也是郑家家兵,当时?晚上遇袭时?对方和田几他?们一同保护在她身边,如果?阿苓没出事的话,应该会?和对方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仆从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慢慢摇摇头,不过等看?见郑文微微失望的眼神后?心中涌现出些?许不忍,忍不住补充道:“小娘子?,可能那人进来的时?候小子?在后?厨忙碌才没有看?见,不过这前面的房间里住着什么客人小子?是一清二楚的,是肯定没有小娘子?你要找的人的,如果?小娘子?肯定你要找的人是进了我们这家客舍的话,倒可以去后?面的院子?找一找。”
“后?面的院子??”她迎着对方的目光看?见了隐在木板后?面的那个小门。
仆从点了点头:“我们这客舍前面屋子?价格昂贵,住的都是些?南来北往的商人和贵人,一些?游侠儿走?南闯北穷地只剩下?一双草鞋子?了,付不起这房费,就去了后?面的那座院子?。”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善意提醒了一句:“不过那里鱼龙混杂,多是些?痞子?流氓,小娘子?还是不要一个人去比较好。”
郑文点点头,看?着面前眼神纯净却一点不敢向她身上看?的少年,微笑着轻声说了句谢谢。这位少年仆从抬起眼正对上郑文含笑的眼眸,唰地一下?低垂了头耳朵尖都红透了,他?接触地最多的女性顶多是家里的阿母和亲长们,带着长辈的温和和这个时?代底层劳动妇女才有的勤劳朴实,是大山一般厚重的存在,而家中的妹妹尚且年幼,根本无法带给他?异性才有的悸动,而眼前的这个小娘子?一样,让人想到温柔明媚的春水,一笑时?便如同春水荡漾,实在是让人心底软软啊。
刚好这时?大堂中有人呼唤他?,他?连忙应了一声,和郑文匆匆说了一句话就离去了,走?远几步后?忍不住回过头,却发?现那位眼带笑意的小娘子?已经不在了原地,顿时?心中若有所失,但年少的少年这时?还不明白?这种情绪,只是稍微愣了一会?儿就在别人的喊声中回过神收回了所有的心思?,走?到后?厨里面端出托盘匆匆忙忙向一处饭桌走?去。
而郑文这时?已经穿过了那道隐蔽的门,向后?面的院子?走?去,想到刚才那位少年,还是忍不住笑了笑。果?然不管在什么时?代,还是有可爱的人,对方那双纯净不受蒙昧的眼睛让她许多日混乱的心也静了下?来。
她沉下?心仔细观察起四?周。
这里属于客舍的后?院,停着好几辆马车,车上留了几人在照看?,那些?车上应该有货物?,要不然不会?如此?谨慎,她聪明地没有投去打量的目光,视线一直看?着前方,穿过了这几辆马车,她就闻见了一股子?臊臭味道,冲人地很。
旁边是一个很大的马厩,里面已经装满了马匹,周围飞舞着一些?苍蝇蚊虫,她十分快捷地远离了几步,幸好面上罩着一层布,倒屏蔽了一些?气?味。
仆从所说的院子?就在马厩的不远处,院门大开着,可以看?见里面院子?里的烟气?,还未走?进她就闻见了一股酸涩的药味。
院子?里的地面上随意地铺垫着一些?干草,上面躺着一些?人胡子?拉碴,袒胸露乳,睡得昏天暗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刚一站在门口就引来了里面人的注意,明面上暗地里投来不少目光,她对这些?探视一向敏感,手忍不住握住了烧火棍子?的顶端,忍着心底涌起的不适感,向里面走?了几步。
等走?进去她才发?现这个院子?里面的人之多,除了最中间空出一条人走?的小道外,两边已经躺满了人,角落里更是挤了不少,她看?见了好几位抱着孩子?的妇女。
郑文沉下?心,目光从最外面的位置一一扫过去,在心要沉到底之前终于在最靠里侧的一个大树让发?现了熟悉的身影,少女的身影却比她记忆中还瘦削了许多,背后?背着几乎要压垮了她整个人的弓/箭。
熟悉的背影几乎让郑文瞬间失声。
来不及顾忌周围的情形,郑文也说不清此?时?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人,快步就走?了过去,离那人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她却有些?近乡情怯地停住,几秒后?笑着轻声唤了一声:“阿苓。”就如同过去在郑府自己的院子?里一样。
少女似乎听见了她的话,可只能看?见背脊颤抖了几下?,却没有如郑文意料中的转过头高兴地唤她一声“女公子?”,而是坐在那块大石头上,背挺得如剑一般直,像一座直冲云霄的峭壁悬崖。
郑文踟蹰了一下?,险些?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对面的那位年轻汉子?看?见了郑文,起初还有些?警备,听见了郑文的这句话才有这错愕地站起了身,连忙半跪在原地行了一个礼,唤了句女公子?。
郑文这才心里踏实一些?,抬了抬手让对方起身后?自己慢慢走?过去,正想开口说一句话,却在看?见阿苓的面容时?愣在了原地。
一瞬间,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她有些?茫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部,才发?现就在刚才刹那间脸上的布巾已经湿透了,眼中的泪水模糊了整个视线,与此?同时?,阿苓的面容也在她的视线中不断虚化着,变成了那个往日里拿着弓箭意气?风发?跳下?马唤她公子?的少女。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女孩笑起来的时?候,是有一双弯弯月牙和浅浅梨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3章他乡遇故人
那道伤疤几?乎蔓延了阿苓的半张脸,像一条峡谷间的沟壑,突兀地划开?了少女的脸庞,因为不及时就医,伤口?在?逐渐温暖的天气有了发?炎的症状。
这看起来有点可?怕而刺眼。
郑文一时间却觉得十?分悲伤。
说来这还?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次流泪,之前在?山林中流浪十?几?天,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因为饥饿和缺水差点死在?那里,可?是就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也没有掉下来一滴泪水,沉默地背着公子奭爬过了一座又一座山,脚上的茧都起了厚厚的一层,也是在?那座好像永远也攀爬不出的山林中郑文第一次感觉到了来到这个时代的困难挫折。
她沉默了许久没有出声,坐在?大石头上的阿苓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一眼便对上郑文浸湿泪水的双眼,她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原本心中的忐忑不安和自卑也远去,讷讷地说不出一句话,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
郑文眼泪的力?量是巨大的,只是这一下就让阿苓心中所有的纠结和自卑瞬间消失,她站了起来慢慢走至郑文的面前,轻轻唤了一句女公子。
声音轻如蝇音,带着说不出的无措与慌张,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家女公子如此失态。
可?郑文却一下子哭地更厉害,她谁也没有看,好像一下子要哭出心中所有的委屈,蹲下了身把头埋在?自己的怀中,像一个鸵鸟一样?筑起了一层墙把自己圈在?里面哭的无声无息,泪水无声地流下,面上的罩巾已经完全被打湿。
过往积累下来的各种情绪在?看见受伤毁容的阿苓后一下子到达了巅峰爆发?了出来,是悲伤,也有委屈。
有些亏,有些错误,是能找到犯错之人的,至少知道自己应该怪谁,让心中负面的情绪有个寄托,而穿越到这个陌生而落后的时代,郑文不知道该怪谁,她谁也怪不了,继来到这里的无措和逃跑失败后,她认识到自己根本再也回不去,以她的知识根本无从解释她身处的困境,慢慢地只能说服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改变不了时代,于是只能说服自己的心来适应这个时代。
可?是她永远也无法喜欢上这个时代,虽然这是最好的时代,文明璀璨,青铜锻造工艺空前高超,尊卑之道严苛,王权公孙多如狗,有野心勃勃的诸侯,有倾国?的美人,但这也是最坏的时代,礼崩乐坏,王权式微,天子爱美人而失江山,战乱死起,底层平民卑贱如草。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人权。她努力?地想活下去。
郑文喃喃自语:“我?、想家了。”这是一句无意识的话,她此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因为急促的哭泣,她一时止住后脑中却因为空气的短缺而陷入暂时的茫然中,这段时间她什?么也没有想,却觉得格外的安宁。
旁边传来低声的呼唤声。
郑文茫茫然抬起头,眼眶周围的皮肤被风一吹,泪水蒸发?在?空气中变得干涩,稍微一动,便觉得有些撕扯后的疼痛。
“女公子。”阿苓担忧地唤了一声,另外被毁伤的半张脸被她的一只手遮挡住一半,只露出了另外完好的半张脸。
郑文对上这半张熟悉的脸,彻底清醒的神智让她知道她所经历的不是一场梦,忍不住又喃喃说了一句话:“阿苓,我?想回家了。”
在?这时,懦弱的她多希望这一切是一场终会结束的梦境,被大火烧尽的镐京是假的,城外遍布的难民是假的,面前毁了容的阿苓也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阿苓抿着嘴笑了笑,在?听见郑文的这句话后竟然露出了熟悉的羞涩感,她缓声像个大人一样?安慰郑文道:“女公子会安全回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十?几?天不见,郑文突然察觉到对方消瘦了很多,她好不容易给对方养回来的白嫩和婴儿肥也没了,变得沉稳许多。
她垂着眼帘笑了笑,没有回复阿苓的这句安慰,对方误会了她话中家的含义?,但不管是哪个家,郑文都清楚自己是回不去了,这个时代她短暂居住过的那个家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而这个阿苓不会不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人都需要被假意的谎言支撑着前进。
也许是哭过一场,也许是见到了熟悉的人,她的心怀彻底打开?安下心来,郑文的情绪好了许多,心中的积郁一下子消散而去,这可?能就是眼泪的作用。
她站起了身,安慰阿苓说自己没事?后开?始观察起阿苓呆着的这个小角落,除了年轻汉子,角落里还?放着三个人,并排躺在?一起脸色青白,胸口?还?用布裹着,隐隐能看见渗透出来的血迹,只有胸口?若有若无的起伏让她知道这三个人还?活着。
其中一人便是田几?,她正要上前查看,就发?现?了缩在?角落里的另外一个人,不禁惊讶出声,“七娘子?”
要不是看见对方那张依旧有些熟悉的脸,郑文险些都没有认出对方,比起她印象中光鲜亮丽,骄横跋扈的贵女,七娘子现?在?可?称得上是落魄,变化巨大,穿着一件粗布深衣,脸颊瘦地深深下凹,皮肤也黑了不少,对上郑文投过去的目光还?有些瑟缩地动了动脚,一位出身矜贵的贵女在?这几?天就把身上的骄傲气息给消殆尽了,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七娘子抿了抿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对上郑文一双诧异的眼眸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往日里对上郑文所有的勇气和底气都没了。
郑文见此后没有再在?对方的身上留下太过目光,只是轻轻瞥了过去。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有着自己的骄傲心在?,特别是七娘子这种出身矜贵平时行事?傲慢的贵女,再过落魄,心中该有的自尊心只多不少。
看见如此情形,她也来不及询问几?人如何沦落到这种境地,对着旁边的年轻汉子说了一句话后就带着阿苓穿过院子里的小道进了前面的客舍,准备新开?两间屋子放置病人顺便再把给公子奭看过病的那位疾医老头给请回来看一下几?位伤者的伤势。后院的那地方环境太差,蚊虫鼠蚁不利于养病,在?那种地方再待上几?天,田几?他们几?个人的小命都会没了。
熟料她刚一进门,过了狭小的过道就看见坐在?大堂的公子奭,对方穿着她给换上的不太合身的男士衣袍端坐在?一处矮桌前,却是一派风雅随意姿态,身体看起来已无大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桌上摆放着酒壶,他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劣质粗糙做工的陶杯,旁边还?坐着一位商人和游侠儿似乎在?对着他说着什?么话,公子奭的目光虚放在?他手中的陶杯上,似乎在?出神,从面上的神情看不出他有没有在?听那人的说话,但旁边的那位商人似乎并未察觉,脸上兴致盎然。
而周围的人也在?假装不经意地打量那边。
郑文皱了皱眉才走过去,用依旧嘶哑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话。
公子奭的目光从身前的酒壶中收回来,抬起头看向旁边说话的人,视线不经意地从她身后掠过,看见阿苓也没有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反而对着装扮奇怪的郑文温和地笑了笑,他站起身对着身旁的那些人笑着说了一句话后就准备跟着郑文离开?。
那些人微笑着和公子奭说话,神情带着郑文不太理?解的恭敬和诚惶诚恐。
她见到此种场面已经不想发?表任何看法,有些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对象。当然,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有些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祸害。
她准备越过人群走到最前面的柜台处,就听见身旁的男人突然轻声说了一句话:“你哭了?”似是而非的语调上扬,不像问句,更像是陈述句。
问这话的时候,公子奭面上的神情称得上温和平静,他似乎在?用一种闲聊的方式与郑文交谈,可?郑文依旧感觉到了一点冒犯,也许是她自身原因,仿佛心中被埋藏最深处的窘迫被人看见。
任何回答都显得露短,郑文轻描淡写地瞥了对方一眼没有回话,而是走到柜台处,准备掏出一片金叶子出来再开?两间屋子,却被公子奭举手制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对方正拉着她向人少的角落里走了几?步,郑文皱了皱眉想要挣脱余光却瞥见正要出手的阿苓,只能赶紧阻拦,喊了一声:“阿苓,住手。”
阿苓瞬间停下手,她看了一眼郑文才沉默地收住了自己的攻势静静地站在?一旁,公子奭笑着看了一眼郑文身后已经毁容的奴婢,他早就认出了对方是之前跟在?郑文身后的贴身女仆,年龄还?很小,经过一番时日浑身的气质变了很多,看得出来已经见了血,杀了不少人,出手时带着一股怎么压也压不下来的戾气。
不过他一向不在?这些无关?人士时多投注一点多余的目光,只轻飘飘的一眼便把自己的视线移开?,放在?郑文身上,自己的手慢慢地从郑文的手腕上移开?,看着郑文的奇异打扮还?是没忍住一笑,在?郑文莫名?的目光中才道:“这城中应该有房屋买卖,你身上有足够的金银之物,没必要花费在?这里。”
郑文低头思索了一下,觉得有道理?,慢慢点了点头,这里人太多,她身上带着大量金银在?这种地方多次豪掷千金终究是隐患,恐被这里的地痞流氓还?有贼人给惦记上,想明白后便开?始寻思着如何去找买卖房屋的赁人。
公子奭接着道:“我?刚才从那位商人那里打听到,城中有一位贵族要卖出房屋,因为是急售,价格会便宜上许多。”郑文抬起头看向公子奭。
对方却对着她笑了笑,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见到你的人了?”
郑文嗯了声,以为对方是想打听他身边那些人的下落,于是开?口?解释道:“他们一共就几?个人,有三个人伤势很重昏迷不醒,我?还?没来得及问那天之后他们到底发?生了何事?,所以不知道你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公子奭却神色平淡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那些兵士和仆从的下落,而是说道:“我?们不是开?了两间屋子吧,先叫客舍里的人帮忙把他们抬进去,我?和你去和那位商人谈一谈房屋买卖的事?。”
第44章周朝买房记
客舍派了几?个人把后院的那几?位伤者抬到了两间屋子,屋子里的床够大?,可以躺两个人。
之后郑文得知那名年?轻汉子叫郑玄,因为躺在床上?是?三个大?男人,郑文不方便行事,直接让客舍的人准备了几?件干净的衣物,让郑玄先给田几?他们简单地擦洗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是?七娘子不太?好办。郑文看?了对方几?眼,目前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就只?能让她先去照顾一下三位伤者,现在关键时刻,她也顾不得许多。客人派人去请的疾医老头也很快被人带了过来,上?楼的时候还在急喘气,但看?得出?身子骨很好。
他进了屋,问过大?致的情况才后用匕首把把几?位伤者的伤口处的破布割开,仔细地查看?起?来,待在一旁的几?人都忍不住小幅度地皱了皱眉,郑文几?乎是?有些惊讶地看?着田几?胸口处的刀伤,斜着划过了胸腹处,血肉模糊,因为长时间地不干净处理,伤口处的皮肉都翻滚了出?来,里面还可以看?见一些烂肉和细碎的脏东西,说实?话?老头也很少?看?见如此重的伤,这明显是?被刀器一刀砍下的,刀尖部分尤其重,甚至能看?见白骨。
疾医老头准备直接用湿巾去擦洗,却被郑文拦住,她让对方稍等片刻走到外面叫了一位小子,让对方去后厨端一盆开水过来。
对上?老头的眼神郑文只?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话?:“这样更洁净一些。”多余的话?她也并未多说。
老头皱了皱眉,也没多说,等开水端上?来后才仔细地清洗伤口,在这个过程中田几?一直没有醒过来,只?有中间几?次发出?不明的哼声,应该是?疾医动?作有些重了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一些烂肉必须要刮下来,要不然伤口无?法愈合。”疾医老头只?略略地清理了一下,他把沾满了血迹的湿巾扔在陶盆里还有些担忧,同时忍不住感叹一句,“这位郎君倒是?位真汉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咬牙坚持这么久,看?来求生欲望很强。
郑文面色虽苍白,却还算得上?平静:“那就割。”她现在看?见伤口已经不期待很多,只?要能活下来就好,在这个时代任何小伤都可以要命,更别提这种几?乎顷刻就要了人命的刀伤,田几?此刻不过只?堪堪吊着一口气在。
可是?疾医来的匆忙,手中并未带相关的刀具过来,只?能找郑文他们接了一把刀,就是?郑文常用的那把青铜匕首,因为见过血杀过蛇虫,在山林中不知道割过多少?东西,她怕这把刀上?细菌太?多引起?感染,在滚烫的开水中烫过好几?遍才递给疾医。
疾医让他们找了一块厚实?的粗布塞进田几?的口中:“别让他等下咬了自己的舌尖。”
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麻药,在郑文的记忆中,她所熟知的历史中也是?到了东汉末年?才出?现了麻沸散这种药物,就连医术也没有后世的那么先进,如同这般用到刀具的已经可以称地上?小手术了,而一般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伤者只?能自己硬撑下去,所以战争死亡率才会?异常的高,在如今这个年?代,在战场上?被砍伤了基本就半条腿入土了。
郑玄把一块粗布卷了起?来塞到田几?的口中,疾医把匕首在火上?燎烤几?下,手在空中停留一下,一刀下去。剩下的场面郑文没有看?下去直接走出?了屋子,阿苓要跟着她一起?出?来却被郑文阻止了,“你在这里看?着田几?他们,等下疾医有什么事你也好帮忙。”再说对方的脸上?也许要让疾医等下看?一下,以现在的医术疤是?肯定去不掉的,她这话?没有说出?来,只?是?私底下和那位疾医说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她走出?房间站在楼道后不久,公子奭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聪明的没有说话?,静静地陪她看?着下面吃喝谈笑的人群。
那些走南闯北的游侠儿谈笑着被犬戎人吓着逃出?城的周天子,说一把火把周王室几?百年?的王室尊严都给烧没了,祖宗基业也被一把火给烧了大?半,不知道周天子到了地底下会?不会?被祖宗唾骂一顿,说完这些话?又忍不住讨论?起?天子先前宠爱的那位虢媤妃子,女?子美的倾城,得当权者宠爱十分,无?数隐晦的传言总是?让人们好奇那个永远活在朦胧幕后的女?人到底有多美。
昔日周王为逗美人一笑多次出?游骊山,甚至废除太?子伊皁和曾后,罔顾礼法立庶子为太?子,如今令国都败落,自己惨死,也不知那位倾国美人如今流落何处了。
郑文面色平静地听着下面那些游侠儿的各种荤话?,回顾历史上?多次王朝更迭总是?有关于美人误国的传说,不管如何一国朝政的败落最后终会?落于女?子的身上?。
公子奭虽没有说话?,可脸上?的神情却明显带着说不出?的暗讽,这种情绪的传递并不明显,很多时候这个男人的内心都平静的像一面深潭,郑文之所以看?出?还是?因为对方这副表情有些奇异的熟悉,这是?一种冷眼旁观,某种程度上?只?有高傲的觉得自己看?明白一切的人才会?有这种眼神。
他看?不上?这群人,又或者是?因为对那些游侠儿口中的周天子表示不屑,郑文无?从得知,她也不太?关心,她心中在想些另一件事。
不久后她和公子奭一起?下了楼,那位商人还等候在大?堂内,显然是?知道公子奭还会?下来,此时郑文面上?的罩布已经取下,商人对上?郑文的面容还是?惊讶了片刻,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他们商人走南闯北,各国游历,总会?看?见一些美人,也是?有过见识之人。
公子奭与那位商人说了几?句话?,郑文和客舍中的一位小厮留了话?说自己去往何处,说如果楼上?下来人问她行踪便如此告诉,一来是?为了留消息,二来也是?为了预防不测,郑文现在做事只?要能有条件都会?留一后手。
三人一同外出?,穿过街道很快商人就带着公子奭和郑文来到了一处宅院,这处宅院的墙面也是?用三合土做成,现在大?多院落都是?用泥土夯实?而成,烧制的砖石用的很少?,毕竟工艺还很落后,就算用石头也是?用天然石头敲击成规整的形状,后世的长城中的许多大?石头都是?如此采制,极其耗费人力和时间。
院落是?一处很平常的宅院,并未有什么形制,大?门进去便是?堂,两旁是?仆从护卫居住的地方,堂后面也是?后宅,一般为起?居之所。看?着并不大?,但住下他们几?人应该是?够用的,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房屋了,他们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而且阿苓他们的伤势也需要静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俗话?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确切地讲,在周朝,所有的土地都是?属于周天子一个人的,天子分封土地给诸侯和合贵族,贵族可以再传给下一代或者分封给士族。
但严格来讲,在周朝之始是?禁止土地买卖和交易的,后来到了穆王时期,国力衰退,一些小官和富商开始用朋贝、金银和财物来买卖土地。
要知道在古代的任何朝代都有一个特点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不管他们如何富裕他们发现这些财物都会?有耗尽之时,也一直被别人瞧不起?,而有些贵族虽有世袭土地,可一代不如一代,家中被子弟坐吃山空钱财耗尽,所以要长远发展还得要有私田才行,类似于现在的人们如果有钱的话?总要买几?套房子,于是?这些小官和商人通过各种渠道找上?急需钱财的贵族买卖私田,而对于贵族来说这无?疑是?乐意之至雪中送炭。
虽说现在商人有买卖土地的行为,但这毕竟只?是?小部分,土地交易时的主顾大?多是?一些小官和贵族,这些大?宗土地交易都会?有三有司和内史这些官员在场,司徒管理土地户口,司空管理土地度量,司马管理军赋,而内史是?负责文书撰写的职务,所以需要他在场,这般算下来,到场见证人员可能就有十几?名。
房屋建立在土地之上?,买卖房屋基本上?是?连着地一起?买卖,归根结底还是?土地交易。
但当郑文决定要买下这座宅院时,旁边的商人就有些为难的说了一句话?,“小娘子,不过有一点不好,就是?这房屋主人有一条件,要买下这房屋,必须还要同时接下他手里的三百亩田。”
按古代的算法,三百步一里,名曰井田,井田者,九百亩,公田居一。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井田制,她在心中默默地换算了一下,三百亩加起?来六万平方米,约等于现世的九十亩田,不算太?多,她知道这些田地大?多应该都是?低等田,就连种粮食都很困难,甚至有些还需要重新开荒,能真正派上?用场的不过一半不到。她估摸着算了一下,她身上?金银还有不少?,尤其两个金镯子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打的,含量格外踏实?,这应该可以抵上?不少?,而且她身上?也还有几?块玉和宝石,这些东西远远比金银还来的贵重,价值不菲,买下这些田地绰绰有余,她心中还有一个想法,此时正好可以实?施。
第45章以病弱之名
周朝时期的?各种文书契约已经发展到较为规范,大物交易的?契约一般称之为质,小物交易签订的?为剂。
房屋买卖还需要朝廷官员在场作?为见证人,得?到郑文的?同意后,那位商人回去?就联系了那位贵族,约定第二日就在这处宅院签订房屋买卖的?质剂。
郑文和公子奭先回了客舍,门口还有一些挑着担子的?摊贩在贩卖各种小物件,人也比之前多了不少,她注意到门口多了一些良马,明显看起来就不太一样,公子奭神色倒是平淡,像是没注意到,郑文只能?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毕竟如今多事之秋,一点小小的?细节说不定都暗示着大事的?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进了客舍,大堂里明显多了一些陌生人,风尘仆仆,看样子是从城外而?来。
郑文目不斜视地跟着公子奭一起上?了楼,阿苓站在楼道口处,一看见郑文就迎了上?来,似乎一直在这里等候,像过去?在郑府时,不管郑文多晚回去?,院子门口都会亮着庭燎。
阿苓脸上?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上?了一层药,看着越大的?吓人,她看见郑文似乎想笑一下,最终却?因?为脸上?的?伤口没有笑得?出来,只能?抿了抿嘴角低低地唤了一声女公子。
郑文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她脸上?的?伤口,又问了几句,一边说话一边向屋内走去?,阿苓跟在旁边认真地回答,“疾医说了过上?半月,途中不碰水注意上?药,应该很快就会痊愈,不过、可能?会留下疤痕。”
“能?痊愈就好?。”她就怕这个年代里因?为伤口感?染都找不到对应的?药物,只能?看着伤势加重,事实上?这些老疾医见多识广,看多了病人总是会有一些偏方的?。
“田几他们几个,疾医怎么说?”
阿苓道:“几人伤势都太重,那位疾医也说没有太多的?办法,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只能?看他们能?不能?跨过这道坎了。”
郑文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只点点头?,情绪低落了不少。
她进了屋,没有看见郑玄,反而?只看见了七娘子,对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端坐在窗边,看着越发瘦小,刚才应该在出神发呆,一身粗布深衣,打扮朴素,头?发只用一根木簪子挽着,察觉到门口的?动静一看见郑文后就有些急促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愣愣半天也没吐出一句话。
一位贵女身上?的?骄矜气息已经几乎被磨灭了。不知怎的?,看见这一幕,她心中并不是很好?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知道对方的?心中想法和顾忌,无非是如今流落至此?,七娘子清楚只能?依靠她才能?活下去?所以?想要软一软自己的?姿态和脾气,可却?因?为过往的?事始终放不下心中的?傲气和芥蒂,于是一些下台阶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郑文她并不是会特意为难小姑娘的?那种人,毕竟在她看来对方也不过十?岁的?女孩,算起来还是应该上?学的?年纪,小女孩顶多是娇生惯养,脾气稍微傲气一点,在这个随时都会发生战乱的?年代,她相信对方的?那副脾气已经在这数十?天的?逃亡生活被好?好?的?打磨了一下。
她没有特意为难,只是很自然地看了看房中的?人,得?知郑玄在隔壁屋子后才点了点头?,询问众人都还未用餐后叫阿苓下楼点了餐食让客舍的?人端上?来。
这一番自然的?行为明显让小姑娘放松了很多,慢慢地坐回了远处。
公子奭一直跟在郑文后面,一起进了屋,他走到窗口处看了眼那位七娘子,眼神轻飘飘地掠过去?,像是落在了微不足道的?尘埃上?并未停留太久,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外街道上?的?一些人身上?。
七娘子早就发现了这位气质出众的?郎君,不过她从未见过公子奭,于是根本没有认出这位王孙的?身份,对方身上?气质冷冽,看向她时像是没有带着任何温度,格外不好?接近。
她此?时也不好?多问只抿着嘴唇安静地坐着,在郑文印象中,她好?像时第一次看见这么安静的?七娘子,难免有些不太适应地看了对方好?几眼,生怕这孩子在这逃难的?过程中有了什么心理障碍。
等一切都安置好?后,她总算有了空余的?时间,跪坐在一处案桌前,让阿苓也坐了下来,开始询问他们这么多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几个人没有去?骊山而?是来到了虢城。
阿苓看了窗边的?七娘子一眼,才慢慢开了口:“那天晚上?女公子滚下陡坡以?后,因?为夜色太黑我们行动有所限制,后来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犬戎人,可是田几他们都受了伤,大部分都死在了犬戎人的?刀下,隔了一天后,我们沿着陡坡外围找下去?却?并未找到女公子反而?撞见了独自一人藏在一棵大树下的?七娘子,后来才知道……”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面前的?郑文,“我们从七娘子那里知道女君和老夫人他们离开不久就遇见了一小队的?犬戎人,只有七娘子被女君藏在了一棵树洞里躲过了一劫,而?蔡夫人和几位娘子也下落不明。”
窗边的?七娘子先前还能?忍耐,直到听见了阿苓最后几句话,她眼泪终究没有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在夜里,她们遇见那队人马太过突然,好?几位婢女都吓出了声,惊动了那些犬戎人,她被阿母塞进了一个树洞才没有被那些人发现,为了让她活下来,卫夫人死之前就挡在她的?面前,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那个狭小的?洞口。
她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犬戎人杀死了她的?阿母和大母她们。
阿苓却?并未受到七娘子眼泪的?影响,这一路走来,她的?手上?也多了不少的?人命,前几次夜里还会做梦,后来就麻木了。她看了郑文一眼,见自家女公子只是垂下眼帘,神色却?出其的?平静,处于悲伤和淡然之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时的?阿苓还不知道那是悲悯。
她咬了下唇接着道:“我们把七娘子救了之后又在山林中绕了两天后,有好?几个重伤的?人都没有坚持下去?,后来我们走着走着就走出了林子,就碰见了不少从骊山逃难出来的?贵族,说是骊山已经被犬戎人攻破了,而?周王也被犬戎人杀害,伯吉太子和虢妃也下落不明,不知去?处。而?骊山早已经被一把火烧了,到处都是犬戎人,我们不敢冒险,只能?跟着那群贵族一起走,后来就到了这里。”
郑文问:“那有没有听到有关我阿翁的?消息?”
阿苓摇了摇头?,他们一路赶路,中途也向那些贵族身边的?仆人打听过,不过那些人身份低微只能?跟着自己的?主子行动,当时又太混乱,局势复杂,只顾及保命,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别的?地方。
郑文垂首想了片刻,觉得?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更何况郑勷手下有那么多兵士,他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并不难。
不过周王亡故,虽死的?不太体?面,可终究还是要入王陵的?,前太子伊皁已经联合申国和犬戎做出杀父之举,本就是一大污点,如果他还想要成为下一个周王,就必须尽量把这个污点给稍微掩饰一下,至少周王的?遗体?他是定要好?好?保存,到时候祭奠之时也要体?现一番孝意,要不然那些诸侯和卿大夫们肯定不会认可他,而?郑勷身为虎贲军之首,虎臣历来出自于郑家,是周天子的?护卫亲兵,如果伊皁想要安全登位,郑勷应该也是他要拉拢的?人。
“这几天要多注意一下客舍中的?消息和人,这里商人和游侠儿聚集,说不定会带来不少外面的?消息。”郑文嘱托阿苓,神色有些肃穆,她刚才在下面大堂见到了不少陌生面孔,那些人浑身气势不若常人。
阿苓认真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说完话,看见阿苓肃着一张小脸,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她不想让对方太过紧张,便道:“不用如此?慎重,平时行事时随意自如一点就好?,大堂里的?有些游侠儿喜欢高谈阔论,他们话里有不少都是假消息,你要学会自己筛别。”
阿苓嗯了一声。
郑文这才放心,不过她抬起头?看见窗边的?公子奭,对方的?目光还停留在下方,她只能?看见一张清俊的?侧脸,显得?格外的?素净,似乎并未把注意力放在她们两人身上?。
这有点不太对劲。郑文蹙了蹙眉。
心中斟酌片刻,她才略微压低了声音询问阿苓:“公子奭的?那群人呢?你们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她记得?那天晚上?走散时,他们两队人可还在一起。
阿苓瞥了公子奭一眼,虽无太大的?表情,可郑文还是敏感?地察觉出她有些不满,阿苓道:“他们那群人和我们一起出了山林碰见那群逃难的?贵族后,那位少年仆从便说他们有其他的?事务在身,和我们分开了。”
郑文从这话察觉出有些不对:“那位少年仆从是一出山就说要离开,还是听到那群贵族说骊山也沦陷了后才准备离开?”
阿苓仔细想了一下:“是听到那些贵族说周王被犬戎人杀了以?后。”郑文听到这话,却?想起了那天公子奭好?像对着那位少年仆从耳语了几句话,当时她只以?为是对方身体?不适,并未多想,现如今倒觉得?有些巧合。
像公子奭这么深谋远虑的?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后路。这位贵族王孙出身权贵,却?先天不足,一副病弱姿态,可他身为鲁侯嫡子,能?安全长?至成年,已经能?说明一些事情,如今还在身体?如此?不好?的?情况下乘坐马车远行千里来到镐京,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觐见天子。这其后,必有重谋。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向窗边的?那位鲁国王孙,此?时她也分不清自己眼神中是戒备多一些还是打量探究多一些。公子奭却?像感?受到了什么倏忽转过了头?,对上?了她的?一双眼睛,在她心中微微发紧时,那人却?好?像未察觉到她的?态度变化?,站在窗前,对着她微微一笑。
第46章贯我姓者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用了?晚食,这天晚上郑文?没有再开房间,准备几?个人?就这样在两间屋子挤一挤就行了?,翌日上午去签订房屋买卖的质剂,下?午就可以搬进去,这样也利于田几?他们三人?的养伤。
幸好如今是春天,尚且还算温暖,在地上铺上被褥睡一晚也不觉得冷,就是早上起来,浑身酸疼,难受的紧。
她醒过来时七娘子还没有醒,外面街道已经有了?人?声,她侧过头看了?看,阿苓的铺位已经空了?,被子搭在她的身上,怕吵醒人?,她蹑手?蹑脚地起来,走?到床榻前看了?眼床上的田几?,用手?背感受了?一下?他的额头后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发烧。这一晚上算是平安度过了?。
她简单地洗漱好出了?门就看见?坐在大堂里的公子奭,那位商人?对着公子奭,面色恭敬,两个人?正低声在说着什么话,主要是商人?说说话,不过看见?下?楼的郑文?后,那位商人?立马就停下?了?话头,笑?着对郑文?行了?一个礼。
“郑小娘子。”这是奴仆对贵族娘子的礼仪,郑文?看见?后下?意识地在心中多想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依旧跪坐着的公子奭,他面前摆着一份加了?干果煮食过的热羊奶,应该是这位商人?点的。
公子奭抬起头看了?郑文?一眼。
“来用一点朝食。”他道,少见?地有些悠闲淡然,似乎颇为享受这一刻,“人?已经约好了?,用完饭我们就去签质书。”
那位商人?也赶紧点头,“一切都?安排好了?,小娘子可以用完饭再安安稳稳地出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郑文?看了?两人?几?眼才慢慢坐了?下?来。
商人?叫了?小厮过来,又点了?一份肉糜粥和一碗热浆酪,郑文?想到郑玄他们应该还未用朝食,点了?一些让大堂的小厮们送到楼上去。
也许是因为她的存在,对面的商人?明显安静了?许多,垂首一直看着面前的陶碗,不敢把目光放在她的面上,给人?一种很拘谨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从昨天就一直存在。
反倒是公子奭却因为郑文?的到来,话明显多了?许多,甚至还询问她昨晚睡眠如何。
郑文?执匕勺喝了?一口肉粥,心中猜测对方的心情应该很好,看来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好事。
他们用完朝食正准备离开时,郑就看见?阿苓从后门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剑,脸上有一层薄汗。
怪不得大早上看不见?人?,原来是去练剑了?。
阿苓看见?郑文?后就走?了?上来唤了?声女公子,也许是怕吓着人?,她半张脸都?做了?一些遮掩处理。
郑文?刚用完饭准备跟着公子奭他们出门,见?此不由道:“阿苓,我刚让人?送了?朝食上楼,你去吃一点,我和公子奭出门先?把宅院的质书签订一下?。”
阿苓没有动,看了?那位商人?一眼:“奴陪女公子一起去。”
郑文?轻轻叫了?一声:“阿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苓抿着嘴片刻后说:“那让郑玄陪你去,雎离开前叮嘱过我要照顾好女公子的。”
提起雎,郑文?也沉默了?下?来,自?从上次分别,她再也没有接受到对方的消息,阿苓也不太清楚,雎是和蔡夫人?她们一起走?的,现在也是下?落不明。
算起来,对方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对她最好的人?,然而却又带着属于这个时代独有的封建愚昧。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愚昧的人?,却待她极好,有时候郑文?都?处理不好她与雎之间的关系,她注定有许多秘密,不能告诉雎,这样一来两人?必定会有隔阂。
最后她妥协地点了?点头:“你去楼上把郑玄叫下?来吧。”
阿苓这才马上上了?楼,把郑玄叫了?下?来,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看她这模样是极其地不信任她身旁的这两个人?了?,敌意恨不得表现在表面。
郑文?觉得这可能与公子奭上次在上元灯节的街道上对她见?死不救的关系,那次回?去之后阿苓知道了?这件事后对公子奭就一直没有好感,认为其就是彻彻底底的小人?,空长出了?一副好心面容,却有魔鬼的冷血心肠。
郑玄很快下?来,唤了?一声女公子后就沉默地跟在她后面,阿苓应该和他说了?出去是做什么,他称职地站在郑文?身后当一个护卫。
他们四人?很快就到了?宅院,门口停着几?辆马车,有仆人?在外面照看,商人?先?过去打了?声招呼才带着郑文?他们往里面走?,堂里面已经到了?一些人?,不少都?身着锦缎绸衣,看着可比他们几?人?体面许多,他们看见?郑文?和公子奭的衣着时虽有些惊讶,不过目光在他们面上瞥过时神色明显就缓了?下?来。
从金玉里养出来的人?天生气度就会不太一样,虽然两个人?在山林中流浪数天,气色差了?不少,但该有的风度还是存在。宅院的主人?迎了?过来,是位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皮肤白皙,走?着这个时代典型的贵族特征。
他向公子奭询问了?几?句,郑文?身为女子理所当然地被忽略掉,她也不在意带着郑玄走?在后面,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座宅院的主人?和一旁的那些三有司官员。
公子奭与那位贵族说了?几?句便有些不耐烦起来,看了?眼旁边的那位商人?,那位商人?赶紧上前,说道:“莒伯,房屋昨日已经看过了?,郑郎君和郑小娘子都?很满意,我们现在就可以把这质书给签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莒伯也反应过来,赶紧让人?拿来了?质书,摊在桌前,让公子奭和郑娘子上前查看。
郑文?上前几?步,质书为两份,用竹简制成,质书上已经把房屋所在和田亩所在写?的一清二楚,甚至那些田为上等田地也写?的很是详细,在仔细查看一番后,询问身边的公子奭后,得知并无不妥,郑文?才拿出了?她准备好的金银之物外加一块玉佩放在桌面上,请对方端详。
这块玉佩是公子宜究先?前带过来的一车礼物中的一块,品色温润白如奶色,十分好看,她经常拿在手?里把玩,很是喜欢,光是这一块玉佩就价值不凡。
莒伯拿在手?里看了?几?眼,摸了?摸玉,慢慢走?至窗前迎着天光把玉放在上头看了?看,见?玉色通透实属难得,是块佳品,才笑?着点了?点头。
郑文?这才从袖口中拿出自?己?的印信,走?至案前,莒伯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郑文?,虽好奇为何是女子做主买卖房屋土地,不过随后还是补上了?自?己?的印信后,把质书拿去给几?位三有司的官员看了?一眼后确定无误便又交给内史,让对方记录在册。
记录好后,郑文?把质书收好,公子奭见?事情办好也并不想与人?多聊,特别是那位莒伯,不知道是不是看中了?公子奭这身气度,暗地里好几?次出言打听他的身份,不过公子奭都?给挡了?回?去,最后离开时又被问及竟然脸皮十分厚地说自?己?是郑家人?,镐京郑家。
郑文?身边一直沉默的郑玄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公子奭一眼至于郑文?,听见?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心中却猜想公子奭估计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泄露了?身份。
要说他一鲁国嫡长子,肯定是下?任鲁侯,身份比郑文?是贵重许多,如今郑勷下?落不明,相当于郑文?在这个时代最大的依靠没了?,严格来说,郑文?现在就是个落难的贵女,可能还不如现在的平民们安全?,如今政势混乱公子奭只?身在外,身份袒露在外并非好事,还是暗地里谨慎行事较好。
一行人?回?到了?客舍上了?楼,阿苓和七娘子在一间屋子,见?到归来的郑文?赶紧站了?起来,其中七娘子脸上还有依稀可见?的泪痕。
她们原本在客舍中的后厨中煎好药喂了?田几?三人?喝后就各自?看守在两间屋子,结果七娘子房中的一人?突然高烧起来,脸也被烧的通红,开始胡言乱语,身上伤口处重新渗出了?血,她被吓了?一跳,赶紧把阿苓叫了?过去,阿苓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先?前疾医已经说过如果清理伤口后起了?高烧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看这人?能不能熬过去。
阿苓率先?上前,低声禀报:“女公子,霍仲他发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仲就是三位伤者中的一位,在入虎贲之前乃是异国奴隶,后来表现出众才被郑勷受至麾下?,十分看中。
郑文?连忙进了?屋子,郑玄也大步上前,公子奭只?慢慢地跟在后面。
她走?至床榻前,看了?眼床上的人?,脸色通红,她正准备上手?去感受一下?对方的体温就被一旁的公子奭止住了?动作。
对上郑文?疑惑的目光,公子奭面色如常地伸出手?在霍仲的额头和颈侧探了?探,才道:“他身上温度有些过高,再这样烧下?去恐怕要变成罢癃不可。”
郑文?看向阿苓:“派人?去找疾医了?吗?”
阿苓点了?点头:“派了?人?,不过那位疾医好像不在医馆,听说是出去就诊了?。”郑文?看了?看床榻上的人?,觉得不能再这样烧下?去了?,她把郑玄叫过来,让他去楼下?买几?壶酒,越醇越好。
酒很快就被买了?上来,这个地方也不可能有什么好酒,郑文?打开陶壶嗅了?一下?,酒应该是新酒,年份太少,浓度也不高,不过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检查一遍后把酒重新交给郑玄,告诉他等下?把霍仲的衣服脱了?,然后把这些酒擦拭在对方的身上,主要是擦拭额头、颈部还有大腿内侧,注意避开心口、肚脐和脚心这些敏感部位,说完之后有些担心对方记不住,她还又重复了?几?遍,其实要不是有其他人?在,郑文?肯定亲自?上手?了?,不过现如今阿苓等人?在这里,她这种惊人?的举动肯定不会被他们准许。
等郑玄完整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后,郑文?才放下?心来,带着一众人?去了?另一间屋子,却见?田几?从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应该是才醒没多久,因为用力?浑身都?有些颤抖,嘴唇微微发白。
听到门口的动静,田几?先?是身体一僵,手?反射性地放在腰侧处,却发现配剑早已不见?,只?能警惕地看着被推开的房门,等看见?进门之人?是郑文?时,忽地就放松下?来,咬牙赶紧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半跪在地上行了?一个礼道:“女公子。”
一个硬汉硬是在郑文?面前挤出了?一点泪水,看得出来这一路他们走?的不容易,着实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7章广屯粮不王
郑玄很快从隔壁回来,告诉她酒已经擦拭好,说完话后又回到了?隔壁去照顾两位伤者?。现在?只?能静静等待着结果,阿苓和七娘子被郑文安排客舍的后厨中?去煎药。
她坐在?床榻边,询问田几一些他们在?逃难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先前虽然已经询问过?阿苓,但她年纪毕竟还小,有些地方有疏漏也?很正?常。
不过?,田几沉思片刻后也?只?是摇了?摇头?,那些天都太混乱了?,大半时间都在?慌忙的逃难中?,他因为身上受伤的关系,大多时间都在?昏睡中?。
不过?有一点,他一直想不明白。
“女公子,主君手下有虎贲五千,都是由精兵组成?,就算犬戎人来了?一万,只?要他们死守骊山依旧有抵挡之力,只?要等到诸侯军士来救援自会安全,主君不会不知道这么一点,可不知为何听那些贵族话中?意思,犬戎人根本没?有费多大力就攻上可骊山,斩杀了?、周王,这不太合理。”
郑文听到此处点了?点头?,其实?她也?对此有些疑问,之前还不由在?心中?猜测郑勷是不是暗地里投靠了?前太子伊皁,趁着犬戎兵祸把周王给杀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她觉得以郑勷的性子不太可能,郑家世?代虎臣,虽可能留些后手以防天子猜忌,可不会真的对天子不敬,更别提斩杀天子。
公子奭一直在?旁边听着,一直不发,听到此处手指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袖口?处敲打了?几下,眼神黑沉若有所思。
郑文看?向对方,笑着问了?一句:“公子有何高见?”
公子奭抬起头?,也?笑了?一下:“我一直与郑小娘子同行,并不太清楚如今的局势,而且小娘子的阿翁我也?不太熟悉,可没?有什么高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纯粹是打发她的话。
郑文未尝听不出来,她轻飘飘地看?了?公子奭一眼,对方对上她的目光面色不改,一双与常人不同的眼眸波澜不惊,对上她的视线许久后才装模作样地微微表现出一丝疑问。
她笑了?笑,不再试探对方,转过?头?自动忽略掉这个男人的眼神,对田几道:“这里是虢城,我在?城中?买了?一处宅院,我们准备先在?此处住下,再慢慢打听我阿翁的消息。”
田几点头?:“听候女公子吩咐。”
郑文嗯了?声,对着他温声道:“这段时间你安稳养伤就好。”
田几应声。这时阿苓和七娘子也?端着熬制好的药汤推门进?来,中?药特有的酸苦味顿时弥漫了?这间房间,阿苓服侍田几喝药,七娘子端着另外两碗汤碗去了?隔壁。
药很苦,田几皱着眉头?一饮而尽,这药是那位疾医开的,里面有一些药草会让人喝完之后神智昏沉,昏睡过?去。田几喝完药不久躺在?床榻上就又睡了?过?去,郑文怕打扰对方,就先带着人出了?房间,准备去隔壁看?一眼,不过?郑玄并未让她进?去,七娘子也?只?是站在?门外把汤碗递了?进?去。
里面霍仲现在?依旧衣襟敞开,身上抹了?酒水散热,因为浑身温度太高,郑玄需要不停地擦拭酒在?对方的额头?关键处,还要注意对方身上的温度变化?,只?能站在?门口?和郑文说话。
郑文道:“你等下把他们收拾好,身上的伤口?也?检查一下,我们用完午食后就租一辆马车搬到我买下的宅院里去,这样也?好利于他们几人养伤。”
郑玄点头?说了?声喏。
郑文这才下了?楼,不过?因为怕招惹是非,她这次戴了?帷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她依旧可以看?见外面的模糊轮廓,毕竟光是这顶帷帽就花费了?她不少钱。现在?差不多要到晌午时间,大堂里的人比往常更多,她看?见不少的陌生面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几人一下楼,顿时有不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阿苓反射性地把手放在?了?剑柄上,有些人察觉到她的动作后,视线落在?阿苓的面孔上,微微露出些惊讶。
这个时代女人学剑的极少,更别提使剑的还是位模样看?起来不大的小丫头?。
郑文抬起手轻轻把阿苓的手按下,拉着她走到了?一处角落坐下,让客舍中?的小厮上了?一些浆饮干果。这位小厮便是那位年少仆从,名叫毛,一眼便认出了?郑文,不住地暼向她,似乎想和她说几句话不过?因为在?场的其他人,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不过?脸色却急得晕出了?些红色。这下就连对面的七娘子都发现了?端倪,更不要说本就心思深沉的公子奭,几乎片刻就察觉到了?仆从毛不同寻常的目光。
他端着一杯浆饮,指腹顺着杯沿摩挲了?好几圈,目光从那位仆从的衣着上不动声色地扫过?,面上是一层朦胧看?不清情绪的笑,过?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地饮了?一口?杯中?之物,不过?很快就皱着眉头?放下,眉头?轻蹙,有些嫌弃。
很快,毛就离去,郑文这才把面上的幕帷掀起一角,抿了?一口?热浆。她并没?有注意到刚才为她斟茶的那位小厮,她的注意力都落在?不远处的几张案桌上,那里坐着一些游侠儿和商人,似乎是一个商队的人,那些游侠儿明显是被雇佣的护卫,而他们最中?间的那位应该是这个商队的商人。
他们正?在?谈论如今各国形势混乱。其中?一人还讲到从宋来这边的路不好走,中?间遇到了?好几次劫匪,都是难民成?了?贼寇,周围的人都在?听着。
那人越讲越起兴,大口?饮了?一碗酒水,举止豪放,嗓门还特别大,似乎十分享受周围人的注目,他接着道:“有一日我们快走出宋地时,我们在?一官道旅舍中?休息,夜里听见了?一阵轰隆声,起先还以为是要打雷下雨呢,起来关窗户才发现是一大队兵马穿行而过?,隔得老远便能看?见一大片火把光,恐是有千军万马之势,吓得整个驿站的人都被惊醒,以为是犬戎人打了?过?来,结果那群人根本没?停下,手持火把一下子就过?去了?,也?没?在?驿站停下,马速很快,似乎在?赶路,也?不知去往何方。”
说及此,那位大汉笑了?一下,大声道:“看?那仗势,说不定?是哪国公子经过?此地呢。”
周围人大笑,嘲笑这位汉子异想天开:“王国公孙金贵着呢,哪是你这糙汉子能遇见的。”
那位汉子也?不恼,只?豪迈一笑,大口?饮酒与周围人说笑成?一团。
郑文在?听到这话时,心想,你先前见到的那位是不是公子她不知道,但现在?在?这里用餐的有一位鲁国公孙她是肯定?的,只?不过?这位游侠儿是永远不可能知晓了?。想到这里郑文的目光忍不住去瞥了?对面的公子奭一眼,却恰好对上了?他的目光,给她一种错觉对方似乎也?一直在?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约申时时分,郑文租了?一辆较大一点的马车把田几他们三个人送到了?宅院,他们没?什么行李,倒还省了?一番功夫,几个人空手就搬到了?新家。
宅院里很干净,那位贵族莒伯离开的时候或让仆从打理过?一番,房屋中?还有一些家具,对方都留了?下来,郑文几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一些要紧的物件都记了?下来,准备翌日再去采办。
田几他们几人在?路上颠簸几下,伤口?都裂开了?有血从里面渗透出来,郑玄只?能帮他们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
霍仲的体温在?擦拭了?酒以后也?降下来不少,脸不再像之前那般通红的可怕,看?样子已无大碍,在?傍晚时和另外一个人还都醒过?来一次,说了?几句话才又昏睡过?去。
这下郑文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每次看?着身边的人一次比一次少,她心里也?不是一点波动都没?有,只?是在?一次次的危机下,她只?能按下一切不稳定?的情绪,冷静心智努力地让自己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田几每日饮药,几人也?逐渐恢复过?来,脸上多了?些气色。郑文带着阿苓把整座宅院都熟悉了?一下,把平日需要的东西都备了?一些,特别是粮食,谷物类的她屯了?许多。
随着犬戎人的入侵镐京城的沦陷,京畿一带的粮食价格飞速攀登,现如今千钱一石已经是较为便宜的价格,郑文身上的金银耗去了?大半,那些身上所带的各种金饰、金笄都以物易物换成?了?粮食,公子奭身上的一件不会暴露身份的玉佩也?被她换了?出去,她甚至专用清扫了?一间房屋专门用来屯放这些粮食。
七娘子和郑玄都被她的屯粮行为所镇住,前者?是自觉拖累不好发表意见,后者?是自认为奴,不会随意干涉主人的意见,只?有阿苓后来看?郑文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才忍不住在?一日用完晚食后询问了?郑文。
女公子告诉过?她,如果有些事她实?在?想不明白,才可以去问她。
阿苓进?房的时候,郑文正?跪坐在?一处采光很好的窗台旁,就着外面残存的阳光在?竹简上写字。因为现在?钱财一日一日的减少,却始终没?有进?项,一些不太必要的花销郑文都给停了?,为了?省一些灯油钱,房屋中?的灯盏基本上派不上用场。
阿苓先跪坐在?一旁帮着郑文把木牍都整理好,才把放在?桌角的几片竹简拿起来,认真地读了?一遍分清哪些地方是要删改的地方后才用锉刀小心地把上面的有些部?分给削去,重?新放在?郑文的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郑文记录好账目,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她抬起头?伸了?伸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后,才转过?头?问阿苓有何事,要不然不会一直安静地坐在?此处,平时这个时间点这孩子一定?在?前院里练箭术。
阿苓道:“女公子,今天那个商人私底下又来找公子奭了?,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人。”
郑文笑道:“他们避着你了??”
阿苓摇头?。不仅没?避着,那位商人还停住了?脚步,面带微笑带着身后的两名陌生人和她打了?招呼才走,但就是因为如此明目张胆,所以阿苓才更生气。
郑文摸了?摸阿苓的头?:“阿苓,不用去操心他们,公子奭是不会长时间住在?这里的,我看?等过?几天他的人到了?后这人就会离开的。”
阿苓定?定?地看?了?郑文好一会儿,才慢慢低下头?嗯了?一声。她其实?只?是怕那位鲁国公孙对女公子不利。
郑文这才笑:“你来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吧。”往常阿苓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来打扰她,在?这方面,这小姑娘比任何人都有分寸。
阿苓想了?想:“女公子为何要买如此多的粮食?”那些粮食已经堆积了?起来,光是他们几人也?得吃好几年,根本吃不完,而且还大多是大豆之类的粗粮,他们吃倒没?什么,可女公子自幼娇养,恐怕是吃不下这类谷物的,容易磨嗓子。
郑文看?了?阿苓一眼,她拿起桌上刚刚整理好的竹简打开后放在?桌面上,没?看?向阿苓,视线穿透了?窗户落在?已经乌蒙蒙的天色中?,慢慢开了?口?,“阿苓,你说,如果有一艘船,载万人,如今驾船者?失误,误入漩涡,万人即将落水,但你一无人力二无财力,该如何救这万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48章春日结冰术
阿苓垂首细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答案。
这已经?超过了她现有的?知识总量,不管如?何思?索,她都觉得没有人力和财力,以她一人之力,很难救出?这么?多人。
她不由道:“女公子,没有人力和财力怎可能?救这要落水的?万人?”
是啊,如?何救这数万人?
郑文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战火连天时,万民如?刍狗,天不怜人,底层的?百姓要活下?去,只有一条路可走。就?如?东汉末年三张掀起的?黄巾起义,用一个信仰来推翻旧有统治,想要建立新的?政权,不过这些人往往在最后也变成了政权交迭后的?牺牲品,变成了他?们想要推翻的?那群人。
她其实也没有办法。以现在各国的?国力,想要找出?能?统治诸国的?国家,还很困难,这种场面可能?持续数百年,才能?涌现出?一位如?同秦始皇一样的?人物,这也意?味着?这种乱世还需要持续上百年,底层人民还需要在担心受怕,战乱流离上百年。
郑文知道自己没有行军打仗的?军事才能?,没有能?敏锐处理政事的?政治能?力,她并不擅长那些需要长时间布局的?尔虞我诈的?谋划,她清楚知道她学识不渊博,唯一能?胜出?的?也只有这一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见解,她见过天上“飞鸟”,地下?“游鱼”,人们可以超出?这个所居之地的?控制见证宇宙的?阔大和浩瀚,在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有更多的?可能?。但她一人之力十分有限,所以必须播种下?火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郑文把?摊开的?竹简拿起来放在窗棂上,依旧可以看见上面模糊的?字迹,她道:“阿苓,你知道我们买了多少粗粮吗?”
阿苓点头:“百石不止。”用公子奭的?那块昂贵玉佩换回来的?谷物就?有数十石不止,起码占了大半部分。
“那你觉得这些粮食能?养活多少十岁左右的?孩童?”
在后世一石为四钧,约等于一百二十斤,但不同朝代的?容量单位计量规则有所不同,郑文了解了一段时期,发现现在的?一石约为两百斤左右浮动,不同诸侯国计量都不一定?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苓在心中用自己每餐饮食能?消耗的?粮食量换算了一下?,一石能?让一个人吃饱的?情况下?应该可以撑上百天左右,一百石足够一百人撑上三四个月左右。
这就?是她感觉到疑问?的?地方,这些粮食他?们根本吃不完,放在屋子里来年肯定?会坏不少,七娘子和郑玄他?们都猜测女公子是想做粮食买卖的?生意?,可是阿苓觉得不是如?此,可又实在想不通。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郑文听后笑了一笑,“阿苓,你的?算法精进了不少。”像这样快速的?计算,以现在这个时代那些人的?学识估计要耗去不少时间,阿苓这样的?数学水平在这里说不定?还算得上精英一类的?人才。
阿苓垂下?头,脸上带了些被郑文夸奖才会显现的?羞涩,显得另外半张脸上的?那道凌厉伤疤也温柔许多,“是女公子教?的?好。”
郑文听到这句话笑了,也不知这孩子最近从哪里学来的?,惯会拍马屁。如?果她再夸一句,两人真要商业互吹起来了。
她手指放在窗棂上的?竹简上摩挲了数下?,接着?开了口:“阿苓,虽然你刚才的?换算是正确的?,但是你忘记了一点,你平时饮食还有蔬菜和其他?荤食相配,所以你刚才换算时每日谷物摄入量算少了。”
她道:“只吃这些粮食,一百人根本坚持不了四个月,除非饥一餐饱一餐。”
阿苓想了一瞬,的?确是这样,不仅有些失落起来,她因为刚才被女公子夸奖而起来的?雀跃一下?子消失不少,“女公子,奴错了。”
“不,你不是错了。”郑文温声道,“阿苓,你只是经?验太少,以后你可以常看常听,你现在还小,这些你以后总会想到的?。”
思?维逻辑是可以锻炼出?来的?,大多数人天生都很平庸,在同一起点前进,大多数平庸中的?一些人有坚毅的?精神,他?们会抓住机遇成为另外的?那少部分人。
她相信,以阿苓的?心性,以后一定?也是位了不起的?人,至少在箭术方面,少有人能?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苓依旧是垂首。郑文笑着?把?窗棂上的?竹简拿起来,递给阿苓,道:“这是我们这些日子所有的?花费和我往后需要采办的?一些事项,你回去可以看一遍再想一想我们方才的?对话,就?知道你女公子我想干什么?了。”
阿苓点头,手里拿着?那卷竹简,神色认真,“奴回去一定?好好看。”
郑文笑:“行了,天色已经?暗了,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从几天前彻底安顿下?来后,郑文和阿苓一起恢复了每日早起锻炼的?事项,要不然这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骨又得娇弱起来,到时候逃跑都跑不动那就?搞笑了。
阿苓就?睡在她隔壁的?侧间,也是为了方便照顾她,等人走了之后,郑文也把?窗子合上了揉着?眉心打着?哈欠向内室走去。这几天可忙坏她了,她心中的?计划需要各方面都考虑周到,而且城外的?那三百亩田地也要去查看一番,只希望真如?质书上所说,多数为上等田地,那位贵族未曾欺骗与她。
这般想着?,她躺在床上也就?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按时起来,在这几天好像已经?形成了生物钟,每当这时,就?自动苏醒了。
阿苓早已经?备好了热水放在隔间的?器皿中温热着?,因为现在也没有仆人,她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先前郑玄是问?过要不要买几位婢子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也被郑文拒绝了,手中钱财越来越少,她现在是硬生生要活成了郑扒皮。
她洗漱好拿着?剑出?了门,就?看见阿苓手持弓/弩,弓弦被拉的?很好,几乎在她推门的?一刹那,那根箭弩就?射了出?去插在土墙上的?一点,然后掉落在地,看见郑文后对方回过头来抿着?嘴笑了一下?,道了声女公子,在屋檐下?等候的?七娘子也走了过来,小声地唤了一声三姐,虽有些难为,可毕竟已经?叫了好几天了也习惯过来,不如?第?一次叫人那样脸红的?吓人。
郑文点了点头。带着?两人向前院走去。
因为七娘子身体娇弱,这段时间受了不少的?苦,郑文觉得她们现在沦落至今,也不知郑勷还活不活着?,郑家的?族亲都远在他?国,她只听郑勷偶然提起过几次,压根就?不太清楚那些郑氏族人的?具体地址,想投靠亲戚都投靠不成,以后只能?靠自己了,所以要七娘子也一起跟着?锻炼,别的?不会,跑步一定?要每日坚持,要不然再像这次来个百里千里的?逃难路程,这小姑娘不一定?坚持的?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她这个决定?可苦了七娘子这个小姑娘了,和阿苓差不多的?年纪,可自幼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出?门皆有马车乘坐,走过最远的?路程也就?是这次逃难了,平日里也就?在宅院中能?让鞋子落地,第?一天跑步的?时候,还未跑上三圈小姑娘就?气喘吁吁,和最开始的?郑文有的?一拼。不过刚出?了后宅,郑文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前面太安静了。
阿苓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抽出?了一根经?过特殊处理的?箭矢,浑身都警备起来,把?郑文挡在身后,“女公子,有些不太对劲。”
郑文也察觉了,她点了点头,把?七娘子的?手腕拉着?放在了自己的?身后,手我在剑柄上,让阿苓先让开,她上前去看看。
阿苓的?青铜剑昨日放在了前院,身上只一把?弓/弩,只适合远攻,根本不适合近身打斗。阿苓虽有些担心却还是跟在郑文身后,已经?做好了随时上前的?准备。
在那一瞬间,郑文心中无?数猜想涌上来,她想了很多,诸如?贼匪打了进来,或者他?们的?身份泄露了,有人对他?们不利,因为情势发生的?太过匆忙,她一时也没有个头绪,只能?绷着?心神慢慢向前走,结果刚出?了门,就?看见不远处站了两排兵士,都身穿甲衣,一时之间郑文还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愣在了原地,一时情绪出?现断隔状态,在察觉那些兵士对于她们的?出?现并未表现出?任何的?警备,依旧笔挺挺地站在原地时,浑身的?气势顿时松懈下?来,手从剑柄上放了下?来,她沉默了许久,才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两人道,“应该是公子奭的?人,我们先去前院再说。”
七娘子点点头,紧紧地跟在郑文后面,一步也不敢落下?。
院子里每隔数米都站了一位兵士,腰佩青铜剑,整座宅院顿时变了一个模样,像一座军营一样静寂。
她们刚走至前院,就?看见两个人从堂里走出?来,其中一位鬓须夹白,背脊微微佝偻,身上挎着?一个小木箱子,眉头紧皱不停捋着?胡须正与身旁的?那位中年人说些什么?。
她们离得远,郑文只能?听见公子、身体、奇怪等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句,看样子是位疾医,不过身旁的?中年人心情似乎很好,面带微笑地与那位疾医说话,不像是公子奭身体出?现了问?题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位中年人刚把?疾医送离就?看见了站在后门处的?郑文三人,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快步走了过来,行了一个礼后,微微弯腰,面带恭敬微笑询问?,“可是郑小娘子?”
郑文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说道:“公子正在堂中,先前已经?吩咐过,如?果郑小娘子有事寻找直接让奴带着?您过去。”
郑文站在原地又看了一下?周围的?那些兵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中年男人向堂里走去。
这边的?守卫更加周密,门口基本上一米就?可以看见一人,郑文走进去时就?看见公子奭跪坐在上方,早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身旁有数名仆从服侍,下?方站着?穿着?朴素的?一人,她余光打量周围,发现了一丝不同,虽然她只来过这里几次,她还是瞬间就?发现了不同,堂屋中的?所有家具都似乎换过一遍,帷幕都换成了青色的?锦缎,案桌器皿都有所差异,瞬间变得精致风雅起来。
郑文眼皮突然跳了一下?,觉得对方不像是要立马离开而是要在这里常住的?打算。
她来不及细想,公子奭已经?从上方走了下?来,郑文在中年男人的?带领下?,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中间那位穿着?朴素的?男人面前放了一件模样奇怪的?器皿,公子奭起身就?是为了观察器皿中的?东西,看过一眼后面上就?带了笑容,手放在器皿上片刻后,大声道,“大善。”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潦倒的?人的?眼神就?有些不同起来,一双雪狐一样的?眼睛像是抓住了一个猎物,里面的?光让人心惊。
这是郑文第?一次发现公子奭还会有这样的?神色,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看见公子奭突然看向了她,笑了笑,唤了一声郑小娘子,神色明显温柔许多。
突然之间,郑文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说实话,但凡平常对你较为平淡的?人突然柔情相对,谁不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怀疑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就?算当时她在山林中救了对方,公子奭对于她的?态度好了许多,可也就?是温和了一点,在危机关?头说不定?回考虑救命之恩也救她一命,但想从对方那里拿到什么?,还要看公子奭这人的?想法,前段时间她不过想试探一下?对方有没有其他?的?消息来源,结果这人浑身设备,根本探不出?一句真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正在思?索这一晚上可能?发生了什么?让这位贵公子对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还没有一点头绪时就?听到了一句话。
“郑小娘子,这位方士可春日结冰之术,你可要来一观?”
郑文看向对方,才发现公子奭说起这话时是带着?异样的?兴奋,浑身清冷阴郁的?气质都为之肃清,一双平日里觉得冰凉冷冽的?眼眸此时让她觉得有些温度,脸上的?笑容给她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她感觉到,他?此时是真喜悦。
第49章世上无破云
春日结冰术。
是?这位方?士这样称呼他这道神?秘术法的名?字,“不仅在春日,就算在炎热的夏日,我也可制出?寒冰。”
这位方?士口气不小,郑文听到这话后并没有其他的神?情,只?上前几步,走?到那位方?士的面前,然后笑了一下,“我可以看一下这件器皿吗?”
方?士面对郑文的面容微微后退了一步,过?了好片刻才回神?出?声道:“小娘子?随意。”他可能以为郑文乃是?公?子?奭的亲眷,只?扫视一眼后就垂下眼帘,不敢在公?子?奭面前放肆。
郑文在看了一眼器皿中散发着寒气的冰,俯身伸出?手在器皿的外边缘敲击了一下,听到空闷的声音时,余光就瞥见那位方?士有些紧张的神?色,心中就已经有数。
因为这个时代信奉鬼神?之道,认为鬼神?是?存在的,且有轮回之道,而方?士是?因为机缘被鬼神?选中的人,他们被认为具有强大的神?力,能够通神?灵并且掌握一些术法,甚至他们中的有一些人掌握长生不老的药方?,不入轮回。而一些隐世不出?的方?士甚至会奇门遁甲之术,上知?天文万物,下知?地理百家,学识非常渊博,备受帝王推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郑文之前了解到的信息,雎甚至还和她讲过?,她年幼时生了一场大病,就是?一个登门的方?士分文不取救了她的命。不过?郑文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游医罢了,这个时代的很多医生也会被人当做方?士。
看来公?子?奭是?真?的相信这个世界存在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论,之前观星看朝运,现在又收方?士为食客,而且看来还不是?偶然为之。
对此,郑文表示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只?能公?子?奭这人看起?来光风霁月,一派明?月清风姿态,实在是?不像是?会搞封建迷信的人,不过?因为她自己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时代,并且因为自己身上未知?的变化后,她对这些迷信现在是?不相信也不怀疑的态度,保持中正立场。这个春日制冰其实并不是?什么?术法,而是?一种名?叫硝石的物质落入水中会吸收大量热,致使周围的水迅速降温结冰。她刚才发现了,这件器皿中间镂空,设计上有问题,应该是?放了一些硝石,只?要倒入水后,就会迅速吸热,让器皿中的水快速结冰。
也许是?她的神?色太过?平淡,举动太过?诡异,公?子?奭也察觉到了异常,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他看向方?士的神?色也变得冷冽起?来。
他慢条斯理地用旁人递过?来的湿巾擦拭干净手指,一双雪狐似的眼眸看向那名?垂首的方?士,声音平淡,却偏偏带着股压力:“你骗我?”他平生最恨有人欺骗他。
那名?方?士却面色不变,甚至抬起?了头,只?有遮掩在袖口中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显示出?他并不安宁的心,“公?子?,何出?此言?此术高深,乃是?一日夜中云中君入我梦中,相授于我,敢问公?子?我欺骗于您,可有根据?”
公?子?奭看向郑文。郑文莫名?地与他对视,在刚才她什么?话也没,可不知?怎地,公?子?奭就偏偏认定?了她懂这春日结冰术一样,等待着她来解释。
郑文最后只?道:“硝石,白色微苦,颜色如冬日草上冰霜。放入水中可使水结冰。”
她这话完,基本上就已经明?了这个春日制冰的原理。在她所在的历史中,自从唐朝时,有山人研制□□时发现了硝石这种物质,后来就有能工巧匠发现这种白色晶体?物质能制冰,由此古代制冷技术进入繁荣状态,宫廷中也会使用这种技术在夏日制冷,为宫殿降温。
等她话音落了,那位方?士突然跪在地上大喊饶命,郑文还未反应过?来,外面已经有人疾步走?了进来,把人拖拉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娘子?被吓地直接躲在阿苓的身后,也不敢向郑文那边跑,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一直觉告诉她,她总觉得公?子?奭给她的感觉很危险,而郑文离公?子?奭站的很近,七娘子?根本不敢上前。
郑文转头看着公?子?奭。
公?子?奭却轻笑了一下,毫无刚才对着那位方?士的阴鸷,脸上笑容清雅,他云淡风轻地对着郑文道:“我平生最讨厌有人欺骗我。”
郑文不语,她聪明?地没有询问那人的去处,有时候她知?道哪些人可以救,哪些人她就算开?口也救不了。
公?子?奭向外面走?去,郑文起?先没有反应过?来,等一旁的中年男人笑着叫了一声郑小娘子?她才知?道对方?这是?让她跟着。
不知?道是?不是?郑文的错觉,自从今日早晨公?子?奭的人来了之后,她的地位明?显低下了许多,一家之主的地位瞬间就没了,当家做主的人变成了公?子?奭。枪杆子?底下出?政权这句话果然没错,武力决定?地位。
她走?了几步后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回头看发现阿苓和七娘子?被门口的兵士挡住了去路,中年仆从笑了笑,神?色却很温和,“只?要郑小娘子?去就行了。”
阿苓看向郑文等待她的命令,郑文摇了摇头,“阿苓,你和七娘子?先去前面的院子?里练箭去吧,我去去就回,不用担心。”
阿苓站在原地看着郑文慢慢随着公?子?奭消失在视野,她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等候着她们离去的中年仆从才带着七娘子?离开?了这里。
“阿苓,三姐不会出?事吧?”七娘子?有些担忧地问道。现在他们从郑府出?来的一众人的身家性命全系在郑文一身,如果郑文出?了事,七娘子?可不觉得那位公?子?奭会好心地收留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苓沉默,她带着七娘子?来到了平时训练的地方?,从角落里拿出?两袋子?沙土递给七娘子?,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慢吞吞道:“这是?女公?子?吩咐的,让你今日跑步的时候系在小腿处。”
七娘子?无语,顿时所有的担心都消失殆尽,她觉得也许还是?应该更担心一下她自己。
而郑文一路跟着公?子?奭向堂左边的一处院子?走?去,这里自从买下后就一直空着没有住人,她今天发现这边多了不少人,外面站着一些兵士,看见走?去的公?子?奭纷纷行礼,郑文跟在后面竟也享受了一回狐假虎威的感觉。
院子?里有一些人,中间摆放着一件很大的木质物件,是?和□□一样的东西,已经有两层楼那般高,全是?用木头拼接而成,未用一点其他的金属器件,全是?最为简单的卯榫结构交错拼凑,下方?还有一些堆积起?来的木头,看起?来还未拼凑完。
“这是?破云梯。”公?子?奭看着那架很高的□□道,“听建造的人这个□□最终搭建的足够高的话可以耸入云端,不定?可以触碰到仙人居所。”
从公?子?奭平淡的话中,郑文不知?怎地竟听出?了一点不太适合对方?的天真?。她看着那架只?有两层矮楼高的所谓破云梯,觉得公?子?奭要触碰到仙人居所的愿望不定?下辈子?都不能实现。
虽面见仙人有点异想天开?,但这种破云梯用来攻城战再适合不过?,现在城墙并不是?十分高耸,如果用这些□□用来攻城,肯定?事半功倍。不过?郑文只?是?在心中想一想,这种想法她并不会告诉对方?,面上尽量表现得无足轻重。心想有时候有的人寻仙问道并不是?万全不好,至少可以让世间少一点纷争。
也许是?郑文的表情没有太过?掩饰,公?子?奭看出?了她对于他话的漫不经心和毫不在意,带着她绕了道走?上了檐廊继续向里面走?。
这是?一间稍微偏僻的屋子?,还未走?进郑文就感觉到了热度,她看见一个巨大的青铜炉放在屋子?正中间,下方?有火在烧,有一位小童面色通红脸上都是?汗地坐在一旁照料,而不远处还坐着一位袒胸露乳的中年男人,行为举止都很豪放,手中拿着一把类似于蒲扇的物件,在扇风,不时地让小童看一下火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一眼看出?那个巨大的青铜炉是?炼丹炉,被青铜链子?架起?来几乎悬在半空,下面的碳被烧的通红,明?已经烧了许久,肯定?不是?今早上才运过?来的,她想起?阿苓多次和她告状,那位商人经常带着一些陌生人进府邸,看来那时候这些人就已经搬了进来,不过?因为她平时里都在后宅活动,才没有发觉。
不过?,郑文的目光在那顶巨大的青铜炉上停留很久,心想,她以前的猜想果然是?有根据的,公?子?奭这人不适合做帝王,只?适合作为谋士,他精于算计心智坚毅可从不把万民放在心上,这种人当了皇帝估计会把全国人都召去给他修皇陵,劳民伤财地到处寻找方?士,如同那千古一帝秦始皇一样寻求不死之术,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
要不然其他的稍微有一点雄图霸业想法的人收罗到这么?多的工匠和人才,肯定?会投入军事和农业建设,收留难民训练军队,鼓励播种,建立一番事业,哪里会像公?子?奭一样拿着这些可以轰动这个年代的技术在寻仙问道。
他们并未走?进去,公?子?奭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屋中的那顶巨大的青铜炉突然开?了口:“郑小娘子?,你觉得这世上有可以医治各种疾病的万全药吗?”
郑文想到以前和对方?每次见面时这人身上的病弱气后就不知?如何回答,对方?却并未有让郑文回答的意思,接着开?了口:“我觉得有。”他是?一直抱着这样的期待才一次次活了下来。
“我自幼身体?不好,先天不足,从一生下来就泡在药罐子?里,我阿父为我找了很多医师,依旧没有让我恢复康健,甚至很多游医我活不过?外傅之岁,可我依旧在我那些庶弟的觊觎下活到了弱冠之年,这些年我的阿母为了让我活下去更是?养了不少异士方?士在宫中,里面不乏骗子?,可我阿母为了一点希望也不肯去折罚那些人,让他们在行宫中白吃白喝,我后来也读了不少奇书,书上有山外山水外水处有奇山,山上有不死仙人,通晓不死仙术,但凡这世上传,总是?要有些根据才会变成传,所以我想既然凡世的人救不了我,我就去找世外之人。”
可他却没那些在行宫中骗吃骗喝的那些骗子?最后全都被他给在他成年那一年让人一剑斩杀了,一人不留,就连鲁国夫人也就是?他的阿母都被他的雷霆手段所震慑住,其余的庶弟也都纷纷安静了下来,不再四处乱窜,惹人心烦。
郑文忍不住去看对方?的神?情,她知?道她一向心软,这是?在一个和平年代花了几十年才养出?来的一颗善心,可到了这个年代,她却时常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善心惹下祸端。
公?子?奭面色平淡,目光落在他们前方?那位看着丹炉火候的小童身上,看不出?一些难过?的情绪,可就是?如此才越发让郑文心生同情,这也许是?公?子?奭的苦肉计,她想,可就是?想不出?对方?如此做的理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元灯节初见场景不太美好,郑文和阿苓一样,她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一道坎,始终没有放下对公?子?奭这个人的警戒,如果是?公?子?晞对她这话,不定?她早就忍不住开?口安慰了。
第50章文有救世心
自从那天公子奭突然对她谈起了过往不太愉快的童年生活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开始变得有点奇怪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也?称不上奇怪,只是双方依旧各干各的事情,可是却仿佛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互相不干涉,但是对方有时候需要帮助也?会乐意之至地提供助力。
这里主要值得是公子奭对于郑文提供的帮助。
因为知道小西院那里住着很多方士,郑文特别喜欢过去和那些怪人们?谈论,有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些人摆弄手中的器械,她喜欢他们?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感觉。
虽然这个方士含金量不高,在郑文看来那些人被称为工匠、发明家和数学家更适合,都是一?群懂得冷门知识的狂人,他们?也?许更应该被称为这个时代的先驱者?。
公子奭虽然也?有些惊讶郑文对那些她收罗来的方士感兴趣,有时候还表现?得特别尊敬,不过并未拦着郑文去那座偏僻的院子去找那些方士,有时候还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中年仆从从后院那边进了屋子,靠内侧的地方放着香炉,能闻见室内馥郁的芳香气,他看见公子奭跪坐在案桌前?正在翻阅一?卷案牍,旁边一?位仆从正跪在旁边垂首磨墨。
那卷案牍应该是不久前?才传过来的千里之外的急函,他知道前?些日子公子刚与他联系上就派了一?队人马去了宋晋两国,似乎是在打听些什么事情,看来今日是有了结果。
他垂首上前?几步,并不敢多看低声回禀道:“公子,今日郑小娘子如往常一?样又去了小西院,和院中的朴如是说了一?些话,那些方士行事古怪,他们?说的话奴们?也?听不懂,所以?……”
公子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他拿起案桌上的其他案牍打开,一?边阅览一?边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她今日还干了些什么?”
中年仆从余光瞥了公子奭一?眼?,才接着道:“刚才郑小娘子来这边一?趟,和奴说了几句话,说是想要公子派几个人陪她出城一?趟。”
他实在是不懂这位贵女的想法?,但凡是他以?前?遇见过的贵女,哪个不是端庄贤惠,行为举止风雅,有教养之人,偏偏这位备受公子喜爱的郑小娘子没有一?点自觉性,整日里带着她那位奴婢到处乱跑,行为举止古怪,实在是比一?些公孙还忙碌,偏偏自家公子还特意放纵,也?不管一?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暗地里也?暗示过几次,可这位郑小娘子就是不开窍。
公子奭放下了案卷,看向?中年仆人,他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倦,“前?几日不是才出城过一?次?”他记得那次是为了去看城外的那些田地,因为外面不太安全,所以?郑文向?他要了二十位兵士陪同?出去。
中年仆人垂首:“郑小娘子并未详说。”
公子奭把已经看过的案牍放在另一?边,拿出封进青铜筒中的几卷递给?中年仆人,“这些都要快马加鞭送回去,顺便让齐奚过来。”
齐奚就是之前?跟在他身旁的少年仆从,对方乃是幼年就在公子奭身旁服侍,因此十分精通药理,曾师从一?位医术精深的游医。
之前?齐奚与公子奭分散后出了骊山,听到周王已亡的消息,想到公子奭之前?吩咐过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或者?陷入昏迷后,只要听到周王室出了大事,先不用管他,回国调兵遣将为先,他在深思之后便留了一?批人继续守在骊山附近寻找公子奭,自己?带着几人连夜赶回了鲁地寻求薄夫人也?就是公子奭母亲的帮助。
中年仆人伸出手,小心接过,又听见上边的公子奭吩咐道:“还是把上次那二十个人派去陪着郑小娘子出城,该怎么做他们?自有经验。”
中年仆从低声应喏。见没有了吩咐他拿着那些卷筒走了出去,递给?外面的卫士中将,说道:“公子吩咐快马加鞭送回鲁地,顺便把齐奚叫回来。”
卫士点头,拿着封好的青铜筒疾步往外走,既然公子说要快马加鞭,那他们?就必须在十天之内把这份案牍上的密令带回鲁地,保证得以?下达。
中年仆从看着卫士离开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想到后院的那位小娘子还有些头疼,然后就朝旁边的侧间走去。
而郑文在回到后院不久,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阿苓跑了进来,对着正在检查账目的郑文道:“女公子,那边派过来的护卫在门外等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抬头有些惊讶:“这么快?”她先前?去找公子奭时对方正在忙碌,她就不太方便去打扰对方了就随口跟门口的那位中年仆人说了一?句,想不到这么快就得到了回答,她还以?为至少得明天才能出门呢。
阿苓摇摇头,她也?不太清楚,刚才从前?院突然来了一?位仆人,她当时正在院子里练箭,对方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差点她就射中了对方的脑袋。
不过既然准备好了,郑文也?不拖沓,回内室里拿出了自己?随身用的那把青铜剑后就带着阿苓走了出去。
“七娘子呢?”她走了几步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阿苓:“应该和霍仲他们?在一?起。”
郑文听到此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她觉得七娘子一?个小姑娘和那些男人们?厮混不好,而是自从田几他们?几个伤稍微好了一?点后每日都会去城中的客舍中坐上半日,企图打听到一?些关于郑勷的消息,可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依旧没有任何?关于郑勷的消息,而就在前?不久听说周王的遗体已经被找到,被一?队亲兵护送运回了王陵附近正准备下葬,但是身为周天子护卫亲兵的虎贲首领虎臣却像是从人间消失了,打听不到一?点讯息。
自从那天后田几他们?几人也?就越发的低沉了,不过依旧每日去客舍坐上片刻,心中存着郑勷还活着的一?丝念想。七娘子不方便出宅院,只能去找霍仲他们?打听消息,这一?来二去也?就亲近了不少。
她想了想,向?霍仲他们?的院子走去,因为后宅住着郑文她们?几个小娘子,所以?田几他们?直接就住在了前?院两侧的屋子,这里一?般是用来住着府上的护卫和食客,公子奭身边的好几位随身侍奉的疾医就住在这边。
她到的时候七娘子正拉着霍仲追问,急得人家汉子走也?不是推也?不是,生怕用了蛮劲把对方给?伤着了,旁边还有几位兵士在大声嘲笑着看着被弄的窘迫的霍仲,七娘子也?不以?为意,一?只手拽着霍仲不让他离开,竟让郑文看出一?丝剽悍来,以?前?学习的礼法?在这段时间被忘得一?干二净,估计卫夫人看见了这一?幕非得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不可,好好的一?个世?家贵女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在这个时代,郑文发现?了大多数礼法?只对贵族而言,下面的平民阶层饭都吃不饱,根本就没有许多顾忌,有些家庭估计只有一?条裤子可以?穿出去,男男女女睡在一?张床榻上都不是奇事。
她心中想着这些还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田几他们?的身影,猜测他们?应该还在客舍中并未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兵士率先看见了郑文,顿时噤了声,府中的人都知道,这位郑小娘子虽长得明丽,看起来就是位弱不禁风的贵女,可是他们?不少人都听说了那日出城巡视田庄,有十几个山匪起了贼心半路拦了他们?的路,还未等那二十名兵士出手,这位郑小娘子旁边的那位叫阿苓的婢女直接一?箭封喉杀死了叫嚷的最?凶的那个贼人,就连郑文都下车杀了好几人,手段狠厉出剑利落,弄地那二十名兵士谈起这位郑小娘子都不敢用轻佻的语气,看见对方后也?忍不住绕道走路。
小娘子是美,可凶若鬼煞,轻易惹不得,再加上这位郑小娘子似乎得公子宠爱,这些兵士更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七娘子也?被突然出现?的郑文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拉着霍仲的袖口,向?旁边远离了几步,弄地霍仲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她走过来小声地唤了一?声三?姐。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长姐的威严,郑文心想。七娘子这些日子看见她就跟看见了郑勷一?样,现?在在她面前?乖的跟个猫一?样,完全没有了以?前?讨人厌的模样。
郑文没有训斥对方,只说了一?句,“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出趟城。”
“出城?”七娘子抬头,一?双眼?睛看着郑文,“三?姐,我们?出城干什么?”
郑文:“不想去?”
七娘子赶紧提着裙摆走了几步,大声道:“想去,想去。”前?一?次出城她哀求了许久郑文也?没带上她,这次对方主动提起她怎么也?要抓住机会。郑文道:“我给?你的那把匕首带在身上吗?”
七娘子点点头,这些天除了训练跑步,锻炼身体,郑文还让人教她如何?使用短兵器,她有些好奇地问:“三?姐,这次出城很危险吗?”
她听上次出城的兵士讲过,郑文他们?出城后不久就遇到了一?行山匪,不过有惊无险,那些人并不厉害肯定只是流落的难民成了贼寇,除此之外她也?听说了她三?姐和阿苓杀了不少人。如果是以?前?还在郑府时,七娘子听见这些话可能会觉得郑文冷血狠厉,但现?在不知怎的,好像观念全变了,听见那些兵士的话后她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对郑文产生了一?丝平日里对郑勷才有的崇拜。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郑文回答完七娘子的话,就看向?一?侧有些不安的霍仲,因为霍仲是异族俘虏,周围的那些兵士对他的态度都称不上友善,平日里估计也?怕郑文嫌弃,一?般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只和田几他们?一?起出行,站在他们?的后面当一?个隐形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并未对对方刚才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神情平淡地说了一?句,“你也?一?起跟着吧。”
然后就带着阿苓向?大门走去。七娘子看了一?眼?呆愣愣的霍仲,皱了皱鼻子,赶紧小跑着跟上郑文的步伐。
马车已经备好停在门口,外面站了一?些兵士,这次他们?并没有穿着甲衣,而是身穿常服,一?身褐色短打,如果不是那一?身气势倒像普普通通的游侠儿。
她上了马车,七娘子也?随后爬了上来跪坐在车中,阿苓坐在最?外面,手里拿着一?卷案牍在看,手中还拿着一?把小锉刀,似乎在竹简上刻着什么。
而郑文的心情却并不平静,她半阖着眼?靠在车厢中,没有一?点淑女气度,坐姿松散,脑海中却在不停地复盘近些日她所做的一?些事情。
房屋买卖,土地交易,大量屯粮,还有和小西院的那些方士们?打交道,一?件一?件地在心中又重新过滤一?遍,觉得没有错漏之处,心神才慢慢放了下来。
有一?件事自从她入了城后便开始有了想法?,后面一?步步谋划,时至今日才算是开了一?个头。既然她一?人之力有限,难以?救那落水万人,她便让那万人都知道落水时如何?自救便可。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知识在这个年代被贵族人为禁断,底层人民要跨越阶层何?其困难,更不要接触这些只有贵族才拥有的权利。
往往只有战乱年代群雄逐鹿时,才会有人能打破阶层的禁锢,但这只是极少数人。
所以?她要播下这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把火把散布在这片大地上,她一?个人无法?打破禁锢,她就教出百人去打破,百人再教出千人,一?代传一?代,一?把火也?就变成了万千火星,既然已是战乱年代,已经性命朝夕不保,何?不拼出个朗朗乾坤,只要心里没有遗憾和后悔就好,一?月前?在路途中被吃的那一?位婴孩几乎已经要成了她的心魔。
马车刚出了城门走过护城沟上的木桥,阿苓就掀开了门帘,对着郑文道:“女公子,到了。”
她在过去数天已经渐渐明白自家女公子的一?些想法?,这些想法?在任何?一?人提出来都可以?说的上是骇人听闻,尤其当是一?位小娘子提出来时,可阿苓却丝毫没有怀疑过郑文,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家女公子不同?于常人,但凡想做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失败过。这也?许只是一?种盲目的遵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周围的那些兵士都还很疑惑,这次出城,公子并未告诉他们?目的地,只让他们?保护好郑文即可,所以?车子在城门附近停下时,一?行人都很惊讶,特别是领头的一?位什长,这些兵士算是出自护卫诸侯的旅贲军,都是精兵,大多还是鲁地各小贵族的族人,身份与一?些平民军自然不同?。
郑文对着那位什长说道:“我今日要在此挑选一?些僮仆,还请诸位护我等安全。”
第51章黄金三丈木
她完不待旅贲什长反应,便带着阿苓等?人向那边的难民?走去,身后的人阻挡不及只能连忙跟上,派了几人守卫在郑文身旁。
他们几人穿着锦缎华衣,特别是郑文和七娘子两位皮肤白?皙的小娘子一走过去就吸引了那些窝在护城沟不远处的难民?们,皆投来打量的目光,可?是碍于他们身旁的那些护卫和不清楚这两位小娘子突然走到这边来的原因,难民?们都不太敢动弹。
七娘子拎着裙摆,这是她最?近才换的新裙子,还没有穿过几次,要是以?前在郑府,她各种裙子可?以?摆满整个箱笼,而现在也就几件可?以?换洗。
这边的泥土很多,并不好?走,她几乎小心翼翼地慢走,“三姐,我们来这边干嘛?”她看着周围的那些人,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郑文并未管七娘子的抱怨,面色平淡地对着身后的人道:“我刚才过,来这边挑僮仆。”
七娘子有些不敢置信,她以?为刚才郑文那句话只是一句敷衍而已,“这里?!”她转过头看了看周围,不远处就是那些脏乱的难民?,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跳蚤和虱子。
郑文听到这句话也并不在意,七娘子毕竟出身富贵,有些地方依旧带着些许属于贵族才有的偏见,就算在现代一些小孩子看见街头的流浪汉虽然心底会有同情但也会不由自主地走远几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她微微偏头对七娘子和阿苓叮嘱道:“虽然是收僮仆,但这次只要十岁左右的孩童,男孩女孩都可?以?。如果有识字之人和工匠,也可?以?酌情考虑。”
阿苓点头,她已经清楚了自家?女公子的意图,自然是知道太小的孩子养活不了,但如果孩子太大,教导起来便不太方便,只有十岁左右才最?好?,而家?中除了那些住在小西?院的方士,识字的人并不多,所以?要收一些识字之人。
其实这里面也有郑文的考虑所在,十岁的孩童正是性格定型之时,一些外部?干扰足以?让一个孩子的性格发生突变,她可?以?在这段期间选出自己想要的那些人,或者?培养出她想要的那些人。虽然这样有点残酷,但是这对于这些饭都吃不上的人是一条出路。
七娘子还想询问,就看见郑文向前面走开,而阿苓已经埋头跟了上去,她只能咽下口中即将脱口的话语,也快步跟了上去。
郑文走至前面一处空地,观察了一番后,对着霍仲小声了几句话后,在对方微微惊讶的眼神中吩咐对方站在那些难民?前面喊几声。
霍仲怕记不住,还特意重复了一遍,得到郑文的点头后才清了清嗓子上前了几步。
“诸位,我家?女公子仁善,府上需挑选一些僮仆,十岁左右孩童有意自卖可?上前详问,男女不限。”霍仲完后目光在前面扫视一下,接着道,“凡得我家?女公子认可?后,自卖者?可?得一钧谷物?。”
那些难民?听到这句话才彻底轰动起来,有的甚至站起了身,有一位老翁嗓音沉闷,大声询问:“小娘子府上只要孩童?”
郑文抬手?阻止了要回答的霍仲,上前一步,对上那位老翁的目光,温声道:“这位老翁,并非只要外傅孩童,除却他们,凡识字之人,善技之人,懂术之人皆可?自荐,如此良才,我当引为食客。”
下面哗然,有些有孩子的人顿时变得挣扎起来,可?如今世道,饭都吃不饱了,也不介意卖身为奴,只要主家?够好?,被卖的孩子还能勉强活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补充道:“晓天时,懂得看物?,精于农耕,有工匠之术,都算善技之人。”
那些难民?听到这句话都有些错愕,难以?相信会种田也算贵人眼中的擅技,当众谈论起来。这样来,他们中大部?分人都种了大半辈子的田地,是生在田地长在田地,难不成他们也可?能如那些识字的贵族一样被人请为食客?
不过大多数人看着郑文几人依旧很是迟疑,并未有人行动,明显还在斟酌中。郑文在这时突然想起了秦代的商鞅变法,那时商鞅发令其实已经拟下,却迟迟并未颁布,就是怕百姓不信任他,于是在国都集市外摆黄金数十两个一根三丈长的木头,谁要把这根木头从这边搬到集市北门,就可?以?拿到那些黄金,这其实就是在建立一种公信力。
她想了想,侧过身附在阿苓的耳旁了几句话。
阿苓眨了眨眼睛,心中其实还有些不舍:“女公子,要全部?都搬过来吗?”那可?是三十石粮食。一个成人要吃上五六年才吃的完,足够三十个人吃上百天,这还是保证吃饱的情况下。
郑文道:“把霍仲带上,路上注意安全,回来时记得去向甫再要一些人。”甫就是公子奭身边的那名中年仆从。
阿苓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女公子,奴知道了。”
阿苓立马就带着霍仲离开,郑文不放心又?让什长派了两人跟着他们一起回府上,因为赶时间,阿苓直接乘坐马车回去。
估计要等?上好?一会儿,郑文带着七娘子还有什长就站在外面,看着这些聚集在一起的人,他们大多都有麻木不仁的面庞,皮肤黝黑,距离上次郑文坐在这里已经过了有十几天,这些坐在这里的人似乎又?换了一波,她不由想,这些人居然没有引起□□也是奇迹。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郑文其实也没有?用饭,自从身边没有?了雎,她的生活作息多是不太规范的,阿苓又?是个样样听从她吩咐的人,七娘子什么也不敢说,于是她有?时候忙过了头等肚子发出咕噜的叫声?,才发现自己一餐忘记吃了。
她也懒得把?自己弄的特殊,就没再另外?准备餐食,让阿苓给自己盛了一碗粟粥,十斤粟米煮粥也是较为粘稠,她之前未曾喝过,不过郑文喝了一口就不由?皱了皱眉头,阿苓坐在她旁边当即就看见了,轻声?道,“女公子,奴再为你炙一些?肉去吧,今日?甫说府上刚买了一些?畜禽类肉食。”
自从公子奭身边的人接管了宅院以后,阿苓在这段时间早已经习惯了甫的安排,有?时候她也时常和公子奭一起用餐,每当这时七娘子最为开心,因为公子奭这里的食物终是精致而可口的,天上飞鸟水里游鱼换着来,她们还吃过好几次熊蹯和鼋鼈,这是她之前未曾品尝过的美味,过往女师教导的贵女应守的礼仪被忘得干干净净。
不过,郑文基本都未食用,熊蹯就是熊掌,鼋鼈是一种鳖类,在后世?都是属于野味,她想起后世?的一些?疫病还有?濒临灭绝的一些?动物,心中诡异的道德感作祟,再加上她口味并不猎奇,顿时没了胃口,尝都不想尝一口。但是对于现在的贵族来说,这也属于昂贵的食材,只有?天子和诸侯国君才吃的到,七娘子吃过一次后就难以忘怀,很是喜欢。
此时七娘子在旁边坐着,手里捧着一碗粟粥,抿了一口后就不再食用,听到阿苓的这句话赶紧点了点头,先前逃难时她什么食物都吃过,不过现在跟着郑文算是娇养几日?,身上的一些?旧习就又?回来了一些?,这种食物她是真吃不习惯,有?些?磨嗓子。
她说道:“三姐,我也吃不习惯,嗓子疼。”
郑文却是皱着眉把?这一晚粗粮粥给喝完了,才对着身旁的阿苓道:“阿苓,今晚就不用了,我吃这些?就可以了。”然后转过头面对着七娘子,语气还算柔和:“七妹,我们钱财不多,还是不要浪费粮食,等明日?你不想吃再让阿苓去做你爱吃的。”
这是郑文第一次对她如此柔和,甚至还唤七娘子七妹,她甚至有?点受宠若惊,顿时一切埋怨的情绪都没了,对上郑文的目光都不敢直视,垂下了头,捧着陶碗的手紧了紧。
七娘子抿着嘴嗯了一声?:“那我听三姐的。”
她微微蹙眉后硬是把?一碗粥给喝了下去,这种黍稷有?些?硬,煮许久都未软化,不如粱稻好吃,对于吃惯了稻米的她来说实在是哽着嗓子疼。
郑文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院子里的人也在庭燎的火光下默不吭声?地?快速喝着碗中的食物,有?好几人几口就饮完了一整碗之后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旁边的人,这下七娘子都看得有?些?怜悯了,想要让阿苓再去煮食一些?豆黍,却被郑文拦住。“七妹,你要知道凡事过犹而不及。”郑文拉着七娘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一位消瘦的人道,“他们许久未曾吃过东西,饥饿难耐,如果我们不加管控,他们会?一直不停地?吃下去,等他们觉得饱时,说不定已经快要被撑死了。”
七娘子不太相信:“三姐,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撑死?”她觉得郑文的话有?些?荒谬。郑文对上七娘子觉得不可思议的神情淡淡地?笑?了一笑?:“世?上有?饿死之人,怎么就没有?撑死之人?”她说完这句话就向下走去。
七娘子却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愣在了原地?许久未能回神,不是简单地?因为话中含义,而是因为刚才郑文脸上的那抹笑?容,她从未见过有?谁这样笑?过,虚无缥缈的笑?容,很轻很淡。她突然有?一种很神奇的错觉,她的三姐在说这句话的有?一瞬间的悲伤,还有?些?突如其来不知缘由?的微弱嘲讽。
她不清楚对方为何悲伤,也不知道那语气中淡淡的嘲讽是不是她的错觉,只是等她回过神时郑文已经走到了院子中间,身后跟着阿苓。
在晃晃燃烧的庭燎中,她阿姊的身影被光影无限地?拉长,像是巨人一样矗立在半片黑暗和重重叠叠人影中,而阿苓的身影一直相伴左右。
走到院中郑文看见大部分?人已经用完了食物,便让他们把?陶碗放在一旁的竹篓中,那些?人稀稀落落地?把?吃的很干净的陶碗放在屋檐下的竹篓中。郑文站在庭燎旁边看着,升起的火光映照着她半边脸都是暖黄色,也越发地?好看。
许多少年都不敢抬头直视,只垂着眉眼有?些?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一方天地?。他们不知道之后他们会?面临什么,主人家给他们洗澡穿新衣,还供了一餐饭食,似乎他们数个月的逃难都是一场噩梦一场错觉。
但大多数人知道这个世?道很多贵族待奴隶都很残忍,甚至很多人常年衣不裹体,要求奴仆不能直视主人,平日?只能匍匐前进遇到主家要跪地?行礼,当然这是最低等的奴隶,一般可能是被俘虏的敌国战俘或者?战乱中被买卖的其他国家难民。
郑文转身小?声?地?对着阿苓说了一句话,阿苓点点头走回内室从里面的木架子上拿出了一个木盒子,并未上锁,里面装着一些?竹简,上面都雕刻着篆体数字。
她让阿苓从里面按竹简上的数字顺序取出四十二根竹简递给院子里的众人,等众人都拿到竹简后,郑文才道,“这些?竹简上都刻着数字,也是你们在这里的名字,我不需要知道你们从前是什么人,工匠之子或者?世?代农户,从今天开始,诸位也算是我府上之人,该听从我的调遣。”
“尔等应该可以看出我不是严苛之人,不会?随意打杀奴仆,可是如果尔等犯了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姑息你们。从明天开始,诸位每日?需卯时三刻之前就已经起床站在这里,我身边的婢子叫阿苓,诸位明日?听从她的吩咐行事即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冷着一张脸说完这些?话后,就挥了挥手让田几他们带着这些?人先去休息。她一共准备了四间屋子,全都请专门的木匠做成了大通铺,一个屋子可以睡十几个人,因为还有?六名女孩和一个妇人,所以特意留了一间给这些?女孩子住,四间屋子也算刚刚好。
等人都散了以后,院子里瞬间就空了下来,郑文看了一会?儿空寂的院落,慢慢地?吐了一口气,面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一些?,她对着身旁的女孩道,“阿苓,你也去休息吧,明日?早点起来,带着他们去前院,如同往常做的一样让他们绕着院落跑圈。”
七娘子这时走了过来,郑文道:“明日?,你跟着他们一起跑。”
七娘子有?些?睡意的眼睛顿时瞪大,刚要说不要就对上了郑文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话头就哽在了喉咙里,怏怏地?道,“我知道了,三姐。”
郑文看见后,难得对七娘子温柔下来,笑?了笑?:“明日?午食时我要去找公子奭,你跟着一起。”
第54章向上吧少年
翌日,郑文起的比往常早了许多,天色还未亮,七娘子也还在熟睡中,阿苓倒是?起来了,就着朦胧的黑暗在院子里慢跑。
她自己去侧屋打?来了热水,洗漱后出了门,阿苓立刻察觉到了房门处的动静看了过去,发现是?郑文才慢慢地走了过去。
“女?公?子。”
“怎么起这么早?”郑文随意?地开?了口问道。
阿苓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脸上?的那块疤痕在黑夜中显得不太明朗,这些天她虽是?每日涂抹膏药,可还是?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痕:“奴有些睡不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也笑。其实昨晚她也有些失眠,躺在床榻上?脑海中满是?各种想法和对自己的质疑,可是?一到天亮,她又必须坚定起来,如果一个计划的执行者都没有必胜的决心,那么这个项目从最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有人起了床,稀稀落落地出了屋子的门,不过此时天色还未亮,甚至还有点昏暗,朦朦胧胧,想到这些难民可能?看不见,郑文让阿苓去把院子里的庭燎点上?。
一共有三十四名孩童,其余的都是?一些工匠和农户,其中还有一名妇人,不过这名妇人郑文并没有算在那四十二个人中间。
随着火光的燃起,郑文看了看天色,在卯时二刻时,人都到了院子,大多脸上?是?一副怯弱态度,有些无所适从,她能?感觉到他们大多数人的不安,七娘子此时也醒了,慌乱地打?理好后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自从出了郑府以后,她的所有行装都只能?自己打?理,这段时间梳发的手艺竟也锻炼了出来。
“三姐。”七娘子走到郑文的旁边。
郑文点了点头?,让阿苓把人数了一遍后确认每个人都到了,才慢慢走至他们的前面?,等院子里安静下来后放声道,“已经?休息了一晚,但我知道诸位可能?还有些疑惑,不清楚我买下你们是?做什么的,毕竟你们大多都为外傅不过的孩童,就连一些杂事可能?也做不成。”底下的人听到这句话?都禁不住微微抬头?看着前方的郑文,天色已经?日渐明亮,院子已经?显现出大致的轮廓,他们昨日进来的匆忙,根本来不及打?量周围,就被田几他们安排了洗漱和用饭,等最后忙碌完已经?是?夜间,根本看不清楚,现在才发现这个院落其实不小?,靠墙的位置还放了一些木头?,上?面?满是?各种痕迹,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郑文对上?有些少年?看过来的目光后,在院子里慢慢踱步,眼神从一张张瘦削的脸庞上?掠过,这些孩子最小?地可能?也才八九岁,最大的可能?有十四五岁了。她在一片有些不安的目光中缓缓说道:“我昨晚就已经?说过我不会去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也无意?探究,到了我的府上?,你们的最开?始就是?你们手中竹简上?的数字,那就是?你们现在的身份。”
“从今天开?始,你们每天早上?卯时三刻必须起床,跟着阿苓一起去前院跑步锻炼,然后用完早食后就跟着阿苓一起识字,下午跟随我学术。”
下面?顿时哗然,那些少年?少女?抬头?看着上?方的郑文,还有几名中年?汉子也很震惊地看着上?方的郑文。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看着娇气明丽的小?娘子把他们买进府是?为了让他们读书认字。识字二字离他们太遥远了,就如同永生也见不到的周天子,这是?只有贵族才有的权利,像他们这些底层人民,大多都简单的算法也不会,最为简单的加减法都回难倒他们。
一侧的七娘子听到郑文的这句话?后发出了惊呼声,忍不住小?声地唤了一句三姐,刚进门不久的田几也被郑文的这句话?镇在了原地,只有站在郑文身边的阿苓神色不动,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她早就已经?了解到女?公?子的计划,也许是?因为当初女?公?子主动教她识字学术,现如今阿苓对此事竟然一点都不感觉到惊讶,也许是?因为郑文长时间潜移默化的影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郑文这个想法虽然已经?在心中奠基很久,可是?除了阿苓她谁也没有透露过,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逆不道的计划,可以说她在以一举之力冲击这个年?代的统治阶层的意?志。在没成功之前没必要传播出去,甚至是?郑文有意?识隐瞒,她不希望自己在表露自己的想法后率先听闻的是?拒绝,是?质疑或者说是?不相信,那会让她失去坚定自己的勇气。
人有时在做一件事时拼着就是?勇往直前的勇气。
没有再等他们反应,郑文就让阿苓带着七娘子这群人去了前院,让田几他们三个人跟着,去前院的路上?会遇见一些兵士,虽然甫昨晚上?可能?已经?和公?子奭禀报过,但郑文还是?怕出现乱子。等看见人群消失在视野中后,她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后抬起头?看了眼天空,突然笑了笑,然后自己回了内室,拿出了一卷案牍,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去了小?西院。
小?西院这里是?一如往常的混乱而?忙碌,外面?依旧站着兵士,里面?的人不经?允许是?不能?出这个院落的,平时只有她才过来这边,应该是?得到了公?子奭暗地里的允许。
院子中间依旧是?那架破云梯,比上?次高了许多,零零散散的木质零件摆在下面?。
她突然想起不知道是?听谁说过的一句话?,天才与傻子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还未来到这个时代前她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位叫冯.布劳恩的故事,他是?一位科学家,或者更应该说是?一位不在乎政治的科学家,他毕生研究天文学和航空学,因此掌握了微积分、牛顿定律,为了将来能?到月球上?去旅行,他甚至还学习了太空旅行的机械学,后来为了自己的梦想和执着,他为纳粹做事,制造出来的火箭成为了那个时代最为先进的武器,导致了数万人的死亡。
“火箭一旦升空,谁还在乎它们落在哪里,那不归我管了。”这句话?用来概括冯.布劳恩的职业生涯再为贴切不过。
他是?科学上?的天才,却?也是?是?人世间的傻子。
但一个时代的进步往往就掌握在这样一批天才和傻子的手中。而?现在公?子奭就笼络了这么一批是?傻子也是?天才的人。
郑文一进院子就引起了里面?一些人的注意?,纷纷围了上?来,她平日里喜欢来这里,又没有一般贵女?的高傲,待人很是?亲和,有时候甚至能?和这群人一起交谈一些自己的想法,弄得这群方士可能?以为她是?一位高师之徒,也是?一名方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曾经?郑文讲述过这世界上?有相吸黑石和相撞黑石,如此怪异之说他们未曾听问过,她刚讲了几句便?引起他们的好奇,汉武帝时期便?有一位方士把磁石做成棋子借此得了汉武帝的重视和宠爱,可真正说到底不过是?磁石相吸相排斥罢了,但现在的人并不知道,于?是?郑文口中的一切都变得玄妙起来。
之后她便?时常过来,偶尔讲一讲故事,或者谈一谈自己的“方术”,比如什么首泽浮针,就是?“取头?中垢以涂塞其孔,置水即浮”,还有什么铜瓮雷鸣,就是?“取沸汤置瓮中,坚塞之,内于?井中,则作雷鸣,闻数十里”,这些方术如何行事她都坦白相告,并无隐瞒,惹来了这些人的不少好感。
其实这一切都是?正常的物理现象,只不过现在的人不知道其背后的科学知识,于?是?把这些异事当做了神仙法术。
公?子奭收的方士涉及了天文、医学、占卜、相术、命相、遁甲、堪舆等各方面?的人才,他们除非君子六艺外,擅长的这些百工技艺也被称为方术,前段时间郑文甚至发现里面?还有一位擅长房中术的术士,只不过她听闻对方偶谈过几句,有些抱怨,似乎公?子奭颇不喜他,可不知为何又并未赶他出府,于?是?他只能?被迫待在府中,身上?所学技艺毫无用武之地,被当成闲人一样养着,每日里和院中的方士下下棋陶冶情操,对方当时的这些话?听的郑文讪讪一笑,只觉得古人比她想象中的可开?放多了。
不过,这些方士脾性虽异,但学术是?一等一的好,学识渊博,可以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比一般人有见识,要不然也不会在小?西院留下来。这些人如果用来当那群少年?的文化课老师就再好不过,这段时间郑文一直过来与这些人打?交道为的就是?这个目的,现在小?半月过去,竟也有了好友情意?。但这件事还是?要去和公?子奭说一道,毕竟这些方士是?他手下的人,还得让他开?了这口才行。
她把随身携带的那卷案牍暗地里交给了朴如是?,等她再次回到宅院时,阿苓她们已经?带着人回到了院子里,大部分坐在台阶下,脸色不太好,气喘吁吁,看样子阿苓并未手下留情。七娘子不见踪影,估计是?回内室换衣裳了,小?娘子总是?爱干净一些。
她进了院子就被院中人察觉,顿时地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拍了拍短衣上?的灰土,整个院落都变得拘束起来。
“女?公?子。”零零散散的声音响起。
郑文笑笑看向阿苓:“你们跑了多少圈?”
“十圈。”阿苓道,她考虑到这些人长时间没吃饱饭,身体可能?还有些虚弱,特意?减了一些圈数。本来前院就不是?很大,十圈估计也才一千米左右,她和女?公?子每次都会跑二十圈以上?。
郑文没有和那些人说话?,本来她身为主家,有时候表现得太过仁善也不是?好事,于?是?就故意?忽视了那些人,一边和阿苓说话?一边进了内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未用朝食?”
阿玲摇头?:“卫媪和霍仲他们去准备了。”
郑文点点头?表示知晓。
今日的阳光很好,明亮而?又温暖,少见地不是?烈阳天,天空中有云飘过,用了朝食后,阿苓带着众人在院子里练字,因为笔墨等东西实在是?花钱,郑文并没有给他们准备,现在才开?始认字,没必要用毛笔,阿苓也是?这样一步步在沙土上?用木棍子划过来的。
那位农户老翁也拿着一根棍子在地面?上?划来划去,一双枯黑的双手捏着一根细细的树枝,神色认真,褶皱的皱纹里都是?努力。郑文从屋内搬了几张案桌,上?面?铺上?了厚皮裘,借着这难得的清闲日子躺在院子里的树影下,看着不远处半蹲在地上?,或者盘腿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的少年?们。
也许是?才识字,这些穷苦出身的孩子们还不太适应,特别是?那几位年?长的工匠和农户,手抓了好几下自己的光头?,满是?苦恼,盯着地面?上?的痕迹一副发愁的模样。
郑文看着眼中却?多了一些笑意?,这就是?读书啊。知识的摄取不会是?如同种田一样,它基本是?纯脑力活动,但既然阿苓能?做到,没道理这些少年?做不好,刚脱离险境现在能?吃饱饭,不用再受苦而?且还能?识字,就算是?再笨的人也会知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聪明人自会竭尽全力去抓住。
七娘子坐在郑文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卷案牍,是?郑文前段时间从公?子奭那里拿来的《周官》中的冬官篇,冬官主要管营造这部分,她当时觉得有兴趣就从公?子奭那里借了回来,一直就没有还回去。七娘子和阿苓都还在上?学的年?纪,之前是?因为在逃难中,才暂且耽搁了两?个人的学习,现在安定了下来,读书之事便?率先要安排上?。
郑文在昏昏欲睡之时拍了拍皮裘下的案桌,七娘子茫茫然抬头?,郑文半阖着眼,一只手挡在眼皮上?,遮住从树叶缝隙中穿透下来的阳光,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七妹,午食之前把这本书读完。”
等下去找公?子奭总要说出个理由不是?,她觉得还书这个借口再好不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5章堪比唐僧肉
大约巳时三刻左右,郑文抬起了搭在面上的手,透过树影的光线婆娑斑驳陆离,映在她?的脸上时让她?禁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放松地睡过一觉。
七娘子还在翻阅那卷竹简,应该已经读过一遍,冬官篇字数并?不多,也就是起来的时候颇为麻烦,每次郑文在读这些文章时就跟做理解似的,说起来她?现在的古文说不定已经到达了六级。
“三姐,你醒了?”七娘子听到动静后?把案卷合上,看了过来。
郑文从?搭建好的案桌上坐了起来,现在太阳光逐渐灼热起来,院子里空了大半,阿苓带着一群人?坐在院子的树影底下。他们这边空间不够,郑文也无意约束他们,让他们在院子里随意活动,而且现在春日温暖,屋外?天光明亮,在外?面习字也不会那么伤眼睛。
每天阿苓会教六十?个字给他们,由简入难,从?生活中常用的事务到一些不常用的字形,她?之前便是如此教导阿苓识字的。等到翌日会再?次检查,这相当于后?来要记得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困难。
“什么时刻了?”她?看着天空中的太阳,还有些不太确定时间,因?为长久闭着眼睛,猛然睁开视线还有一瞬间的发黑。七娘子看了眼天空中的太阳,大约估了一下时间:“大约巳时。”
“冬官篇读完了?”郑文从?铺着皮裘的案桌上下来,站在地面上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到七娘子身旁,从?她?手中拿过那卷案牍。
七娘子点点头:“读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其实对先前这卷书并?不感?兴趣,她?更爱看《周官》之中的其他几卷,天官主?要讲宫廷之事,因?为天子宫中历来都有一些女官,这些女官通常为贵族妇人?,要求甚高,不只德智有要求,家世也必须很好,宫中女官之位一向?是宁缺毋滥,宁可没有也不要降低水准,卫夫人?对她?严格要求,将来也是有让她?加入其他的大夫之家去宫中当女官的想法,所以她?以前读天官一卷读的多一些。
春官则就是她?自己?较为喜爱读的一卷了,主?要讲宗族之事,其中有一节便是讲述如何用土圭确定国都地点,说国都要位于地中位于四不方之地,也就是不东、不南、不西、不北之地,才方可吸收天地精华,因?为地中乃是风雨、阴阳、四时交汇之处,国都在此,必然可保佑王室子孙绵延不绝,其中暗含一点方术堪舆的知识,她?觉得十?分有趣于是爱看,历来掺杂着神奇力量的书籍总是会让人?格外?的着迷一些。
而夏官主?军事,其中有讲九畿之地,宗周王室所管辖的地带就像一圈圈的同心圆一样向?外?辐射开,诸侯拱卫中间的天子京畿之地。之前还在府上时,其他几位姐妹因?为并?未出过远门,对外?方世界感?觉好奇,于是看的较多。
像冬官这篇,主?要讲得是木匠、玉工、陶工等工匠如何制作车舆、铸造青铜器皿、修建宫室的工艺手法,一些小?娘子是不喜爱看的,像她?这位三姐的喜好,实在是称得上稀奇古怪。
不过因?为郑文喜欢冬官,她?勉强看了一段,最?开始感?觉乏味,后?来却?也看出了点趣味,再?加上郑文有时候会从?小?西院拿出一些巧工回来,是用木头雕刻出来的各种动物,活灵活现,一看便是小?西院那些方士的手笔。她?渐渐也觉得营造之事格外?有趣了。
所以说人?类最?大的学习动力还是兴趣。
郑文翻了翻这卷案牍,固定竹简的绳索还算完好,没有重新绑的必要,这才道:“那走吧。”
“去哪儿?”七娘子有些茫然地站了起来,有些跟不上郑文的想法。
“去前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子奭白日一向?在前院的堂中处理公务和接待宾客,这段时间郑文发现院外?不时就有马车停靠,她?不知道公子奭到底在忙些什么,只是肉眼可见地每日上门的宾客逐渐增多,无数的函书从?千里之外?快马送来,似乎还带着一些风尘仆仆的味道。昨日里那位锦衣郎君公子丹算是其中地位比较高的一位。
七娘子摸不着头脑:“要这么早去吗?”
郑文失笑:“要不然等公子奭用饭是再?过去?”那样也太过失礼了。
七娘子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掸了掸衣裙上沾染的灰尘后?跟在郑文的身后?一起向?前院那边走。
屋檐下的阿苓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郑文和七娘子去的方向?是前院后?又垂下了头,认真地翻阅手中的书卷。这是女公子给她?布置的今日任务。
而郑文刚出了院子,就觉得氛围与以往的有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宅院中似乎多了一些陌生面孔,院子里守卫的兵士明显多了一些。
七娘子也发觉了,于是看了郑文一眼,见对方神色不变才镇定下来。她?最?近只知道自家宅院的前边来了很多客人?,大多都是一些贵族,于是她?为了避嫌,基本上不会来这边,就算去找霍仲他们,也会下意识地避开。
到了堂处,郑文上了台阶,见两?旁的兵士未阻拦她?,她?才径直向?里面走去。一般如果有客人?在的情况下,两?旁的兵士会直接抽出刀剑横在她?的面前。
七娘子赶紧跟上。她?前几次过来面对公子奭时还感?觉到拘束,后?来来了几次反而找到了门道,就是只要跟在自己?阿姐后?来沉默寡言装作自己?不存在就行了。
出乎郑文意料地是,堂内有客人?,她?进?入的时候就看见一位老头就站在公子奭身旁,两?鬓斑白,她?看了几眼,觉得眼熟,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她?见过。
这是那位前段时间给公子奭看过病诊脉的疾医,怎么今日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心中这般想着就听见那位老头对着公子奭问了一句话,神色还带着如同上次一样的不解:“公子,你前段时间有没有吃过一些异药?”
他们两?人?都未注意到门口的郑文和七娘子,郑文余光瞥见公子奭在听到这句话后?垂下了眼帘,指骨慢慢摩挲着另一只手的虎口部分,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只有甫正站在公子奭旁边,等疾医走开时,他目光抬起刚好对上了门口郑文的视线,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迎了过来,“郑小?娘子。”
郑文目光从?那位疾医身上收回来,对着公子奭看过来的目光举了举手中的竹简淡淡笑了笑:“我是来还书。”她?说着话把书卷递给走过来的甫。
那位疾医听见了甫的唤声后?却?是抬头看了郑文一眼,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一番似乎在确定什么,郑文这下十?分肯定对方不是小?西院的人?,而且并?不住在这座宅院里,不过能给公子奭诊脉看病的人?一定是对方的亲信,要不然以公子奭这多疑的毛病,她?都怀疑摸过他手腕的陌生人?能不能活过一个人?。
这些疾医应该是住在他们宅院附近,不然以公子奭这脆皮身体,突然出了什么好歹就麻烦了。
郑文心中莫名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她?想了一下,正准备拉着七娘子告辞,却?被那位疾医给叫住了。
“小?娘子暂且等一下。”疾医看了一眼公子奭后?才走向?郑文,他鬓须花白,但?却?保养得佳,看着就是位康健之人?。
郑文有点莫名,却?还是停下了步伐。
疾医说:“听说之前是小?娘子在山林中救了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听到这句话眉头微不可见地跳动了一下,才慢慢点头:“然。”
“那小?娘子可有喂公子吃过什么……异食。”他见郑文面有疑惑和些许莫名,又加了一句,“我曾听闻一位异士讲,过山林中有些草药,生长百千年,不见人?气,于是有了灵性,可算精怪,这种草药人?食之可解百毒,养人?身,治百病,珍惜罕见,听说可堪比长生之术。”
这下郑文听懂了,面前这老头这话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公子奭的身体可能比以前好了许多,他觉得是自己?在山林中逃亡之时无意之中采集了类似人?参精这种十?全大补药给公子奭吃下了,导致对方先天不足症状得到了调养。
怪不得她?上次看见对方神色不解,嘴里念叨着古怪,而一旁的甫脸上却?带着微笑,看来是自家公子多年治不好的先天不足之症给治好了能不高兴吗。
不过,郑文哪里找到了这种草药,她?给公子奭吃的无非就是一些平常退烧的草药,在本草纲目里都有记载,再?普通不过,更何况她?在林子里面绕了十?几天,连根灵芝都没有看见,更别提这种以天地灵气浇灌好几百年都不一定能长成的草药,唯一不同地一点是——
郑文垂下眼皮。唯一不同地一点是,她?把自己?的血喂给了公子奭。
她?掩在自己?袖口中的手兀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用手心处猛然的疼痛来努力压住心中的各种想法。
当时严重缺水,公子奭又一直高烧不退,嘴唇都烧的发白,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情况十?分紧急,她?那时候根本没来得及多想,觉得自己?痊愈迅速,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就把自己?的血喂给了对方。
所以难道真的是她?的血液调养好了公子奭的身体?
郑文的猜测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动快了一点,可她?面上却?仿佛陷入回忆中,仔细想了片刻才对着那位疾医摇了摇头,有些茫然和迟疑道,“当时在林子里面,因?为太饥饿了,我们吃过不少野果子,现在也记不太清了。”
第56章周朝农学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郑文不知道地是,在她对公子奭逐渐熟悉之时,对方?也在不断地了解她。
郑文一般不会在脸上表现出如此片面的神情,就算在山林中时她也极少露出如此脆弱而茫然的表情。
也许就连郑文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她心?虚的表现。
公子奭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头撑着自己的额头,轻笑了一下?,他站起身打断了那位疾医接下?来的话,从上面走了下?来,从甫手中接过那卷冬官翻看里几眼?后,对上郑文的目光他一双眼?睛平淡无波并未表现出什么其他的情感,一时让郑文感觉不到他的想?法。
公子奭对着甫了一句话让对方?把人?送了出去。
那位疾医还?想?些什么,却已经被甫几乎推搡着拉了出去。
郑文对上公子奭的目光,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理上的瑟缩,属于这?个时代对于上层人?那种巨大全力的恐惧。
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一个人?怀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时总会心?虚而疑虑。她对着公子奭笑了笑,如往常一样开了口,“我以为你这?里没有?人?,门外的兵士未阻拦我。”
公子奭却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他可不是什么客人?。”严格来,这?位疾医还?是他的阿母鲁国夫人?从一处山林中强行掳来给?他治病的,要不是因为他常年生病,宫中有?不少珍藏的医书?,那位疾医还?不一定会答应留下?。
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会有?些桀骜,他会因为这?些人?的价值而尊重他们身上的傲骨。
郑文不明,公子奭却不再?多,邀了她们两人?往里走顺便吩咐门外候着的仆从准备一些果食和浆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一向是他办公之地,虽有?时会接待一些宾客,可那些接待宾客用的餐食郑文她们可不一定喜欢吃。
郑文只踟蹰片刻,就跟着公子奭的步伐向里面走去。她能看见?这?里多了很多的木架子,上面放着垒起来的卷牍,有?的上面还?用青铜封了起来,一看便是很重要的函书?,最里面靠窗的一个案桌上还?摆着几份散开的竹卷。
公子奭重新跪坐在一处案桌后,郑文带着七娘子坐在不远处,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这?时屋外有?仆人?端着木质托盘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把一些浆饮和干果放在她和七娘子前面。
郑文全都?摆在七娘子身前,才看向公子奭。两人?对视,郑文心?中的想?法过了一圈,不知道如何开口,就发现甫走了进来。
“公子,奴把人?送回院子里去了。”甫走到公子奭旁边低声了句话,公子奭看了郑文她们一眼?,“吩咐厨房午食照三人?做吧。”
甫点了点头,看了郑文和七娘子一眼?,才快步走了出去。
“吧,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公子奭可不觉得郑文会为了还?一本卷牍特意来这?边一趟,一般对方?直接会交给?阿苓让对方?交到甫的手中,为数不多的几次来前院找他都?是有?事情才过来一趟。
他权当旁边的两人?不存在,完这?话拿起一卷函书?就看了起来,手持毛笔在竹简上落下?。
可郑文却知道对方?是在一心?两用,在等着她的答案。
不过对方?并未提到刚才那位疾医到的事情,也并未问?起她在山林中喂他吃过什么。郑文的心?却一点也没有?松懈下?来,相处久了,她知道公子奭如果要为难人?的话一般不会当场发难,他更喜欢背地里不做人?。
她看了一会儿?,见?对方?真?没有?询问?山林中事的想?法,等公子奭把这?份卷牍批过封存在一旁的竹筒后,她才慢吞吞地出了声,“我想?借你手下?的人?用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能就是所谓地顺着杆子往上爬,温水煮青蛙,自从第一次公子奭对她的特许后,郑文起这?些请求来也格外地仿若无事和顺其自然。
公子奭微微抬眼?瞥了她一眼?:“要借什么人??”往常对方?要借兵士出城门可不没有?特意来见?他,有?时候直接找了甫一声就离开了。
郑文对上公子奭瞥过来的目光难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我想?借小西院的那些人?。”
公子奭看着她好?一会儿?,意味不明,在郑文以为对方?要拒绝的时候公子奭却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听甫,你把那些从城外带回来的孩子都?留在了后院,还?教他们读书?认字?”
实话,当时他听甫回禀这?件事时不是不惊讶的,但是也没有?太惊讶,就是有?一种会是那个小娘子做得出来的事。不过,他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当然,这?也许是另一种蔑视,他觉得郑文并不会教出什么惊才之人?。
郑文以为对方?想?要批判一下?她的这?种行为,却想?不到公子奭好?像只是突然想?起来似地随意提了一句,见?她半晌没回答也不在意,而是又垂首去翻阅手中的函书?,漫不经心?地了一句话,“小西院的人?可以借你,但他们不能出府,只能在宅院中活动。”
郑文听到这?句话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在等到确定的回答后就松了一口气,不愿再?多想?,看见?在处理公务的公子奭后,觉得自己可能会打扰到对方?,于是拉着七娘子准备离开,心?想?今日的午食估计七娘子是想?不到了,枉地小姑娘可念叨了那条鱼鳖有?好?几日,肉质鲜美,前所未有?地好?吃。
不过她刚起了身拉着七娘子准备走,公子奭就抬起了头,对她道,“用完午食再?走,府里今日才采办了一头羊牢。”
郑文还?在迟疑,七娘子已经扯了扯她的袖口,让她不由感叹这?孩子胆子越大大了,她以为她这?些小动作公子奭看不见?吗。
最后她还?是坐了下?来,公子奭对她道:“离用膳食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内侧架子上还?有?不少书?,你自己去挑。”然后就低下?了头,案桌旁边刚好?是一扇窗户,半开着,有?光透进来,半边屋子都?是暖的,公子奭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被衬地像是透明的一样。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对方?的面上,这?般看来,对方?身上的冷气少了不少,多了丝清雅的气质,特别是漫不经心?翻阅摊开的书?简时,足以让人?清新,她无来由的笑了一下?,才站了起来,向公子奭的那个书?架走过去。
书?架上没有?任何辨别的符号,看其模样也是随意地摆在上面,大多书?简的绳索都?磨损地有?些严重,一看就是公子奭常读的书?。
有?些是医书?,还?有?一些都?是各种杂书?,其中有?一本被称为《尚》的书?简,里面有?记载前朝和今朝的一些历史?,不过极为难读,用佶屈聱牙形容也不为过,以前府上也有?一卷,郑文也是读了许久,最后书?简的绳索都?已经被磨破。
她从架子上翻出了好?几卷书?简,看起来不多,可拿在手中也极沉,这?也是这?个年代知识无法广为传播的一个原因,成本太大,一些贵族逃难时,书?简都?是用车拉得,可想?而知保护这?些知识的载体极为不易,一旦发生战火,极易被焚烧殆尽。
她走回去时就看见?七娘子坐在原处正捧着一碗浆酪慢慢抿着。以前在郑府时,她们想?要吃什么都?有?,现在因为穷困,什么都?吃不着,于是以前觉得吃腻了的干果都?觉得美味许多。
等公子奭处理完公务时,差不多也到了隅中,郑文让甫把自己挑选的书?简都?送回后院,才跟着公子奭一起去用饭的侧屋。
虽然今日的午膳并没有?鱼鳖一类的珍食佳肴,七娘子倒是吃的很开心?,天知道她整天跟着郑文都?瘦了多少斤,小姑娘脸上的奶膘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不过,郑文觉得是对方?在之前逃难时就饿成了这?样。
用完午食,郑文就带着七娘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阿苓他们应该已经吃过饭,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其余人?被安排去了午休。
郑文回到了内室准备小憩片刻,下?午她还?要给?那些从未接触过数术的人?们教授数法,可想?而知有?多困难,当初阿苓学习之时,还?是一对一教学,她就花费了不少功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的半个月中,郑文过着非常规律的生活,城内城外两头跑,人?都?晒黑了一层。
上午出城一趟去看城外的田地,偶尔不回来就住在城外庄园,她就让霍仲他们把那些少年带去小西院,白天跟着那些方?士自主学习,晚上统一观星,尽可能地利用所有?的时间。
她一直有?一种感觉,剩下?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把那些少年安排好?后,她隔天就带着人?出了府,去了城外的庄田,三百亩已经不小,远远望去一片灰茫茫。城外的不少难民都?走到了这?里,郑文让人?搭建了简易的木架棚子,上面铺着干草,现在天气温暖,夜间不寒冷,还?可以勉强度日,再?多地郑文也没有?办法。
这?些田地都?还?很硬,需要重新再?耕耘一遍,为此郑文这?些天经常出入小西院,每天风风火火带着一大堆木头到处跑。
这?个时代的农具大多为石、骨和木头所制造,用铜的较少,铁器更不用,像是青铜之类地现如今一般用于祭祀和军事中,农耕方?面的技术实在是落后,他们现在用来耕田地是一种叫做犁鑱的工具,需要两人?合力使用才行,毕竟现在牛并不多,大多还?是人?力耕作,于是越发的耗时耗力。
不得已,为了提高效率,她只能利用自己脑海中所存不多的现代知识开始改进农具,但因为铜矿石被管制的原因,她根本拿不到足够多的青铜来锻造农具,只能成日拿一些木头和石头做实验,这?一来二去,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财也几乎被消耗尽了。
等到终于试验出勉强能达到自己想?要效果的农具后,郑文彻底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她剩下?所有?的钱财都?换成了种子和农具,每天都?在为没钱而发愁,有?好?几次拿着手中唯一还?算值钱的那半块虎符,都?有?些鬼迷心?窍地想?要把这?件玉器贩卖出去,不知道真?做了这?件事,郑家的老祖宗会不会晚上给?她托梦骂她不肖子孙。
这?天晚上,她没有?回去,拖着一身疲惫从地里回到附近的庄子里,随便洗漱后她就直接躺在了床榻上,什么也没想?,全然放空,感觉心?神是前所未有?的空旷与宁静。
公子奭派过来的兵士就住在她屋子的不远处,还?有?不少人?在值夜,她睡前还?能依稀听到院子里庭燎木棍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7章时节与农耕
这段时间庄子?周围还算安全,除了从城外?过?来的一?些难民?和本来就住在?这里的农户,她还未看见过?任何其他的人,但是郑文还是在?周边设置了简单的哨卡,每天派人看守着,以防万一?。
翌日?她起的有些迟,因?为头一?天一?整天都?在?田里摸爬滚打,她睡得?格外?地沉。
等她换好衣服到了田间,卷起裤腿和一?些老农一?起下了地后,大约是日?光稀薄而出的时候她直起身体就看见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一?行人走了过?来,还有几辆慢吞吞的牛车跟在?最后面?。
七娘子?坐在?一?架牛车上,等车一?停就从牛车上面?跳了下来,雀跃地向郑文那边跑过?去。
算起来,郑文已经在?这边的庄子?里待了三四天,要不是每日?送回府的消息说她并未有事,阿苓和七娘子?估计早就打了过?来。
“三姐。”七娘子?今日?还穿着一?身锦衣绫罗做成的曲裙套装在?这边荒野之中看着格格不入。
郑文在?对方的目光中慢慢从地里走了上来,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也亏得?七娘子?把她认了出来。
她站在?田埂上,这里靠近小路,一?旁有人递过?来湿巾帕子?,郑文把手上的泥土擦拭干净,七娘子?看见她这副模样着实被惊到了,声?音夹杂着浓郁的震惊:“三姐,刚才阿苓说田里的人是你我还有些不相信……可是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将近三十多人的帮助下,豆种?和麦种不到半个时辰就全被种?在了地里,黄昏时分,众人一起回了庄院。本来院子就不大,现在多了一些?人越发的拥挤,阿苓还有?几个小娘子干脆挤在郑文内室的侧间,七娘子今晚要和郑文在一张塌上?睡觉。
夜空中繁星很?多,说明明日是个大晴天,郑文从后院手持火烛准备回屋子里,看见了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的郑山,隐在黑暗中不说话沉默地抬头看着夜空,像一座假山,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她起先被吓了一跳后才把人给认了出来。
是郑山。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火烛的慌忙把郑山的目光从夜幕中吸引开,他看了过来,见是郑文才站了起来,有?些?慌忙地行了一个礼,“女公子。”
郑文嗯了一声,看见少年在夜幕下被模糊掉越发显得稚嫩和瘦削的脸庞,突然想起了阿苓之前说的话,于是也不准备走了,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示意对方也坐下。
郑山有些?局促地坐在郑文旁边,还好石头够大,要不然这孩子都快掉在地上了。
郑文抬头看着夜幕中的星星,这里的夜空很漂亮,清澈透明,远远看上?去,像是一片碎钻一样,她看向一旁沉默的少年,“你很?喜欢星占学?”阿苓在白日告诉过她,郑山时常去找小西院中会天文和堪舆的方士。
郑山点了点头。
星占学可不好学,星空浩瀚,你要精通星象学,就必须记住星图上的每一颗星星,它们都有自己独特的含义,一颗星星的移动可能就象征着一位星官的陨落,记忆力和观察力是占星术士与生俱来的天赋。
不过现在的星象学正是萌芽阶段,之前郑文就已经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因为自己身体的特殊性,她一度怀疑过这个世界鬼神之说是否真有?的存在,或者说是最开始有?一位异人为了保护自己才创造了鬼神之说。
于是有一段时间她对星象学和天文学等一系列古里古怪似乎暗含着特殊计量的术法特别感兴趣,可最后发现其实大多术法只是叫术法而已,它们并无任何特异功能,也不能预言未来,当然也有?可能她接触地都并不是高人,他们只是习得一点皮毛,所以对此道并不精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侧头笑着询问,声音温和,面上的笑也是随意而闲适的笑容,就像在好友聊天一样,“你怎么不去选相柳当先生?他可是于相术一道学识极为渊博。”
郑文当初第二次单独进入小西院时,那位古里古怪的老?头围着她看了一圈,摸着自己的胡须眉头皱地老高,嘴里嘀咕着看不透看不透。
她当时只感觉到莫名,于是笑着询问对方看不透什么,谁知那位老?头瞥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不知道哪里来的鬼丫头。”然后就离开了。话虽不明,可却正中郑文身份。
也是那次,郑文才觉得这位老?头可能真是位高人。
相术虽称为相术,听着是一门术法,与神仙诡异手法挂上?了联系,可实际上?,相术指地是看人识人辨人。
郑山看了郑文一眼,她不知怎么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含义,有?些?失笑道:“怎么?看不起相术?”
郑山这才道:“星图能观江山命脉,天下浮沉,堪舆能识天下龙脉,奇门遁甲之术,相术却只能观人福运,不见大事只识微末。”
这话是有些?道理,郑文却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意,心想这孩子心气还挺高,不厉害的不学,现在还在识字读书阶段,就已经想到了天下大事了。
她忍住笑,看着面前这个个头还没有她高的少年,虽然面庞稚嫩,可一双眼睛极亮,看什么都带着希望,像是夜空中燃起的火种一样。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她决定从最初的起点开始询问,或者说是引导。
郑山的目光克制地看向她,谨守着尊卑之礼,目光没有落在她的面上,而是虚虚地定在一个点,面上是有些?疑惑的神?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突然意识到,郑山目前还是她的奴仆身份,因为卖身契被限制住,身为一个奴仆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未来自己想要干什么,他刚才的那句话只是他目前的一个想法。还行,没有太好高骛远。
“郑山,若我放你自由身,你以后是想在当农户、匠人还是贵人的食客?”郑文想了想后,慢慢地抛出一个又一个选择,“或者是一袭青衣,当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先生?”
郑山这才抬眼看向郑文,视线第一次与她的目光相对,不过片刻又低下了头,在黑夜中可以看见有?些?泛红的耳尖,他最终还是顺从自己内心的答案,“贵人的食客。”
在郑文的意料之中,在识字之后人总会生出野心。
她并未表现出让郑山不安的情绪,继续问道:“如今天子晏驾,诸侯混乱,有?大国林立,有?小国依附,礼崩乐坏,诸侯越制,那你可想过要辅助哪一位贤主?”
郑山愣住,他虽聪慧多思,可目前信息缺少,根本不知各国诸侯王公的情况,也无从做下选择。
郑文笑了笑,对上那双被她问住了的眼睛,代他回答:“你不知道。”
她在郑山的视线下慢慢说,像是在这位少年的前方道路拉出了一根看不见的线,“郑山,你不知该选谁为你未来的主公,这个星图不会告诉你,堪舆也不会告诉你,它们可能告诉你天子驾崩,王国混乱,有?新主将起,可是不会告诉你新主到底为谁。”
“但是相术会告诉你答案。”郑文第一次对一个少年说如此多的话,这是除了阿苓之外她尽心尽力教导的第二个人,她看向郑山的神?情很?认真,“郑山,你要知道这人世间有人数万万,每个人都有一张面孔,你要学会识人辨面才能选出你能尽心尽力辅助的君主,相柳的相术不只是术,他是看了人世间的千张鬼面才形成了自己的道,在自由之前你要学会他的道。”
“女公子想让我学相术?”郑山听到了郑文的话后询问。
郑文肯定:“是想让你学会辨别人心。”要不然一出去,世道便叫你做人。“学了相术便可择明主?”郑文:“相术是教你识人,你看人千万,自会辨别诡测人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山沉默许久,只问了一句话,“那女公子,你要我做些?什么?”
郑文转身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不做什么,只爱人而已。”不管身在何位,有?多富贵荣华,那时候请想一想人世间还在受苦的人,为他们留一条路,能活下去的路。
第61章学好数理化
爱人说起来简单,却比世上的大多事?都艰难。到达权利巅峰的帝王都不一定爱人,更别提世上无数攀登的野心者。
就像清朝末年的太平天国运动,谁也?不说不清他们领袖者的最初的宏愿是什么,只是他们最后都变成了另一种?封建帝制下的欲望品。人的一生就是在与各种?欲望作斗争,而?大多数人活到最后都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标。
她对她收养的这些少年的要求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郑山却像是反应了过来,察觉到郑文话里的意思,“女公子,你将来要放我们自由吗?”
其实自从卖身的那天,他就再也?没有想过自己能离开郑府,也?许他和他的阿母一辈子都会待在这个狭小的宅院。
郑文站起来,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回了宅院后,便去小西院找相柳吧,那老头矫情古怪,拜师估计不会太容易。”
郑山看着郑文。他觉得自家女公子不止是想法与众不同,在很多地方都带着一股不拘世俗感很少有人会教导奴仆认字,很少有贵女愿意同仆从平和说话,甚至还下地干活,不仅如此,还?拉着自己的姊妹一起下地。
郑文和郑山说完那句话后就手持快要熄灭的火烛穿过院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榻上的七娘子已经熟睡,听见屋内的动静后,极力睁开,软绵绵地叫了一声阿姊,郑文把灯火熄灭,对着床榻上的小姑娘说了句睡吧,然后自己也?脱了衣裳上了床塌,不过片刻就睡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翌日她醒来时,旁边的七娘子也?睁开了眼睛,两个人都听见了院子里的读书声。应该是那些少年们在温习功课,过几日便是郑文设定的一月考核日,根据他们学习进度的不同,郑文对他们的安排也?不同其奖励也不同,她极大地给予了那些少年这个时代最好的识字条件。
郑文起身穿衣,七娘子就像一个没了筋骨的人一样赖在床上,头埋在被褥中,不肯起床。
郑文穿上了外?衣,才询问:“七妹,我给?你的那卷算法?手册你会了吗?”七娘子不出声。
郑文把自己的头发梳理好后,走向侧间,让候着的仆人打来洗漱的热水,才回房对着还?赖在床上的人道,“过几日的考核你也?要与他们一同参与。”
七娘子这才猛地抬起炸毛了的头,哀求叫道,“阿姊,我还?未背诵完。”
郑文不理,听着身后慌乱的起塌声笑着走出了内室,在侧间洗漱好后才出了门。今天依旧是一个大晴天啊,她想。
因为这边院子实在是狭小,郑文也?就未顾得上男女有别,都把人安排在了同一个院落,现在那些少年们都散落在院子合个角落里,手中持有一卷书简,念念叨叨,有的人甚至还半蹲在一块大石头上,背书的姿势各种?各样。她一向让这些人自主行事?,不加约束,追求崇真和效率,只要他们能完成任务,爬上树蹲在树上背书都可以。
郑文走过去,除了几人看见连忙唤了声女公子,其余大多的心神都陷在了自己的一方世界里。她点点头并未出声,让他们继续,在人群中找到了阿苓,她此时半蹲在地上在和一个小姑娘讲述如何算算,运用的例子就是他们一个月会吃掉多少粮食。
在旁边听完了全程,郑文才笑着出声,“阿苓,你真的可以出师了。”她不需要阿苓掌握后世的微积分,高等函数那些算法?,简单的加减乘除已经足够应用当前的生活问题,而?阿苓看?样子一直在锻炼自己,最开始阿苓可是阿拉伯数字都记得很困难的人。
阿苓和那位小姑娘都站了起来,郑文发?现还是熟人面孔,就是昨日的那位排行二十三?的小姑娘。
“你已经把数法表背下来了?”很多人熟悉阿拉伯数字都需要花费一两周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此时就相当于后世刚接触熟悉的小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姑娘迟疑地点点头。
郑文其实有些惊讶。这比大多数人都快了许多,已经勉强能赶上郑山的进度。
她顿时有了兴趣,询问阿苓上次对方的考核结果如何,阿苓说出了一个排名,三?十三?名,倒数第二。除了每个月的大考核,平时也会有小的课业,算是小考核,她有意训练少年们平时的扎实功底。
这说明这个小姑娘进步很大。
小姑娘听见这个数字却有些尴尬和窘迫。
郑文笑了笑,沉思了一会儿,对着小姑娘温声说道,“你回去后也去小西院找一位先生拜师吧。”
她觉得这位小姑娘能再短短的时间内有如此进步,肯定是有一定的慧根和花费了比旁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这世界上的平常人很多,但最终能成为伟人的平常人却很少,她希望这位小姑娘能突破这个时代的局限性,成为少部分中的一个。
二十三?听到这句话立刻抬头,有些惊讶地看向郑文。她是除了郑山以外?另一个得到女公子开口允许可以进入小西院的人。
“回去以后好好想想自己以后想做些什么,再去小西院看哪一位先生适合你。”郑文想到之前的郑山,于是对着小姑娘说了些自己的意见,希望对方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
在对方点了点头后,她面带微笑地赞赏了对方几句,看?见对方脸上的羞涩和克制地雀跃后才带着阿苓走向前院。她也是从幼年过来,知道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她的几句肯定也?许比一些物质奖励更令他们惊喜。
这些天她虽每日都会下地,可总要沿着庄院附近跑上几圈,这次阿苓来了,干脆拉着阿苓陪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庄院虽不大,可外墙一圈算下来也不短,郑文跑了四圈后就有些气喘吁吁。
她慢慢地沿着院墙走路,开始梳理近些天从各方面收集而?来的讯息,一点点地在脑海中建立起一个逻辑框架图,这可以让她在遇见突发?事?件时可以迅速反应,做出正确的抉择。
阿苓静静地陪在旁边,跟随着郑文的步伐,偶尔抬头看?一眼身前的人。
郑文突然停下步伐,看?着不远处巡逻的兵士,转身询问身旁的人,“阿苓,你觉得公子奭想隐瞒我什么?”
她其实还?有一种?猜测,那种猜测与她身怀的秘密有关,可是也不太可能,她并未感觉到毛骨悚然的危险感。这次她因为情报短缺,根本无法?猜测出公子奭如此因为的真正缘由,只是有一种?感觉,这件事可能与郑勷有关,或者郑勷没有死,公子奭是想要把她当做要挟郑勷的一个重要砝码。
虽然劝说其他人不要担心,可是郑文自己却因为这块悬起来的石头而?隐隐不安。
阿苓没有回答,静静地在旁边等待,她知道女公子只是为了理清男孩中的一些疑问,并不是真的在询问她。
不过再担心也?无用,想不明白的郑文干脆放弃了猜想,决定下午就回府,于是她上午半天照常带着三?十多位少年在三百亩田地周围转悠了一圈,让他们记下田中耕作人数,并根据这些人的大约饭量来计算每月每年需消耗多少钱财的谷物。
这是这次外出不知的小课业,严格来说并不难,只是需要仔细考虑,他们需要考虑到这些难民一餐用掉多少谷物,大人小孩是否有所不同,谷物价格是否稳定,并大约估计其上涨趋势来进行计算,里面涉及的算法?并不困难,这次作业本质上其实就是一个很小的项目活动,主要锻炼地是这群少年的组织协调控制能力,数法倒在其次。
下午时分,郑文便让阿苓和田几他们去把车马整理一番,回到屋子搬了一些奇怪的陶盆子出来放在车上,七娘子还?有些意外,“三?姐,我们这是要回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回城。”郑文让田几他们用草木绳子把这些陶盆子固定在车上,避免回去路上颠簸把这些陶制器皿都给颠坏了。
七娘子是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有些好奇地打量,每个陶盆子上面都盖着一些稻草和粗布,她也看?不出来里面装着什么,但知道极重,她根本搬不动。
她问了才知道里面装着都是浸泡在水中已经发了芽的麦种和豆种?,“搬这些回去做什么?”七娘子感觉到震惊,看?着自己的阿姊觉得对方可能真的是爱上种?田了。
郑文拍了拍对方的头:“问那么多干什么?回屋子换身衣服,把自己的物事全都收拾好,申时之前我们必须出发。”这里回去大约要一两个时辰,路上稍微耽搁一下,城门就关闭了。
七娘子嘀咕了几乎才走进了屋子,等郑文让田几把陶盆子都搬上了牛车,附近的旅贲什长才姗姗来迟,“郑小娘子,你们可是要回府?”
郑文点了点头,“东西都已经装好了。”
什长看了看?听在院子门口的牛车,出乎郑文意料之外?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吩咐手下的兵士也?去准备,只留下了一部分人守候着庄院,其他人都跟着他一同回府。
郑文看?了对方好一会儿后,脸上浮现出微笑,让田几和对方客套地说着话,她自己则回了内室去换衣裳,毕竟回府她总不能穿着下田的粗布裋褐回去,要不然甫准要跟在她后面说个不停,生怕自己污了他家公子高贵的双眼。
旅贲什长吩咐后,整个院落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不过一刻钟就收拾好了所有的行装,郑文她来的时候本就是双手空空,于是回去除了带一些农产品回去也没有别的物事了,队伍在未时三刻就开拔上路。
一路上倒还?算安全,没有遇见什么不太平的事?或人,只是在途中时一队骑着快马的人突然从虢城的方向而?来,速度很快,起先什长还警惕着,后来发现对方只是一队过路兵士,似乎在赶路,根本就没有看?他们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有走在郑文马车旁边的霍仲却突然转身有些疑惑地看着那队越来越远的骑士们,皱了皱眉头,觉得最前面的那人似乎有些眼熟,不过对方马速太快,他根本就没看太清楚。
一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安全抵达城门,很快就达到了郑府的侧门。
把田几他们留下卸载东西,交待他们把这些陶盆子放置在哪间屋子后,郑文马不停蹄地带着阿苓绕了一圈去了公子奭所在的前院。比起她走的那几天,院子的人好像又少了一些,不过守门之人还是熟悉的面孔,她踏上石阶时,对方如同往常一样并未阻拦,于是她直接进了屋子,正要说话,就听见内侧传来公子奭冷静而?平淡的声音。
“再派一些人出去,混淆他们的视线,不要被他们发现人在我们这里。”
第62章邀春日狩猎
甫从内侧出来,刚好就看见站在门口不远处的郑文,面上有些惊讶,然后唤了一声郑小娘子,像是?在告诉里?面的公子奭外面有人。
郑文一时猜测不出对方是?惊讶她?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她?竟然如此早得便从庄院回来了。
甫的这声惊讶声后,他向内侧看了一眼,似乎得到什么命令,对着郑文微微弓了腰然后就走?了出去,应该是?去吩咐底下的人去执行刚才公子奭的那个命令。
她?心中猜测对方口中的他们和不要被发现的人到底是?谁,就发现公子奭慢慢从内侧走?了出来,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面上并无惊讶,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对她?的出现并未表示惊讶,似乎并不怕刚才的话被她?所听见,而对方脸上的宽松笑意把浑身的清冷气质都降了一些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郑文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也笑了笑:“你派出去找雎的人有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
自从公子奭的人到了之后,郑文私底下就拜托过对方这件事,不过毕竟是?相求,她?一直就并未追问,只等着对方有了消息后再告诉她?,可?如今过了一月有余,公子奭这边也没有告诉她?任何关于雎和郑泽她?们的消息,郑文因?为昨天的事情后,心里?难免又多想了一些,觉得雎她?们可?能已经出了事,要不然以雎他们的脚程,也不可?能走?多远,按照公子奭手下打听消息的能力,如今也该有消息了。
公子奭却是?微微挑眉笑了笑,那双往日看着乌沉波澜不惊的眼眸甚至都泛起了一丝笑意,“你来的正好,昨日齐奚到了,刚好带回了一些消息,说有派出去的一队人在虞地发现了郑泽他们的踪迹。”
他说着话走?回里?间,郑文跟在公子奭的身后,看见他从案桌的角落里?拿出了一卷书?简,封筒已经打开?,说明?对方已经看过里?面的消息。
郑文看了对方一眼,公子奭眉梢微挑,把手中的卷筒递给了郑文。
他道:“消息虽是?昨日送来的,可?毕竟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他们可?能已经不在原处,找到他们还?需要再耗费一番功夫。”
郑文点点头?,打开?了竹简,认真?阅览了一遍。上面只有几句话,在虞地附近发现了郑泽他们,不过上面用的是?疑似二?字,公子奭手下的那些兵士毕竟不认识郑府的人,查找起来肯定并不是?很方便。
不过,她?摩挲了一下竹简的边缘,并不光滑,这条书?简其实有些奇怪,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固定竹简的木绳,却并未发现异样。只是?对方好似是?专门为这条消息写下的函文,这点有一些不太寻常,不过也有可?能公子奭手下惯常如此办事,避免事务混杂在一起,不好整理。
她?看见下面还?有公子奭的一条批注。
“这些竹简在晚间必须全部重?新发出去。”公子奭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点点头?:“只有郑泽他们的消息?可?还?有郑府府上女眷的下落?”
雎是?和蔡夫人她?们一起走?的,按道理来说没发生意外的话,她?们应该在一起。
这下公子奭却是?摇了摇头?,对郑文说道:“目前我的人还?没有探寻到她?们的下落,秦岭山脉纵长远深,现下正是?春日野穹,凶兽从冬眠中苏醒过来,那几位小娘子和夫人们可?能凶多吉少。”
郑文其实也有如此的猜测,不过心中还?是?存有一点希望,听见这话只沉默地点了点头?,礼貌地道谢后就带着阿苓准备离开?。
她?今天突然来到公子奭这里?的目的未尝没有要打听一些消息的意思,可?是?她?没有想到公子奭这里?真?有了郑泽他们的消息,于是?郑文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昨日霍仲看见的那些人其实是?送这些消息的信使,这也未尝并非没有可?能。
想不到公子奭却突然叫住了郑文,对上她?有些惊讶的目光,公子奭笑了笑,发出了邀请:“四月秀葽,五月鸣蜩[1]。现正值春日万物萌发之日,林中虎兽作恶,过几日郑小娘子可?要与我等一同去山林狩猎?”
西虢之地在后世?的陕西附近,为宗周京畿之地,这里?山林众多,春日里?虎兽为患,祸乱周围,不少庄稼都被一些野兽践踏,还?有附近的庶民被猛兽所伤,因?此贵族狩猎对于此时的庄户庶民来说反而是?好事一件。因?此,周朝从上至下惯有狩猎风俗,兵士训练也时常与田猎交接在一起进行,有奖励他们的意思。
郑文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野外训练机会,院中的那些少年?虽然身体素质在这段时间内有所提升,可?如果要在这乱世?中行走?,这一点远远不够。
郑文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阿苓,询问:“我可?否带着我院中的那些人一同前去?”她?对上公子奭的目光,说道,“到时我会让他们伤者自负,不会为难你的人。”公子奭不可?置否,并没有反对郑文的话,只说:“这几天甫会有我吩咐的事情,可?能稍会忙碌,如果有要事,可?以去找齐奚,或者来找我也行。”
看见郑文有些疑惑的目光,他才解释道:“齐奚是?我身边的仆从,与我自幼相伴,你之前也见过。”
郑文这才反应过来,齐奚是?那位少年?仆从的名字,不过当时她?和公子奭跌落到了山坡下方,就一直与对方失散了,如今看来并无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点点头?,与公子奭又询问了一下狩猎的时间和所需要的准备后才带着阿苓离开?了前院。
等她?回了后宅时发现那些陶盆子已经被摆放在了一座搭建起来的茅草棚子,可?是?田几他们却不见身影,那些少年?们却是?坐在檐廊下正在温习功课,他们虽识字不少,可?容易忘记,每日要频繁拼写且不间断地书?简来加深记忆和稳固知识点记忆。
七娘子也拿着一卷书?简蹲在一个角落里?,应该是?早晨听郑文说她?也要参与考核,于是?开?始临时抱佛脚。
她?找了一位少年?询问:“田几他们几人呢?”
少年?看了看不远处的茅草棚子,想了一下,才说:“好像出去了,之前听霍仲和郑山说过,他们要去城中的客舍去一趟,打听一下消息。”
郑文点点头?。心想应该是?之前三人被她?训斥了一顿,现在想要将功补过。
于是?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带着阿苓去了那座新被搭建起来的茅草棚子,这里?原本是?她?白日用来晒太阳乘凉睡午觉地,现如今用来摆放这些陶盆子正好。
把所有的陶盆子掀开?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破碎,郑文才放下心来,把一些茅草重?新盖在上面,只等这些种子发芽,这些发芽的种子她?会种在院子里?院墙边,不多,但?可?以让她?以便观察可?以时常照顾,通过杂交选出最优良的品种。
把这些事都做好后,郑文才松了一口气,她?环视了院子一圈,并没有发现郑山,觉得对方应该是?去小西院了,想了想,她?也有四五天没去那边了。
于是?让阿苓在这里?温习她?的功课后,她?正准备起身前往,才刚转身就发现了突然进了院子的霍仲,对方脚步急促,脸上有焦急色,看见院中的郑文后连忙说道,“女公子,前太子伊皁在曾国称王了。”
郑文身体猛地僵住,看向门口进来的霍仲,田几和另外一个人跟在霍仲的身后,脸上都有一层薄汗,气喘吁吁,看样子是?一路小跑赶回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仲在郑文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又说了一句:“惠侯在携地惠邑也称王了。”这里?的称王肯定不只是?诸侯王称,而是?指这两位王室子孙同时登基称帝了。
郑文脸上的神色放缓下来,却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两位同时称王?”
霍仲点头?:“客舍中的那些商人还?有游侠儿是?这样传的,两位公候称王的时间不过只差几日而已,说是?不过就今日传过来的消息,城中的屈姓王族已经派了人去东虢打听。”
郑文问:“两位称王,有何说法?”
惠侯和伊皁同时称王,必定是?有两股势力在焦灼中。伊皁之前就有勾结外敌杀父传闻,诸侯不满意他并非疑惑之事,只是?,“为何选择惠侯?”
郑文有些疑惑,惠侯为前任周天子之弟,现任天子亲子也还?有,为何惠侯敢在惠邑称王,有哪些人会支持对方。她?脑海中想法不断,却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频繁光临他们这座宅院的锦衣郎君公子丹,突然若有所悟。
难道公子奭早就已经和惠侯他们勾结在一起了,或者说不止是?鲁地,西虢也是?惠侯的背后支持者,毕竟虢国多年?前为周天子献上虢媤后就一直备受天子宠信,虢公更是?在天子面前行事,与前太子伊皁和曾国中间夹着仇恨,现如今公子伯吉和虢妃下落不明?,对方支持惠侯也是?情有可?原。
她?正思索,就听见了一道有些喑哑的声音响起,“霍仲,可?有我阿翁的消息?”
是?七娘子的声音。对方听到了刚才霍仲的那些话,也许心中有所猜测,忍不住出了声,除却郑文,她?现在能依靠地也只有下落不明?的郑勷了。
郑文看过去时就看见了七娘子脸上带着克制的希冀和小心翼翼,握着书?简的手攥地紧紧地,好似生怕听见了不好的消息,在霍仲慢慢地摇了摇头?后,脸上的神情似喜似悲。
她?看向郑文,突然叫了一声阿姊,然后就蹲在地上痛哭起来,好像在这一刻,她?心底所有的防备瞬间崩塌。伊皁在曾国称王的事实终于让她?确定郑勷可?能随着周天子一同成为了过去,她?的阿翁郑家之主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低垂眼帘,沉默了一瞬,才慢慢走?了过去,摸了摸七娘子的发梢,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在她?看来,郑勷不在人世?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要不然他或者会成为下一任天子的助力,几百年?间郑家世?袭虎臣,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虎贲几乎已经成为了郑家的私军,虽有虎符,可?郑家人的影响力不亚于王室,郑勷如果还?在人世?,他手下的军士对于诸侯来说是?一大威慑。
郑文心中也有悲伤,自她?来到这个时代,郑勷身为她?的阿翁帮她?许多,也许是?真?有对孩子的疼爱,身为父亲的郑勷对郑文的宠溺已经到达了这个时代的最大极限,当然,这里?面可?能还?有她?所不知道的缘由,但?不管如何,她?享受到了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
七娘子突然痛哭把院中的不少人都吓着了,包括一些在角落里?埋头?背书?的人,几乎在听到毫无遮掩的大哭声时都看了过来,等看见蹲在地上地是?主家姊妹时赶紧垂下了眼,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们谁也没有见过女孩子如此哭泣,或者说是?没看见过贵女如此没有体面地嚎啕大哭。
也许是?在发泄长久以来的不安,也许是?所有的恐慌累积成了雪堆,最后一丝恐惧压垮了紧绷的那根神经,七娘子哭了很久,久到最后全身都有些轻微地抽搐,郑文这才觉得不能让人这样哭下去了,于是?让田几把人打晕了过去,让阿苓几位小姑娘把人扶进了内室。
郑文拿着湿巾简单地擦拭了一下七娘子面庞上的泪痕,看着躺在床榻上眼尾哭地泛红的小姑娘还?是?没有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看着不远处的窗棂出了神。
如今伊皁和惠侯登位,两王并立必定会势不两立,两方人马背后的势力免不了要为谁是?正统大打出手,未来的数年?里?世?道可?能不会安宁了。
公子奭也许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或许提前几天就已经知道了。郑文转头?看向床榻上的七娘子,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了屋子。
推开?门她?就看见阿苓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把剑,百无聊赖地用剑尖正在逗弄一只搬运食物的蚂蚁,不过眼睛却没有焦点,明?显是?在出神中,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第63章下落不明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苓听到身后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的郑文,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女公?子。
郑文见此不由笑着安抚了对方一声:“阿苓,七娘子她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我?也没事。”
阿苓却是抬眼看?了一眼郑文的脸,手指不自觉地挠了挠裋褐的下边,这是她不太相信郑文话语的表现。
在阿苓逐渐熟悉郑文的同时?,郑文也熟悉了阿苓的一些小动作,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询问,“田几他们呢?”
阿苓看?着自己的脚尖:“在前面呢。”她似乎意识到这样对着女公?子说话不太礼貌,又抬起眼,接着说,“霍仲有些自责把七娘子惊到了,在院子里自动领罚。”
郑文关门,向外?面走,“领什么罚?他哪里有错?怎么就自己罚上了。”
阿苓跟在身后不语。
等到了院子,果然看?见霍仲跪在台阶前面,田几手持一根细长的木条一下下抽在霍仲身上,都可以看?见布料破损下皮肤渗透出来的血迹,这是见血了,看?来田几还?没有手下留情。
这种细长的木条抽起人来才是疼的厉害。
郑文连忙呼声制止:“住手!”
她快步走过去,从田几手中抽出那?根沾了血迹的木条扔在一旁的地面上,脸色沉了下来,“这是嫌府上钱银还?多,没地方花是不是,要不要为你?们再多请几位疾医看?一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田几被郑文一声呵斥直接说地跪在地上,周围的那?些少年们也跪在了地上,场面简直是一团糟。
郑文扶了扶额,实在是不想再看?见这一幕,或许是今日事情繁多她心?中也颇为烦躁,便也不想再多说,直接挥了挥手让田几把霍仲带下去,请一位疾医过来看?一看?伤势要不要紧。
她看?着剩下的少年们,赶紧也打发了去,该温习功课地温习功课,该小西院地去小西院。不过宅院里还?住着几位农户,郑文这几天?都让这些农户把他们的耕作经验编制成?书,怕他们识字困难,还?特意安排了两个帮手,也不知道现在成?果如何了。
她心?里想着,也准备去看?一下。
农户住着的屋子比较偏僻,他们人少,郑文干脆就安排了一间小屋子,平时?基本?让他们自由活动。
屋外?有一棵果树,郑文认不出是什么树,不过已经抽了新芽,整棵树看?着异常青翠。树下放着一张不太平坦的石桌,那?几个农户全都蹲在地上,姿态豪放,一位老农半坐在上方,正在讲话,地面上已经散落了许多的竹简,上面都是用锉刀留下的痕迹。这些少年识字没有多久,拿笔还?没有拿刀来的顺畅,干脆就直接拿了锉刀在竹简上雕刻,后面再用笔墨涂描一遍,也可以节约一些笔墨钱。
她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下来后才慢慢靠近,却很?快就被石头上的老翁发现了,对方赶紧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其余几人也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站了起来跟着行礼,有些拘束地看?着郑文,她并不时?常来这边,基本?上都是在和那?些少年相处磨合彼此,这也算得上第一次光临这边,几位粗人出身的农户都有些拘谨不知如何行事。
只有那?位老翁还?算得上从容。郑文当时?在城外?就觉得对方不太平凡,问过之后才知晓老翁祖辈也有贵人,不过后来零落了,渐渐变成?了国人,再变成?了野人,最后卖身在一个小贵族下过日子,后来发生了战乱,小国被犬戎洗劫一空,他们才逃难到了此处。
郑文笑着走过去,拿起石桌上的已经被整理好的一卷书简,发现这卷书简上刻着地是一些节气?该种什么作物,还?有施肥捉虫、火烧蝗虫等一些自己积累下来的各种经验,写地很?是详实。
倒也不错。郑文一遍看?一遍点?头,不过有些地方还?需要再精简一下,毕竟这些书卷以后就是这些少年的教材,他们有些人需要熟知农耕的各个方面,为将来能培养出一部分实干人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别小看?这一小卷书卷,说不定?在后世可能价值连城,现在的知识被贵族禁断,不只是文学礼乐方面的知识,农人们因为不识字他们毕生的农耕经验相当于也只能在一定?的时?间和范围内流动,大多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消失而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像是这类眷写农耕经验与时?令的书简可谓是少之又少,拿出去可能也会引起一阵轰动。
别忘了,这个时?代是一个蒙昧中的时?代,很?多东西都还?处在萌芽中,一切知识都是这个时?代的财富,可能在有些时?候郑文偶尔说出来的一句成?语都可能引得其他人连连称赞,说她学识过人。
她把书卷重新放回石桌上,看?向坐在石桌上的老翁,心?中有敬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手艺人她都怀抱着敬意,因为他们在开创着未来。
郑文想着,于是拿起刀在一根竹简上刻了几个字,她并不常用刀刻字,动作也不太熟练,好一会儿后才刻下四个字:老翁农记。
非常草率地,她把这卷书简的名字给定?下了。她想,也许多年后说不定?考古学家在墓室中或者遗迹中发现这些竹简时?还?会疑惑一下这位老翁农记中的老翁到底是谁,是哪国人士。
她对这几位农人的成?果进?行了赞扬,并赏赐了他们一些钱财,并不多,因为她身上留下的现钱也不多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如何赚取一些钱财回来,可是思来想去,大多事业她都无法进?行,现如今正处乱世,一些奇巧淫乐的玩意可能根本?卖不出去,除非找到城中的大贵族,可她一个贵女,那?些大贵族都不一定?会见她,而且那?些奇巧淫乐的玩意就如同上次蒙骗公?子奭的原理是一样的,骗人实在不是她的专长。思来想去,她身上最值钱地只有郑勷给她的那?一块虎符了。
往回走的路程中,郑文把怀中一直揣着的虎符拿了出来,上面还?有余温,这块虎符周身莹润,手感很?好,她有时?候经常拿在手中把玩,不过这次看?了几眼后她却忽然愣在了原地。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块虎符是右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惯常虎符中的右符都交由专门的人保存在天?子宫廷中,严密看?守,这块右符肯定?不是郑勷偷拿的,那?么只可能是天?子交于郑勷的,这说明郑勷手中肯定?有两块虎符,足以号令一支军队,可他为什么只给她留了一块,而且还?是虎符中的右符。
这根本?说不通。
郑文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有可能在右符交于郑勷手中时?,他的左符在此之前已经被他交给了其他的人,所以郑勷才只能把右符交给她。
第64章女公子面相
不过此时多想无益,她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半块虎符,大多虎贲军也不知下?落。
她目前能猜测到郑勷肯定是为她留了后路,可惜她如今非常不幸地是与郑勷留得那条后路失联了,根本联系不上?,也猜测不出那条后路是什么,于是这条后路约等于无。
郑文只能说自己屋漏偏逢连夜雨,所有的不幸都同时到达了,她最后又看了一眼这块虎符,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重新塞进了袖口中。
再撑一段时间?吧,如果实?在是撑不下?去?就?把这半块虎符卖了,这段时间?她可以?好好挑选一下?买家?,到时候地下?郑家?老祖宗知道也不至于骂她了,毕竟子孙后代都快要饿死了,就?这么一块石头还能当饭吃不成。
她回到院子里后,阿苓他们正在练字,其余的人仍旧在地上?练习,阿苓她坐在一处摆在外面的案桌上?,手持毛笔,沾了墨水,神色认真地在竹简上?慢慢落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算起来阿苓识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该是学习用毛笔写?字,郑文对她的要求并不严格,只要写?出来的字端正即可,这孩子知道如今处境困难,她手中钱财不多,因?此练字时格外谨慎,每一个字都在心中构好了框架才落笔于书简。
郑文看着阿苓却又有些?发愁起来,等过一段时间?那些?少年也到了该用毛笔练字的时候,这又是一大笔出账,而且可能不比粮食谷物?之类地便宜,她终于体?会到了一些?贵主的不容易,养人需要花钱。
而且她觉得她养的不是人才,是吞金兽才对。
心中再多吐槽,日子还得过,郑文觉得自己到了这个时代最大的一个变化是培养了一个自我乐观的心态,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和?阿苓打过招呼后,自己一人进了屋子,却发现躺在床上?的七娘子已经醒了。
小姑娘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睛却明显睁着,听到屋内的动?静,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才进门的郑文,喃喃叫了一声阿姊。
郑文的心突然奇异地柔软了一瞬,她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更别提是七娘子这种平时如果不作就?分外可爱的小姑娘。
她走了过去?,侧坐在床榻上?,摸了摸七娘子的额头,声音也下?意识地放轻,“醒了?”
七娘子用鼻音发出一个很低的嗯声。
郑文说道:“过几日公子奭要带着他的兵士去?附近的山林狩猎,他邀请我们一同前去?。”
七娘子之前便一直叫嚷着要出门游玩,每次她出城时小姑娘格外羡慕,听到这次出游郑文思忖着小姑娘应该会开?心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小姑娘倒没有什么反应,只不过愣了一下?突然看向坐在床榻旁边的郑文,屋内的窗户半开?着,只有一部分光穿透进来,侧坐在塌上?的郑文脸庞大半面都隐在黑暗中,七娘子看不透彻。
她突然问了一句:“阿姊,你是不是喜欢鲁侯世子?”
七娘子虽是一位养在深闺中的贵女,可该有的心思一点都不少,她说地是鲁侯世子,而不是公子奭,这代表她在专指对方的地位。
郑文笑了笑,并未因?七娘子的这句试探感觉到被唐突和?冒犯,只微微地摇了摇头,“我不喜鲁侯世子,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公子奭这个人一点。”
郑文这句是真话,她其实?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公子奭,第一次见面在她的梦中,不过她只记得对方一双眼睛,时至今日,郑文也并不知道那时候的梦中出现了公子奭是何意思,后来第二次见面是在回城的路途中,也是只看见一部分侧颜,她也是后来好久才反应过来那便是她梦中梦见之人,第三次见面是应了她梦中的场景,两人在上?元灯节街头相遇,她向他求救,他却视而不见。
不过那时的公子奭也许以?为她只是一名陌生小娘子。
在最开?始时,郑文其实?对公子奭是有着一些?异样的好感,不过后来这些?好感也逐渐变化,她虽还有一些?喜欢对方,这可能是对方的容色太?过耀眼,让她止不住地心软一点,不过比起之前毫无理由?地好感,她现在在那微弱的喜欢之上?更多地还有其他的一些?思虑。
也许这可以?称之为成年人的感情,不太?纯粹,夹杂着许多利益。而这些?她就?没必要跟七娘子说了,说了七娘子也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更多地是一种依附和?依靠。
简单地来说,她对公子奭的容色虽然还是有些?消散不过去?的好感,毕竟喜好美色人之常情,但是这些?好感不足以?影响她的决策和?决定,如果有必要,她去?坑公子奭也不会迟疑。
七娘子没有听出了郑文话里的意思,抿了抿嘴唇,她还是有点惊讶,自家?阿姊会喜欢上?公子奭那种性格的人。
郑文看出了七娘子的不以?为意,失笑说道:“七妹,你忘了先前上?巳节时,与我们一起的好几位姐妹还夸过公子奭美仪容止,似天上?皎皎明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娘子说:“那是那些?姊妹们不清楚公子奭的性情。”
郑文眨了眨眼,“是啊,所以?公子奭在我们面前露出了真性情啊。你看他平日里处理下?人时可有避着你?”
她其实?并不厌恶公子奭的性情,在她看来对方自幼身体?孱弱,养成这样一副性格在宫廷中显得再正常不过,她之前可是打听过鲁侯庶子不少,有好几位都已经成年,那么一直身体?不好的公子奭处境有多艰难也可想而知。
七娘子沉默。不仅没避着,反而有好几次光明正大地把人从她面前拖出去?,在做完这些?事情后,甫还回来笑眯眯地询问她午食有没有想吃的,他让人准备了送到后院,简直可怕到极点好不好。她瞬间?明白了自家?阿姊也是一个看重颜色之人,觉得公子奭容貌俱佳,于是心中生了好感。
七娘子不想承认自家?阿姊可能是个庸俗之人,于是抿了抿嘴不作任何评论?,不过因?为郑文的这些?话她心中因?为郑勷可能已经不在的不安和?悲伤奇异地散去?了不少。
可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询问,“那阿姊,你会嫁入鲁地吗?”
郑文听到这句话许久没回答,屋内陷入了寂静中,七娘子禁不住抬眼不安地看向坐在她床榻一侧的郑文,对方却正看着她,不过因?为背光,她看不清郑文脸上?的神情,只看见她的阿姊缓缓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把床榻上?的薄被向内掖了掖。
“七妹,你很害怕吗?”郑文轻轻地出了声。
七娘子怔怔一瞬,被话语其中的柔和?触摸到了心底最为不安和?委屈的薄膜,半晌没说话,后来才慢慢传出压抑的哭泣声,所有的为何和?担心都慢慢地在郑文面前裸露出来。
是啊,她很害怕。
害怕郑勷死去?自己无人可依,害怕郑文会嫁入鲁地后不再管她,还害怕齐地来人把阿姊接走后她会沦为城外的那些?人,如难民一样地生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害怕着许多事,都是对自己未来处境的担忧。仿佛在一瞬间?她就?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万丈深渊之下?。
阿母死去?,卫家?人不知所踪,顶天立地的阿翁似乎也不在了,郑府百年荣华富贵一朝倾塌,有时候七娘子都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午夜梦回惊醒时,觉得自己还在那个安稳而又喧闹的镐京城中,做着一位娇气而又傲慢的郑家?贵女。
郑文却不能对对方承诺什么,她还不足以?厉害到能负担起一个人的人生这种重担,于是她只能抿了抿唇,视线落在七娘子后方的那些?帷幔上?,轻声安慰,“七妹,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句话是在安慰七娘子,仿佛又是在安慰她自己。
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次聊天之后,七娘子又恢复了如常,却比平时里更加勤奋许多,每日同院中的少年一般无二的作息时间?。因?为郑文告诉过她,世界上?的大多男人都信不得,只有自身存在价值才是最可靠的筹码,这样因?为你本身的价值,要丢弃你的人也会衡量一下?值不值得。
小西院也逐渐多了一批少年,每日进出,多了一些?属于年轻人的生气。
就?是近几日郑山表现得颇为奇怪,这孩子也不知是不是胆子发大了许多,整日盯着郑文的面庞打量,连阿苓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郑文看着对方也不像是对她起了恋慕的心思,反倒是更像是在做学术研究。
直到有一次阿苓觉得这小子实?在是失礼,就?把人给?按住了,刚好郑文也被对方打量地都起了鸡皮疙瘩,倒也没有阻拦阿苓的行为。
她当时正半躺在一张专门要人打造的矮塌上?,闲闲得翻阅这一卷书简。
这书简颇为有意思,讲述地是一些?奇门遁甲风水之术,其中就?有一节讲述了一位术士说世上?有一座岛,位于山水交接之地,看不见地,看不见天,云雾缭绕,岛中有一长生不老泉,非有缘人见不得进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遍闲适地翻阅着,一遍放了一些?注意力在阿苓那边,她就?听见郑山道:“相先生给?我布置了课业,说女公子面相迥异,不比常人,于是要我来观察女公子的面相。”
郑文这才好奇地抬起了头,看向被半压着的郑山,这小子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个头窜地老快,现在都要比她高了。
她颇有兴致地询问了一句:“那你可看出些?什么?”
第65章一同春日游
郑山闻此话语,却愣愣半晌,没有吐出一句,郑文走过去时,少年对上她的一张带笑?的明丽面孔,耳朵尖一下子轰地就烧了起来?,红的不?可思议。
嘴里讷讷片刻,半晌硬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郑文失笑?,就这模样还观人面相。如果遇见一个美貌妇人,相术岂不?是无?用武之?地了,归根到底还是脸皮太薄,还得修炼,这相术一道讲究地就是要脸皮厚,试探他?人性情就在你一言一语,每一句都可埋下伏笔,像是相柳那老头,就是一个修炼得道的人精,也不?知是公子奭从哪处淘来?的,放在这乱世可堪为?相,郑山还有得学。
“行了,你这课业相柳可不?是希望你这样完成,他?本意是让你摸清我的性情,观我的面相也不?过是假借说辞。”郑文用手中?的书简敲了敲阿苓的胳膊,让她把人放开才对着面红耳赤的少年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性情,如实?写在书简上交上去就可,不?必在这里待着了,弄得阿苓练武温习功课都静不?下心来?,还得看着你。”
郑山连忙站起来?整理衣裳,不?好意思地看着眼肃面的阿苓,却还是没有离开,踟蹰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郑文挑了挑眉:“你还有事??”
郑山耳朵尖还红着,脸上也是红彤彤地,在阿苓的一双盯视的眼睛才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女公子,相、相先生还让我去观一人的面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起先听到这句话还有些好奇,不?过看见郑山的表情后立刻就反应过来?,“相柳让你去观公子奭的面相?”
她说这句话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相柳这老头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做出此番要求也不?是不?可能。
郑山怏怏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份课业难度很大,课业已经过去数天少年一点都没找出完成的办法,信心受了不?小的打击。
因为?公子奭一向?在前院活动,后院和前院之?间还有两道门?,中?间隔着一条小廊道,平时都有人把守,他?们这些人一向?在后院活动,根本去不?得前院,见到公子奭的机会根本没有,他?如果不?经允许擅自闯入了不?该进的地方,估计就是尸首一具了,也怪不?得郑山没有办法了。
曾经就有一位少年最?初误入了那道前门?,当时要不?是阿苓碰巧路过,拔出剑格挡一下,恐怕就要血溅当场。
郑文看见少年怏怏表情,也觉得这个任务太难,她想了一下,给郑山出了一个注意,“你先回去让相柳答应把课业上交的时间拖延几?天,再?过三天便是狩猎之?日,到时候我们与公子奭一同出去,你找准时机观察一下。”
一同出去狩猎的事?,郑文还未与那些少年说,就是怕耽误了他?们学习的进度,扰乱了他?们的心思,一直压着,准备在前两天才告知他?们现如今还有三天,也不?算提前。
郑山听见这消息浑身的萎靡不?振瞬间都消散不?少,抬头看向?郑文,一双眼睛都变得明亮。
她只笑?道:“回去通知他?们的时候记得提醒一下,让他?们做好准备,山林中?蛇虫多不?胜数,还有猛兽作怪,十分凶险。这几?天的功课也不?要拖拉,按时完成,谁完成的好,以后可以随着霍仲他?们一同练习剑术。”
郑山应是,和郑文行了一个礼之?后就赶紧小跑着离开了,平日里的稳重完全?不?见,看来?是真开心。
阿苓看着开始忍不?住怀疑起郑文的判断:“女公子,郑山以后真会有大作为??”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傻小子罢了。可她也不?想想她现在也不?过十一岁左右,比郑山还小上个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拿着书简,重新躺在了塌上,感受着茅草棚子外面穿透进来?的点点阳光,半阖着眼道:“少年性情,才应异常珍贵。”等他?们长大,那便是参与争斗,与生生死死打交道的时刻了。
阿苓点了点头不?再?多话,郑山走了以后,她总算可以静下心来?,要不?然就要一直放出一部分注意力在对方身上,她现在基本上对着任何出现在郑文身边的人起先都会存着一部分警戒心,更别提近几?日尤其鬼鬼祟祟的郑山。她重新半跪在一旁的软塌旁边,手持毛笔重新临摹字迹,旁边放着一把小锉刀,以便随时更改,可是却用的极少,她少有错字,唯二的两个错字还是因为?郑山在场,她一心二用才错了。
躺在床上的郑文却在想如今各国局势,这几?天不?断有消息传进虢城中?,在曾国称王的伊皁因为?背负杀父嫌疑,诸侯不?认,他?便下令要迁都洛邑,说是要分赏诸侯公叔,而在携地惠邑称王的惠侯却是异常安静,近些天并未消息传出。
不?过公子奭近些日子也少有的安静下来?,她去过前院几?次,甫不?在公子奭身边伺候,伺候对方的变成了之?前见过的那位少年仆从,朴素低调,一点都不?像和公子奭自幼长大之?人,和七娘子说话时还会脸红,看着实?在是胆小怯弱,比起公子奭这个食肉动物?,齐奚就像一个食草的兔子。
郑文也是在听说过现在为?公子奭诊脉看病地都变成了齐奚,才觉得人不?可貌相。
局势再?怎么混乱,三天后的春日狩猎之?日还是如期到来?。
这一日院子里的人都起得很早,前一天早已经把要带的器皿还有可能在外过夜的一些必备之?物?都准备好了,不?过因为?院中?只有一位妇人,还是郑山的阿母,出身微末,实?在是没有准备过如此大型的狩猎活动,也不?知道该带一些什么物?件,更别提郑文和阿苓还有七娘子了,郑文只好去找齐奚让对方列一份所需之?物?,他?们按照着来?准备,于是在出行前两天他?们都在各种忙碌中?度过。
翌日起榻时几?人都在打哈欠,特别是郑文,昨日睡得很晚。
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前面一辆尤其出众,宝盖华车,比起进城时招摇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她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正准备和七娘子她一同踏上后面的那辆马车时,齐奚突然从前面走了过来?。“郑小娘子,我家公子唤你。”
七娘子停下脚步,郑文看了齐奚一眼,询问?:“你家公子唤我有何要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奚却是摇了摇头,“奴也不?知。”
郑文看了一眼七娘子,只好让她先上车,她一个人向?前面的那辆车马走去,阿苓准备跟在她后面,不?过上前一步就被齐奚挡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阿苓,我家公子只叫了郑小娘子一个人。”
阿苓冷眼看过去,齐奚只能羞涩地垂首抿嘴,这副好似被人欺负了的姿态硬是让阿苓这个小姑娘无?话可说,浑身的气势都变得颓靡起来?,好似一拳打在被褥上,使不?出来?气。
七娘子和阿苓现在在公子奭的问?题上的态度基本上可以用沆瀣一气来?形容,当场就看不?过齐奚这幅仿佛被阿苓欺负了的小媳妇状态,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伸手护在阿苓前面,指着齐奚道,“你是不?是又欺负我们家阿苓了?”
齐奚抿着嘴摇头不?说话,一张脸被憋地都有些红了,他?好像在公子奭之?外的问?题上都没什么原则。
七娘子看着气息越发高昂,平时看着公子奭不?敢说话,现在知道柿子该拿软的捏,“你还说没有欺负,你就是看我们家阿苓好欺负不?会说话你才欺负她,你看她你把她说地眼圈都红了……”
郑文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嚷嚷声?,她头也不?回就知道身后什么情形,在心中?暗叹,果然是一山还比一山高,阿苓拿齐奚没办法,齐奚拿七娘子没办法,一个人总会被另外一个人克制住。
她走至了马车前面,车门?禁闭着,她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外面站着一群人,目不?斜视,郑文站了片刻然后轻轻敲了一下车门?处,里面才传出一道浅淡的声?音,“上车。”
郑文看了看周围,轻轻咳嗽了一声?,还是忍不?住轻声?询问?了一句,“七妹和阿苓还在后面等我,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里面的人没回答,只是又说了一句,“上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声?音比前面的那道声?音还浅淡不?少,旁边有一位奴要走过来?趴跪在她面前,郑文只好抬手制止了对方,心中?暗叹数声?,自己提着裙摆爬上了车,掀开帘子就看见公子奭正半阖着眼靠在马车的车窗旁,面色白皙,眉眼间有些散不?去的冷凝和病气,他?的一旁还放着一个小香炉,不?知道燃烧着什么香,气味和眼前的人一样很浅淡,但很好闻,轻轻悠悠。
她顿了片刻,才弯腰走了进去,坐在了公子奭不?远处。几?乎在她坐下的一刹那,马车就动了起来?,她撩起帘子,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外面坐了一位车夫,她刚才根本没察觉到任何响动。
微微皱眉,她转身回看时就发现公子奭已经睁开了眼睛,雪狐似的眼眸正看着她,平静而又深邃。
第66章鬼神精怪说
公子奭目光从郑文眼睑下的微微青色上掠过,对她说道,“你手旁下面?有一些书简,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郑文垂首用手摸了一下,果然下面?有一个暗格,应该是专门擅长机械术的工匠做的,她手在?光滑的木板上摸索几下,察觉到一块凸起的部分,她用手按了一下,格子上面?的机关被打开,露出里面?堆放的一些书简。
竹简部分都很圆润光滑,用来固定的绳索却很完好,说明经常更换,这也说明这些都是公子奭经常的书简。
其实这也有些私密,对于公子奭这样地位的人来说,他看的书简在?某些方面?肯定反应了他的喜好和心理,这就如同后世里和人分享自己?的歌单一样,如果没有到达一定的亲密关系不会?这样做,更别提公子奭这样的人。
于是郑文一时也不太明白对方的用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些人的动作都很快,不过片刻已经?把营帐搭建起来,需要的一些物?件器皿都被随行的奴仆搬进?了营帐中。
郑文?带着阿苓进?了自己的营帐,等七娘子过来后,让七娘子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等下如今要进?山林狩猎穿成她们这样?肯定不方便,阿苓倒是不用换衣,她一向都是一身短衣,行动自如。
换好可以进?入山林的衣裳出来后,郑文?就看见公子奭骑着一匹马在前面已经?开拓出来的平地走来走去,手持一把弓箭,在马匹并不快速的移动中拉弓射箭,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潇洒恣意?。
齐奚在一旁边看着,周围不远处围着一群人,都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公子奭自幼身体孱弱,马术虽也学过,但不十分精通,他大多时间出行都乘坐定制的马车,就连鲁地时每年?的田猎活动他身为鲁侯世子也只是露一下面而已。
郑文?的视线落在对方持弓地手上,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用力?,一瞬间那?根箭矢就飞了出去,射中天空中一只飞离开的鸟禽,一只黑色的鸟雀掉落在地上。
齐奚让人把那?只鸟雀捡起来,马上的公子奭却突然骑着马向郑文?这边冲过来,在七娘子吓得要发出尖叫声时拉住缰绳,马匹停在了三人的面前。
这应该是一匹比较温顺的母马,比一般的马匹也矮了一些,应该是特意?为公子奭挑选地,虽说身体大好,但毕竟还在调理中。
公子奭脸上带着舒怡的笑容,一双平日里显得或许狭长的雪狐眼眸似乎都清亮不少,身上的冷清气?息也完全不在,脸上的病弱色少了许多,隐约透出着健康的红晕,他手拉住缰绳,马匹在郑文?身边转了几个圈后他才跳了下来,不过一番运动,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旁边有仆人拿来温热的湿巾。
“你们的人我已经?让齐奚安排好了,分派进?我的那?些人的手底下,只要他们不乱跑,基本上不会出事情。”他说话还有些微微喘气?,看来在她们未出来之前这人已经?骑着马在附近溜了一圈。
郑文?也知道就她院中的那?三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练武也就不过大半个月,除了身体强健一点,遇见猛兽估计也就是被当猎物?的下场。
所以她已经?吩咐过让那?些少年?在外?圈行走,不要向里走太深,要不然容易遇见大虫,不过如今公子奭主动提起要帮她安排那?些少年?,郑文?有些意?外?和惊讶,却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公子奭站在郑文?面前说道,“你等下是与我们一同进?入,还是和齐奚跟在后面?”他看着郑文?有些疑惑解释道,“齐奚等下要去山林中采一些草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想到?自己的体质,如果直奔前线太容易受伤了,于是她看了一眼公子奭身后的齐奚,便说道:“我跟在后面吧。”刚好她最近读了一些医书,也可以去山中认一认草药。
公子奭看了郑文?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已经?要将近隅中,府中的仆从们都开始埋锅做饭,也不适合再去山林中,公子奭只派了一小队人马拿着弓箭去里面狩猎了一些野兔子野山鸡之类地当午食,准备用完饭后再出发。
不过一会儿,山林中的人便一起走了出来,可以说是满载而归,这个时代不像后世,在山林中都看不见几只老?虎和熊瞎子,在这里这些动物?可以说多不胜数,特别是这些野兔子之类地,多的有时候会祸害周围农户的庄稼。如果不小心深入山林,遇见老?虎和一些其?他山鹿的可能?性会更大,要不然也不会有记载某次周天子出游狩猎,奴隶为他猎得老?虎二十余只,其?他的一些山鹿之类的动物?更不用说了。
奴仆们烧了热汤为山鸡去毛,剩下的鸡血全都被那?些兵士分了,有兵士给公子奭和郑文?她们也准备了一些,阿苓倒是喝了,郑文?敬谢不敏,婉拒了那?些兵士的好意?。
对于那?些兵士来说,这些野物?的血液也算的上是某种美浆,毕竟这时候的人经?常因为吃不饱饭而缺乏营养,而动物?中的血液含有一些微量元素,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但却知道这些动物?的血是个好东西。就连周天子也会饮下面人献上去的血浆之物?,不提鹿血,还有一些其?他动物?的血液,主要可以用于养身。
公子奭倒是不知道为何?并没有接受那?些兵士的好意?,而是把陶杯中随便递给了旁边的齐奚。
午食是炙肉,中间架着一个很大的火堆,那?些兔子之类的已经?被清洗好放在木架子上不停地被翻滚,这还是郑文?提议的方法,一个小小的木头榫卯结构便完成了这个简易的烧烤架子。
此时的调料还没有后世那?般多,辣椒粉更是没有,这时候的川地应该还是一片荒芜之地,都江堰还未建起来,于是农业并不发达,还没有后世历史?中的那?般重要。此时流行的味道应该是酸味,从梅子中提取出来的味道,除此之外?便是盐,平民也可从茱萸中提取微凉的辣味用来调味。
于是只能?在烤肉上面撒一些盐,抹上一层蜂蜜,虽然调料不多,但烤出来的味道竟也不错,一点都没有明显的肉腥味,郑文?最后吃完了小半只兔子,剩下地是阿苓和七娘子两个人分了,兔子和野鸡打了不少,那?些少年?也吃得满嘴都是油,平日里他们吃肉的机会并不多,为了省钱,郑文?每次吩咐厨房做的肉汤,每人都有,不过基本上每一个人都只能?尝一下肉的味道。
今天算是大吃特吃了,像这样?能?随意?吃肉的场合并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完午食,稍作休息,一行人便准备行装,留下一部分人看守营地,郑文?等人一起进?入了山林,这边的林子树木茂密,大多是自然生长,于是格外?地不好走,那?些马匹根本骑不进?来。
公子奭应该是真正意?义上得第一次亲自狩猎,他以前身体稍微好一些时才能?出一趟远门,不过也不能?见风,要不然容易寒气?侵体,大多时候都坐在马车中,只有在需要他出面的场合才站在众人面前露面,表示鲁侯世子尚在,也是为了震慑鲁地的一些宵小之人。
齐奚和郑文?他们跟在后面,公子奭派了一小队人跟在他们身旁,避免发生不测,不过齐奚一路上担心他家公子安危,不敢离公子奭太远,几人也只一直跟着公子奭身后的路线前进?,偶尔看见一些草药才会停顿片刻。
越往里走,树木越发茂密,甚至可以看见一个很大的古树,参天蔽日,更容易让郑文?想起在山林中躲躲藏藏的十几日,七娘子一路上跟在郑文?的身旁,不敢远离,这里的人她只熟悉她阿姊,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之前留下了心理阴影,格外?地担惊受怕,总觉得四周不太安全。
郑文?采集了一些龙葵放在自己身上的篓子后,正要安慰七娘子一句,就听见前方传来了一声怒吼声,声音很清晰,就在他们前院不远的地方。
齐奚猛地站了起来,“不好,是大虫的吼声,公子他们可能?有危险。”
郑文?正想说话,齐奚却已经?把自己装着草药的篓子固定好,朝着公子奭他们的方向跑过去了。
第69章那月灯节遇
郑文觉得公子奭带了那么多兵士护在周围,应该会没?事。
结果她往齐奚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听见了又一声?吼声?,这?声?吼叫与之前的那道明显不?同,七娘子也被吓得站在原地,齐奚身体僵住一瞬,跑向公子奭那边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这?里有两只老虎,郑文快速意?识到。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公子奭这?是闯进了人家老两口的窝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苓立刻挡在了郑文身前,“女公子,好像有两只大虫。”
郑文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人跟着齐奚,一行人迅速向公子奭那边跑过去。
如果是一只老虎,公子奭应该还应付地了,可如果同时有两只的话,就可能有点危险了,更别提公子奭还派了一些人守在她们身边。
他们赶到时就看见被众人护在身后的公子奭,他手下的一部分被一只体型更大的公虎牵制住,一只母虎正在逼近他们。
不?过公子奭面色倒如常,并未有太多的惊慌,稍微后退几?步,吩咐手下的人不?断射箭阻隔住那只母虎的进攻。比起?公虎,有时候母老虎攻击能力更强。
箭矢并未阻拦住那只老虎,不?断逼近后那些兵士只能舍弃弓箭拿起?青铜剑来进行攻击,不?过片刻,就已经有人受伤。
齐奚在这?期间跑了过去,看见一家主?子毫发无损后才松了一口气?,正要拉着人向这?边退过来。
那只老虎却突然做了一个姿势,越过众人要扑向公子奭,七娘子忍不?住啊了一声?,郑文神情也严肃下来让七娘子站在这?里不?要乱跑,她快速地抽出腿部随身携带的匕首,对?着阿苓和身后众人吩咐道:“射箭!”
她手持那只匕首,向公子奭那边跑过去,同时手腕略微使了一个巧劲,大声?喊道:“阿苓,射它的右眼。”
阿苓原本?看见郑文跑过去一惊的神色缓和下来,并没?有回答,面色肃立,从背后拿下弓箭,她力气?很大,不?仅在同龄人中屈指可数,甚至比公子奭的一些兵士的力气?还大,背上的弓箭也是郑文给她特意?请小西院的一些方士改制过的,郑文平时拿起?来都费劲。
她拉弓迅速,看见郑文扔出匕首的一瞬间弓弦上被绷直的箭矢就射了出去,正中那只老虎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的匕首却扔偏了,只插在老虎的侧面很快就被蹭掉在地上。不?过她本?意?并不?在此,曾着机会把呆立护在公子奭面前的齐奚踹到了另一边,同时抱住公子奭向旁边扑倒,躲过了老虎扑过来的身影。
她的举动十分突然,原本?正想取下配剑的公子奭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扑倒,郑文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老虎后,她微微弓起?身体,对?身下之人正想说些什么,公子奭却在这?时突然侧面,脸颊擦过了她的嘴唇,很轻,两个人却同时怔住,愣了片刻。
公子奭显然也很惊讶,那双淡然狭长的雪狐眼都微微睁大了一些,郑文甚至能感觉到身下之人一瞬间的怔愣。
不?过,两个人都很快反应过来,同时侧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那只老虎,不?惊讶已经带着人围了上去,她站在远处不?时放箭。
郑文之前就知道阿苓箭术很好,平日里更是经常联系,数十步以内百发百中,百步以内基本?上毫无偏差,且她所使用的弓箭如果良善,一百步取人项上人头?人头?轻而易举,不?过那都是静射,这?是郑文第一次看见阿苓射动态中的物?体,每一箭都插在那只老虎的身上。
郑文站了起?来,公子奭也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身上有一些小的擦伤,郑文察觉后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现?并未血迹,这?才放心?下来,要不?然伤口自愈的场面被让人看见,她恐怕真会被当做妖异之辈。
公子奭的目光落在郑文的面上,在郑文要抬头?时又迅速地移开,耳朵尖却奇异地红了一点。不?过郑文并未发现?,她看着阿苓皱了皱眉头?。
两个人同时不?停地向后退步,都知道自己在这?群兵士中只能算得上脆皮,攻上去也只有当炮灰的下场,特别是公子奭,虽然箭术和剑术也练过,但?是因为身体原因,使不?上力气?,都是一次性攻击,说起?来比郑文还弱鸡。
他脸色还算镇定,这?样的场面在他看来实?在是小场面,早前在鲁地,公然潜藏在他的殿中暗杀他的人也不?是没?有。他让周围保护他的那几?位兵士一同围了上去,不?停地骚扰那只老虎,一人一剑,十几?个人加起?来杀伤力也不?小。
被郑文踹到一旁的齐奚这?时已经站了起?来,连忙向这?边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要查看公子奭身上的伤口。
“公子……”齐奚关心?地唤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子轻声?应了一声?。
郑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刚才她下脚并不?轻,不?过她落脚的位置她之前就看过了,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顶多让对?方那块起?青,疼上几?天而已,不?是大事,比起?在老虎那惊人的咬合力下咬上一口了强了太多。
齐奚身上带了一些伤药,他看见公子奭身上一些细小的擦伤后就有些担心?,正要准备给公子奭上药,却被他抬手止住。现?在其他人还在与那两只老虎纠缠,公子奭就站在后方不?停观察他们的战况。
总得来说,他们这?边还处在上方。
公子奭手下有一名将士,郑文觉得放在军队中应该是一位百夫长,他不?停地指挥着兵士干扰和防护来不?停地吸引两只老虎的注意?力,在将近半个时辰后才把这?两只老虎磨了下来,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周围几?乎都是它们留的血,公子奭这?边的人也死了几?个,都是损伤在致命部位,有的被老虎咬上一口或者用爪子扑一下,基本?半条命都没?了。
这?次算是重大损伤事件,郑文觉得。毕竟之前谁也没?有料到过会同时遇见两只老虎,以公子奭的这?些人应付一只大虫绰绰有余,两只就有些勉强。
而且看这?两只大虫膘肥体壮,应该是在这?里生活了不?少年头?,附近常有虎患,不?知道多少庶民死于?这?些老虎口下。现?在的人怕老虎,后世的老虎怕人。
等老虎终于?被磨下来后,齐奚给公子奭处理了一下伤口,才去看那些受伤的兵士。
一共死了两个人,周围人的神情却是习以为常。在这?时候贵族狩猎,也多是奴隶出力气?,像是周天子诸侯他们春日狩猎,狩猎丰富,猛兽多只,也是成百上千的奴隶被赶入山林,兵士敲锣打鼓,把那些猎物?赶出山林,那些奴隶也有充当诱饵的功能,他们如果想要活或者谋出一条出路,猎地珍奇异兽是最?好的办法。周天子狩猎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军事活动,有锻炼兵士礼射的目的所在。
像公子奭这?次出行也带了不?少奴仆,那些兵士中也有一些奴隶,在狩猎中死伤一些人再正常不?过,但?因为他不?在鲁地,身边之人毕竟有限,敲锣打鼓这?种方式来赶猎物?就不?太可能了,毕竟他们只是单纯的狩猎而已,或者说是公子奭身体有所大好,他想要感受一些狩猎活动才会主?动进入山林,对?手下之人也是一种威慑和告示,要不?然他在外面等着兵士把山鹿和一些字野物?赶出山林,他只需要静静礼射便好。
当然,这?些事情郑文也是后来才了解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走进了才发现?那两头?老虎身上多余的伤口很少,那名将士在指挥兵士攻击时还特意?保存了虎皮的完好,只有脖颈处有几?道十分大的伤口,因为血腥气?太重,郑文没?有走的太近,看了几?眼就又走了回去,阿苓和七娘子这?时跑到了她的身边。
郑文看了一眼阿苓:“可有受伤?”
阿苓摇头?,把手上的弓箭重新背在背上,不?过郑文却看见对?方的中指处有几?处划伤,她向齐奚要了一点伤药,涂抹在阿苓的伤口处,七娘子根本?不?敢离开她的周围,一直像一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旁,都不?敢看旁边的那两只大虫。
郑文把阿苓检查一遍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走回了公子奭旁边,随意?地询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她客气?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关心?。却发现?坐在一旁的公子奭半晌没?有回答,等她看过去时,公子奭才慢慢地嗯了一声?,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齐奚在旁边整理他刚才采集的那些草药,见此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不?过很快又垂下了头?。
郑文摸不?着头?脑,慢慢地又走回了阿苓身旁,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草药篓子,背在身上,她低声?和七娘子说了几?句话,算是安慰,然后准备和其他人一起?撤出山林。
除了那两只老虎,公子奭他们之前已经在有不?少收获,山鸡野兔子打了不?少,还遇见过几?只山鹿。
撤回山林时,日头?即将落下。营帐周围都升起?了火堆,郑山他们今日跟着公子奭派出去的兵士队伍并未进入山林深处,只在外围清理猎物?,倒也有不?少收获,收获野猪三十多头?,还有一些貉和野鸡之类的。
回到营地之后,那些少年便聚在一起?温习功课,再过几?天便是月度考核之日,有不?少算法题目,都是郑文根据实?际问题所出,比如其中会有类似在一次小型战役中,需要多少军粮还有各种人员规划问题这?种题目,这?些不?单是简单的算法问题,涉及极广,她喜欢用这?种题目来锻炼这?些少年的思考能力。
曾经有一次公子奭在一次月度考核后,突然好奇郑文这?个私人学堂如何,还拿了一份试卷去阅,在这?个时代,她用考核来进行人员选拔无疑是很奇怪或者说是史无前例的一个行为,在公子奭最?开始听说的时候也表现?了惊讶,不?过他一直以为郑文是小打小闹,对?于?她这?种收养一些少年并未放在心?上,直到他看见了那些郑文称之为试卷的那些书简。
每一份书简的内容都不?一样,有的书简侧重点在于?术法,有的侧重点在于?农事,还有的在于?天文星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在最?开始时,每一位少年的试卷都是相同的内容,在经过小半月学习后,郑文根据了他们的兴趣取向和答题的分数分布,才确定了他们每个人的擅长方向,由此确定了每一位少年的试卷,这?也意?味着他们往后只需要在一方面专攻就好,但?也有如同郑山一样,在两三个方向都感兴趣的人,郑文一向鼓励他们,因为只有学到的知识拜师他们的,如果有能力,郑文一向鼓励他们多学。
而每次试卷内容的确定,郑文都需要去小西院与那些方士商讨,一整套试卷确定下来,也需要花费很久。
公子奭不?用多想就清楚完成这?些书简背后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那时公子奭就很奇怪,他拿着那些书简想了很久也未想明白郑文的用意?,毕竟郑文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位落难贵女,她并不?可能如同那些诸侯王公一样招揽能人异士去争夺天下,她养着这?些少年能带给她的好处实?在是有限。
现?在公子奭看见营地中对?着火光围坐在一起?的那些少年们,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在沣水溪畔,他下车时看见的那一幕,一个非常简易的棚子前站着一群难民,有一位小娘子戴着帷帽坐在后面,看着自己的仆从们在施粥。
那是一个他觉得很傻很天真的行为,他觉得他永远都无法理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可是不?知为何,记忆深刻,就如同在上元灯节街头?见到的那个郑家的小娘子一样,对?方的一双眼睛滢滢生辉,明亮透彻,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知道那不?是第一次见到她,那应该算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城外的那段畿道上,他从鲁地一路赶路,本?就身体不?好,经过一路容色更是不?好,难以见人,齐奚一路上都很担心?,途中怀疑是因为车中太闷,还挑开了车窗一个小角。
当时他正百无聊赖地在阅览一本?关于?烟丘碧树的异志,结果转过头?就对?上了一位少女的眼睛,应该是一位贵女,她脸上还带着笑,看一切都是神奇,旁边还有一位不?知大小的奴婢。
公子奭过往记忆中关于?女子的大多记忆都是和鲁侯的那些宠爱的女子有关,她们就像戴着一张张美人面,在他面前露出了所有的恶意?。而唯一对?他很好的鲁侯夫人,又是不?苟言笑之人,虽对?他细心?照料,可是也沉闷地如同鲁宫中每一位被他父亲舍弃的那些女子一样,他的人生中见过有如此明面的女性极少。那位少女很快就对?上了他的一双眼睛,露出些惊叹。
公子奭不?知道对?方在惊叹什么,他几?乎很快地就让齐奚把车窗掩了下来,走了很久后,烟丘碧树上那一卷他都还未读完。
他善于?掩盖心?思,有时候就连齐奚都不?能发现?,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世间女子也有如灿烂阳光,明丽动人,可是他谁也没?有告诉,包括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日的那位小娘子还有再见之时,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并未把这?一幕记在心?上,人有时候容易对?一些事情无知,包括自己。
上元灯节,他身体在养了一段时间后有所好转,他的王父让他们出来逛一逛街头?,说不?定会遇上一些欢喜的小娘子。那时他已经成年,不?过因为身体原因,其他诸国并不?愿意?远嫁嫡女与他,可能是怕他很快就死了,结亲之事会得罪他的那些兄弟们,公子奭不?无恶意?地揣测过,于?是亲事之事也就拖延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街头?,人头?攒动,齐奚很少能看见如此场面,在鲁地时他们一向很少外出,公子奭走了几?步,却站在一处灯下面不?动了,他一直看着一个方向。
他一眼辨可看出有一位小娘子被一群人裹挟着向一个方向而去,那名小娘子应该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开始想办法逃脱。
有点像被困游鱼。公子奭甚至有点闲情逸趣地想。
一开始,他并不?想多管闲事,说起?来,在他记忆中他做过的善事屈指可数,约等于?无。
可是那个小娘子手段利落,几?乎在片刻就做出了选择,手持发簪竟然脱离了困囿。
他看见那位小娘子向他跑了过来,眼中的求生欲望像火一样灼烧。有些眼熟,他想起?了对?方是谁,但?就算这?样,他还是并未有任何触动。
是城外的小娘子又如何,这?世间人要想被救还得靠自己。
于?是他听见那位小娘子隔着人群对?着他喊道:“我父乃天子虎臣,我母乃齐王亲妹,今有贼子挟持于?我,还请郎君相救!”
一瞬间,公子奭的心?动了一下,他第一次遇见如此聪慧的小娘子,不?过他依旧平静地看着那边,那瞬间心?中在想着什么,公子奭如今也说不?太清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最?后等小娘子的眼中显露出绝望之色时他心?中才突然起?了恻隐之心?,转身对?着身边的齐奚吩咐了一声?,让他们去救人,便准备自己带着人离开。
他想,这?是他记忆中的唯一一次做善事,感觉还不?错。
可是,唯一的那件善事也并未做成。
第70章你欢喜于我
夜间篝火燃了起来,郑文?换好衣裳从营帐中出来就看见齐奚和七娘子还有阿苓坐在一起,旁边的那些仆人在处理今日的猎物。
她走进了就听见齐奚真诚劝说的声音。
“七娘子,仆家公子真的很?欢喜你阿姊的。”
七娘子立刻反驳,满脸都是不相信的神色。
齐奚却是说,“郑小娘子之前在上元灯节差点被一?些贼人劫持,当时公子还吩咐让奴去救人。”
七娘子这下?不说话了,她知晓当时那个事件的主导者是她的阿母卫夫人,不过七娘子却还有疑问,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还是迟疑地出了声,“我记得我阿翁说当时出手相救地是一位晋国的公子啊?”而且好像还是晋侯的嫡子公子晞。
当时她阿母因为此事被阿翁厌弃后禁闭在东院,私底下?她有数次还听阿母喃喃自语,说阿翁想把阿姊嫁与那位公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坐在旁边的阿苓也?跟着点点头,齐奚正要解释,郑文?已经走了过去,被他们发现。
七娘子立刻闭上了嘴。
刚才齐奚聊地那件事与卫夫人有关,她根本不想在郑文?面前说起这件事,除却心虚还有一?些其他复杂的情感。
刚才的话其实郑文?已经听见了,说实话她有些惊讶,但她觉??齐奚应该不会撒谎,这是多日相处后她的一?个直觉判断。
齐奚也?有些紧张,脸都红了大半。阿苓却是站起来,空出一个位置给郑文?,她靠着七娘子坐了下?来。
郑文?说:“怎么都不出声了?”
七娘子不说话,阿苓是本来就沉默,齐奚在旁边憋地一张脸都是红的,他有时候可以和七娘子阿苓她们正常说话,可是遇见郑文?就是感觉跟老鼠看见猫一样,白日里外马车上已经是他面对郑文?最大胆的反应了,还瞪了她了几眼。
齐奚还是支支吾吾几下?,勇敢地出了声:“郑小娘子,你是不是厌弃我们公子啊?”
要不然白日里也?不会下?手贼重,他家公子脖子上的伤痕现在看着还很?明显,伤口还并不是很轻,估计很?要一?大段时间才能愈合。
郑文?笑着摇了摇头,和齐奚他们说话时她一?向随意,就像院子里的那些少年也不再如?之前那样怕她,她从他们面前走过时恨不??匍匐在地行一?个礼。
“我并不讨厌公子奭啊。”郑文?拿着一?个木棍子,不断挑着火焰,然后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奚道:“那郑小娘子喜欢公子?”
郑文?看向齐奚,坐在对面的少年神色有些奇怪,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觉??说不喜欢有些奇怪,于是道,“算是吧,我也?挺喜欢……”你的。
不过她话还未说完,齐奚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人,突然笑着站了起来,然后朝着郑文?身后唤了一?声公子。
郑文?转过身就看见公子奭换了一?身衣裳,一?袭白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神色不明地看着她,附近的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庞,多了丝暖色,似乎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不过刚才郑文?过来时并未看见对方,应该是才过来不久,通过对方的神色,郑文?知道对方应该听见了她说的话。
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巧合。不过郑文?想起刚才齐奚的神色,不由吐槽,这看着单纯的孩子想不到也有心眼,果然说不愧是跟在公子奭身边混??人嘛。
公子奭慢慢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郑文?的错觉,对方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太一样,让郑文?也?后知后觉地想起在山林中不小心的那一瞬间亲密接触。
她下意识地咳嗽了一?下?,像是被子里呛到了,转移了目光。
公子奭没说什么,安静地在齐奚铺好地毯子上坐了下?来,一?派自如,动作优雅。
晚食很?快做好,他们直接吃的下?午打猎的一?些山货,杀了好几头鹿和野豕,那些士兵也吃了不少,算是补身子,这些东西在平时可都是好东西,有时候还采买不到,郑文?也?没做吃过几次,她以前在郑府上豕肉倒是经常吃。
不过连续两顿烤肉,吃地郑文?都有些上火,嘴上都起了细小的水泡,动一动就疼,最后在去睡之前还拜托齐奚给她开了一?些涂抹的药,但用途不大。
公子奭后几天倒没有再往林子里面跑,偶尔骑着马在山下?转悠,带着一?群兵士射杀天空中的飞禽,在山林中狩猎地都是兵士,郑文?手下?的那些少年们有好几位都不小心受了伤,待在营地调养,怕再有人受伤,最后郑文?干脆让所有的少年都在营地,让他们自由活动,该温习功课地温习功课,想要学习箭术地自己找人学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这些少年在这几天倒与那些兵士混了个熟悉。
到了第四天,几人准备回城,郑文?这些天每日跟着齐奚进入山林,认识和采集可不少草药,几人还发现了一?些瑞草,也?就是灵芝,看模样也有大几十年了,还有几根野人参,算是收获颇丰。
回城的那天是在下午,一?个艳阳天,春日仿佛也?要远去,气温逐渐上升似乎在迎接夏日的来临,郑文?换上了稍微轻薄的衣裳。她在上车时依旧被叫到了公子奭的马车上,不过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公子奭的马车明显舒适感更好,她并没有经过犹豫就爬了上去。
公子奭依旧是坐在老地方,不过不像来的时候,郑文?上了车后就发现公子奭一直在看着她,似乎在估量着什么,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对方这几天一直很奇怪,也?许是她的心理错觉,她觉??在营地的那几天,自从第一天后对方就一?直在躲着她。
这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女人的感觉有时候不容小觑。
马车启动后,起初郑文?还能厚脸皮地当做没发现,偶尔看看车上的书简,从一旁的暗格中掏出各种各样的干果,还有温热的浆饮,或者挑起车帘看外面的绿色原野,心情舒畅,可是对面的人一直盯着,导致郑文?最后吃东西都有些束手束脚,实在受不了时她抬起头目光下?与公子奭的视线相对上。
对上那一双稍微有些冷淡和深邃的眼眸,郑文?刹那间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间,说不出来。
公子奭却在这时候开了口,他的语气有些平铺直叙地奇异,“郑氏阿文,你……欢喜与我?”好像问出这句话对很来说很?困难,欢喜二字在他口中也?好像变了一?个意思。
而且这似乎是公子奭第一?次这样称呼她,也?许以前有,郑文?或许忘记了,但是现在对方的这个称呼让她有一?种非常正式的感觉,似乎她的回答非常重要。
随着车内的寂静,郑文?沉默下?来,她只能听见马车车轮滚动的咔嚓和咯吱声音。
这个问题她该如?何回答,回答欢喜不太对劲,像是在被逼迫告白,回答不欢喜,她有一?种错觉,她让公子奭丢脸的话可能活不过今天晚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公子奭却最终并未让她回答,在郑文?纠结沉默之时,对方慢慢地垂下?了眼帘,靠在车墙上合上了眼,看着有些疲倦和苍白,车内重新恢复寂静,可是郑文?的心跳却加快了不少,她愣愣地看着闭眼的公子奭半晌后,垂下?了头。
回到郑府时已经是傍晚黄昏时分,不过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她和公子奭下了车一同向里面走,在院子里就遇见了往外走的公子丹,也?就是惠侯世子,他们在城外搭过马车的那位锦衣郎君,甫在他的后面小步跟随,似乎还在低声说些什么,抬头看见公子奭后才松了一?口气。
郑文?见此便带要带着阿苓她们离开,不过却被锦衣郎君唤住了,对方似乎认出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在何处??来的消息,笑着叫了她一声,“郑小娘子,止步。”
郑文?疑惑回头,看了锦衣郎君一?眼,对方对着她微微一笑道:“之前是我眼拙,在城外时并未识出郑小娘子是位女公子。”
郑文?听到这话不明所以,却还是对着公子丹行了一?个礼,余光暼向公子奭,他脸色倒是如常,只不过此时看着公子丹的一?双眼眸尤其深邃沉静,仿佛酝酿着什么风浪。
甫也被公子丹突然的举动惊住,连忙看向郑文?。
公子丹却又开了口,一?双眼睛十分明亮,对着她认真恳切道:“我一?直非常崇尚郑公为人,想来其后辈也?是良才善辈,所以当初才在城外助小娘子一?力,郑小娘子可愿去携地一游?”
郑文?听到这话时她的反应只能用一脸懵逼来概括。她禁不住看了眼公子奭的神情,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公子奭,察觉到她的目光后也看向她,似乎在等待她回答。
她觉??有些奇怪。
公子丹当初愿意带她与公子奭一同入城绝对不只是因为郑家老祖宗的关系,郑文?觉??还有那半块虎符的缘故所在。
她试着大胆地猜测了一?下?,莫非当初其实在城外时,公子丹就已经发现她手中虎符为右符,于是断定左符也?在她手中,所以才会好心相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不然她想不出这位王侯世子为何向她献殷勤,毕竟虎贲五千,都是精兵,传闻郑家掌握虎贲百余年,另有千人只听从郑家号令,算??上是郑家私军,在这个时代,千人精兵已经是很厉害的一?支军队,足以摧毁一?个小国。
郑文?虽未想明白,却还是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慢摇了摇头,笑着委婉拒绝,“虢城很好。”
公子丹听见这话却也不气馁,只轻轻一笑,又客气地说了几句话,郑文?一?时分不清对方是否在试探些什么,只能模糊地回答,把问题都打太极一?样推了回去。
公子奭这时才开了口,说今日才从城外回来,有些疲倦,让公子丹改日再来拜访,说完直接让甫送客。
郑文?看着甫把人送回去后便带着阿苓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公子奭,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目光泠泠,一?袭白衣清冷地那日上元灯节花灯下站着的那位郎君。
冬夜明月皎皎,却格外清寒。
她看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不知怎地脑子突然一热,郑文?倏地转身向公子奭走了几步,不容自己退缩直接大胆询问:“你是不是与惠侯虢公他们联盟了?”
这其实是一步很大的试探,也?是她觉??很?大可能性的猜测。
不过郑文?询问过后,对上公子奭平淡的目光后就有些后悔,诸侯的这种联盟就算表面再过清楚,但因为如今洛邑还有一?位周王,怎么说都是私密关切到政事的问题,公子奭肯定不会回答她一位小娘子这样的问题。
不过出乎意料地是,片刻的尴尬等待后,公子奭看着郑文?却开了口,声音清凉,“不是惠侯,是周携王。”
郑文?瞬间明晓了对方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是纠正她的称呼,可也侧面肯定了郑文?的猜测正确。
第71章郑文的猜想
他称呼惠侯为周携王,无疑是承认了他的身份地位。
公子奭的确与虢公和周携王他们联盟了,或者说是虢公等诸侯王看中了周携王背后的利益,从而支持惠侯称王。
郑文顿时想通了这些天公子丹经常来找公子奭的原因,还有?那些不停上门的贵族。
她无意参与这些王孙之间的利益纠葛,于是垂下眼帘片刻后还是没说什么,又看了公子奭一眼后带着阿苓和七娘子她们向后院走去,不过心?中却思索起刚才公子丹试探她的那些问题,还有?公子奭和甫的神情,她的感知告诉她公子丹对她的态度很奇怪。
回到后院后,郑文发现院子里的那些种子已经发了芽,上面的那些茅草被揭了开来,还有?一些发芽的种子已经被移栽到内院靠墙的位置。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暗淡,郑文让少年们回了自己的院子,好好准备后天的月度考核,然后自己就回到了内室,简单洗漱好躺在床上,脑海中却不断翻滚这几天公子奭的异常,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许久才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并没有?发生郑文预料中的大事,异常的平静,公子奭却出乎异常地经常外出,有?时候几个月不回来一次,不过却让甫送来了很?多衣裳首饰品,还有?玉器等一些小玩意儿,比之前?送的更加细致,不过她并未佩戴,有?一次公子奭也发现了那些首饰都落在了七娘子身上,之后再未让甫送过来,不过隔了一段时日,在郑文从庄田里回来时,却发现甫送了好几车书简到她的院子里,几乎可以摆满一个小屋子。应该是公子奭的吩咐。似乎在那次山林狩猎后,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不太一般,郑文也说不太清楚,就是有些胶着起来,公子奭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许多,也许是因为那次的亲密和夜间篝火时她的喜欢二字,也许是因为公子奭在马车上的那一问话。
这些书简中的大多数都是残卷,甚至还有?一些极其稀有?的兵法残卷,让她好是惊喜了一番,不知道对方是从哪处收刮而来,不过想到公子奭搜寻天下名山名水的那股子精神,她又觉得习以为常了,觉得这属于正常操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整理那些残卷,做成了一个小型的家庭图书室,其余的日子她基本上每隔五日去一趟田地,地里的种子已经收割过两次,也许是她种植合理规划和重视施肥除虫的关系,小麦和大豆的产量都翻了一倍,不过比起后世还是不够看的,于是她只能一次次改良,把最好的种子全都选出来,一批批筛选,这些事情需要时间。
因为她去庄田的时间是五日一次,七娘子还调侃过她说阿姊就像阿翁在宫中值班一样,五日一休沐,打趣她去田庄种田是在放假。
郑文听到这些话,觉得七娘子的性格越发地开朗了一些,也许是和她待久了,下意识地沾染了一些后世女子才有?的性格,于是接下来去庄田中每次都带着小姑娘,让对方在田里感受片刻休沐的幸福。
不过好像所有?的风波都隐藏在暗中,在一年后的某天,郑泽突然被公子奭的一波人找到送了过来,中间颇有?些周折,是公子奭的人拿了一些郑文的信物才让对方相信,再见?时郑泽一行人明显比一年前消瘦了许多,像是在外面游历很?久的游侠儿,有?一股子流浪许久的苍桑感。
见?到郑文的时候,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当场就跪在了她的面前,泪流不止。那一瞬间,郑文仿佛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悲怆,她把人搀扶了起来,慢慢询问之后才知道这一年来对方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还有?打听郑勷的行踪。
她的下落郑泽一直未打听到,不过郑勷的消息他倒是查到了一点,“女公子,主君的人在卫地出现过,听那些游侠儿说,在一年之前?有?一行兵士忽然出现在卫地,不过他们行装匆忙十分怪异,似乎在赶路,好像在护送着什么人,特别警惕。”
“卫地?”
郑勷的人为什么出现在卫地?
郑泽解释:“女公子,主君之弟在卫地为官,有?些郑家族人大部分也在卫地。”主君之弟相当于是天子派过去的监视诸侯王的朝中官员。
那就是郑文和七娘子的亲叔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郑文还是想不通郑勷为什么派人去卫地,而且听郑泽所言,他们似乎在护送着重要的人。
郑文问:“你们去了卫地?”
郑泽摇头,他们打听到消息也是在近几日,是在客舍中停顿时听一些游侠儿偶然提起的,他们起了心?思细细打探才得出来这么一个猜测,但无法确定郑勷派人去往卫地是为了找寻族人。
又问了几句,郑文看郑泽一行人实在是疲惫不堪,感觉人都苍老了许多。听公子奭的那些人说郑泽他们收到了她的信物后简直日夜兼程赶到虢城,一路上没怎么睡过觉,马都跑死了好几匹。
于是她只好让人带了他们一行人去休息,比起最开始的郑勷派来保护她的五十多名兵士,现在也只剩下了这么一点人,加起来也不过十数人,大多数人都死在了那片永远不见?天日的的山林中。
郑泽他们只带回来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不过却让郑文有?了线索,她让田几他们在城中结交了不少游侠儿,准备雇佣那些人去卫地一趟探寻一下郑家族人的消息,或者帮她带一份手信过去。
不过在郑泽回来的这天有更多关于洛邑那位周王的消息从都城那边传了过来,其实在过去的一年当中,郑文就听说了那位周王上位不正,诸侯并不认同他的王位,认为他不忠不孝协同犬戎曾国杀害周天子,于是他开始封赏诸侯王公,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贿赂,准备以分封的土地砸开这些诸侯的口,获得他们的支持。
其实历代周天子称王登位时都会象征性地封赏一些诸侯,还会把自己的兄弟也分封出去,不过通常这是周天子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而行,这是一种再过寻常的事情。
但到了这代周天子,未分封的土地已经不多,加上犬戎为患,镐京被烧,周平王被迫东迁洛邑,本来王室已经衰落,他如今把自己的领土分封出去的这番行为更是让诸侯势力日益强大,简直就像一只害怕被狼吞噬小白兔为了不让周围的狼群吃自己,然后不停地从周围搜来食物来喂食他们,简直比佛祖割肉喂鹰来的更伟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一年前秦国候因为护送周平王东迁有?功,被分赏了岐山以西的一大块地方,顺便还封了秦侯为公,这一下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周平王在这一年间分赏大大小小诸侯国十几个,最近更是分给了晋国北方好大一块土地。
而在郑文看来,周平王就是第一位致力于自己架空自己的天子,而且还是自己架空自己中的楷模。她当时在听说了这些事情后立刻就在心中表达了对周平王崇高的敬意。这可能是比他老爹思想还奇葩的一位天子。
郑文在这段时间也不断把周朝所统治的区域做了一个大致的地图,因为她并不清楚每个诸侯国的边界,只能根据来往的游侠儿和公子奭的一些兵士的口中来进行推测判断诸国的地理位置和大致轮廓。
宗周周围环拥若干小国,这些小国的面积并不大,比不上西北两方的晋国和秦国,同时还有?处在东方的宋国和齐鲁两国,南方还有?盘踞势力楚国,长江中下游还有?百越等势力,除此之外还有?北方的犬戎外敌相视,整个周朝所统治的诸侯国大大小小将近百个,大国数十个,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统治体系。
因此她做出来的地图有很?大的误差,而且有?一些游侠儿还会把国家弄混,他们有的可能会把卫国说成宋国,两国相邻区域边界不明显,那里生活的庶民们都不一定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一国的居民。
这张地图被她绘在一张布帛上现在挂在她的内室中,除了七娘子和阿苓,其他人进不来,于是也没有其他人看见?,要不然恐怕会惊到他们。
因为这时候这种完整性的舆图还未出现,或者说是此时的人们根本没有?这个概念,也没有人力物力去测绘这么一张地图,而郑文也只是根据后世的地图和脑海中的相关记忆,勉强画出了这么一副轮廓图,她觉得还成不上地图,倒是可以算的上草图。
郑泽他们所说的卫地就在宋国和晋国中间,就像一块夹心饼干里面的牛奶馅心?。
郑文想着郑泽所带过来的线索走进了内室,看着墙面上挂着的那张布帛,手慢慢地落在了卫地的位置。
她看着卫国下方的宋国,不知怎地,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客舍中时,那时大堂有?许多游侠儿,其中一名游侠儿说他们在来虢城时途径宋地,在一客舍夜晚看见?了一队赶路的兵士,那队兵士猎骑着马匹,手持火把,夜间也不停下休息。
她的手指慢慢从宗周镐京骊山的位置移到宋国,再移到卫国,下一刻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晋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的阿翁郑勷手下的那些兵士要去的地方并非卫地,或者说是他们也许在卫国停留了片刻,就前往了晋国,这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猜想,可是却在郑文的脑海中扎下了根。
她从怀中拿出那半块虎符,指尖不断摩挲着玉面。她觉得郑勷给她的后路可能就安排在卫晋两地。
也许是频繁的分封导致了诸侯暗地中一直都存在的争端逐渐摆上台面,周天子的权力?被彻底架空,诸侯以拱卫周天子的名义发生混战,开始对小国进行不停地兼并,从而以阔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来达到他们想要称霸的目的。
最近各方都不太太平,如果她想要雇佣一群游侠儿去卫地的话可能有些危险,而且自从前?段时间公子奭带着齐奚出了城后现在还没有回来。
虽然公子奭的身体可能因为她的血液有所恢复,但是这一年以来,齐奚发现公子奭的身体比一般人还是孱弱一些,他的身体就像是维持在一个不变的水平线上,无法变得再健康,也无法变得再虚弱,也就是说,公子奭虽然还是个脆皮,倒是个不会脆的脆皮。
而在郑泽回来的二个月后,公子奭终于回到了宅院,这次对方回来脸色不太好,比她印象中的还苍白,郑文时常能闻见宅院中不停飘散地酸苦的中药味道。
她去前?院见了公子奭一次,那时他正在跪坐在堂里处理公务卷书,旁边香炉还在燃烧,升起的香气都压不住房间里浓郁的中药味道,拿着书简的指尖都透着病色和苍白,嘴唇也有?些泛白,整个人像玉色一样透明,郑文甚至觉得这个人马上就要倒在了面前的案桌上。
在她愣神时,齐奚送了汤药进来,还冒着热气,少年看见?她怔了一下就把陶碗塞给了她,“郑小娘子,你把汤药给公子送过去吧,公子这段时间在外奔波,都没怎么歇下来过。”
于是郑文来不及反应手中就多了一碗热乎乎、气息酸地发苦的汤药。
她怔了一下想要拒绝,齐奚就已经退了出去。郑文觉得,这段时间不是她的错觉,这孩子是想要当鹊桥啊。
她最后在心中慢慢地叹了一口气,朝着公子奭走过去,对房子干净听到这边的动静抬起了头看向了郑文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走了过去,汤碗放在案桌上,然后跪坐在一旁。
“齐奚送过来的汤药。”
公子奭看着那碗依旧冒着热气的汤药,似乎能感觉到苦涩的味道,他其实喝了十几年的汤药,从他懂事起就开始服用各种疾医开的汤药,到现在,他的味觉也已经有?些退化,这些汤药的味道他都感觉自己习以为常,尝不出来了。
在郑文的视线中,他面不改色地一口饮下,对上少女略微有?些惊讶的目光,公子奭淡淡地笑了笑。
在郑文看起来竟有?些别样的脆弱感,让她惊艳。
“你很?惊讶?”公子奭手中放下汤碗,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话,同时却拿起一旁的书简塞进?一个封筒中,郑文看见?旁边堆着许多的封筒,都是已经封好的。
郑文说:“这药很苦。”
公子奭抬头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如果一道菜你吃了二十年,你就不会觉得好吃了,同样,如果喝了二十年的药,就不会觉得汤药苦了。”
第72章悲行歌奏响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悲哀。可公子?奭说的太漫不?经心,太过轻飘飘,让郑文觉得这仿佛是一件再?过正常不?过的事情。
郑文她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公子?奭也?没有再?起话头,只安静地处理手中?的公务。这些天从鲁地而来的好多函书都堆积在了这里,他必须要把一些紧急的批好然后让手下的旅贲送回去,要不?然他国内的那些庶弟们准要以为他死?在了外面,指不?定要掀起什么风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奇异地达成了和谐。
齐奚在门外看了几眼?,最后还是没有进来,就?安心地守在门外,还让过来的奴仆也?退下了。
在他看来,公子?是真心喜欢这位郑小娘子?,可是在鲁宫中?生?活的公子?有不?快乐和压抑的童年,尔虞我诈几乎贯彻了公子?的人生?,从未喜欢过任何?人的公子?,自小就?懂得了一个道理,自己想要地和拥有地,就?必须属于自己,他不?太懂得喜欢,只知?道自己想要,对待曾经的鲁侯世子?之位是如此,对待如今的郑小娘子?,可能也?是如此。
公子?分不?开两者之间的差别,也?许分开了,但对于他来说也?别无区别。是他的,便只能是他的。
那天陪着公子?奭坐了一会儿,郑文最后对着对方说了一句感谢对方把郑泽他们找回来后就?离开了,回到了后院她整理出来的小图书室,里面坐着几位少?年,正在书简。
郑文没有打扰他们,在这一年中?,她除了去庄田,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因为我屋内昏暗,她特意找人在屋顶做了开窗,不?过需要有人记得在离开时关上,要不?然如果夜里下了雨,这一屋子?的书简可能都会发霉作废。
大多书简的内容郑文都记在了脑中?,这个时代的知?识传承太不?容易了,郑文觉得记忆有时候更好用。屋子?内一片安静,屋顶上有天光穿透下来,只能听见竹简碰撞的细微声音。
现?在郑文很少?去教?那些少?年知?识,公子?奭送给她的这些书简,郑文让他们自由,如果有不?懂之处三十多个人可以聚在一起讨论,相?当于这个时代的清谈,在这种开拓性讨论中?,可以最大限度地扩展一个人的思想深度。
她拿了一份布帛,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拿起旁边的毛笔,开始在布帛上绘图,大多都是平常她改进过的农具,旁边还有一些她认为可行灌溉的水利工程计划。
一些农田周围有河渠,可以修建灌溉的水车,不?过一年前郑文对于后世用的那些水车原理也?只有一个大致的记忆,并不?太熟悉,在经过小西院一年多的各种改进,才逐渐和她记忆中?的水车贴合起来。
这种东西其?实还算先进,不?过郑文最开始也?只是提了一嘴,其?中?原理她惊叹并未说清楚,可朴如是还是把这个水车模型做了出来,不?过在投入之间他们特意还在院中?做过数次试验,以免后面实行起来浪费人力物?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都是花费了郑文很长时间做出来的东西,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中?,她比谁都过得忙碌,算起来从没完整地休息过一天,在郑文看来,这些都是可以救人命的东西。
她希望每年地里多产出一点粮食,就?可以少?饿死?一点人,这是一个有些天真的想法,郑文也?知?道,可是她还是在坚持中?并为之努力,只要一亩地多产出半钧粮食,就?可以多养活一个人。
一年的时间着实有些短。如果给她三年四年,她可以通过多次筛选种子?,进行优质培育,保证每亩田地的产量再?翻一番。
阿苓这时从门外进来,径直地朝着一个书架后面走去,一般女公子?都会坐在这里靠窗的位置。
她手里拿着一封卷书,放在了桌子?的右上角处。
郑文抬起头。
阿苓说:“是那些游侠儿送回来的信件,听说卫地周围的那些小国最近被宋地吞并了,通往那里的幾道并不?安全,他们去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兵祸,无奈之下,怕耽误了女公子?的事只能绕道而行。”
郑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此时雇佣城中?人去卫地也?是不?得已之举,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去不?成卫地,只能托人送去消息或者派人去查看一番,看能不?能探出一些郑勷的消息。
不?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越来越多的小国矛盾开始突发,郑文听说晋楚讲过最近局势也?很紧张。两王并立而治的弊端越来越凸显出来国界交叉之处矛盾不?断,时常发生?争斗,死?伤无数。
宅院的氛围也?越来越紧张,郑文甚至在一天发现?了五匹不?同的快马停在他们院前,而就?在不?久之前,周携王太子?公子?丹也?离开了虢城,回到了惠邑。不?过郑文偶尔听到齐奚提起过,那位公子?丹的下场并不?是很好,被携王送去许地做了质子?,而许公则把自己的世子?送往了惠邑。
这种做法并不?少?见,上任周天子?在时,镐京城中?也?有不?少?诸侯世子?,被当做质子?就?在京中?,算是对诸侯王的一种压制。不?过那些质子?在镐京中?并未受到不?平待遇,反而与诸位公子?生?活并无差别,依旧是贵族王孙生?活,在国学中?读书识字,周天子?甚至还专门派官员去教?导他们礼射,出来基本上都是精英类的人物?,精通六艺之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秋初树叶微微发黄,田中?的作物?开始等待收割时,公子?奭接到了一封鲁地来的函书,突然就?叫甫开始收拾行装,他们要回鲁地。
这个命令下地十分突然,像是鲁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公子?奭并未说出来,他脸色如常,甫他们也?无从判断。
只是从虢城到鲁地的距离遥远,乘坐马车大约也?要花费一月多的时间,更别提公子?奭身体还虚弱,长途跋涉对他本就?孱弱的身体是很大的负担,而且他还才回到宅院不?久。众人都有些担心,特别是齐奚。
郑文是在傍晚知?道的这个消息,那时齐奚让小西院的一位术士占卜明日?出门是吉否,郑文碰巧就?听见了对方的说话声。
术士占出地是吉卜。
齐奚听见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公子?接受到鲁地来的消息后就?突然下令,次日?出发回鲁地,这命令太过匆忙绝对,齐奚都有些担心明日?出门是凶兆该如何?行事,公子?可不?是听从劝告之人,他知?道哪怕明日?大凶,公子?说要出发便是一定不?容耽搁的。
郑文在一旁大致了解了公子?奭要回鲁地这件事。
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有些恍然,或者说难以相?信,这一年多的时间险些让她以为公子?奭会一直停留在这里,这是一种错觉,她知?晓了。有时候习惯真的让人觉得可怕,特别是习惯一个人的存在。
齐奚看见她后身体顿了一下,行了一个礼后就?离开了,郑文看着对方匆忙忙离开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后也?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过翌日?,郑文起的很早,她把七娘子?也?一起拉了起来,在七娘子?的埋怨声中?带着阿苓还有几个人向前院走去,宅院的门敞开着,外面停了很多马车,上面基本都是满满当当,她看见了小西院的一些方士就?坐在后面的一些马车中?。
七娘子?还有些惊讶,只怪公子?奭他们的人手动作太快和太轻巧,昨日?七娘子?在后院一点风声都未听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见此后低声吩咐让阿苓去把那些少?年也?叫过来。
公子?奭是在最后面出来的,身穿一身白衣,身上还披着一件很薄的皮裘,他这几日?身体都不?太好,不?知?是否是因为入了秋,他的身体不?太适应时令的变化又侵染了寒气。
看见郑文站在院中?,他似乎有些惊讶,他并未让人通知?郑文她们,事实上,对于对方,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安排。
“我来送你出城。”郑文对上公子?奭清清冷冷的目光后说道。毕竟在过去一年公子?奭帮助她甚多。
公子?奭看了她许久,才嗯了一声,只是面色看着淡了许多。
出城的路很通畅,他们出发的太早,城门也?才开了不?久,郑文一路把人送到了城外五里外后才停了下来,让那些少?年跟小西院的那些术士道别,虽无师生?之名,但有师生?之实,这一年来那些方士教?导这些少?年众多。
少?年们齐齐在马车前鞠了一下躬,高声道:“学生?今日?在此送先生?一别,往后定不?负先生?教?导之名。”
那些方士坐在车中?,听到这话也?并未露面。
肃穆着的少?年们目送着渐渐远去的马车。
郑文站在前方看着公子?奭的那辆马车越来越远,等看不?见后才转身准备上马车离去,却突然听见身旁的七娘子?惊呼一声,她转过身就?看见公子?奭骑着一匹马向这边奔了过来。
速度很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山林中?骑马朝着她奔来的郎君,面上意气风发,潇洒恣意。
马很快就?停在了他们面前,白衣郎君坐在上方,俯视着下方的人,一言不?发,有些异样的沉默。
周围也?没有人出声。
今日?却是秋日?,可朝阳从东方喷薄而出,竟也?有夏日?骄阳似火之感,那微光洒落在公子?奭的面上,勉强让他通身的清冷带着一丝暖色。
“郑氏阿文,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往鲁地?”
站在下方的郑文抬头看着坐在马上的郎君,刹那间,她似乎看见了映照着朝阳微光的白衣郎君那双雪狐一样平静而又冷淡的眼?竟然透露出那么一点难以克制的情意。
让她在顷刻间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位高高坐在马上的鲁侯王孙其?实欢喜于她。
白毛浮绿水
今日的朝阳有一些温暖夺目,郑文有一瞬间差点真的被那双眼眸中的柔情所困囿住。
不过最后,她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还有许多事要?去做,虢城还有三十多名?少年需要?她负责,那百亩田地也需要?她照看,水车才在推行中,种子还需要?再次筛选改良,那些难民也需要?她安顿好。
任何一件事都比她去鲁地重要?,她的心在这一瞬间被压得?很重。
公子奭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据后来的七娘子说,当时公子奭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她阿姊的拒绝而?有任何变化,可偏偏就是让在场的人起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瞬间仿佛堕入黑暗,有些凉意席卷而来。
周围的人都不敢言语,前方那些追着公子奭过来的齐奚他们都下意识地退后了一些。
而?郑文面色不改,只是抬头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白衣郎君,笑了笑,盎然若春日天上云:“公子奭,等来年花开春暖,你在再邀请我一次吧。那时我定当与君同游鲁地,春日碧波荡漾,有纷飞蝴蝶,定比这时悠闲的多。”
她在这时说的是真心话,并非推辞之语。
人的一生并不能总是为大义献身,有时候也要?考虑考虑自己。郑文觉得?自己并非那种会?为了大义而?献身的人,她想,等安顿好这一切,自己说不定也可以游览一下?千年前的山河,看看与千年之后有何不同。
公子奭最后什么话也没说,看了郑文一眼,突然不知道为何轻笑了一下?,在郑文的目光下?然后骑马就转身离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他刚才不过一时兴起,只是看见马车中少了几卷山河志的暗格时,想到在城外的那抹身影,突然觉得?有些若有所失,于是突然就在齐奚和兵士们错愕的目光下?下?了车,让他们牵了一匹马过来。
他的人生中很少有这种突然起意的事情,一时兴起意味着他的情绪在一瞬间的失控,而?他厌恶失控,而?且这种失控还是他不可控制的。
但不可否认,在骑马问出那句话的瞬间,他是期待而?又紧张的,这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被拒绝后又跌落到了谷底。
他想,好像唯有的几次一时兴起最后好像都并不太如意。
公子奭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齐奚一群人跟在后面只能赶紧追上去。
七娘子看着轰然离开的一群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心中好不容易酝酿的感伤情绪散了不少。
“三姐,齐奚他们回鲁地后不会?再回来了吧?”
郑文吩咐让那些少年们回府,然后转身向马车走去,听到七娘子的问话摇了摇头,她其实也不知道,不过——
“应该不会?来了吧。”
公子奭已经成年,现如今身体有些好转,国内国外局势都很复杂,他应该不会?像这段时间外出了,毕竟鲁侯的那些庶子们可都成年了,宫中那些被宠爱的女子们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
带着人回到了宅院时,郑文站在门口还有些感觉陌生,平时略显拥挤的小院仿佛一下?子空荡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进了大门,前院里惯常站着的那些兵士也没有了,也许是她的神色太过怅然,一旁的阿苓和七娘子不由唤了一声她。
“三姐。”
“女公子。”
郑文转过头,看了看她们,笑了笑,带着少年们进了门。
不过她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了一位从后院走过来的仆从,有些眼熟,她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公子奭身边服侍的贴身奴仆,郑文在公子奭那里时经常看见对方,应该也是心腹之类的家臣,她听见齐奚叫对方尞,不过她不太清楚是哪个字。
尞看见郑小娘子立马小跑了过来:“郑小娘子。”
她有些诧异,“你没有随你家公子一起离开吗?”
尞茫然地摇了摇头:“公子离开前,吩咐我在小娘子这里侍候。”
七娘子问:“只留下?你一个人?”她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头,觉得?就这一个仆从留下?来是什么意思,她家阿姊又不是没人照顾。
尞摇了摇头:“公子还安排了一些兵士守在院子里,小西院的相柳先生他们也没走,公子说郑小娘子可能还需要?先生他们,于是就把他们留下?了。”
七娘子顿时无言,她看了一下?身旁的郑文,沉默了下?来,果然她就觉得?公子奭离开地太容易了,她觉得?公子奭就是头白毛狐狸,最为奸诈的那种,在城外时,她分明都看见阿姊差点被那头白毛狐狸给劝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好阿姊心性坚定才没有答应公子奭的邀请,要?不然等阿姊去了鲁地,要?嫁给鲁侯世子的话,她岂不是要作为媵妾一同陪嫁过去,那也太可怕了。
郑文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询问:“那些兵士呢?”
“一部分在小西院,一部分在后院里。”尞解释道,“奴早晨趁着公子走后,就带着那些兵士过去了。”
公子走后,这座宅院的主人就是郑文了,虽说之前名?义上的主人也是郑文,但现在实际意义不一样,如果她想把前院的地都耕了种小麦大豆,都没人敢说不是。
郑文跟着尞去了小西院,果然只走了一部分方士,郑文平时交际密切的几个人留下?了,不过因为人走了大半,整个小西院也空旷下来,朴如是正在院子里改良水车,他觉得?用水力带动水车的运作会?更方便有利,于是这几日一直在研究怎么改良的更好。
公子奭离开,小西院的大多数人都知晓,相柳看见郑文便小跑了过来,这个老头一直没个术士的模样,看见郑文也不在意地睡在廊下?,翻了一个身。
除了空旷,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改变,小西院的周围依旧站着不少兵士,这些术士根本跑不出去。
尞说:“公子离开之前特意在这里加派了一些兵士,就是怕他走后这些术士诓骗小娘子。”毕竟有好一些方士可不是自愿投靠公子的,而?是公子以各种方法利诱过来的,公子走后,指不定有术士看郑小娘子心善好骗,动了念头。
郑文只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公子奭的人,她没有资格发表观点看法。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果然周围也都站了一些兵士,有些都还是跟熟悉的面孔,之前在公子奭的前院里见过。
郑文这时却突然松了一口气,感觉周围因为公子奭离开的陌生感也散去了不少,觉得?这才是对方该有的做法,怎么就因为在城外的那一眼就心生了那位高高在上地位尊贵的鲁侯王孙会?爱慕她的想法呢。
错觉,绝对是错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在一个月后,郑文的想法就又被推翻了。
一大批珍奇异物从鲁地被送了过来,也不知道公子奭是如何保证这个珍贵的玉器和金饰在路程中并未被抢劫的,除此之外还有一车的书简,有好些医药方面的木牍,应该是公子奭过去从各方收集而?来的。
当时这批东西被送达时,郑文还在城外的田中,卷着裤腿在地里收割小麦,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子奭吩咐过,那几车子昂贵的珍奇宝贝直接送进了她所在的庄子里。
领头的是熟人,之前公子奭身边的那位旅贲出身的什长,看见在田里忙碌的郑文也并不惊讶,一月多未见这位郑小娘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这——他目光从郑文的皮肤扫过之后,就垂了下?眉眼。
“公子让我等送来了一些物件供小娘子把玩。”
郑文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价将在瞬间飙升百倍千倍,她虽有些惊讶,还是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声后就放下了手中的农具,跟着什长向庄子走去,阿苓也放下手中的农具赶紧跟了上去。
大门敞开着,外面停着一些马车,还有一些陌生面孔的兵士,看见一个穿着粗俗的小娘子走在什长面前都惊讶地看着这边,目光忍不住在郑文的面上打量,最后是被什长一一瞪了回去才收敛了下?来。郑文却是不太在意,她想到等下?还要?再回去田里,也懒得?换衣裳了。
走进院子就看见地上放着的一些大箱子,看着就很沉,里面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她看了一眼什长,一边询问,“送来地都是些什么物事?”一边吩咐让阿苓把这些木箱子打开。
几乎就在她话音刚落下的时候,阿苓就撬开了其中一个木箱子这些木箱子用材应该十分特殊,很有些重量,阿苓打开地并不容易,不过她也看不出这些都是些什么木材。
箱子刚被打开的一瞬间,郑文就看见了里面闪闪发光的一些金器,还有下?面摆放些一些玉器,感觉这简陋的院子顿时蓬荜生辉了不少,吓得?她赶紧让阿苓把箱子给合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什么意思?
郑文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
这时旁边的什长从怀中拿出一份布帛,递给郑文。应该是非常重要?之物,才被对方贴身放置。
郑文一时想了很多,莫非公子奭要她帮忙拉拢一些贵族或者时一些人才,而?刚才的这些是贿赂。
她脑洞大开之际,打开布帛看着的第一句话就愣了一下?,她抿了抿唇,接着读下去。
布帛上文字并不多,加起来也才三四句话,非常符合公子奭的做事风格。
大致意思概括起来,就是她的生辰将至,这些都是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
郑文一时怔在了原地。
她是两年前的冬日来到了这里,第一年到了春日,也并没有人提过她的生辰,而?去年一年忙碌,大家都在为生存忙碌,城外的难民和逐渐消耗的钱财几乎是压在她心头的一根刺,根本想不起来任何有关生辰的事情,就连七娘子去年也没有提起过。
这样算起来原身出生的日期大约也就在夏秋两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公子奭从何而?知原身的生辰,还远远地送来这么一大批金饰玉器。
郑文的心却突然感觉柔软了一下?,她觉得?也许等今年过后,等冬日河面上的冰融化时,她真的可以去鲁地一游。
第74章晋江文学城首发宋鲁地结亲
公子奭送过来?的礼物太过贵重,郑文一?时不知如何处置,只好让人送回了城中的宅院,让那些兵士看护起来?。
她看旅贲什长一?行人神色疲倦,准备让他们在庄院休息几晚再回鲁地,不过却?被拒绝了。
什长看着郑文道:“出发前甫吩咐过我们,让我们送到之?后?赶紧返回鲁地。”
这下郑文便不再多,也许对方身上?还有其他的任务也未可?知。
不过什长完这句话,却?看着郑文并不动身,弄得她有些茫然地看了回去,“还有什么事务可?要再?”
什长犹豫了几下,看了一?眼郑文手中的布帛,略微迟疑地建议了一?句,“郑小娘子可?要回信一?封给公子?”
郑文这才反应过来?。按道理她收到礼物,是?要返回书信一?封,以示感谢。
不过她看了那位面色殷殷切切的什长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回了自己的内室,因为她在这边待的时间并不短,于是?在此处也备了一?些笔墨,以备不时之?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找出一?张干净的布帛后?,跪坐在案桌上?,手持毛笔沾了墨水后?许久也没有下笔,看了看窗外,那些人应该还在等待,最后?思忖许久,郑文在布帛上?写?下了一?句诗词: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然后?她拿出自己放在一?处暗格中的绘有各种改良农具的和?写?有利于农耕的农事经验的布帛,裹在这封回信的布帛中。
这些都?是?她这两年种田亲自种出来?的,结合了后?世的一?些方法,足以让一?亩田地的产量翻一?倍。对于一?国君主应该是?有大用之?处,是?利于农民之?事,郑文之?前便向送给公子奭,不过那时还未完善,如今当做回礼送回去再好不过。
因为她在里面裹了一?层布帛,于是?这封书信看起来?格外的厚实,什长看着才略微高兴了一?点,觉得自己这一?趟任务完成的不错,对甫也算是?有交代了,不枉对方在出发前千交待万嘱托要带回一?些回执回去。丽嘉
郑文把那等厚实的布帛交了过去,看着什长当宝贝一?样带在身上?,她才放下了心。毕竟布帛里面绘制的改良农具和?作物种植经验可?是?她千辛万苦熬过骄阳,皮肤都?黑了一?层才得到的经验。
除此之?外,她还让阿苓回到后?屋子扛了半袋粮食出来?,里面都?是?小麦种子,金贵的很,平时她都?是?拿来?留种的,自己从没吃过半点。她让阿苓交给了那群兵士,不管那些兵士看着那半袋谷物的奇怪表情?,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对方好好保存,一?定要交到公子奭手中。
什长勉强点了点头。觉得郑小娘子的爱好越发奇葩了一?些。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停留不到半天,就离开了。
郑文把人送走以后?才带着阿苓重新?下了地,这亩田地种着地全是?她筛选了三次以上?的种子,最近下了几次雨,也刮了大风,不少作物都?被吹到在地,郑文看着着实心疼。
趁着今日刚好天晴,她和?阿苓把这些麦子准备全都?给收割了,为此她还把宅院中的一?些守卫也拉来?了一?些,这些天因为公子奭不在,她没少干这些事。
现下,她给了公子奭半袋子谷物和?改良农具的方法后?,觉得自己有所贡献,于是?使?唤地越发心安理得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庄田又忙了几天后?,把地里的谷子全都?收割装进仓里后?,做好防潮措施,还安排了人看护,郑文才带着阿苓回到了虢城。
七娘子这些人都?在小西?院,跟着朴如是?学木工,不知道怎么突然对木匠感兴趣了,同时还着迷一?些机关术,也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整日里抱着一?些木头到处跑。
郑文也不觉得小姑娘不务正业,相反鼓励对方发展课外兴趣,要不然这一?个院子的适龄女孩就那么几个,她天天忙碌,阿苓又是?个沉闷性子,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后?院的那七八个少女又和?七娘子不上?话,真要小姑娘稍微文静一?点,准要养成个自闭症出来?。
回到院子里,她在内室的侧间简单地沐浴后?换了一?身衣裳,就去了图书室。
公子奭送过来?的那些书简已经摆在了一?个书架上?,看样子还被一?些少年翻阅过。应该是?对医药感兴趣的那几位少年。
郑文慢慢向内侧走,自从公子奭走后?,她就把那面挂在她内室的周朝草图放在了这里,就挂在一?面墙上?,不算隐蔽,也不算太显眼,不过在这里看书的少年们应该都?看见过。
她走过去时,就看见一?位少年盘腿坐在那面布帛的下方,抬头一?直看着那面地图,面前放着一?盆装满沙土的陶盆,那些一?根木棍子在上?面画着什么。
郑文走进了,才听见那位少年喃喃自语,在沙土上?画下一?条条流利的线条。
她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少年在补齐她地图里的一?些山峦河流,而且似乎还有高度标记。
郑文知道这位少年排行六,一?般被人叫做郑六,排行虽高,但年纪却?不大,师从小西?院的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术士,前不久随着公子奭离开了,郑文其实和?这群少年中的大多数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也不太清楚面前这位排行第?六的少年到底从那位方士那里学到了什么。
“你在绘图?”她其实有些惊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知道院中有几位少年对地相术感兴趣,并在小西?院向一?位精善堪舆的方士学习,郑山就是?其中一?位。但是?地相术是?对适合宅邸或者墓地所在山行、地势、河流等吉凶判断的玄术,讲究的是?风水,像是?这位少年看中山脉河流本质的极少。
郑文出了声,对着惊讶转身抬头的少年微微一?笑。
少年叫了一?声女公子后?急忙要站起来?,郑文手按在对方的的肩上?,在对方不远处也盘腿坐了下来?,一?派悠闲地看着少年面前的陶盆子,指了指,“这是?山峦,这是?河流,我没猜错吧?”
少年错愕地看向郑文,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只是?看见这里有这样一?副很大的图,想起之?前看过的诸多山河志,根据那些地方的描述性用语,在沙土上?简单地描了一?下。
郑文手指点在一?处,询问,“你怎知这里有河流?”
少年低声回道:“我看过一?卷山河志,上?面在此地有一?座时山,山右有清水河流,山左有污浊之?水,一?处入渭水,一?处注汉流,我便猜测这座山在虢城以东,骊山以南。”
书中的两条河流明显是?长江和?黄河的支流,而那座时山应该就是?众多秦岭山脉中的一?条。
郑文看向沙土,上?面还有不少这样的线条,看来?她从公子奭那里拿来?的那些山河志书,这位郑六少年都?读过了一?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很喜欢看这些山河志书?”郑文好奇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慢慢地把沙土抹平。
郑文笑着把陶盆子向自己移了一?些,对着少年:“把木枝交于我。”
少年微微惊讶,递了过来?。
郑文接过后?,开始在沙土上?画了起来?,这个陶盆子不大,她的绘画图形也就小了许多,而且还不大标准,不过这也并非是?为了绘图。于是?郑文怎么豪放怎么来?。
她先是?在上?面画了一?个抽象的大公鸡,然后?根据脑海中的五岳群山的位置在在大公鸡的各个部位落笔之?后?,又把大公鸡擦去。此时周朝边疆远没有后?世那般夸张。
“这处是?岱山,伫立在齐鲁两地,东面临大海,西?靠浊河,南还有汶、泗、淮之?水,这处是?太宝山,地处,地处中原,山势险要,多为山岩……”
郑文拿着木枝慢条斯理一?一?道来?,这只是?她根据脑海中残存不多的五岳山脉留下的印象做出的讲解。
在现在,岳其实为掌管四方的官员职称,还没有五岳之?。
有些虽为名山,可?在山河志上?并未有过记载。
郑六认真地听着,郑文在沙土上?画下了一?条连绵不断的曲线,“此处为南北交接之?处,因形状如莲花被称之?为华山。”现如今还未有秦岭之?称,秦岭中最高的山峰被称为华山。她绘制地图时并未加上?一?些山川河流,只有长江黄河标注了一?些,算是?参考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记忆中的制图规划化起源于西?晋时期的一?位名叫裴秀的官员,对方在官至司空后?就专心绘制地图,最后?颇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心境。历史上?最早的地图集也是?出自此人之?人,名叫《禹贡地域图》,藏于秘府,只有达官显贵和?帝王才能阅览。
虽然地图集在历史中已经遗失,但是?裴秀留下的制图规则却?留了下来?,也就是?制图六体:道里、准望、高下、方邪、迂直等,用后?世的白话体来?,可?以概括为比例尺、高程、距离、所在方位与周围地形坡度的起伏等规则。后?世的一?些制图规范就是?由此而来?,比如我们熟悉的等高线。
现在制图规则并不太规范,且制图人员还未有这方面的认识,大多数制图过程很是?草率,山川河流就是?一?条蜿蜒曲线,比一?些藏宝图还来?得简单,基本上?就是?凭借着感觉随意绘制,精确度极差。
郑文看少年实在是?感兴趣,不由多讲了一?些,她平时教授这些少年的都?为算法,毕竟她学识还算不上?渊博,在史学方面还没有小西?院的那些方士厉害,很少教导其他方面的内容。
她笑着:“如果你对绘图感兴趣,数法上?也必须精善。”
少年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认真地放在那已经有些混乱的沙土陶盆中。
郑文刚才的那些话是?从她的世界认知来?看待这片土地,那是?少年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但是?她也只是?一?知半解,剩下的还需要这个少年去探索。
她从城外收的这些少年,真正天生禀赋之?人极少,郑山算的上?一?个,其余的少年都?是?普通人,识字困难,不过比后?世一?些孩子强的是?,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一?条生路,他们必须抓住,于是?日日夜夜吸收知识从未落下一?天。
因为郑文并不强求他们所学内容,大多都?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范围,一?两年下来?,一?些少年在自己学习的方向也算小有成就,特别是?排行二十?三的那个女孩子,因为精通算法,性格坚韧,最后?学习了奇门遁甲之?术,现在也算小成。
在离开前,郑文把墙面上?挂着的那副地图取了下来?,交给了盘腿坐在地上?的少年,拍了对方的肩膀一?下笑了笑,“其实我们居住的这片土地广阔无?垠,有肥沃黑土,有千里黄原,山川河流相错,诸国林立,南方的树木和?北方的树木丛林也会有所不同,这片土地比我们想象的更辽阔。我希望你以后?能把它补齐。”
这是?郑文对对方怀抱的由衷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完,在少年有些惊讶地目光下站了起来?,就从后?面的书架找了一?卷自己想要的书简离开了,走在廊前,她抬头看了眼今日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晴空万里,是?个好天气啊。
接下来?的数月里,不知道公子奭是?不是?喜欢上?了这种异地传书的行为,每隔半月都?会有数辆马车从鲁地远道而来?,同时带来?的还有一?封写?有文字的布帛。
这种行为其实极耗费人力物力,毕竟沿途要途径数个国家,有不少小国还在战乱中,也不知道公子奭是?怎么让这些人安全穿行而过的。
郑文由衷地觉得对方可?以凭借着这份势力在这个时代展开一?项名叫鲁通快递的服务。
公子奭的书信都?来?了好几封,去往卫地的那些游侠儿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郑文猜测他们可?能已经在路途中遇到了不测。
但就在郑文写?下第?五次回信时,虢城中传起一?个消息,宋鲁两国要联姻了。
这个消息是?东方的那些商人带来?的,这些天城中客舍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好几天都?不一?定看见一?些商人,就在这几天有一?队商人从宋地而来?,带来?了这个消息。
七娘子不知从何知道,在一?个下午突然闯入了郑文的内室,义愤填膺地开始对公子奭进行人身攻击。
对方是?奸诈小人,无?情?无?义之?辈。十?分愤然。
郑文听到也有些惊讶,她当时正在整理公子奭从鲁地送来?的一?些布帛,因为竹简难以运送他干脆让人都?眷写?在了布帛上?,方便从鲁地运送过来?。
阿苓待在她的身旁一?起帮忙整理,听到七娘子这话后?也变得气愤起来?,不过这孩子不会公子奭的不是?,只在亲娘子愤然时不停地点头表示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听谁的?”郑文把手中的布帛整理好放在一?旁,才止住了七娘子的话头,询问道。
七娘子看了郑文一?眼,“霍仲他们的,听从好几日前城中就已经开始有了这个传闻,不过他们一?直不太相信。”
郑文笑着询问:“如今怎么又相信了?”
七娘子神色有些担忧,她看着郑文道:“今日又有宋地商人来?了城中,是?宋地的那位王姬已经出发去了鲁地。”
郑文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下来?,手指下意识地在那些布帛上?滑动了一?下。
阿苓和?七娘子都?在一?旁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一?人担心自家女公子太过伤心,一?人担心自家阿姊因为公子奭娶妻太过悲伤。这时候的妾室地位是?极其低下的,生出的庶女一?般会当做媵妾随同嫡女一?同出家,庶子也无?缘侯位。
七娘子就是?以为公子奭打?着让自家阿姊为妾的想法,所以才会如此生气愤然。他们可?是?郑公之?后?,郑家的嫡女。
郑文却?是?在短暂的沉默了之?后?,突然了一?句,“阿苓,准备一?下,我们申时一?刻出发去庄院,把霍仲他们都?带上?。”
该是?时候准备后?路了。
这般想来?,明年的春日她是?去不成鲁地了,她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第75章晋江文学城首发郑姓少?年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变故来得如此之快,比她?想象得更快,原本郑文以为,至少?也可以等到明年春日的结束。
她?至少?在?心中有那么一?丝真的以为那位公子奭可能有一?点对她?的爱慕。
现在?仔细想起来,那日晨时,被朝阳映照出来的些许情意做不?得假,公子奭可能对她?真有爱慕,不?过?那丝爱慕在?其他面前可能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在?这个时代,爱慕也许算是最不?值钱、最不?真诚的情感。
七娘子听到了郑文的话,却?是忍不?住了,“阿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去乡下?鼓捣你那批豆子。”
郑文她?重新把那些布帛放下?一?旁的案板上,让七娘子按照整理?好的顺序放在?书架上,然后笑着对着七娘子说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出去秋游的时候。”
她?喜欢时是真喜欢,可要真放弃时也没有那么困难。
不?过?现在?已经是秋末了,天气明显凉了下?来,郑文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冬日凛冽的空气即将吹过?秦岭山脉。
七娘子跺脚。她?是没有自家阿姊这样的好心情,今日听到霍仲的话时她?快要气死?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看着阿苓出去的背影后,也拿起一?旁的托盘走向了图书室。
几乎阿苓才把霍仲田几他们?叫过?来,前院的尞就小跑了过?来,这一?院子的眼线,也不?怪对方?知道阿苓的行为。
“郑小娘子这是要去何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站在?院子的台阶上,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裘衣,她?这两年个头很是长高了一?些,大约也有一?米六五左右了,在?这个时代还算高挑之人,比起后世的白幼瘦不?良审美,现在?的人更喜欢健康高挑的女子,她?们?才被称为美人,郑文当然也算一?位美人,也许是因为长久地作为七娘子他们?的主心骨,身上渐渐带了一?股气势。
“我去一?趟庄院。”郑文手指掩了掩面前的裘衣,看着院子里的落叶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尞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后女就立马低下?了头,“前几日公子送来的那些人还没有离开,今日说还要再住上一?段时间。”
郑文点了点头,好像并不?在?意,“前院有的是屋子,就让他们?住下?吧。”
尞听到这个问答,心里怎么也不?踏实,他想起近几日城中的一?些传闻,不?由?问道:“郑小娘子,可听闻了近几日城中的一?些荒唐传闻?”
郑文这才慢慢的把目光从落下?的树叶上移开,看向下?方?的那个仆人,数月以来,公子奭派过?来的这位仆人还算尽心尽力,操持府中事务,城中有贵族前来郑文不?想应付都是对方?以公子奭的名义把人打发走的。她?很长时间没说话,底下?等候的尞逐渐不?安起来。
在?寂静的院落中,随着七娘子的到来,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院子中间站着的尞和台阶上站着的阿姊,还未说话,就看见自家阿姊淡淡的笑了笑,对着下?面的那位仆从出了声,“城中荒唐传闻?都是些什么传闻?”
她?的语气好像很惊讶或者说是疑惑,一?时之间七娘子都有些怀疑阿姊是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仿佛刚才在?内室中阿姊在?听闻那个消息后的沉默也是假的。
她?正踌躇时,郑文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七娘子,然后笑了笑,一?种颇为冷淡的笑。
七娘子上前,唤了一?声三姐,下?方?的尞也看见了七娘子,不?由?行了一?个礼后才问,“七娘子也要去城外吗?”
七娘子正要应是,郑文却?出声道:“她?不?去,现在?天气凉了,七妹还小,出去城外一?趟可能会受了寒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完就对七娘子温声道:“小妹,你就在?家先待着,我去庄院里看过?后就回来。”
七娘子对上郑文的目光后,抿了抿嘴唇却?慢慢地点了点头,并未说任何反对的话。
尞听见七娘子在?家后却?是放下?心了一?些,公子离开前院要他好好玩照顾郑小娘子,这数月的相处下?,他就觉得这位郑家的小娘子与旁的贵女颇不?一?样。
院中的人早就因为来去数趟的书信和源源不?断从鲁地而?来的那些金贵的饰品认为郑文是公子奭爱慕的小娘子了,要不?然怎会如此费心讨好,尞也是这样以为,不?过?这次随着一?批礼物而?来的还有一?封被封筒密封过?的书简,直接送到了他的手上,上面还有公子的私信,吩咐让他看顾找郑小娘子。这个看顾显然不?是一?般的看顾,在?尞听见了城中一?些传来传去的宋鲁两地联姻后,不?知怎地就明白了这份命令。
公子是怕郑小娘子离开。
要在?平常贵女身上,尞会觉得自己公子多思?多虑,可在?郑小娘子身上,尞就觉得公子的命令很有道理?。
他不?知道为何,心中就觉得这位被公子所重视的郑小娘子是一?位性格高傲之人,不?是此间高傲,是带着一?种他也说不?出的气质,让他觉得,这位郑小娘子不?是一?位会委屈自己的人。
但郑小娘子绝对不?会扔下?嫡亲的妹妹不?管,独自离开。
听到郑文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尞才面带微笑地说道,“那奴去前面去郑小娘子安排马车去。”
郑文也笑着点头。
等尞离开后,七娘子才若有所悟,“阿姊,我们?要离开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话里有瑟缩之意,离开这里就意味着要离开安稳之地,她?知道如今外面并不?安全,何处都是战乱,前些日子她?还挺说了有好几个小国被宋晋这些大国给吞并了,城外因此还多了不?少?的流民,要不?是阿姊心善给了一?口?吃的,城外估计又是一?片饿殍遍野。
郑文摇头:“不?,我们?要等。”
现在?城中还只是传闻,她?也不?确定那是大国联盟传出的谣言还是真有其事,所以她?要等,等公子奭的人过?来。如果传闻是真,郑文觉得公子奭一?定会再派人过?来,在?一?年多的相处中,她?了解屈奭的性格,不?管对方?是否真的爱慕于她?,他都会派人过?来。
在?尞安排了马车后,郑文带着霍仲还有数名兵士出了城,前往庄院。
她?在?乡下?待了七天,去田里的次数并不?多,只是带着阿苓还有一?些兵士在?附近的山林外围打转,顺便去采摘一?些野果子,数天的山林重要有不?少?野果子,还让阿苓捉了几只野兔子和山鸡准备晚上烤了吃,仿佛她?真的是出来秋游一?般。
周围陪同的那些兵士也渐渐放松下?来,并未察觉郑泽霍仲几人一?连几天都会消失一?段时间,他们?偶尔晚上还会跟着郑文他们?一?同在?院子里点燃了篝火烤制食物。
除了在?山林中打转,郑文其余的时间都带着阿苓在?内室中,读书识字,至少?在?那些兵士看起来是如此。
随着城中传闻越甚,气温也逐渐降了下?来,郑文能明显地感觉到底冬日要来了,一?些农户开始储存过?冬的粮食,走的猎户开始上山打猎,希望猎得一?件过?冬的大皮袄子,顺便还可以拿着那些猎物去城里换一?些谷物粮食。
郑文在?庄院待着的时间越来越多,尞也因为她?在?庄院住着的时间长而?有些不?安起来时,鲁地终于来了人。领头地却?是熟人,齐奚。一?行人风尘仆仆,看样子一?路并未停歇。
郑文当时在?小西?院,听见来的人是齐奚时还有些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人会是齐奚,看来公子奭是真的重视她?。
她?去了前院,齐奚他们?还站在?院子里,尞正在?和齐奚几人说话,七娘子也站在?前面,不?过?一?直冷着脸,并未理?睬齐奚他们?。这倒有些难得,以前七娘子虽然和齐奚吵吵闹闹,但她?并不?讨厌齐奚,平时大多时间关?系都很好,毕竟齐奚性格温软,在?公子奭之外的问题上不?会和七娘子发生争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见郑文来了后,齐奚他们?都停住了话头,七娘子赶紧走了过?来,扯了一?下?郑文的袖口?。
小姑娘小声嘀咕:“阿姊,我听他们?说,公子奭派了齐奚他们?要把我们?接去鲁地。”
郑文听到这句话眉头不?动,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了。
齐奚上来唤了一?声郑小娘子,一?如既往的性子软和,不?过?看着人却?是黑了不?少?。
郑文道:“你们?怎么来了?”
齐奚看了眼郑文身后的七娘子和阿苓,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说再过?一?段时日就要下?雪了,明年春日郑小娘子不?是想去鲁地,公子觉得在?冬日之前把你们?接过?去还能看一?下?鲁地的冬日风光,而?且公子住的宅院前面有一?片湖,等冬日落了雪,好看极了,要不?然等明年春日河冰融化,天也冷,小娘子们?在?路上又要耽搁一?些时日,到了鲁地春日风光也过?去了。”
郑文听了这么一?大段话,有些好奇,“这是公子奭和你说的?”
齐奚抿着嘴,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他走之前公子虽并未如此说,不?过?回到鲁地后,公子有一?次看见宅院前的那片大湖是真想起了郑小娘子,说了一?句话她?定当喜欢,那时公子提起郑小娘子的语气太过?熟稔和亲昵,还带着一?些想念,也许他自己都并未发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郑文却?一?看便觉得齐奚在?说谎,这孩子说谎都会不?自觉的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帘。
也许是她?的神色太过?平淡无波,少?年这才挠了挠头从怀中掏出一?份布帛,“这是奴在?离开前公子吩咐奴,让奴交给郑小娘子的。”
郑文看了那封布帛半晌也没有接过?来,而?是询问了一?句,“我听城中从宋地而?来的商人说宋地的王姬已经进入了鲁地王都,这件事可是真的?”
“你们?公子真的与宋地的王姬联姻了?”
七娘子在?郑文问了这句话后也走上前来,对着齐奚虎视眈眈,一?副只要对方?敢说谎,她?可能就要动手的模样。
齐奚看了一?眼尞,他恐怕也是很少?面对这样的场面,在?对上两位小娘子的目光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郑文却?已明晓,她?并未再为难齐奚,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一?笑,说,“既然如此,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吧。等我把虢城的事务处理?好后,就随你们?一?同去鲁地,说实话,我也想看一?下?鲁地的大雪,是否与干镐京城中的雪有何不?一?样。”
就是七娘子都听出了她?阿姊话语中的冷淡,偏偏齐奚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听到郑文的话还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其实齐奚身上还有一?封信件,公子因为他与七娘子之人关?系好,才把他派出来接郑小娘子她?们?,可又怕郑小娘子不?肯,他威慑力不?足,还写了一?封信让他带着。
公子做人一?向是考虑周全,会布一?条后路,而?有时候这条后路可能会伤人伤己。
郑文也许是知道公子奭肯定会有后手,所以她?才未做其余的反抗,她?觉得两人之间未必要闹得太僵,要不?然她?肯定讨不?得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齐奚在?府中安顿下?来后,郑文回到了后院让阿苓把府上的那些少?年们?叫出来,同时自己从内室里面拿出来一?个木箱子,这里面一?共有三十四?块玉牌,每一?片玉牌上都有一?位郑姓名字。
玉算不?得好玉,在?这两年内公子奭送了她?不?少?东西?,她?把其中一?些贵重的金饰换成了这些稍微劣质的玉佩,在?上面刻了名。
她?原本是准备一?年后再让这少?年外出游历的,在?这个混乱而?又蒙昧的时代,空读书不?如不?读书,只有行走过?列国,感受过?烈火,这些少?年的一?身本事才终究会派的上用场。
院子里很快站满了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与郑文说过?话,关?系比最开始时亲近不?少?,是亦师亦友一?样的存在?。
郑文把木箱子中的玉佩一?一?取出,交到这些少?年的手上,看见他们?惊讶和迷茫的目光后,微笑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们?不?再是郑府奴仆。”
打从一?开始,郑文就没在?他们?身上刻下?奴仆的印记,也没有让他们?以奴自称,就算最开始压制他们?,让他们?产生畏惧感,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塑造这群少?年的性格,人生机遇变化太大,对还算年少?的他们?也是一?种考验。
“女公子是要赶我们?出府?”站在?最前方?的郑山手里握紧了玉佩,高声询问道。
郑文摇头:“我即日会去鲁地,也许不?会再回虢城,你们?皆是有学?识之人,不?应跟在?我身旁蹉跎岁月,郑山,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能做到如天地间大丈夫,立心于生民,兼爱世人,这是我教养你们?的初衷。”
很多少?年听了她?这番话还很迷茫,只有少?数几个人看着郑文的眼神滢滢生辉,郑文只笑着说:“以后你们?地位高崇时,请不?要忘记我今日之言就好。”
这是她?最开始收留这群少?年的原因。他们?出身贫困,生于微末,在?战乱中流离,应该更知晓底层人悲惨命运,如果要找出一?批火种,郑文相信只有他们?才能把火种传递下?去,就如同孔子收弟子三千,墨家兼爱非攻,等那个真正璀璨的时代真正到来时,郑文希望,那里面一?定会有姓郑的少?年。
而?她?,也有她?要走的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6章晋江文学城首发[4]
第七十?六章终是分?别日
随着冬日的来临,天也黑地越来越早。
不过酉时?时?分?,天就暗了?大半,已经有些模糊起来,尞把齐奚他们安排在了?前?院的两?侧房屋,那里以前?惯常是一些兵士和护卫居住的地方,不过数月未住,平日里尞还叫仆人经常打理,还算干净,可以住人。
也许是今日听说了?太?多宋鲁两?地联姻之事,也许是因为齐奚他们来了?的缘故,也许是郑文?心中本来就有一股无法宣泄的压力。在这一晚,郑文?就做了?一场噩梦。
梦中的一切都很模糊朦胧,天像是笼上了?一层黑幕,什么也看不清,沉沉地好像要压在她的身?上,她似乎躺在一处地方,不能动弹,在茫茫的暗色中,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声好像划破了?整个天空的暗淡。
她听见了?一道女人的声音,她在唤着阿苓。
一声比一声凄凉。
郑文?在梦中逐渐变得慌乱无措,想要找寻那个女人是谁,可是眼前?却似乎蒙着一层阴影,身?体被禁锢住,什么也看不见。
最后在她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变得昏昏沉沉之际,她似乎听见了?一个人低低地唤了?一声娥姁。
刹那间,天光大白,沉沉的黑幕被拉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却在这时?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床榻上急促喘气?,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被絮。
又是一场噩梦,这是她来这个时?代做的第三场让她心不由惊悸的噩梦,可是不同于前?两?次,她这次什么也没看清,好像一切都蒙在一层薄薄的黑纱后面,需要她一层层去?揭开。
郑文?手?放在额头上摸了?一下,果然出了?一层薄汗,过了?好一会儿她恢复了?波澜起伏的情绪才转过头去?看窗外,门窗皆关着,整个屋内一片昏暗,她披了?一件衣裳在身?上,下了?地,推开窗户,发现外面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
阿苓正?在院子里小跑,估计是前?院那边住了?齐奚他们,她过去?不太?方便,所以干脆就在这里跑了?起来,听见了?郑文?这处的动静,不由得看了?过来,发现是郑文?后才小跑了?过来,“女公子。”
少女脸颊完好的一侧显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带着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稚气?和活泼,另一侧却像是被刀斧劈开的悬崖峭壁。
郑文?看了?阿苓好一会儿,才在对方微微疑惑的目光下笑了?笑,“郑山他们起了?吗?”
阿苓摇头:“昨天女公子不是吩咐过让他们多睡片刻吗?我今日便未去?唤他们起榻。”
郑文?点点头。不过她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站在了?窗口片刻,就感觉到了?寒意上涌,搓了?搓胳膊,她看着天空,估计还有大半月可能就会下雪了?。
刚才的那场梦到底在预言什么,或者说是想告诉她什么?为什么会有一个女人那么凄凉地唤着阿苓,还有一个男人叫着她的小名,那是只有她极为亲近之人才知道的小名。
可是因为梦中的一切都太?过模糊,根本看不清,所以郑文?想了?很久也是毫无思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怕着凉,郑文?把窗户关上了?,在屋内点了?灯。阿苓从外面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应该是才烧好的,热气?腾腾。
阿苓半蹲在郑文?的身?前?,看着郑文?净手?擦面,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突然开了?口,“女公子,我们是要去?卫地吗?”
自从那些游侠儿一去?不回?后,虽然女公子表现的并不太?在意,可是阿苓还是感觉到了?女公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不安和焦急。
郑文?把湿巾从面上拿开,觉得神智清醒了?许多,突然听见了?阿苓的这声问句,还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笑了?一笑,亲昵地摸了?摸阿苓的额头,“行啊,我们的阿苓现在会动脑子了?。”
阿苓垂首,羞涩地抿了?抿有些嘴唇。
前?段时?间女公子听闻了?宋鲁两?地联姻的事情后,大半时?间都呆在乡下的庄院,周围虽有一些兵士保护,她一直待在女公子周围,陪着女公子满山林的跑,但是霍仲郑泽他们所干的事,她并非不知道。
庄院中的粮仓就建在庄院的下方,从地面上来看离女公子的住所没有几步路,很近,不过是院子隔着院子之间的距离,但阿苓知道,在地下粮仓被建立的最开始女公子就留了?一手?,在粮仓建好以后让郑泽他们暗地在里面挖了?好几条通道,都是通往外面山林处的,原本是女公子告诉过她和七娘子那是她们留着战乱时?逃命用的。
后来女公子虽和她一起在山林中看似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是想要打猎,可阿苓觉得实际上女公子是给?郑泽他们打掩护,郑泽他们好像在女公子的吩咐下进行着一件事,应该和粮仓的地道有关。
郑文?看着阿苓脸上的羞涩,笑了?笑,声音轻柔:“阿苓,你害怕吗?”
害怕即将在外流离,可能居无定所,遇到兵祸贼人,朝不保夕。这可能就是她们接下来要面临的未来。
阿苓看着郑文?慢慢地摇了?摇头:“我跟着女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听到这句话却垂下了?头,看着还不停冒着热气?的铜盆,她手?在水面上点了?几下,能看见雾气?中泛起的涟漪。可是,她害怕啊。
郑文?害怕前?路未知,害怕她因一己之私把阿苓他们带入绝路,害怕去?往卫地并不是一条生路,她心中因为许多未知而有些惶恐不安,郑泽他们的性命都担在她一人的身?上,这种重量太?重了?。
刚才的那场噩梦终究还是在她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
阿苓如同往常一样快速地敏锐地察觉到郑文?的略微有些低沉的情绪,但是她想不通为何,只对着郑文?又说了?一遍,语气?却肯定许多,“女公子,阿苓跟着你。”所以阿苓不怕。
郑文?抬起头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不怕就好,到时?候我把你带进坟里,你可别怪我就行。”
阿苓听到这句话竟然笑了?一下,似乎被郑文?的语气?逗笑了?,这种神情郑文?第一次在阿苓脸上见到,还觉得挺新奇,不由想戳一下阿苓的梨涡。
却听到阿苓开了?口,语气?却是很认真,“那奴就做女公子的守灵人。”
郑文?失笑:“还守灵人,阿苓,死?的人应该被称为鬼,那时?候,你应该是守灵鬼才是。”
阿苓也笑。
这下郑文?心里的那些情绪也消散了?不少,她看着面前?的少女,心想,一步步走着再说吧,未知是因为未知才可怕,她刚开始来到这个时?代时?不是也慌乱无措,怀疑人生吗?但是那段最难过的认知阶段她也度了?过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必要因为未知的未来而感到可怕,也许当下才是最难的。
她洗漱好后才走了?出去?,外面院子里的落叶被吹的满地都是,郑山的母亲正?拿着一把扫帚在打扫庭院,看见郑文?后才唤了?一声女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娘子也在平常起床的时?间上出了?门,看见郑文?后笑着唤了?一声阿姊。郑文?注意到一般心情好时?或者涉及比较私密的事情时?,这位小姑娘主观上偏向?唤她阿姊,平日里喜欢唤她三姐,少女的有些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等朝阳喷薄时?,那些少年也来到了?这个院落,大家都还未用朝食,郑文?也未用。
他们一行人进了?一个屋子,这里原本是两?间屋子,被她打通了?,用作少年们的食堂,布置地有些像客舍地大堂,位置很是宽阔,平时?也可在此?温习功课,主要是去?年冬日太?过好冷,在外虽有天光,可少年们都被冷风吹的生了?病,手?上生了?疮,拿笔都拿不起来。
这时?前?院的尞派了?仆人送来了?粥食,还有一些羊奶,应该是出去?采买的,就一两?碗,平时?也是紧着她用,不过今日郑文?却是一点胃口都没,特别是闻见浓郁的奶腥味都不太?舒服,干脆让阿苓喝了?。
她端着一碗粥,跪坐在上座手?持陶匕慢慢抿着,这一两?年间吃过不少次麦粥,竟也习惯了?不少。
郑文?平日里极少与?这些少年一同用饭。一则是主仆有别,她毕竟是府上贵女,经常食用的餐食毕竟不太?一样,郑文?不想在这些方面体现一些阶级感,为了?让少年们安然用饭,自己便在内室里吃了?,不会出现在这里让他们不自在,这就像老师和学生一起用食,在郑文?的记忆中,这些场面往往是拘谨而又冷淡的,二则是她有时?候太?过忙碌,作息并不太?规律,而会在城外待上大半时?间,和这些少年一同用餐的机会并不多。
她今日坐在这里,是想要在和这群少年分?别之前?再嘱托一些事情。毕竟在饭桌上谈事情是我们民族传统不是。
等少年们都落下陶碗,郑文?才站了?起来,她对着周围的三十?多名少年说:“即将冬日,天气?阴寒,再过一段时?日可能就不便出门,如果你们想在冬日来临前?出去?游历,需要制定好自己的出行路线,规划好时?间,不要走的太?远,最好在第一场雪降临前?找到自己的落脚之处。”
说到此?处,她建议道:“你们虽是在战乱中流离奔波过,但毕竟年纪尚且年幼,行事可能不周全,遇到贼人恐是危险,所以在出发之前?可以去?虢城客舍中雇佣一些游侠儿来保护你们。”
这个时?代流行外出游历增长学识,或者让家中子弟外出就学,请游侠儿保护左右并非奇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有些少年才年幼,不过十?岁左右,入府时?也才七八岁,听闻郑文?的话神情惴惴不安。
“但是这处宅院我会让尞留一些仆从在此?处打理,你们依旧可以居住于此?,如果你们想要明年春日再出发,这期间的一切所需可能就要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郑文?在这两?年教导他们的只有一些启蒙知识,以及她让这些少年心中建立了?一套知识体系,在未来,他们会自己去?扩宽这套知识体系上的枝丫,这才是郑文?真正?想要教导他们的。他们不需要一味的输入,她并非想培养一批应试人才,郑文?需要他们学会独立思考,学会创新,建立自己的逻辑框架,从而建立自己的学术学派,他们要做的是成为这个蒙昧时?代的开创者,而不是继任者。
原本她规划的时?间是四到五年后再把这群少年放出去?游历,那时?他们性格基本已经在稳定,现在这群少年虽然经历了?两?年多的教导,但还有几位孩子太?过年幼,容易受到外面价值观的冲击,导致现阶段建立的一套认知被冲刷掉。
只希望这些年幼的少年能坚持住自己的道。
在沉默一阵后,有少年高声询问:“女公子何时?出发去?鲁地?”
郑文?对那位少年微笑道:“你们不必送我,若有缘分?,必会重逢。”
“尔等可还有话要留于我?”她转头看向?四周跪坐的少年。
少年们都看着郑文?,脸上神情不一。
“如若没有,郑文?在次此?与?诸君相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完话双手?抬起,对着这些少年俯身?行了?一个君子礼仪。
从此?以后,天南地北,诸君也有自己的前?程抱负。她知晓,这片天地之大,相逢来的何其困难,也许今日就是最后一见。
这群少年是牵绊郑文?的心神所在,说完最后的临别之语,郑文?总算觉得卸下心头的一个重担,回?到了?后院就安排阿苓和七娘子她们收拾行装,准备次日就离府,直接前?往庄院。
第77章晋江文学城首发[5]
去卫地城濮
郑文让阿苓把出发日期告诉了尞,这时间?有些仓促,尞和齐奚却很高兴,毕竟早日回到鲁地,他们也好与?公子交待。
再过一段时间?,便是冬日,路上不好行走,而且天寒地冻,马车在?道路上也难以行驶,说不??他们还未到鲁地便在?路上被凛冽的冬风给吹成了冰块,这年头的大雪可不是吓人。
去年冬日大雪时郑文基本?待在?宅院没有外出过,公子奭更是平日里见不到面,他体寒,到了冬日格外难熬,屋子里必须放碳暖,要不然一天下来,脸上毫无血色。
另外则是携带行李的问题,除了一些金银器物?,最难处理地便是院子里那一屋子的书简,是郑文攒了两年才堆积起来的,如果要马车来拉,可能需要十辆马车,太过不方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但?她知道自己?并非是真的要跟着齐奚他们一起回鲁地,所?以这些书简必须好生安置好,要不然放在?这里日夜无人照顾和翻阅也太暴殄天物?了。
那些书简,郑文让少年们自己?挑选了一些自己?想要的带走,其余的一起打包装在?木箱子中,准备运到庄院的粮仓下面的一个小屋放着,粮仓一直较为干燥,比较适合放置这些书简,如果以后郑山他们回来,也可以去那里找,她留了具体的地址。
翌日隅中用了饭食,尞便开始吩咐让仆人们把行李全都搬上马车,昨日里尞便急忙请了方士占了卜,得出今日出门大吉。
郑文从内室出来,手?中并未拿任何东西,她转过头看了眼居住半年的院子,从最开始的空旷到现在?整个院落都沾染了他们居住的痕迹,墙角处还有扎满空洞的木头桩子,墙上挂着很多的靶子,还有搭建而成的简易茅草棚子。
齐奚站在?院子门口,见到郑文和七娘子出来,才迎了上来,“郑小娘子,七娘子,马车都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郑文点了点头。不过她转头看了看院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有些太过空旷了,平时总能看见几位少年的身影,“郑山他们呢?”
阿苓说:“在?门外。女公子你不让他们到城外相送,所?以郑山他们就在?大门处等?着。”
郑文这才向外走去,一边询问身旁的阿苓,“我让你交给郑山的布帛和玉佩你可交给他了?”
玉佩是她的表兄齐国世子公子宜究给她的众多礼物?中的一份,但?玉质极好,十分?温润,好比羊脂,郑文很喜欢,一直留在?身上。
现在?给了郑山他们,是希望如果这群少年去了齐地,遇到一些困难可以找寻齐侯世子的帮助,布帛也是手?信,郑文亲手?所?写落名为郑家娥姁,应该可以让她那位表兄相信郑山他们。
阿苓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却还有些不太放心,“那每人一份金饰也给了?”毕竟大多人都年纪太小,郑文都有些担心他们如何生存下去。
阿苓肯??点头:“女公子,你放心,奴是一个个交到他们手?上的,郑山会照顾好他们的。”
郑文这才不再询问,带着七娘子和阿苓出了门。
果然,郑山一群少年全都站在?大门处,后面停了一排的马车,上面装满了东西,等?到郑文出了门才沉默地行了一个大礼。
郑文看了看他们,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该嘱咐的她之前已经对?着这群少年说完,一些离别的话也没必要再多说,她一向不太喜欢这种离别场景,让人心底徒生伤感?。
在?一阵沉默下她在?少年们寂静目光的相送中上了马车,马车在?驱使下,渐渐的远去。
小西院的那些方士齐奚也让人搀扶上了车,郑文后面三辆马车中坐着便是相柳和朴如是等?人。
阿苓和七娘子坐在?郑文的这辆车上,应该也是经过改装,空间?虽然没有公子奭的那辆马车夸张,但?是也很大,而且还有一??的防震装置,一路上郑文感?受到的震动很少。
如果是平常,七娘子也许早就因为这辆马车的不同寻常而好奇起来,今日小姑娘却很安静,她在?这段时间?感?觉到了郑文与?齐奚那些兵士之间?的氛围很紧绷,像是在?拉着一根线一样。
郑文的性格她在?这一两年已经了解,和以前争抢好逗的性格不同,阿姊变得更加的能控制住情绪,七娘子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对?方被发配到庄院才知道的性格改变,但?她知道阿姊不会轻易地向公子奭妥协,背地里肯??有了计划,而七娘子觉得齐奚他们并不真正地了解过郑文。
她的阿姊是一位心很强大的人。七娘子看见过郑文最初在?庄院对?付那些不听话难民?的行为,手?段强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安静地坐在?郑文身旁,在?即将离开巷子时,没忍住打开车窗向后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郑山他们了,后面紧跟着的车马挡住了她大部分?的视线,只能依稀看见宅院屋顶的一角,熟悉而又?陌生。
郑文看见了七娘子的动作,透过车窗看见了一旁的那些兵士们,还有熟悉的巷道墙面,她垂下了眼帘,端坐在?车中,没有说任何话。
人在?离开一个已经习惯的环境去开拓新?的生活,一??是很困难的。郑文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们需要不断地适应改变。
一行人很快出了城门,七娘子没有再去打量的心情,和以往每一次出城不一样,她难得的心情低落下来。
郑文从暗格中掏出一本?书简:“如果无聊的话,可以看这本?异志。”她们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到达庄院。
在?出发前郑文已经和齐奚说过,在?前往鲁地之前她要去一趟庄院,把田户的事情处理妥当才能安心离开。
七娘子看了一眼郑文,沉默地接过了书简,却是拿在?手?中,并不打开。
一个时辰后,车马进了庄院,里面已经有仆人等?候,郑文到达时天色已经微微暗淡,他们还得在?这里住上几晚上。
尽管她有时候并不来庄院,可她的屋子每日被会被打扫一遍,她来了可以直接入住。
郑文带着七娘子和阿苓进了她的内室,吩咐仆人七娘子今晚和她睡在?一块,阿苓在?侧间?的榻上休息,让仆人不用再收拾出来一间?屋子。
七娘子看了郑文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仆人低声应诺,这次来的兵士前所?未有的多,女公子的院子外面都站了一些人守着,她们明显也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太一般。
晚食郑文直接在?屋子里用了,等?天一亮,就吹灭了屋子里的灯火,拉着七娘子上了床榻。
七娘子察觉到了不太对?劲,拉着郑文的手?就要询问,却被郑文捂住了嘴唇,黑暗中郑文在?七娘子耳旁小声地问了一句,“白?日里我让你缝纫一些金箔和金叶子在?身上,你可带了?”
七娘子点了点头,唔了一声。
郑文这才躺在?七娘子身旁,对?着她低声说道:“不要脱外衣,直接就这样睡,等?到了时辰,我再唤你起来。”
七娘子有些不安地侧了侧头。
郑文看着黑黢黢的屋内,摸了摸七娘子的头,压低的声音明显柔和了一些,“不要担心,睡吧。”
在?一片黑暗中,七娘子虽然还有些不安,可听到这话竟奇异地静了下来。起初,她还因为郑文的话而紧绷着,以防万一,后来睡意上涌,她也就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她睁眼时是一片黑暗,也辨别不出现在?是夜里什么时辰了,只觉得周围的一切极静。
郑文已经从床榻上下来,站在?床边,旁边还站着一个黑影,七娘子先?是被吓了一跳才认出来是阿苓。
她有些茫然地下了床榻,摸索着穿好鞋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把七娘子叫醒后,让对?方小点声,她才按了一下床榻一侧的一个小凸起点,床板被打开,出现了一个容纳一人进出的大口子。
这一切都在?极为压抑的安静中进行,看见开口后,郑文就让七娘子和阿苓先?下去,她把屋内熄灭的油灯盏拿了一盏在?手?中,看了屋内一圈后,就也跟着进入了地道,在?床板合上时,把床铺恢复原样。
这里到达粮仓的通道是郑文在?前段时间?让郑泽他们暗地里挖掘的,从外面向她内室中挖掘,这样挖地道中产生的土也都被郑泽他们从地道中运了出去。
下了地道后,七娘子明显很害怕,她紧紧地抓着郑文的一只胳膊。但?其实郑文也是第一次从这里走,她也不太确??,不过她相信郑泽他们行事稳妥。下面比上面明显黑了许多,地道并不是很宽,反而有些低矮,郑文点了油灯,三个人只能弯腰向外面走。这些墙面还带着一些泥土才有的腥气,而且空气有些憋闷,郑文手?中的油灯光芒摇曳了几下,说明这里透气虽不太好,但?是空气是流通的。
她们加快了步伐,又?走了片刻,就看见了粮仓,里面隐隐约约的火光和说话声。
郑文谨慎地熄灭了手?中的灯火,慢慢走了过去,确??是郑泽他们才带着阿苓她们两个人快步走了出去。
霍仲一行人看见郑文后也赶紧迎了上来,一直紧绷的神经明显松了很多,“女公子,七娘子。”
郑文看了一眼人,都到齐了,才说:“别浪费时间?,我们先?出去再说。”
一行人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地道郑文就熟悉了许多,在?过去一段时间?,她为了确??方位,走过不少次。
一路还算顺利,他们出地道入口时,天还暗地很,不过天空中布满了星星,月亮的光辉清冷而又?皎洁,可以看见远处一片片山林的轮廓,在?黑夜中像沉默的怪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入口不远处停着两辆马车还有几批马,不知道郑泽他们怎么弄来的,郑文也来不及多问,直接让一行人上了车,因为这两辆马车都很狭窄,她和七娘子一人一车,阿苓随着她挤在?一辆车中。
在?清寂的月光下,两辆马车和数匹马朝着一个方向奔去。那是去卫地城濮的方向,而城濮正是郑家族人所?居之地。
第78章晋江文学城首发,请支持正版[1]
善善者不来?
卫地城濮位于河冲平原地带,这里多沼泽,不过气候温暖,处于黄河下游,适合居住。
它?其实是一块很大的区域,其中黄河和?济水的支流濮水也留经此?处区域,造成此?地土壤肥沃,非常适合农耕,从很久之前就一直有部落居住于此?,在这里物事农耕,而庶民居住之地也被称为濮阳,是濮水之阳的意思。
上古时代,五帝之一的颛顼还有他的族人就在这里生活,当时他们的居住之地也就是濮阳被称为帝丘,夏王朝时这里被称为昆吾,殷商时又为帝丘,后来?以屈姓王族为核心形成的统治阶层成立了周王朝,建立了宗周统治,从而分封了帝丘一带为卫国,为康叔封地,后来?就一直是屈姓王族的封国。
这样独特的地势也造成它?是黄河要津、中原腹地,一向为兵家必争之地,于是在这个周天子式微,诸侯强势时的特殊阶段,卫地这么一块地方就成了香饽饽,估计是谁都想要把这个咬下来?。
郑文她们上了车后,连夜沿着去?往卫地的畿道行驶,一夜未眠不停地赶路。
郑泽他们给郑文和?七娘子在马车上都准备了一身小郎君的服饰,毕竟在这个时代,男子身份在外行走总是更容易一些。这两套衣都是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不过郑文身材高挑,倒是刚刚合适。
在天亮时,郑文已经换好了衣裳,脸上的妆容也变了,比此?之前还白了一些,不过透露出一股苍白的病弱感?,声?音也沙哑了一些,为了让容貌英气一些,她还把眉毛也描粗了,看?着更像一位十?五六岁身体有些不好的病弱少年,多亏在这两年的相处中,公?子奭给她提供了不少易容的灵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七娘子,在赶了一夜路停下马车在一旁稍作休息时,郑文下了马车看?见对方的装扮后赶紧让小姑娘把身上的男式衣裳又换了下来?,穿着这般不伦不类还不如不穿,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位小女公?子。
她让七娘子重新换了她的一身长裙,以后在外行走唤她阿兄便可,为了这段时间能够更像一位病弱的少年,她还特意用一种草药把嗓子给短时间的毁了,把清亮的压低了一些,听着像正在发育的少年时期的嗓音。
七娘子下车时看?的好奇不已,围绕着郑文打转,啧啧称叹。
郑文不由?失笑,拍了拍对方的的额头,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叮嘱道:“别忘了以后不要再?唤我阿姊,记得唤阿兄。”
七娘子嗯嗯点头。
郑文又吩咐让阿苓和?郑泽他们唤她小郎君。郑泽一行人也点头应是。
因为赶了一夜的路,郑泽他们都很疲倦,郑文让他们先休息片刻,顺便吃一些食物,等精神恢复一些再?出发,他们赶了一夜的路,已经走出了很远,齐奚他们不一定能追过来?,毕竟他们走的无声?无息,郑文内室中的那个机关能精细,估计他们很少有人能想到?地下面有地道,就算要发现,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因为赶路,几人身上带的都是干粮,十?分干涩,郑文就着水才能一口一口吞咽下,七娘子也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在稍作休息、整顿了一下后,郑文一行人又重新赶路,他们今日必须要在傍晚赶到?下一个客舍,要不然夜晚宿在野外也不太安全,他们昨夜昨夜趁着夜色赶路也是不得已之举,而且他们也需要到?达客舍才能补充沿途赶路需要的食物,和?一些其他的必需品。
郑文她们昨晚夜逃真正地说起?来?还是有些匆忙和?狼狈,所?需的过冬衣物都没怎么准备,身上只带了交易货物的金饰、玉器还有一些朋贝。
等傍晚时分,郑文她们终于感?到?了客舍附近,虽是兵祸横行,可是南北穿行贩卖货物的商人还是有不少,客舍前面还可以看?见一些牛车和?马车,来?来?往往不少人,还可以看?见一些装满货物的马车正在向后面的马厩里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泽把马车赶了下去?,郑文下了车,她身上披着一件很薄的皮裘,偶尔低声?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不同寻常的病态白,一看?就是长久缠绵病榻之人。
七娘子戴着简单的帷帽后也走了下来?,长长的帷帽边缘几乎遮挡了七娘子的上半身,她走到?郑文身旁小声?地唤了一声?阿兄。
郑文点了点头,田几几个人去?停马车,郑泽和?霍仲跟随着郑文她们进了旅舍。
大堂里面有一些人,这里的布置和?虢城的客舍没有多大的区别,大堂中间摆了一些低矮的饭桌,坐着一些人在用饭,看?模样大多都是商人和?护送商人南北往来?的护卫,这些护卫很多都是长相粗狂的游侠儿,举止豪放,说话时都带着各地的方言,有一些话明显带着秦地的口音,当然这还是霍仲告诉她郑文才知晓的。
他们进了客舍,一行人明星气质不同,走在最前方的一脸病弱的郑文理所?当然地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
在这个时代,大多人都是颜控,不限男女,反而男子貌美有时候更容易引来?纷争,比如被看?杀而死?的卫阶,而贵族王孙容色更胜者,也会被人所?追崇,郑文容貌本身就是明丽之色,现如今增加了一些英气,略显病态时,看?着就是一位容貌略显女气的小郎君。
看?着便觉出身权贵,被金玉之物浸润过的人物。
郑文察觉到?周围的打量后,微微侧了侧面,垂首微微皱眉咳嗽了几声?,阿苓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上前几步挡住了她的侧面,郑泽几人见此?也不由?上前几步,把郑文拥簇在其中。
他们很快办理了入住,客舍中的屋子也按等级划分,为了避免麻烦,几人选择了过往诸侯王孙贵族们会居住的房间,这些屋子价格一向高昂,而且僻静,不容易被人打扰,郑文身上钱银带着还算多,倒也不愁,比起?不停损耗的钱银,她其实更担心他们一行人是否能安全抵达卫地。
旅舍中的人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小院子,有主屋还有侧屋,侧屋一看?便是给随身仆人和?护卫准备的,里面用具一应俱全,那位仆从并未多看?,只低声?对着一旁的郑泽几人说了几句话就退下了。
郑泽几人先进了屋子,查探一番后,才让郑文和?七娘子走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一会儿田几几个人也回来?了,他对着郑文说道:“小郎君,奴刚才回来?时在前面点了晚食让他们等会送过来?。”
郑文点点头。
昨夜大家都未休息,白日里又是全神贯注地赶路,生怕被公?子奭派来?的人追上,除了一两次休息,几人基本没歇过神。
等用完饭后,她就让郑泽他们回房休息,不过郑泽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小郎君,不知是不是臣奴们的错觉,今日赶路之时,奴们一行人都觉得后面有人跟着。”
他们身为军人,过往常与主君一道保卫君主,去?秦岭北麓打过不知道多少次猎,长久的军旅生涯让他们生成了一种对危险的天然感?知。
这一路上,他们都察觉到?了似乎有人在跟随他们,这种感?觉如影随形,在最初时几人警戒有人发难,猜测可能是公?子奭的人追上来?了,可到?了客舍也没看?见人,郑泽他们才觉得自己可能猜测错了,可心中还是不安,才对郑文开了口。
郑文的脸色也严肃了不少,她听见了郑泽的这句话时,首先想到?地如同郑泽他们一样也是觉得他们出走时可能被公?子奭他们的人发现了。
可仔细听过后,才肯定后面的人应该不是公?子奭,以齐奚的那副模样,如果察觉到?她离开后,不可能如此?安静,定要带着大批人追上来?,他们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路。
郑泽接着便说,他们想去?前面打探一下看?是否有奇异之人,客舍这里人多眼杂,虽是危险,可也容易浑水摸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郑文看?了院子外后才点了点头,让他们小心谨慎行事。
因为郑泽的这番话,七娘子和?阿苓都有些紧张,就连郑文的精神也有些紧绷起?来?,晚间睡觉还特意安排了人守夜,院子里燃起?庭燎示警,也是告诉有想要入院的贼人,院中人并未熟睡,让贼人不敢趁夜行事。
翌日他们起?的很早,郑文一夜都睡得不□□稳,心神一直紧绷,暗地里警戒着,夜间往往最容易生出事端。
不过,一晚上过去?,院中平静如昨日并未有任何事发生,郑文这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让客舍中的人帮忙准备了一些物件,吃完朝食就准备赶路。
他们出门?经过大堂时,郑文的脚步却下意识地缓了下来?,她突然松懈的心神一下子紧绷起?来?,好像有某种危险在向他们靠近。
她向四周看?了看?,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大堂兄虽坐了不少人,可大多都看?起?来?是寻常的游侠儿,她一时找不出突然而起?的危险感?来?自何方。
七娘子看?了郑文一眼,轻声?疑惑问道:“阿、阿兄?”
她有些诧异前方的郑文为何突然停住了脚步。
郑文却抬手半挡住嘴唇,咳嗽了一下,却是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人道:“这里有些不太对劲。”
说完这句话后的郑文眉眼不动,又低声?咳嗽了几下,脸颊都隐约出现一丝咳嗽而带来?的红晕,七娘子和?其他人正要转头打量,就听见了郑文接下来?的话,“不要转头,你们装作不知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七娘子克制住完转头去?看?四周的欲望,慢慢上前站在郑文身旁低低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不安,这一路她都如同惊弓之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行人跟着郑文急忙出了客舍。
马车已经被牵到?客舍的前面,郑文因为心头突然笼罩的一层阴影,也顾不得检查一番,就让七娘子先上了车,然后带着阿苓上了少年的一辆马车。
因为郑文不同寻常的反应,加上昨日一天郑泽他们的感?觉,他们总算确定了有人盯上了他们。
再?次坐上马车郑文的心头虽有抵触,可还是没有办法,他们现在只有这一种出行工具,郑泽她们骑马时间比她更长,能适应长时间的赶路,而她只不过是训练了一段时间,肯定不能撑住如此?高强度的骑马,不提摩擦腿部,她的腰身肯定率先坚持不住,于是比起?骑马,坐马车还是优先选择。
经过昨日一夜一天的蹦蹦车后,郑文再?次感?受到?了没有装置防震设施的马车有多么的颠簸。她都这般,更别提后车中的七娘子了,郑文正这样想时,就听见了马车旁边的郑泽的叫声?,还有人的惊呼声?,她心里一惊,以为有人来?袭,她下意识地握住剑柄,却感?觉自己乘坐的这辆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阿苓掀开车帘子手持剑柄走了出去?,郑文刚想推开车窗,郑泽就来?到?了她的车马旁禀告道,“小郎君,七娘子的马车车轮好像坏了。”
阿苓把郑文搀扶了下来?,果然就看?见七娘子乘坐的那辆马车停留在他们的后面,有些距离,等郑文走近了就看?见了马车的车轮出现了故障,一个车轮的轮轴已经断裂,根本无法再?前行,而因为刚才的极速,七娘子乘坐的马车险些翻倒在地。
小姑娘已经被人搀扶了下来?,好像受惊不小,看?见郑文后就赶紧小跑着跑了过来?,脸上还有未消散的惊悸之色还有些泪痕,看?来?还在马车中自己哭过。
郑文摸了摸对方的头,低声?安慰几句,才看?向半蹲在马车旁的霍仲。
霍仲检查了车轮后却是突然看?向了郑文,神色前所?未有的深沉:“小郎君,这辆马车的车轮被人为毁坏过。”
郑文看?着蹲在地面上的霍仲没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股在旅舍中她感?觉到?的不安重新地笼罩在她的心头上。正在七娘子也感?觉到?惊讶时,他们感?觉到?远处的道路上来?了十?几个人,都骑着马,速度很快,几乎片刻就要到?了他们眼前。
郑泽他们瞬间警戒起?来?,七娘子和?郑文被他们拱卫在最中间,一行人不断后退。
这个时候来?人,明显是来?者不善。
第79章晋江文学城首发,请支持正版[2]
亲近之人死
在眨眼之际,那些人就已经到了跟前。
田几发现?了是一群游侠儿后,脸上神情显而易见地松懈了一些,比起一些军士,游侠儿更讲究道?义一些,因为他们大多为平民出身,不为贵族躬身,他正要走出去问?话时?,却已经有人骑马持剑攻了过?来?,马背上的游侠儿完全不留后手,剑直指田几脖颈间。被围在人群中的郑文都察觉到了对方剑势中的杀意和?狠厉,瞬间便意识到这群人是想要杀他们。
守在郑文身旁的霍仲见到这一幕出了声,几乎破音,大声喊道?:“田几!”
阿苓动作迅速,几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弯弓搭箭,在那个?游侠儿袭击时?,阿苓的箭矢已经射了出去。
但是在阿苓箭矢射在那人喉咙间的同时?,那个?游侠儿的剑尖已经划过?了田几的脖颈,田几反应过?来?的持剑阻挡的手在刹那间顿在了空中,然后又慢慢地坠了下去。
那一瞬间,郑文想起了在山林中被弓箭射中的鸟雀,它们从空中坠落时?也是如此地不敢置信和?突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血溅了出来?。
田几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那个?游侠儿也从马上跌落在了地面上,地面上的灰土被砸落的重物溅起又慢慢地落地面上的那人面上,像蒙上了一层阴翳。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几乎郑泽一行人虽是在戒备中,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郑泽他们就反应了过?来?,他们没时?间因为田几的离去而悲伤,他们骨子里都带着对郑勷的忠诚,郑泽瞬间就在脑海中理清楚如今的形势,安排三人护着郑文和?七娘子向马车那边退去。
“你?们先带着小郎君离开?,定要誓死护小郎君安危!”
三个?人点了点头。
郑泽这才和?霍仲带着七八个?人向十几匹马攻了上去。
这就相当于人数少的步卒在进攻人数多的骑兵。有点螳臂当车的以?死相搏的意味。
郑文被阿苓和?那三个?人护着在不停地后退,可她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倒在地上的田几身上,久久都不能移开?。
倒在地上的身体许久都未有动弹,郑文可以?确定,田几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突然了。
她想,太?突然了。
在如此危急的时?刻,郑文的脑子里突然有瞬间的空白,什么也没有想,她仿佛在田几死亡的瞬间变成了一个?容器,里面空空如也,那从对方脖颈出流淌出来?的血液不停地灼烧着她的双眼。
这是第一次有这么亲近的人死在郑文的面前,她在对方死亡的那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血液溅出去的轨迹。
鲜红的生?命消逝的痕迹。她甚至没来?得及唤一声对方的名字。
七娘子手紧紧地抓着郑文的手,身体几乎在颤抖中,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她阿母死在她面前的场景,心头的阴影因为田几的死去被放大到极致。
阿苓手持弓箭,身上的十几只箭矢很快被用了大半,两个?人被她直接一箭封喉,剩余的箭都伤在那些游侠儿并不重要的地方,后来?她意识到这样不行,便开?始射那些马的眼睛,她箭术很准,动态射物也不在话下,毕竟那些马匹可不像人一样会躲闪她的攻击。
在几箭过?后,那些游侠儿也发觉了阿苓的箭术很好。他们开?始分成两拨人,其?中的四匹马向郑文这边冲过?来?。这时?她们一行人已经到了马车边上,身边的护卫开?始催促郑文和?七娘子赶紧上车。
郑文却在这时?突然回过?了神,她看了看那奔过?来?的四匹马,还有不远处在打斗的场面,而是让七娘子上了马车后,让七娘子待在马车中关好门窗不要出来?,自己则抽出了腰侧的青铜剑,对着身旁的三人快速说道?:“攻击马匹腿部的关节处,记得躲闪。”
阿苓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回头叫了一声女公子。
郑文却说道?:“阿苓,在他们的追击下我们跑不远,他们马的速度绝对比我们马车的速度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事实,不解决这批人,他们就会一直被追杀。在羊群与狼群的追逐中,最后疲倦的一定是猎物。
而且,她的目光沉了下来?。
她要搞清楚这群人到底是谁,或者说是谁想要杀他们,要不然她就会活下来?寝食难安,田几也会白死一趟。
四匹马很快到达跟前,同时?而来?的还有剑影和?杀气,不过?郑文注意到那四个?人的攻势更多地是向马车上的七娘子。
她意识到这些人的目标是马车上的七娘子。
可小姑娘是他们这里最弱的人,平时?也就在院子里练练跑步,虽拿起了青铜剑不少次,可多是糊弄外?人的,郑文再清楚不过?这样的水平。
这样一个?小娘子,怎会有仇家?
所有的猜测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数秒,这群游侠儿应该身经百战,几乎在郑文攻上去的片刻,他们就牵着马绳躲了开?来?,还给予了郑文一击,她持剑的右手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青铜剑,肩膀处血液的颜色快速地染红了她的衣袍,不远处看见如此场面的阿苓忍不住大声唤了一声女公子。声音带着惊恐和?不安。
那些游侠儿听见这声女公子后似乎迟疑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有一位游侠儿说了一句话,郑文没听懂,但听语气辨别出似乎是一句疑问?句。他似乎有些疑惑。
郑文身边有一位护卫听出了那人的口音,持剑砍向一匹马的前腿关节时?,大声对着郑文喊了一声:“女公子,他们是宋国人。”
宋国人?还不待郑文思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就看见那个?护卫就被人刺中了胸口,刺中他的那个?游侠儿骑的马匹也已经被砍伤了前腿,他顿时?跌落在地。
郑文看见半跪在地上的护卫,那个?青年对着郑文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根本没有多想,她几乎凭借着一股子狠意,忍住眼中的泪水,她冲了过?去,躲过?一边人的攻击,持剑直接死死得插进地上之人的胸口,速度很快,那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而她因为肩部伤口带来?的疼痛感,持剑的那只手也隐隐颤抖中,有血顺着她的手臂流淌了下来?,同时?她感受到了伤口处传来?的瘙痒感,让她立刻意识到——
肩膀受伤处的伤口正在愈合中。
随着地面上那人的死亡,郑文这边的护卫又缺少了一个?,另外?两人身上也有了伤,那三个?游侠儿都下了马,不过?他们却都向着郑文冲了过?来?。
原来?,她刚才不是错觉,自从阿苓喊了那声女公子后,这些人对她的攻击也多了起来?。
阿苓也扔掉弓箭拿着剑冲了过?来?,格挡住一半的攻击,直接踹开?一个?人,她的力?道?不轻,似乎还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第80章晋江文学城首发,请支持正版[3]
终是一场梦
尽管郑文和阿苓已经?解决掉两个人,可是他?们?还是很快就陷入了不利的境地。郑泽那边的人死?伤大?半,有两匹马冲出他?们?的防护向郑文这边攻了过来,一人攻向郑文,一人攻向马车上的七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下郑文确定了,这一队人的目标是小娘子,而且他?们?的目标还可能就是她,起初因为她以男装示人,那些人并没有识出她的身份,或者说是把?七娘子当作了她,才会在最开?始他?们?的攻势全?都对着马车上的七娘子。
马匹停留在马车附近发出嘶鸣声,郑文情急之下直接扔出了手中的青铜剑插在那匹马的腹部,一声哀鸣声响起,轰隆一声,马带着人一起跌落在地,撞着马车跟着晃悠了一下。
车中的七娘子被吓得缩在角落里,脸上满是惊惧和泪水。
阿苓和其中一名护卫连忙向马车跑了过去,另外一人挡住了外面的攻击,郑文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剑,这把?剑比她常用的重了不少,十分有分量,她握在手中都能感觉到坠落感。
她赶到马车时,阿苓已经?持剑和那位坠落在地的游侠儿打斗起来,郑文只听听见马车内的七娘子不停地唤着阿姊、阿姊。
语无伦次,似是被吓得不轻。
郑文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她感觉到了自己手掌中的血腥儿,她站在马车外面急促地喘着气,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带着温柔和安慰:“七妹,别怕,阿姊在。”
车内的七娘子得到回应,顿时大?哭出声,想?要出来。
却?被郑文厉声止住,“待在车中别动!”
外面刀光剑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极容易被人误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着话,目光却?盯着不远处的阿苓和那些护卫,慢慢地活动了自己的胳膊。刚才扔出青铜剑的那一瞬间,她肩膀处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又因使出了太大?的劲,而有些脱力。
马车中的七娘子却?很是不安,她什么也看?不见,被命令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就像被蒙住了双眼。
郑文在一会儿,拍了拍车窗,说了一句话声音是被草药伤后的沙哑,压的有些低,七娘子能听见明显的喘息声。
她说:“车内还有一把?剑和匕首,保护好自己。”
说完就没了动静。
车内的七娘子在一阵寂静后,才反应过来,不由轻轻地试探着唤了一声阿姊,却?没有人再回应,她能听见外面的刀剑碰撞声。
她眼眶中的泪水突然就一下子涌了出来,簌簌落下,像秋日的落叶。脸上神情却?逐渐变得坚毅起来,她找到郑文所?说的剑和匕首,匕首放在身上,握住了青铜剑,蜷缩在角落里对着车门的位置。
而车外的郑文却?并不轻松,他?们?这边的人大?多都已经?死?在了那群游侠儿的手中。
她从?这些人的剑招中,意识到这群人绝对不是如同的游侠儿,他?们?下手狠厉,大?多都有传承的剑势,应该是有师从?之人,且还可能是名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随着时间的拖延,这些人的剑势越发凌厉起来,郑文一行?人渐渐招架不住。
郑泽身上已经?落了不少的伤,胳膊上都是剑痕,有血流了出来,看?着像一个血人,大?家情况都不太好,郑文身上虽是有伤口,但已经?是受伤最少之人。
他?们?这边不算七娘子只剩下了五个人,霍仲身上的伤口见骨,已经?站立不稳,半靠在郑泽的身上。
对面也只剩下了六个人左右,比起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郑文她们?是为了生存下去,当用尽全?力来脱困,而对面的那些游侠儿只为杀人。
两方人马对峙中,似乎都在警备对方忽然发难,又因为当前双方都损失惨重,那方的游侠儿有些迟疑是否该继续下去,他?们?脸上有凶狠之意还有斟酌。
郑文收了剑高?声说道:“诸位壮士可能受了他?人的差遣来暗杀我?等,如今我?们?两方都损失惨重,不妨各退一步。”
她几乎是咬着牙才把?这话说完,她的心中开?始生了恨意,可是郑文也不知道该恨何人,是这些游侠儿背后之人,还是造就这个时代的那些贵族王孙们?。
田几他?们?的尸体该躺在不远处,只是郑文知道他?们?继续下去,能幸存的概率并不多,她现在只希望这些游侠儿不想?再让己方人马再有损失,而放弃此次暗杀。
可是她说完话,郑泽旁边的霍仲就倒在了地上,没了直觉。
几乎是刹那间,郑文抬头看?向那群游侠儿,果然他?们?因为霍仲的倒下而对视一眼后齐齐攻了上来,阿苓在外围被他?们?最小缠上,郑文只看?见一把?剑插进了阿苓的左胸口处。
“阿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好像换了打法,不再针对被人群中的郑文,而是秉着解决一个是一个的想?法,除了留出两人防卫掩护,四个人一起攻向了阿苓。
郑文在看?见阿苓胸口的那把?剑被拔出的一瞬间,她的理智好像被崩盘了,瞬间就冲了上去,不再是之前阻挡时的打法,不管不顾地只看?着眼前的人攻击。
也是因为这种打法,她的身上多了一些伤口,可是她给?对方留下的伤口更多,不过片刻就斩杀了两人,一个脚踝的踢击出去,把?人打蒙的同时,剑刃从?他?们?的喉咙前划过。
她神智全?无,只顾杀人,等力竭下来时,发现周围的人都倒在了地上,就连郑泽也倒在一处,气息全?无,胸口插着一把?剑,却?像是一个碑。
郑文半跪在地上急促地喘气,可是眼中泪水却?像是不受控制地一样无声的落下,她此时定是狼狈不堪,身上的衣裳残破,混杂着血迹和剑痕。
突然,她若有感应,倏忽看?向身后。
一个血人站在她身后,作持剑攻击状,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他?身后站着一个人。
“七妹?”
七娘子脸上满是泪水,握着匕首的双手还在颤抖中,那把?匕首坚定地插在血人的后背上。
血人颤抖了一下,他?看?着前方的郑文,突然想?要转身看?一看?杀他?者,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转过身,就倒在了郑文的面前,像一个奴隶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
七娘子泪流满面,双手还有些颤抖,她在看?见郑文满身都是血后,唤了一声阿姊,声音明显夹杂着强烈的害怕和恐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握着手中的剑,撑住自己的身体,只笑着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七妹,别怕。”
然后就倒在了地上,她刚才已经?用尽了全?力,可是还是没能救下她相救的人。
在斗转天空下,郑文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此时太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再次醒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仿佛睡了许久,郑文再次醒来时被人吵醒的,或者说是被哭声唤醒了。
她感觉身上像被马车碾压过一样,酸疼的厉害,随便动一下仿佛能听见关节活动的声音。
郑文侧了侧头,就看?见七娘子坐在她的身旁在小声哭泣,好像从?出了虢城是,小姑娘脸上的泪水就没有停过,她的衣服上全?是尘土,脸上也不太干净,整个人就像郑文之前在那个客舍后院遇到时一样狼狈。
“七妹。”郑文抿了抿嘴唇,慢慢唤了一声,不过因为她许久未饮水,一出声喉咙就疼的厉害。
七娘子顿时停了啜泣,看?向她面前,察觉到郑文醒过来后,脸上带了明显的喜色,“阿姊,你醒了?”
郑文看?了看?身旁,阿苓躺在她不远处,霍仲靠在一棵树旁,两个人双眼紧闭,不知道怎么样了。
“其他?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努力地坐了起来,七娘子赶紧把?她搀扶住,郑文活动了一下肩膀,垂下眼帘,她能感觉到自己肩膀处最严重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她不动声色的摸了下自己的胳膊内侧,那里的伤口太轻已经?没有了,不过身上还是有其他?的一些伤口,都是各种剑伤,密密麻麻,有的已经?见了骨。
七娘子脸上还有泪痕,她看?着郑文半晌,才回答了她刚才的问话,“郑泽、他?们?都已经?……”
对上郑文的目光,她有些哽咽,“阿姊,你晕倒后不久,霍仲醒了过来,他?把?所?有的人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阿苓还有气息其余人他?们?……都已经?没气了。”
她似乎几位艰难地才说出这句话,看?了郑文一眼后接着道:“霍仲,他?怕再有追兵过来,就让我?背着阿苓,他?背着阿姊,选了一条路准备先离开?。”
原来的马车已经?毁坏,马匹也不知去了何处,他?们?只能一步步向前走?,希望能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可是走?了一天,霍仲本来重伤在身,在傍晚时分没有撑住还是倒在了地上。
没有办法,只剩下了七娘子,他?们?当时晕在道路上,太过显眼了,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七娘子心中也很是害怕,她找了一处地方,才把?倒在路上的三个人背了过来,这里有树,还有一些灌木丛,勉强可以遮挡一下。
而郑文醒来其实已经?是第二天。过了一夜,他?们?三个人都还未醒,可是七娘子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三人的伤口,她在之前学到的更多是机械术方面的知识,如果要称医术,还是阿姊读的书更多,认识的草药也更多一些,等到太阳高?高?挂起时,三个人还在昏迷中,而且霍仲还有些发热,七娘子才越发地焦急起来。
她一个人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她在过去的人生中,在郑府时有卫夫人作为她的依靠,在山林流浪时又遇见了郑泽和阿苓,后来又有郑文,就算再过落魄,可是她的身边一直都有人,可是如今只有她一人清醒,不禁慌乱无措。
郑文听后沉默了许久,才如往常一样摸了摸七娘子的头,第一次唤了七娘子的小字,“雱雱,你做的很好。”
算起来七娘子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真的做的很好。郑文知道这是七娘子第一次杀人,这个小姑娘因为她手上沾染了人血。
七娘子听到这句话时泪水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
“可是,阿姊……郑泽,田几,郑源,还有青浦……他?们?全?都死?了啊。”
她在郑文面前,再也压制不成,嚎啕大?哭起来,“阿姊,他?们?都死?了啊,整整十个人,全?都死?了。”最后从?虢城出来的人,只活下了他?们?四人。
郑文异常沉默地用手擦拭掉七娘子脸上流个不停的泪水,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少女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
她出了声,声音很轻,像一阵风:“七妹,那些游侠儿都死?了,我?们?为他?们?报仇了。”
“我?们?为他?们?报仇了。”
士为主死?,她也不能让他?们?白死?一趟。
而郑文相信,如果派出这些游侠儿的背后之人是那位宋国王姬,对方很有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她清楚以公子奭的性?情,知道这件事后不会让那位宋国王姬活过这个大?雪纷飞之季,毕竟冬日落雪时,埋骨之人才会感觉到地下的冰凉。
第81章晋江文学城首发,请支持正版[4]
国人与野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快速地检查了自己身上的伤后,郑文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检查阿苓和霍仲的身体。
两个人身上的的伤口都被?简单包扎,应该是七娘子的手笔,他们都还有气息,不过气息都很微弱,特别是霍仲发了高烧,浑身烧地跟火炭一样,再烧下去估计都可能变成傻子。
郑文让七娘子帮忙,把?两人身上的伤口重新简单的清理?一遍,然后起身看了看周围。
这?里?应该是一片小树林,他们前面不远处有一大片灌木丛,七娘子把?他们拖到了灌木丛的后面。
不能再这?样待下去,阿苓和霍仲身上的伤需要处理?,而且算起来他们几个人都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任何食物,重伤又长久饥饿,在这?荒郊野外?很可能撑不下去,估计得埋骨于此。
郑文自己把?霍仲搀扶起来,半背在身上,然后让七娘子背上较轻的阿苓后说道:“我们先穿过这?片小树林。”
她刚才发现了不远处有一个简易的捕猎陷阱,这?说明?在这?处小树林周围应该有村庄。
因为七娘子和霍仲已经在她昏迷的一天里?走了不少路,郑文也不知道他们现如今在何处,选择了一个方向就开始前进。
一路上两个人都走的很困难。
郑文身上本就有伤,虽在自己愈合中,可还是疼痛难耐,更别提她还搀扶着?一个大男人,霍仲的体重可不轻,正?值青年。
她能撑着?,完全是凭借着?一口气,而七娘子也是因为昨天已经背着?阿苓走了一天,好不容易养好的脚掌上都起了一层水泡,落地便疼,不过她看见?满身是伤的郑文搀扶着?霍仲一直走在她的前方不远处,便也一直咬牙并未说出一个疼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走便是毫不停歇地赶了一天的路,郑文不敢停下,她就撑着?一股子气,停下了,那?股子气也就没了。
走到后面,她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几乎是寸步难行,她像是一个拖着?沉重龟壳的乌龟,上面似乎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身上一些伤口已经愈合。
后面的七娘子比郑文好不到哪里?去,小姑娘的脸上都是汗,抬起的脚上像是绑上了厚厚的沙土布袋子,步步艰难。
“阿姊,我……走不动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甚至感受不到背上阿苓的重量,整个人有一种轻飘飘浮在空中的感觉。
郑文听到了后面的声音,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七妹,再坚持一下。”
“马上就到了。”郑文微微喘着?气说道。
七娘子听到这?句话却没了声音。在这?段路程中,郑文说了很多?句,七妹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看到人了,可是这?些被?重复的话就像一根吊在水中鱼前的饵料,七娘子失望了一次又一次,也撑下去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现在,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她抬头看了眼被?树枝枝丫半掩盖的天空,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地倒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郑文又走了几步,没有像之前一样听到回?复,才缓缓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身后,就看见?倒在地上的七娘子和阿苓。
她轻轻唤了一声七妹,没有人回?答,树林里?面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鸟鸣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心头坚持的那?股气忽然就像是被?扎破了突然一下子就泄了出去,身体晃悠了一下,她一个没撑住,连带着?背上的霍仲栽倒在地,还好她在倒在地上山还记得用手护住霍仲的头部。
地面上有很多?的落叶,人倒在上面还能听见?咯吱声,她再无站起来的力气,她实际上也不肯定附近有居住的居民,只是有念想,活下去的渴望迫使她自己相信。
躺在地上感觉到从地底渗透上来的凉气,郑文看着?天空缓慢眨了眨眼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却在下一刻,猛地睁开。
她突然警戒地坐了起来,毫无刚才脱力时的表现,手中拿着?青铜剑目光如炬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
那?里?刚才有声音传了出来。
灌木丛中走出来一个年纪有些大的男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头发已经有些斑白,在这?个时代算的上是高龄,他背着?一个背篓,手中拿着?木头制成的一个简易的武器,看见?躺在地上的几人有些诧异,对上郑文,目光落在她的青铜剑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不是追兵。
郑文很快便认出这?可能是一位居住在郊外?的野人。
现如今庶民分为国人与野人,国人居住于城郭之中,一般与大小贵族会有一些血缘关系,有时甚至可以参与政事与国事,干涉君主政令,而野人地位则较为低下,他们大多?可能是先朝遗民,与如今的那?些贵族并无血缘关系,因此地位低下,虽如同国人一样需要服兵役,可他们一般在军中只能担任冲锋陷阵的步卒或者是最前方的炮灰,侍奉驾驭战车的国人兵士。
在那?位老翁战战兢兢之时,郑文叫了对方一声,收起青铜剑,用沙哑的声音解释自己并无恶意,她与姊妹受贼人袭击不小心流落于此,还请对方相救,来日?必有重谢。
她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对着?那?位老翁行了一礼,言词恳切向他求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翁转过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两人,都是少女?模样,面前的这?位脸上身上满是血污的小郎君,眼睛明?亮,不像是贼人之流,他在思虑片刻后,就上前了几步,帮助郑文把?倒在地上的霍仲搀扶起来。
郑文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多?谢老翁。”
老翁所居住的村落就在不远处,居住在一起的人都是野人身份,属于贵族所有,平日?里?帮助贵族耕作,因为他们只有两人,并不好搬运倒在地上的三?人,老翁回?去又叫了他的妇人和女?儿来帮忙。
在路上,郑文了解到这?位老翁名叫鸲,他家妇人平时都被?人称之为吴媪,相伴数年家中只有一位独女?,夫妇二人甚为宠溺,这?出乎郑文的意料之外?,毕竟在这?里?,可是讲究子孙传承,家中只有一位女?儿,可是没有了后代祭祀。由此郑文对鸲很是尊敬,被?束缚在历史?背景下还能突破时代界限的人,她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传给她的一种肃穆感。
至于鸲的女?儿如何称谓,鸲并未告诉郑文,也许他认为郑文是一位郎君,总该避嫌,于是并未细说。
他们很快到了鸲所居住的村落。
鸲家的家是一座并不太大的茅草屋子,有三?间房,周围是用夯土砌成,看着?还算结实。
郑文很快就意识到鸲的家境很是贫寒,甚至称得上困窘,她搀扶着?霍仲跟着?鸲他们一同进了屋子,发现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家具,不过甚在光洁明?亮,窗户上还摆着?几个陶罐子,里?面竟然放着?一些花花草草,应该是这?家妇人养着?的,她可不相信那?鸲老翁会有这?种闲情逸致。
因为被?鸲他们误认为成小郎君,霍仲和她被?分到了一间屋子,七娘子和阿苓跟鸲家女?儿住一间屋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顿下来后,郑文才开始询问他们村中可有疾医,不过鸲听到这?句话后却是摇了摇头,“小郎君,我们这?里?总共也才十多?户人家,哪里?来的疾医。”平时他们生了病都是自己扛过去就好,要不然进山里?采一些草药,自己煮了喝了也就了事了,真遇上什么大病,那?就只有等死的份。
郑文心沉了下来,不过听到后面鸲的话眼睛又亮了一下,“附近有大山?”
此时山中丛木茂密,草药也甚多?,大多?草药有些农人根本不识,于是只能腐烂在山林中,她先前看过不少医书,还跟着?齐奚辨了一段时日?的草药,加上前世的一些记忆,如果附近有山林,要找寻一些伤药应该不难。
鸲点?头,看见?郑文的神色后不由劝说道,“小郎君,就算你?认识草药,可山中猛兽蛇虫甚多?,里?面太危险了,恐怕有去无回?啊。”
他平日?里?打猎也只敢在树林外?围,宁愿跑远一点?也不愿向林子深处走上一步,虽然里?面野物更多?,可是林子越深,有大虫的可能性越大,前不久还有一头野猪把?附近的农田给拱毁了大半,伤了数人,因此这?片山林,根本就没有人敢向里?面走,更别提这?么一个看起来娇弱的小郎君。
第82章[修]晋江文学城首发,请支持正版[5]
世人自难处
经过了两天?一夜,阿苓和霍仲的伤口虽有恶化,但因为天?气阴凉了下来,倒并未是很严重,有一段时间,阿苓和霍仲都醒过来片刻,并未完全失去意识,这?让郑文?松了一口气。
七娘子?是在屋子?里睡了一会儿才醒了过来,那时已经有些晚了,这?小姑娘应该是这?几天?都没睡好,在逃路中神智紧绷,又?加上太过劳累才晕了过去,郑文?看见后觉得没有大?问题于是最开始就没有叫醒她。
七娘子?醒过来后便看见陌生的房顶还有墙面,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等看见身旁躺着?阿苓才松了下来。
她下了床榻,四周打?量,窗户这?是关着?,门?口处的门?半掩着?,她试探性地?推开房门?就看见了在院子?里劈柴的郑文?,全身的警戒和不安顿时消失不见,就向郑文?跑了过去,正要大?喊一声阿姊,就看见郑文?身上的衣裳和此时旁边老翁唤郑文?的一声小郎君,那句阿姊在她喉咙间硬生生转了个圈,变成了一句阿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木柴,对着?七娘子?说:“醒了?”
七娘子?看了一眼郑文?身旁的那位老翁,不好意思地?往郑文?的身旁走了几步。
郑文?介绍:“这?是鸲老翁,你叫他鸲老伯就行。”
七娘子?点点头,在郑文?的目光下唤了一句,不过就不再说话了,她缩在郑文?的身旁,因为有外人在也?不敢多问,生怕泄了她们这?边的底。
吴媪和鸲家女儿应该是在后厨忙活,他们这?边的灶台很简单,应该不能称之为灶台,就是一个制成的火堆上面放着?几个陶罐子?,陶碗。
她们在为郑文?几人准备晚食,因为家中粮食不多,只能煮食简单的粥,放了一些野菜叶子?在里面,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较为丰盛的一餐。
郑文?觉得七娘子?也?不是和鸲家女儿有话题相谈的人,干脆就让她在旁边整理木柴,自己一边和鸲随意地?谈话,打?探这?边的消息。
毕竟她还不知道这?里为何地?,此处是否还在宗周地?界。
然后鸲却说:“这?里是晋地?。”
晋地??
这?说明他们在路上偏离了原来的路线,直接跑到晋国的地?盘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鸲老翁看了郑文?一眼,接着?说道,“小郎君要去卫地?的话,还得有好多天?的路程呢。”
郑文?听到这?话后看了一眼面前阿苓和霍仲躺着?的房屋,心想,看来只能等他们伤好了一些后才能出发了。
在等待的这?段期间,郑文?偶然带着?七娘子?去附近的山林中,不过只在外围行事,采摘一些她认识的草药,有一次他们甚至还听见了老虎的吼叫声,自那次以后郑文?越发小心,上山必带青铜剑的腿上还绑着?匕首,一步步都格外小心,除了一些草药,她也?还有一些收获,抓到了几只山物,皮毛交给鸲他们处理,剩下的肉他们一行人也?能打?打?牙祭。
阿苓和霍仲的身体还得养着?,两个人昏睡的时间占据了大?半,随着?气温逐渐降了下来,伤口愈合的速度也?缓慢了很多。
郑文?身上的伤口倒是好了很多,鸲他们倒未多想,以为她本来身上伤口就不太严重,不过七娘子?就有些迷茫了,有时候看着?郑文?正常行动是神色有些惊讶,郑文?也?不解释,随小姑娘多想,有些离奇的事人会自己脑补出合理的答案,不过她身上一些地?方她仍旧做了处理,简单包扎一下,避免太过夸张,引起?了鸲他们的注意。
这?段时间,阿苓和郑文?在鸲他们的家中待了下来,渐渐地?与周围的农户熟悉了起?来,特别是郑文?,她穿着?粗布衣裳,脸上的皮肤也?被草药涂抹成深色,声音嘶哑难听,就像一个正在变声期的普通庶民,举止都很粗鲁随意,其他的一些村户根本没看出来这?个小子?可能是一个贵女。
为了解决吃食问题,郑文?时常会和村中的一些猎户进山,也?不会进到山林深处,在山中的边缘地?带安置一些陷阱,倒也?中了不少的野兔子?和野鸡,这?段时间山中野物为了过冬,都养了一层秋膘,很是肥硕,一只野兔子?熬汤也?可以吃好几顿,而且现在天?气冷了,食物也?容易保存。
在他们到达这?个村庄的第十天?,形势突然有了变化。
村子?里来了几个人,说是要征兵戍边,这?次上面下了征兵令,每家每户都要抽出一人服兵役,不比以往要求的成年男性和有身高七尺要求,现如今年满十五岁即可。
这?明显不是平时征兵的流程,只有战时才会如此紧张,对年龄如此不做限制。
七娘子?也?被村子?里的氛围给弄得十分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鸲一家也?有些哀愁起?来。现如今服兵役的年龄为二?十到六十之间,鸲虽有五十高龄,但无疑还在服兵役的年龄中,可服兵役,这?一去可能就有三年之久,而且随着?现如今战争规模扩大?,小国摩擦不断,指不定还会出现延长服役期限的情况,鸲家中只有他一名男子?,这?意味着?鸲一去,他们家中三年劳作能力都会出现问题可能会因为缺粮食而饿死,于是鸲颇为忧愁。
且先不提此时,在服役过程中有时候还不提供吃食,需要他们自行准备,只有在极其庞大?和关键性的战事前面,国家才可能会提供粮草。
郑文?和阿苓也?不再外出,开始在家专心照顾阿苓和霍仲的伤势。
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给阿苓和霍仲喂下后,郑文?坐在床榻旁,重新检查了一下二?人的伤口,并未恶化,不过阿苓的伤口太深,幸好并未伤及关键部位,但这?和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差不多了。
七娘子?坐在一旁,于沉默中突然出了声,“阿、阿兄,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因为鸲家一家的变化和村子?里越发紧张的氛围,她在最近几天?一直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郑文?看着?床榻上紧紧闭着?眼睛的阿苓,他们身上的伤势太重,如果现在离开,很大?的几率会加重,不等他们到达卫地?,这?两人必死无疑。
她掏出了怀中的那块虎符,七娘子?的目光也?落在那半块玉上,她知道这?是阿翁留给阿姊的,贵重至极。
郑文?却是想起?了很久之前她试探过公子?奭一次,当时因为这?块虎符,她心中其实甚是不安,那时候自己钱财耗尽,实在是别无他法?,她在公子?奭面前拿出了那块虎符,询问对方是否愿意以金银换之。
公子?奭如何回复她至今依旧记得很清楚。
“死物如何有活人来的有分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死物只针对过去的人,而活着?的人可有持续的影响力。
那个青年就站在她的身旁,面上带着?很轻淡的笑容,语气却微微带着?嘲意,“郑小娘子?,我觉得你的阿翁给你的后路不在这?块虎符上,而是在你自己身上,这?块虎符只有在你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他似乎意有所指。
郑文?肯定当时对方并非嘲讽于她,那种?嘲讽的意味仿佛是因为另外一个她不知道的人,又?或者是因为他自己。
不过,这?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后,郑文?才知道平公子?奭平生最是厌恶一人和一种?人,其中一人指地?是晋国公子?晞。而她又?因为与晋国公子?晞的牵绊救了晋国一次,那种?牵绊还是起?源于上元灯节街头的那一次相救,对于他来说,晚了的那么一刻简直救成了公子?奭心头的一块疤痕。说完这?句话,公子?奭就准备离开,可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郑文?一眼,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垂下眼帘笑了笑,然后就走离了郑文?的视线。
如果是齐奚在,他一定能看出那一眼中之意,可是齐奚不在,于是在郑文?眼中,那一眼便有些莫名其妙,让她不由得多想几下,公子?奭是否还有其他的含义。
现如今,郑文?拿出这?块虎符,又?看了半晌。
七娘子?突然问道:“阿兄,你后悔了吗?”
后悔逃离虢城,也?许去鲁地?会有更好的选择。
郑文?把虎符收了起?来,看向七娘子?,小姑娘语气很低沉,郑文?却已经听出了那句话的意思,“你后悔了?”
小姑娘在片刻安静后缓缓点了点头:“有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田几他们被那些游侠儿杀了以后,不止一次地?想过也?许去了鲁地?,郑泽他们就不会死,她和阿姊她们也?不会流落到乡野之中。
郑文?因为小姑娘的诚实笑了笑,可还是说道:“七妹,人不能依托在他人身上生存,这?样自己就没了骨头,变成烂泥一样的人。”
她其实最开始时也?质疑过自己的决定,可是郑文?清楚自己的性情,也?知道公子?奭此人,她入了鲁地?很有可能再无自由之言,变成只有攀附公子?奭才能继续生存下去的藤蔓,如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一样,很有可能在自己的价值被消耗殆尽后,那时候她的下场应该不会比现在更好。
而她先前因为依附在公子?奭的势力下生存,如今他们才变成这?副模样,在变故来临后,毫无应对能力。
“七妹,我希望你以后遇见困难,不要想着?依附他人,你得自己展现出魄力,让别人觉得你有价值,让他主动来救你。”
郑文?神情异常的认真,“哪怕是你以后的丈夫。”
郑文?其人从后世而来,经过超越千年的教育和价值观让她很难相信这?个时代的情情爱爱,一个男人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如果朝代更迭,王权旁落,也?并非是那位君主对女人心生爱意,而是因为那个男人贪恋美色,昏庸无道,本身无德无能。
七娘子?哪怕如今落魄,可出身贵女,未来夫君人选不会太差,她不可能低嫁,再者如何,未来夫君应该也?是一位小贵族。只要她到了卫地?,找到郑氏族人,七娘子?便是当之无愧的郑家嫡女,这?是一个讲究身份的时期。
七娘子?看着?郑文?的眼睛,这?和她以往受到卫夫人对她的教育不同,可她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又?在一天?后,郑文?起?了身,看了一下不远处的霍仲,照例查探一下他的身上伤口,发现并未恶化后就准备出门?,却发现房门?被敲了敲,她有些惊讶,平时这?时候七娘子?可不会这?么早来找他。
打?开了门?,郑文?发现是吴媪和鸲家女儿,两个人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外面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来,空气中都有一股寒气,郑文?看见两人面上的神色,迟疑了一下还是让两个人进屋子?再说话,毕竟秋末的早晨还是足够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进屋,郑文?把门?半掩上,转过身就要说话,却看见吴媪犹豫着?开了口,面上有些不太好意思。
“小郎君,我们可能不能再留你们了。”
郑文?沉默下来。她其实已经有了猜测,这?几日村中氛围越发紧张起?来,不少农户已经派出了家中的壮男,而鸲一家只有鸲一个男丁,如果要应召,也?只有他了,而鸲家中食物本来就不多,他们虽是进山打?了一些猎物,可是依旧耗了鸲家中不少粮食。
吴媪果然接着?说:“我家鸲过几日就要去戍边了,家中再留着?小郎君也?不好,而且鸲去戍边要带一些食物和过冬衣物过去,我们家钱粮并不多了,恐怕支撑不过这?个冬天?。”
事实上,等鸲离开后,她们母女二?人都很难度过明年夏天?,到时候家里的农耕就是一大?难题,吴媪年纪大?了,力气也?不足,鸲家女儿也?是一个女孩子?,她们二?人耕作估计不一定能补足贵族的田赋。
郑文?听到这?话,目光落在面前的两人身上,吴媪五十岁的年纪,头发已经斑白,粗糙黝黑的面上可以看见明显的皱纹,面上带着?这?个社?会底层人特有勤劳与悲苦,而鸲家女儿则是满脸的泪水,簌簌地?落下,眼中满是对阿翁离去的不舍。
她依偎在吴媪身边并不说话,可全身都散发着?不安,毕竟郑文?虽身体看起?来很单薄,可毕竟也?是一位小郎君他们现如今进门?赶人,还是怕对方心恶伤人。
说完这?句话,吴媪见郑文?沉默许久都未回答,最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鸲家女儿走了出去,门?推开时,她们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七娘子?,面色顿时有些尴尬,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而小姑娘头发散乱,看样子?是一醒过来就来找郑文?了,越发每个形象,对上吴媪两人也?有些惊讶和不好意思,毕竟她没有想到这?么早会有人来找阿姊,而且——
她也?听到了那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娘子?轻声唤了一句阿兄。
郑文?目光从对方的头发上移开,笑了一笑,“还不进来,站在外面你不冷?”
七娘子?抿嘴笑了笑,可进了门?后,她把门?掩上后,神色又?暗淡下来,“阿兄,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了?”原本她以为是他们先走,想不到如今却是要被吴媪她们赶离。
七娘子?心中一时很是复杂。
阿苓和霍仲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而且最近天?气冷了下来,他们也?找不到马车,离开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冬天?的路可不好走,更何况她们还有两个伤者,连厚实的冬衣都没有一件,更别提其他的一些赶路的用具,身上也?只有一些金银和玉器了,不过现在也?变现不了。
郑文?摇了摇头,却是没说话。
第83章鸲离家戍边[修]
鸲离家戍边
随着天气?的渐渐冷了下来,村子里的人家都选出了壮丁,鸲这几天都在?家中忙碌,准备离开要携带的吃食还有一些过?冬用的皮袄和棉絮衣裳,郑文见过?吴媪准备的半筐子干粮,摸着硬邦邦地,像石头一样。
在?这个时代去戍边服役的??,路途中那些兵士需要自?己准备食物和过?冬的衣物,国家并不负责,如果准备不足的??,他们?这些去服役的野人很可能在?路上就饿死了或者在?边境处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冻死,随地掩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年去戍边服役回来的人不到一半,大多?都因为?边境恶劣的天气?而死在?黄沙尘土下,一辈子就埋葬在?了那里,而在?战时,能回乡的人不足十?之一二,就算有的回来了,身上也都是各种伤,活不过?几年也被一身伤痛折磨而去。
到了晚间照常为?霍仲和阿苓他们?煮药,郑文坐在?炉子旁看了沸腾起来的陶罐中的黑色的汤药许久,七娘子坐在?对面也在?沉默出神,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她看了看对方,然后才出声随意地找了一个借口?把七娘子打发开去,七娘子也没细想,听?从郑文的吩咐去房中去拿托盘,郑文等看见七娘子离开后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汤药中,然后慢慢抽出腿部的匕首,抿了抿嘴唇,面色平静地利落的对着自?己的手掌心?划了一刀。
很疼。可是却?有些可怕地习以为?常。
她记得她以前可是皮肤被划出印子都会觉得疼痛难耐的人,现如今面对刀光剑影,沟壑一般深的伤口?竟然做到了习以为?常,这无?疑很可怕。
握紧了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一阵阵瘙痒,有血液从手掌中滴落下来,等片刻松开,她手掌处已经看不见任何伤口?,只有遍布掌心?的血液告诉她,她的愈合能力又变快了。
血液和陶罐中的汤药融合在?于一起,郑文的脸色却?明显苍白了一些,她前些日子流了不少血,身体根本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
对于郑文来说,这个特?殊与异能一样的能力并非是好事,她内心?在?最?开始有所猜测时便是隐隐地抵触和拒绝,可能还有一丝不安,习惯性地想要忘记这一个能力,毕竟承认自?己是一个行?走?的唐僧肉对她来说着实有点困难。
她很多?时候都会忘记自?己的血液可能治好了公子奭的先天不足之症。现如今,鸲要离去,她们?在?这里的处境也有些尴尬,她也被迫要正视自?己血液的作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阿苓和霍仲身体虽有所好转,但痊愈速度太慢她还是不太放心?,也许她的血液真有作用,也能让他们?两人的身体好的快一些。这是她第一次恳切地希望自?己的血液真有那么奇妙的作用。
等七娘子回来时,汤药已经被从炉子上拿了下来,放置在?一旁的木桌上。
郑文站了起来,淡淡笑了一笑,“药煎好了。”
七娘子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木柴,端起木托盘向门外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郑文,担忧地开了口?,“阿兄,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她看见阿姊的脸色不太好。
郑文摇了摇头,“没事,应该是之前伤还没完全好。”
七娘子目光在?郑文被衣服遮掩的伤处扫了一下,才抿了抿嘴唇。阿姊之前因为?怕被鸲一家发现她是女?儿身,身上的伤口?都是自?行?处理,因此,她并不了解郑文身上具体的伤口?情况,前些日子看阿姊能下地走?动,毫无?障碍,还以为?阿姊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晚上喂了阿苓和霍仲喝了药,途中霍仲醒了一段时间,意识清醒能说几句??,郑文坐在?床榻边和对方讲了这段时间的事情,表示他们?现在?流落到了晋地。
霍仲也有些惊讶。他当?时醒过?来后就看见七娘子坐在?女?公子身旁哭个不停,手中满是鲜血,看样子被吓得不轻,因为?都是尸体,有他们?这边的,也有那些宋地游侠儿的。
他当?时以为?女?公子也遭遇了不测,醒过?来后立刻向七娘子爬过?去,等发现女?公子还有呼吸后才放松了下来,然后他就把周围的人都检查了一遍,还剩一口?气?的游侠儿都被他补了口?,他最?后发现郑泽他们?都没了气?息,身体都已经有些凉了,只有阿苓还有些微弱的气?息。
来不及迟疑下去,他怕还有人追杀过?来,见马车也不能用了,就让七娘子背着阿苓,他背着女?公子找了一处方向行?径。
他不比郑泽他们?,懂得一些堪舆方面的知识,只是随意地选了一个方向,整整走?了一天也没看见人烟,最?后他实在?是坚持不住,因为?失血过?多?就倒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听?到的最?后声音就是七娘子的惊叫声。
这个故事郑文已经听?闻七娘子讲了一遍,不过?比起霍仲的故事,七娘子的版本显然更加跌宕起伏一些,简直把逃生过?程描述地跟大型吃鸡游戏一样,时不时地还掉几滴泪,生怕郑文不知道她的害怕。
霍仲说完这几句??,就有些喘气?起来,估计伤口?都有些崩开了,郑文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告诉七娘子无?碍,阿苓也没事他们?现在?在?户农户家中很安全,让他继续睡安心?养伤,等过?一段时间几人再去卫地。
她熬制的草药中有一些嗜睡的成分,这样对养伤更好。
霍仲这才又睡了过?去,就连女?公子为?何与他待在?一间屋子也没来的及询问一句。
翌日清晨,天还未完全亮时,郑文和七娘子就醒了,两个人穿戴好后站在?院子里,鸲一家也醒的很早,吴媪很早就开始忙碌,准备朝食,今天的朝食难得丰盛,是一碗肉糜粥,里面放了很多?的谷物和切碎的野兔肉,还是前段时间郑文进山打的,一直晒干了储存到今天。
说实??,肉的味道已经很淡,几乎没有了,可鸲依旧吃的很香,鸲家女?儿捧着一个陶碗,眼泪簌簌地向下落,想说挽留的??却?又知道不符合现实,所以一句??也未说,沉默地喝着碗中的食物。
吴媪也一直强撑着神色,面上想要撑出笑容,事实证明这有些难度。
一行?人慢吞吞地吃完朝食后才把鸲送到了村口?处,那里已经有了很多?人,都是在?送别。
村子里有十?几户人家,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由专门的人带去登记,五人一伍,五伍一行?,军队之中行?伍二字便是如此来历,一般在?行?伍过?程中,五人相互监督,一起巡视,如此安排也有防止逃兵的出现,只要有一人逃跑,队伍中的其他四人会因为?看管不力而被罚劳役两年,逃跑者一家都会被充做奴隶,惩罚力度不可谓不严重。
郑文手中拿着一些她最?近制作的草药,都是伤药,大多?为?外敷,还有一些内服的,不管能不能用上,郑文都包裹好分类好递给了鸲,就算不能用到时候还可以在?军中贩卖给其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她还在?这些草药包中放了一些钱银,并不多?,但也足够丰盛,如果鸲在?军中遇到钱银方面的困顿,在?这些金银之物的帮助下他也可以度过?。她依旧记得当?时她和七娘子到了绝境,还是这位老翁出手相救,她和阿苓等人才活了下来,要不然真可能死在?荒郊野外。
这份恩,她记得。不过?这件事她并未说出来,财帛动人心?,等鸲走?了自?己会发现的。
鸲接过?道了谢,长时间的沉默后,才对着郑文道:“小郎君有如此学识,精通药理,以后定有远大前程。”
他虽是一荒野农夫,虽然初见时郑文便是一身破衣,十?分不堪,可那双清透眼睛绝非常人,而在?他家住的数天,郑文多?次上山,带回来不少猎物,还有各种他不识得的草药,他便断定,这位小郎君以前恐怕也是贵族出身,只不过?如今到处兵祸,也是遇到了贼人才落得如此下场。
郑文看着鸲许后,余光瞥见吴媪不自?然的神情,确定这位老翁应该不知道吴媪前段时间带着鸲家女?儿来找她的事情,于是才慢慢说道:“老伯不用太担心?,我在?的这段时间,定会照顾好老伯的家人。”这是她目前能许下的承诺,她在?的这段时间保鸲家妻女?安全。
鸲笑着点了点头,“小郎君一言,我足以安矣。”
一旁的鸲家女?儿终于忍不住上前,也许意识到这次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阿翁,毕竟此次征兵不同以往,最?近兵祸横行?,诸国战乱明显增多?,鸲十?分有可能要上战场但他年纪又大,很可能一去不回,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上前拉着鸲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叫着阿翁,我不想要你走?,声声悲戚,让郑文想起了七娘子,那时候在?马车中,七娘子也是如此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让郑文在?厮杀之际至少还有一丝残余的神智。
鸲拍了拍怀中小姑娘的脑袋后,看了眼天色,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周围的人已经在?催促了,他这才拉开女?儿,又说了一句??以后就跟着其他的人走?了。
村子中抽出的男丁大多?是二十?多?个人,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有十?几岁的少年,年龄十?分参差不齐,小一点地脸上都是泪水,年纪稍微年长地一些勉强都是缄默色。
一路上鸲再没有回头,佝偻着身体背着沉重的竹筐子跟随着人群慢慢地走?远。
吴媪安慰着哭泣不停的女?儿也终于落下了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冷的空气?中响起了民间小调,很是粗狂的声音荡起,应是送别之歌。
郑文抬起头,看见远处的朝阳这时候才喷发出来,朝霞的橘光渲染了整天天空,明明是朝升之阳,却?偏偏让人觉得心?头难过?。
他们?村口?的一行?人看着那些男丁们?,在?这朝阳中的光辉下越走?越远了,渐渐地消失在?视野中。一旁的鸲家女?儿在?朝阳下的声音也越来越压抑,不止怎的,突然有一股沉沉的哀重压在?了郑文的心?头上,直叫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们?几人寂静而又沉默地回到了家中,阿苓和霍仲还在?屋子里沉睡,七娘子和郑文准备回屋子煎药,鸲家女?儿回到了屋子中,她们?并未再谈起让郑文几人离开。
不过?郑文却?是带着阿苓回到了房中,拿出几人之前的旧衣裳,从夹层里面拿出来一块朋贝,光是这一块朋贝价值都不菲,能换取不少粮食和衣物,她在?细想片刻,还是放了回去,在?身上找出了一块不太值钱的玉器。
金银之物太过?显眼,这种劣质玉器还是稍微保险一些。村中应该有易物场所,吴媪她们?应该可以有换取钱银的通道,郑文让七娘子把这块玉器交给鸲家女?儿,就说是他们?这段时间居住在?此的费用。
七娘子点点头,“不过?,阿兄,这块玉器是否太过?低劣了?”
郑文笑:“吴媪她们?,有私心?,也有善心?,可人有时候私心?会压制善心?,变成另一种人,我们?虽不必提防她们?,但平时做事也要谨慎一些,不必在?这些方面考验人之心?性,你去把这块劣质的玉器交给她们?,之后就说,这块玉器是我们?身上留下的唯二几块玉器中的一块了,其余的??不要多?说,等我们?离开前,可以再留下一些钱银给她们?。”
七娘子这才嗯了一声。心?中明白了郑文的??,说还有几块玉器,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对方存疑,毕竟他们?身上只留下一块玉器,怎么想都有些不合理。
也许是因为?郑文送过?去的那块玉器,吴媪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虽有些低沉,可待他们?却?是极为?客气?,没有再提让她们?离开的??,但也可能是鸲私底下和她们?说过?什么,郑文无?从猜测。
在?过?了数天后,家中多?了一些谷物,应该是吴媪不知道通过?什么人换取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苓和霍仲身上的伤口?也慢慢愈合,肯定是因为?汤药中掺和了郑文血液的关系,二人痊愈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但没有到令人惊讶地地步,也许是她那次控制了血量,并未放进去太多?。
第84章大雪纷飞天
郑文和七娘子算是正式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下?来?。
比起时常外出的郑文,七娘子一?般待在家中,因为她为女子,虽年纪尚小但容貌艳丽,如果要一?起出去进?入山林,郑文也会让对方遮住脸面,做一?部分的易容处理,把眉眼给盖一?部分下?来?。
郑文在前段时间听到了?一?些消息,是村子里面进?城卖兽皮顺便采购冬日粮食的农户回来?后说的,宋国与?南方一?些诸侯国结盟,开始与?北方突然崛起的两个大国晋秦之间摩擦不断,一?方象征平王势力的北周,一?方象征携王势力的南周,借着为保卫王室的借口暗地里开始进?行土地和人口争夺。
当然这里面的有一?些是郑文根据之前她在虢城行得到的一?些情报猜测出来?的。
宋国势力不如突发起来?的晋秦,这盘踞北方的两国势力在这几年渐渐变大,对南方诸侯国就是一?个威胁,而宋国首当其冲肯定就需要面对晋国的冲击,因此它决定先下?手为强,联合鲁楚两国,打着为携王、匡扶王室的名义和晋国打着携王是叛逆之人、他必须为平王讨伐逆贼的名义,这两国联合着其他一?些小诸侯国直接在卫地干了?起来?。
在知道这件消息的当晚,郑文又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不再如同上次一?样?被黑沉的天空笼罩,她什?么也看不见。
梦中的天空虽然依旧昏暗,可是还是可以看见天光,此处似乎是在一?片平原上,杂草丛生,她骑着一?匹马带领着一?军士正在战场上冲杀,比起他们的人,对面的敌人却像是一?大片黑色的乌云,涌上来?时足以让他们淹没在其中。她的心中充斥着肃杀,整个人身上全是血,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敌人的。
身上的伤口被刀剑割裂开又快速愈合,在她周围已经?快要空出一?片地带,周围的敌人都在不断地后退不敢上前时,一?只箭矢隔空向她射了?过来?,正中她的胸口,血液流了?出来?。
刹那间,她半跪在了?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刹那的惊悸和心口的绞痛让她突然醒了?过来?,郑文看着黑沉的房顶急促地喘着气。
她梦见了?战场。
她在战场上杀敌。
一?时之间,郑文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预言梦还是她平日里听了?太多的两国兵戈方面的事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等心神缓解下?来?后,郑文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觉得有些凉意,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起了?床榻,一?阵寒气顺着她的脚踝向上蔓延让人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她推开窗户,外面一?片雪色,天空中不停地有雪落了?下?来?,在地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
下?雪了?。
郑文脸色刹那间一?变,赶紧披了?衣服在身上,检查过霍仲,发现对方并未发烧后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皱了?眉头,对方体温太低了?,她拍了?拍霍仲的肩膀。
“霍仲,霍仲,快醒醒!”
拍了?好几下?,霍仲才醒了?过来?,眼睛睁地很困难,叫了?一?声女公?子,郑文把屋子里面的被子都放在他的身上,说道,“外面下?雪了?,你自己注意别再睡过去,我先去隔壁看看七娘子和吴媪她们。”
这天气太冷了?,人在睡梦中很快变会失去意识,因为体温下?降而被冻死,一?点音信都没有就没了?气息。原本才来?到这个世界时郑文还对在睡梦中被冻死感觉到不可置信,可后来?有一?年她的庄院冻死了?一?些人郑文才知道原来?真有人会在梦中冻死。
郑文穿好衣服好,依旧能感觉到冷气,直嗖嗖地向她脖子还有袖口处灌进?去,她站在院子里大喊了?一?声,“下?雪了?,下?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管别人听没听到,她快速踩着雪在咯吱声中跑进?了?七娘子的屋子里。
里面冷的跟冰窖一?样?。
七娘子和阿苓躺在一?张床榻上,两个人已经?因为突降的温度蜷缩在了?一?起,准确地说是七娘子已经?把阿苓当做一?个抱枕一?样?抱在了?怀里,无意识地哆嗦着身体,嘴里还在喊冷。
郑文摸了?摸两人的体温。
还好,不是太低。阿苓因为身上的伤明显温度低一?些,这般被七娘子抱着虽然于伤口有些不好,但也让她身体的温度没有下?降的太快。
她赶紧把两人叫醒,“七妹,七妹!”
七娘子很快就醒了?过来?,不过阿苓却是陷入了?昏迷,晚上才喝过汤药,估计有药物在作用,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七娘子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阿姊,用手揉着眼睛,有些好奇她怎么在这里。
郑文没时间去解释,只说了?句,外面下?雪了?,让她赶紧起身,然后她把阿苓搀扶了?起来?,又让七娘子把被褥都抱在身上,让她们一?起来?了?霍仲的屋子,这个屋子的床榻大一?些,多睡几个人虽然有些困难,但裹在一?起也温暖一?些。七娘子看见霍仲还有些不好意思想?再问几句话话,却看见郑文穿着一?身单薄的冬衣已经?离开屋子向吴媪的屋子跑过去了?,她喊了?一?声都没有叫住。
吴媪她们屋子的房门被锁着,不过这种锁都是木锁,能很轻易地就被人打开,郑文强制毁掉后就闯了?进?去,下?一?刻就不禁哆嗦一?下?。
这个屋子竟然比阿苓他们的屋子还冷,吴媪和鸲家女儿躺在床榻上,脸色已经?隐隐有些泛青,不过两个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寒冷,蜷缩在了?一?起,可能已经?陷入短暂的昏迷中,如果这段时间不叫醒对方,由于体温下?降,二人可能很快就被会在昏迷中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快速上前,试了?试,发现根本没有法?子把人叫醒,无奈之下?,才又把七娘子叫了?过去,他们两个人合力一?起把人抬进?了?霍仲的屋子中。
狭窄的屋子迅速变得拥挤起来?,也迅速温暖起来?,床榻上铺了?好几层被褥,虽单薄可加起来?厚度也还算实在,也许这就是鸲他们往年一?家过冬要用的棉絮。
郑文找了?一?个陶盆子,把里面放上一?些草木灰后,还有一?些木头燃烧过的木炭,点燃,也能勉强当做碳火盆子,让屋子内温暖一?些,她把陶盆子放在榻上,让阿苓和霍仲两个伤者躺在一?旁先把手脚捂热。
然后她从雪地里弄来?一?些干净的雪,不停地揉搓阿苓的身体,还有吴媪和鸲家女儿的身体,感觉到他们的身上渐渐温暖起来?,把人叫醒见他们虽有些迷茫,可神智尚在后才松了?一?口气。
阿苓看着郑文脸上的担忧抿着嘴叫了?一?声女公?子。
郑文笑了?笑,摸了?摸阿苓的头,“你继续睡吧,应该没事儿了?。”阿苓身上的伤口还在愈合中,此时正是嗜睡之时。
她说完这句感受了?一?下?,在这么冷的初雪天,她背部竟然出了?一?身汗。
这一?夜,就这么兵荒马乱地度过,等到第二天看见太阳光时,郑文还有些恍然。
他们出了?屋子,才发现村子里的屋子上面都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远远望去,不远处的山林也被大雪覆盖。吴媪去准备吃食时,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哭声,她们出了?门,就看见了?被抬出门的人,有的人在昨晚睡梦中被冻死了?。
七娘子第一?次真正看见这副场景,在之前虢城中时她也不过听闻郑文提起过,那时她在虢城中宅院,屋子中有碳火,身上披着厚实的皮裘,听闻郑文提起也不过感叹一?句,这是她真正的第一?次亲自目睹冬天冻死了?人,那些人被抬出屋子时皮肤已经?青白,隐隐透着紫色,很是可怕。
她意识到如果昨晚她们睡得太熟,如果阿姊没有醒过来?,也许她可能也会变成那副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有些不安叫了?一?声阿兄,郑文目光从那些村户上收了?回来?,对着她安慰的笑了?笑。
“回去吧。”她们现如今落难,谁也帮不了?,也许她们能不能安全度过这个冬天都是一?个问题。
安静地吃完朝食,吴媪和鸲家女儿去村子里帮忙,有好几个年老的人没有撑过去,昨晚直接冻死了?,郑文和七娘子把阿苓和霍仲的药煎好后就去劈柴,或者说是拾柴。
周围的山林还有一?些腐朽的木头,不用工具,可以直接拖回家,用来?煮食饭食再好不过,同时她们需要一?些硬木用来?烧出一?些木炭,鸲家的被褥也不太多,而且太过单薄了?,恐怕夜里睡觉还需要再生几盆火炉子才行,要不然被冻得根本睡不着。
大雪越来?越厚,郑文和七娘子她们上山也越来?越艰难,地面太过崎岖不平,而且身上衣物单薄,家中唯一?一?件厚实的皮裘给了?戍边的鸲,她们几盆都穿着里面夹层放着棉絮的衣服,不过吴媪用玉器换了?一?些衣物回来?,但她换的更多的是粮食,冬衣不多,而且皮裘昂贵,她更是不舍的。
眼见天气渐渐冷的人走不动路后,郑文心中决定这一?日再拾一?些柴回来?后就不再上山,结果她们和鸲家女儿刚捡了?一?些枯枝树木,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哼哧哼哧声音,还有雪地被踩的咯吱咯吱声。
七娘子僵住,鸲家女儿也有些害怕,“郑小郎君,好像是野猪的声音。”
村子里有不少人都被野猪伤过,虽然这野物的肉好吃,可是没有七八个人根本把一?头成年野猪整不下?来?。
郑文抽出了?身上的剑,这把剑她很少拿出来?,可能也就鸲见过它的真实面貌,自从到了?鸲家以后,郑文就用木条子把它裹了?起来?,平时看着也就一?个普通的木棍子,前些日子她偶尔拿着这个木棍子在院子里舞来?舞去,吴媪看不出究竟,鸲却说她剑法?颇好,已经?有了?一?定的气势,看样?子是师从名人,教她剑术的先生应该也是位极善剑术的剑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七娘子身上只有一?把匕首,如同郑文一?样?绑在腿上,防身用,不过那是只有出乎意料才能用的上,现如今匕首的威力恐怕不够。
她捡起了?一?根粗木头,两个女孩谨慎地跟在郑文身旁,慢慢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
结果就看见一?头成年野猪躺在地上,还在喘气,不过根本爬不起来?,整个身体像是被冻僵了?一?样?。
第85章山中遇野物[修]
鲁地也下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王宫中难得的安寂下来,宫殿前面的那一片湖中落了一层雪。
齐奚带着一行奴仆一路小跑进了宫殿,又?赶紧把门掩上。
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还有一碗汤药。
这些日子也许是因为到了冬日,他前些天一不小心受了寒气,身体还未彻底恢复,依旧比一些健康的人孱弱许多,这么一病直接缠绵病榻,一病不起。
不过齐奚进门才发?现公子并未躺在床榻上,而是坐在另一侧的案桌前,有一位将?士站在下方,公子奭坐在上方正在查阅一卷函书,身上披着厚实的皮裘,衬的他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公子奭轻轻咳嗽了一下,才问?道:“还没找到?”
将?士跪在地上,“臣无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奚端着托盘垂首站在外面,心中也很?自责。自从前段时间他带着郑小娘子失踪的消息回来后,公子奭不久后就病倒了,他自责是因为他办事不利才完成了如今这副境地,让公子也受了风寒,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这一病下去又?要养上一些时日才能?恢复过来。
公子奭沉默许久,他站了起来,想要推开窗户看一看窗外,齐奚却突然走上前去,有些失礼地阻拦了他的行为,端着托盘跪在地上,“殿下,该喝药了。”
公子奭抬起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然后慢慢落了下来,收回袖中,转过身看了眼齐奚,还有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他神色平静,一双眼睛却暗沉地厉害,藏在袖口中的手动了动,指尖苍白凌厉。
他突然咳嗽了起来,在周围的寂静中笑了一笑,有些突兀的笑容让周围的仆从都跪了下来,近些日子殿下性?情越发?乖张阴鸷。
他向窗户又?走进了一些,在齐奚地又?一声殿下的叫声中,面上带笑地推开了窗户,身上的皮裘伤的白色绒毛被风吹地颤动几下,青年面上的血色几乎完全没有了,越发?显得透白,像是没有了生命一样。
“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下了啊。”他语气平淡,却像是在对着什么人说话一样,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落了一层雪,银装素裹很?是好看。
齐奚低垂下了头,面上是愧疚之?色,“殿下,是奴无能?,没有把郑小娘子她?们给带回来。”并且在过去的过程中还被人给跟踪了都没有发?现。
他当?时在清晨发?现郑小娘子不见后,便意识到她?们一行人在夜间逃跑了,最后还是一位兵士发?现床榻下方有些不太对劲,他们发?现了地道,不过等找到人时,只发?现了一地的尸体,都有些腐烂了,路上躺着一些尸体,战况很?惨烈,到处都是血还有散落的兵器,还有数匹死马,尸体除了郑泽田几他们,便是一些游侠儿,齐奚看了几眼便觉得眼熟,后来想起是在一些地方见过这几人。
齐奚当?时心中有不好的猜测,他检查了一遍后没有发?现郑小娘子她?们才松了一口气,只好留下一部分人在这里继续找寻,他连忙带着人回来向公子禀报,可终究是他办事不利,让公子失望了。
公子奭没说话,沉默压制着所有人,在那位将?士面上出了汗时,他才把目光从那片落满了雪的湖面上移开,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话,“那位宋女整日里在做些什么?还是如前段时日那般无聊,派手下的人到处乱窜?”
齐奚点了点头,回声道,“不久前王姬进宫了一趟,好像是找王上商讨攻晋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子奭轻笑一声,接着说道,“这倒是巧了,近几日我那几位庶弟也很?是忙碌,见我病重,忍不住想要分担一些。”
他说完这句话,外面一阵风吹进来,他感觉到喉咙一阵瘙痒,忍不住急促地咳嗽起来,面色迅速红了起来。
齐奚连忙站了起来,让一旁的奴仆把门关上,“殿下,殿下。”他叫了几声后,见公子奭实在是咳嗽的眼中,脸色也忍不住焦急起来。
公子奭却是眼神狠厉地突然看向一旁的那位将?士,在急促的咳嗽中慢慢说出一句话,目光暗沉,像是散不尽黑云的阴郁天空,“杀了宋女。”
既然太过惹人厌烦也不听话,何必留着。
将?士惊讶地看着公子奭一眼,却见公子奭一双雪狐似的眼睛睁看着他,眼中含着凌厉的杀意,让他不由一惊连忙低头。
他听见上方的人咳嗽声渐缓,略显平静的音调想起,“你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不希望父王怀疑到我的身上。”
将?士点了点头。心中却是隐隐不安,殿下近些天来越发?弑杀了,心情阴晴不定?,前些日子还让齐奚清理?了不少殿中人,弄得最近人心惶惶,人人不安。
他离开后,齐奚才服侍着公子奭把汤药喝下,不过公子奭并未重新躺回床榻,而是披着皮裘跪坐在火盆旁处理?政务。
虽然鲁侯并不喜他,更属意他的那位庶弟,可是他为嫡长子,为鲁侯世?子,继任下任鲁侯之?位乃是定?事,他的阿父也不能?违背祖制。
鲁侯前些日子因为与?宋楚联盟之?事,把公子唤了回来,却是为鲁宋两国结亲之?事,还因为宋鲁两国皆为屈姓,为同族姓氏不可通婚,宋国还假模假样地让宋姬改名宋,可天下谁人不知?宋姬为屈氏女,此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奚劝说不成,只能?半跪在一旁侍候着,以免公子着凉。
在一片寂静后,齐奚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他抬起头就对上公子奭深沉的目光。
公子奭似乎有些不解,这种疑惑已经停留在他心中很?久,他轻轻地问?了一句,“齐奚,你觉得她?为何要在夜间逃走?”
齐奚无从回答。这个问?题在这段时日公子已经询问?他多次,每次他都回答了,也许郑小娘子是因为不喜宋姬,觉得公子变心了所以不想来鲁地。
可是公子奭却并不相信,在他心中那位宋女如同鲁侯后宫的那些女子并无任何差别,都是蛇蝎之?辈,在他心中,郑文并非会把这样的女人放在心中的人,这是一个知?道自己在利用她?和携王结盟还能?如常笑着和他相处的女子。
公子奭好似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一直看着齐奚,想要他想出一个答案。
齐奚在思考一会儿才说:“也许是郑小娘子有其他的事?”
公子奭听见这句话一会儿面色却淡了下来,他眼中的那股偏执也消失了,轻轻地说了句是吗。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询问?了一句,“去卫地的人回来了吗?”
齐奚摇头,“那边晋宋两国还在交锋,我们的人根本传不回消息。”所以郑小娘子她?们是否去了卫地寻找郑氏族人他们也根本不知?道。
公子奭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拿起一卷竹简,咳嗽了一下又?看了起来,可怎么看怎么觉得整个人都淡了许多。
郑文这边三?人却是因为看到的那头成年野猪儿兴奋起来,特别是七娘子和鸲家女儿两个小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小郎君,这头野猪好像被冻得不能?走动了。”鸲家女儿手里也握着一根粗木棍子,眼睛都在发?亮。
这可是一头百来斤的野猪,足够她?们一行人度过这个冬天,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头,恐怕天天吃肉都行了。
七娘子听到这话也猛点头,“阿兄,我们把这头野猪拖回去吧。”
郑文却止住了她?们的动作,自己手持青铜剑上前,见那个野猪只倒在地上勉强动了几下后就没了力气,只能?不停地喘气,她?看见不远处的痕迹,这才确定?了这头野猪应该是下来猎食时夜里下了雪,气温骤降,这头野猪一时也因此而被冻住了。
她?点点头,让鸲家女儿回家把吴媪叫过来,要不然她?们三?个人说不定?还真拖不住这头成年的野猪。
在鸲家女儿走了之?后,郑文用布条子把野猪的四肢绑了起来,然后才找了一个结实一点的大木棍子,横过野猪的四肢,准备等下四个人就这样抬下去。
吴媪很?快上了山,手里还拿着一些打野猪的工具,估计鸲家女儿说的她?不太相信,等看见地上动弹不得的野猪才笑着上前,说,“这得吃一个冬天吧。”
鸲家女儿高兴地点头,“阿母,这下好了,我们冬日不缺吃的了。”
郑文抬头看了眼天空说:“马上天气就要暗了,等下说不定?还有别的村户上山,我们快点把这头野猪抬下去再说。”
吴媪也谨慎地点头。村子的人平时虽友善相处,可看见这么一大头野物,起了旁的心思也说不定?。
不过四个人准备抬得时候才发?现她?们根本抬不起来这头百来斤的大物,最后只能?一路给放在一个木枝做成的筏子上沿着雪地拖拽下去,等到了家门口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好鸲一家住在靠近山林的位置,位于高处,出了山林口子便是家门,倒没有被村子里的人看见。
一行人都累出了一身汗,不过谁也不敢脱衣,在这冬天,一不小心受了凉,谁也救不了,虽然郑文准备了一些伤寒的药,她?自己也不确定?用处大不大。
第86章前路仍未知
这头?野猪被吴媪分成了两半,一半用来平时?吃,现?在天气冷,她把这一半藏在一处雪中,一是防止被一些?动物偷吃,二是这样也好保存。
还有一半吴媪准备蒸熟晾晒成肉干,因为是郑文和七娘子?二人也出了力,前段时?间她还拿了一份玉器,换了一些?粮食,吴媪心中对?于?自己去赶离郑文之事还有些?愧疚,这些?肉干她准备晒干了给郑文她们在路上用。
先前她已经听鸲说过,等天气稍微暖和一些?,那重伤的女孩儿和青年?身体大好以?后,他们这一行人就?要离开去卫地。
因为天气寒冷后,郑文和七娘子?也再没有出去过,每日待在屋子?里,大多时?间都守在煎药的陶罐旁,照顾炉火,幸好他们之前准备了不少木柴,可以?充裕的度过这个冬天。
可是人静下来后就?容易多想,郑文不由得想起了在虢城中分别的那些?少年?,还有为保护他们死去的郑泽田几他们,如今躺在屋中仍旧在养伤的阿苓和霍仲。
所有的一切有时?候会压的她喘不过气,好像突然之间她就?背负了超过她生命的重量。
有时?候郑文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要非得追求自己的一颗心,是否不能?放下自己毫无?价值的尊严,七娘子?在前些?日子?的后悔她又何尝没有过,不过她只要想起未来一日可能?如同郑勷后院中的那些?妻妾,郑文就?觉得自己还不如拼出一条生路来,至少在路边饿死也比被男人的后院中毫无?尊严的为一点不值得的爱和利益与其他的那些?女人相杀而死来的壮烈,不负此生。
她并非不喜公子?奭,只不过是不信任他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信任,于?是不会跟他走。
她喜欢是喜欢,可喜欢也不妨碍她不信任,有时?候她的理性都会让她自己忍不住心惊,在某些?时?刻,理智会压住心中的感性,让她选择出最能?保全自己的一条路。
可是,郑文不由想起那日下雪天做的一个噩梦,那个噩梦真的只是单纯的一个梦还是那就?是未来的预言——
她会死在被万人围困的战场上,死于?一只来历不明?的箭矢之下。
那一瞬间箭矢插入心脏带来的惊悸让她至今想起来还有些?胆颤,手下意识地发抖,但是郑文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如何会出现?在战场上,而且她身边还有一队保护她的兵士,模糊间她似乎还听见了阿苓的声音,这些?场景让她更觉得这场梦就?像是她以?前做的平常噩梦一样。
太过不真实。
她还在愣神时?,七娘子?叫了一声阿兄,把郑文唤醒了过来,“怎么了?”
七娘子?疑惑地看着郑文,“阿兄,药煎好了。”
郑文一看。
果然陶罐中的汤药都已经沸腾了出来,顶的盖子?都要掉在地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上七娘子?的目光,她抿了抿嘴唇,没有解释。
很快把汤药倒进陶碗中,她和七娘子?端着托盘回到屋子?时?,发现?阿苓已经下了床,慢慢地在向外面走,刚好对?上正?开门的郑文。
这段时?间因为天气太冷,郑文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在屋子?里把两张床榻拼接在一起,下面垫了很多晒干的干草,上面铺上棉絮被褥,几个人睡在一起,顶多在中间隔着一层东西,勉强遮蔽,起初七娘子?还有些?害羞,等过了几日也习以?为常了。
阿苓其实手中撑着一个木棍子?,应该是七娘子?找来地,这段时?间外面太冷,郑文也不让霍仲和阿苓两个人出去,此时?他们抵抗力最是低下,吹了风再一感冒估计在床上又要躺几天,让他们就?在屋子?里面活动筋骨。
阿苓看见郑文后原本想要叫一声女公子?,可想起了七娘子?的话,又改口唤了郎君。
郑文点点头?,让阿苓先到榻上去。
郑文把汤药递给两个人,让他们饮下后,又检查了一遍他们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有些?愈合了,长出可粉嫩的新肉。
“再养上一段时?日,应该就?好了差不多了。”七娘子?这才高兴了许多。这样等天气稍微暖和一些?,他们就?能?出发去卫地了。
阿苓在清醒后这几天一直有些?异样的沉默,霍仲本来话就?不多,可在这段时?日也越发的低沉下来,几个人坐在一起,也不知还说些?什么。
郑泽几人的死亡,是他们心中的伤痛,因为太过匆忙,他们的尸体都未来得及收敛,阿苓本来就?接受过田几一段时?间的教导,两人关系再好不过,有师生情?分,平日里也走的近,田几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当时?田几濒临死亡之时?,阿苓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反击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端着陶碗走出了屋子?,看了眼天空,一望无?际,似乎比后世的更为广阔,更加干净,却也更加压抑。
她站在院中许久,转过身就?看见拿着一个细长竹竿子?的鸲家女儿,她一直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在驱赶鸟雀,屋檐下晒了不少肉干,人一走开说不定?就?有鸟或者其他的一些?耗子?跑了过来,叼走一两块也不稀奇。
这段时?间,鸲家女儿和他们一起上山下山,还有一起拖过野猪的情?谊在,几人总算相熟了一些?,平常还说说几句话。
就?比如现?在,对?方歪着头?,手里的竹竿在地上敲击几下,露出雪地下面深色的泥土,她看着郑文好奇地询问,“郑家小?郎君,你在看些?什么?”
她老是看见这位小?郎君盯着天空看,可她看过去又是一片白茫茫的,这天空中有甚好看的。
郑文笑道:“天空一望无?际,有时?湛蓝,有时?白的看不见边际,白云朵朵,可有时?又乌云密布,黑云压城,吓人的很,比人性还善变,可不好看?”
鸲家女儿听见这番话,笑了笑,略显黝黑的皮肤上一双眼睛格外透亮,她说,“郑小?郎君,你是个怪人。”
郑文不在意地笑了笑。
鸲家女儿却接着说:“你说话我听不懂,可我阿翁说过,天下坏人多,好人也多,可唯独怪人少,因为少,所以?备受天地珍爱,可也因此受了更多的磨难,阿翁说,怪人怪在不同于?世人,我看郑小?郎君你就?是一个怪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说这句话还笑了笑,脸上颇有些?得意,看起来也有些?古灵精怪地味道。看样子?在鸲家女儿心中,她的阿翁是她见过最博学?的人了。
郑文笑了笑。
也许对?于?这个世间人来说,她就?是个怪人吧。
这里的冬季时?常并不长,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最是寒冷,大雪也不过下了几日,中间下下停停,与往年?的雪能?把屋顶都压塌来说,今年?的雪并不大,甚至还算的上和蔼可亲,意味着明?年?是个丰收年?,这温度也能?把地里的一些?虫子?给冻死了,毕竟连山上的野猪都抗不过去。
阿苓和霍仲渐渐地能?出门行走,等到伤好了大半之时?,温度也逐渐上升,一日早晨起来,郑文看见了外面的太阳,地上的落雪已经融化了大半,能?看见地里面的泥土。
这几天郑文让七娘子?开始简单地先收拾一下,她觉得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再过几天可以?准备出发了。这段时?间她们一直在村子?里封闭着,已经有好久没有接受到外界的消息,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如何了。
鸲家女儿这几天也许意识到了什么,从最开始地不太欢迎他们,倒如今变得不舍起来。七娘子?因此私底下没少开玩笑地说过,她觉得这鸲家的小?姑娘是喜欢上她家阿姊了,被郑文训斥了几次后才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又过了大约一周后,温度上升,村子?中的人开始出来活动,郑文也准备好了,她询问了村里的人之后,计划先去附近城郭的客舍,在城中的客舍中置办一些?东西然后买卖一辆马车后,他们再去卫地。
这一天郑文和七娘子?她们起的很早,一行人的行李在之前几天就?已经准备好。
吴媪在他们走的这天还准备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晒好的肉干和衣物,还有路上要饮用的水,足以?让他们支撑一段时?间,到附近的城郭应该是够用了。
吴媪母女把他们送到了村子?口处,让他们沿着小?路往前走,郑文之前已经询问过吴媪进城的路,大致有了一个方向,知道该如何行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带着七娘子?走了一会儿后,回头?看了一眼,吴媪和鸲家女儿还站在村子?口处,看着她们。
七娘子?其实心情?有些?低沉,人是一种?很容易产生感情?的动物,就?算之前再陌生,也许互相憎恶,彼此相处为生一段时?间,也会产生一种?奇怪的依托心理。
之前她还对?吴媪她们心中有谨慎怀疑,不过一两个月的相处,就?已经卸下了大半心防。
郑文对?着七娘子?说:“我已经在屋子?里留下了一些?金银之物还有几块玉器,只要她们谨慎使用,应该能?平安度过这一两年?。”毕竟对?于?一些?庶民来说可能?大半辈子?都不一定?见得到金银之物,平常时?候那些?玉器也足够她们买一些?粮食和衣物了。
七娘子?她其实明?白,在这三年?中,她经历的最多的便是离别,在三年?前的山林中与她的阿母生死分别,在两月前离开虢城与郑泽田几他们分别,现?如今这个小?山村也不会是她最后的归属,只是她暂时?的落脚之处而已。
她们继续赶路,现?在不过是冬末,虽然雪已经融化,路边的那些?枯草都已经露了出来,还可以?看见一些?绿色的树叶,可清晨的气温依旧并不是很高,他们身上都穿着棉絮衣裳,走起来也不是很方便。
阿苓依旧如同以?往一样跟在郑文身后,不过郑泽的死亡依旧带给她了一些?改变,这个小?姑娘以?肉眼可见地成长起来,往日里还有一些?婴儿肥的脸蛋在这个冬天变得锋利起来,像是一把刀。
郑文知道这是生命的重量。
不只阿苓,也许她们都发生了变化,就?连七娘子?也变了很多。
第87章伯吉与虢媤
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积水,有时候不小心一?脚踩下去,瞬间?都会打?一?个哆嗦。这应该是雪水刚刚融化,地面都是软的,冷意很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人的鞋底都是最为?平常的鞋,很薄,走了半天就感?觉脚跟踩在湿地一?样,湿润润的,又冷又黏腻,像是被一?条冰冷的蛇包裹住一?样。
等到中?午,太阳出来,才感?觉周身围绕的寒意消散了许多,不过几人走路许久,倒也不觉得?太冷,只?是觉得?露在外面的脸被冷风吹的很是疼痛。
走了一?上?午,看?见?一?处石台后,郑文才提议休息一?下,先吃一?点东西再赶路。
阿苓和?霍仲点了点头。郑文和?七娘子互相搀扶着在一?处石头上?坐下,就感?受到了上?面的凉意。
天气虽然渐渐温暖,但也只?是相对?于大雪天来说,现如今外面还是寒意很重,毕竟是冰雪融化没多久。可是郑文她们再也耽搁不得?,天气温暖,也就意味着战事再起,再等一?段时间?,她们估计就彻底去不成卫地了。
七娘子就着温水咀嚼着肉干和?蒸饼,看?着天空上?有些耀眼的太阳,感?觉自己的小腿都有些颤抖,他们一?上?午都未停歇,一?直在赶路,现在她感?觉这辈子的路可能在这段时间?她都给走完了。
“阿姊,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附近的城郭?”
郑文吞咽下干涩的蒸饼,心中?估算了一?下,吴媪告诉过她,村子里的人平时去城里大约需要两三天,脚程大约三四个时辰左右才能到,他们如今已经?有了两个多时辰了,比村子的人步速应该慢一?些,所以应该还有大约一?个时辰的脚程才能到。
不过为?了鼓励七娘子,她并未说实话,只?道:“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她抿了一?口温水,把蒸饼吞下去笑着说:“前些日子你不是还抱怨许久未沐浴过了吗?等到了城中?的客舍,随你怎么泡澡。”
这段时间?是太过辛苦,不仅对?于七娘子来说,对?于郑文来说也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鸲一?家家境贫寒,储存的木柴都很珍贵,不能乱用,热水都是稀有资源,只?用来喝的,让他们洗澡的水根本没有,而且吴媪她们村子里的人也没有那?么讲究,大冬天的几个月都不一?定能洗几次澡。
郑文几人也不好意思在冬天浪费木柴和?水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她甚至都把自己的头发隔断了很多,只?留了半长?,也方便打?理,就是让七娘子和?阿苓心疼不已,这个时代她们女孩子最是看?中?头发,贵女自小就有专门的保养方法,郑文和?七娘子都有一?头漂亮的黑长?发。
他们四人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后,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才继续行走。
这里的路都不是官道,有些就是村子里的人走出来的小路,十分崎岖不平,特别是现在雪融化后,特别泥泞。
等到四人赶到附近的城郭时,天色已经?快要暗了下来,郑文花的时比她预料地更多,到了最后,七娘子和?阿苓他们都感?觉吃力起来,毕竟阿苓和?霍仲伤势才好。
这处城郭并非很大,只?是晋地边缘地带的一?座城邑,外面是很简单的围墙,里面住着一?些国人,平时可以出城耕作,最里面就是王城。
郑文四人进?了城,然后找到了城中?的客舍,也许是因为?这里处于晋卫还有一?些小国之间?的边境地带,明显商人多了一?些,郑文看?见?了很多商人,明显口音不同,都是一?副风尘仆仆之态,郑文几人这样一?副狼狈仪容倒也显得?很平常。
郑文在客舍中?定了三间?屋子,她虽装扮为?男,可现在有了条件,也不必再和?霍仲住在一?间?屋子中?,吩咐客舍中?的仆人弄来一?些热汤,她洗了一?个澡都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之后对?着铜镜又重新把面上?做了简单的易容。
不过嗓子却好像因为?之前的用药不再清亮,像是变成了烟嗓,有些喑哑起来,低沉说话时就像一?个变声期的少年。
她出了屋子,看?见?阿苓和?七娘子还没出来,于是下了楼,就看?见?在堂中?和?人交谈的霍仲,他们面前摆着一?些餐食和?热饮,有肉还有大豆饭,肉应该就是平常的狗肉或者豕肉。
郑文走过去时就听见?霍仲和?那?位商人在讨论如今秦晋和?宋楚之间?的战事,霍仲也偶尔说一?两句以前他所在部落的事情,在成为?虎贲之前,霍仲之前就是一?个异族部族的兵士,后来被俘虏才成为?了郑勷的手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聊地很是投机。
霍仲看?见?了郑文后准备站起来同时唤了一?声小郎君,郑文手放在霍仲的肩膀上?让他不用起身,随意洒脱地坐在了那?位商人的对?面,笑着让客舍中?的人又上?了一?些肉食和?热饮。
“这位大哥是从卫地来的行商?”郑文让客舍中?的人把新上?来的炙肉放在商人面前让对?方享用,自然随意地询问道。
她刚才听见?这位商人中?所说的一?些比如濮阳所在地理位置还有一?路来的见?闻,也只?有亲临者说起来才会如此详细。
商人点了点头,他看?向郑文,目光不经?意地从郑文的眼睛和?皮肤上?划过,大口饮了一?碗浊酒,才道:“小兄弟是从宗周而来?”
霍仲与他的谈话并未泄露太多有关郑文身份的信息,可是郑文说话明显带着一?些口音,很容易认出来。
郑文并不迟疑,这并没有什么不可以说出来的,她点了点头说:“前不久镐京被犬戎人烧毁,我家中?宅院也被毁了大半,如今想要去卫地寻找族人投靠。”
商人用手拿了一?块炙肉扔进?口中?,笑着说道:“那?卫地现在可没有多少人敢去。在去年宋晋就不停地发生摩擦,来来往往大小战役也是不计其数,楚国和?鲁国还有一?些小国也掺和?在其中?,听说去年秋末时分,宋地联楚想要借道卫地去攻打?晋地,结果卫侯没答应,这让别国的兵士从自己地界过去,谁知道自己会不会遭殃?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郑文端着一?杯热饮,喝了一?口点了点头笑着称是。
商人这才笑着接着说道:“那?卫侯拒绝了之后,宋国公一?生气之下就派了军队过去,然后卫侯就向晋文公求救,晋文公也派了一?部分援兵过去驻扎在了河冲平原的城濮上?,这两国在去年冬天就已经?打?了一?两个月了,等今年天气再一?暖和?,估计卫地那?边肯定战事要再起,卫地是过不去了。”
郑文也正是因为?怕天气再暖和?一?点,他们就过不去了,所以才想要趁着天气温暖前能赶过去,她自从在虢城见?到郑泽听到他那?些话后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郑勷骊山之后一?定派人去过卫地,或者说不定郑勷根本未死,他因为?某些原因待在卫地,当然后面只?是郑文心中?的一?种猜测,这种猜测里有她的主观成分,实际上?,郑文心底也清楚郑勷还在人世的可能性很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商人地位虽然低下,可走南闯北,能把生意做大的都是有胆量有想法的人。
郑文虽然只?能算个半吊子贵族,但她十分好学,在这三年间?,看?了不少书,郑勷书房中?的大半部分书只?要她感?兴趣地,郑文都读了一?遍,可以说所读书目十分繁杂,更别提之后跟着公子奭也读了不少稀奇的书,还有很多山海志之类的河川地理书籍,各种名家残卷,在学识方面,她完全可以称得?上?贵族。
她和?那?位商人交谈数语,对?方就不由得?刮目相看?,在这个时代基本上?有学识之人都是贵族出身,近些年来兵祸四起也造成不少贵族落难到处流浪,因为?商人认为?郑文可能就是受到兵祸之后的落难贵族,言语间?不由得?带了丝敬意。
郑文却是神色如常与这位来往诸国的商人交谈,不动声色地打?探出了去卫地濮阳的路线,顺便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竟然还从这位商人的口中?打?听出了一?些关于卫地郑氏的消息。
不出郑文预料,卫地郑氏虽然只?是镐京郑氏的旁支一?脉,但是在卫地却算一?个还比较庞大的贵族家族,一?些去卫地的商人有不少都很卫地郑氏做过买卖,这位商人告诉郑文在三年前左右,卫地来了一?大队兵士,听说是护卫着什么人,不过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好像是前往了晋地,不过还是有一?部分护卫留在了郑家。
商人对?上?郑文有些好奇的目光又喝了一?口浊酒,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我们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看?的多了,一?些人是什么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那?些护卫明显不是平常的游侠儿之类的人,他们身上?有血气,应该是上?过战场的兵士,我们都怀疑那?些壮士是前周天子的护卫,而他们护送地是一?位王孙公子。”
郑文眼睫毛颤动几下,她听出了这位商人的话外之意。
三年前,骊山天子被害,太子伯吉和?虢媤妃子却不知去向,这个商人的意思是,他怀疑那?些护卫是拱卫天子的虎贲军,他们护送的人是太子伯吉和?虢媤。
第88章郑氏族人吉
在客舍中歇了一天,郑文让霍仲和阿苓两?个?人把路上赶路要用的?一些用具都采办了一些,特别是?吃食和衣物,他们多准备了一些,以防万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郑文在屋中记录先前那位商人说的?去卫地的?路线,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七娘子坐在一旁,在擦拭自己的?那把匕首,这是?郑文送给对方的?,七娘子自从拿到后就?一直携带在身上。
她看着郑文在一张布帛上画着简易的?图,还在上面标注有?住宿的?客舍地方。
然后有?些不安地询问?道:“阿姊,我们到了卫地发现郑家的?那些叔伯不想留我们怎么办?”或者?说看她们为贵女就?把她们许给其?他的?贵族。
郑文听到这话并未抬头,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叫阿兄。”
七娘子瘪了瘪嘴:“阿兄,你不担心吗?”
郑文淡淡地笑了笑:“担心什么?”她抬起头,把布帛收了起来?,看着七娘子,一双眼睛对上七娘子的?眼睛,“我们经历过生死,再也不会?有?更糟糕的?境地。”
“如果到时候卫地没有?阿翁的?消息,我们就?去其?他地方,听说秦地的?人为人粗犷,齐地学子众多,为人谦和守信,楚地虽被称为南蛮之地,可神秘诡测,楚风横行,有?婀娜女子,这些地方我们都可以去走一走。”
七娘子趴在一张桌子上,双臂交合,下巴搁置在上面,一双眼睛看着郑文。
郑文笑着说:“雱雱,这天地比我们想象的?更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娘子却无法理解郑文说起这些事情的?向往,她其?实更喜欢富贵生活,锦衣玉食。
对于?她来?说走南闯北太劳累了,在这段时间中不过几天她的?脚底已经生了水泡,有?了一层厚厚的?茧,看起来?有?些粗鲁,不再如同以前那样?白皙娇嫩,晚上睡觉时也疼得?厉害,特别是?前些日子,因为天气?太冷,她的?手和脚都生了冻疮,碰不得?冷水,现如今虽好了,可也留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但说实话虢城的?生活她其?实挺喜欢的?,偶尔跟着阿姊去一趟乡下,大多时候她都待在宅院中,穿着美丽的?罗裙,佩戴精美的?首饰,做她喜欢的?事。
她有?时候无法理解阿姊的?想法,仿佛世间万物,很多让人感?觉到粗俗的?事,粗俗的?人,阿姊都觉得?有?意思,就?比如种田,阿姊会?去研究田地所需的?粪肥,会?去研究如何更好地灌溉,甚至还会?下地观察田中作物生长情况,阿姊能?把一件让人觉得?看不起的?事情做的?非常认真。
如今到了陌生的?地方,阿姊甚至可以装作一个?小郎君,与何地行商在客舍大堂中饮酒交谈,不时放声大笑,言语十分不雅。
她见过如此多阿姊的?不同一面,也越发觉得?她和阿姊是?不同的?人。
她爱华衣,爱美食,喜居华室,要过最为富贵的?生活。而阿姊却是?不管富贵与否,都是?能?找到乐趣的?人,有?一番逍遥自在。
郑文看见七娘子的?神情就?知道了小姑娘的?想法,不过这也是?各人的?志远,她表示尊重,并不发表看法,只笑着说,“到时候你不喜那些人,再离开便可,现如今还没有?相见,何必庸人自扰。”
七娘子听到这番话歪了歪头。
第三天一早,郑文收拾好了行囊,在客舍中用了朝食后就?准备出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仲买下了一辆马车,耗费了不少钱,郑文身上携带的?金器在这几天耗去了一小半,不过应该能?支撑到几人到达卫地,说不定还有?富裕。
马车赶路快了不少,不过他们四人,只有?霍仲善驾车之术,其?余三人,都只会?骑射,不会?驾驶马车。郑文起初还跃跃欲试了片刻,不过在试了一下后看着毫不动弹的?马匹表示,她可能?还需要学习一段时间。
因为怕战事再起,几个?人一路未停,晚上休息也是?在马车上勉强睡上片刻,白日里接着赶路,直到进了卫地,快要靠近濮阳时,他们才时常遇见一些车队,大多数都是?向晋地而去的?贵族。应该是?怕春日战事再起,不小心波及到附近的?城郭,这些贵族就?率先搬离了。
这些人看见郑文四个?人无不惊讶,毕竟这时候还往这里走的?人,太少了,除了一些想发战争财的?亡命之徒,就?是?一些漂泊不定的?游侠儿。
郑文几人明显不是?这两?种人。
看见了这些贵族,说明他们走的?路并没有?错,郑文的?心放松了片刻后又立即紧绷了起来?,因为大规模的?人口迁移也说明此地战事十分紧张。
于?是?接下来?,郑文吩咐霍仲加快速度,他们坐在马车中几乎就?像坐在碰碰车中一样?在两?天后赶到了濮阳。郑文和七娘子看见近处的?黄墙时还有?些恍惚,这一路赶路赶得?太急,后面几日他们基本上都吃不进去东西,只每日补充一些水分,按压着自己吃了一些肉干,才挺了过来?。
不过几日,四人都消瘦了一圈,在晋地城郭中采办的?一些衣裳穿在身上都像是?阔在身上,大了一圈不止。
七娘子掀开车帘子,看着大开的?城门,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阿兄,我们终于?赶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郑文嗯了一声,对着霍仲道:“先进城再说。”
霍仲点头。
郑文让七娘子把车帘子放了下来?。
进了城,郑文没有?直接去郑氏族人的?居住宅院,而是?先去了城中的?客舍,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卫地起了战事的?缘故,城中的?客舍很安静,几乎没有?人,郑文进入的?时候看见大堂是?空着的?。
她在客舍中定了三间屋子,先住了下来?。
几个?人风尘仆仆而来?,浑身狼狈,这样?突然上门太过唐突,不太好,她在客舍中向仆人打清楚城中的?姓郑的?贵族居住在何方,在客舍中沐浴一遍换上在之前城郭置办好的?衣裙才准备带着七娘子她们上门拜访。
拜贴郑文也已经写好,后面还盖了她的?私印,这块私印还是?郑勷亲自用玉石刻出来?的?,算是?她某一年的?生辰礼,当然这还是?她从雎那里打听到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未嫁娶的?贵女有?私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起先郑文听到还很是?惊讶,心中觉得?郑勷对于?原身是?真的?宠爱。
郑氏族人居住在濮阳城的?东面,这里基本上都是?城中的?一些贵族居所,上门的?时候郑文依旧是?作男儿身装扮,身后跟着七娘子,阿苓和霍仲三人。
七娘子头顶着一顶帷帽,有?些紧张地跟在郑文身后。
阿苓和霍仲两?个?人也有?些警戒,特别是?看见守门的?门隶时,霍仲的?身体有?瞬间的?紧绷。
“小郎君,这个?门隶身上有?血气?。”霍仲低声在郑文耳旁说了这句话,压地很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看着那位拿着她拜贴走远的?门隶身影。
她其?实也察觉了那位门隶身上一股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她在郑泽和霍仲他们身上也感?觉到过。
郑文看了一旁的?另一位年老的?门隶,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头,让霍仲不要再说话,同时使了一个?眼色,让两?个?人等下注意情况。
郑氏族人她毕竟也是?第一次见面,还不清楚这些人的?性情,她在后世时可见过不少奇葩人,就?怕这郑氏族人把她和七娘子当成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并不想承认两?个?人的?嫡支身份,直接让人把他们打出去也不一定。
郑文心中揣测甚多,还以为她的?帖子进入得?好一会?儿才可能?有?消息,结果她们在门外站了片刻,里面就?来?了人,是?一位老者?带着几个?仆人,那位老者?应该是?类似于?管家奴仆的?存在,周围的?仆从对他都很尊敬,老仆目光从郑文的?脸上和七娘子的?身上掠过,才垂下了眼帘,尊敬道:“小郎君,我们主君有?请。”
七娘子忍不住叫了一声阿兄。
郑文拍了拍七娘子的?肩膀,让对方跟在自己的?身后,然后慢慢向里面走去。
这其?实是?她在上门时已经想到过的?场景,要来?找郑氏族人必会?面临这样?的?场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究是?要过这一关的?。
那位老仆并未走在他们的?前面,而是?略微慢了那么几步,跟在郑文后面,只有?在面临拐角处才会?出声给郑文指出方向。
无形中,郑文已经松了一口气?。
这位郑家的?仆从,她确定她以前从未见过,可对方却待她很是?有?礼,甚至除了最开始的?一眼,便再未抬眼直视过她,一直顺从地落后她和七娘子两?三步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足以说明,这郑家的?旁支,她的?那位季父对她和七娘子并无恶意,应该说善意居多。
她们走到了一处院子中,老仆带他们进了一个?明堂,堂中已经有?了一些人,最上方跪坐着地是?一位年纪不足十岁的?男孩,估摸着有?七八岁左右,比七娘子还小,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上方,下方左侧跪坐着一位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面白留须,看着与郑勷长得?还有?些相像,只不过没有?郑勷眉目间的?那股英气?,显得?柔和了许多。
他看见进门的?郑文和七娘子后站了起来?,对着最前方的?郑文喊了一声娥姁。
有?一瞬间,让郑文觉得?自己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郑府,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站在檐廊下笑着唤了一声她的?小名。
她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这个?长相柔和了许多的?男人唤了一声季父。
这位应该就?是?郑勷的?那位庶弟了,郑州。
不过,郑文看向那位年纪如此小却居于?上座的?男童,心中猜测甚多,这位男童什么身份,居然坐在她这位季父的?上方。
郑州察觉到郑文的?目光,对着上方的?那位孩童笑了笑,说了一句话,“阿吉,过来?,这是?你阿姊。”
男孩从上座上站了起来?,身上还穿着冬衣,显得?有?些臃肿,在郑文的?目光下,他慢慢地走了过来?,对着郑文行了一礼,看着面前的?女扮男装的?人明显有?着好奇,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下他唤了一声“阿姊”。
郑文目光落在这位叫她阿姊的?男孩身上,又缓缓地看向郑州,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只有?嫡支才能?盖过庶出,它也能?盖过辈分之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89章晋地公子晞
郑文看着她面前比她矮了许多的男孩看了许久,才看向旁边的郑州,对方看着她的目光很柔和,就像他这个人最开始给?郑文的感觉一样,没有郑勷身上的威严气息,比长期军旅生?涯的郑勷来说,郑州更像一位文人雅士。
但郑文知道这种人通常会有自己的倔强,在某方面会特别固执。
她在对方的目光下慢慢地开了口:“季父,他是谁的孩子?”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不要显得太像质问。
郑州摸了摸郑吉的脑袋,目光慈爱,对着面前有些质问之意的少?女笑了笑:“娥姁,这是我阿兄的孩子,也是你的弟弟。”
郑文却看着对方,目光平静,没有出声。
她显然并不太相?信郑州的这番说辞,这个男孩已经有七八岁,先不提郑勷在七八年前就把这个还是婴儿?的男孩不远万里送到卫地,能不能活下去还两说,更何况郑家一直无子,这个孩子在郑家会比在这里过得更好,卫夫人也会善待这个孩子,因为她无子,知道这个孩子以后会叫她嫡母,便是她在郑家的依靠。
郑勷根本没必要把这个孩子送到卫地来,再狐狸的人也不可?能料到七八年后的事情。
她后面的七娘子听到这番话后却在这瞬间反应了过来,掀开了头顶上的帷帽,上前了一步,看向郑文面前的那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孩子,一双眼睛在看见男孩与郑勷有些相?似的面庞时,顿时像是被点了炮仗一样。
“不可?能,我阿翁除了我们?姊妹几人并未有其他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娘子几乎在刹那间就被郑州的那句话激发了防御机制,她紧紧地抓住郑文的胳膊,几乎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小?男孩儿?,她挡在郑文面前,几乎护住了郑文的身体,对着那个小?孩儿?说道,“你别叫阿姊,她不是你的阿姊。”
小?姑娘语气虽狠,可?脸上神情却表现得不如她所想表现得那般坚定,明?显郑勷可?能有一位她不知道的儿?子给?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眼尾都有些泛红。
这一路上她想过了很多,郑勷未死,她可?能会在这里见到阿翁,或者阿翁在这里留下了一些人一些东西,可?她绝对没想到,郑勷会在这里安置一个孩子,一个有着郑勷独宠的儿?子。
小?男孩也明?显被七娘子吓着了,瑟缩了一下不禁后退一步,然后跑到了郑州的后面,抓着郑州的衣袖弱弱地喊了一声阿翁。
七娘子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并未听见男孩的这句呢喃,郑文却听见了,她看向郑州,突然间若有所悟。
她知道古代有些嫡支无子,便会从?同?宗同?族中过继一位幼子,以承其嗣,这极有可?能是郑勷从?同?宗也就是郑州名下过继去的一个孩子。
她正要把七娘子拉到后面低声解释,却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她转过身,就看见有一行人出现在了门口,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很熟悉。
这个人郑文认识。
她心中有些惊讶出了声:“公子晞?”
他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在卫地她能理?解,毕竟此处是宋晋战场,不过,为什?么这位晋国?公子会出现在郑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目光后移,就看见了公子晞后面的那些人,应该都是军士。
其中一位站在公子晞后方一步远的军士在看见了郑文和七娘子后眼眶都有些微红,脸上神情复杂,可?以说的上是喜悦至极,在郑文的目光下上前了一步,跪在她面前喊了一声,“女公子。”
直到今天郑文还不喜欢这样的跪礼,她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被这样突然的下跪所惊到。
一旁的霍仲看见这人也出了声,很是惊讶:“郑源?”
他询问道:“你不是一直跟在主君身边吗?”
郑源一直随行侍奉在郑勷身边,这一两年他们?一直都未收到消息,他还以为这些人都跟着主君在骊山战死了。
这略显混乱的场面把七娘子心中因为郑勷可?能有了一个儿?子的悲伤和委屈都驱散了不少?,她看向那位跪在地上的男人,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觉得真的有些眼熟,站在郑文后面,眼眶中的眼泪都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小?声地说道,“阿姊,这个人有点眼熟,我好像看见过这人跟在阿翁的后面。”
以前她在郑府前院大门时,就看见过几次这个人,穿着甲衣,风尘仆仆,腰带配剑,一身血气。
因为这些人的出现,她心中有些不安,却忍不住期待起来,她的阿翁可?能还活着。
郑文看着跪在地上被霍仲称为郑源的男人,又看向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的公子晞,突然有了一种感觉。
郑勷或许自从?把那块虎符交给?她时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沉默了许久,让自己能在短暂的时间里足以把自己目前得到的情报整理?清楚,同?时才让霍仲把郑源搀扶了起来。
郑源这才把他们?这两年的经历说了出来,原来在骊山之时,郑勷便留了一手,安排了虎贲军的两千人未一同?上山,其中一千人接应从?虢城而出的郑文一行人,还有一千人保护公子伯吉和虢媤。
却没想到,郑文在去骊山之时遇到了犬戎人,被迫进?了山林,那一千人也未接到郑文等人,而后来郑勷也被犬戎人围困,天子点燃狼烟却并未有诸侯前来援救,没有办法,郑勷只有让郑源等人护送着公子伯吉和虢媤从?宋地过卫地,去了晋国?。
郑源看着郑文,眼中有泪:“女公子,这两年臣仆们?一直派人在外寻找你和七娘子等人,却迟迟没有消息,我们?还以为、以为……”
他们?大多数人都以为女公子和府中一众女眷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郑文听到郑源的话后有些恍然,她的余光看见站在郑源后面的公子晞还有那些兵士们?,知道了那些人都可?能是虎贲军中的兵士,心中一道念头闪过,她看着郑源不由问了一句,“那太子伯吉呢?还有我阿翁为何让你们?把太子伯吉带去晋地?”
她确定这几年她并未听见过任何有关太子伯吉的消息,而晋国?在这几年也很安静,唯一的一次大动静就是在几个月前周平王突然分封了晋文公一大批土地,并封其公位。
郑源却看向一旁的公子晞,那位青年一身黑衣,跟郑文在上元节初见的那日并未有多少?区别,相?貌英俊如初,自带着一身骄阳气息,只是眉眼还是多了一丝年龄增长带来的深沉。
他出了声,却是对眉眼有些微微疑惑的郑文笑了笑,说道:“郑小?娘子,许久未见。”
声音平和,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心来。
郑文却是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这是这几年她跟在公子奭身边养成?的一个不好的习惯之一,变得有些多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虎贲军跟在对方后面,以保卫的姿态站立着,足以让郑文心中起了警戒,她不信任这个青年,尽管对方救过她,尽管护卫着这个青年的虎贲军是她阿翁的手下。
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
公子晞却察觉到了对面子小?娘子的疏离,他目光落在郑文的脸上,仿佛依旧能想起两三年前在上巳节见过的那个女孩。
面容稚嫩,颜色明?丽,眉眼间还带着天真烂漫和好奇,如今不过几年过去,这位郑小?娘子眉眼间的天真稚嫩已经没有了,一双眼睛格外的清透,也格外的深沉,稚嫩的面庞变得锋利起来。
看的出来,这几年在外,这位小?娘子受了不少?苦。
他对上郑文的目光后,轻声说:“小?娘子的阿翁也就是郑将军在三年前派了一千人护送了太子伯吉来到晋地之前,我曾与郑将军有过数面之缘,并从?他那里得到过一物,郑将军之后告诉我,此物的另一半在小?娘子身上。”
“只要小?娘子嫁至晋地,那两千虎贲便是护送小?娘子之人。”
郑文听到这句话,眼神顿时深邃了许多,她看着对面的那位青年,感觉自己身上的那半块虎符变得灼热起来。
公子晞这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两千虎贲是她的陪嫁,只要她嫁到晋地,郑源等一行人便会成?为晋国?的兵士,而在骊山事件前,郑勷就把那半块虎符给?了对方,这说明?公子晞与她阿翁的关系绝对不是简单的数面之缘,她突然想起了七娘子说过,郑勷想把她嫁给?公子晞,如今看来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那太子伯吉呢?
公子晞刚才回答她的问题时特意撇开了郑文的这句问话,并未多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她却突然想起来,在大约四个月前,周平王突然分封了晋侯一大片土地,那片土地是靠近洛邑处的一大片良土,历来土壤肥沃,是产粮大地,并且还封了晋侯公爵之位,如今看来可?能并非简单的贿赂之意。
周平王分封诸侯时,基本上都有借口,只有晋地拿了一大块不符合其功的酬劳,当初秦公护送平王至洛邑,也不过得了一个公位和岐山以西之地。
此时想起来,那时候的分赏也有深意,她直觉上告诉她晋侯封赏可?能与太子伯吉有关,比起有杀父上位嫌疑的平王,叛逆登位的携王,太子伯吉虽为庶出,可?已得前任天子册封,明?显来的更加名副其实,如果有太子伯吉在,下一任周天子极有可?能就是他。
当时还未晋侯的晋文公如果拥有太子伯吉,以对方对权柄的掌握,绝对会扶持太子登位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能阻止对方如此做的原因只可?能是是太子伯吉本身有了问题,郑文甚至可?以大胆地猜测,在逃亡过程中,太子伯吉可?能受了重伤,所以晋文公当时才未能冒险,后来或许太子伯吉伤势痊愈,或者还有其他的可?能,然后晋文公把伯吉暗地里交给?了周平王换取了利益。
这只是郑文的猜测,她并不能保证正确性,不过看见公子晞有意撇开这个话题,郑文觉得自己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郑勷应该是想把太子交给?晋文公,加重筹码,以求得她能平安入晋。
她这位阿翁可?真是善赌之人,而且还擅长豪赌。
但——
郑文看向那个在她面前流了泪的大男人,问出了七娘子也一直不敢询问的问题,“那、我阿翁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阿翁现在在何处?”
七娘子也看向站在她们?面前的男人,手下意识地攥紧了。
郑源听闻郑文的这番话却是沉默下来,神情变得哀伤起来,突然的安静和悲寂让郑文有了猜想。
后来郑文才知道,原来当时在骊山时围攻天子的都是犬戎精兵,郑勷困守骊山十?几日,都没有诸侯援救,他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是作困兽之斗,于是以自己和天子作诱饵,派出了一行人把伯吉和虢媤送了出去,最后被护送出来时伯吉已经受了重伤,虢媤在打斗中中了一剑,不幸身亡,后来郑源他们?迟迟等不到郑文,只能留下一批人在宗周地界继续打探,他们?千人照郑勷之前的暗信护送伯吉入晋地。
这是一个筹码,也是一份提前送入晋地的嫁妆。郑勷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能让郑文成?功嫁入晋国?王室,成?为下一任晋侯的夫人。
此时郑源的沉默和男人脸上的泪痕让七娘子和郑文知道了所有,她们?没再追问下去,也许是心里做了长久的心理?准备,在知道这个消息时她们?也并没有那么悲伤,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突然的一切在郑文眼前揭开,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棋盘,她成?为了棋盘上的一枚黑子,而执棋人却早已经死去,他布下的棋盘在两三年后渐渐拉开了帷幕。
可?是,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她可?以接受的出路,如果她是这个时代出生?的一位平凡贵女,郑文可?能会接受郑勷的安排,甘愿成?为那枚黑子,可?是她并不是,她接受过后世二十?多年的教?育,人权和自尊的想法早已经深入骨髓,她不可?能把自己的骨头一下下敲碎,打破自己的自尊和认知,去成?为一名可?能妻妾无数的诸侯的夫人。
于是,她下意识地忽略掉公子晞对她说的那句话。
夜晚,郑州把郑文和七娘子安排在东院的一个小?院子,这里很僻静,与郑家的一些女眷并不在一起。
她们?用过仆人送来的晚食后,院子里就来了白日里郑文见到的那位老仆,对方说郑州和小?郎君要见她和七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郎君显然指地是郑吉。
不过郑吉才七八岁左右,还是个孩童,不可?能想要见她,白日里那孩子可?被七娘子凶了一下,不见得会想要和七娘子再见面。
郑文心中虽这样想,还是应了郑州的邀请,事实上她还有一些事情做都想要询问这位季父。
老仆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类似于书房的地方,里面都是各种书简,比郑文在郑府看见的郑勷的书房还大。
屋子里点着油灯,角落里还放着三个青铜树灯,把整个屋子内部照耀地如同?白日。
不远处的案桌前跪坐着一位男孩,郑文和七娘子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郑州站比教?导郑吉在读一卷书简。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灯火下映照在不远处的书架上,这是一个很温暖的场景。
郑州察觉到了郑文和七娘子的到来,才从?郑吉身旁站了起来,让郑吉也站了起来,小?孩子用尚且稚气的话问候了郑文和七娘子,“三姊,七姊。”
七娘子看着郑吉不出声,装作没听见。
郑文却看着这位才七岁的孩子温和地笑了笑。
郑州把两人引到一处案桌前坐下,让外面的老仆送进?来一些饮食,还特意嘱托要送来一些女公子喜欢的浆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坐在对面,笑着看着郑州的这一系列举动,转过头就发现坐在另一侧的那个男孩在悄悄地打量她,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很通透,带着孩童的天真无邪,眼中含着对她的好奇。
很单纯的好奇。
郑文对这位过继给?郑勷的孩子感官上称不上好,也称不上坏,心里总是有一处疙瘩,这是郑勷行为上带来的,与这个孩童无关。
屋内没人说话,只能听见油灯燃烧的声音,外面走有风擦着门窗而过,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在老仆把饮食热浆送进?来又退出去把房门掩上后,郑州才出了声。
“娥姁,你的阿翁也就是我的兄长十?分爱护于你。”
这句话十?分突然,可?是郑文在对上郑州的一双温和眼眸时,却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身为一族的嫡长子,郑勷多年后宅未出一位儿?子,族中一些长辈已经颇有微词,可?是郑勷一直没有起过继的想法,就是因为在多年前他娶了继室后,郑文与他的关系变得疏离,只是继室他们?父女关系便恶化如此,郑勷觉得如果他从?同?宗同?族过继一位男孩,郑文会彻底与她离心,于是一直并未赞同?族内长辈过继的提议。
直到三年前——
郑州看着郑文:“娥姁,直到三年前,郑源他们?带来了一封从?骊山上送下来写?满血字的布帛,那是你阿翁在临死之前让人护送出来的遗言,他怕你和七娘子一众女眷未来无依无靠,所以才在临死前决定从?我名下的嫡子过继一位年幼者,作为郑家下一任的宗子。”
在这个时代女子为难,特别是未嫁娶的女子在外行事多有难处,如果有了一名名义上的嫡亲弟弟,郑文行事无疑会简单很多,一些她不能出面或者做的事情,只要用郑吉的名义就行。
郑文明?白了郑州的意思,对方是怕自己心里对郑勷这一安排起了隔阂,毕竟郑吉是他亲子,虽过继到了郑勷名下,可?到底血肉相?连,这几年又一直在膝下养大,刚才她进?门时看见对方对郑吉的教?导很是温柔细致,想来平日里是十?分爱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勷所做有爱护她的原因,可?未必没有其他考量,这时候极为重视氏族,她的阿翁未必没有把她当做联姻的纽带让郑家依附在她身上生?存下去的想法,而她这位季父也未必有表面表现得如此温和良善,这一番话肯定也有自己的私心之处,他只说了好处,可?其余的思量却是一句话也没有漏出来。
郑文垂下眉眼,抿着嘴角,并未说话,袖口下的手指却在不停地摩挲着另一只手的虎口处。
郑州见对面的少?女沉默不言,勉强有些倔强才从?一侧拿出了一份书简和布帛,站了起来,放在郑文前面的案桌上。
郑文这才抬眼看向郑州。
对方说道:“此书简是阿兄托郑源在三年前交到我的手上,嘱托我在见到你时交予你,旁边带血的布帛就是那份过继文书。”
郑文看着面前的一卷逐渐和一卷边缘已经磨损,外表还有暗色血迹的布帛,眼中情绪复杂,不过却并未打开,她在郑州的目光下,将书简和布帛收起来拿在手上,然后站了起来笑着对郑州说天色已晚,她们?姐妹有些乏了,要先行离开。
七娘子却不明?白郑文用意,却还是站了起来,跟着郑文说了这句话。
郑州虽有些惊讶,却还是点了点头,吩咐仆人送郑文两人回房。
不过,等郑文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回头,笑着对郑吉说道:“小?阿吉,明?日来找阿姊玩吧,你季父平日太忙,夜间也疲倦了,以后有学问方面的问题可?以来询问阿姊。”
在这一瞬间,七娘子察觉到郑州看向这边的目光变了一下,片刻后却还是面带微笑俯身对着身边的郑吉道:“你娥姁阿姊说的有道理?,阿吉,你明?日就去找你阿姊玩吧,你阿翁对你的几位阿姊在学问这方面要求极为严格,比起其他府中的郎君也不遑多让。”
郑文听到这句话后才笑了笑,转身带着七娘子跟随仆从?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门时,她抬头看了眼夜空,繁星密布,还有半轮月亮悬挂高空。手中摩挲着木绳已经有了磨损的竹简,郑文心想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适合在院子中寓教?于乐。
一路上,七娘子还算有心眼,看见前面有仆人引路,并未多问,沉默着跟着郑文进?了院子,等到那些仆人都离开时,看见点亮了灯火在院子里迎接两人的阿苓,她才松了一口气。
“阿姊,你刚才出门时为何说出要教?导、那位念书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瞬间在阿姊面带笑容的问话下,她感觉当时气氛有一瞬间的变化。
郑文带着两人进?屋,问过阿苓霍仲就被安置在院子不远处时,她才漫不经心地回答七娘子的问题:“我只不过是我觉得我们?的阿弟和他的季父关系太亲近了,这样不好,不利于我们?建立和他的关系。”
七娘子不满,她还未想明?白,“有什?么好建立关系的,不过一小?屁孩罢了。”
她自从?知道那位郑吉便是阿翁过继给?她们?的阿弟后,心里一直都不太舒服,现下听说阿姊要亲自教?导那个小?孩,更是有些郁郁寡欢起来。
郑文却是对着七娘子满怀深意的笑了,“七妹,你这样想没关系,可?是有的人不能这样想。”
她那位季父对她们?虽是友善,可?未必没有其他想法与心思,郑文一向觉得人是两面动物,就拿她来说,有时候遇到一些事情时都不免做出自私的选择,她也就更不敢全然相?信她这位没见过面的季父了。
而且她那位过继的阿弟郑吉,按道理?来说,距离郑勷过继文书过来已有三年,可?郑吉在慌乱之下仍叫郑州为阿翁而不是季父,说明?对方教?导并不严格,平时根本未注意称呼这方面的问题,实在是很难不让郑文怀疑对方是否有其他的心思。
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故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也不能确定,但既然郑勷已经把郑吉过继过来,而郑州又说是为了她们?姐妹好,她何不把这位过继过来的阿弟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90章主妻和媵妾
现在夜色已深,温度降了下来,郑文进了屋子,都依旧能?感觉到冷意?。
内室的床榻都已经被院子里的仆人安置好,不过郑文并未看见到院子里郑州安排过来的那?些粗使?仆从,把七娘子打发去洗漱后,郑文自己洗漱好出了侧间就看见七娘子已经洗漱好,换了一身衣裳,头发还有些湿漉漉地坐在一处油灯下,神?色认真?地在阅览郑文从郑州那?处拿来的竹简。
郑文走过去时,七娘子都没有发现,等她?跪坐在一旁,把一侧的火盆子端过来放在七娘子身旁,对方才?察觉到了身边坐了一个人,猛地一惊,看见是郑文后才?松了一口气。
“上面写着什么,看的如此认真??”郑文失笑打趣,顺便指了指她?旁边的火盆子让七娘子把自己的头发烘干。
七娘子没说话默默地把自己的湿发拿起来,用篦子梳了几遍,才?放在炭盆前慢慢烘干。
阿苓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关?上门?后还是带起了一阵冷风,应该是刚在外面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自从三年前开始,郑文和七娘子便越发不像一位贵女了,任何事都是亲力亲为?,毕竟家中女性仆从不多,而郑山的母亲身体并不好,平日?里还会打扫庭院,安排院中少年的饭食,偶尔还会帮她?们缝制衣裳,已经足够劳累,郑文便很少去劳烦对方,而阿苓则是很少伺候她?们,虽然她?跟在雎身边一段时间,可真?正伺候人的本事并学到多少,估计还没有箭术擅长?。
不过阿苓看见跪坐在油灯下的郑文头发还有些湿漉后,还是走了过来,沉默地跪坐在郑文身后,用一旁放置的布帛把郑文的头发丝慢慢擦干,过去有时候郑文经常披着一头湿发坐在案桌前读书,每次都是阿苓帮她?把头发擦拭干的,这也许是过去三四年最为?擅长?地伺候人的活了。
郑文从七娘子身前拿过那?卷竹简,目光落在了上面,顿了片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郑勷的字迹,很熟悉,郑文过去在郑府书房中拿过的一些竹简上有郑勷的批注,对方写字时有一个习惯,有些字会带一个小?小?的收势,像一个钩子内弯。
这封竹简上的字很少,不过几百字而已,开头便是一句话,说这卷竹简写于四月庚午,也就是三年前的上巳节之后一月,镐京被烧毁前不久。
郑文接着看下去,才?知道自上元灯节之后郑勷便见了公子晞一面,感谢对方救了她?,私底下见公子晞君子姿态,美?仪且容貌上佳,不由得起了把她?嫁给?这位晋国公子的想法?。
于是在公子晞离开镐京之前,郑勷把那?半块虎符给?了对方用作凭证,另一块就在郑文手,那?时候郑勷刚护送周天子从骊山回来,虎符并未收回,一直由他保存。
读到这处,郑文不由感叹一句,郑勷这人胆大,竟然把虎符当做嫁妆和两家结亲的信物,当真?是史无前例。也许那?时候,郑勷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才?会下此决心。
她?继续看下去,后面的内容却完全变了不再是讨论婚假之事,而是提到了郑氏一族,就像是一封遗书一样,后面则写着希望郑文以后入了晋地,成为?下一任的晋侯夫人后不要?忘了扶持郑家,完全是一位家族宗子对自己身前未尽责任的不甘和对未来家族兴旺的担忧。
在读完这卷竹简后,郑文静坐了许久才?慢慢地合上了竹简,看向一旁呆坐着的七娘子,对方神?色怔忡,目光落在明明灭灭的炭盆中,郑文一时猜测不出这位小?姑娘此时在想些什么。
她?目光转向另一侧的油灯上,昏黄的光线下,她?们三人的身影投影在对面的门?窗上,相互交融在一起,郑文才?在一片安静中慢慢开了口,“七妹,你不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七娘子的情绪并不好。
七娘子的手不停地从自己的长?发上划过,目光落在了郑文背后比她?短了很多的黑发上,目光有些暗淡了下来,“阿姊,阿翁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不欢喜到在临别的尺牍上没有一字一句关?于她?,全篇都是阿姊和郑氏族人,她?仿佛和其他的那?些郑家人一样,并无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语气明显地低落下来,一点?也不复之前的有些兴奋愉悦,小?姑娘之前还为?找到了郑家人很是开心,觉得自己以后有了着落,不必流落荒野。
郑文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下来。就算在她?看来,郑勷这个人有种奇异的特质,在某些方面异常冷静,好像所有的宠爱都给?了郑文一人,其他的女儿在他看来并无嫡庶之分,对于七娘子,他给?予的关?注并不会比其他的庶出子女多出一分来。
她?摸了摸七娘子的头,算是安慰,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因为?所有的特殊她?都享有,任何一句话都显得苍白和炫耀。
七娘子却抬起了头,情绪像是一下子被她?收拢了回去,她?询问郑文,“阿姊,你是不是要?嫁去晋地了?”
在灯光下,郑文只看见小?姑娘的眼睛滢滢生辉,那?是被束缚在眼眶中的泪水,此时在昏黄的光晕下,显得极为?明亮。
郑文也不知,于是就没没回答这个问题。
七娘子却说:“公子晞虽然没有鲁侯世子容貌夺目,可胜在为?人温善,其一身气质如骄阳,让人看见便心生欢喜。”
郑文把竹简递给?一旁的阿苓让她?收起来,听见这句话后略微抬了抬眼皮,感觉七娘子的情绪应该是缓和了过来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擅长?安慰小?姑娘,下意?识地面上带着浅笑,“你喜欢公子晞?”
七娘子睁着一双明亮眼眸,反问:“阿姊不喜欢?”
郑文笑而不语,拍了拍七娘子的头,见小?姑娘的头发已经被烘干后便让对方回屋睡觉,她?也要?歇息了,白日?里头脑飞速运转,自从进入郑宅后,全身都处在警戒中,晚上她?洗漱后坐上片刻也不由感觉到了疲倦,纯属精神?上的疲倦。
七娘子却不答应,小?跑着爬上了郑文的床榻,撒娇地说要?和阿姊同?被而眠,抵足相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样子是还有话要?说,可碍于阿苓在,不好说出口。
郑文无奈地站起身,让阿苓去一旁的侧间休息,她?吹了油灯以后也上了床榻,七娘子自动地向内侧移动了一下身体。
在黑暗中,郑文躺下了片刻,就感觉到困意?席卷而来,就在她?要?睡过去时旁边的七娘子终于开了口,她?甚至听到了小?姑娘在床榻上的翻身时衣物摩擦的声音,不那?么想象到,小?姑娘现在应该是侧着身体面对着她?。
“阿姊,你是不是不喜欢晋国世子啊?”这纯属她?的猜想,阿姊有时候面上带笑时,往往是心中有乾坤,自有了想法?。
郑文睁开了眼,看着漆黑的屋顶,片刻后说:“我并非不喜。”
只是如果身在一个位置上,个人的喜欢往往变得无足轻重,不值一提,而且依她?看来,公子晞也并非平常人,他有他的追求,当时上元灯节对方救助她?一次,郑文依旧铭记在心,她?说过,以后自会想报,可没有必要?以身想报。
七娘子面上带了笑容,出口的语气明显雀跃起来,“阿姊那?既然你并不厌弃晋世子,那?我们一同?嫁入晋地吧,你为?主妻,我为?媵妾,这样我和阿姊就不用分开了。”
小?姑娘话一说完,就发出了哎呦一声,大声道:“阿姊,你干嘛打我?”
郑文却被七娘子这番话气的完全清醒了,直接又拍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让你乱说,还姐妹同?侍一夫,还愿为?妾室,你阿母听到此话,估计是要?死不瞑目,郑家的祖宗要?从地里爬出来,谴责你这个不肖子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七娘子委屈的摸着自己的额头,叫了一声阿姊。
现下妾室地位低下,有时候庶出子女堪为?奴仆,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畸形产物,可是郑文无法?去改变,也改变不了,她?只能?尽量的保证身边的人不去成为?时代的可悲。
郑文对七娘子道:“你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七娘子躺在床榻上,手还不停地揉搓自己的额头,有些低落地说:“我不想与阿姊分开。”在某些时候,小?姑娘的想法?称得上天真?烂漫,她?生于这个时代,并未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有何不好,觉得这是再过平常不过的事情。
郑文也无意?去改变对方的想法?,她?生于后世,越过了时间,有自己的倔强,而七娘子生于这个时代,对方也有自己的观念和处事方法?,不一定她?的观念就是好的,也许最后因此反而会害了对方。
在许久以后,郑文才?开了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温柔,她?说:“七妹,你以后有你想走的路,我也有我想过的人生。”
七娘子心中却是很惶恐不安,她?不想与阿姊分开,她?觉得她?还不能?独自面对眼前的一切。
“我舍不得阿姊。”
郑文笑了一笑。每个人在最开始独自面对一切时,心中都会害怕,她?最开始来到这个时代时也很恐慌,可后来还是一步步走了过来,以后七娘子也会适应在这世间踽踽独行。
于是,她?摸了摸七娘子刚才?被她?拍过的额头,说,“七妹,很晚了,睡吧。”
室内恢复了安静,七娘子却是看着漆黑的屋顶后很久后才?慢慢睡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翌日?天刚亮,郑文就醒了过来,七娘子还在沉睡中,郑文知道对方昨晚很久才?睡觉,所以她?就没有叫醒她?,一个人轻手轻脚地下了榻。
院子里有仆从在打扫,那?些仆从看见她?后连忙行礼,生怕唐突了她?,脸上十分惶恐。郑文也不好在此处再站着,怕他们太过拘谨,就先回了内室。
她?洗漱后不久七娘子也醒了过来,郑文让外面的仆从准备了一些热水让七娘子洗漱,阿苓此时早已经醒了过来,在院子里练剑。
等两人收拾好,就有仆从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朝食,蒸好的蛋羹还有新鲜的羊奶,热腾腾的肉糜粥,准备的很是齐全。
郑文吃完了早食,看今日?天气应该十分晴朗,是个太阳天,想到等下她?那?位过继过来的阿弟可能?会过来,就让院中的仆从在院子里简单地布置一下,他们姐弟俩上午在外面晒晒太阳,吩咐完后刚准备回内室就看见了一位仆从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说是公子晞身旁的人在院外求见她?。公子晞身旁的人?郑文想了想,觉得那?应该是郑源。
她?这处院子安排的颇为?巧妙,应该是郑州故意?为?之,不在后宅之中,也不在前院,虽说偏僻,可有人来找不必通过闺门?萧蔷,让人禀报,倒也十分方便,要?不然郑源可进不来她?这处院子。
第91章不嫁入晋地
郑文干脆就等待在院子里没有离开,然后就看见霍仲和郑源一起走了进?来,应该是?在门口碰见了。
“女公子。”两人?一起行了礼。
郑文点了点头,让身旁的阿苓去忙自己的事不必跟在自己身旁,可七娘子她却?并?没有打发?开,这是?郑家的事,郑源也?是?郑勷的人?,身为郑家人?,七娘子没必要?离开,而且七娘子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也?不能一直依附在她身上,毫无主见。
她领着两人?进?了一旁的屋子,顺便吩咐一旁的奴仆上一些浆饮和吃食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起一直待在郑文身旁的霍仲,郑源面对郑文这么一位贵女时显然局促不少。
郑文跪坐在上方,让郑源也?在下方坐下,不必太过拘束,七娘子就坐在了她的旁边,经过昨天的一番话,七娘子今日?起身后就一直若有所思,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现在看见了上门的郑源,才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对方。
郑源在下方说道:“女公子,如今宋晋在前方城濮地区战事要?起,濮阳城恐怕也?要?受到牵连,公子建议过几日?就启程入晋地,去翼城。”
郑文看着郑源,若有所思,手指不停地摩挲着一个陶杯,没有出声。她其实心中还在纠结,要?不要?随公子晞一同入晋地,这对于七娘子她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对于她来说,却?不一定。
郑源在她的注视下渐渐变得更加拘束起来,七娘子却?是?看了垂下眼帘的郑文一眼后,然后看着下方的郑源才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和公子晞怎会在此处?”
郑文抿了一口浆酪,仍由七娘子询问,并?不说话。这也?是?她想询问的话。
郑源看了一眼郑文,在昨日?他已经发?现霍仲颇为听?从女公子的话,这足以说明主君之女并?非平常贵女,要?不然霍仲可不会如此听?从对方的话,见郑文对七娘子的这句问话并?没有反应,面色平静地饮着热浆。
他才对着七娘子回复道:“去岁秋末战事要?起之时,公子便派了一些人?来接吉郎君他们入晋,不过女公子的季父郑君却?因为天气阴寒,府上小?郎君身体不易远行拒绝了公子的提议。”
“今岁天刚暖了一些,公子怕吉小?郎君再停留卫地多生?变故,于是?借着护送军粮的名义?来到了濮阳,是?想要?趁着战事再起前把小?郎君和郑家的人?一起带到翼城去。”
郑文这才抬头,询问:“我阿翁不是?留了两千多人?,你们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她昨日?进?门时,就发?现其中一名门隶走路姿势和浑身气势与?众不同,看来就是?一名虎贲兵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源目光落在自己前方,神色微敛,知道女公子这是?想要?询问他们一行人?这几年的行踪,回答:“主君留下的两千人?,其中一千由郑杰带领,这三年一直在各地寻找女公子和府上的一众女眷,三年前臣仆则带领另一千人?护送太子伯吉到达卫地,把主君的尺牍交给主君之弟后便留下百余人?保护郑小?郎君,其余的人?就随同臣仆护送太子伯吉入晋,如今公子入卫地,只带兵士五百。”
郑文微抬眼帘,眼眸中有些好奇和疑惑:“太子伯吉现如今可还在晋地?”
室内安静了一瞬,一旁的七娘子都察觉到了气氛略微不对,她瞥了一旁的阿姊一眼,也?端起桌上的浆饮小?小?地抿了一口。
郑源在心中整理了一番才回答道:“太子伯吉入晋时已是?重伤,两年间晋文公请了不少医师与?异士,都没有治好,在前不久就病逝了。”
郑文听?到这几句话,心中一部分猜测落实,可郑源后面的几句话她却?不太相信,以晋文公的手段,根本不至于拖延两年,而且比起太子伯吉病逝,郑文更相信是?晋文公拿这么一个王孙去换取了利益。
于是?她放下手中杯盏,在七娘子有些疑惑的目光下牵起了她的手,对着小?姑娘温和的笑了笑,拉着她一同走下了座。
在郑源的目光下,她拉着七娘子对着有些疑惑的郑源行了一礼,对方的面色顿时变得惶恐起来,不同于之前的不安,而是?因为郑文的这一番行为,他有些受宠若惊。
“女公子,这是?作甚?”
郑文笑了笑,寓意深长道,“我阿翁让我嫁入晋地,尔等皆是?护送之人?,以后我们姊妹还有一位年幼的阿弟三人?别无他人?依靠还要?仰仗各位了。”
郑源对上郑文面上的笑容,怔愣一下,第一次正视这么一位贵女,他听?出了郑文话里其他的含义?,看向一旁的霍仲一瞬后又看向面前的两位女公子,“女公子,可是?不信郑源?”
郑文笑着看着对方,面色依旧平和,并?未受到郑源这句话中质问之意的干扰,却?是?轻描淡写?地询问了一句,“那你可告知我尔等如今主上是?郑勷之女郑氏阿文,还是?晋国世?子公子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源面上显而易见地有些茫然起来。
七娘子却?是?刹那间明白了郑文的意思,之前在虢城时,田几郑泽他们以为阿姊可能会嫁入鲁地而听?从公子奭的吩咐,如今郑源无疑犯了郑泽他们犯过的通病。
郑源对上郑文的目光,然后沉思片刻,询问道:“女公子以后嫁入晋地,臣等主上为公子和女公子有何区别?”
郑文笑着说道:“若我不入晋地呢?”
七娘子听?闻这话看向郑文,更别提郑源,他有些诧异地看向郑文。
郑文神色自若,她拉着七娘子站在郑源面前,接着说道:“若我入晋地,将?来不幸被世?子所厌弃,尔等如何助我?我阿翁可曾说过,让尔等听?从我将?来夫君,还是?听?从我的吩咐?”
郑源听?见这番话后,面色神情?复杂,像是?反应过来,突然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头,“臣仆等自然助女公子,在三年前离开骊山时,主君便嘱托臣等要?听?从女公子行事。”
主君生?前待他不薄,对一众将?士也?是?赏罚分明,并?未因为他们中一些出身微末而看清半分,他如何能苛责主君之女。郑文的这一番话在他看来就是?质疑他的忠诚。
郑文这次在郑源的行礼下并?没有后退一步,她知道这关系到她和七娘子的未来,听?闻这番话后她的神情?显而易见的缓和下来,让一旁的霍仲把郑源搀扶起来,目光落在对方的额头上,笑了笑,说了一句话,“我信诸君能护我姊妹安全,可君也?知我与?七妹眼不瞎,也?非蠢笨之人?,最是?受不得欺骗。”
郑源这才心里一震,知道郑文说的是?他刚才撒谎太子伯吉在晋地病逝之事。此事并?非他想要?欺瞒女公子,而是?牵扯甚多,他并?不想要?身为贵女的郑文陷入这些纷争中,在郑源心中,郑文只要?平安到达晋地,当一位世?子夫人?就好,他也?就不算辜负主君最后的委托。
他知道眼前人?并?非寻常贵女,主君如此宠爱这个女儿必有其特殊之处,现下总算见识到,于是?垂首表示刚才蒙骗女公子之举是?他之错,实属不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这句话,他心中已经有了计量,便接着道:“现如今宋晋战事在即,公子提议过几日?启程入晋,女公子可有其他的看法?”
郑文只说:“可有询问过季父意见?”
郑源道:“郑君说愿听?从女公子的安排。”
郑文听?见这句话笑了笑,觉得郑州这人?倒是?奇怪,是?个聪明人?,郑氏族人?不少,可郑勷选择从卫地濮阳这边的旁支过继一个孩子,还是?郑州名下的幼子,可能也?是?经过诸多思量。
她并?未下决定,只说自己再考虑几日?,让郑源先去回公子晞的话。
等郑源一走,一旁的七娘子总算憋不住了,也?不顾一旁还有霍仲在,直接询问郑文,“阿姊,你不想嫁入晋地?”她觉得阿姊刚才的那句质问郑源之语可不是?凭空而来,阿姊做事一向有条有理,她们说出此番话定是?有其他思虑在其中。
郑文看了眼七娘子,笑了一笑,却?并?不回答,可已经相当于承认的七娘子的猜想。
她向外走去,看见天上已经有了太阳,温度也?升高了一些,估摸着如果郑吉要?过来应该就是?这个时辰,于是?让阿苓和院中的仆人?一起去准备一些孩童爱吃的干果和浆饮来,一遍询问霍仲来是?有何要?事。
七娘子却?是?因为郑文的态度沉默下来,她一直跟在郑文身旁,一直垂着眼帘,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明显心中是?在纠结一些事情?。
郑文还因此看了对方好几眼,等到院中的人?过来禀告小?郎君过来了,她才把放在七娘子身上的注意力?收了回来。
郑吉穿着一身东西,被裹得像一个圆滚滚的小?熊一样,从院门处走进?来,看见站在台阶上等候的两位阿姊,还用尚且稚嫩的声音给郑文和七娘子行了一礼,很是?恭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喜欢听?话的孩子,特别是?这样长相可爱还听?话的幼崽,她在郑吉行礼后就对着男孩温善地笑了笑,然后拉着对方朝院子里的一处走去。
这边已经被仆从不知妥当,地面上铺垫着好几层厚厚的毛毯,上面有一层很单薄的布帛罩在上方,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帐篷,不过帐篷顶明显透光,阳光洒下来,坐在下面的人?也?觉得温暖许多。
郑吉过来时,身边还跟着一位妇人?,应该是?他的傅母,年纪有些大了,不过保养很好,面容白皙,应该是?一位出身很好的妇人?,对方郑吉很细心,照顾地很好。
阿苓端着一个放满浆饮和干果的托盘过来,还有一杯热羊奶,里面加了一些干果熬制,扑面而来一股奶香味,应该是?特意为郑吉准备的。
郑文拉着七娘子和郑吉一起坐在毛毯上,让阿苓把羊奶放在郑吉面前,笑着询问,“小?阿吉,你现在读的都是?什?么书?”
阿吉看了旁边的傅母一眼,才端起案桌上的羊奶小?小?地抿了一口,听?见郑文的问话,才放下陶杯,有些奶声奶气地回道:“现在在读《周官》中的夏官一卷,还有跟随两位先生?在学习算术和乐,平日?里阿、季父也?会带着阿吉去练武场习箭。”
看来郑州真的是?十分注重郑吉的教育,不过,郑文看了郑吉旁边的傅母一眼,有些疑惑说,“阿吉,你不上小?学吗?阿姊在镐京时,听?说不少姊妹家中的小?郎君都会去国学读书,你不用去吗?”
郑吉失落地摇了摇头。他身旁的傅母却?是?开了口,“女公子不知,小?郎君身体不好,去岁冬,生?了一场大病,受不得寒,主君就不让小?郎君去国学了,专门请了先生?在家教导。”
第92章王孙贵族爱
郑吉小朋友乖乖跪坐在郑文对面?,听见傅母的这句话后只?微微地垂头,看起来还?是比较想去国学上?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笑了笑,不再提起这个话题,郑州既然不想让郑吉去国学上?课必有其道理,他总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好,虽然这个儿子已经过继到郑勷的名下,可骨肉亲情,可没那么容易被?扯断。
郑吉过来是来因为郑文昨晚的邀请,于是进来用了朝食便过来了,还?带着平日里上?课时用的竹简和笔墨。
郑文问了几句后,就让郑吉先自己学习一会儿,有不懂的地方再询问她和七娘子,事实上?比起她在《周官》上?的研究,七娘子对周官会更精通一些,读的也?更深,特别是夏官和春官两卷,七娘子研究地比较通透,之前在虢城时,郑山他们都会向小姑娘请教?一下《周官》中的一些不懂的地方。
而且郑州也?明白郑吉过来她的院子外的并非真的是来答疑解惑,而是为了培养姐弟情意。
她说这话时,七娘子在旁边一直很安静,沉默不出声?,自从早晨起了床榻后小姑娘就一直有些神思不属,在刚才郑源离开后更加神思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猜测到郑文不想入晋的想法被?惊讶到了,还?是有一些其他的心思。
所以听到郑文这句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她又重复一遍后,知道郑文想让她当郑吉的礼乐辅导先生,第?一反应就想拒绝。
“阿姊,我不……”不过话没说完,她对上?郑文的目光后就停住了话头,看向对面?的那个小萝卜头片刻后,慢慢地点了点头,可明显全身还?是散发着拒绝的气息。
郑文见到七娘子点了头后才笑了笑,看着郑吉,摸了摸对方的头顶,说,“有算法方面?的问题,也?可以问阿姊,我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学识的。”
郑吉看了面?色不愉的七娘子一眼,又看了一眼面?上?带着笑容的郑文,知道在这里做主的是面?前的这位三姊,他季父也?告诉过他,他这位三姊不同寻常,行?事果断不似平常贵女,到了院落要?听三姊的话。
他慢慢的点了点头,模样乖巧,然后让傅母把一旁放置的竹简和笔墨拿出来放在面?前的案桌上?摆放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的阳光很好,天气晴朗,郑文坐在幕帷下面?,都能感觉到柔和的阳光撒在她身上?的暖和感,一旁还?有郑吉的读书声?,小孩子声?音稚声?稚气,听着十?分让人入眠。
不过,郑吉虽是一位孩童,可十?分自持,学习是旁边并不用大人看管,十?分听话,手中握着一根毛笔,跪坐时脊背挺直,看得出来平时被?郑州教?养的很好,一点都不用麻烦郑文和七娘子,只?有偶尔会遇见一两个生字词,才会怯生生地询问一下,还?生怕打扰了郑文。
就算原本再过冷漠不喜孩童的一个人,面?对这么一个听话的小孩,心也?会软了下来,郑文都对着郑吉多了一份喜爱,更别提七娘子,一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虽还?是没有好脸色,可明显态度已经软了下来。
一上?午郑吉都在读《周官》,偶尔会空闲下来临摹字帖,应该是郑州不知从何?处搜来的名家典籍,上?面?的字也?是很有笔锋,看的出郑州家底丰实,郑吉练字是都是在布帛上?练习临摹。
郑文闲着无聊也?拿了郑吉的带过来的空白竹简,让院中的仆人拿来一些笔墨,在竹简上?写一些东西,都是一些让小孩子锻炼的计算题目。七娘子坐了一会儿便做不下了,找阿苓去耍枪弄剑去了,郑文叫都没叫住,最?后干脆就不管了,让小姑娘自己去玩耍。
等?到过了半个时辰,郑文才让已经读了许久书的郑吉休息一会儿,让小朋友喝一些热浆,这些浆酪都一直放在炉子上?,现在还?是温热的。
一上?午就这么闲暇地过去,也?许是因为郑文温和的态度,郑吉明显松懈下来不再如同之前那么拘谨,还?能好奇地询问郑文一些事情,比如他的阿翁郑勷是什么样的人。
隅中时,郑文留下小朋友一起用午食,旁边的傅母并未说话,看来之前郑州已经交代过。
午食,是厨房特意安排的,十?分丰盛,有不少荤食,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反正是齐全了,平时郑家应该不会如此丰盛,郑文看见郑吉有些惊讶的神情就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七娘子却?有些不管不顾吃地十?分开心,在外流浪奔波数个月,小姑娘对吃食上?的欲望已经快要?盖过对华衣的欲望。
用完午食,郑吉要?去午睡,孩童年?纪还?小,身体还?在发育中,午睡也?很重要?,更何?况小朋友每日学业功课繁重,如果没有足够的睡眠,下午就得打瞌睡了。
郑文让仆从收出来一间?屋子,让郑吉去午睡,他的傅母一直在身边看护,郑文就没有安排贴身看管的仆人,只?安排了一个老仆在屋外候着,以防有事。
她则直接躺在了院中,一张薄巾覆面?,挡住一部分阳光,在帷幕下小睡起来,之前在虢城中她便经常如此,今日阳光温暖,还?未到春日,气温虽上?升了一些,可一些蚊虫还?未出来,所以在外面?睡觉也?不必怕各种虫子打扰,这般睡下来懒洋洋地,很是舒坦。
不过,郑文虽闭着眼睛悠闲地晒着太阳,可心中却?没有安静下来,早晨时郑源的那番话还?是给她造成了一些影响,郑勷也?留下了一卷尺牍,让她照顾好郑氏族人,未尝不是把整个郑家家族托付给她的意思。
郑文甚至觉得郑勷拿自己的死在她这里换取一份责任和原谅,只?有这时,她才不会怨念父亲从旁支过继儿子,才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心生埋怨,或许因为他安排了郑文嫁入晋地,想好了身后事,把她安排的妥妥当当,郑文会心生愧疚对郑氏族人颇多照料。
如果是原身,可能真的不做他想,仅仅因为这个事情就消除了父女间?的隔阂,但是郑文心智成熟,见过的事和人多不胜数,难免不会多想一些。
可尽管如此,七娘子、阿苓、霍仲他们,还?有那些郑氏族人,才过继过来的郑吉,郑勷留下的虎贲军,郑文不能不做安排,她自来到这个世界,郑勷算是对她颇好的一个人,她享受到了好处,不可能没有一点付出。
而且多日前做的那场噩梦,她被?困一群敌军之中,胸口?中箭,从马上?掉了下去,也?让她不由多想一些。
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郑文脑中思绪繁杂,却?也?渐渐变得昏昏欲睡起来,处于半睡半醒中。
等?到面?上?覆面?的薄巾被?拿开时,郑文猛地就醒了过来,仿佛还?处于一种警戒的状态,手就想要?去抽出腿部的匕首,结果刚一看见顶上?透着天光的帷幕时,就反应过来现在她身在郑宅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松了一口?气,重新倒在毛毯上?,看向一旁的七娘子。
小姑娘却?像被?她的反应所吓到,坐在一旁,过了好一会儿才询问,“阿姊,你没事儿吧?”
有一瞬间?,郑文身上?像是带着杀气一样,实质性地刺人,让七娘子仿佛在刹那间?回到了被?游侠儿追杀时,看见了全身都是血的郑文,那时候阿姊身上?也?是杀气凛然,让人不敢接近。
郑文摇了摇头,看见了七娘子手上?从她面?上?扯下来的覆巾,她拿过来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才询问七娘子有何?要?事。
七娘子指了指一旁,有一位仆人站在帷幕外面?,见她在小睡一直不敢打扰,“阿姊,晋国公子来了,想要?见你一面?。”
郑文这才坐起来,皱了皱眉,“现在什么时辰?”
一旁的仆人回复:“大约是未时。”
郑文有些惊讶,那她睡了好一会儿了,不过太阳穴处有些锥疼,她揉了揉,“公子晞在何?处?”
七娘子又指了指院门处:“就在门外等?着呢。”
郑文看向七娘子。
七娘子回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这才觉得头疼起来,从地上?站了起来,把自己的衣裳整理好,还?有有些凌乱的头发也?让七娘子帮忙打理一下,然后询问对方,“他等?了多久了?”
七娘子不知道,她刚从内室出来,便看见这位仆人在帷幕外站着了,也?不敢打扰阿姊睡觉,只?能轻声?呼叫,可是郑文睡得太沉了,根本没听见,最?后还?是她上?前询问了仆人才知道是晋国公子在外面?等?候,于是看向一旁的仆人。
仆人这才回复道:“两位小娘子,晋国公子来了没有多久,奴也?是才过来通报。”
郑文赶紧派人出去,把对方带进来,让一国公子在外面?等?她,郑文可没这个面?子,同时吩咐院子里候着的奴仆们把堂收拾一下,准备一些热浆,她接见客人。
说完就准备向接见客人的堂走去。
七娘子却?忍不住唤了一声?阿姊,郑文疑惑地回头,七娘子看见郑文后,却?又支支吾吾犹豫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在晋国公子要?进来之前,她赶紧说了一句,“阿姊,晚上?我有话跟你说。”
虽有些踟蹰,可七娘子说出这句话时却?有些难得的郑重,让郑文也?不由郑重对待,她愣了一瞬,笑着点了点头。
晋国公子很快被?人带进来,对方一身玄衣,郑文看见时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上?元灯节的街头,对方从人群中走出来,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前。
下意识地,郑文笑了笑,她让一旁的仆人下去,让公子晞跪坐下,唤了一声?。
“伯服郎君。”
这一声?让公子晞也?恍惚了一下,他坐在一处案桌后面?,有仆人端上?来一些吃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人都下去后,他这才出了声?,“我听郑源说,郑小娘子对于出城入晋之事还?有些迟疑?”
郑文看向对方,许久后才在公子晞的目光下微微一笑,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面?前的下一杯冒着热气的酸浆上?,她说,“公子是否是欢喜于我,才答应我阿翁的联姻之说?”
她的声?音很轻淡,公子晞视线不由落在这位小娘子的面?上?,他许久都没有出声?,静静凝视,有些出神,对上?郑文突然抬起的视线才缓慢地说出一句话,“初时听闻,心有欢喜。”
郑文视线对上?公子晞的目光时刹那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说他在郑勷提起联姻之时,听闻婚假之人是她,心中很开心。
她其实有些惊讶,她想不到公子晞竟然会对她说心有欢喜,不过在对上?她微微惊讶的目光时,公子晞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让郑文看出了一丝不应该出现在这些王孙贵族身上?的羞涩和天真。
郑文在片刻的安静后,才回复道:“我性情乖张桀骜不驯,心在荒野山川不受约束,想要?在有生之年?感受一遍这世间?的多情世态。”
算是委婉拒绝。
她知道这些王孙贵族的喜欢有多么单薄,于是片刻也?不曾因为这话犹豫半分,就如同当日公子奭在虢城门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意,也?不过刹那,后来宋姬照样入了鲁地,于是郑泽田几被?杀,阿苓霍仲受伤,她们流落荒野数月。
公子晞看了她许久,对她这话并未发表看法,片刻后却?是突然站了起来,差点把案桌上?的杯盏带倒在地,他说道,“既然郑源说郑小娘子还?需考虑几日,晞等?一等?也?无妨。”
对上?郑文有些惊讶的视线,公子晞就那么离开了,有些失礼,还?有些突兀。
她坐在堂内,发了一会儿呆,想到公子晞刚才被?她拒绝后的神情,无来由地笑了一笑,扶额片刻,把杯中的酸浆饮完后才走了出去让仆人把堂中的杯具收拾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93章她该放手了
她出门时,郑吉已经醒了,应该是洗漱过,和他的傅母一起坐在院子下的帷幕中低声说话,尚且还有?婴儿肥的脸上一本正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七娘子就跪坐在一旁,目光却一直看着郑文门口这边,等看见她一出来,就急忙站了起来。
“阿姊。”她刚才看见晋国?公子出来的神?色有?些怪异,脚步略微匆忙,不由有?些担心。
郑文笑着摸了摸对方的头,神?情还算正常,七娘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郑吉的傅母也看向她们这边,在对上郑文的视线时才移开,看向她旁边的小主子。
郑文也笑着走到帷幕下,半蹲下,看着眼尾有?些红的郑吉,明显小朋友也是才醒,她摸了摸小朋友的头,“阿吉,下午不必再学习了,我有?一个婢子叫阿苓,她力气大,箭术极佳,阿姊等下带你去练箭去。”
郑吉眼睛一亮,开心地?点了点头,七娘子见此不由道:“阿姊,我也要去。”
她今天?上午憋在院子里,根本不敢在这处乱跑,生怕在这个郑家惹了是非。现下听?见郑文说了这句话说,根本再也待不住,连忙出声。
郑文没有?拒绝,七娘子和郑吉待在一起培养感情她再赞同不过。
于是下午,她就叫了阿苓,让院子里的仆人准备了一些吃食,几人就在郑吉的带领下向郑家的练武场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家的练武场并不小,郑吉平时就在一块区域□□箭,七娘子看见了练武场的仆人,就好?奇询问,“这里是否可以跑马?”
仆人点了点头:“马厩就在不远的地?方。”
七娘子顿时看向郑文,得到她的点头后才吩咐人牵来马匹,她知道阿姊和阿苓都会骑马,可她曾感兴趣学过一两次,觉得实在害怕就没学了,现在竟然也觉得有?些兴趣。
院子靠墙处摆放有?不少靶子,仆人取来了郑吉惯用的小弓箭。
郑文唤了一声阿苓,让对方过来。
郑吉一直在打量对方,目光落在小姑娘的那?条凌厉的疤痕时显而易见的有?些害怕,就连他那?位傅母一路上也在用余光打量阿苓,周围的仆人倒是不敢抬头。
她到达郑家的这一两天?,自从进门时,不少人看见阿苓的面容都会露出惊讶之?色,疑惑她为什么用一个容貌有?毁的小姑娘当奴婢,觉得不太体面,就是郑州当日在看见阿苓时面色也有?些怪异,郑文并非不知,阿苓这半天?基本上未出院子,也不出现在人前,估计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毕竟还是一位小姑娘。
她俯身对着郑吉,然后指了指身旁的阿苓,说,“小阿吉,你可别看阿姊这位婢子年纪尚小,可她一手箭术极其厉害,不仅眼力极佳,就是一身力气也可堪比军中千夫长,在百步之?内可一箭穿喉。”
郑吉看向旁边的阿苓,就连那?位傅母听?见郑文的此番话都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位身高?比郑文还矮了一些的小姑娘。
阿苓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脸上的那?疤痕也柔和了许多,她现在已经比三年前高?了不少,现在也才十多岁的年纪,个子还有?得长,以后可能会比郑文还高?。
马匹此时刚好?已经被仆人牵了过来,一共两匹马,一匹是稍微温驯一些的母马,还有?一匹是公马,马身高?大,一看就是匹良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娘子直接选了那?匹温驯的母马,自己爬上了马,然后让仆人牵着围着院子打转,也不敢跑起来,郑文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不会出事就带着阿苓和郑吉往射箭区域走去。
她让阿苓带着郑吉在前面射箭,自己找了一处地?方坐在后面看着,郑吉的傅母也在旁边看着,偶然去检查一遍郑吉身上是否出了汗,这种天?气出了汗一旦吹了风就容易受凉。
七娘子在不远处的空旷场地?上骑马,不过逛了几圈后就受不了一个人下了马跑过来拉着郑文一起过去骑马。
郑文正好?也想?松散松散身体,吩咐了阿苓几句,让她不用教太久,郑吉年纪太小,要适当的休息,小孩子还在长骨头呢。
比起七娘子慢走,郑文的骑术也是经过一段时间训练的,明显好?上不少,她上了马就让牵马的仆人让开,然后绕着练武场疾驰了三圈才停了下来,七娘子站在不远处拍手叫好?,等她一下马就围了上来。
“阿姊,阿姊,你骑术怎么这么好??”她围在郑文身旁。
有?仆人拿来湿巾,郑文一遍擦拭面,一遍说,“之?前在郑府中学过,你又不是不知。”
七娘子笑着说:“那?也没多久啊,还是阿姊厉害。”
郑文把用过的湿巾递给旁边的人,感觉自己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向郑吉那?边走过去,阿苓站在院中,手持一把弓箭,那?把弓箭都快要赶上阿苓的身高?了,显而易见地?,重量并不轻。
她到的时候,就看见阿苓慢慢地?把弓拉到极致,箭矢射到靶子上时直接穿透而过,差点把整个木靶带倒在地?。
旁边的郑吉小朋友看见后眼睛发亮,直接蹦了起来,拍手叫好?,过去围绕在阿苓身旁,大声道:“阿苓,你真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苓害羞地?笑,看着郑吉说:“小郎君也很厉害。”
她看见过来的郑文才收起了面上的笑容,上前一步,“女?公子。”
郑文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那?把弓箭上,试着拎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抱不起来,重量很是实在。
她笑:“阿苓,你力气又变大了。”
毕竟是孩子,不仅长个,力气也越来越大。
阿苓抿着嘴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七娘子也上前一步,好?奇地?想?要拿起阿苓手中的弓箭,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动,只能放弃。
郑吉也走了过来,郑文摸了摸小朋友的额头,又再他后颈处感受了一些,对上男孩有?些害羞的目光,她才道,“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以后有?空再让阿苓来教你。”
再过一会儿,郑吉就要出汗了,听?到了郑文的这番话,一旁的傅母松了一口气,拿着温热的湿巾上来给郑吉简单的擦拭了一下,把手上沾染的尘土弄干净。
郑吉抬头看着郑文。
郑文笑了笑,摸了摸郑吉的额头,如同对待七娘子一般,“等小阿吉下次过来,阿苓骑马射箭。”
郑吉最后点了点头,看了一旁的七娘子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面上带笑的郑文身上,轻声道:“阿姊,那?阿吉先回自己的院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上他还要去他阿、季父的院子一趟。郑文也正是知道如此,所以并没有?多留郑吉,让傅母早点带郑吉回去洗漱一下,要不然等下不小心吹了风就不好?了。
等郑吉离开,郑文也和七娘子她们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寝院,再过几刻钟就是用晚食的时辰了,郑文直接去了内室洗漱了一下,换了干净的衣物,出来后感觉整个身体都轻松了许多。
现如今天?色还早,她想?了想?,从内室找出来一件她常穿的衣物,让仆人找来一些皮革,准备缝纫在胸口处,现在一些军士也会使用皮甲,大多用各种诸如犀牛皮、鲨鱼皮等动物皮制成,仆人虽然有?些疑惑她的要求,可还是出了院子去寻找,家中主君吩咐过,只要郑小娘子的一切吩咐都照做。
她们都知道这位郑小娘子是主家过来的嫡支,于是很是慎重对待。
于是等七娘子出来时,就看见郑文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缝制衣裳,旁边阿苓在帮忙打下手,她走过去才发现郑文是在往衣服的夹层里缝进去一块皮甲。
不过她没见过这种的东西,还有?些好?奇,等询问后知道是鲨鱼皮,顿时嫌弃不已,赶紧扔到了旁边。
“阿姊,你怎么把这种东西缝进衣裳啊?”她起初还以为正问我把一些金银之?物缝纫在衣服的夹层中,毕竟之?前逃难时如此做过。
郑文看了一眼七娘子嫌弃的神?情,又垂首,认真地?继续对待手中的针线活。
能救命的东西,能不认真吗?其实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她心中一直不□□定,那?个梦太过含糊,她看不清其他的东西,一切都是朦胧而慌乱,她只能知道她可能会因为心口中箭而死?,根本猜测不到她为何为陷入敌军之?中,而且领着一群人与那?群人打了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于是只能做一些准备。
但郑文并不擅长针线活,缝了半天?针线也是稀稀疏疏,十分不平整,难看地?紧,像蜈蚣的脚。
七娘子看着郑文认真的神?情,坐在旁边动了动的腿部,像是多动症一样躁动不安,就连阿苓也投来异样的目光,郑文知道七娘子时有?话跟她说,所以她一直不慌不忙地?低头忙着手中的活,也不抬头,等待七娘子自己开口。
在阿苓把另一块用匕首切割好?的皮革递给郑文时,七娘子突然开了口。
“阿姊,我想?入晋地?。”
听?到这句话后,郑文停住了手上的工作?,阿苓也看向了七娘子。
七娘子目光对上郑文的目光,也不退缩,她说:“我想?代替阿姊嫁入晋地?。”
她爱华衣美食的富贵与权柄,可阿姊喜爱山川乡野的自由与不羁。比起阿姊,她其实更适合嫁入晋地?。
郑文目光垂下,继续整理手上被她缝纫的七零八落的衣裳,面色平淡,“七妹,你还太小。”
小的心智不成熟,进入那?个权欲场所,一个小小的阴谋就能把小姑娘给吞噬掉。
七娘子说:“我想?过了,阿姊想?要过自在生活,可我不行,我自幼生长富贵之?家,被我阿母锦衣玉食地?养大,阿姊可以忍受乡野生活,我不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辈子不会甘于平凡,她那?么认真的学习《周官》,阿母给她找来善乐的女?师,她学了一身贵女?的本事,她也不甘于隐身乡野,粗茶淡饭嫁与凡夫俗子度过一身。
“阿姊,你教导郑山他们,让他们爱世人,识慧主。我也可以帮你,我嫁入晋地?,定不忘阿姊教诲,虽锦衣玉食,也会记得阿姊的心愿,努力为这天?下受苦受难的庶民搏得一条生路。”
她没有?阿姊那?样的心性?和本事,她这辈子可能只会依附男人生存,可是她会如同阿姊说的那?样,具有?自己的价值,让她依附的人不舍的丢弃她。
也是这三年流落在外,七娘子的一颗心也变得也越发通透。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通过何种方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郑文看着面前的七娘子,小姑娘明亮的眼中像是有?火光一样,许久后她才意识到,面前的小姑娘也许早就长大了,不再像三年前一样,只会坐在窗边簌簌哭泣。
她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郑文慢慢看向窗外,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有?仆人在院子里点燃了庭燎,她看着那?些在院落的火光下交错的影子,突然就感觉到——
她也许该放手了。
第94章经曹国遇楚
七娘子年纪毕竟还?小,心智算不上太成熟,从她最开始对待郑吉便?可知?道。
郑文让阿苓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郑勷的私印,还?有?郑州交给她的两份尺牍,一份竹简和一份布帛,在七娘子有?些疑惑的目光下都放在了她的目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先前做自?己即将中箭身死的噩梦时,便?已?经托付身后事的准备,一切总要先行?考虑好,她一向喜欢留一条后路,她不可能一直陪伴在七娘子身边,而且等七娘子入了晋地,嫁入晋国王室中,她说不定也会离开翼城,去其他地方,她也一直想?要到处看?一看?现如今的山川河谷。
“这?些东西交给你,你自?己保管好。”
七娘子翻了一些竹简,拿起桌上的小块青铜印,上下打量。
这?其实还?是在之前出镐京的时候布吉私底下交给她的,应该是得?到了郑勷的吩咐,怕她无法?掌握郑泽他们,特地给她加的筹码,不过一直都没有?用上。
“这?是阿翁的私印,以后说不定可能会用上,你随身携带。”郑文叮嘱道,怕小姑娘给弄丢了。
就怕她们到时候到了晋地,一些虎贲军有?了私心,完全投靠了晋文公或者郑勷已?死,她们姐弟威信不足,七娘子恐怕会陷入不利的境地。
七娘子看?见?郑文神色认真,不由也郑重地点了点头,“阿姊,我一定好生保管。”
郑文看?着七娘子开心地把玩手中的青铜印,笑了一笑。
“七妹。既然你决定要入晋地,郑家的事你也要放在心上,不可再像之前一样对待郑吉了。”
郑文拿起身前衣裳交给阿苓,让对方也把她的衣裳拿过来,反正仆人拿来的皮革还?剩一些,胸口处都可以补上,以防万一,同时对七娘子说着话。
七娘子不懂。她心里至今有?一个结,何?况那又不是她阿翁的亲子,何?必培养姐弟亲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看?着阿苓离开的身影,起身把内室的油灯点燃,一边低头说道:“你一女子在这?世道生存,身边需要阻力,你的家族便?是你的助力,郑吉虽是过继,可他在宗族中就是我们的亲弟,他可能以后也是你的后背,郑家虎贲两千,在你的子嗣未出生前,你需要替他们找一个小郎君,郑吉再合适不过,他现如今年纪尚小,需要人教导,你需要与他培养感情,而且他虽非阿翁亲生子,可身上与我们留着同样的血,也是我们阿弟。”
七娘子沉默了下来,她看?着郑文落在窗棂上的身影,在烛光摇晃时,窗棂上的倒影也晃悠起来,显得?那样脆弱。
郑文见?天色暗了下来,已?经有?些冷了,点燃油灯后,刚好阿苓也拿着她的旧衫过来,她才把窗户给关上了,这?春日的冷风,吹上一会儿头便?觉得?疼得?厉害。
阿苓却没让郑文动手,她拿着自?己的短衣,坐在灯火下歪歪扭扭地缝制起来,郑文也不阻拦,她们主?仆的针线活半斤八两,都差不多?。
七娘子出了声:“可是郑吉有?季父,不用我教导。”
郑文看?向小姑娘,小姑娘垂着头,白?皙的皮肤在油灯下昏黄了一些,让她显得?有?些支离破碎的脆弱感和听闻她这?些话后的迷茫。
这?很正常。小姑娘打心底不太认同这?个弟弟。
郑文说:“可是你才是郑吉的阿姊,郑州身为季父,是旁支出生,他管不到郑吉头上,你也不能让他踩到你们两人的头上。”
郑州虽对她们有?善意,可是时过境迁,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而且如果人走到了高位,享受到了他从前无法?享受到的权利,他会再也放不下。对方并非坏人,只是利益驱使,七娘子必须要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都是七娘子未来如果要嫁入晋地必须懂得?的道理。到时候她离开晋地,七娘子一人在宫廷之中,周围可能尽是暗箭,郑文帮不了她,七娘子只能靠自?己。
七娘子坐在一旁安静了下来,若有?所思,郑文笑了一笑,让阿苓把七娘子的衣裙也拿过来一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翌日,郑文就让霍仲去给郑源说一声,她们可以出发入晋地了,顺便?还?亲自?去找了郑州,告诉他入晋地的人换成了小七,顺便?还?让郑州去和晋国公子说一声。
小七也是郑府嫡女出生,与她身份并未相差,而且她相信晋文公与郑勷联姻也并非是看?上了她,只不过是因?为郑勷给出的利益罢了。
郑州其实早已?经准备好出门的行?装,在郑文派人过去说的时候,公子晞就告诉霍仲再过三天就可以出发,这?是他们原本早就定下的出城日子,已?经请巫效占卜过,是一个大吉日。
出城的这?天,天气不同以往,吹着冷风,天空上的太阳也不如同往日那般明亮温暖,郑文身上披着一件皮裘,却有?些昏昏欲睡,脸色有?些苍白?,这?几日她夜间不断地被?各种噩梦惊扰,第二日起床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是脸色不免有?些难看?。七娘子看?见?却是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阿姊,郑文只摇了摇头,带着两个人在仆从的带领下走到了大门处。
大门外面停了很多?辆马车,一些仆人还?在检查车上的物件,其中有?十几辆马车装的都是七娘子的嫁妆,其实他们这?队车队也算是送嫁车队了。
郑文看?见?郑家的女眷都戴上了帷帽在仆人的搀扶下上了车。
郑州和公子晞站在门前,郑吉应该是上了马车,郑文让七娘子先上车,似乎听见?了她们的声音,公子晞回过头看?向这?边。
郑文也转过了头,目光刚好对上公子晞的目光,在青年走过来时,郑文却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一瞬间,斗转星移,日夜变换,她看?见?了铁马冰河,风烟不绝,一个男人头戴玉冠身穿朱韨悤珩,十分庄重,身侧是一位身穿鞠衣的女子,他们慢慢走上高台,女子转身的那一刹那,熟悉的面孔映入郑文的脑海。
是七妹。不同于现如今面容还?有?些稚嫩的女孩,高台上的那个人已?经称得?上女人,威严的气势让人不敢冒犯直视。
还?不待郑文细想?,刹那间所有?的眩晕顿时消散,她视线逐渐恢复,看?见?郑州和公子晞都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郑小娘子,你没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娥姁,身体不舒服?”
郑文摇摇头,身旁的阿苓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女公子这?几日脸色都太差了,在夜间时她发现女公子好几次都在夜中惊醒,说是做了噩梦,可是却不记得?做了什么梦。
她来不及多?想?,只说了一句:“出发吧。”
就在昨日,公子晞派出去的人传回了消息,说是城濮那边有?了消息,战事已?经再起,恐怕会波及城濮这?边。她们必须马上入晋地,要不然可能在途中会生了变故,而且她以前做的那个噩梦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让她无法?安定下来。
经过商定,公子晞他们最终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从一个小国借道回去,比起从卫地走,更加安全。
郑文坐上了马车,七娘子和她同一辆车,不过郑文一上车就靠在一旁闭着眼休息,她需要消化刚才在郑家大门处她突然看?到的那些画面。
有?一瞬间,她甚至是以为近些天来她做梦频繁,神智不清,在看?见?公子晞时产生了幻觉。可是下一刻,郑文就否决了这?种猜想?,她看?到的铁马冰河,沙场点兵,封狼居胥,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能感觉到耳旁吹过的风,拿着兵士死在战场上的绝望,还?有?七娘子身上的鞠衣和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尽管对方身着华丽的朝服,她依旧可以认出,那是公子晞。
她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场景,不同于以前的做梦,这?次她仿佛身临其境,从变幻不停的星空中走过,看?见?将士折戟沙场,看?见?枭雄逐鹿中原,看?见?她的七妹登上了权利的巅峰,成为了诸侯夫人。
一切都那般真实,真实地让她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她做的一场梦。
可是同时,一股强烈不安的感觉笼罩着她,郑文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一下,在七娘子有?些疑惑担忧的目光下打开了车窗,探出身向后看?去。
她们已?经出了城门,看?见?不远处的城郭在她们身后变成一个缩影,濮阳二字也看?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娘子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姊,怎么了?”
郑文身体缩回马车,对着七娘子笑了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也下一次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七妹,我交于你的东西可带在身上?”
七娘子点了点头。阿翁的印信她基本上随身携带,还?有?竹简和布帛,她也带上了马车,竹简就放在一旁的暗格中,布帛她藏在怀中。
“那就好。”郑文这?才放心的说道,她打了一个哈欠,觉得?有?些困乏了,对着有?些担忧的七娘子说了句,“七妹,我先睡一会儿,如果有?事再唤我。”
七娘子点头,她把身后的厚毛毯也放在郑文的身后,就看?着郑文靠在柔软的皮裘上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尽管这?样,她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像是有?心事在心中一样。
这?一趟路走了两天左右,她们才进入了曹国。一路上郑文精神都不大好,昏昏沉沉地在马车中时睡时醒,郑州和公子晞都很担心,要请疾医给郑文看?一下,都被?她拒绝了。
其实郑文已?经给自?己把了好几次脉,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思虑过度,睡眠不足,造成心血亏虚,精神也不大好。
在进入曹国后,郑文竟然好了起来,也不多?梦了,白?日里还?能在车中看?看?书?,七娘子和阿苓这?才放心下来,郑文的心头却像是悬着什么有?些不安,总觉得?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她在车里坐了三四天,始终觉得?有?些烦闷,让郑源牵过来一匹马,她要骑马在外面透口气。
然后让阿苓去后面的一辆马车,把郑吉接了过来,和七娘子同行?一辆车中。她骑着马跟在七娘子的马车旁,小姑娘打开了车窗,半边身体都探出了车外,面上带着笑容与车外的郑文说话。
“阿姊,等我到了翼城,我也要学骑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吉也趴在一侧,露了一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郑文,让她不由突然想?到了郑山他们,她想?到之前在郑家门口看?到的那副画面,七妹一身鞠衣登临高台,俯视着下方的人,容颜甚威。
她笑了一笑,从自?己的身上摸出来自?己的私印扔给了趴在车窗上的七娘子。
七娘子慌乱接过,看?见?手上是一枚小巧的玉印,摸到上面的字迹后,惊讶地看?向坐在马上的郑文。
“阿姊,你干嘛把你的私印给我啊?”
郑文笑着说:“你既已?决定入晋地,以后免不了有?要用到郑山他们的地方,我的印信他们都见?过,方便?你以后行?事,算是阿姊给你的及笄之礼。”
而且这?块印信她应该也用不着了,直接给了七娘子也算是合理利用。
七娘子听到这?句话,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还?是阿姊疼我。”她把玩着这?块小巧的玉印,看?样子十分喜爱。
郑文笑笑,对着一旁的郑吉也说道:“小阿吉,等你生辰礼时,阿姊也给你送一件礼物。”
小朋友的圆溜溜的眼睛顿时也亮了许多?,笑着说道:“阿姊,阿姊,那在我的生辰礼时你送我一把青铜剑吧。”
郑吉有?一次看?见?了郑文在院子中练剑,自?此以后就又多?了一个崇拜的人。
郑文应声说好,不过看?着郑吉有?些微红的脸蛋,还?是有?些担心,让七娘子把车窗关上了,免得?吹了冷风把小朋友给弄感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骑着马往前面走了几步,却是突然若有?所感,看?向周围。
突然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马车都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兵士骑着马从前面过来,对着郑文说,“女公子前边有?哨兵过来说,不远处有?些不太对劲。”
郑文皱了皱眉,看?了这?位兵士一眼,骑着马走到了前边,公子晞已?经下了马车,郑文扯动了一下马绳,驱使马匹走到对方附近,就听见?了一位兵士说在前面发现了军队,好像是楚军,行?径的方向就是他们这?边,已?经很近了,不过片刻可能就会撞见?。
听到这?番话,郑文突然就有?了一种感觉,她几乎刹那间就打量起周围的地势。
公子晞询问哨兵:“他们大约多?少人?”在瞬间估计出军队的人数是一些哨兵必备的技能。
“上千人。”那位哨兵说,“大多?数为步卒,还?有?一些骑兵。”
郑文却突然对一旁的郑源说道,神色极其严肃:“摘掉一切象征身份的旗帜和物件,你们先护送七娘子她们后退,绕道入晋。”
军队行?军都会派出哨兵,说不定那队楚军已?经发现了他们。
“公子,先上车吧。”郑文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子晞却有?些担忧,曹国是晋地附属国,所以他才提议从曹国入晋,现如今曹国突然出现了一队来历不明的楚兵,他怕这?群军队对晋不利,想?要再派一些兵士去把查探,抬起头却发现坐在马上的郑文脸色不好看?。
“郑小娘子……”他正想?再说几句话,可话一开口就被?郑文打断了,“公子不必再犹豫了,我们这?边的兵士虽有?五百,可是郑家一家女眷老小加起来也有?上百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如果与那队楚兵相遇,恐怕会死伤惨重。”
而且,她怕那队楚兵派出的哨兵已?经看?见?了他们马车上的晋国旗帜,猜测出来他们这?群人身份不凡,于是倾尽全力来阻杀他们,毕竟他们这?里还?有?一些晋国世子,地位高崇。
“先撤退绕道再说。”郑文果断下了命令,对一旁的郑源说道。
郑源看?了公子晞一眼,还?是对着郑文点了点头,他这?时明白?郑家人才是重中之重,如果七娘子和郑吉不小心出了事,他们这?群人死了之后也无颜面对主?君了,而且七娘子和郑吉才是他们未来的依托之人。
公子晞明白?郑文的意思,她不想?牺牲这?边的人,他视线落在马上女子的脸上,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牵了一匹马来,看?着郑源护送着后面的车队往回走。
七娘子和阿苓察觉到马车停滞住,开始调转方向不由探出了身体,唤了一位兵士询问发生了何?事,一旁的郑吉也有?些不安。
兵士其实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七娘子只能让马车旁的一位兵士去找郑文,她察觉到了车队的氛围不太对,而这?种气氛太过熟悉,熟悉地让她不安。
郑文骑着马和公子晞一直走在最后面,心跳得?有?些快速,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腰侧的剑柄,过了一会儿,看?见?七娘子马车旁边的兵士过来唤她,才驱使身下的马走到七娘子马车旁边,整个车队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七娘子坐在车中都感觉到了颠簸和不舒服。
郑州也派了仆人去后方询问公子晞出了何?事。
七娘子询问:“阿姊,发生了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看?了眼坐在马车内的郑吉和阿苓,却并未欺瞒,七娘子之后便?要入晋,比现在更加凶险的事她以后也会面临,“前方有?楚国军队,我们准备避其锋芒绕道而行?。”
“楚国军队?”七娘子毕竟也是跟着郑文几年的人,脑袋里自?动浮现出现如今诸侯国的大致地图,“楚军怎会出现在曹国?”
这?岂不是要绕到了晋地的腹地之处。
郑文没回答这?个话题,只看?着七娘子和阿苓道:“你们两人换上胸口缝制了皮甲的那件衣裳,把阿吉照顾好,别到处乱跑。”
七娘子回头看?了一眼年纪还?小明显很不安的郑吉,慢慢点了点头。郑吉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没有?郑州和傅母在,他很明显的有?些害怕,小脸都白?了一些。
郑文吩咐几句,见?七娘子面色还?算镇定,就准备去后方,可想?了想?,还?是回头一笑,对着七娘子说了一句,“雱雱,记住先前阿姊和你说过的话,你和阿吉是血亲姐弟,以后你的光荣也是他的光荣,他的荣耀也是你的荣耀。”
七娘子点了点头,看?着郑文的笑容,不知?为何?,心底有?些不安,而阿姊的这?句话比起以往也是格外郑重。
在郑文走远了一些,她还?是没忍住探出身体,对着远走的那个人喊了一声,“阿姊。”
郑文回头笑了一笑,在七娘子的目光下驱使着马向车队后方去了。
第95章本卷完
“女公子?,他们人已经追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刚一驾马到?后方,就听到?了兵士的禀报,几乎在这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心悸。
地面微微震动起来,一群穿着甲衣的军士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前方是一排战车,后面还?有很?多骑兵,最后面是跟着的步卒。
那队楚军应该还?是发现了他们车队上方的晋军旗帜。
几乎一瞬间,郑文眼?前的画面与她梦中场景重叠起来她看见了更多,一片下着大雨的荒野之中,地面腐尸数千,有兀鹫和乌鸦在树下啄着腐烂的尸体,整片天空压地很?低看不见光亮。
她又听见了那声呼叫。
“阿苓——”
这次,她听出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是雎。是雎的叫声。
一个女人踉跄地走到?一处,从满是腐尸的地上扒拉出了一具身?材矮小的尸体,今夜的雨并不大,可是却淋着让人从人心里觉得冷。
阿苓面色青白,裸露的皮肤上已经有些斑驳陆离,似乎开始腐烂了,脸上的那道疤痕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相熟之人,都认不出面前这个面目全非的人就是那个笑起来会有小梨涡的小女孩。
雎开始转过头,面色惶恐,在四周又重新看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光不出现,今夜不明,郑文从刹那的错觉中回过神,看到?已经要到?了面前的军队,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抬头看着天空,然?后慢慢握住了手中的剑柄。
原来在很?久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这也许便是命运,可是她此时?却不想信命。
郑源从后方过来,几百虎贲围绕在郑文和公子?晞的身?边,马匹有些骚动不安。
一切开始的时?候就像一场大梦。
有箭矢从身?后射了过来,轰隆声传来时?,郑文她们顷刻就被?人包围住,两?方人马数量相差太大。
郑源派了两?队人马护送着郑文和公子?晞往外冲,留下了四百多人阻拦着那队军队,不过可能那群人马认出了公子?晞,大队的人马涌了上去,郑文被?围绕在敌军中间,周围是零零散散的己?方兵士,她看见公子?晞中了一箭,被?一队军士护卫着想向外冲去。
其余的一百人护送着七娘子?和郑家人的马车向卫地那边后退。
在离城时?,她因为那场噩梦的缘故,为了安全,与公子?晞他们商量过曹国绕道而行,却不想还?是中了命运的逗弄,躲也躲不过。
郑文意识到?,他们这群四百人必须把人拖住,才能换回郑家人和七娘子?的安全。
有时?候预言并不是让你避祸,而是告诉你,人在世间逃脱不得诸多生死之境,繁多挫折,你得一次次度过去,才算是走过了人生这一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就是一场荒唐大梦,她护不住任何人,她自一开始就有些懦弱地逃避着这个年代的残忍,这可能就是惩罚。
雎在犬戎人入镐京时?在山林中失散,出虢城时?郑泽田几他们又为了护她身?死荒野,后来……好像也没有后来了,她如今还?是懦弱的,她再也不想再承担任何人的死亡,几百人的生命压在身?上会活的太累了。
郑文抽出腰间的长剑,牵扯着马绳,斩杀了一人后,带领着身?边的人向公子?晞那边冲过去,“你们带着你们公子?先退。”
如果,老天没有逗弄她的话,她知道公子?晞不会死在这里。但她的梦中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未来,也许她从未就没有过未来。
“郑小娘子?。”那队人的领头人看了郑文一眼?,就带着公子?晞向外面冲过去,自从中了箭后,公子?就昏迷了过去。
郑源他们也围了过来。
郑文脸上已经被?溅了人血,还?有些温热,此时?她根本?来不及多说,只对着郑源说了一句,“先拦住他们。”让郑家人和七娘子?她们安全的撤退再说。
这种情况下,根本?都没有什么战术可用,只有无尽的厮杀。
郑文看见公子?晞他们那队人马冲出去后才渐渐带着郑源他们缓慢后退,收缩阵势,而此时?七娘子?她们的马车也走到?了很?远的地方。
这队楚军的战斗力很?强,不愧被?周天子?称作蛮夷之地,十分强悍,那些骑着马的应该是贵族,精善礼射之术。
在公子?晞冲出去后,有一部分人马还?想追,不过似乎有人察觉到?了郑文的地位,派着人马围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乎在她回头之际,就看见一只箭矢从远处射了过来,冲击力很?大,说明射箭之人力气不小,这一幕与她之前梦到?的那一幕高度重合起来,也许是有了预测,这一箭被?她躲开。
“女公子?,小心!”
其中一位兵士察觉到?了后方的破空声,大声提醒,郑文一偏身?躲过,就看见在他们几十步外一个男人站在一辆战车上,手持弓箭,对准了这边。
她在向后观望之际,对方又是一箭,郑文正向牵动马绳用剑把飞剑斩断躲开来后,却发现另外一个方向,也射出了一支箭矢,几乎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周围的兵士全都唤了一声女公子?。
一支从郑文前方来的箭矢却突然?与那支楚军射过来的箭矢相对,然?后直接穿过去射中了战车上的那个兵士。
郑文猛然?回头,就看见阿苓骑着一匹马从不远处快速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把弓箭,从零散的那位兵士中杀了过来。
“阿苓,你怎么过来了?”
郑文刹那间就想到?了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看到?的画面,面上有些怒气,“我不是让你跟着七妹保护好郑吉?”
阿苓没说话,沉默地驾着马直接跑了过来,一边拉弓射箭,她箭术很?好,几乎片刻可以同时?射出两?支箭矢,一瞬间,一直盯着郑文的那个箭士直接被?阿苓射中了心口,从车上掉了下来,直接摔入人群中。
郑文这边的人也死了不少,马匹的哀鸣声不停地传进郑文的耳中,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围过来,郑文看见了楚军后方几辆战车上的人,应该都是楚国贵族,在军中,军种有些严格的限制,现如今能乘战车的兵士基本?上都有一定?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用剑杀了一人后,带着郑源一群人慢慢突围,她们这样?被?包围住,很?容易全军覆没在这边,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训斥阿苓,她只能吩咐道。
“阿苓,射战车上的军士。”
擒贼先擒王,先把战车上的那些贵族搞定?了,剩下的步卒会更好的解决。
阿苓点了点头。郑文对郑吉说过阿苓百步之内穿喉而过并非夸张,在一定?的情况下,阿苓如果手中的弓箭质量足够好,她可以在移动的状态下,两?箭齐发,箭箭中靶。
郑文这边的人不断死去,一行虎贲身?上全是血,郑源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阿苓带给了对方强大的压迫力,又再几位贵族从车上倒下后,郑文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向他们这边围了过来。
不过片刻,她们这边的大多数人都被?从马上逼了下来,脚下都是尸体,天空压地很?低,有种沉闷感,郑文也分不清脚下的那些尸体是他们这边的人还?是敌军。
而真?正的失智只在一瞬间,她看见了一位兵士的剑插中了阿苓的胸口。
小姑娘在倒下前看她了那一眼?,可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是叫了一声女公子?,又似乎什么话也没说出,就在郑文的目光下缓缓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被?蜂拥而上的人群当做了垫脚石。
那个小姑娘——她在最开始来临的那个地方遇到?的小姑娘,死在了芳华还?未来到?的十三岁,永远也等不到?十四岁生辰的到?来。
那一刹那,郑文感觉自己?的脑袋嗡了一下,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她一路杀了过去,不顾周身?安危,也不顾郑源他们的叫声。
渐渐地,她浑身?上下都是鲜血,有敌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围围上来的兵士就像永不停歇的工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向郑文这边冲过来,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少,郑文渐渐失去了理智,满眼?中只剩下红色,身?上的劳累感夜逐渐散去,她只有机械的挥剑动作。
她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又不断地消失。
有兵士开始发出讶异的叫声。
黑夜慢慢笼罩住这片狭小的天地,又渐渐天明,等郑文恢复了神智时?,却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她的剑从对面的血肉之中抽了出来。
在那位兵士的惊恐眼?眸下,她在瞳孔深处看见了一个血人,一把剑正插在那个血人的心口处。
郑文垂下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口处插着一把青铜剑,她抬起手想要□□,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了。
眨了眨眼?睛,上面好像有一层血污,她看着的一切都带着血色与朦胧。
模糊的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一个站立的人影,虎贲四百,尽丧于此,未有一人生还?,他们在这里用一天一夜拖住了这些楚军。
上百人拖住上千人,毫无胜的预算,阿苓、郑源、上百虎贲,永远地埋葬在此地。
在天光乍破之际,郑文慢慢倒了下去。
天上的黑幕被?一层天光抹去,她看见了远处朝阳喷薄而出,恍然?间,有铁骑踏破中原而来,度过长江黄河,一路南下,人间的帝王诞生,朝代更迭不断,这一切就如流水一般,历史的大趋势不会回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她梦到?的是过去,也是未来。
在朝晖逐渐洒落在郑文的身?上时?,她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
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欢喜郑文
大约在十天前,鲁国的都城故城来了一位游方术士,穿着破破烂烂,脚上踩着一双草鞋,比起游方术士,对方更像一位乞丐难民。
这位游方术士沿着街巷慢慢地走着,穿过了一条条巷子?,走到?了一户人家侧门门口,抬头看了看天,叹了一口气。
低语了一句,“总算赶上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待一切万物生灵都是公平的,你拿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些东西,没有那么轻易地享受。
他上前敲了敲门,过了片刻,一位门隶打开了门,视线在游方术士的身?上打量了片刻,皱了皱眉头,以为是个乞丐来讨要食物,就要关上门,同时?心底讶异这城中何时?多了乞丐,他可记得城郭管制甚严,城外可能会有流民乞丐,可城中却不会有,要不然?巡视街道的兵士一定?会把这些人抓起来发作徭役。
游方术士却抬起了手中的木棍,抵在了木门上。
“我非流民乞儿,是来寻找府上的妇人雎,还?请对方出来相见片刻,在下有话相告。”
那位门隶一听说游方术士提起了雎的名,顿时?浑身?的气势都变了,一双眼?睛看着面前这位模样?邋遢全身?穿着破烂不堪的老翁,带着打量,似乎下一刻就要出手伤人。
游方术士毫不在意,只笑了一笑:“我多年前曾到?这位雎所侍奉的主人府上,救过府上女公子?的性?命,如今再来,是带来了女公子?的消息,小兄弟如实告知雎这番话即可,她自会出来见我。”
门隶听见这话,暗藏在袖口的手动了一动,最终还?是没有动手,看了门外的游方术士一眼?,半掩着门,叫来一人看护着这人,他自己?进了府门,却并非去找雎,而是派了一人从另一道侧门出去,进了宫中。
大约一刻钟后,宫里出来了一辆马车,快速地从大门进了这处宅院。
游方术士被?门隶请进门时?,在跨进门槛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皱了皱眉,然?后才跟着前方的门隶继续向里走去。
门隶把他引到?了一处堂前,大门敞开,对方并未进入,只站在门口对着游方术士做了一个手势。
游方术士却毫无意外,踏进了门,就听见了几声压抑的咳嗽声,接着便是一番清亮的声音响起,“齐奚,你去外面看看,人可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奚点了点头,结果转身?就看见了进门的人,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才踏入门的一身?破烂穿着的老翁,似乎不相信多年前救了郑小娘子?的游医是这么一位落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