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溪并没有提出离开,因为那样的时候,提出离开,也许毕生便在难与柯晨成为这样的朋友。而连彤也似乎忘记了那天的事情,再不曾提过。
等到久了,大家都觉得那一天似乎只是一个梦,并不曾真实的存在过。连溪依然是爱着连彤的连溪,而柯晨,依然是连溪的朋友。
当连彤远远看柯晨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感慨,这样的女子,原本也是上天赐予世界的珍宝。
北地的天渐渐温暖起来,只是这温暖也只是相比于冬日厚重霜雪的时候,但这点儿温暖,依然是覆霜城的人们享受阳光与草木荣华的季节。覆霜城高大的寒帧树在街道旁,在城门外,愉悦的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繁茂的时候,青绿的叶子上散发出了独属于它的清香。
而连溪对去见连彤那日经过的老酒巷念念不忘,早已经提过几次,想要去那酒巷喝上一杯。所以等连溪身体好些了的时候,三个人便应了她的意思,相约前往。
黄昏的时候,酒巷的酒香早已飘出老远,今日旧地重游,自然不比当日的心中惶惑,一条并不宽敞的酒巷,今日已经没有了墙根的积雪,也没有那辆停在尽头的马车。只有沽酒的客人,和扑鼻的酒香。
柯晨似乎是这里的熟客,轻车熟路的领着连溪和连彤往了巷子深处而去,到了挂着一块书着“寸雪酒家”的乌木牌匾的木门前才停下来。
因为天气渐渐温暖,老酒巷的厚厚布帘,已经被酒家收了起来,厚重的寒帧木门,散发着古朴的味道。在木质的纹理间,似乎能感觉岁月的沉重……
柯晨就着木门轻轻推了,侧身对连溪连彤做了请的手势,便引了两人进去。
屋内自然是另一番景色,到了初夏,屋子里已经没有了炭火烘烤的热气,倒是别有一番北地的清冷。柯晨领着连溪和连彤在角落的位置坐了。
仔细看来,满屋的座椅,却居然是用罕有的乌木所做,其上影影绰绰的花纹,用的炭烧手法,勾勒间,别有一番古朴厚重,与这满屋的酒香相和,让人有远离尘世喧嚣之感。
老板朝着几人看了一眼,也不招呼,只打了两壶酒过来,又配了些牛肉、豆干之类,送到三人桌前,才微笑着开了口:“大小姐今日有客人……多上了一壶花月……”
柯晨道了谢,给连溪连彤二人斟酒,闲侃了一会儿,说了些北地风月,然后转了话题:“炎娑和凤翎开战了……”
连溪和连彤对视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柯晨的脸上。
柯晨夹了小块牛肉咀嚼,微笑着开口:“边境已经百年没有战事,但炎娑是军事强了,不开战则以,一旦开战,便不能善了,漆将军已经在三日前领了皇命,率四方军团开往边境。”
连溪和连彤没有说话,眼神中却都露出些担忧的神色来,军事上的事情,连溪和连彤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只是漆权玉和两人感情深厚,这番战事一起,到底是担心的。
柯晨轻轻笑了一声:“老实说,我以为你们二人嫁过去,只不过是因为溪儿不能继承连家庄,你二人在连家不能呆下去,才答应了这门亲事,也算是无奈,如今看来,你们和她感情倒好……”
连溪喝了口酒,笑着开口:“以柯姐姐的手段,自然知道权玉的身份,对于我和彤儿来说,她是我们的朋友……柯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是我真心在意的,一个是我的爱人彤儿,另两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你,一个便是漆权玉……”
柯晨的笑在脸上凝结了一瞬,然后颇为感慨的放下酒杯:“能得连二小姐以朋友相待,此生足以!”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惹得旁人侧目来看。
“我们北上,是要去祭奠彤儿的师傅,待此间事了,我们便要去权玉那里……”连溪说着,侧头看了看连彤。连彤微微点了点头,连溪又继续说道:“我曾经和权玉说过……如果她有需要,我会到她身边,既然开战,我想,我们也希望能够出一份力!”
柯晨看着连溪,目光又从连彤脸上扫过:“没想到,历来视自由如命的连家姐妹,居然会为了漆权玉去军队……”
连溪一笑:“我说过,这世上让我在意的就这么三个人。我会为了彤儿不顾性命,我也会为了权玉去前线,同样的,如果柯姐姐需要我,我同样会为你去做任何我可有做到的事情!”
柯晨举起酒杯,和连溪连彤碰了一杯:“人生,得友如此,夫复何求……我相信,能让连家两位小姐如此对待的漆权玉,也必然是人中龙凤。柯晨倒想要见识一番的!何况,战事一起,生灵涂炭,也非我所愿……”
连溪呵呵笑了起来:“也许,军队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柯姐姐可想去玩玩?”
“如果有机会,定然去见识一番……”柯晨端着酒,眼睛一如星星般明亮。说完这句,一仰头,一杯酒,一干到底!一派的豪气干云。
也许,一个柯家,还不足以展现柯晨的才华吧!
第七十九章
离开覆霜城,是在两天之后,一则连溪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则,东边战事已起,不过月余,漆权玉便会抵达边陲。二人此去冰川,祭过连彤的师傅,然后去看看祖师的埋骨之所之后,便要取道宣武城,往东边去投漆权玉。
所以二人修了书信,让柯晨派人给漆权玉送去,报了平安,便拜别了柯晨北上。
过了覆霜城,往北,便是寒冰城的地界。寒冰城城如其名,四季虽有气候变化,但是终年有雪。是整个凤翎最为寒冷的地方。此处风景与齐龙山以南的繁华风光别有不同,更多了一种北地的大气与凌厉。
两人在还未出覆霜城地界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一群盗匪,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盗匪都是不入流的角色,不光不会武功,而且衣衫偻烂,面黄肌瘦,手里拿的不是刀剑,而是木棍,仓惶间自道旁树林涌出,拦下两人,费力的挥舞棍棒,便要二人将身上钱物留下。
两人举手投足间,便将几个强人放倒,连溪环顾四周只叹息了一声道:“有力气打劫,何不去投军杀敌,保护自己的家园”。
连溪说完,连彤自怀中摸出些碎银子留下,之后两人驾着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背后一片跪地感恩,惊为天人的唏嘘。
两人一路北上,不时便遇到背着包袱从东边过来的的难民。东边战乱一起,战线上的百姓流离失所,这些人自然并不如连溪初入覆霜城的时候见到的那些商人,口袋里有的是钱,便是举家迁移,也并不艰难。
这些普通百姓,家底本就不甚丰厚,只盼着风调雨顺才能过上好日子,如今战火一起,四散奔命,到了北地,已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覆霜城的官府倒是开始开仓放粮,救济难民,但是毕竟有些仓促,安置未必妥当,于是有点儿家底的,便谋个事做,或者投了亲戚,也算有个着落,没有家底没有亲戚的,只能沿路乞讨,甚至是做了拦路打劫的勾当。
世道如此,真的怪不得他们由良民变暴民……
连溪和连彤乘了马车,一路北上,也是顺风顺水,两人虽然感慨于战乱中百姓痛苦,但是及至出了覆霜城的地界,难民渐少,等入了寒冰城,便再也见不到了,毕竟北部边域,离东边更远一些,何况这里终年寒冷,东边的人,也不会习惯这气候。
过了寒冰城再往上两日,人烟渐渐稀少,大地苍茫宁静,别有一番风味。面对这样的景色,两人倒也兴致浓厚,一路领略北地风景。又走了两日,放眼一望,已是茫茫冰川,人烟杳无,这样的地方已经不适合马车,倒是在边境小镇,有卖雪橇的商人。
连溪和连彤便备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