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皓沄，你应该明白沄儿的苦处。这些年，她一肩扛起所的问题，不管眼前有多少阻碍，她都不曾退缩过。只是，她忘记她是个普通人，也是会受到伤害的。她能撑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忘记了她还有两个兄长吗，当我们是摆着好看的？”小哥几乎是暴跳如雷了。“什么都存在心里。那个男人就那么重要，她为了他能守在山上两三年，现在又这么糟蹋自己……”
“你小声些，别吵醒她。”哥哥训斥道。
“老大！看她那个样子，没了一丝生气，想个游魂似的，飘进飘出。她忘了梅子还等着她去救吗？”
“你够了！”哥哥的声音也带来几分恼怒，“她还不够辛苦吗！这些责任为什么非要她一个人背着。她累了就睡，我们守着她；她要去救人，我们倾家荡产陪着她；她什么都不想做，我们养着她，哄着她每天高高兴兴的……”
她翻过身，埋入枕头，软软的枕头吸走她没留出的泪水。小哥说得对，她果然是个傻子。
许久后，她翻过身深吸口气，再将倦意吐出去。然后起身下床，伸了个懒腰。披上一旁的轻裘披风，缓缓走了出来。
两个哥哥听到声响立刻起身，关心地迎上来，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奇http：//www。345wx。com怪，我现在肚子突然好饿呢。”她捧着肚子，真的好饿，饥肠辘辘的。
司徒明沄惊喜道：“饿了就好。马上可以开饭了！”现在的她，精神好多了，没有早起那令人心痛的倦意了。
她扮个鬼脸，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让哥哥们担心了！”
“醒了就好！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司徒明沄他轻叹，怜惜地抚上她瘦弱的肩膀。
“傻子！”司徒皓沄平静地骂了一句。
她偏着头笑道：“我这个傻子以后就得靠哥哥们养活了，可不许烦我！”
“不管你要怎样，你选的路，我们全家一块走。”司徒明沄毫不考虑道。
她突然上前抱住二位兄长：“我这一生，老天待我不薄。有爹爹和两位哥哥的疼爱，别无所求了。”
“傻话！”司徒明沄轻声道，抬手轻抚她的头顶。“你这一生才过了多久，就说这种大话。”
司徒皓沄恶声恶气道：“好了没，不是嚷着饿了？！”
她噙着笑，放开手，小哥害羞了呢。
第二章 鸥鹭忘机
马蹄声有节奏地踏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发出得儿得儿的声响。筱沄放下马车上小窗口的帘子，轻叹了口气。她早听说庆王的属下到处放火，都城在这次大乱中被毁了不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一路走来，甬道两边的房屋被毁的差不多了。特别是前三坊，许多官署和达官显贵的府邸都成了灰烬。她闭上眼睛，恍惚回到那夜带司徒汮夜游都城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摆脱俗事的困扰，畅游天下。转了一圈后，却还是回到原地。现在又得想方设法多挣钱了，只是如今挣钱的目的彻底变了。她想救回儿子，没有大量财富恐怕无法办到。
“小姐，咱们府上离甬道远才幸免的。现在都城上三坊好多世家都搬到城外去暂住了。前日朝廷下了严令，要所有位于前三坊的被毁房屋，必须在交子节前修好。很多世家都无力重修自己的房屋，都在犯愁呢。前几天，大奶奶回了趟娘家，听说她娘家准备卖掉原来的地方。”欢儿一旁絮叨着新闻。这丫头怕她闷，总是不由自主的没话找话，这些年下来，倒成了个碎嘴子。
“卖掉以后呢？从此就住到城外去？大嫂的哥哥不是还有官职吗？住到城外也太远了吧。”筱沄随口问道。
欢儿摇摇头：“听说他们想跟中三坊一个商人交易。用他家的地，换那商人的房子。若是谈妥了，以后就搬到中三坊呢？”
筱沄心中一动：“这么说，那商人要搬进上三坊了。”
“是啊！朝廷催的紧，大奶奶娘家被火烧了个七零八落，一时筹不齐建房的银子。那商人却正好有这钱。这样一换，大家都方便。”欢儿回答，“现在好多人都是这么做的。以后上三坊会住进很多百姓的。”
她想了想又说道：“小姐还不知道呢，欧阳府被洗劫一空，房子却还在，欧阳老爷子把原来的围墙一拆，房屋都很便宜的卖了。还是零卖给原来住在中三坊的百姓，这些人的房子也被毁了，有人拿不出钱，老爷子就白送给他房子。”
筱沄一笑，这老爷子真是宝刀未老，老谋深算的很。他这样一来，不仅收买了人心，还不动声息就让东方景浩欠了他个大人情。东方景浩限期修房的严令，明摆着是要逼得世家门阀跟普通百姓混住，削弱这些人对大宁的影响。欧阳靖宇这个时候搬到下三坊，肯定能堵那些人的嘴。他这个朝中元老都肯住进下三坊，那些自诩世家的人，怎么好再端世家的架子。
她闭起双眼不再去想这些。她只是个平常人，莫名奇妙来到这里，又能如何呢？能够救出儿子，才是她关心的事情。
马车转过一条弄堂，慢慢停下，欢儿轻声道：“小姐，到地儿了。”说着拉开了车帘，放下踏脚，先跳了下去。
筱沄缓缓步下车，打量着这个地方。他们停在一条小巷里，巷子看起来很深的样子。三层小楼建在巷子最前头，打横的是条大街，人来人往。想必因为他们有女眷，不能抛头露面，便停在侧门的位置。巷子两头一拦，倒也不会撞见一个外人。
欧阳凌普已经等在门边，正跟两位兄长寒暄着。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一下子扑到筱沄面前。闪着双灵动的大眼睛，仔细看着她。还没开口，一个婆子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口中喊着：“灵儿小姐，您要的发式还没给您梳好呢。”
筱沄笑道：“刘妈，你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这刘妈原来是司徒府上的人，欧阳靖宇需要个信得过的老妈子照顾灵儿，李安就将她暂调了过来。
刘妈急忙给她和司徒兄弟行了礼，也笑道：“奴婢听说小姐已经大好了，心里欢喜的很。”扭头看向灵儿，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道：“灵儿小姐，您自个要梳这个发式的，可坐下还没一刻钟就不耐烦了。这头只梳了一半，怎么又跑出来了。”
灵儿上前挽过筱沄的手臂，带着几分委屈道：“我知道今天姐姐要来，才想梳个特别的发式，给姐姐留个好印象的，那知道这么麻烦。姐姐，我这样就很好看了，对不对？！”
不待筱沄开口，欧阳凌普抢先道：“大家先请进去吧，坐下再慢慢聊。”
在江南大营的那些日子，两家互相照顾，早就熟悉的很了。彼此当成一家人，那些男女、内外分际，早就不讲究了。
灵儿也急忙道：“各位嫂嫂和姐姐快请进。”嘴里说着，便将众人往里让。
欧阳凌普陪着司徒兄弟和司徒汮、司徒泠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去请欧阳靖宇。
女眷们则直接到了大厅分坐两桌，一会儿就嘻嘻哈哈地聊了起来。这大厅原是客栈的前厅，欧阳家买下后没做任何改动。此刻摆开了几张桌子，桌子上备下茶点。司徒家两位奶奶三位姨娘，再加上三个孩子，屋子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众人对这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也都很有好感。大奶奶拉过灵儿端详一番道：“灵儿这发式也很好看啊，若是一板一眼地梳完了，会显得死板，就没现在这么好看了。”
刘妈久在司徒府伺候，说话也很随便，笑道：“大奶奶，您快别这么说。这灵儿姑娘什么规矩都不放在眼里。您再这么夸她，就更不成体统了。”
二奶奶笑道：“灵儿这样就很好的。这几年咱们住到郊外，什么都自己动手，没那些零零碎碎的规矩体统，不也过得挺舒坦。去年交子节，我想自己烧几个菜，一时忙起来，只打了个辫子，还没挽起来就跑去厨房。就这样忙了一天，到晚上卸妆才发现。你们都不提醒我一声！”
快到及笄年纪的滟儿，听母亲这般说后笑道：“我们都以为那是娘特意梳的新发式，还想着那样子看起来干净利落，衬得娘都年轻了好几岁呢。”
众人想到当日的情形，都笑了起来。
大奶奶也道：“这样多好，一家子随随便便，亲亲热热的。大爷昨天还说，用不着那么多规矩体统，拘地在家都跟在官衙似的。”
灵儿急忙点头，口中嚷道：“就是，就是！”小脑袋飞快地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