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是谁害了你，我为你报仇……你……你莫再作怪吓人……”苏陌声音颤抖着，向房门退去。
“我的眼睛不见了……”女子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丝丝入扣，荡漾不息。
忽然，她的面目开始扭曲，逐渐与小桃的模样重合。伶俐的大眼睛，俏皮的樱桃小嘴。
小桃看着苏陌，嗤嗤笑将起来。忽然她伸手撩开自己的衣服，之间衣服下面原本雪白的腹部被开了一个大口，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三公子，我美吗？”
苏陌已经吓得呆愣，噩梦千回百转，一遍遍不停倒带回放。
小桃的面目逐渐变得狰狞，血从七窍中喷涌而出，声音尖利如刺：“苏陌，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小桃……”苏陌回过神来，手颤抖着握住挂在门背上的剑。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小桃忽然伸出苍白的指爪扑了过来，“跟我一起走！我不要离开你，没人能再把我们分开了！”
脖子被死死地扼住，呼吸困难。苏陌手上一使劲，拔剑而出，剑光冷冽如霜。闭了眼，一剑向小桃刺去。剑洞穿了少女的身体，她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一般，阴测测的笑声断断续续地疏漏出来。
苏陌疯狂地挥舞着剑，银剑划破黑夜，在黑暗中绽放出万千流光。手渐渐无力，视野模糊，咬紧下唇强撑着想要给对方致命一击，忽然眼前一黑，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环住了自己。清淡的香气从身后传来，头顶响起温和而熟悉的声音。
“苏陌，冷静下来。”
眼前再度明亮起来，月光如水，倾泻满屋。
苏陌惊恐地发现自己手中的剑正架在自己脖子上，若是再晚一步，就会身首离异。惊惶地扔了剑，身子一软，被身后的人一把勾起。
“景卿岚，怎么办？怎么办？她们回来找我了，她们来找我了……”苏陌松开紧咬的下唇，紧紧揪住景卿岚的衣襟，眼泪脱闸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景卿岚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柔如水“别怕，我说过的，一定会保护你。”
世界沉默了。唯眼前这个人，这张绝世容颜，这温柔的声音，包围了自己，将自己从万劫不复的深渊一寸一寸地拖回人世。
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畏惧。脑海里渐渐产生了这个念头，这令苏陌自己都是微吃一惊。什么时候开始，从不轻易相信别人的自己也能够如此安心地把生命作为筹码押注在一个人身上了。
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吧！命中注定的相遇，相知。命中注定的牵绊维系彼此，哪怕相隔千山万水也会再次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来猜一猜吧，幕后凶手到底是谁？
怎么感觉写着写着就变成恐怖小说了……= =｜｜｜
☆、第十四章
凌家闹鬼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洛阳大街小巷，闹得满城风雨。苏翎几次来催苏陌回万剑宗都被苏陌淡淡地回绝了。他并不是不怕，但比起对死亡的恐惧，若这时候丢盔弃甲而逃，可不正中了那幕后黑手的下怀？
自从凌家出事后凌千风就忙得焦头烂额，天天不见人影。凌家府上被人找上门来要人的也不在少数，之前都是给足了银两私下了事，但现在人失踪得多了，连组团上门的都出现了，自是再也掩饰不下去了。
然事情到这一步却又似刚刚开始，不久之后，未央坊的人在后花园里发现了贺兰燕燕僵硬掉的尸体，死相恐怖。花魁一死，未央坊就整个乱成了一锅粥，艺妓们逃的逃疯的疯，人去楼空，满目疮痍。
眼看着原本富丽堂皇的凌家一夜萧条，苏陌感到心揪了一下，酸涩的痛，却又无可奈何。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卧在床的凌老爷却出人意料地遣散了凌家上下老小，封锁了未央坊，连原本经营的钱庄也转手卖人。这下，原本浩浩荡荡的一家子，现在却连个能帮忙端茶送水的下人也没有了。
苏陌站在凌老爷的房门前，抬起的手又在叩门的瞬间放下。犹豫了许久，正要转身离去，却听见房内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凌老爷沙哑的声音。
“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少年清秀白皙的面容。阳光从他身后披洒而下，勾勒出消瘦单薄的身形，却有着意外刚毅柔韧的曲线。
苏陌转身合上门，放轻脚步，在凌老爷床前站定。
眼前的老人几日不见又苍老了不少，骤增的白发，被病魔侵蚀的身体，眼眶深陷，脸色蜡黄，唯一双清亮的眼眸，依旧炯炯有神，锐气逼人。
老人打量了苏陌几眼，叹了口气，侧过脸去。
“有什么问题就赶紧问吧。”
苏陌微低了头，抿紧的薄唇扭曲成一条褶线。许久，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凌老爷既然知道晚生有疑问，那自然是知道晚生疑问的是什么了。”
凌老爷苦笑一声，这小娃娃，还是一副气死人的孤高模样。也不知道凌千风那臭小子看上了他哪一点，非要……哎……
“孽缘啊……”忍不住叹息起来。
“凌老爷，”苏陌屈身在他床边单膝跪下，手放在床沿上，一双明慧大眼亮若星辰，“如果晚生没猜错，老爷您定是被人要挟了。幕后那人是谁？是瞳影吗？”
凌老爷眉头紧了紧，苦涩的笑从嘴角溢出。
“真是聪慧的孩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这么明明白白地问我，那个人可不会杀了你封口？”
苏陌表情淡然，眉眼里漾开一丝淡漠：“说到死，晚生可算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却依旧无法保护自己在意的东西。白白浪费生命才是最可怕的，不是么？凌老爷。”
“小兔崽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你老爹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病榻上的老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语气虽然依旧严厉而笑声中却多了赞许。
苏陌勾起唇角，眼角瞬乎滑过一抹粲然。
“晚生自是不敢质疑凌老爷。不过……凌老爷可曾想过，那些无辜人命换取的秘密可真有这么重要？”
“区区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竟敢口出狂言！”老头子猛地坐起身来，骨瘦如柴的枯瘦老手颤抖着直指苏陌。
“你知道个屁！这东西关系着天下苍生的性命，怎可因区区几人性命就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又是天下苍生。苏陌冷笑一声，满脸的嗤之以鼻。
“好一个天下苍生。那敢问凌老爷有没有想过，何为天下，何为苍生？那区区几人的性命就不是苍生的性命？您老人家是超凡脱俗的圣人，就不属于天下中人？”
“你……”老人家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咳嗽起来，伛偻的身子痛苦地勾缩成一团。
苏陌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他的痛苦，语气愈发冷漠：“您难道想要将自己所背负的不公的命运再度强加于您儿子身上？这样对他公平吗？”
“傻小子傻小子……”凌老爷拼命摇头叹息，神色嘁哎，“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这命运终归要有人背负。除非凌家绝后，否则注定要一生一世地背负下去。以牺牲避免牺牲，这本身就是一个逃不掉的死循环。吾等早已身陷局中，逃不掉了，逃不掉了……”
苏陌微微一怔，神色复杂，自语般喃喃：“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