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辞觉得游晗之有点奇怪。似乎长大了些,只是她实在太困了,似乎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在逐渐流失,等睡醒了再说吧,无论如何,这个人总会安排好一切的,不想她刚闭上眼睛,就觉脸颊一痛,疼痛刺的她猛地睁开眼睛,茫然看向游晗之,“凤兮——”
“别睡别睡!周丛马上就来,别睡!”
舒莫辞疑惑看了他一眼,柔顺嗯了一声,勉强睁大的双眼中倒映出他憔悴的面容,舒莫辞有些心疼的喃喃开口,“不必一下战场就往这赶,我和悦儿又不会跑——”
“舒莫辞!”
满头大汗的少年突兀闯入舒莫辞眼帘中,紧蹙的英挺双眉,亮如晨星的桃花眼,舒莫辞心头有什么极快划过,想说什么,却只来得及叫了声凤兮,就沉入更深的黑暗中。
“舒莫辞!”安宥捏了捏舒莫辞的脸,她却没有像上次一样睁开眼睛,心痛惊恐下猛地盯向没头没脑闯进来的游晗之,阴森的目光中杀气扑面而来。
游晗之却根本没发觉,随手将还没来得及入鞘的剑扔在地毯上,急切凑近,“她醒了!我听见她叫我了!”
安宥勉强压住暴戾的杀气,“去叫周丛来,她刚刚醒了,又晕过去了!”
“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程夫人!你去死!”
灭顶的寒意和灵魂的颤抖让舒莫辞几乎是瞬间清醒过来,是舒月渺!她要淹死她和悦儿!悦儿,悦儿呢!
“——你怎么不去死!游国公府的世子爷,多金贵的人,就因为你死于非命!你也陪他死吧!这样你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
游晗之!游晗之死了?怎么可能?他还那么小,还没有功成名就,怎么会死?
舒莫辞死命挣扎着,终于浮出了水面,恶毒咒骂的人诡秘一笑,“大姐姐,想不到你命竟然这么大,这样了还不死!不过不要紧,今天你不死也得死!”
舒月涵!
舒莫辞痛苦捂住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前世今生的记忆潮水般向她涌来,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最后全部沉淀为游晗之半眯着一双神采飞扬的桃花眼吐气如兰般在她耳边说,“姐姐,等我,等我打败二哥,我告诉姐姐一个秘密好不好?”
她还没有听到那个秘密,就弄丢了那个在她耳边吐气如兰的人,这辈子,她又一次的弄丢了他……
“凤兮!”
感觉到怀中不停发抖的娇小身子猛地一颤,安宥下意识紧了紧双臂,嘶哑的声音满是痛苦,“别怕,别怕”。
舒莫辞看着他因憔悴而越发显得轮廓深刻的五官,如释重负牵了牵嘴角,“安郅——”
安郅瞪大眼睛,被她舒心的笑容感染了般跟着牵了牵嘴角,看起来却更像是哭。
舒莫辞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又见到七哥了,我又欠七哥一条命了?”
安宥这才如梦初醒,“来人!请周大夫!”
“凤兮——”
虽然时机不对,但对舒莫辞这种“三句不离本行”的行为,安宥还是一阵咬牙切齿,不想对舒莫辞发火,只好将火气都发到无辜的游小八身上,伸脚重重踢了踢旁边睡的正熟的游晗之,“醒醒!”
舒莫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游晗之英气的眉头因睡梦被扰紧紧蹙了起来,嘟囔了一声翻个身又睡的安稳了。
舒莫辞伸手握住他因怕被人骚扰护到太阳穴的右手,似乎睡梦中,游晗之也总是能敏锐的发现自己眷恋喜欢的味道和温度,立即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又无意识的翻了个身紧紧贴着舒莫辞,当然鉴于舒莫辞所处的位置问题,他也就贴到了安宥身上。
安宥本就黑了一半的脸完全黑了下来,如果这小子不是游国公府的八少爷,如果这小子不是年纪还小,如果舒莫辞不是将这小子看的眼珠子似的,他一定将他砍成两半扔进大运河里喂鱼!
舒莫辞没发现安宥身上阴测测的杀气,因为游晗之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作面色越发柔软起来,真好,她还有时间……(未完待续)
179 养病
“舒莫辞舒莫辞舒莫辞——”
缨络无声往后退了半步,好吧,这样不带标点不带喘气儿的叫法,估计整个大显都找不出第二个,每次这位游八爷到了,她这个贴身丫鬟都非常识趣的退避三舍,这位爷的脾气——
缨络再一次想到自家文文静静的八爷,果然差距这个词不是平白存在的。
舒莫辞放下手朝飞奔而来的游晗之微微一笑,游晗之兴奋举起手中的玉簪花,“舒莫辞,你看,这是玉簪花,游枫说玉簪花花苞似簪,色白如玉,清香宜人,最像你了,我给你戴上”。
舒莫辞低下头方便他替自己簪花,纤长的脖颈弯曲成一道优美而脆弱的弧度,温漱流右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捻了捻,只想到这些日子的变故,想到曲少徵声色俱厉的指责他与舒莫辞八字不合,才导致定亲后舒莫辞数度生死徘徊,清朗的眉宇间浮起几丝郁色。
“好了!”
舒莫辞抬起头,无意般扫了游昀之身后的游枫一眼,游枫一个激灵,开始深切反省自己是不是马腿拍到了马肚子上,当然,按他的心意,这样的事最好能让自家二爷来做最好,但很明显自家二爷是绝对不会做这样丢脸的事,而更明显的是由八爷来做,也明显更得佳人的欢心,那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游枫转着自己的小心思,舒莫辞盈盈起身行礼,“游二爷、十三哥”。
温漱流上前两步虚扶了一把,“舒妹妹不必客气,身子好些了没有?”
话说为什么这小子给她簪花,她就那么温柔柔顺的低头让他簪。而自己也想试一试就被她当色狼防捏?
“早就好了,十三哥不必挂心,说起来莫辞在此打扰已久,身子也大好了,该回府了,多谢游二爷这些日子的照顾”。
当日她落水后曾后悔过自己打发走了红缨和方画,想不到温漱流竟也在她身边安插了个会武的侍女。但那个侍女不识水性。林妈妈又死死缠着她,她费了一番时辰才将她救了上来,救上来后她只剩了半口气。幸好当天安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也跟舒府扯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随着送葬队伍一起在庵堂附近。
那个侍女在她落崖之前就跟着她,认识安郅。更知道安宥闻名大显的一身至刚至阳的内力,怀着侥幸心理将她送到了安宥身边。安宥硬是用真气吊住了她最后一口气,连夜将她送进了游国公府,找到了周丛。
阳春三月的井水冰凉彻骨,寒气浸入她四体百骸。她昏迷了近一个月才被周丛堪称绝妙的医术抢回了一条命,而这一个月中,安宥几乎没离开她半步。一只手永远贴着她后心,用真气维持住她最后那口活气。直到她醒来——
想到安宥,舒莫辞神色微黯,垂眸掩住满腹的心思,盈盈一福,游昀之料到她要见自己多半是这个原因,淡淡道,“舒姑娘不必客气,周大夫说姑娘寒毒入体,极难祛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