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面团的脸又黯淡下去。“不用了,小哥哥和大哥哥学习吧,我去找真真玩儿。”
殷朝暮气得快吐血,孙金如会说这种话?孙金如记不记得他这个弟子还不一定……何况他学什么习,要跟小学生似的被他“督促”?笑死人了。送走小面团儿,殷朝暮回身就发火。
“顾师兄好大气量,跟小孩子也计较?”
“规矩就是规矩,来吧,老师说过你今天必须把这两本书看完。他下周会抽查。”
殷朝暮这回连冷笑都懒得笑了,这人竟然跟他说要“守规矩”?
他百无聊赖走进书房,顾疏一步步跟进来,表情那叫一个玩味,步子那叫一个优雅。殷朝暮却提不起兴致来,抱着混日子的态度抬抬眼皮儿,“书呢?”
顾疏扫一眼摆放的满满的书柜,笃定地从里面随手抽出两本儿放在他面前,过程中看都没看那书的封面。他坐下,修长手指曲起,只留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这个动作殷朝暮再熟悉没有,他见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这人把握十足、跟如来佛戏孙悟空一样的时候。
稳稳情绪,殷朝暮拿过其中一本蓝壳厚的跟字典一样的书随手翻开,顾疏好听得跟用水洗过一样澄澈的声音缓缓流淌。
“你手上是《金融学概论》,里面都是些基本知识点,写的很通俗,你看没有问题。”
殷朝暮去看封面,果然写着《金融学概论》,XXX著几个字样,再次郁闷。他明白顾疏这人一定是早就看过这本书,才能迅速抽出来拿给他,天生过目不忘什么的,很讨打啊……
“金壳的是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他是我最推崇的一位经济学家,很多言论你或许并不认可,但这本书的重点――自由市场却非常值得一看。”
殷朝暮表情一动,顾疏极少这样直白地推崇某某人,尤其像现在这种摆明车马眼中还闪过光亮的情况,更是少见。脑中警报瞬间拉响,所谓知己知彼,顾疏推崇的,他怎么能不看?
看!必须看!还要好好的看!就算根本看不懂,他也要创造条件克服困难。
然而决心下完不到半小时,就浮云了。远观殷少坐姿标准,双手捧书,脸上带着怡然微笑,似乎深有所得的样子;但若是凑近看就会发现,殷朝暮眼皮都耷拉下来,紧点儿就要睡过去。对面桌子顾疏含笑看自己的书,比起他这个半吊子倒是真正怡然自得。
“如果需要我帮忙,就坐过来。”听到这话,已经开始困顿的殷朝暮猛地抬头看看对面儿,顾疏还是那个姿势,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不坐到我旁边来,我又怎么能帮到你呢?”
殷朝暮磨磨蹭蹭走到他身边坐下,不着痕迹向外挪了挪。顾疏一看他手里的《国富论》,就闪着眼冲他一笑,笑容里像是找到知己的柔软,眼睛弯起来,美得让人心颤。不得不承认,之前进校时那位学长的点评真是一针见血,样貌不说,光这份气质,顾疏就生生压他一截儿。
“要了解亚当斯密的观点,你首先要明白金融学里两个最基本的流派。一派是支持计划经济的学者,一派是支持自由经济的学者,目前西方大部分都是支持自由经济,而我们国家至少官方学者们表面上,都是支持计划经济的。”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当然你们港岛还是自由以支持经济为主的学者更多一些。这一点,你能理解吗?”
殷朝暮迟疑地说,“是因为国家体制的原因么?大陆是社会主义……而我们是资本主义?”
顾疏点点头,笑得非常轻柔温和,“不错,很清楚啊,看来还是蛮有天分的。”
是个国人就知道基本所有制好吧,殷朝暮翻翻白眼儿,觉得顾疏一定是故意这样说来增加他自信心,心里不屑的同时又有点点窃喜。毕竟他自六岁父亲死后在没有什么亲近的人诚恳地鼓励他、夸奖他,殷夫人永远不会说出这种婉转的赞誉。
他以前看顾疏不对眼的一点就是因为这人和殷夫人太像,一样的惊才绝艳。但目前看来,顾疏也不是没有优点的嘛~
“这本书你不用仔细看,只要明白亚当斯密想要表达的观点就好。贯穿五篇章节的一共有五大论点,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主张,他认为自由市场表面看似混乱而毫无拘束,实际上却是由一双“Invisiblehand”所指引,市场本身会自我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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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之手……”Invisiblehand,殷朝暮喃喃念出声。
顾疏合上书,吐字清晰、流利、顺畅、缓慢,就像在做演讲一样光彩四射,自信得令人不自觉沉迷。他伸出手拢了拢殷朝暮的发,“是,就是无形之手。亚当斯密认为政府不应过多干预市场,唯有尊重市场的自由规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如果你有兴趣,我下次讲给你听,好吗?”
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殷朝暮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忙避开头咳嗽一声。顾疏眼神冷静下来,苦笑道,“失礼了,情不自禁。你再自己看看,晚上我们一起回学校。”
只是晚上小面团依依不舍把他的“小哥哥”送出门时,“大哥哥”却似乎没有邀请他共乘一辆自行车的意思。殷朝暮恨恨鄙视自己,竟然被顾疏随便摆出的友好态度迷惑了心神,还以为人家会用车带你么?
果然顾疏冷淡点才正常。
想是这么想,但他一坐上公交车,就下意识去找顾疏,然后在第一个红灯时看到了黑夜中棕色线衣的黑发男子。那人姿势随意,却有着远超他人的优雅,明明出身并不好,一举一动竟比的上他这个大门户出来的。旁边几个同样年纪骑自行车的,连车子都比他好一些,却愣是被比下去好大一截距离。
顾疏转过头眼神在一辆辆公交车上扫过,正对上他巴巴往外瞧的眼,继而露出个心照不宣的微笑。殷朝暮看得恼羞成怒,低了头暗骂:蠢货蠢货,又被人抓现行了吧?不过顾疏他到底是顺路……还是……
之后几站都在重复上一次的情况,越是接近当初顾疏消失的那个路口,殷朝暮越忐忑,故意不去看他,直到过了那路口才转回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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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如也,没有熟悉的人跟来。
果然还是没有出现么?殷朝暮舒了口气,又有星星点点的酸涩涌上来。这件事他上次没有想,这次细细琢磨,却觉得不对。顾疏分明就是一路跟着他,只不过两次都在某一个路口离开……
他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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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好久,殷朝暮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给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发过去一条闻讯的短信。但直到晚上临睡之前,顾疏都没有回。
情愫暗生(三)
校际联赛进行到复赛阶段,就开始有大规模观众了,因为到决赛时,将是九所院校各自选派前两名,以C大名头无论如何比不过剩下八大院校,所以主场一定不是本校。这就意味着在本校区举行的复赛是唯一一场自家学生能看到的,可想而知多热闹。
殷朝暮第二天就带王冬晨去买了衣服,王小二表示:大恩不言谢哈!
这个时候人们的成名愿望明显还不那么炽烈,学生们更不会为了一个校级赛事花太多钱。不是说他们不认真准备,只是他们的准备,都限制在对嗓音的锻炼、对歌曲的把握上了。至于殷朝暮这种还未赚出奖金,就先赔进去大把的气魄,实在没几个人拿得出来。
殷朝暮自己在这个圈子外围混那么久,最清楚一场比赛唱功还是其次,唯有调动观众情绪,才是制胜王道。造势、包装与人气这三者结合的力量,这个时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然而就在比赛前一晚,殷王二人经过无数次练习终于克服配合间的一点小瑕疵,陆维也成功将伴奏剪辑成双人版时,韩之安找上了门。
他一进门就喊走了殷朝暮,显然一眼就把握到殷少才是三人中隐形的掌控者。他把他拉出门外,鉴于之前顾疏强硬钦点三人一事,韩之安现在对他的态度称不上坏,却也绝不算好。
“你们选送的曲目还是《爱就一个字》?”殷朝暮点头,韩之安不耐烦道:“不行,刚刚上面通知,校方希望你们能换一首更加积极向上的曲目。”
这就太可笑了,这时间大陆虽然还有些忌讳,但澳门刚回归,正是打开风气锐意进取的蓬勃发展期。何况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