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人都在这里,连陆明锐也在。
看这架势,还故意避开陆希南,肯定是要把所有的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深深吸了口气,她也不怕了,有些事,她也正好想弄清楚。
“谁开始说,是你?”温郁看了柳惜月一眼,顿了顿,又说:“还是我?”
除了拿出温叶清的那封信,她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她本来就不是真的温郁,让她说什么。
柳惜月从沙发上站起来,折腾了这么久,脸上的妆花了,配合上她咄咄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狰狞,“温郁,把你爷爷怎么害死我小姑的事说了吧,你瞒不了多久的。”
口气凌厉逼人,大有先声夺人之势。
温郁笑了一下,没任何犹豫,打开包把隔层里的信拿出来,放到了陆兴达面前,“陆将军,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信,至于这上面说的是真是假,他已经去世了,我并不知道实情。”
柳惜月嗤鼻冷笑,“温郁,你也太巧舌如莲了,既然信是你父亲留下的,他也死了,难道还非要在临死前撒谎吗?”
这话说的,的确有道理也合乎逻辑,温郁只是看了柳惜月一眼,并没吭声,把目光直接落到陆兴达身上。
陆家的一家之主在这里,说生杀大权可能有些夸张,但是,说他有些决断在他手里,却是真的。
陆兴达的脸色也很难看,从温郁的角度看过去,惨白惨白的,真的是岁月不饶人,任他当年再怎么威猛有力,现在终究两鬓花白,迟迟暮年。
他看了温郁一眼,这才拿过信,想起什么,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老花镜,等戴上后,才再次拿起信。
温郁看到他筋脉凸起的手在抖,心里仅存的希望,慢慢的,慢慢的一点点的从心间剥离出去。
像是一个赌运一直很好的人,却在最后一场豪赌中输掉了身家性命。
空气陷入死一样的沉寂,没人敢开口,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终于,陆兴达握紧拳头用力朝黄花梨木制成的书桌捶去,“温锦鸿,你怎么敢……你居然敢害死了我的女儿……”
陆兴达气急败坏,把手里的信撕成了碎片,朝书桌前狠狠扔去,“我就说温叶清为什么一直要联姻,弄了半天,是想给温锦鸿还债!”
他恶狠狠的看着站在他眼前,任像纸片砸在脸上也不躲闪分毫的女孩,“你给我滚!就凭你是温锦鸿的孙女,就配不上我的孙子,我们陆家绝对不会和仇人留着相同的血脉出来!”
温郁张大眼睛看着他,眉色淡淡,表情淡淡,除了嘴角抑不可制的细微颤抖,她整个人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陆老将军,就因为一封并没说清的原因的信,您就要在孙子喝的水里放药,为了让我回来对峙,却偏偏打他电话。”
看着他越来越愤怒的眼神,深深吸了口气,又说:“如果刚才是陆希南接的电话,是不是就不会有眼前这出,我承认你很爱他,但是,你有没有换位思考一下,你这样贸贸然的给他做决定,他到底会不会开心。”
陆兴达眼睛里几乎快喷出火来,狠狠地瞪着第一个敢这样和他说话的小辈,“你给我滚,如果让我发现,你还纠缠着希南,别怪我不客气!”
温郁毫不惧怕的对视上他的眼睛,“怎么个不客气法?如果我告诉你,温企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陆希南,你还有办法对我不客气吗?”
“当然了。”眼珠一转,她想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笑,“以陆老将军的地位和影响力,做有些事,比如让我消失,只怕根本不要自己出手,只有放个风出去,有的是人愿意效劳。”
陆兴达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自己的心思,顿了下,老脸冷的仿佛能刮出一层薄冰,“没教养的东西!”
陆明锐上前一步,想开口,却被柳惜月呵斥住,“小锐,爷爷在教训外人,不准插嘴。”
温郁没有走,而是侧过脸朝柳惜月看去,“陆夫人,既然话都说开了,你隐瞒的事,是不是也适合可以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了,比如你让陆明锐装傻的真正原因。”
被温郁这么一提醒,陆兴达才想到信上面的另外一个重点,厉声问自己的儿媳妇,“说,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自己原来曾经还有个女儿,为什么他都不知道,柳惜月却知道。
柳惜月愣了下,原想到有温郁这个挡箭牌在,自己安全了,最后还是牵扯到自己了,愣了在原地,还在想怎么开口,陆兴达却没了耐性,磨砺的手掌用力捶着桌子,“你哑巴了?”
陆峻峰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知道这个样子预示着他真的很生气了,忙推了推妻子,低声提醒她,“爸爸问你话呢?快说啊。”
柳惜月却一把甩开他的手,神色间竟然都是厌恶,“陆峻峰,你这个恶心的男人,你别碰我!”
陆峻峰呆住了,“惜月,你怎么了?”
柳惜月打断他,“别叫我,你不配,你们陆家人都不配叫我的名字!”
陆峻峰一头水雾的朝自己的父亲看去,却惊讶的发现,他的父亲歪着头,正在以一种审视,又像是端详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子,全然不见平时的厌恶。
“爸,这是怎么了?”陆峻峰着急了,感觉自己是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温郁看了眼脸色慢慢如死灰的陆兴达,又看了眼眯着眼,目光锋利的像是手术刀的柳惜月,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静滞的有点诡异的书房中,终究还是温郁打破了沉寂,“陆伯父,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陆夫人应该是你……”朝一边的陆明锐看了眼,迟疑了起来。
“她是我的老婆,还能是我什么人!”陆峻峰咆哮。
温郁收回目光,正视陆峻峰的眼睛,只是笑。
陆峻峰终于被惹火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听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陆夫人应该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陆峻峰眼睛瞪的溜圆,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郁,嘴角嗫嚅,最后只说出三个字,“不可能!”
温郁没再说话,她能感觉到陆明锐放在她身上,同样惊诧不已的眼神,选择了像鸵鸟一样的逃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她没再说话,话题居然已经被她挑来,那么接下来,就是陆家人自己的事。
陆兴达一声唏嘘,再次发出的声音,一下子不知道苍老了多少岁,“她说的是真的。”看着柳惜月,又自言自语一样的喃喃道:“怪不得,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不喜欢,你果然是她的女儿。”
柳惜月近乎自嘲似的冷笑,“陆兴达,我的母亲就当真让你这么讨厌吗?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甚至于你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
陆兴达像是气到了极点,胸口上下猛烈欺负,喘吸声也明显变得浓重,“如果不是她,玉洁也不会死,我不仅不愿提她,我还非常非常的恨她!”
“哈哈……”柳惜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笑到眼泪都翻滚出来,“陆希南,枉你活了这么大的年纪,枉你口口声声说爱玉洁,那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是爱错了人,当年,把你从死人堆里救下来的人是我的母亲冰清,而不是你想了念了这么多年的玉洁。”
她说完这句话,目光就恶狠狠的,像觅食的猛兽,死死盯着自己爪子下的猎物,如她所愿,果然随着她这话话,陆兴达的脸上的唯一一点血色也消失殆尽。
“这不可能,当年救我的人明明是玉洁,怎么可能会是冰清。”陆兴达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力气,瘫靠在皮椅上,嘴里不断喃喃,像是自我安慰,更多的却像是在自欺欺人。
“哈哈……”柳惜月再次仰头大笑,目光阴冷的仿佛极寒之地最冷的那块冰,“陆兴达,枉你还自称打死过多少日本鬼子,可怜的你,连到底是谁救的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一点都不扭曲的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