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仿佛是意料到她下一步的举动,下一刻,适才中断的一切就又走入正轨,那意外中断的一两秒钟,彷佛只是电影胶卷播转时的暂时故障。
在她未及收回手的时候,萧逸南的修长的手掌就这么优雅地迎了过来。
猝不及防…………甚至有一种被炙到的感觉。
忘了维持自己的从容,她下意识地就想抽回手,然而对方修长的大掌已然有力地包裹住她的纤细。
像是没有看到她的意外反应,萧逸南只是温雅地笑看着她。
礼貌而淡然的笑容。甚至那双幽深的眸子中也没有了适才让她所担虑不明的诡秘。
“幸会了,宋小姐。”礼貌而清雅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已经不带压迫感。
说话的时候,萧逸南已然收回手。
然而洛颜却觉得手掌上残留的炙热温度似乎还在时刻灼着她的思绪。
她甚至开始有些恍惚,难道说,之前让自己莫名不安的诡异因素都只是自己的臆测而已?
可是……
收住又要开始胡思乱想的思绪,她咬了咬唇,黑眸一沉。不管怎么说,这里,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拿定主意。她转身,
“韩先生,我想我该回去了。时候不早了……”
说话的时候,她还是能够隐隐感觉得到身后视线的压迫感。于是更笃定了立刻离开的想法,见韩墨似乎在沉默,又礼貌地笑着道,
“这么晚了,我再不回去,晓岚待会又得电话催我了。”
她甚至刻意撒了谎。
晓岚自然不会打电话给她,她已经跟她说好了今晚回家。可是此刻,她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韩墨听她这么说,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视线移向她身后,扫了一眼,又看向她,然后不紧不慢道,
“我自是不敢多耽误宋小姐的时间。只是……”
他说着侧过头,用眼神示意。
“只是似乎某人对宋小姐很感兴趣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竟莫名闪过一抹兴味的神色。
“韩兄说笑了,我只是……觉得这位小姐有些眼熟而已。”韩墨口中的“某人”挑了挑眉,淡淡说道。洛颜听着身后低沉的男声,只是兀自站着,却不敢回头,适才听到他说到眼熟两字的时候,她已然没有克制住肩膀微微的一颤,又怎敢回首……让他看到眼里的慌乱?
思绪俨然又开始紊乱,然而那个念头却异常坚定而清明……………必须快点离开。
“韩先生,我想我真的该走了。”终于不耐,她对着韩墨歉意地欠了欠身,然后向门口走去。
从萧逸南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心脏一瞬间又猛然抽紧,脚下的步伐更加匆促。
“会再见面的。”……
不知怎的,她一路冲到外面。看着眼前路上熙熙攘攘的车流,还是无法克制住身体下意识的颤抖。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是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了。阴差阳错之下的相见却还要出现如此诡异的情形。
他今天的探视的眼神,握手前古怪的反应,以及最后擦身而过时意有所指的话,此时都如同电影片段一般,控制不住地从脑中一一涌现出来。
说到底,以她现在的身份,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偶尔碰过两次面的路人关系而已。而他萧逸南也决不是对不相关的人多加关注的人。可是今天,他异样的表现……
她突然不敢深想,莫名的只觉背后袭上一阵寒意。
就这么任这股突如其来的冷意流窜过全身的每一处神经末梢。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抱着肩膀。然后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面前的街道高楼。
黑夜已然降临,高楼之上是浓稠的夜幕。
然而城市里却注定不会有全然的黑夜。林立的高楼,到处点缀着璀璨的人工“星群”。霓虹闪烁,广告牌不断轮换。夜晚之繁耀不亚于白日。
这个时候,也该是热闹的夜晚下的城市生活拉开序幕的时候。
而她,却是怎么也融入不到这种和白天截然相反的别样喧嚣之中。相反的,却陷入更深的寂寥。
数月之前,在顶楼办公室的那种没有归属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她忽然有些恍惚。……她是谁呢?
林洛颜的灵魂,宋晓雯的身体,再没有比这更诡异的事情了。
迎着夜晚的冷风,她抱着肩默默地沿着街道往前走。也不知道走过了几个站台,就这么茫然看着一路上形形□的人。
有加班晚归的,一边急步往站台走,一边讲着电话从身边擦身而过。工作的疲惫似乎并没有让他失去多少快乐。对着电话那头的妻子,依旧会扬起温馨满足的笑容。
人总是有了期待,有了归属,才会更习惯地融入这个浊世之中。
她呢,甚至连身份都是模糊的。谈何归属……
其实,她早该承认,这些天,她始终都不曾真正融入到现在的生活。所谓的妈妈,所谓的朋友,所有的这些人。在她林洛颜的灵魂的视角中,说到底,其实都不过是路人吧。
她试着把自己当做宋晓雯,她也快要以为是了,可她终究还是逃不脱林洛颜的意识影响。
就像今天,她依旧不能坦然地用另一个身份来面对萧逸南。
那么她,获得了新生的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活呢。
就在这个时候,视线突然滑过不远处的站台。内心深藏着的一角也跟着被轻轻触动。
站台的广告牌前,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慈爱地牵着身旁小女孩的手,俯身微笑着对她说着什么。
路灯昏黄的光晕打在女人的脸上,晕染出柔和的光彩。
她不由自主地往那对母女走近了些。
“妈妈,今天老师又夸我乖了。”小女孩仰头,一脸灿烂地看向她母亲。孩童特有的水润天真的眼睛里是期望得到大人认可的光彩。
“恩。咱们的桑桑很乖呢。”女人弯下腰,对着女儿柔声道。然后伸手轻柔地抚了抚小女孩的小脸蛋,眼里满是爱意。
“妈妈,明天我不要扎辫子了。”像是想到什么,小女孩又突然嘟起嘴来,一脸的委屈。
“为什么呢?”
“他们老是笑我的辫子……还说……还说像是花花的尾巴……”小女孩说着撇起小嘴。
……
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远了。洛颜却觉得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角有温热的泪流出。
念语,她的女儿。还未满周岁。就被剥夺了在母亲的呵护下成长的权利。
尚且稚嫩的她甚至还无法认知到,她呀呀学语第一个学会的词汇“妈妈”,她唤“妈妈”的这个人,已在她未记事时就被掩埋在黄土之下。
她再也不会有机会,像其他孩子一样,等到能够上幼稚园的时候。下了学,对着母亲撒娇,兴致勃勃地对母亲说那些小孩子的心事。
孩童琐碎,稚嫩的言语,但却是母女间的贴心而温馨的生活片段。她却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