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山是一家之主，说话自然是有些分量的。 江卫东也不好再为难陈晓兰，只冷哼了一声，就开始吃晚饭。 当然，即使吃了，他吃得也有些心不在焉。 一是因为陈晓兰做饭确实不好吃。 二是只要一想到陆亦扬他们一天就能挣小100块，他这心里就不太得劲儿。 陆亦扬是什么人？ 那是一个私生子！ 一个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私生子！ 像这样的人都能挣这么多钱，那让他这个有爹有妈的人把面子往哪里放？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让陆亦扬他们的发财梦成真。 不然，回头陆亦扬他们两口子还不得骑到他脖子上拉s？ 江卫东暗暗下定决心，便开始琢磨具体的行动。 而这一琢磨，就是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他顶着两个堪比熊猫的黑眼圈到饲料厂上班。 “哟，江卫东，你这昨天晚上是跑哪儿摸鱼去了？咋眼圈整成这德行了？”同事笑着打趣道。 江卫东没精打采的瞥了那人一眼，见是食堂的一个叫鲁大宝的厨子，不禁冷笑了一下。 “你就笑话我吧，等等会儿上班了，谁笑话谁还不一定呢！” 鲁大宝不明所以。 “江卫东，你啥意思啊？” “啥意思？等等会儿上班了，你就知道是啥意思了！” 江卫东随口丢下这么一句，便走向了自己工作的车间，徒留下鲁大宝在原地一脸茫然。 “这小子，平时说话挺爽快的，咋今个儿吞吞吐吐的呢？” 随口嘀咕了一句，鲁大宝也没多想，转过身，就走进了自己工作的食堂。 因是食堂的主厨，鲁大宝平日里在食堂待遇还挺高。 最起码，每回他一进食堂，食堂那几个帮厨就会忙不迭的给他端茶倒水，恨不得把他当爷一样供着。 毕竟，他手里掌的大勺，可是能决定他们每个人能吃多少饭的。 这年头，但凡跟填饱肚子有关的，都不是小事，他们能不把他供着么？ 可今天…… 他一进食堂，就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几个殷勤的帮厨没迎上来不说，居然还一个个像二愣子似的站成一排杵在那里。 什么情况？ 他心底好奇，走过去，不满的踹了踹其中一人的脚后跟儿。 “喂，方老四，老子渴了，快给老子泡杯茶去！” 他这一脚，踹得不轻，可方老四没动。 不仅没动，身子还杵得越发笔直了。 “哎，方老四，你小子咋回事儿？老子让你泡茶，你听到没？” 这一回，方老四动了。 但也仅仅只动了两颗眼珠子。 那表情，那动作，似乎在暗示他食堂后边的院子里有什么东西。 啥玩意儿？ 鲁大宝心里好奇，大咧咧走过去，朝食堂后边的院子里看了一眼。 这……这不是厂长么？ 难怪刚才方老四他们不敢跟平时一样巴结自己的。 到底，他一个掌勺的权利再大，也大不过人家厂长啊！ “厂长，您放心，您刚才交代的事儿，我肯定给您办得妥妥的！”车间主任一脸狗腿的说，一边将张老板从院子往食堂迎。 张老板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只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偌大的食堂，除了鲁大宝和那几个帮厨，还剩下车间主任这么一尊大佛。 “咳咳，既然厂长有事走了，那现在就由我来向大家传达厂长的意思。” “刘主任，厂长刚才到底跟你说啥了？你快跟我们唠唠！”有人迫不及待。 刘主任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下意识把腰杆儿挺得老直，乍看上去还真有那么一点儿领导的派头。 “你们听好了啊，从今天，咱们厂就不专门设立食堂了！” 听到这话，鲁大宝他们震惊不已。 “不设食堂了？那工人们吃啥？总不能，让他们天天自己个儿从家里带饭吧？” “怎么可能！自己带饭，那放到中午，肯定都凉透了，吃了不得坏肚子？” “我看最近厂里效益挺好，可这厂长咋反倒越来越抠，居然连食堂都不设了？” “不设食堂了，那我们几个都干嘛去？总不能，把我们都开了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没了这份工作，那我一家老小可咋办？” …… 众人越说越带劲。 到最后，恨不得都要整成生离死别了。 刘主任看不下去，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工人吃饭的事，厂长已经安排好了，这个不用你们cao心，反正饿不着你们，也饿不着工人。另外，因为厂里不设食堂了，所以你们几个的工种也要换一换。等会儿，你们跟着我一起，到车间小组长那里报个到，以后就在车间里干活儿，当个普通工人。” 这话一出，马上就有人不乐意了。 “当个普通工人？凭啥？车间里又苦又累，我才不去！” “对，车间要一天干到晚，累死累活不说，身上还会沾上一股子饲料味儿，晚上回家都要被媳妇儿嫌弃！” “对，我们明明是厨子，现在却把我们调到车间，这算什么事儿嘛？” 见众人的怨气似乎越来越高，车间主任明显有些无奈。 “你们在这儿冲我抱怨也没有用，说白了，我也是个打工的，厂长要这样决定，我能怎么样？” “你不能怎么样，那你告诉我们，厂长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觉得我们菜做得不好吃，还是我们往饭里扔烟头儿了？”作为主厨，听到这样的消息，鲁大宝此刻心中甚是愤怒。 车间主任叹了口气，略有些抱歉的看着众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们要真有疑问，就自己去问厂长。反正，我只负责传达厂长的意思。” 霎时间，在场的人都静谧了下来。 自己去问厂长这事儿，他们想干，却不敢干。 虽说现在不设立食堂了，他们当不了清闲的厨子了，可厂长到底还是给了他们一碗饭吃，把他们弄到了车间上班。 而要是他们跟车间主任说的那样，屁颠屁颠跑去厂长那里兴师问罪了，那别说继续当厨子了，十有八九可能连车间的普通工人都当不了！ 这么傻缺的事，他们才不会干！ “行了，都别傻站着了，赶紧跟我到生产组长那里报个到，然后麻溜儿的开始干活儿。省得一会儿厂长出来视察，发现咱们都还闲着，从而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刘主任沉声说道。 事到如今，众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跟着刘主任去报了到，开始成为众多车间工人中的一员。 只是，这报道是报道了，鲁大宝心里还是极其不舒坦的。 想他再怎么说，也是当过主厨的人，现在居然只能在这臭烘烘的车间里，跟那些灰不溜秋的饲料打交道，他能不憋屈么？ “哟，鲁大宝，你不是在食堂么？咋跑我们车间来了？”一个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鲁大宝看过去，只见江卫东正吊儿郎当的看着他。 那表情，俨然就是在看他的笑话。 “江卫东，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你不就是觉得我今天早上调侃你了么？犯不着这么阴阳怪气的！” 见他生气，江卫东随手抛了个桔子过来。 “接着！” 鲁大宝接过桔子，冷哼道：“以为一个桔子就能打发我了？做梦！” “我可没这么想，就是想让你吃个桔子消消火，省得为jian人生气，不值得！” 江卫东随口说了一句，便剥开手中的桔子，往自己嘴里塞。 鲁大宝皱了皱眉：“jian人？江卫东，你这话里，似乎……有点深意啊，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江卫东耸耸肩，不以为然的应道：“我一个普通工人，我能知道什么啊？” 可他越这么说，鲁大宝就越觉得他心里揣着事儿。 “不对，你肯定知道点什么。要不然，刚才早上的时候，你不会跟我说那样的话。” 早上，当江卫东说等他上班了，就知道到底是谁笑话谁了。 那会儿，他并没有怎么在意，只当是江卫东不满被他调侃，随便那么一说而已。 但现在，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一看，他就觉得江卫东肯定早就知道工厂食堂会被废弃的事儿，只是不肯向他明示而已。 江卫东笑了笑，没有接话。 鲁大宝越发确定了。 江卫东很可能不仅早就知道工厂食堂要被废弃的事，还知道为什么被废弃。 而这，对鲁大宝来说，太重要了！ 老话说：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他稀里糊涂从厨子变成了工人，他怎么着都得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委，看看究竟是谁在害他吧？ 于是，他二话没说，直接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还没开封的香烟，塞到江卫东手里。 “兄弟，这烟算是我给你赔礼道歉的。早上是我不好，我不该调侃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了我，行不？” 这态度，狗腿得不是一点点，可江卫东还真就吃这一套。 “行，既然你这么懂事，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他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随即又继续往下说：“其实，让厂长取消食堂，害你成为普通工人的始作俑者，叫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