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顾岸回去的途中,还能想起方才弟弟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他在这三里距离的路上,也没能控制住一通神游。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尚武帝对他的底线到底是什么,若是他造起反来,尚武帝该当如何?
顾岸想着,随即笑了笑,当然,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
顾岸回到三里宫,天色还早。
其实顾岸明白得很,顾誉虽然从小与他生疏,但一直把他这个大哥放在心上,所以才万般不能接受自己沦为大安男宠这件事。
想顾誉竟然用自己早年的称号一改化身成“兰公子”,顾岸内心的惊讶其实与弟弟是不相上下的。
顾岸唤来跟着从顾府回来的小梅儿:“梅儿,把清莲叫来。”
被顾岸叫去三里宫,清莲可谓是莫名其妙。
这家伙不会又找他下棋吧,清莲是怕了他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去接近他,不想这货居然主动把他叫去了三里宫。
清莲一进门就发现了顾岸的不同,优越生活过得再久,清莲的心思细腻可非常人可比,更何况顾岸竟然在他进来后就将门紧闭,还抬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清莲嘴角一抽,这家伙又在搞什么新把戏。
“莲莲——”
这语气不对头,清莲斜睨着他。
顾岸见他不回应,轻咳两声,正色道:“清莲。”
清莲爱答不理的:“何事?”
顾岸偏头想了想,有点不知如何开口,傻愣愣地乱提了个话题:“莲莲,你和武一最近还好吗?”
清莲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撇了他一眼:“你怎么管那么多?问这个有必要把门都关上吗?”
“哦。”
“哦个头啊!”清莲瞪他,“快说!我现在可是很忙的。”
清莲真是越来越火爆了,顾岸赶紧给他盛了杯凉茶,终于收敛了不正经,直视清莲道:“莲莲,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清莲的气焰顿时灭了大半,稍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什么事?你说吧。”
顾岸望住清莲好一会儿,突然释然地笑笑,道:“有官员在伶亭园密谋,意图造反。莲莲,我知道你的本事,那些官员的名单能帮我弄到吗?”
清莲惊地差点摔落了手中的茶杯,不敢相信地盯着顾岸:“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顾岸点头:“我要阻止他们……”
顾岸一句话没说话,清莲突然跳起来,蹦过去捂住他的嘴,紧张地望了望四周,随即破口大骂道:“你疯了?!这是你能管的事吗?顾岸你也太不知好歹了!这种事让陛下知道了还得了,陛下再宠你也不可能让你涉政的,你这个疯子。不帮!死都不帮!”
顾岸无辜地望着他:“所以我才让你偷偷帮我啊。”
“你让我拿命去帮你涉政?!我掐死你!”清莲握住顾岸的脖子,眼神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顾岸歉然:“的确是难为你了。”
“等等等等等……你什么语气,我说要帮你了吗?”清莲放开顾岸脖子上的手,简直快哭了出来,“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我不帮……打死我都不……”
顾岸望着眼眶已经有点湿润的清莲,藏在桌下的双拳几乎快捏碎了,硬生生逼自己说出话来:“你别怕,我会让武一……”
“停!”清莲一抬头,狠厉地瞪他,“别把他扯进来。”
顾岸咬了咬下唇,决绝道:“不行,武一必须保护你。”
清莲几乎是有些凄然地用眼神哀求顾岸:“顾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只要你说了,我清莲绝不会退却。但是……武一他是个傻子,他要是一不小心没命了,我真的受不住……”
顾岸沉默半晌,吐出一句话:“我不逼你。”
清莲愣了片刻,“哗”地起身,从上俯视着顾岸,冷笑道:“名单我会帮你拿到,别小看我,伶亭园的事还没有我不能知晓的。先走了,再回。”
清莲走到门口,终是忍不住停顿一步,道:“你自己要小心。”
顾岸对着清莲的背影,轻笑道:“清莲,谢谢。”
清莲走了许久,顾岸才回过神来,一起身,气血上涌,一手撑上桌面才稳住身体。
小梅儿一惊:“公子!”
顾岸站直了身,对她一笑:“别怕,公子没事。”
顾岸突然想到了什么,掏出一小块圆形,铜板大的物事交给小梅儿:“梅儿,这是师傅留下的暗器,你带着它回顾府,顾府还是有人认得它的。切记大安的官员一个都不能踏进顾家,别让爹爹和娘亲发现。”
“小梅儿明白。”
“好,你明日便去吧。”
“……”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公子,”小梅儿心疼得不行,咬咬牙,“梅儿有一事一直不明白。”
“你说。”
“其实公子大可安稳生活,为何总要去干预政事,留人口舌?造反虽是大事,但凭陛下的本事,根本不需要公子出手。”
顾岸闻言,微微笑起:“梅儿,陛下平日最早何时回三里宫?”
小梅儿想都不想:“亥时。”
“梅儿你算算,若是我不帮陛下,我们一日有几个时辰共处?”
自然是一个都不到,但小梅儿不松口:“可是公子,这次的人都是……都是西项……”
顾岸渐渐沉了脸:“我不除他们,小誉入水太深,我连他都保不住。”
“公子……”
“陛下若是动了小誉,我们之间便再无可能了。陛下若是念及我放了小誉,他该如何面对天下万众?” 顾岸茫然地看向她,似乎也无措、迷惘着,“梅儿,公子两个都想保,你明白吗?”
☆、叁拾叁 初恋是小倌
小多子往茶里加了一点菊花,带着清香的热气袅袅上升。
尚武帝忙得焦头烂额。
李大学士部分的话语尚武帝可以当做过眼烟云,但有用的东西他却是不会放过,比如关修远。
一个新科状元,还是被封了要职的正统官员,尚武帝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直接动他。更何况,隐匿在他身后的其他人才是更加关键的所在。
但关修远毕竟不是个笨蛋,从报告中,尚武帝只看见了一个朝九晚五,偶尔也会偷着寻欢作乐,流连花丛的普通男子。除了迷恋的不是女子反而是小倌外,尚武帝没有发现任何多余的信息。
伶亭园。
尚武帝当然也想到了清莲,但是亲近顾岸的人他却是一个也不想动的。
那么就放着吧,他也并非没有其他可用的人。
从出游后累积下的政务到有造反苗头的前西项人,尚武帝几乎分不出时间用膳歇息,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在三里宫安插了人手。
尚武帝抿了一口茶水,恍恍惚惚地回忆着。
认真说起来,除了最初的那段时间,尚武帝自后再没派过一人盯梢顾岸。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权倾天下的帝王,尚武帝心思重,疑心任何事,但他到底明白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怀疑的。退一步讲,即便有颗从不曾松懈的心,在行动上他也终究不能做出拉开两人距离的事。
他想要给顾岸的纵容不仅仅是放纵他做任何事,而是将整个自己都托付在他身上,不论身份的,不论地位的。
“陛下。”
“说。”尚武帝眼不离折子。
“顾公子近日紧闭殿门,属下并无机会探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