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部分(2 / 2)

好吧,他这话的意思,在当时的他的楚云铮眼里,女子只有死人与活人之分。苏晗叹服,继而又问道:“你怎么只和我说相府大小姐与辽王的前尘旧事?你呢?你又曾做过什么孽?”

肖复抬手摸了摸下颚,“我只是无意娶妻,和圣上求了个恩典,先后把相府二小姐、三小姐送出大周,去和亲了。”

这厮比楚云铮还不是东西,苏晗腹诽着,又问道:“那么,那两名女子岂不是要恨你一世?”

肖复一脸无辜,“我也好,辽王也好,怎么能确定她们就不是蓝相用的美人计?从一开始就处处提防,如何能做到怜香惜玉?”

其实说来说去,相府的几位千金是被蓝辉祖给毁了,惹出事之前放任自流,惹出事之后便不顾女儿的死活,这种为人父的,着实该杀。而如今蓝辉祖协助皇帝打压楚云铮和肖复,部分原因,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些旧事引发的恨意——他不见得醒悟自己教导无方,他不可能对几个女儿的遭遇不心疼,迁怒甚至痛恨楚云铮和肖复,其实都在情理之中。只是男人们从来不会把这些话挑明罢了。

难怪蓝静竹会说,三个男子毁了她们姐妹的一生。蓝静竹是间接的受害者,她的感情不该有,却有了,而且太过汹涌,以至今时今日已无法控制自己。

苏晗叹息一声,“蓝静竹闹着要落发修行,真不知如何是好。”

肖复对这件事只有赞同:“据上官曦瑶所说,蓝辉祖以往和她相见的时候,有几次,蓝静竹都在场。蓝静竹敬重你和辽王是一回事,可最终会不会听人蓝辉祖摆布,谁都说不准,眼下她要离开王府,又何尝不是好事——辽王与我,本就对她不放心,怕她蓄意加害于你。”

“那就顺其自然,等辽王回来,看他怎么安排吧。”说到上官曦瑶,苏晗的目光中有感激,“她落到你手里,日子怕是生不如死,可我却是感谢你的。”他的确残忍,可是在不声不响地帮助她和楚云铮,这份情谊,太重,只是一声谢,不足以诠释她心内感触,可除此之外,也找不到更合适更有分量的言语。

肖复却是不以为意,反过头来训她,“这种时期,你少说些有戾气的话语才是。”

苏晗点头一笑,“晓得了。”

“那我便回去养伤了,赶着来这里,还未服药。”肖复起身告辞。

苏晗失笑,装得跟真的似的。以往跟他动过手,从他那身手足见身体底子极强,此时却是像模像样地装病,可见此人骨子里不是一般的懒散,逮住机会便要好好享受闲散光景。

楚云铮处理完政务,回来后听苏晗说了蓝静竹的事情,不以为意地道:“随她就是。”

他的逻辑和肖复如出一辙,苏晗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道:“你还是去看看她吧——你把她大姐的一生都耽搁了,也间接地耽误了她的一生,到此时,不如去看看她,听她抱怨几句,她心里也能好过些。”

楚云铮挑了挑眉,笑,“那我便走一趟,不去的话,你怕是会以为我做贼心虚。”

苏晗笑着转过身去,去看红玉拿来的几件小孩子的衣物。

楚云铮漫步走进蓝静竹的漪芳阁,后者见了他,端坐在椅子上不动。宫女急得跟什么似的,屡次以眼神示意,见蓝静竹仍是不动,便转身为楚云铮搬来椅子。

楚云铮落座之后,姿态闲适,漫声道:“想在哪里修行?家庙还是寺庙?”

蓝静竹这才出声道:“寺里,王府不是我的容身之处。”

“明日便送你离开。”

蓝静竹深深凝视着楚云铮,“我大姐缠绵病榻,不久于人世,辽王作何感想?”

“生死有命。”之于红颜薄命,楚云铮又能说些什么。

“我那不成器的四姐曾说,你冷血,寡情,你仅有的一点情意,都给了你的王妃。此际看来,果然如此。”蓝静竹语声中隐有轻嘲,“只是我不懂,你对我大姐无意,当初又为何招惹她?”

“我招惹过她?”楚云铮唇角逸出一丝笑,“我招惹过的女子,只有苏晗。我与你大姐,只是萍水相逢,注定是过客。”

“一场深情,几年痴恋,却原来,是她的一厢情愿。”蓝静竹在笑,笑着落下了泪。他的语声太过平静,平静得透着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漠然,所以,她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其实她一直以为,苏晗是值得被同情的一方,因为相信那些传言——相信楚云铮是为了利用苏晗,才有了那一场天下皆知的男婚女嫁。虽然不能亲眼见证他和大姐的前尘旧事,却坚信大姐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而事实是这般残酷,他谈起大姐,不过是谈论一个友人的态度。情愿这些话没有说起,情愿自以为是地替大姐怨恨他。

“她是我此生挚友,无人能取代。”楚云铮眼底的怅然一闪而逝,淡然道,“你是她最疼爱的五妹,秉承了她的固执,却无她的清醒自知。心魔,还需自己度。好自为之。”

双脚踏过漪芳阁院内未清扫的积雪,听到积雪发出细微声响,回程中,经过梅园,入眼的是令人心惊的一片火红。这花开得如此放肆,凌人气势,惹人欣羡。

不自觉地就想起了那年冬日,幕僚府中的梅花园里,漫天飞雪中的白衣女子,对他盈盈一笑,走到他面前,语声婉转,“妾身蓝静笭,特来此地与王爷‘偶遇’。”

气质如兰的女子,孤芳自赏之姿,冰清玉洁之貌,右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不能折损她半分的美,只彰显出了她命定的执着、悲凉。

有些人很好,却无法动心。

愿意和她把酒言欢,愿意和她谈古论今,这份愿意却如何也不能转变成男女之情。

他从来不是能够勉强自己的人,之于这回事,亦是如此。

她说,不是我自恃过高,是实在想不出,会有哪个女子如我这般,懂得你心中所想,看到你心底的愁苦。

在彼时,他也想不出,还能有谁比她更出色、更了解自己。

她说你十年不娶,我便等十年之期到来。

他只得直言相伤,断了她的念想。

她便认为他要娶的女子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是与他来往甚密的重臣府中的闺秀。后来,他娶了苏晗,她曾托人带话,说恭喜他终于寻到助他成就宏图大业的人了。

那时心内不认同,却也没说什么。不想伤亦不能伤她。

如果她这样认为,心里能好过一些,再好不过。

这红颜知己,在他生命中,是很特殊的一个存在。如果她待他,也是如此,就再好不过了,不会让他连稍微的关心都不能表示。

她要的回报,是感情,是他给不起的,只能逐渐远离。直至淡忘。

也是因为这个女子,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遇到令自己刻骨铭心的感情。好在,苏晗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不早不晚。

对苏晗,自心底,他并不是以貌取人一见钟情,也并不是一丝亏欠也无。如今想想,倒情愿初见时便不能自拔。

相识之初,是皇帝授意他拉拢苏晗,因为那时太后日日算计着怎样把她拉拢到近前,利用或者铲除。

若那时苏晗存了反心,倒向太后那边,那么今日的大周朝,今日的他和她,都还身在风雨飘摇之中,各为其主,两相对峙。

初衷是要拉拢她,而后的心绪,就由不得他控制了,情形慢慢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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