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回去吃呢。要是服气不敢跟我打就呛声,不服就快点来!”
那打行的人听着莫名其妙,当下有几个有火气的,便开口道:“丁容城的高徒放下话来了,兄弟们,并肩子上吧!”一个个纷纷擎出刀兵,却见刘铁拍了拍吉达的肩膀,后者便吹起了牛角,长草之间一时如波浪起伏,一排一排披了甲的军兵阵列而出,丈八的长矛在月光下映着雪光,怕有二百人上下,一时间枪刃如林一般。
只听刘铁又道:“瓦剌人有数万骑,我们也是这么扛的!不论你单挑也好,一起上也好,我便这么接着,都有了!举枪!”
“小的见过刘家哥哥!”没有谁是疯子,就疯子也不会去冲这样披了甲的精锐的枪林。
刘铁也不教这些甲士重新埋伏回去了,便领着他们,一路平推而去,不到二刻钟,除了将三个大约智商连战马都不如——战马见看长枪还知道止步——的家伙串在长枪上,其他三十七家打行,无不跪地拜下,口称哥哥的。
这事做得实在有些不地道,颇是狗腿狐仗虎威的味道。
但刘铁本来就是极会来事的狗腿子,当初入得丁一眼中,凭仗的就是察颜观色的狗腿子本事。看着王越在旁边很有点不以为然,刘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一路打过来,你能行么?我当你行吧,要是打到这里,这些家伙突然反悔,群起而攻之,你扛得下么?”
王越苦涩地摇了摇头,真要一路打过来,他是没把握,他的打法跟杜子腾是两个极端,极有观赏性又讲究下手分寸,但无疑是很耗体力的。要真能支持到这里,也是乏了力,哪里还能扛得这些打行汉子一涌而上?
“那不就是了,你有病啊?找罪自己受?”刘铁得意地压低了声音轻笑起来,对王越说道,“结果,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再退一万步说,你觉得这些兄弟潜伏在长草,就不累么?累了一夜什么也不用他们做,下次再出任务,大家会不会有侥幸的心理,以为也就出来凑个人数?长此以往,真到了要面对瓦剌铁骑的强敌,久不见血气的兄弟们,腿肚会不会突然就抽筋呢?”
王越不知道会不会,刘铁当然也不知道。
没有人能知道还没发生过的事,就算丁一也不知道历史还跟他所知道的,有多少区别。
“那么,为什么不做最有把握的事?”刘铁突然掉了句文,“君不见,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王越闻言脸色一凛,整肃衣冠,举手长揖到地,口中称道:“听师兄一席话,解弟之惑,胜读十年,多谢师兄!”他是真的想通了,不是跟那些在如林长矛之下战战兢兢的打行汉子一般,因为恐惧而拜倒口称哥哥。
这是刘铁随丁一练兵,在丁一教导之下、自己亲眼所见而总结出来的心得。
王越现时还不是那位能征善战的大帅,他只是一个秀才,他的经历、想法、思想都还没来得及在实战中锤炼,有一些东西他还没想通。此时听着时常被丁一以超越时代的思念荼毒的刘铁,所说出的这么一节话,他的确是受益非浅。
丁一终于到了石景山上的山神庙。
那是一个破败少有香火的小庙,唯一的庙祝蹲在角落里发抖。
而一十五帮派的七八十个汉子,嘴青鼻肿被反剪了双手,四百余根雪亮长矛环伺四周,让他们压根不敢动弹。看着杜子腾陪着丁一上来,萧逸迈步上前,甲叶“哗哗”作响:“禀先生,一十五帮派,七十三人皆已就擒,另有庙祝一名,亦已拘下;自前夜起,计有砍柴人三名,放牛娃一名,皆已暂行拘押。如何处置,请先生示下。”
“稍息。”丁一点了点头,下达了命令,“由杜展之接手。”
“是。”萧逸回应,其声锵铿,“全体都有!杜师兄接手我部指挥权!”
分任总旗那八人,也是那批臂上有着“国之干城”四字刺青的,齐声高喊:“杜师兄接手我部指挥权!”再到下面小旗,齐声高喊,声势更甚,此遍是私事,所以便称师兄,若是公事,便是职衔了。
那七十三个江湖汉子,见着这雄壮气势,愈加心惊,愈加丧气。
伴在丁一身边的刑天脸色是极不好看的,但到了这一步,他才知道自己前夜的幼稚。
丁一微笑着上前,身边时不时蹦来跳去的天然呆,丁某人一袭白袍,掌间怀着小巧手炉,微风里的雪夜,有无尽的飘逸,正是贵介公子踏雪赏梅的味道,却与江湖绝无甚么干系。
他与天然呆行到庙祝身边,递了几角碎银过去,却是教庙祝给他们讲述这小庙的历史。庙祝得了银子,又知道一时半刻是走不了的,鼓起胆气来,敢把这破庙吹得自老子骑牛出关就建在这里云云,还掌起烛火引着丁一与天然呆四处观看。
那边厢四百长矛与近百江湖中人,与这边厢却真真就是两个世界。
杜子腾行将过去,甲士自动让开一条道来,去到那七十三个江湖汉子面子,杜子腾抱拳道:“诸位兄弟来得京师,为兄招呼不周,海涵,海涵。”那些江湖人铁青着脸,有人仰面向天,有人冷哼着侧过脸去。
“丁容城你倚仗官府的势力,算什么好汉子!”却也有被缚着的江湖汉子,疯狂怒吼起来。
杜子腾扬手止住要倒转矛杆抽打这汉子的甲士,弯下腰望着那汉子,笑道:“江湖上的好汉子,解人困厄于危难之中,救人性命于刀锋之际,这被救者或投入这好汉门下,或是代这好汉行事报恩,可是道理?”
“这自然是道理!”那汉子瞪着眼,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毫不回避杜子腾的眼光。
“告诉他,你们是怎么回到大明的?”杜子腾笑着直起腰,向那些甲士问道。
那些甲士这些日子里,夜间识字课的洗脑岂是白上的?再说也是实情:“某等性命,是先生舍身入敌营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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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待从头(十一)
这便不是什么官府势力,丁一救人,被救者为他赴死,绝对是江湖道义。
“你服气么?”杜子腾微笑着问那汉子。
那厮咬牙对视半晌,真是搜肠刮肚也打不出茬来,只好点头道:“服气,只是……”
没有等他说完,杜子腾手往下一挥:“杀。”
五根长矛同时捅出,透胸而过。
那汉子睁圆着眼,剧痛之间倒是硬朗,咬牙看着自己的血慢慢从那矛杆渗出,长矛抽出,那破碎的内脏从洞孔中喷溅出鲜血出来,那汉子颈椎如失去支撑,头一垂,身体也软倒在地,抽搐着,不几息,就无了声息。
江湖汉子虽说刀口舔血,但不是血海深仇的话,谁会动不动就去杀人?这是一个有衙门的天下,不是评书话本里的天下。杀了人,官府是要缉捕的,华夏人自古就有传统,不到非不得已,是不愿离乡背井,一旦上了缉捕文书,那就得跑了;而且死者也有亲友旧故。
一般是不会下死手杀人的,因为亲友旧故这四字太可怕。
千百年的人,大约是很难理解所谓亲友旧故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关系到一件事,就是血亲复仇!
《礼记》里面就写着:“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这就是说,刚才被杜子腾下令杀了的江湖汉子,他的儿子是不能和杜子腾生活在同一天空下的,一定要来杀掉杜子腾才可以;他的兄弟是要随时提着兵器,准备见着杜子腾就弄死他来报仇;他的好友,注意,好友也不能跟杜子腾生活在同一个国家,要不杀了他。要不追杀到杜子腾逃离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