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端王爷,还不曾见帝王这般为过谁。此番为了里头那主子,却着实是费劲了心思。
李德通在帝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在跟前伺候,一路走来,帝王在他眼里素来是个冷情之人。
也正是这类人,一旦付出了真心,只怕再也收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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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君墨影批折子的时候,凤浅在他边儿上看话本子。
她也老实,知道这男人不喜欢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个《青楼纪事》和《花间游戏》什么的都老老实实收了起来,捧了本《降魔记》在那儿读着。
内殿中久久无声,两人各自忙着自己手里的事,谁也没有说话。
却不知是不是被那暖炉烤的,淡淡的梨木清香中漾着一股柔和的暖意。
君墨影抬头,就看到凤浅身形萎靡地翘着个二郎腿,毫无坐相地倚靠在榻上看书。
想起先前她总喜欢躺着看书的坏毛病,心底不由无奈。
让她别躺着,对眼睛不好,现在这样子,也不知道和躺着有没有什么分别。
摇了摇头,君墨影淡淡道:“明日就要出去了,东西都让人收拾好了吗?虽说天气开始回暖了,但出门在外,保暖的衣物还是多带些好。尤其是你这身子,成天凉的跟什么似的。”
“恩?”凤浅正看得欲罢不能,闻言,茫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啊,冬阳好像都收拾好了。应该差不了多少,冬阳这丫头心细如尘,不会疏忽的。”
“你这主子当的也真够迷糊的。”君墨影叹了声。
“得亏碰上冬阳那样的,要是运气不好招了个恶奴,小心被人骑到头上去。”
“这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吗?”凤浅撇了撇嘴,知道这男人是吓唬她呢。虽说在小说里看了不少恶仆欺主的事儿,可凤央宫的人还不至于这么大胆子,敢在皇帝眼皮底下犯二。
“再说了,有你在,谁敢欺负我呢,对吧?”她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君墨影不禁微勾了唇角,这小东西,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拍马屁。
“来,过来。”君墨影放下手头的东西,朝她招了招手。
“干什么?”凤浅搁下她翘得老高的腿,笑容靥靥,拍拍屁股朝他走过去,手里还拿着本书一晃一晃的。
那模样,十足就是个拿着书装文艺的市井小混混。
君墨影捏了捏眉心,搞不懂明明就是同一个人,性子怎么就能这么瞬息万变的?
“这个东西,好好收着,可能会有用。”
凤浅的视线落在他手心里,赫然一枚金色令牌,刻着一个“免”字。
第245章百般红紫斗芳菲
凤浅瞳孔微微一缩,面上的反应不是很大,心里却是极为震惊。
免死金牌。
虽然这只是她的猜测,毕竟她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免死金牌长什么样,可单是猜测,就足以让她无法平复自己的内心。
这东西她知道,专门赏给那些有功大臣的,为的就是在出事时候保住一条命。
而她,何德何能?
“发什么愣,还不快接着?”君墨影蹙了蹙眉。
“这是……什么东西?”
“保命的东西。”君墨影也不直说那是何物,像是随便给了她一件首饰似的,淡淡道,“若是哪天有人欺负你,只要把这个拿出来,就不会有人敢对你怎样了。”
他没法保证自己时时刻刻都能看着她,这是他唯一想到的不让母后随便动她的办法。
凤浅强压下心头愕然,故作轻松地问道:“那些人里面,也包括你吗?若是有朝一日是你欺负我,是不是也能用这个?”
“恩。”君墨影点头,过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朕不会欺负你的。”
“那好吧。”
凤浅吁了一口气,柔和了眉眼,弯唇一笑:“既然这么好用,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她伸手,甫一沾上那块金牌,掌心一膈,金牌就猛地被人塞入手中,顺带着裹住她的手。
而后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扯过,脚步仓惶地摔在男人身上。饶是凤浅胆儿肥,这会儿也不禁被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你就不能不搞突然袭击吗?”她愤愤咬牙,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君墨影眉尖一挑,只道:“没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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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宫。
“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太后出神地盯着眼前那张满地繁华开遍的画儿上,一遍遍地吟着这两句诗,保养得当的手颤抖着覆在上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前她是皇后,如今她是太后,她这一生平坦令所有人艳羡——当然,不包括后宫里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过凭她的本事,也不是不能应付。
只可惜,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却从未能达成。
入宫之前,她也曾怀揣着一颗少女之心。
还记得第一眼见到先帝的时候,她就被深深地吸引了——先帝本就俊逸出尘,加之身上那股傲然王者之气,那样完美的丈夫,哪个女人见了不动心?
可她却忘了,并非她爱了,对方也一定会给予同等的爱。
说真的,其实她也没奢望过。
毕竟,嫁进帝王家,谁还敢奢望一份爱情?
只是她没想到,先帝并非无情,反倒还是个情种,只不过重情的对象不是她而已。
眼前这一幅,是先帝留下的唯一画作,没有半个人影,却处处芳菲、遍地而居。
是想说明那个女人是他世界里的全部么?
太后弯唇,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旋即又是痛心。
她万万没想到,皇上不止继承了先帝的风姿与才华,同样的,还有那颗情种的心。
第246章只能怪她自个儿太勾人
终于到了出宫狩猎的日子。
皇家御辇,官员私驾,长长的车队,后边还跟着浩浩汤汤的随行兵士。
马车里,凤浅懒洋洋地倒在君墨影腿上。
本想一边啃点心一边看看小说,可刚一躺下,手里的话本子就被男人抽走了。
凤浅掀起眼帘,瞥了他一记。
见他正用一种凉飕飕的眼神盯着自己,凤浅耸耸肩,“行了行了,我不看还不行吗?瞧你这眼神儿,都要吃人了。”无奈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要是再敢这样,朕倒不介意见一回吃一回。”
“……”
“我要养只老虎!”凤浅愤愤道。
“你说的随我喜欢,这次去狩猎,你给我找只凶猛的大老虎来。”看这男人还敢欺负她!
君墨影嗤然一笑,轻飘飘地扔出两个字:“不准。”
“为什么?”
“在宫里养那种东西,你是嫌打你主意的人太少?”
先不说宫里的规矩能不能允她养,那种危险的畜生,若是随便磕了碰了宫里的人,那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有她好看的。
就算他护着,母后那边也不好交代。
或者那猛兽干脆把她给伤了,那还不得悔死他?
“你嫌弃我了。”凤浅扁扁嘴,换了表情,一脸凄凄楚楚地看着他。
君墨影眉毛直跳:“朕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哼,你肯定是觉得我烦了,所以才会这么说。我成天给你惹事,你现在还能勉强有点耐心,再过段时间肯定就不耐烦我了。”凤浅抽了抽鼻子,说着说着眼睛里就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衬得一双亮闪闪的星眸愈发莹烁,莫名让人生出一股想要狠狠欺负她的冲动。
喉结滚动,君墨影眸色一闪,立刻错开视线不去看她。
该死的!
不能怪他怎么要她都要不停,只能怪她自个儿太勾人,随便一个眼神就像只妖精似的。
君墨影一遍遍在心里复述这则论断。
“不会!朕的世界里只有看得上和看不上两种可能,一旦看上,哪怕再艰难曲折,朕也不会放弃。这一点,以后你就知道了。”
窗枢上镂刻着梅花图案的隔栏,精致的花纹配上高贵的紫檀木纹理,奢华异常。
随着马车的颠簸,明黄的织锦云纹帘子轻轻荡开,漾出层层涟漪。
凤浅微眯着眼,莫名地看着他。
窗外的夕阳斜射进马车里,淡金色光晕打在他背后,白衣出尘,风姿绰约,就好像那些光华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笼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