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过两片茂密的橡胶林子后,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甘蔗地,此时,正是砍蔗的季节,只见前方的路边,停着一辆拖卡的大货车,砍蔗的农民正把一捆捆的甘蔗扎好,搬上车整齐地码好。
高可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片的甘蔗林,他放慢车速,缓缓地从大货车旁边开过去,面包车小心翼翼地过去了,但是,驶出不远的距离后,就死火,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高可良上下对车捣腾了一阵,仍然无法启动。
“怎么办?一个零件坏了,要换新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难弄到想要的零件,不知还有多远的路程?”
“从这里到村里估计还有——,不算远了,但是走路,恐怕还要一个小时左右。她想了想。
“走一个小时,对我,不成问题!对你——”
他的视线落在周蕴脚上,她穿一双中高跟皮鞋,穿这样鞋,走这样的山路,是一种折磨!
“我有一个办法,不用走路!”
她回头看了看远处那辆装满甘蔗的货车。
“那货车出去时,肯定要经过村路口,我们可以搭顺风车,回到村里,再请人来修车。”
“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们把车门窗锁好,往回走,来到那大货车的旁边,只见司机正坐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抽烟,周蕴走上前攻关。
“你好!我们的车坏了,能不能让我们搭你的车,到前面的路口下车。”
她用本地方言和司机交谈,那司机上下打量他俩,点了点头,同意。
“这车前面的座位没有空的,你们只能坐在车后面,本来货车后面装满货后,是不能坐人的,但是,你们现在有困难,而且到前面的路口也不远,算了,你们上车吧!不过要抓稳点,别掉下来了。”
大货车装满了甘蔗后,两人上了车,在货车后面的一小块地方站着,他们背对着甘蔗杆的尖头,伸长手臂,抓牢车的边缘。
这是一辆带顶篷的货车,站在车上,和成堆的甘蔗一起,有些憋气。
车开动了,那路面坑坑洼洼,车行走在上面东摇西晃得像个醉汉,原本蹲着的高可良索性站起来,抓住车顶篷的铁条,稳住身子,他用后背顶住后面的甘蔗条,周蕴站在他的前面,一个小小的安全保护圈。
突然,车子剧烈地摇晃一下,周蕴伸手抱住了高可良的腰身。
于是,她就这样抱着他的身子,彼此听见双方的心跳和呼吸,第一次,他俩零距离接触!
对他俩来说,这是一段不算长的路程。
到了路口,他俩下了车,向那位司机道谢,司机朝他们笑,用本地话问道:
“你们夫妻俩是从城里回来的吧?”
“哦?不是……是的,谢谢。”
她回答,有些不知所措,脸微微地红了。
高可良似乎听明白这司机的方言,笑了笑,扫了一眼身边的她。
“呀,你的手怎么啦?在出血!”
这时,她发现他的手背红红的,被车篷顶磨破了皮,鲜血正渗出。
经她这么说,他才感到手背火辣辣地痛。
“你怎么在车上也不出声呀?”她有些心疼地责怪他。
“当时,我没觉到疼,只想抓牢些,别掉下去了。其实,没啥大碍,只是擦破点皮。”
“到家后,我帮你擦些红花油。”
两人一起朝村里走去。村道边,一些正闲坐在树头下休息聊天的村民,纷纷向他们行注目礼。
忽然,高可良有种上当的感觉:
“这样跟着周蕴回到她家里,不明摆着是她的男朋友吗?她的父母准把他当作她的男友来招呼,他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又一次给人利用?不能再感情用事,理智些!”
于是,他转身对她说。
“我去找人修车吧,你先回去探望你的家人,不用等我吃饭,我想——修车要花很长的时间。”
他急急地说,没等周蕴答话,就径直朝一边走去,留下她一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她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喊他。
“可良,到家了,你也不进去喝口水吗?”
但是,高可良没有回头,匆匆地,逃也似地远去了。
周蕴有些郁闷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感到此行他的行为有些怪怪,他的话也是话中有话。
周蕴回到父母家中,她父母喜出望外,为她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好菜。
饭桌上,老人喜悦的笑声说话声不断,一双双筷子不停地往周蕴的碗里夹菜,周蕴脸上挂着一丝笑容,但是,她没有什么胃口,有些心不在焉。
她确实在想事。想着这时候,高可良在这小山村里瞎转悠什么?已经到了她家门口,为什么就是不肯进来吃餐饭?
如果说,他对她没有一点好感,那他为什么答应陪她回家乡看望父母?在货车上,他要那样护着她?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傍晚,高可良开着那辆旧面包车回来了,他停在村路口,蹲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等周蕴。
周蕴朝他走来,心里不痛快,脸上阴云密布。一见到他,她不说话,他识趣,也不说话。
两人坐上了车,一路上,两人仍然是无语。
他俩回到了酒店,下车时,周蕴终于忍不住了,她直视高可良的眼睛,让他的眼睛无处躲藏。
“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是不是因为礼品袋和葡萄干??才让你这样心烦意乱?是不是想着你的女朋友师秀?如果你真正爱她,为什么还要离开她?”
周蕴一连串连珠炮的发问,让高可良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想到,从周蕴的嘴里竟然说出师秀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女朋友叫师秀?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礼品袋和葡萄干?”
“她都告诉我了!一开始,我不相信她说的,不相信你是那样的男人!我想,也许她是为了报复,报复你抛弃了她,不惜在我面前诋毁你的声誉和形象!现在,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想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不能不说了。你和她见过面,她已经告诉你了,她说得没错!我最讨厌的两样东西确实是——礼品袋和葡萄干!”
他直言不讳,不想再对她隐瞒:
“难怪你会有那个花开富贵的礼品袋!是师秀给你的吧?”
“是的,她把你过去的事讲给我听,并给了我一只这样的礼品袋,这礼品袋,她一直收藏着没用,看得出,她没有忘记你!这么说,她的话都是真的?”
高可良总算明白了那只花开富贵礼品袋和那碟葡萄干的用意,尽管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面对周蕴,他却象卸下重负似。
“现在,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了吧,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
“不知你有没听说过,一个过了三十四岁没有结婚,又没有固定女朋友的男人是一个陷阱?对这样的男人感兴趣,你不怕受伤吗?你执意要对这样的男人感兴趣,就别在他的面前施展你的才智,你以为在他的面前精心设置一个个诱人的圈套,会让他一次次地往里钻,这样,你就可以牵着他的鼻子,跟着你走,对你死心塌地吗?”
周蕴脸上露出震惊和羞怒的表情,看着高可良说不出话来。
“呵呵,你太自以为是了!够了,我厌倦玩这样的游戏,除了利用还是利用!你不用在我身上多费心机,这样做,只能增加我对你的愧疚感,不会让我多谢你!”
周蕴呆住了。她不相信这番话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让她的心一阵阵抽痛,脸涨得通红,她努力显出平静,低声地对他说:
“你走吧!我不想利用你,如果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你,那你现在可以走了,你爱去哪去哪,爱干嘛就干嘛!!”
说完,她转身回房间,眼泪在她转身的瞬间涌出,滚落。
她决定收拾行李,今晚赶回广州,她不愿意再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