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确实是师秀,她挎着一个小旅行包,一脸疲倦和憔悴,因为坐了一夜的火车,从广州赶过来,早早地,她等候在振成楼,只是为了见到高可良?还是为了解开她心中那个郁闷的心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冲动,从游信嘴里,一听到高可良要去振成楼,她脑海里就闪过要去找他的念头,匆匆忙忙地,不顾一切地,赶到这里。
在这里,她见到了他,同时,她也见到了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原来他已经另结新欢,已经把她给遗忘,已经……,她脑海一片空白,心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不是滋味!
她注视着大门口的路上,看着高可良和周蕴一起上了面包车,驶上公路,消失在大路的尽头。
她肩头的旅行包从手臂上滑落,从无力的手指一直滑落到地板上。她呆若木鸡地站着,很久,像座木刻的雕塑,一动不动。
第六章 静不露机(3)
傍晚,高可良和周蕴驱车到达了龙岩市区。
周蕴从车窗望出去,看着一闪而过的街景,笑了笑,打趣地说:
“来之前,我曾经想,龙岩是个怎样的地方?可能是一个山峦叠嶂岩石遍布的山村,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弯曲地流过村中,三两个村妇在河边浣洗衣服,田间,水车在缓缓地转动,村头,有一棵百年古榕树,投下一大片清凉的树影。”
“嗬,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呀!这确实是一幅很美的水彩画,可惜,龙岩早已经不是村庄,它现在发展起来,是一座城市。你现在可以一睹它的真面目。”
“呵呵,我看到了,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对了,你的家人知道我们今天到吗?”
“我已经通过电话告诉他们,我们赶得及回家吃晚饭,好在这条马路重新修过,比过去好走多了。你要不要开车在市内兜兜风,看看龙岩的新面貌?”
“好呀!”
这正中周蕴下怀,她确实想看看龙岩市内的环境。
“想不到龙岩的街头蛮热闹的。”
“是啊,我有两年没回来了,几乎差点不认识路,这里的道路和绿化变化很大。你瞧够了吗?要不,明天,我们再出来转一转,让你好好看个够。”
听他这么一说,周蕴心里感到惊讶。好像他已经洞察到她此行的目的。
她转过头,扫了他一眼,他若无其事地开着车,眼睛注视着前方。看着他的侧面,一副专注的样子,周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发现他的侧面很性感,让她有点心动。
高可良把车拐进了一条街道,冷冷清清的,街的两边,是居民自建的私人住宅楼,大都有三四层高,一栋紧挨着一栋,有新建成的,门面装修豪华的,也有旧楼,显得破旧的。
“快到了,我家就在这条街边上。”
周蕴看着路边闪过的一排排住宅楼,当下心里揣测,哪一栋才是高可良的家呢?
面包车从一栋栋楼房经过,最后,停在了其中一栋只有两层高的住宅楼前,这栋楼,外墙破旧,只刷些石灰,没贴上高级瓷砖,因为楼房的矮小破旧而显得分外突出。
周蕴在车上时,特意左右扫视了一下街道的铺面,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条马路,相对于市中心的街道,除了几家正在经营的士多杂货店,还有一两家发廊和轮胎修理铺外,几乎看不到经营服装的店面。
“到了。”高可良把车停好,下了车过来招呼周蕴。
她从车上拿下几个礼品袋,递给高可良。
“快过来,帮忙把车上的礼物拿下去吧。”
高可良盯着那几只礼品袋,竟然愣了一下,没有伸手去接礼品袋。这些礼品袋一下子勾起了他某些已经过去的痛苦回忆。
老实说,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看见礼品袋,任何的礼品袋,无论制作多么精美的礼品袋。
在他的心里,礼品袋已经成为他一个打不开的心结,这个结意味着他的失败和太多难以诉说的痛苦。
“你怎么啦?拿着呀!这是公司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周蕴看到高可良面对礼品袋发怔,以为他客气,急忙解释。
这时,那栋楼一扇紧闭的铁闸门打开,走出来两位老人,那瘦瘦高高头发苍白的男人是高可良的爸爸,那矮矮胖胖满脸绽开菊花笑纹的女人是他的妈妈,周蕴连忙朝他们露出笑容。
高母走到周蕴身边,笑眯眯地打量着周蕴问道
“可良,你回来了,这是——”
高可良见了,怕妈妈误会,连忙上前介绍:
“她是我公司的同事,叫周蕴。”
周蕴有礼貌地向高可良的父母微笑道:“伯父伯母,您们好!”
“周小姐,辛苦你了!快快进屋,喝杯茶吧!”
高母热情地拉起周蕴的手,领周蕴进屋里。
屋里,一个宽敞空荡的客厅,最显眼的是墙角边上,一张长方形的玻璃窗柜子,一米多高,里面堆放着一些礼品袋。
高可良走进屋子,一眼看到那个柜子里堆满的礼品袋,他的脸色顿时转阴。
他越是害怕见到礼品袋,越是很难躲开。这一柜子的礼品袋,是他辞职下海后,第一单失败的生意杰作,那已是过去的事情,他不愿意想起的,但却一直耿耿于怀。
周蕴走到他身边,推了他一下:
“你别站着发呆呀,车上还有一箱水果,你去搬下来吧!”
高可良回过神来,咧嘴笑了笑,转身出去。
周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偷偷地扫视屋子,其实,一眼就可望尽。
在柜子旁边,摆放着一只旧式木沙发和一张茶矶,上面放着一套茶用具。这么大的客厅里,没有多少件像样的摆设。从这简陋的摆设,可以看出这一家人并不富有。是勤俭过日子的人家。
高父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走过来,热情招呼周蕴:
“周小姐,你先坐一会,喝口茶,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周蕴没有一丝的拘谨,大方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品尝,茶很醇香,她猜,这是他的家人为她的到来,特意买来的上等好茶。
她轻轻地啜着手中的茶。在心里,又给高可良加上一分。
晚餐,只有高可良父母和高可良陪周蕴吃饭,高可良的两个妹妹出外打工,不在家。餐桌上,摆着一只烹饪得色香味俱佳的和田鸡,一碟白笋干园椒肉片,一道油炸金黄香脆的酿豆腐干。
看到美味佳肴,周蕴顿时感到饥肠闹腾,脸上仍然保持一副矜持。高父热情地说:
“周小姐,不要客气,动筷吧!”
高可良回到家后,彻底放松,随意的言谈举止,即使当着周蕴的面。他起身,高高地举起了筷子:
“尽情吃吧!”
只见高可良把手中的筷子,伸向那碟和田鸡,夹起一只最鲜美爽滑的鸡大腿。
周蕴见了,故意低下头,心里正失望之际,只见那只鸡腿伸到她的面前,放进她的小碗中。
“趁热尝一尝!凉了就没有那么香了!”
原来他的第一筷是夹给她的。周蕴笑了,嘴里忙说:
“我自己来,别客气!”
说完,她尝了一口,忍不住连声说好吃。与其说她在赞鸡肉好味,不如说她在心里,给高可良又加了一分。
在饭桌上可以考察一个人。当一个人处在饥饿的自然放松状态时,面对一桌美食,最容易暴露他身上一些人前掩饰很好的缺点。如果在食物一端上来,便立即自顾自己狼吞虎咽的人,这人要不,是粗心大意浮躁的人,要不,就是不顾及大局目光短浅之人,这在销售行里,作为一名高级管理人员,很难有大的发展前途。
高母陆续端上一碟龙岩米粉,还有她亲手用当地芋子包的饺子。周蕴还喝了一小杯当地醇香的米酒。
她知道,这一餐,是他家里招待远方贵客最高级别的一餐。
吃完饭,周蕴和高可良来到楼顶的平台上,眺望星空。两人吹着习习的晚风,一起仰望深邃的夜空,繁星点点。
高可良不禁在心里感叹,如果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是师秀,那么,这将是多么浪漫的夜晚!
他不觉地想起今天在振成楼看到的那个背影,那个女人的背影多么像师秀,那一头飘逸的披肩长发,还有那件白底碎紫花的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