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昭催着马,天冷路滑,他走得很慢,雪落到他身上,在毛领上结了一点霜。这样的天气,在河朔是很常见的,一入冬整个太行山上白茫茫一片,让人分不清是云海还是积雪的山顶。
就算是霸刀山庄的弟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山,柳明昭年少的时候去,立身于千仞之间,会觉得人如蝼蚁,在茫茫雪霰中,只是一颗尘雾。
而长安的雪不会给他这样的感觉,长安太恢宏,也太明亮,万家灯火会把雪染上暖色。从高墙朱门里,从万卷诗篇里,再大的风雪,都是屋檐上的点缀。
等他从长街的这一头,慢慢走到另一头,刚好是他们约定的时辰。按照宴客的规矩,帖子要提前好几日,下上三道,才能算诚心。
柳明昭不耐烦这个,他一早见落了雪,觉得适合喝一杯酒,就想起了崔嘉若。好在崔嘉若不和他计较,愿意来赴他的约。
在北地的时候,这样临时的请帖,进不了崔家的门,更送不到崔嘉若的手上。所以柳明昭觉得,崔嘉若离开那里,的确是件好事,他没有三催四请的耐心。
他猜按照崔嘉若的习惯,应当会迟上那么一小会,于是他也不催马,让它在街上慢悠悠地向前走。随后他便看到,有人自远处慢慢行来。
崔嘉若暂住的医馆离这里不远,他不爱坐车,也没有骑马,自己踩着积雪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停到一处酒旗下回头,瞧见坐在马上的柳明昭,就不急着进门,而是站在那里等他。
柳明昭踢了踢马,崔嘉若穿着件雪白的狐狸披风,也是自己送的,果然衬他。
“怎么不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去握崔嘉若的手,摸到一个小小的手炉,再一瞧套在一个兔子模样的手袋里,上面还有毛茸茸的两只耳朵。
柳明昭冲他促狭地眨眨眼,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崔嘉若抱着手炉,无奈地笑了笑:“是师妹的,硬要同我换。”
柳明昭搭着他的肩把人推进门,崔嘉若解了披风,柳明昭就说一句,瘦了。崔嘉若自己没有注意,近日不忙,冬日风寒的病人多,天冷,倒少了些没事也要往医馆跑的闲人。
“大概吧。”他坐下来,还是端端正正的,肩背离枕靠还有一拳,微微低着头,胸背仍挺着。柳明昭又把他打量一番,从他认得崔嘉若到现在,有近十年了,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这样坐着,漂亮的像观音座下童子。
一转眼,他身上那点青涩的稚气,褪了个干干净净。而崔嘉若的成长,好的坏的,都与他有一点说不清的关系。
柳明昭托着下巴等酒,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细细瞧着他,目光认真又探究,让崔嘉若疑惑不已。他十分确定自己今日装束没有半点问题,略正式的弟子袍,既不隆重也不敷衍,很适合赴这样私人的约。
他忍着没有问,他觉得柳明昭大约在等他先开口,但崔嘉若不愿意上他的当,只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
柳明昭确实不是个怀旧的人,他回忆了一下那点零散的会面,觉得还是如今的崔嘉若更顺眼一点。一个好看的小孩子和一个漂亮的年轻人,这中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他很喜欢崔嘉若被他养熟了之后流露出的风情。
他平日太过内敛,逗急了才会反驳几句,外人面前只剩了微笑一个表情,谁也挑不出错处,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有柳明昭能从他指尖微小的动作猜出他的想法。
比如现在他的手指微微蜷起,勾着一点衣摆,他在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这他笑起来,突来的笑声让崔嘉若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抬头看过来,问道:“七哥因何发笑?”
柳明昭换了只手撑脸,他坐得歪歪斜斜,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条腿曲起,另一条伸的老远。
“若若肯赏脸,我心里欢喜。”
就知道柳明昭没什么正经话要说,崔嘉若也笑了笑,摇头道:“七哥的约,有几人不来呢。”
柳明昭也摇头,竖起手指晃了晃,道:“那不一样,我心里盼着你来。”
这样的话,崔嘉若已经学会了不接,酒送进来,崔嘉若抬了一下眼,没拒绝面前的杯子。
他还是没学会喝酒,以前没人敢劝,后来能避则避,酒水的辛辣和饮后的醺然,他都不喜欢。
柳明昭看了他一眼,让人送茶,又说他也不知好坏,请他多担待。
茶水送的很快,一整套的器具,泥炉和砂壶,腾腾地冒着热气。崔嘉若扫了一眼,让茶博士下去,那人看一眼柳明昭,行了个礼替他们关好门。
风声停了,柳明昭推开窗,大片的雪还在落,在长安少见这么大的雪,几如鹅毛,崔嘉若在长安多年,也没有见过几回。
他虽离家,但对北地还有一些眷恋,而下雪的时候,能让他短暂地回一次故里。今年似乎格外冷,崔嘉若忧心忡忡,赏雪的心情打了折扣。但他不想扫柳明昭的兴,便笑了一笑,夸上两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觉没有露出什么不对,柳明昭何等样人,崔嘉若眉心凝着一点担忧,但他方才还没有,想来这雪下得太大,又让他起了悲天悯人的心思。
所以说崔嘉若是个大夫。而他只能做个刀客。他习惯了这样的风雪,也经受过更酷烈的严寒,滴水成冰的雁门关,那里也埋着无名无姓的霸刀弟子。
他吞了口酒,这些事他只能咽下去,冷气倒灌进屋里,窗口上浮着一层白雾。
他把斟满酒的杯子推到崔嘉若面前,问他还记不记得怎么喝酒,崔嘉若点一点头,又说量浅,酒后失态,还是算了。
柳明昭便笑:“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崔嘉若有点脸热,赌气般一口饮尽,比上回的好入口,但酒冷,入了脏腑就开始烧。崔嘉若搁下杯子,抿唇压下口中翻涌的酒味,再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柳明昭又给他倒,阻拦的动作慢了一点,就被斟满,有一点溅在他的手指上,说不清是凉还是烫。他低头从怀里摸手帕,却被柳明昭握住手,用衣袖抹了,又低头亲了一下他的指缝。
崔嘉若缩回来,不知该说什么,放肆?倒不至于,那多谢?又太亲昵。他只好咽下去,手指不安地绞了绞。
“喝吧,暖暖身子。”
“太多了。”
“醉了我抱你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摇了摇头,重新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这一回他没用那些繁复的点茶手法,清水,浅色的茶汤里茶叶舒展沉浮。
他把杯子推到柳明昭面前,七分满,还是滚热的。两个杯子并在一处,没有半点相同。
“茶亦暖身。”崔嘉若的邀请并不热忱,声音轻飘飘的,像一声叹息,“味淡需细品,七哥不妨试一试。”
柳明昭瞥了一眼,端起自己的酒杯,没再劝崔嘉若饮酒,摇头道:“罢了,喝不惯。”
崔嘉若笑了一下,并不意外,柳明昭不会迁就别人,所以他总是很自由,很快活。他把面前的酒杯端起来,柳明昭刚要说喝不下算了,就看到崔嘉若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是不习惯。”
他把杯子推到一旁,又笑了笑,因为喝得太急,眼中浮着一点水光。
“吃点东西。”
柳明昭给他布菜,这样伺候人的活,他一共也没做过几次,家里还轮不到他去尽孝,在外头只管自己死活,倒是受了不少美人恩。
他也想过崔嘉若哪天能乖顺地靠在他怀里,为他布菜,为他捧杯,最好能用唇来渡酒,然而就算喝醉了,他都知道是妄想。
崔嘉若没推辞,把夹到碟子里的都吃了,他太长时间没有喝酒,翻的有点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啊。”
他不知哪来的感慨,崔嘉若的小脾气他都觉得可爱,美人有这样的特权,他完全可以再娇蛮任性一点。只要他愿意,总会有人心甘情愿被他驱使,可惜崔嘉若从来不懂得利用这个优势。
似乎他也没有这个需要,他所有的小性,都使给自己一个人才好呢。这样他就不用去想,还有谁见过截然不同的崔嘉若。
他想起那个手炉,兔子耳朵耷拉在一旁,崔嘉若也垂着头,他有点想笑,清了清嗓子,问他可是好事将近?
崔嘉若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浮出点恼怒,斥了声胡说八道。柳明昭挑眉,崔嘉若这个反应不是害羞也不是心虚,看来是真的没什么,果然崔嘉若又补充,师妹刚至龆龀,不可玩笑。
柳明昭唔了一声,这小兔子的手炉,可不就是七八岁小孩才喜欢的样式。也就是崔嘉若太漂亮,拿着什么不觉得突兀,掐根野草到他手里,也成了幽兰。
杯子里的茶冷了下来,柳明昭等人牵马,崔嘉若仰头看雪,比方才小了一点。又起了风,崔嘉若微微皱眉,把披风拉紧一点。
柳明昭不够风雅,没有琴棋书画的爱好,附和两句倒是会的,但他也不愿意凑这个热闹。他在下雪的日子里见崔嘉若,也只是想看他穿这件披风。
一根杂色都没有的白狐皮,暖和,最重要是轻盈好看,他对于情人的礼物从不吝啬,兴起时可以一掷千金。在霸刀山庄长大,他就算落魄时也没露出局促,随时随地都有千金裘换美酒的豪气。
但崔嘉若看什么都带着一点悲悯,或者说愧疚,以至于他连贵重一点的物件都不肯添置,一年四季,都穿着万花谷的弟子袍。
他长得出挑,又养得精细,素衣麻衫都能穿出矜贵,身外之物,全是他的陪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看着他走远,心口一下一下跳着,突然纵马疾行,崔嘉若只觉得一阵风扫过,连自己都被卷了起来,稳稳地落在柳明昭的马背上。
“啊!”他惊呼一声,身子撞在柳明昭胸口,跑出半条街才回过神来,双手已经自发紧紧搂住柳明昭的腰。马背太颠,他的话也七零八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柳明昭拽了一下缰绳,另一手紧紧搂着崔嘉若,终于把人抱到怀里他才安定,突然就明白自己方才那股抓心挠肝的空从何而来。
“回去再说。”
柳明昭不松手,也没有停下,完全不给崔嘉若下马的机会,崔嘉若老老实实地贴在他胸口,轻轻闭上了眼。
他曾经想过的,和他并肩携手,或许就会这样靠着他取暖。从江南到漠北,三千六百里,就这样一寸一寸丈量过去,一路都是春来。
崔嘉若沉默的时候,柳明昭就会格外胆大妄为,他做什么都不会被拒绝,那为什么还要顾忌呢?而他在崔嘉若眼里,信用大约也不剩多少,亲口承认出尔反尔,换了一夜春宵,柳明昭觉得不算亏。
毕竟男人在床上的鬼话,谁都知道是不能信的,所以他也没有愧疚。
还是那座小院子,他们短暂地开始又结束的地方,连客房都是同一间。崔嘉若脸色有点沉,很明显的不高兴,柳明昭也想起来,就在这间客房,这张床上,他哄骗崔嘉若上了床。
“还想睡客房?”柳明昭把他往正屋带,搂着他腰的手紧了紧,笑道:“那可不行。”
客房当然是给客人住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回不去了,至于算什么呢,对于柳明昭来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情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硬要说的话,崔嘉若就是他尝过无数美酒后,摆在面前的一杯茶。
院子里的雪扫过,都堆在树下,叶子还没落净,也零零散散地堆着。
柳明昭站在他身后,这院子不大,除了影壁,就只剩了些树,梅花,还是桃花,柳明昭想不起来,也没关心过。
他没瞧出来哪里值得崔嘉若看这么久,看到出神,顺着他的目光,也只看到虬结的枝干。不仅没什么好看,还有点粗苯丑陋。
“若若喜欢什么花,我让人种上。”反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崔嘉若摇头道:“不必了,梨花很好。”
原来是梨树,好像没看到结果?柳明昭哦了一声,抓了抓头发,又道:“你既然喜欢,以后就住下吧。”
崔嘉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柳明昭没发觉他异常,继续道:“空着也是空着,你喜欢什么,让他们给你换。”
崔嘉若咬了咬牙,回道:“七少这是什么意思,拿我当外室?”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还带着点笑意,如果不是尾音扬起又戛然而止,柳明昭或许真的会当他毫不在意。但崔嘉若没有翻脸,他当然不会再去惹他生气。
“胡说。”他转过来,捏着崔嘉若的脸,把他的嘴角推出个笑,这才双手从身后一抄,把人直接抱起来颠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明明是我媳妇儿。”
他把崔嘉若放在床上,压低了去吻他的嘴唇,崔嘉若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凉的,像小时候吃过的一种糖糕。
要在嘴里含上一会,一点一点融化,才能尝出来甜。整个霸刀山庄地龙勾连,小孩子火气足,受不住热,会把水果点心偷偷放在窗外,在屋里待不住的时候拿回来吃。
他觉得崔嘉若尝起来软糯甜凉,正好能抚平他的燥热。
崔嘉若有些恍惚,柳明昭的胡话是越来越敢说,明明一听说娶妻,跑的比谁都快,还要说这些来哄人。
比起身上的温度,柳明昭的手便有一点凉,崔嘉若缩成一团,整个人都被毛绒绒的披风裹着,露出蹭乱的头发,支出来的弧度像多了双尖尖的耳朵。
柳明昭硬是把手从缝隙里插进去,从衣襟直接伸到两侧,戳的太痒,崔嘉若猛地向后缩了一下,又被柳明昭紧紧按住。
“嫌我凉,嗯?”他故意在崔嘉若腰间掐上两把,把崔嘉若挠得不住地笑,扭个不停。
“叫声哥哥听。”
崔嘉若脸都憋红了,不住地喘气,用力摇了摇头。柳明昭眯眼,抽出手捏住崔嘉若的下巴,让他抬起脸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落在本大爷手上,小美人,你最好识相一点。”他学关外悍匪说话,语气神态都像几分,还摸着下巴笑了两声。
崔嘉若配合地回了句你要干什么,就噗嗤一声笑出来,柳明昭低头咬了他一口,威胁道:“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崔嘉若反问:“真的吗,七哥哥也不会来吗?”
柳明昭卡住了,该怎么答呢,说不会,自己的面子总不能削,只好摇头笑了笑,蹭了一下崔嘉若的鼻尖。
“你是他什么人啊?”
这一次换崔嘉若哑口无言,他总是回避去想这个问题,尤其是和柳明昭在一起的时候,他没办法完全冷静地去想这个问题。而不想也没有关系,崔嘉若一直守在那里,不向前也不后退,而柳明昭只要想,总能找到他。
给他们的关系下一个定义并不影响他们就是情人的事实,所以崔嘉若选择了放任,他不强求自己,也不去强求柳明昭。
“我是……”他在柳明昭戏谑的笑意中闭上眼,咬牙切齿道:“我是他大爷。”
柳明昭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翻倒下来,他头一回听见崔嘉若骂人,太新奇了,原来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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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往的雪天里,他会坐在那里煮一壶茶,万花七艺,除了医术,他最喜欢的便是茶。
山水上,井水下。
水要活,要净,才泡的出好茶,江河里次之,如果是井水,他是不会用的。
只有爱茶的人,才懂他这点坚持,而柳明昭,大约只会觉得他挑剔。
他躺在那里,能闻到柳明昭身上一点淡淡的酒气,没有人陪着,自斟自饮不尽兴,于是柳明昭总觉得缺一点什么,正在准备补全。
他察觉了崔嘉若的心不在焉,故意用力咬了一下他的嘴唇,崔嘉若吸了口气,搭在他肩上的手收紧。
“若若在想谁。”
他露出点哀怨,把脸埋在崔嘉若胸口,头顶往他肩窝拱。崔嘉若笑了一声,叹气似的,揪了一下他的后颈。
他本想说你在意吗,觉得无趣,且没必要,他可真会恶人先告状啊。
他翻个身,往床里头挪,被柳明昭抓住脚腕,鞋袜裤子都拽了下来。崔嘉若踢了他一脚坐起来,他上身衣襟散乱,腰带还好好扣着,腰间的流苏从衣摆的间隙扫到大腿上,痒的他一哆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要去哪,嗯?”
柳明昭握着他的脚腕,他的掌心温热又粗糙,摩擦在那片细腻的皮肉上。他轻轻蹭着崔嘉若的脚踝,他骨骼纤细,手指一收便能合握。
他顺着小腿摸上去,滑腻的皮肤下,是一层微微紧绷的肌肉,能够摸到一道收拢时的筋线。柳明昭沿着他的筋络向上,指腹不轻不重地揉着,崔嘉若只觉得小腿又酸又涨,还有点痒,直往回缩又抽不出来。
柳明昭推着他的膝弯抬高,偏头吮在他腿心嫩肉上,崔嘉若尖叫一声,猛地一挣,踢在柳明昭肩头。这一脚没收力,柳明昭被他踢的后仰,偏偏还不松手,崔嘉若被拽着滑倒,又仰面躺了回去。
“我不是……”看到柳明昭呲牙咧嘴地喊疼,崔嘉若顾不上遮掩,翻身就要坐起来看他的肩。柳明昭哪肯给他看,一会捂肩膀一时捂胸口,只喊疼。
若不是崔嘉若确信自己并没有用力,真早信了柳明昭一番作态,只好板起脸正色道:“伤在哪里了,让我瞧瞧。”
柳明昭也知道瞒不过他,索性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道:“心里痛得很,大夫救命。”
他哄人的时候心跳一点都不会变,崔嘉若掌心下是温热的皮肤,隔着肋骨都能感觉到轻微的鼓动。
“我看不出来,你得另请高明。”
柳明昭按着他的手不许抽回去,靠近崔嘉若耳边,用嘴唇轻轻蹭他的脸颊和耳尖。湿热的呼吸和字音一起扫上来,崔嘉若避无可避。
他在崔嘉若耳边低语道:“是相思病,只有你能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气笑了,他本提了口气要反驳,又只能化成一声叹息,顺着他的话问,我要怎样做呢?
“既然是良药,当然要吃到嘴里。”
柳明昭得寸进尺,在他耳边又说了两句,崔嘉若脸色涨红。用力把他推开。
柳明昭已经扣住他的大腿,正在企图分开,并且俯下身去。崔嘉若双腿紧紧并在一起,又向后缩了缩。
“我……我要沐浴。”
柳明昭抬起眼,自下而上地盯着他,明明是俯视,崔嘉若仍觉得自己输了一截,连对视都无法坚持。
泡在热水里的时候崔嘉若看了一眼窗外,大雪已经停了,而天色也暗了下来。他听到脚步声,柳明昭持着一盏烛台,将四周的灯火点燃。
他把自己往水里沉了沉,让他出去,柳明昭把烛台放在桌边,对他挑了挑眉。他开始解自己的衣物,崔嘉若一时要起身一时又觉得羞耻,盯着柳明昭脱了个干净。
“……我洗好了。”
他爬出去的时候柳明昭已经跨了进来,一手抓住他手腕往回拖,崔嘉若脚下一滑,又摔回水里,被柳明昭抱住。
“别在这……别在这……”崔嘉若只是摇头,他总是没办法彻底拒绝柳明昭,就只好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不想他们的关系,也不想他们的以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见他抖得厉害,一时也不忍心再去作弄,只把人抱着,轻轻拍了几下,哄道:“不在这,听话,别冻着了。”
他知道崔嘉若在纠结什么,无非是怕他不分场合的乱来,夫妻都不共浴,真在这做点什么,与流莺无异。
崔嘉若红着眼,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矫情,他和柳明昭,本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关系,但也不想受这样的作贱。他再推开的时候,柳明昭没再拦,趁崔嘉若擦身换衣的时候,胡乱洗了洗搭着毛巾就往出走。
“是我的错,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吓一吓你,别生气了。”
崔嘉若把毛巾往头顶一搭,隔绝了视线,闷声闷气地答,我没生气。柳明昭笑了一声,在他面前半跪下来,捏着毛巾一角掀开,仰头冲他笑了笑。
“好若若,你就原谅我吧。”
崔嘉若把毛巾抓回来,反手一推,盖在柳明昭脸上,哼了一声。柳明昭躲都不躲,手掌搭在他膝盖上一分,整个人挤进来,带着水汽的脑袋在他小腹上拱。
“好若若,我给你赔罪,你发一发慈悲,可怜可怜我?”
崔嘉若被他这一通胡搅蛮缠闹得彻底没了脾气,把他头顶的毛巾掀起来一点,无奈道:“七哥又是在哪里学的这些。”
柳明昭当然不会说,崔嘉若的手已经在给他擦着头发,哪怕是半跪着这样做小的姿势,他也没觉得不妥,反而因为下巴蹭到的那团软肉,起了更多的恶劣心思。
崔嘉若双手一紧,拢在掌中的发丝一下子收紧,柳明昭倒吸一口气,含糊着让他轻点。他含着崔嘉若尚未硬起的东西,说话时不大清楚,舌尖在顶端扫来扫去,没等崔嘉若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经不受控制地立了起来,填满了柳明昭的口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显然是没有做过这件事的,牙齿时不时会磕碰一下,而崔嘉若更没有这样被人对待过,和手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柳明昭的手是温热粗糙的,长久握刀让他整个手掌的皮肤都变得粗粝,稍稍一碰就是一种酥麻的痒。
而口腔却是柔软湿热的,尤其他的舌头还在四处舔弄,一时沿着伞头的边缘滑过去,一时又往精孔里探。
崔嘉若合拢双腿,被柳明昭的肩膀卡住,而手掌从他的头顶滑下去,紧紧抓着他的肩。快感让他想要躲避,身体蜷缩起来,柳明昭的手掌紧紧固定着他的腰胯,崔嘉若只能弓着背,倒像是把他抱得更紧。
他说不出话,急促地喘息着,不住地摇着头,手上要推也使不出力气。
太剧烈了,和往常一点都不一样的快乐,柳明昭吮的每一下,都像要从里面吸出东西一般,而舌头反复地拍打舔舐,把顶端渗出的那点液体,通通卷走。吞咽时口腔收缩,四周都紧紧挤压包裹着,崔嘉若腰身抖个不住,双腿更是绷紧,几乎缠到柳明昭身上。
柳明昭自然察觉掌下躯体的抖动,在崔嘉若踢蹬的时候顺势退开,突来的凉意让崔嘉若立时出了精,尽数溅在柳明昭脸上。
“对不起……我、我……”
他双腿还打着颤,手掌已经抚了上来,抹了一手才想起来去拿毛巾擦,眼角春情未散,全身都盈着粉润的颜色。
柳明昭笑着抹了一把,把手指上的那点按到崔嘉若嘴唇上。
“光道歉可不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把人抱起来,重新剥了个干净,崔嘉若刚泄过一回,身上软,脑子也是昏的,半点抵抗都没有。柳明昭擦掉脸上粘腻,回头见崔嘉若乖乖地坐在那里,心头一动,走到他面前将他手握住,搁在自己的性器上。
“张嘴。”
崔嘉若仰起头,双唇微张,一个索吻的姿态。柳明昭低头含住他嘴唇,包着他的手掌,缓慢地摩挲起来。崔嘉若手指缩了缩,没太抗拒,不知道是因为混沌不清,还是因为方才柳明昭对他做了更亲密的事。
他咬着崔嘉若的耳朵,问他舒服吗,崔嘉若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柳明昭便笑,还是那副诱哄的语气,那若若也帮一帮我,好不好?
崔嘉若眨了眨眼,似乎没有明白,柳明昭最喜欢他这副懵懂又散发着情热的娇憨,忍不住吻了又吻,才跪上床去,扶着崔嘉若的后颈往下压。
软滑双唇刚一碰上炽热顶端,柳明昭便呼出一口气,崔嘉若还在看他,试探着伸出舌尖舔了舔,又迅速地缩回去。柳明昭哪能让他躲,扶着根部往他唇上戳弄,将渗出来的腥液蹭了崔嘉若一下巴。
好若若,张嘴,乖,再张一点……对,含住……
他仰起头,又慢慢地舒一口气,手掌插在崔嘉若浓密的头发里,将他的后脑往下压。怒张的性器顶开那双薄唇,将樱粉碾作深红。
好孩子,舔一舔……别咬,再张大一点,含进去……若若,再忍一忍,很快的……
这种话不能信,崔嘉若呼吸不畅,口唇被顶开后再也合不拢,舌头用力向外推也无济于事,喉咙的收缩都成了取悦。他没空去关注柳明昭的反应,只觉得难受,隐隐还记得柳明昭方才也是这般,倒没生出什么反感抵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自然没有半点技术可言,生涩的要命,只会含着他不住地吞咽,什么轻拢慢捻的技巧更是一无所知。可柳明昭心里的满足确是谁也不能给的,他只要一想起平日崔嘉若清雅端正地姿态,再看一眼他伏在自己胯间,被眼泪和涎水蹭了一脸的模样,心里的快活就已经把他吞没了。
兰生玉阶,朗月入怀……可惜他是个焚琴煮鹤的混人,只想做这牛嚼牡丹的恶事。
他顶的狠了些,崔嘉若含不住,又被捏住了后颈,柳明昭挺着腰往他喉咙里撞,崔嘉若想咳咳不出,难受的胡乱挣扎,不知抓到了哪里,才让柳明昭松了手。
他捂着脖颈咳嗽,被呛了一下,嗓子又痒又痛,连带着对柳明昭也没什么好脸色。柳明昭惋惜地叹口气,用手帮他把脸上乱七八糟的液体擦干净,又把人搂着压在怀里哄,毫无诚意地连声道歉。
崔嘉若也不是真恼,推了他一把,咕哝着下次不准这样,柳明昭立刻应下,下一次必然轻些。崔嘉若喘匀了气,勉强恢复了思考,又瞪他一眼,什么下次,想都别想。
柳明昭当然还是点头,多少回了,崔嘉若就是不长记性,见他答应就软了态度,乖乖地被他抱着,摸到了腿心也只哼了一声,把脸埋在柳明昭肩头,没有继续说话。
柳明昭知道他脸皮薄,不出声就算默许,放开了胆子去揉,从臀缝往下摸。他按了两下,就从床头拿了些什么,沾了一手往崔嘉若身体里送。崔嘉若合拢双腿,把他手臂夹在中间,柳明昭不急着去分,手掌一推,就搅得他腰腹酸软,只有小声喘气的份。
崔嘉若虽说不大清醒,但还想的起来问他用了什么,他一想柳明昭在床上放这些东西,就觉得恼怒,还想再踢他一脚。
“别人用过的东西……别来碰我。”
柳明昭连喊冤枉,只给你准备的,没有别人,崔嘉若还是觉得难受,他平时都不去想,但现在忽然被翻出来,怎么都如鲠在喉,连情热都退去两分,有些意兴阑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不介意在床上哄人,他最会做这件事,抽出手往崔嘉若下巴上抹,崔嘉若猛地一扭头,避开了他的手。
“不是嫌我手糙,摸的你疼?”他故意用手指最硬的茧子去磨崔嘉若的胸口,娇嫩的肉粒被碾平,又颤颤地立起来。
崔嘉若摇头,柳明昭次次又咬又舔,非要欺负的两颗肉珠鲜红肿胀,碰一下都疼,哪里是他手糙不糙的问题。
被体温融化后的淡淡乳香味,确实是冬日里常用的手脂,崔嘉若咬着唇,伸手抱住柳明昭肩背,额头也抵了上去。他听到柳明昭的哼笑声,有点不怀好意,他每次这样笑,就是想作弄人的时候了。崔嘉若想了想,只好把他抱得更紧,企图用这样的示好来安抚。
可惜柳明昭没有他这样好哄,并了手指摸到他身后去,就着融化的脂膏往里揉,崔嘉若往后挪了一点,被按住了腰,知道躲不过,只好双腿勾在他腰侧,将自己彻底攀了上去。
他这样乖巧听话,可惜柳明昭没他那么好哄,手指打着转把里头细细地按上一遍,无意间擦过他的敏感处又拂过,这样若即若离的痒,让崔嘉若双腿一阵一阵的发颤,不住地在柳明昭腰侧磨蹭。
“急了?”
崔嘉若自然不认,那点痒在他腰间逐渐攀升扩散,烧出他一身细细的汗水,都蒙在缎子似的皮肤上。柳明昭低头在他腿根处咬了一口,很轻,但这样的刺激足够让崔嘉若身子弹起,腰背紧弓,连足尖都蜷缩起来。
与此同时,四处点火的手指在他情窍上一按,崔嘉若仰起头,大口地喘息着,差一点……就差一点,但柳明昭又撤开了手,把他送即将荡起的波澜上推了下去。
这样无处可依的快感都堆积在小腹,崔嘉若抓着他肩膀的手半截指尖都发白,他睁大了眼,汗水流下去,挂在他的睫毛上,又滴到眼睛里。他咬着嘴唇,不愿意再出声,但急促的呼吸做不了假,他全身都在为这样的触碰而感到兴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嘴唇上传来湿热的触感,是柳明昭在吻他,崔嘉若昏昏沉沉地跟着张口,被勾着舌尖探出去,再被对方含住,无法吞咽的涎水顺着嘴角往外流,从他滚热的脸颊上,留下一道微凉的水迹。
柳明昭吃够了他的唇舌,才去舔他的脸颊,耳垂,他喜欢贴着崔嘉若的耳边说话,看着他耳尖上软肉一点一点变红。崔嘉若意乱情迷的样子,被汗水沾湿的鬓发,失了体面的仪态,被弄脏的脸,都让他硬的发疼。
“等不及了?这可不行,说好要从头到脚把你吃进去,才刚刚开始……若若要反悔了吗?”
他确实这样说过,但他的胡言乱语难道还少吗,崔嘉若烧成一团的脑子里,费力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整个身子都软在柳明昭怀里。
“别闹我了……”他推了柳明昭一下,被握住手腕,然后指尖一湿,柳明昭含住了他的手指。
舌尖从指腹舔过去,然后收拢,手指被吮吸的感觉很奇怪,崔嘉若想要抽回来,他全身骨头都被情欲泡的绵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柳明昭一根一根舔过他的手指,然后扫过指缝,沿着掌心一路向下,含住他凸起的腕骨咬了一口。
崔嘉若的手指蜷缩起来,异样的麻痒让他连合拢都做不到,只能不住摇头,含糊着说两声不要。
然后是小臂,少有人触碰的地方被湿热的唇舌一寸一寸抚过,比手指更软更烫,几乎让他生出一种错觉,被柳明昭吻过的地方,已经全都融化成了糖浆。
他的吻要落遍全身,会变成一团蜜糖,再被他吞下去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柳明昭说要把他完完整整地吃进去,就真的一丝一毫也不会放过。
他的吻顺着手臂,落上肩头,沿着平滑的锁骨,很轻,又无可抗拒。崔嘉若被他握着手腕,从羞涩到沉浸,他退无可退,只好把自己全部都交出去。
从呼吸的间隙,他隔着床帐向外看去,灯火被晕成一团朦胧的光,他眨一眨眼,那团光就收拢,打在他眼角的水珠上。
他觉得渴,身体里的血液像是沸腾,他从喉咙到胸膛,都是滚烫的。他去推柳明昭的手,被贴住掌心交叠着握紧,重新压进床上那一团锦绣里。崔嘉若仰起头,盖过大腿的长发向四周流淌。
柳明昭含着他胸前的嫩蕊,淡粉色的两颗早被吮的熟透,连同乳晕都变成深红。崔嘉若弓起腰,又被按住肩膀,他的喘息带了哭腔,双腿不住地在被褥上踢划。
这一次没有咬着他的乳肉不放,柳明昭很快向下进攻,转而去舔他紧绷的腹部。崔嘉若看着瘦,腰腹的肌肉紧实流畅,不难看出主人的忍耐已经濒临极限。
以往柳明昭掐着他一侧腰线,只觉得细,被折起来时又足够柔韧,现在他用舌尖去尝,发现崔嘉若的腰也是敏感的。
他轻轻扫一下肚脐,崔嘉若整个人几乎弹起来,哭叫一声瘫软下去,双手猛地一抓,从被面上滑脱,又向四周胡乱拉扯,想要攀着什么去依靠。他抓到了柳明昭挂在床侧的外衫一角,锦绣的长衣和浓密的毛领,将他的手都坠的一沉。
崔嘉若想要蜷起来躲避唇舌的戏弄,柳明昭在咬他的腰侧,说不清是痒还是麻,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汗水不断地渗出来,好像正在融化,化成一滩春水。
他抓紧了手上的布料,把它们抱在怀里,双手都掐在上面,来忍耐身体的异样。只是亲吻而已,为什么他全身都在发软,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甚至连叫都叫不出了,只会张着嘴喘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抱在怀里的东西是他熟悉的触感和气息,他认得出来,是柳明昭身上的味道。他说不清楚,冰雪,烈酒,又像刀锋,皂角的涩,都混在一起,把他包裹起来,让他忍不住把脸埋进去,像埋进一个怀抱,闭着眼,隔绝外界。
他这样逃避的动作,惹得柳明昭轻轻发笑,崔嘉若抱着他的衣服,甚至企图把自己裹进去。他没有制止,反而故意重重在他小腹上咬了两口,把人逼出一声哭泣。
连脚趾都没有放过,他尝试过哀求,甚至许出更多的条件,但柳明昭就是不为所动,把他的大腿内侧吮出一个又一个痕迹。崔嘉若踢出的脚腕被握紧,然后足心传来热热的痒,他花了很久才意识到那是柳明昭的呼吸。他的脚趾紧紧蜷缩着,捏起来是饱满圆润的小肉珠,他含住一颗用舌尖一勾,如愿听到崔嘉若近乎崩溃的哭求声。
柳明昭跪坐起来,手指摸到他身下,床褥已经被汗水打的微潮,而他臀缝挨着的那一片,变得湿黏一片。他摸着湿润的入口,伸了两根手指进去,稍稍一动就搅出了水声,在床帐密闭又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抽出来,把水痕抹在崔嘉若满是红痕的大腿上,然后把他抱起来一点,崔嘉若任凭摆弄。终于结束了,这个说不上是甜蜜还是惩罚的过程,把他所有的抵抗都抽走,向欲望俯首。
蓬松的皮毛沾了他的汗水,表面变得微微坚硬,扫过他的颈窝,也生出痒意来。崔嘉若往下拽了拽,衣服被他扯的铺散开来,整条毛领连着一侧衣袖上缀着的大片皮毛,都随着他拉扯的动作翻到一侧,搭在了他的小腹上。
然后他被翻过去,趴在床上,柳明昭的手在他臀上情色地揉捏,甚至还拍上两下,不疼,但足够把他强压的羞耻唤起来。
“够了……”
柳明昭按住他的腰不许他翻身,从背后咬住他耳朵,崔嘉若无处可躲,被他压在身下,方才给了他依靠的外衣,随着翻转的动作,一半缠在了他的腰腿上。
那些被汗水打湿的皮毛,紧紧贴着他的小腹,腿根,他动上一下,皮毛的尖端就从他身体上扫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拨开他背上散着的长发,露出一双蝴蝶骨,他一直觉得崔嘉若生得足够好,从头发到脚趾,连骨头都是好看的。崔嘉若身上有他喜欢的一切,又比彻底的江湖人多两分矜持,每一次把他逗弄的脸红甚至气急败坏,都让他想起小时候带着懵懂的弟弟们恶作剧时的快乐。
如果没有遇见他,崔嘉若或许还留在那里,高墙大院,他是被折了翅膀的鸟。他给崔嘉若自由,而同时也想看一看,他从高处坠落的模样。他用情欲玷污他,破坏他,把他的纯洁和无辜撕碎,用最不堪的姿势去交合。
这些念头一冒出来,柳明昭就觉得自己下身涨得发痛,性器直挺挺地戳在他臀缝上,从湿漉漉的穴口碾过去,把水迹蹭到他的腰上,腿上,让他整个下身都被打湿。
即使崔嘉若绷着身子不敢乱动,被柳明昭这样又磨又蹭,身体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小幅度晃动,每一下都让湿润的皮毛尖端从皮肤上蹭过,扫着他同样挺立的阳物。
几番蹭动之下,前端已经从褶皱中顶出来,最敏感的地方一次次地从皮毛上蹭过去,让他双腿都绞在一起。
柳明昭伏在他身上,轻轻咬着他凸起的肩胛,察觉崔嘉若主动抬起臀部,有些意外他的主动求欢,不由得向下看去。这一看便明白,崔嘉若是在躲避皮毛的摩擦,连身后的危险都顾不得了。
他哪会让崔嘉若如愿,向下压的更低,崔嘉若刚缓解一些的痒卷土重来,逼出他近乎崩溃的呻吟声。
他一手压着崔嘉若的腰,把人紧紧按在自己的外衣上,同时顶开他双腿,让那根可怜的东西彻底被皮毛包裹住,随后重新压低身体,咬住了他的后颈。
有点意外,这里居然也是崔嘉若身上敏感的地方,舔一下就会紧绷着颤抖。他在那片细腻的肌理上留下更多的痕迹,手掌在他臀上又掐又揉,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崔嘉若跟着颤抖。他的性器在小腹和皮毛之间挤压着,哪怕最轻微的移动,都让顶端如同被千百羽毛同时拂过,甚至有几根被打湿后,戳到了他的精孔里。
这样的刺激和无法解脱的痒,让他的意识逐渐昏沉,柳明昭的手还在他臀上作弄,像是检查一般,用手指在他的肠肉上刮一圈,卷走他不受控制分泌出来的体液,然后被抹在大腿,后背,甚至他微张的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下身难以遏制的酸胀,他把脸埋起来,这样近乎当着柳明昭用他的衣服自慰的举动,彻底打碎了他心中残存的一点羞耻。他想快一点结束,无可发泄的快感,把他的指尖都烧出近乎麻痹的痒。
崔嘉若喃喃说了句什么,柳明昭没有听清,压低了又问一遍,崔嘉若闭上眼,泪水滴下去,消失在被汗水泅出的痕迹里。
他说进来,说操我,崩溃地哀求,主动抬起腰去迎合,柳明昭还没起身,崔嘉若已经自暴自弃地伸出手,绕到身后去,要抓他的性器往身体里送。柳明昭抓住他的手腕,崔嘉若哭的厉害,身体一颤一颤的。
崔嘉若的身体被带动着向前蹭了一截,从皮毛上碾过去,几乎在柳明昭进来的一瞬间,他就射了出来。忍耐了太久的高潮来得又急又快,崔嘉若哭叫一声,全身紧绷,柳明昭被他夹的吸了口气,几乎到了有些发疼的程度。
他还在哭,哪怕他是在柳明昭进来之后才释放,但他知道,就算柳明昭不碰他,他也到了极限。用对方的衣服抚慰自己,远远超过了他对情事的接受程度,在这之前,他最多不过是坐在柳明昭怀里,抱着他的脖颈,自己动上几下。
稍微主动一点的姿势,他都觉得羞耻,更何况现在,他闭着眼,只是哭,柳明昭等他抖得不那么厉害,才扶着他的腰进出。刚刚泄过的身体敏感又柔软,肠肉热热地裹着他,服帖的要命,一点抗拒都没有了。
被操开的身体与他完全契合,就算整根抽出再一口气撞进去,都没有丝毫阻碍。紧致的肉腔已经彻底成了一口淫穴,无论多么粗暴的进攻,都能乖顺地吃下去。他撤出来,掐着崔嘉若的腰往上一拽,让他双腿跪在床上。崔嘉若似乎已经忘记如何反抗,他被摆弄着跪趴好,双腿分开,腰身软软地沉下去,把整个臀部翘的高高的,等待更多的宠爱。
柳明昭掐着他两团臀肉,在掌心用力揉捏几下,再拉扯着向两侧分开。他想这样做很久了,但崔嘉若脸皮薄,换个姿势就要躲,多摆弄两下都露出一副羞怯的委屈,他一直没舍得太欺负。
床上的事,哪有什么规矩,左右今天已经把人惹哭了,也不差再过分一点。他抱着既然做了就彻底一点的心态,不仅一口气操到深处,还在被撞的颤动的软肉上打了一巴掌。
两团雪峰已经满是指痕,连掐带打,水光透亮,被撑满的肉花又湿又紧,几乎一丝褶皱也无,入口处抽出时带出一点点翻出的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还抓着那件衣服,原本清爽的味道,染上了精液的腥涩,比起这件事,和柳明昭用兽类一般的姿势交合,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他的哭声被呻吟覆盖,过于强烈的快感一遍一遍地冲刷过全身,他在浪潮中沉浮,无声地呼救,他无处可躲,唯一能够依靠的,又只剩了始作俑者。
柳明昭听到了,他在喊自己,很小声,连眼神都变得涣散,这样的呼喊显然是下意识的。他这一次没有心软,掐着崔嘉若的腰,贯穿,征伐,让他每一寸骨骼都溃不成军,要刻上他的名字,要这副躯体,永远记住他给的欢愉。
他短暂地昏过去,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又被操醒过来,剧烈的快感反复撞击着他的神志,崔嘉若本能地开始躲避,手脚并用向前爬了一截,又被掐着腰用力地按回去。
小腹又开始觉得酸胀,他连着射了两回,或者三回,已经记不清了,整个孔道都刺痛,一滴一滴地淌着透明的体液。
柳明昭红了眼,在他决定放纵一回的时候,崔嘉若的求饶和躲避,都只能换来更粗暴的对待。不是疼痛,远不止疼痛,过多的快乐早就成了折磨,崔嘉若已经哭不出声,双唇微微张开,连呻吟声都弱了下去。
他听到风声,或者是昏沉中血脉的流动声,又或者是海浪,把他的意识拉扯着,坠入一场风雪。天空是铅灰色,大地是白茫茫的,他站在那里,无处可去,无路可退。
他觉得冷,身体却在流汗,似乎吞咽了太多烈酒,他低下头,看到云在脚下,而头顶依旧是白茫茫的,他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又是雪。
“七哥……哥哥……”
他不知道怎么办,只会一声一声地叫,柳明昭应他,问他怎么了,崔嘉若又摇头,他的眼泪和汗水彻底交融,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雪了,他说,柳明昭又应一声,帐子里暖融融的,早就到了春天。崔嘉若瘫软在那里,整个下身一片狼藉,乱七八糟的体液都糊在他身下的那件衣服上。
他满足地抱着崔嘉若深吸一口,他身上那股清香的草木气息已经彻底被自己的味道覆盖,并不好闻的腥涩,像一个标记,他从里到外,都是这样的味道。
崔嘉若靠在他肩头,闭着眼,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嘴唇微微张合,在叫他的名字。
崔嘉若以前喊他七少,后来一直叫七哥,生气叫他柳七,偶尔服软撒娇,会叫两声七哥哥,事后必然不认。
他第一次听见崔嘉若这样叫他,明昭,明昭,陌生又软糯,他刚刚哭了太久,嗓子又哑又轻,是含在唇齿间的呢喃,是在心底辗转无数遍的眷恋。
柳明昭被他叫的心口发疼,整个心脏都像被这两个字压住,他知道崔嘉若的喜欢,因此总是肆无忌惮的撩拨他。而崔嘉若总是克制又压抑的,在他面前除了一点小脾气,从不曾表露出更多的情绪。
“若若……”
他低头贴着崔嘉若的脸颊,细细地吻他的额头和眉心,那双眼睛颤了颤没有睁开。他太累了,那场雪无边无际,他一直走一直走,脚下一空,落到一个怀抱里。
他知道是柳明昭,只有他才能让自己这么安心又这么痛苦,风声渐渐停了,大雪也被风吹散,露出来整片山脉连绵不绝,是太行山的脊梁。
他有点分不清自己在做梦还是清醒,动了一下又被柳明昭抱住,全身像被拆过一遍,疲惫的连手指都不想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雪停了,我得回去了。”
柳明昭刚收拾完两个人,也是半梦半醒,把崔嘉若往怀里一捞,含糊道:“大半夜的,你上哪去。”
崔嘉若一抬头就觉得晕,他喝醉了吗,现在什么时候了,他和柳明昭在外面喝酒,家里人知不知道?
“不回去,三舅舅要训你的。”
柳明昭顺口接道:“你在这,他不会的。”
他说完才彻底醒过来,崔嘉若已经好几年没有去过霸刀山庄了,怎么突然说起来。他再低头一看,崔嘉若半睁着眼,微微皱着眉,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原来是做梦糊涂了,他猜测崔嘉若大约是梦到少年时自己拽着他去喝酒,误了家宴被三叔训斥,太早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
崔嘉若哦了一声,觉得自己和柳明昭贴的太近了一点,想挪一点又没力气,他醉的太厉害了,眼皮都抬不起来。
你又要出门了吧,崔嘉若小声嘀咕,然后拽了一下柳明昭的衣袖,问他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柳明昭越看越觉得他的娇痴可爱,忍不住亲一下他的嘴唇,又用手指点了两下,才说好,我去哪都带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得到满意的答案,往他怀里拱了拱,又睡了过去,柳明昭看着他毫不设防的模样,不忍心再把他闹起来,只得压着欲念躺下。
柳明昭醒过来时怀里是空的,这也是头一回,崔嘉若没有越过他下床,这么大的动作他肯定会醒,坐起来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伸手就把崔嘉若拽到怀里,他起来应该有一会了,身上带着一点凉意,被裹进暖呼呼的怀抱里,激的打了个颤。
“再睡会。”
崔嘉若摇头,说要走了。柳明昭不太愿意松手,把人又往怀里按了一把,大腿也压上来。崔嘉若从他怀里滑出来,坐在床边开始穿衣服,柳明昭嘀咕一句还是睡着了听话,崔嘉若听见,回头对他笑了一笑。
“确实做了个梦,问你愿不愿意带我走。”
柳明昭看着他,崔嘉若的笑意很淡,双眼一片平静,他在试探,而柳明昭握住他的手捏了捏,若无其事地问,然后呢?
崔嘉若深深看了他一眼,抽回手,轻声道:“不记得了。”
他推开门,走到风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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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不喜欢下雨,北地雨水少,每一次下雨的时候,他总会碰到一些不顺心的事。
有人敲门,崔嘉若的眼睛亮了一下,看清来人忍不住站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去。
“是谁来了?”
他曾经贴身的长随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诺诺答道:“是四少爷,柳明河。”
崔嘉若跌坐回去,捂着脸长叹一口气,整个腰背都垮了下来。他用力吸了口气,揉了揉脸,起身开始换衣服。
“你回去吧,过几日我想办法拿了你的籍契,这几年辛苦你了。”
“夫人指了小的去庄子当管事,少爷不用费心。”
崔嘉若愣了一下,点头道:“这样也好,我这些年,没能为你做什么打算……如今连大门都不得而入,你肯替我奔波,我心中已是感激……”
他咬着嘴唇,心口疼得厉害,本能地弓起背,手指掐在椅背上几乎迸出青筋。
“少爷,您节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缓了口气,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只是觉得难过,还有几分说不出口的憋闷。母亲临终都不肯让自己知晓,还下了命令,不许他进崔家。连身边的小厮长随,都一一做了安排,偏偏对他这个儿子,这样狠心。
他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不能想,不敢想。
从长安到清河,一千八百里,他骑快马,昼夜兼程,在大雨里被甩落马背,满身泥泞地爬起来,像孤魂野鬼一样去敲驿馆的门。
人伤心的时候有一场雨是好的,能把眼泪都藏起来,崔嘉若已经被淋透了,但他哭不出来,眼睛干的要命。他在崔家大门外跪了一夜,雨也下了一夜,没有人开门,直到天亮才被人扶起来,是他曾经的贴身长随。
谁也不敢答应他的请求,哪怕他只想进去烧一炷香,过分吗,连素未谋面的客人都能做,只有他不行。
他唯一的希望就剩了柳明昭,嫁出来的女儿也是柳家的小姐,总要有人来奔丧,别人不敢帮他,柳明昭总是敢的。
但来得不是他。
崔嘉若原本还在想,只要柳明昭愿意带他进去,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不论是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还是退回最初的位置做疏离的兄弟,只要柳明昭肯帮他,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后来他又想,是不是柳明昭生气了,故意躲着他。
他怎么能不来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七不在河朔,应是还不知道。”连柳明河都觉得不忍心,崔嘉若双眼通红,身形摇摇欲坠,总觉得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却始终绷紧了脸没露一丝失态。
“节哀。”
崔嘉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道谢又离开的,他浑浑噩噩,大病一场,烧的迷迷糊糊时望向窗外,朱檐高阁,扭曲成一片漩涡,把他吞噬进去。
前半年他躲着柳明昭,不愿意见他,柳明昭夜里翻墙来找他,敲窗时崔嘉若就坐在床上。他锁了门窗,不给柳明昭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一点心软的余地。
那一晚也是大雪,柳明昭靠在窗边,声音不高不低地传进来,说雪很大,有一点冷。崔嘉若抱着枕头枯坐一整夜,他当然知道外面冷,但柳明昭总是可以离开的,而他被困在那场风雪里,这么多年都走不出来。
大约是被他的态度伤了心,柳明昭没再来过。崔嘉若很长一段时间都抱着枕头在床上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夜,他睡不着,总觉得他会来。
可来了又如何,他是不会开门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里面陪他等。但柳明昭确实没有来,崔嘉若慢慢睡着,窗外有一点动静,就又醒过来。
他想自己大约是在等一个没结果的答案。有时候他都要怨恨柳明昭了,给他那么多希望,爱欲,理不清的纠缠,又告诉他,都是假象。而他的感情终于从热烈的喜欢,慢慢消磨,成了那场风雪里困住他的一部分。
现在他终于走出来,却走到另一场大雨里。
连绵的飞檐上挂着青铜悬铃,他撑着伞从长街走到尽头,前方是白茫茫雨雾,白幡,漫天飞舞的雪花碎成纸钱,被卷到泥土里去。
醒来时他会想,这一生的遗憾太多,只好让剩下的日子再努力一点,去消弭其他人的遗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师兄,有人找!”
崔嘉若心里颤了一下,随后被自己压下去,除了病人,已经没人会来找他了,这么早,许是急事。他搁了笔出门,从院子里穿过去,几个师弟正在草药架子里坐着磨药,见他出来纷纷打招呼。
“七——七哥。”
他咬了一下舌尖,柳明昭靠在墙边,微微回身,他背着光,手里握着一卷书册,好像只是短暂地离开了几日,向他挥了挥手。
“九郎。”他从暗处走出来,走到崔嘉若面前,伸手晃了一晃,笑道:“怎么,认不出来了?”
崔嘉若向后退了一步,他以为自己忘了,放下了,但柳明昭一靠近,他背在身后的手掌就忍不住收紧。他绕过柳明昭,坐回桌案后,如同退回壁垒,让他能够心平气和地说一句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柳明昭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崔嘉若有一点恍惚,看向窗外的绵绵细雨,心想真是一句糟糕的开场。
每一次重逢,回想起来都让他觉得难过,一半伴随着大雪,一半是晦涩的大雨。在潮湿和滞闷中发酵成腐败,鲜亮的锦缎下是发霉的污渍,整个床帐里都是汗水和精液的味道,就像他们见不得光的关系。
当他下定决心把一切都翻开揉碎,还未舍下就已经觉出疼,一次两次不敢触碰,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能够面不改色地对他说,到此为止。
可看到柳明昭的时候,他还是会生出怅惘的愁绪,这个人属于烈日和长风,属于刀光和江湖。
“九郎让我好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双眼微抬,回道:“些许小事,怎好打扰。”
他只字不提自己离开的原因,长安的风里有太缠绵的酒香,他向南而行,沿嘉陵过三峡,最后留在了杭州。
听柳明昭话里的意思,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崔嘉若想不出来,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柳明昭惦记的。总不会是因为被拒绝了,要争回一个面子,那样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可柳明昭就像猜出他在想什么,毫不掩饰,坦坦荡荡地告诉他,我是来找你的。
这让他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无奈地笑一笑,他这一笑,在柳明昭眼里,无疑是有怨的。
“无论你来找我是想要什么,都太迟了,七哥,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可我……”他拂开柳明昭的手,把剩下的话都变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看到柳明昭露出来的领口,靠近左胸的地方,有露出来的疤痕,颜色已经很浅,四周有延伸出的细小脉络,盘踞在他的胸膛上。崔嘉若看着那道疤,手指抬了一半被他硬生生收回背后,整个人都向后靠,转开脸让自己不要去看,也不要去问。
既然选择了江湖,那刀光剑影就是无可避免的,江湖里的人不会老,只有他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辗转反侧。
在沉默中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柳明昭身上的疤,肩背上大大小小的零碎伤口,胸腹也有一些,最长的那道在腰侧,摸起来都是凹凸不平的。他从来没觉得那些疤丑陋,大约因为都不在要害,也没觉得害怕,有时候会吻他肩头的刀疤。
“很难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会故意这样问,崔嘉若被春水浸透的脑子跟不上反应,呆呆地摇头,用舌尖轻轻扫一下,问他疼不疼。
“疼。”他搂着崔嘉若,手掌在他背后缎子似的皮肤上摩挲,在他耳边低语,“若若亲亲它,就不疼了。”
崔嘉若便乖乖地抬头,他的嘴唇柔软湿润,一寸一寸地从他身上斑驳的痕迹上吻过去。撩拨人反让自己进退两难,柳明昭额头都绷出汗,崔嘉若跨坐在他身上,低着头认真地亲他的伤疤。
那时候崔嘉若的眼神,应当就是喜欢。
他又问,很难看吗,现在的崔嘉若眼神平静,摇头回他,不,英姿无损。
柳明昭好像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他去握崔嘉若的手,在碰到之前就被躲开,崔嘉若的动作再看不到慌乱羞怯,只剩了微笑。
人人都能见到的那一种,平和,客气,疏离。
“疼,大夫帮我看看。”
于是他只好用最低级的伎俩去卖可怜,他在洛阳时这样做,能把崔嘉若逗的满脸通红,给他开一整张清火的方子,挤兑他吃饱了太闲。
他这样说,崔嘉若就没办法拒绝,把脉枕推过来,示意他伸手。他左右都把了片刻,脸色越来越沉,再抬头时看柳明昭的气色,果然透着惨淡的青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暗恨自己还是心神不宁,他这样明显的不对劲,竟然都没能看出来。他站起身,想抓着柳明昭的领子质问,自己的命都能拿来当筹码,就一定要逼他至此吗。
“大夫,我还有救吗?”柳明昭还能笑得出来,握着崔嘉若没收回去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
“你——”他把后面的话吞下去,用力咬了咬牙,训斥他不知爱惜,太亲密,轻易就能打碎他们之间的界限。他只好不说话,但还是生气,两颊都鼓起一团再慢慢放松,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死不了。”
他脸色极差,抽了张纸开方子,让柳明昭跟他进内间。帘子一放下来,柳明昭的眼神就更不加遮掩,缠绵火热,一寸一寸地从他身上巡视过去。
崔嘉若垂着眼睛,沉着脸,让他把衣服脱了,柳明昭毫不客气,脱的就剩条亵裤,躺在那,毫无一个病人的自觉。他应当是疼得,否则脸色不会那样差,但他就是要拖着内伤,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面前。
是苦肉计吗,崔嘉若想不到,他不确定,柳明昭这个人,好像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在河边打水漂。
石子在水面上跳跃,然后沉到水底,在变成沙砾之前,它会记得自己短暂地飞过吗。
他这才看到柳明昭胸口新添的疤,忍不住用指尖碰了一下,几乎斜穿他半个胸膛,自锁骨一直延伸到肋骨下方,正中间最宽的部分就是他的心脏。
这么重的伤,好在他活下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一阵后怕,他知道这个江湖如同浪潮一样卷去无数鲜活的生命,总有人前赴后继,于是这个江湖也不会老。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柳明昭也会变成浪潮的一部分,消失的悄无声息。
是不是要多年以后,才能偶然得知一二音讯,然后发觉再想不出他的模样?
“别哭……若若,若若,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吓你的,若若。”
崔嘉若用力挥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咽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老老实实躺回去。柳明昭不敢忤逆,直挺挺地躺着,他以前总喜欢用手把崔嘉若逗得受不住了,衣衫不整伏在床上喘息,才慢慢解自己的衣服,现下突然倒置,柳明昭觉得有点不习惯。
崔嘉若可不管他在想什么,一针下去他滞涩的经脉就开始酸胀疼痛,一口气把他扎成个刺猬。他想说话,嗓子却痒,只想咳,崔嘉若扶着他的颈子,半跪在床边,用手帕在他唇角轻轻压着。
柳明昭还想调笑两句,胸口就不受控制地震动起来,一口血咳在崔嘉若手上,近乎乌紫的颜色,是阻塞的瘀血。
他时不时就咳出一口,崔嘉若一直替他擦,这个时候他的眼神温和专注,不带一点情绪,没有厌烦和嫌恶。虽然是第一次见他照顾人,但柳明昭觉得,无论换成谁,崔嘉若的态度大约都不会变。
若有疾厄来求者,皆如至亲之想。
以前他去医馆找崔嘉若,有时碰到他在忙,就在院子里逗他的师弟师妹们玩。学医的弟子课业重,一本本书都得背下来,柳明昭看着就头疼。他听着那些声音念,念大医精诚,发渡世大愿,想崔嘉若当年念着这些句子时的模样。
重逢的那场大雨里,崔嘉若说他别无所求,一心赴救,无避寒暑昼夜。他笑崔嘉若太痴,医者不是圣人,他救不了所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去握崔嘉若的手,但双臂麻软的抬不起来,只好贪婪地盯着崔嘉若的侧脸看。他的目光有如实质,崔嘉若实在难以忽视,瞪回去又被其中的热意逼退。
他擦掉柳明昭嘴角的血迹,温柔,耐心,唯独看不出爱意了。
不是崔嘉若掩饰的本事有了长进,就是他真的放弃了。柳明昭心里慌起来,他以前确实过分了些,但这么多年纠纠缠缠,他知道崔嘉若是个长情又心软的人,总会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而对他这样的想法,崔嘉若唯有回以苦笑,他端着药碗,纵容着柳明昭手上没有力气的借口,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他。
“好好养伤,过两日我不在,也得按时吃药。”
“你要走?”柳明昭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让崔嘉若避之不及,先前只是不肯见他,怎么就到了退避三舍的地步?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觉得不该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这话是柳明昭以前说过的,那时候崔嘉若还反驳他,没想到隔了几年,竟然又从崔嘉若口中说了出来。
“不是气话,从……清河回来,我就想过,长安的大夫那么多,不缺我一个。”
“你想去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摇了摇头,回道:“不一定去哪,不是什么好地方,到没有大夫的地方去。”
柳明昭黯然叹道:“你以前最不爱出门的。”
“是我这一生遗憾太多。”他说出口意识到有些不对,苦笑了一下,“如果因为我,能挽回一点别人的遗憾,那我就不会后悔。”
柳明昭猜到他的心结,但这件事他无从辩解,只能干巴巴道:“六姑姑的事,我没及时赶到,对不住。”
崔嘉若仍是摇头,太迟了,柳明昭的出现和道歉,都太迟了,迟到足够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好,不去迁怒他一丝一毫。
“不是你的错,四哥哥也帮了我。”他绝口不提自己在崔家大门外被赶出来的屈辱,也不去想在大雨中跪了一整夜的无助,他那个时候像等着救命稻草一样等着柳明昭,却等来一个他去江南寻友的答案。
他怨过,哭过,等冷静下来,发现柳明昭似乎没有帮他的必要。抛去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谈,对于崔家而言,来得是谁都没有区别。
可他那个时候,最需要柳明昭的时候,没有等到他。最苦的日子他自己熬过去,在客栈里病重昏迷,他的思念和怨恨一并消融。后来被同门接回去休养,他知道自己彻底放下了。
没了期待就不会失望,早就明白的道理,怎么就是记不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崔嘉若说要走,就是转天的事情,柳明昭本觉得他是在躲自己,但从他几个同门但反应来看,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谁也不觉得突兀。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在路上耽搁时间,拖着内伤不治也要赶过来,再迟两日,他又要不知道去哪寻人了。
他就这么孤身一人,柳明昭心里是放不下的,他来时也不单为了奔丧的事有愧。一见着人,崔嘉若又拿他说过的话来堵他,不给他剖白的机会,再者他就是说了,崔嘉若也未必会信。
柳明昭就是悔青了肠子,也是自找的,前几年他总是好听话哄着,见了面总忍不住亲近,本就没想过能长久,现在他要挽回,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知道崔嘉若的性子,虽然心软,脾气也算温和,却是极倔强的。如果不是姑姑出了事,崔嘉若绝不可能回崔家一步,但就是这件事,他心里也有些不明白。
照理说,除了名的人,是没资格再回去的,崔家里斗得厉害,把他拦在外头,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从老四那打听,却说这是姑姑的意思。
他想不通,也不敢问崔嘉若,至于崔家其他人,和他隔了好几层,更不会说实话。他担心崔嘉若,想先来看一看,这一看更是舍不得走。
他是亲眼看着崔嘉若从少年成长起来的,早先还有点稚气,重逢时就褪的干净,但经得事少,一嗔一笑,还有几分天真。
再后来就只能算崔嘉若倒霉,自讨苦吃,偏要来喜欢他。柳明昭躺在那想崔嘉若梗着脖子色厉内荏说为什么我不行,脸上不由得带了笑,别人喝药都皱眉,他还笑得出来。
他也意识到古怪,把心思挪到别的地方去,再想就是自己这几年,都干了什么混账事。
反过来想一想,觉得崔嘉若的脾气是真好,换了自己,早提刀砍上去。他倒是真希望崔嘉若来他面前,哭闹也好动手也行,他都受着,刀剑加身都不躲,只要崔嘉若肯同他生气,事情就还有转机。
他最怕的就是崔嘉若现在这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一个人什么都不求的时候,以前的情啊债啊,通通都不放在眼里了,怎么能让柳明昭不着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塞北的大雪那么冷,被刀锋斩落胸口的时候,他想到崔嘉若,心脏又热热地跳起来。
不能死,若若会难过。
现在他真要犯嘀咕了,若若还会不会为他难过。他想到昨日崔嘉若眼中泪光,勉强把心吞落一半,他一想到生死,就要想起崔嘉若的心结。
等抽出空当,他还是要查一查,霸刀山庄虽不全是忠义之辈,唯护短一点人人都有,怎么会做出不认亲子的事来。如果是崔家在背后捣鬼,他一定要去讨个公道,不能平白让姑姑和若若受委屈。
往常总是崔嘉若等着他,去猜他的想法,柳明昭才尝过一遭,心里又空又乱,烦闷不已,而这样的滋味,崔嘉若已经无声无息挨了好几年。
他本以为崔嘉若的心思好猜,他不藏事,也不扭捏,喜欢被人知道,就坦然说出口,被拒了也不找借口去圆,认准一条路走到黑。
但这样的人,会违背自己的心意,骗他说已经放下了吗?
柳明昭背后一凉,终于品出不对来,崔嘉若年前躲着自己,是被伤了心闹脾气。这回见面不躲了,他原想着崔嘉若心中有怨,只管冲着他发泄,却不想这就要走了。
那他说的放下,到底放下多少,还剩了几分?
给他扎针送药的换了人,看他一脸心神不属,没多话,取了碗退出去。柳明昭抓着几个小弟子套话,糖给出去一大把,一句有用的没换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说往北有说往南,实诚一点的干脆说不知道,小孩子秉性各异,竟还有吊着他说要仔细想想的。柳明昭哭笑不得,实在问不出什么了,只好问能当事的弟子,这些大人更是一问三不知,口风严的很。
柳明昭不死心,问他们难道万花谷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方法,若有急事求援可怎么办?那几个弟子不松口,回他,有是有,我们师门的事,和你什么关系?
“我——”柳明昭咬了咬牙,一句相好咽下去,他可不想让不好听的话私下里传到崔嘉若耳朵去。他垮着脸,不情不愿地回:“我是他哥哥,做不得假。”
他这话一出,崔嘉若的师兄脸色一沉,若不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崔嘉若的病人,立时都要赶出去。
“无可奉告。”
柳明昭被四个字堵回来,只得放弃。
若要他那些朋友们知晓,风流浪荡的柳七也有揣摩别人心思的一天,笑都被笑死了。这时候柳明昭不在乎了,只要崔嘉若肯理他,要他干什么都行。
但他只能强颜欢笑送行,他要跟,崔嘉若不许,态度不强硬,也不冷淡,就是太客气,反而让柳明昭心里七上八下。
“我不跟着,也不去烦你,你告诉我要去哪,我心里才安稳。”
崔嘉若叹了口气,反问他:“先前七哥去了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一怔,挑了几个能说出口的地方,一一答了,崔嘉若听着,不知道信了没有,等柳明昭落了声,才又冲他笑了一笑。
“你有你的去处,我也有我的,七哥哥,有缘再见。”
他不说江湖不见,也不说就此别过,但是有缘,要怎样才算有缘?既然要讲缘分,岂不是在劝他不可强求,既不能去留,也不能去找,全要等一个天意成全。
四个字让他品出千百滋味,他甚至猜不出崔嘉若是希望他们有缘还是无缘,他和人道别,从来都讲后会有期。他不爱读书,很不耐烦文人说话的弯弯绕绕,崔嘉若虽然风雅,在他面前总是坦诚的。现在他要一个字一个字去想,崔嘉若为什么这么说,敷衍还是真心,把自己想的头痛欲裂,最后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
自他习刀第一日,受得教导就是不可退避,畏惧,迟疑,刀是百兵之胆,哪怕前方没有路,也要用刀劈出一条。山若阻我便斩山,水若拦我便断水,不过一次拒绝,千山万水,总能走到他身边。
他朋友多,又大方,崔嘉若是真的不藏不瞒,出了城就沿着下面的镇子往乡里去,行踪不用特意去查,到附近村子里一打听就知道。
游医多是些不能坐堂的赤脚大夫,少有医术精的,更别说出身万花谷,只在话本里听说过的地方。崔嘉若年轻又漂亮,素衣薄衫也掩不住自幼养出来的从容气度,一传开去,什么神医云游驻颜有术,各个村落里都伸长脖子等着。
柳明昭把那些小道消息汇成的一纸书信翻了又翻,长吁口气盖到面上,鼓着脸去吹。崔嘉若是真心在做这件事,悬壶济世,普救含灵,他慈悲,见不得人受苦,怎么就不分他一点慈悲。
他到院子里练刀,散一散酒气,一动起来更是全身燥热,巴不得有场大雨,浇一浇他油煎火燎似的心。他脑子里全是崔嘉若,换作往常,已然动身去追,什么来日啊,都是不可捉摸的,只有手里抓住的,才是真的。但他现在有了顾忌,他怕把崔嘉若逼急了,说出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话,那可再没有余地了。
酒意没退净,他心口脑子里烧成一团,跑到书房把柜门一掀,里头哗啦啦滚出一堆卷轴,有散开在地上的,上头长身玉立的执花青年,正是崔嘉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把画拾起来,展在面前看了又看,他不好风雅,这画自然不是出自他手,至于来历,也是他不想教崔嘉若知道的去处。
这样的美人图,他往常也传阅过,和他那群百无禁忌的朋友,煞有介事点评一番,口无遮拦,甚至还循着画像寻过几次真人。
他没想过会在上面看到崔嘉若,形貌是像极了的,眉眼鼻唇如出一辙,温和沉静,气质也像两分,垂眸执柳,乍一看如观音玉像。但再看又觉得不像了,崔嘉若待他从来不是这样,至少他的眼神从来坦荡。
这副画不该留的,但柳明昭舍不得毁。
他又看了两眼,愤愤地卷起来又塞回去,连同其他卷轴,岌岌可危地垒在柜子里,被一道门锁住。他听着咔哒一声锁扣的声响,发作出来的汗还是热的,抹了把脸又往院子里走,连浇两回井水才把水桶用力地丢开。
他摸着心口的刀疤,几个月过去了,他的肋骨还是会隐隐作痛。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在雪地里,手脚都没了力气,刀也要滑脱手。他躺在那,许是伤到了肺,怎么吸气都没用,胸口像是被压住了。
怕是不怕的,他拿刀的第一天,祖父就教过他,生死不由天定,全凭手中刀,与人斗,与天争。
“争什么?”
“争一线生机。”
他混沌的脑子骤然醒过来,抓了把雪按在伤口上,硬是把皮肉和鲜血都冻在了冰上。他觉不出疼了,费力地喘着气,他还不能死,他还有想见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回确实捡了一条命,柳明昭肋骨断了三根,伤口下血肉模糊,几乎能看见那团跳动的血肉。肋下遭了个对穿,若不是压住及时,早就死在血溺里了。
都说生死关头最见本心,等柳明昭想明白了,再想自己这些年都是怎么欺负崔嘉若的,后悔也来不及了。
崔嘉若没他这些心思,他做大夫的时候一向认真,天塌下来都不会抖一下手,这份定力少有,柳明昭是比不过的。做游医比闯荡江湖安稳一点,但更辛苦,走得都是穷乡僻壤,没有医馆的地方。所以他也很久没住过正经的客栈驿馆,在有空房的人家里将就一夜,他这么多年其实没吃过太多苦,就算随师门到前线,那里的人对大夫也是格外照顾,住的地方总是干净宽敞的。
最苦的那年就是去水灾善后,防瘟疫,六七月的天里,还要罩着面巾,出入要喷药水,一双手来来回回洗的脱皮,一出汗钻心的疼。住的地方潮热,蚊虫也多,熏药丸香炉都防不住,又起热疹,人人苦不堪言。饭是不够吃的,他们带的粮勉强够用,但又见不得小孩子挨饿,这个分一点那个分一点,到他们手上只能吃个半饱。
每个人的口粮都有定数,柳明昭来的突然,崔嘉若还分了他一半。
他啃着手里半张饼,粗硬,噎得他又喝两口水才咽下去,茶叶他还真带了一点,可惜这里水质太糙,糟蹋东西,就没有拿出来。他想柳明昭大约还是吃不下的,那天勉强吃了半个,说嗓子疼,崔嘉若吃他的剩饭,还心虚的不敢抬头。
他叹口气,都怪柳明昭,临走了还要出来扰乱他的心神,以至于这么多天,竟梦见了他好几回。莫名其妙的梦,不是被他拖着在大雪里跑,就是长安城没有尽头的街巷,一盏一盏的灯连绵不绝,再踏一步就是桥,回头那些灯火就落在水里,向上游逆流。
大约梦都是颠倒的,他也知道自己在做梦,柳明昭有时候站在他身后,双手环到前面来,令人舒适安心的气息裹着他,他舍不得醒。有时候他在岸边,捧着一盏灯向他走来,崔嘉若想靠近,桥却走不到头,柳明昭似乎没有发觉,还在一步一步地向他走。
他坐起来,窗外风声越紧,大约是要下雨,才让他胸口闷的这么厉害,呼吸里都是潮湿的水汽。
屋子有一点漏雨,好在没落在床上,他翻出来一个豁了口的瓦罐,放在桌上,听着水往下落,想到以前家里那只很大的冰鉴滴漏,声音也没差太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万花谷里用不着这个,四季如春,少有风雨,草木繁茂的地方暑气不重,最热那两个月,也不过在晴昼海附近的水边吹一吹风。
他是喜欢在水里踩一踩的,养病的时候师父管得多,怕他凉怕他病,等养到寒暑不惧的时候,也过了戏水嬉闹的年龄了。所以他一直比同龄人老成,从小跟在大人身边,说话做事,沉稳的有些可怜。
至于长大后那些成年人的热闹,他不喜欢,太场面,劳民伤财,也没有几个人真心快活,实在是没有意思。他更喜欢做一点有意义的事,至少病人的感谢就让他满足。从前他把救人当赎罪,他选不了出身,占尽好处后再说厌烦,未免矫情,等全都舍了,压在他心头的山才搬去一角。
他能活下来,不止是万花谷的医术出众,没有崔家为他四处求医,这么多年流水一样的名贵药材,换做普通人家,连选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的日子他就很喜欢,苦一点他不在乎,多救一个人,世间就少一点缺憾。他不信神佛,不信轮回,却信因果,信报应,受了供养让他活下来,就是为了今日善果。
柳明昭顺着他的行迹寻过来的时候,已经不需要特意描述崔嘉若的形貌,就有人主动同他说起。他靠在茶馆里,听别人说崔嘉若的故事,好像他们突然颠倒了过来,他不知道崔嘉若有没有这样听过自己的传言,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崔嘉若,让他觉得陌生又熟悉。
心善,漂亮,医术高明,是他了,温和客气,也没有错,菩萨心肠,可惜不肯渡他,救人的时候从来不惜自身,等见了要好好说他。
他自己都没察觉笑意,捧着碗一饮而尽,劣茶,冷了比药还涩,他抹抹嘴,问清方向,又追着去了。
不知道崔嘉若变成了什么样,不过怎么变都是好看的,美玉就该雕琢,再多的磨难都只只会让他更剔透。
他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很久,瘦了,原本白玉似的皮肤,露出来的地方成了淡淡的蜜色,看起来倒是结实了一点。崔嘉若没发现他,他正被人围着,七嘴八舌,崔嘉若也耐得住听,一点眉都不皱,让他们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生了病的人都觉得自己最急,吵吵嚷嚷,本就一张小桌,几乎给掀翻了去,柳明昭正打算去帮忙,崔嘉若已经站起身,往外头被人抬来的病患走去。
“这一位诊完,还围在一处,我就只能当你们都不急了。”
柳明昭低笑一声,话说的冷,也就哄一哄这些外人,他最是心软,不吃不喝,也要把病人看完才肯走的。
他仗着崔嘉若无心分神,不会察觉他,直接上了他身后屋檐,年久失修,这样的好轻功,都踩了一脚的灰。也就是下面太吵闹,才没人注意到他,柳明昭在屋顶坐下,盯着崔嘉若低头时的一截后颈,舍不得挪开眼。
每一次见他,都比上一次,更让他心动。
他万分后悔自己的轻狂,说什么有了感情就是牵绊,会拖慢他的刀,不过是逃避的借口,把一切心意都拒之门外,就能理所当然地不负责任。
不去承担这份感情里的痛苦和消磨,把它们都推到了崔嘉若一个人的身上。
他磨着酒囊,压着饮上一口的冲动,他不能再多一丝一毫的刺激,怕自己会忍不住,扰了崔嘉若的安宁。
他有话很多话想说,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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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嘉若没有立即应下来,柳明昭并不意外,他这段日子也没闲着,去了趟清河,心里有了把握才来找崔嘉若。他能想到崔嘉若对那边的抵触,只凭言语难以安抚他心中疮疤,便要他得了空,再和自己走一回。
他乱了心神,闷头跟在柳明昭身后,也不知道走到了哪,一抬头四周都有点陌生,仔细看了看才回忆起白日的景色,又要折返回去。
“我送你。”
一共也没有几步路,这村子从南望到北,以前他还会悄然为这片刻亲近欢喜,如今只是摇了摇头,说一声留步。他以为柳明昭还要再劝,转身转的很快,走出一大截才回头。柳明昭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他,却没跟来,崔嘉若挥了挥手,再没停留。
他连柳明昭何处落脚都没问,实在是怕了他的示好,他若说一句要人收留,崔嘉若委实不知如何回绝。失礼就失礼吧,总归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礼数可言,全剩了荒唐。
本以为心绪激荡之下会难眠,但或许是白日劳累,他睡得很快,甚至没做什么梦。隐约记得在万花谷,大片的花海里,梦中也是在睡觉,迷迷糊糊睁眼,是古旧的屋梁。
井水冰凉,他习惯在夜里就打上来搁着,早上用起来不那么冻骨头。他的手不能伤损,还要留着去救人。
他端着水出来,活动了一下脖颈,一抬头就看到屋顶上坐了个人,他往后退了一步,看清了是柳明昭,未出口的呵斥吞咽回去,化成一个带着怀念意味的苦笑。
“别让人瞧见了。”
柳明昭坐起来,揉了揉脸,他本不想打扰崔嘉若,但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干脆在他屋顶坐了一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怕坏你名声?”柳明昭嬉笑着问,崔嘉若无奈摇头,村子里的人互相熟悉,多了个生面孔,还飞檐走壁,要被当歹人看的。
“我要出门了,七哥要是累了,就……在屋里歇一会。”
柳明昭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又答应下来,他在外面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顺了他的意思。等躺到染了崔嘉若气息的床褥上,柳明昭心里已经飘飘忽忽上了云端,很淡的草木香,还多了一点微涩的药味。
他闭着眼睛,心里绮念情思无声疯长,让他恨不得立刻把崔嘉若抓过来。按在床上好好疼爱一通,什么别扭心思都没了,只会哭着喊哥哥。
想也只能想一瞬,他双手枕在脑后,只脱了外衣,原本觉得再脱下去不合适,又被新翻上来的念头推翻。崔嘉若今夜还要住这里,乡下没那么讲究,被褥是要连着睡好几日的。等他回来,必定要送客,夜深人静,他躺在这里,会想起曾经的缠绵吗。
他抓过自己的衣服嗅了嗅,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应当是皂角,还有一点淡淡的酒气。他顾不上崔嘉若会不会嫌弃,反正他睡都睡了,他就是想像野兽一样留下气味标记,他巴不得崔嘉若全身都是自己的味道。
崔嘉若的回绝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柳明昭想了想没再劝,他大致猜到崔嘉若的想法,崔家其他人的态度都是次要,他无法接受的是被母亲拒之门外。一提旧事他就难过,话也不同他说,柳明昭挨着他坐下来,递给他一个酒囊。
“真的不试试?”
崔嘉若揉了揉脸,反问道:“怎么,我看起来很需要借酒浇愁?”
柳明昭摇头,擦了擦边沿送到他唇边:“不,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这次他没拒绝,酒气已经飘到了鼻端,崔嘉若拧了下眉,接过来抿了一口进去。柳明昭看着他笑,崔嘉若喝酒像猫一样,要先用舌尖舔一点,才肯张嘴吞咽。至于他教的,大碗装酒大口咽,崔嘉若学不会,一口气喝下去,整个人就开始发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的酒量一直没有见涨,柳明昭的酒囊里都是烈酒,不算太辣,入口也没有灼烧感。酒意却顺着喉咙往上,在他脑子里凝成一片云,让他眼前雾蒙蒙的,有点抬不起头。
他推还回去,低声道:“七哥见笑。”
“无妨,醉了我送你回去。”
崔嘉若低头笑了一声,柳明昭每一次哄他喝酒的时候都这样说,也确实都做到了,他虽然容易醉,醒来却都记得,偏偏还是纵容了他一次又一次。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他一沾酒眼睛就湿漉漉的,泛着点红,鼻尖也是红的,像哭过,或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抬眼就让人心颤。柳明昭摸了一下他的发顶,见他没动,手掌又往下滑,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崔嘉若仰头看着他,他还没有醉到糊涂,柳明昭的表情有一点难过,至于原因,他不想问。柳明昭握刀的手掌粗糙温热,贴在他侧脸细嫩的皮肤上,有一点扎,还有点痒,他对这双手再熟悉不过,知道他掌心里有两道交错的疤。
怎么留的,他没问过,柳明昭很少和他提这些,他的过往,他只能从传言中窥探一二,又不想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在路上的时候,在他们关系还没有变得这么奇怪之前,柳明昭并不避讳谈起过往。
每一次见他,身上总会添些新伤,他再去问的时候,柳明昭就不肯说了,理由多的是,怕他担心,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水光潋滟,似是深情,柳明昭心口微热,忍不住要俯下身来吻他。崔嘉若没躲,他心思早不在这,唇上一热才回神,柳明昭把他抵在石桌和身体之间,狭小的空隙里逼得他只能向后仰。
很轻,和他平日的急切和掠夺不一样,崔嘉若能够切实地感受到,他满心的温柔和珍视。他不觉得欢喜,只是想笑,他也曾求而不得,如今放下了,柳明昭又捧到他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默许无疑助长了柳明昭的信心,松了捧在他脸上的双手,撑在桌沿上,又要来寻他的唇。崔嘉若侧过脸,避开了这个吻,柳明昭握住他的手,在他面前半跪下来。
“若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崔嘉若低笑,说不出的悲凉,听得柳明昭也跟着一颤。
“这是你的答案吗?”
柳明昭一愣,立时想起在洛阳时,崔嘉若曾经问过,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他们之间又算是什么。当年他敷衍逃避,怎么都不肯给个回应,既不想拒的太彻底让崔嘉若死心,又不愿被感情困住,现在想想,真是混账。
“是,若若,我想清楚了,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的喜欢,过一辈子的喜欢。”
他跪在自己面前,神色诚恳语气殷切,他一点都不怀疑这是柳明昭的真心。但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等了这么多年,尝够了相思的苦,现在一身清净,他凭什么又要让自己陷进去?
“你能这样说,我心里本是欢喜的。”他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柳明昭眼中的喜色也跟着黯下去,“可是……太迟了。”
“若若……”
崔嘉若不为所动,他喝了酒,眼中有泪,本是最柔软的模样,却因为语气的平静,生生多出几分冷意。他站起身,柳明昭握住他的手,他低头去看,好像第一次见柳明昭如此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心软的毛病又犯了,抽回手,轻声道:“夜深了,七哥回去吧。”
柳明昭提了提嘴角,没再纠缠,起身靠在桌边,勉强笑道:“去吧,我坐一会。”
崔嘉若没再劝,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他走得不快,脚步很稳,衣摆一层一层地随着脚步水浪一样起伏,始终没有回头。
柳明昭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苦涩难言,他早就知道的,崔嘉若不是个反复的人。而在自己身上,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还有什么颜面,去要他重蹈覆辙。
他喝酒的时候一直在想崔嘉若,想那场大雪,他头一回靠崔嘉若那么近,轻飘飘一把少年身骨,满满抱了一怀。想他被自己的无赖气到哑口无言,只会背过身生闷气,抱着枕头不说话。他生气了也好哄,说几句好话就能逗笑,小孩子一样,他没少这样说。
崔嘉若不乐意听这句话,每次被这样说都会鼓一下脸,大约是觉得和他争论更显得幼稚,学会了假装没听见。
至于什么时候动心,他想来想去,都是那天大雨里,崔嘉若抬起头的时候。其实是很狼狈的场面,长发站在脸上,衣衫湿透了紧紧裹着身子,半分儒雅风流都找不见了。可他总忘不了那一抬头时的惊艳,比年少时多两分锋芒棱角,在大雨中也难掩的清绝。
他一遍一遍地描摹,那一日的种种都在心头反复回想,如果他早一点察觉,是不是能避免后来的一切?大约是不会的,他太了解自己过去有多么荒唐,就算是早早知道崔嘉若的心思,怕是要更早就把人拐上了床。
于是他只好懊恼自己醒悟的太晚,明明已经动了心,却被掩盖在无数风流之下,不肯当真。这样久的时光,足够消磨一个人全部的真心和爱意,让他看到自己,只能想起无穷无尽的苦痛来。
而到了现在,他除了等待和陪伴,竟也寻不出一个能挽回的法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回来的时候闷闷不乐,柳明昭还以为他叫人欺负了,手往刀上一压,就要替他讨个说法。崔嘉若把他拦住,哭笑不得,待问起事由,又叹了口气。
“妇人生产,我没帮上什么忙,进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做大夫的,最常见就是生老病死,崔嘉若不会因为一个病患去世质疑自己,只是今日妇人临终前的模样让他有些触动。
“她见了孩子一眼,就……她就只说了这一句,想看一看她的孩子……”他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柳明昭听懂了,愈发心疼他的隐忍,他听老四说过,崔嘉若在他面前礼数周全,一滴眼泪都没掉。
“她为什么不肯见我?”
崔嘉若在问他,也在问自己,或许他更想问的是他的母亲。柳明昭在外多年,知道人人都有不能言说的苦处,没有一昧安慰,只是让他不要想太多。
“七哥哥,你说,她是不是恨我?”
他能这样问,就不是平白无故,柳明昭不知道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埋了多久,是不是夜夜锥心刺血地折磨着他。
“若若,你走的时候,姑姑可有说过什么?”
他再见到崔嘉若的时候,他说起自己已经被除名,从此不再是崔家人,不是什么好事,柳明昭也没细问。崔氏要脸面,更不会宣扬出去,连霸刀山庄都不知晓具体事宜,只当崔嘉若彻底被柳明昭带的野了心,不愿意回家了,为此柳明昭没少被老太太数落。
崔嘉若在长辈眼里,那是乖的不能再乖了,离家出走,肯定是他这个不着家的哥哥拐带的。柳明昭没反驳,心想你们要是知道这小家伙胆子有多大,还不惊掉下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问起来,他只好逼着自己回忆,他坐在那,手上不自觉地抱紧了枕头,整张脸都快埋进去。
“问我是不是想好了,说再没有反悔的机会,我确实不孝,竟劳累母亲千里奔波……我不后悔的,我不愿意留在那,过望得到头的一辈子。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予我骨血,身体发肤,皆是深恩,但我真的没办法……说此后家中诸事,与我无关,祠堂族谱除名。
“我都不后悔,这是我唯一能选的路了,我不想争,可有人要逼着我争,我没本事,管不了别人怎么想,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为什么连生病了,都不许我知道,为什么到最后,都不肯见我一面?”
他从来没和人提过这些事,无从开口,痛彻心扉,他逼着自己不去想,已经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的事情,都不要去想。他能做的就是继续走这条选择的路,一定要走,无论多难多苦,他都不曾有半点迟疑,一旦动摇,岂不是让他这些年的坚持和失去成了笑话。
柳明昭见不得他这般失魂落魄,崔嘉若声音发抖,整个人都在颤,明明没有哭,柳明昭也能感觉到他的悲伤。
但与崔嘉若的痛苦不同,他察觉的,明明是一份过于沉重的爱意。
“若若,你知道姑姑病重,会怎么做?”
“我?我还是要去看一看的,总有大夫能治,我不行,还有大师兄,还有老神仙,对,我还能去求老神仙,我都活下来了,还有什么病不能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话,说出来惹人伤心,可不说,崔嘉若的心结只会越来越重。
“你用什么身份回去呢?”
崔嘉若愣住了,他还有什么身份,儿子给母亲请大夫,还要管什么身份?但他又不能不管,且不说能不能请到,他真带着人进门,其他人又要怎么想?
“我,我不知道……”他没往这方面想过,太过绝情的态度让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奢望,柳明昭一提醒,他才顺着去想一想。
他脸色反而愈发难看,全身抖个不住,双手死死掐在枕头上,险些喘不过气来。
“你说……她是为了我,才不肯向万花谷求医的,是吗?”他也不要柳明昭回答,苦笑一声,心口痛的直不起身,“明明我就在万花谷,却断了她的生路,我——”
柳明昭一步跨到他面前,接住崔嘉若歪倒的身子,有些后悔说得太过直白,但事实就是如此。因为不愿意好不容易脱身的儿子再回到从前,不愿他的光风霁月沾一点尘埃,心甘情愿放弃了求生的机会。
“若若,有些事,以前你不知道,我们柳家的女儿……”他说到这也苦笑一下,长辈的事,本不该他来指摘,但崔嘉若的情况太差了,他怕自己告诉他真相,反而让他更痛苦。
“除了大姑姑,还有两个出走不归的,这些年没人提,但六姑姑是知道的。也许这座山庄确实像他们说的一样,是个冰冷的牢笼。”
崔嘉若不应声,他哀痛至极一口心血咳出来,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耳朵里也只有风声,对柳明昭的话,听是听见了,却还没反应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六姑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她……她有放不下的责任,连祖父都无法拒绝的事,不是她,也有别人。”
崔嘉若木然点头,涩声问:“即便如此……为什么,到最后都不许我进门?”
柳明昭把他往怀里带了一点,让他靠在自己胸前,崔嘉若全身发冷,额头抵在他肩上。而柳明昭心疼的要命,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绮念。
“若若啊,你那么心软,进了门,还怎么出得来?到时候,不争也要争了。”
他说的一点不错,崔嘉若怎么想怎么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用什么身份回到崔氏。若是后悔了,舍不得崔氏的富贵,借着母丧生事,又有长辈偏爱,回归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哪怕这些崔嘉若从来没有想过,但其他人的心思,一点都不会少。
“我相信崔氏不会苛待六姑姑,但是世家大族的枷锁,她戴了一辈子,宁可你怨她恨她,也要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替你把这锁链砸断。”
崔嘉若还是不说话,柳明昭看他神色,知道是听进去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若若,不要难过。
“她很爱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归家的路他走过三回,每一次都伴随着阑珊风雨,乌沉沉的云从天边压下来,仿佛他晦暗不明的前路。
因为下雨提前投宿,柳明昭擦着头发过来的时候,崔嘉若手边的铜炉已经升起白烟。他坐在窗边,因为天凉,脸色有一点白,雨水从窗沿溅进来,打湿了他的一小片衣袖。
“怎么不关窗。”
他记得崔嘉若是不喜欢下雨天的,至少以前是这样,天气不好的时候,怎么叫都不肯出门。
崔嘉若推给他一个杯子,柳明昭刚要说他不喝茶,看到是白水又坐了下来。他把窗扇放下来,隔绝雨雾,崔嘉若这才看向他,唇角微微勾了勾。
“有心事?”
“算不上。”抚平衣袖,他重新坐得端正,双手搭在杯沿,“只是有些……不安。”
那晚他哭了整夜,压抑太久的眼泪倾泻而出,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了眼睛痛得睁不开,有人握住他的手。柳明昭靠在床头,衣服没有换过,崔嘉若坐起来,看到被自己压住的衣摆,和皱巴巴的衣袖。
他想道谢,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柳明昭摸摸他的脸,起身出门。他确实需要一场发泄,虽然身上还有些难受,却是久违的轻松。这时节没有冰,柳明昭用井水绞了毛巾,让他敷一敷眼睛。
柳明昭没有再追问,却说老夫人过寿,很是惦记他,要他和自己回一趟霸刀山庄。崔嘉若往年在霸刀走动时,最得长辈疼爱,既然知道了,也不好回绝,便答应同往。
往太行山的路不止一条,崔嘉若看到他标注的清河,没有拒绝,但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柳明昭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安抚,至少让他在悔恨之余少了一点被至亲憎恨的苦痛,但他不敢求证,越是近乡,越是情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雨对他来说,不是个好兆头。
天色有些暗,他低着头,鬓角的长发滑下来,整张脸都在阴影里,只露出紧绷的下颌。
“可惜我安慰人只会一种法子,又怕惹得你生气。”
崔嘉若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惹得还少吗?”
柳明昭便笑,走到他身后去,把人从背后环住。崔嘉若仰头侧身推他,被炽热手掌抚上脸颊,随后额头一热,柳明昭吻过他眉心,又来碰他的嘴唇。
他这个姿势使不上力,全被柳明昭的手臂扶着,男人身上的体温将他包裹,他打了个哆嗦。柳明昭双手一抄,自己也坐下,把他放在腿上搂着。崔嘉若自幼体弱,骨架单薄,被这样抱着也不显得局促。
这一回他没挣扎,靠在柳明昭肩上,手指顺势搭在肩头那片浓密的皮毛里。他知道这样过于亲密,但就在这一刻,他需要这个肩膀。柳明昭一手环着他的腰背,另一手拢着他大腿免得滑下去,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睡一觉,睡醒雨就停了。”
崔嘉若笑了一声,没反驳,秋季的雨总是连绵,但柳明昭这样说,他愿意信。关了窗屋子里有一点潮,柳明昭身上热乎乎的,他被牢牢抱着,一点都不用担心摔倒。
他终于又切实地把人抱在怀里,腿上的重量让他觉得踏实,即使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崔嘉若的冷淡还是会让他不适应。他总是温柔乖顺的,就算闹脾气也不说伤人的话,生气的时候连旧账都不翻,一个道歉就肯和解。
那么好的崔嘉若,怎么自己就不知道珍惜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失去了想起的又全是他的好,若不是生死关头幡然醒悟,或许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这样想一想他就觉得难过,这些年的相处,一幕幕在眼前过,崔嘉若总是在等,等他回头。
而他也理所当然的以为,崔嘉若会一直等下去,如果最后依旧不能挽回,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大约就是在崔嘉若问肯不肯带他走的时候,选择了回避。
到清河的时候崔嘉若甚至主动向他介绍起来,虽然他并没有在这里长大,至少比柳明昭这个外地人熟悉。提到舍利塔的时候语气如常,柳明昭却察觉他眉间一点淡淡郁色。
“七哥知道的,我不爱应酬,有时候就避到庄子里去,但礼佛是少不了的。”
江湖儿女不讲究抛头露面,但对于世家大族,女子能够出门的机会,就只有那么多。柳家的小姐,自幼听着江湖快意,听刀光剑影,最终却只能放下刀,走入余生望不到头的囚笼。
“去拜一拜也好。”
崔嘉若看了他一眼,说好。他知道柳明昭不信神佛,他这个人行事出格,老夫人没少数落,说他从来不肯去佛堂,更别说去叩拜。老夫人怕他任性妄为,再冲撞了什么,便再不带他了。
不是正日子,人少,寺庙里清净,大殿里信众正虔诚诵经,柳明昭听了几句就不耐烦,转到后殿去坐着,没一会崔嘉若也出来。
柳明昭挑挑眉,崔嘉若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其实我也听不懂。”
他出入寺庙,都是陪着家人,佛理深奥,他一个年轻人,又不曾钻研过,听得稀里糊涂,不如不听,免得曲解。
“刚才在后殿,看到许多灯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看他示意的方向,是后殿里长明的烛火,嘴角勉强勾了一下,回道:“左殿长生塔,右边是往生塔,最大的那个,就是崔家的了。”
见他落寞,柳明昭心一横,拉着他起身向后走,说道:“既然是崔家的,给姑姑上柱香也好。”
崔嘉若本想拒绝,但已经被他拉到门口,心想崔家宗祠他是进不去了,更别说祖坟,想要祭拜母亲,似乎也只有这里了。
“好。”
柳明昭眯着眼向上看,这座塔一层一层,摆满了灯烛,每一盏灯上面都立着一个牌位,他上了香,又拉着崔嘉若往左边大殿走。崔嘉若往回抽,柳明昭不松手,他便叹道:“我已经除名,那里是没有我的名字的。”
“我知道。”
柳明昭还在拖着他,崔嘉若不想拉拉扯扯,只得跟着他进门。柳明昭在殿门问小沙弥,长生牌要如何供奉,他要给崔嘉若立一个。
“你不用这样。”他哭笑不得,被除名的事,他并不很放在心上,那座塔上有没有他的名字,他也不在意。但是柳明昭不知道发什么疯,攥着他的手不肯松,说别人有的,若若也要有。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都是父母子女,你凑什么热闹。”
柳明昭换了只手握着他,像怕他跑了,在纸上写下崔嘉若的名字,又问他生辰八字,崔嘉若不说,他便直接把笔塞到他手里。
“我是你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苦笑,他喊了这么多年七哥,但心里好像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确确实实还有这样一层血缘。他磨蹭着写完,小沙弥看清他的名字,咦了一声,去翻录名的册子。
“这位施主的长生牌,已经供奉在上面了。”
崔嘉若一愣,一时不知该做何等回应,柳明昭握紧他的手,挡在他面前追问:“当真,以前的可不算。”
“是这位施主,八字都是一样的,从崔氏塔中移出来单独供奉,没错的。”
“是谁供的?”
“我看看。”小沙弥向后翻了一页,脆声道:“是位姓柳的夫人。”
崔嘉若晃了一下,手指下意识蜷缩,柳明昭都被他指尖掐的生疼,想到他另一只手的掌心也受着这样的摧残,只好将他双手都握住掰开。
“若若,不要难过,这是好事。”
崔嘉若点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是对的,应该欢喜还是难过,他心里空的厉害,千言万语,又无话可说,纷乱的情绪梗在胸口,让他只会喘息。
“我不难过。”他直勾勾地看着大殿中满墙的烛火,他不知道哪一盏是自己的,只觉得团团光晕都是无声的爱意。
柳明昭略微粗糙的指腹擦过脸颊,他才察觉自己的眼泪不知何时流了出来,他想说自己没事,真的没有关系,但说不出口。柳明昭看了一眼慌乱的小沙弥,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扶着崔嘉若又回了院子里。四周没有人,崔嘉若的哭声也压在嗓子里,柳明昭让他埋在自己肩头哭个痛快,一下一下从他背上抚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着在外面,崔嘉若很快冷静下来,他捂着脸用力呼吸几次,去摸手帕。柳明昭见他缓过气,抽了自己的帕子给他擦脸,他动作很轻,像对待一个易碎品那样,一点一点擦净他的脸。
“抱歉,我……”他吸了吸鼻子,在柳明昭面前失态已经不是一两回,索性他什么都见过了,崔嘉若颇有点破罐破摔的意味,直接把手帕接过来,胡乱抹了两把。
柳明昭笑了一声,摸摸他的头发,温声道:“在我面前还要端着,我也要哭了。”
“胡说什么。”
到底是佛门净地,崔嘉若只斜了他一眼,柳明昭摇摇头,收回手帕,问道:“如何,可是安心了?”
他一直都知道崔嘉若的心结,起先以为是未能祭拜的遗憾,他自己也有疑惑,便背着他寻了旧人探问,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崔嘉若。他怕崔嘉若不肯信,一个人的想法陷入僵局的时候,单凭三言两语,是很难开解的。便是表面上认同了他的说法,心里始终抱着怀疑,怕只是他的安慰。
崔嘉若嗯了一声,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才故意带他来这里。他说话的时候鼻音还很重,显得软糯许多,眼睛还泛红,看着愈发委屈可怜。柳明昭按下那些亵渎净地的心思,否认了他的疑问。
至于今天的事,他确实不知情,连立长生牌这个想法,也是看到长生塔之后才冒出来的,他庆幸自己的坚持,至少崔嘉若不会再折磨自己。
即使如此,他们在清河也没有多留,这里的一切对崔嘉若而言,都没有什么可供怀念,不如早些赶路。柳明昭自是不会反驳,旧地伤怀,哪怕现在崔嘉若已经能够面对过去,始终是一件憾事。
说是赶路,行程却极慢,崔嘉若的义诊并没有停下,每到一处,总要问一问。他不止一次要柳明昭先行一步,他一定会去,不会反悔。柳明昭自然不肯,老夫人过寿,那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我四海为家,回去干什么,挨骂吗?”
他年岁越长,越不想回家,每一回念着老夫人年纪大了,回去待上两天,都要被念叨的落荒而逃。而话题从十年前就没有什么变化,来来回回,就是娶妻生子,而他也总用一句话搪塞,没遇上合适的。
老夫人骂他,你这样拖下去,别人的孩子都能娶亲了,哪还有合适的小姐给你。柳明昭心道,带孩子的不是正好,怕气坏了老夫人,闭嘴不吭声了。
现在再问,他倒是有了心仪之人,可惜,还是不能遂了他们的愿。如果崔嘉若愿意,他倒是可以收养个孩子,或者收个徒弟,可惜八字没一撇。
崔嘉若义诊的时顾不上他,柳明昭大部分时候陪着,帮些小忙,也能护着他,不被人冲撞。他知道崔嘉若习武,也见过,但和他想护着崔嘉若,不冲突。
有时候他去喝酒,哪里都有他的熟人,打趣他最近怎么这样安分,好些人都盼着你。柳明昭只是摇头,说以后都不去了,引来连声惊叹,七少这是被何方神圣收了心,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开开眼。
柳明昭骂他们胡闹,有人提起件旧事,你花那么大力气去找春山先生,可是看中了哪位画中人?他的否认迟疑一瞬,就被这些人看破,纷纷起哄,一个一个回忆榜上有名的美人。
柳明昭由他们猜,崔嘉若的画,全被他收了起来,再没有流出去的,不可能上榜。他越是不说,那些人越好奇,柳明昭守口如瓶,被灌了不少酒。连他这样的海量,都喝的头重脚轻,推了晚上的邀约,他记得出门时和崔嘉若说过,晚上一起回去。
进门时的酒气冲的崔嘉若一皱眉,推着他去换衣服,递毛巾这样的事做的过于顺手,被柳明昭抓住手腕一把按进怀里。
“若若,让我抱一会。”带着醉意的嗓音略微低哑,他半身的重量都压在崔嘉若身上,崔嘉若被他一抱,没站稳,撞到他肩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直白地表露过心思,哪怕总是会耍赖一样地和他亲近片刻,也止于一个拥抱,或是偷袭般的吻。他不排斥,也不讨厌,柳明昭愿意跟,他也不赶,当他察觉到这样只是浪费时间之后,自己就会放弃了。
因着一点不愿出口的私心,崔嘉若并不想让他们之间的收场过于狼狈,以至于日后回忆起来,只剩了一地狼藉,让他连慰藉都寻不到。
“你喝醉了。”
他生硬地回答,想要推开柳明昭,直觉告诉他现在过于危险,他不能再留下来了,也许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而他们的开场就是这样,他知道柳明昭那天没有醉,但事情就是发生了,现在他还有离开的机会。
“我不碰你。”柳明昭埋在他肩头,说话有一点含糊,他撑起一点,湿热的吐息都扑在崔嘉若耳侧。浓重的酒气,炽热的呼吸,无数回忆交叠着涌来,让他腰腿久违地浮起一阵酸麻。
他费力地把柳明昭架起来往内间走,柳明昭没有挣扎,被他扶到床边坐下,他靠在床边,怎么都不肯松开崔嘉若的手。
“我去给你倒水。”他耐心地哄,去推柳明昭的手,“我不走。”
柳明昭大约是没听进去,摇了摇头,崔嘉若总不好硬掰,只好弯下腰靠近些,又重复了一遍。
柳明昭摇摇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两个人滚成一团,摔进床帐里。崔嘉若立刻便要起身,被牢牢压住,他打了个颤,这个场景太熟悉了,他几乎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一个如他所料,有些侵略性的吻,柳明昭按着他的肩膀,把他牢牢压制在那里,舌尖在他唇缝上舔弄,另一手在他下颌处一捏,便伸了进来。崔嘉若的话都被搅碎了,他想要合拢嘴唇,又狠不下心去咬他,只用力推他的肩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一个吻都让他全身发软,他的身体背离意志,被一个吻唤醒情欲,熟悉的热意自小腹胸口开始蔓延,他掐在柳明昭肩头皮毛里的手指收紧,把他的领子抓成一簇一簇的。
而柳明昭只是吻他,一遍一遍地用舌尖描摹他的唇形,在他放松的时候含住他的舌尖吮吸。搅弄出来的水声让他耳根发热,而在口唇中不断进出舔舐的舌让他有一种正在被侵犯的错觉。
他说不出话,也不敢开口,他知道自己现在,只会发出邀请一般的呻吟,这让他觉得羞耻。崔嘉若皱着眉,双手用力地推他,哪怕他根本用不出力气。
柳明昭终于放过被他蹂躏的红肿的唇,转而去咬他的耳朵,被放大的声响让他手臂都跟着酸软,颤颤地搭在柳明昭肩上。
“醒醒!”他不抱希望地呵斥,柳明昭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略微撑起来些,低着头看他。
他的眼神晦暗难明,崔嘉若根本不敢对视,他怕看到自己的心虚。
柳明昭摸了摸他的头发,又轻轻亲一下他的额头。
“别怕,我不碰你。”他压低身子,额头与他相贴,鼻尖也蹭在一起,一个过于亲密的动作,崔嘉若身体还残留着那个吻带来的热度,柳明昭一靠近,他就颤了一下。
“别怕。”他小声重复,翻个身躺下,让崔嘉若伏在他胸前,“就抱一会,一小会就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柳明昭没醉,他不知道多清醒。
崔嘉若安静地伏在他身上,像每一个曾交颈而眠的夜晚,亲密无间。而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之间隔了多少东西。
他更舍不得松手,把人紧紧抱着,做出一副醉态,心下一片清明。崔嘉若正枕在他胸口,心跳隔着胸膛向他耳边传来。他的衣领本就开得低,刚才一番拉扯,早就向两侧翻开,崔嘉若额头就贴在他炙热的皮肤上。
凹凸不平的疤痕横在上面,崔嘉若挪了挪手臂,柳明昭没动,他便抚上那道疤。江湖上多少传言,都抵不过他亲眼所见,他知道柳明昭身上有多少痕迹,却不知这一年里又添了多少。
也许下一次错过,就是一生。他没有推开柳明昭,为着的不止是不忍,他是大夫,不避讳生老病死,但落到自己身上,还是会觉得难过。
而江湖从来如此,只留少年。
所以他不愿意和柳明昭争执,若哪一天……他不希望最后能回忆起来的,是冷语恶言。就算不复相见,他们之间还有无数帐暖缠绵,真心假意,又变得不那么重要。
他突然理解了柳明昭先前的逃避,一辈子太长,谁也没有办法保证少年人的爱恨是不是足够长久,再炽烈的感情冷下来也只剩了鸡毛蒜皮,金玉良缘也会成怨偶。
就像他的母亲,像他们家中大部分人,包括柳明昭的亲长,就算是柳五爷,当年不是也没能得偿所愿。
现在他还年轻,柳明昭也没有到想要退隐江湖的年纪,许诺轻易,相守太难。他喜欢柳明昭那么多年,或许也能称作是爱,但最初的仰慕,亦来自片语传言。
柳家七郎生性顽劣,狂悖叛逆,不尊亲长,条条都是错处。他刚回家中,人都认不齐全,但各家同辈之间多有比较,他早早就听过了柳明昭的传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觉得羡慕,不能表露,内心憧憬向往,第一回见他,连结交的勇气都鼓了好久,又被柳明昭一句话打散了。
至于为什么他总来走动,除过血缘,是他自己想要来。
越是不见,越是想念,而自己都没能明晰的心思,在颠倒梦境中拆了个干净。
他喜欢柳明昭。
柳明昭如今不敢问,他若是问了,大约也不敢信,崔嘉若会坦言,我还喜欢你。但他不打算和柳明昭再纠缠下去了,以前他求一个长久,柳明昭不肯,如今他求好聚好散,柳明昭又不愿了。
想来世间诸事,不能皆如所愿,一念境转,如是而已。
他想了这许多,柳明昭自是不知,他合着眼假寐,手上不曾放松一点。崔嘉若原想等他睡着再起身,但柳明昭抱得紧,身子暖融融地贴着,他也跟着犯困。
睡一会也不碍事……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反正都睡过那么多回了。一边惦记着躺一会就起身,压不住实在困倦,竟比柳明昭还先睡过去。
听得他绵长呼吸,轻轻柔柔从胸口拂过去,柳明昭愈发心痒,脑子里想了数十种不敬之想,又只能全数压下。
他小心地把人往床上又带了点,让他睡得舒适些,崔嘉若被惊动,没醒,往他怀里又拱了两下,手臂仍搭在他胸口。
他们太久没有这样相处过,柳明昭很珍惜这片刻温存,他能够猜到一些崔嘉若的想法,无非是累了倦了,也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谁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直到客栈只剩了一间房。
柳明昭看他一眼,笑着说这可不是故意安排的,崔嘉若用眼角瞥他,回道:“应也不是第一次用。”
他这样一说,柳明昭都要怀疑起自己来,反而崔嘉若先上了楼,还要了热水,柳明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崔嘉若不是摆架子的人,有一点却很坚持,就算他们之前再亲密,他也不肯让柳明昭在他沐浴的时候进门。偶尔有那么两回,也是被折腾的昏睡过去,只能任凭摆弄。
他看着热水一桶一桶提上去,只好在楼下喝酒,越近北方,酒水越烈。他不挑,什么酒都能入口,他只是喜欢酒水浸入胸膛的绵延热烈,像关外的风。
他喜欢的东西都很简单,明月,朝阳,一望无际的原野和海浪,这些属于自然的,野蛮的自由。
这一回他记得敲门,崔嘉若应了一声,他正在擦那一头长发,乌黑柔软的一大捧,在他侧身的时候几乎垂到了脚踝。
“我让他们换水。”
他头也没抬,等柳明昭走近,闻到了酒气才转过来,动了动嘴唇,又只无奈地笑了一声。柳明昭摸摸鼻尖,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一身酒味冲撞了他一样。
等他也洗漱完,崔嘉若不知从哪转了一圈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纸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吃什么?”
崔嘉若伸出手递给他,“糖。”
柳明昭摇头,还是捏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咔嚓咔嚓咬碎了,又皱着眉去舔。
“小时候喝药总吐,师父就给一块蜜饯,有时候是糖,结果次数多了,看到糖,嘴里反而苦起来了。”
柳明昭也跟着吞咽,甜味还残留在口腔,崔嘉若又递给他一块,柳明昭低头,就着他的手含进去。
“我说这些,不是在诉苦,只是想说,我不会因为过去,就否认糖是甜的,而害怕去吃它。”
“……若若。”
“甜吗?”
柳明昭点头,他不能否认,但同时他嘴里也跟着发苦。他明白崔嘉若的意思,拒绝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在否认他现在的感情。
“你记不记得,在洛阳的时候,我说过,也许我会成为你的遗憾。”他笑了笑,有一点狡黠,“你看,求不得总是最好,对不对?”
“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否认的很痛快,他对自己的心意,如果说前几年还有忽视回避,如今那些朦胧情愫,入骨相思,清晰可辨。
“不说这个了,若若,去睡吧。”
天色已经很晚,崔嘉若没有反对,回内间把头发拢成一把,睡在床内侧。柳明昭摸过来的时候熄了灯,崔嘉若睡着了,还是有所察觉,含糊地哼了一声。柳明昭不想吵醒了他,停在那里,放轻了动作,崔嘉若又往里面挪了一点,给他让了个位置。
他做的自然,反而让柳明昭的犹豫都显得刻意,他躺上去,手臂搭在崔嘉若身上,只敢摸他柔顺的长发。他太过出神,以至于发现崔嘉若睁眼时,竟不知他何时醒来。
“睡吧。”
崔嘉若仰起头,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巴,再看他一眼。不等柳明昭反应,他又翻个身转回去,留给他一个后背。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饶是柳明昭自认对他了解颇深,一时也猜不出他究竟何意,甚至怀疑起自己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了解他。
“……若若?”
崔嘉若当然没睡着,他双肩微微颤动,闷闷的笑声传过来,柳明昭听得晕乎乎,整个人都要飘起来。柳明昭伸出手臂,把他往怀里带,崔嘉若毫无抗拒,被他从背后搂在怀里。
“你……”
“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话被打断了,柳明昭只好怀着忐忑闭嘴,但他怎么还睡得着,一时欢喜一时担忧。本该辗转反侧,又怕惊扰梦中人,僵着身子躺了一夜。
崔嘉若见他眼下青灰,挑眉笑了一笑,倒有几分挑衅的意思了。柳明昭暗自思忖,决定等下一回崔嘉若再玩这样的小把戏,还是要给他一点教训。
然而他的想法似乎也被察觉,一直到回了霸刀山庄,他们都相安无事。按下一众长辈拉着他嘘寒问暖不提,崔嘉若推辞了独占一座院子的偏爱,他以前来,前呼后拥,现在轻装简行,被柳明昭划拉到他自己的院子去住了。
柳明昭留他下棋,这可实在少见,崔嘉若上回进他卧房,醉得迷迷糊糊,隐约记得是有一副棋盘。但他很快就发现柳明昭不过是在找借口,他何止心不在焉,还左右支绌。崔嘉若看着棋盘上一面倒的局势,抬手填了自己的眼,这一手倒让局面又回了对峙之势。
“七哥有话不妨直说,吞吞吐吐,倒不像你了。”
柳明昭看他捡棋子,眉头也跟着拧起来,索性把棋子抛回去,胡乱一丢。
“我要出关一趟。”
崔嘉若动作毫无停顿,只微微抬一下眼,又落回杂乱的棋盘上。
“耽误许久,是该如此。”
“我没放弃。”柳明昭听出他的意思,揉了揉眉心,解释起来,“有些事要办,若若,我没放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只好又叹气,道一声罢了,便将棋子一丢,欺身而上,单膝抵在柳明昭腿间一跪,一手勾上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上来。
柳明昭哪会让他退开,捉住他手腕,另一手往腰上一带,就把人牢牢按在自己怀里。崔嘉若哼了一声,嘴唇被含住,一张口就被侵入,说不出话来了。
他没想着反抗,双手都环在柳明昭颈后,察觉到他的顺从,柳明昭干脆从大腿上一抄,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到床榻不过几步路,柳明昭似乎都等得不耐烦,把人抵在桌上亲了好一会,才肯松开被自己蹂躏的红肿的唇。崔嘉若半眯着眼,有些纵容的意味,悬在半空的小腿轻轻踢了他一脚。
“真不生气了?”
听他这样问,崔嘉若摇摇头,回道:“你再问,我就走了。”
柳明昭心中大喜,忍不住捧着他的脸吻了又吻,低声道:“好若若,我怕想得不对,惹恼了你。”
崔嘉若先前踢他一脚,已是少有的作态,闻言别过脸,推他一把,咕哝道:“我真的走了。”
柳明昭哪里会被推动,他双臂一紧,把人锁在怀里,崔嘉若肩膀都被勒的发痛,更推不开他这一身蛮力。好在柳明昭很快就松开手,在他从桌子上滑下来之前,就把人抱到床帐里去。
他不再说话,更不会问一些行不行的废话,以崔嘉若的脸皮,最多是点一点头,多半是恼羞成怒要翻脸的。他一点都不想冒险,只反复含着他嘴唇舔吻,再勾着软舌纠缠,让崔嘉若气喘吁吁,脸色潮红,连呼吸都乱成一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熟悉的,让人融化的热度,一点一点沿着皮肤蔓延。柳明昭的手指粗糙温暖,一寸一寸滑过最上好的锦缎。许久没和人亲近,崔嘉若有些不适地缩了缩,被柳明昭这样不疾不徐的动作,抚出一种恐惧来。
他越是往床里躲,柳明昭就逼得更近,上衣松垮垮地挂在手臂上,柳明昭拽着他腰间系带一扯,整片胸口都露了出来。
敏感的蕊珠一如往常,只用指腹扫过就能激得挺立,更别说被含在口中用唇舌拨弄。崔嘉若捂着嘴唇,腰背不自然地绷紧,倒像是把胸口送到对方面前。
他喘得越急,柳明昭便越要继续作弄,生着刀茧的皮肤摩擦时,带来的麻痒非寻常可比,而另一侧被人舔咬不止,截然不同却一般剧烈的刺激。崔嘉若起先还能拧着腰扑腾两下,被柳明昭倾身覆上来,就只剩了喘气的份。
腰腹磨蹭间抵上对方腰间坠饰,发出金玉碰撞的声响,崔嘉若伸手去拨,手背贴上对方的小腹。紧绷的肌肉传来源源热意,他抽回手,大腿双腿之间却被什么狠狠蹭了一下。
不等他惊呼出声,就意识到那是什么,崔嘉若双腿合拢曲起,想要顶开那蓄势待发的硬物。柳明昭更不能让他如愿,膝盖一顶就分开他大腿,空出一手在他腿根上捏了捏。
没几下就把衣衫褪了个干净,崔嘉若又缩了缩,趁他解那身貂裘时一翻身扯开了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柳明昭也不急着把他再剥出来,只从下面掀开一角,低头钻了进去。
崔嘉若腿上一痒,抬腿就要踢,被攥住脚腕,还被人咬了一口。他又去掀被子,反被柳明昭制住双腿,难以起身,只能由着热乎乎的身体从双腿覆上来,一路留下湿热的呼吸。
他抖开一道缝隙,低头看去,柳明昭便抬头,冲他一笑,当着他的面亲他的小腹。又将抬头的阳物吮上几口,直到崔嘉若双腿战战,顶端淌了前液才作罢。
崔嘉若才松一口气,两团软肉就被一双手掐着分开,露出闭合的褶皱。湿软的触感传来时,崔嘉若双手一抓,又将被子抱紧了。虽然彻底看不到柳明昭在做什么,但隐秘处不断被人手口并用地入侵,已经让他羞耻的说不出斥责的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着被子下隆起的一大团,垂了半面的床帐,散落在地面的衣衫,蓦然生出几分心虚,好似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过量的刺激让他哼叫起来。连连踢蹬,声音也带了几分绵软泣音。柳明昭爬起来,因为憋闷额头都渗出汗来,唇角下颌沾了水迹,崔嘉若推他时摸了一手。
手掌被柳明昭按住,掌心传来濡湿的痒,崔嘉若见抽不回来,索性由他摆弄。
他身子久未尝人事,但被精心侍弄一会,很快就被挑起情欲,脸颊眼角都浮出春色。双唇本就被吮得红肿,又在主人想要克制声音的意愿下,被咬出许多齿痕来。
这样的崔嘉若,他许久不曾瞧见过了,自然想多看一会,手上动作愈发缠绵起来,只让他更沉溺一些。
他早忍得难耐,但不急于一时,好像又找回几分当初的恶劣,要崔嘉若全身上下,都记住被他给予的快乐。而崔嘉若已不再是那般青涩迷茫,直勾勾地盯着他,欢喜期待恐惧,什么都能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
想到这他去看崔嘉若的眼睛,许是刚刚闹得过头,眼角有一点泪痕,却没看他,低垂着睫毛,挡住了粼粼波光。
他心里忽地一空,那些被他强压的欲念冲破压制,露出狰狞的面目,要将面前这个年轻人,一口吞下腹去。
崔嘉若疼得吸气,纵然他再小心,要容纳柳明昭那物还是有些吃力。双腿酸软得使不上力,能够感觉到其上跳动的经络,每一次他借着呼吸去放松身体,都被其上细小的鼓噪激得一颤,不由得夹得更紧。
柳明昭双手撑在他身侧,手臂上青筋盘结,都随着他的忍耐渐渐鼓起,上面的疤痕也跟着扭曲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就看着他的伤疤。
深浅交错,手臂上最多,虽都不算严重,但有一些明显是因为没有好好处理而留下的。这样的疤痕并不平滑,边缘也不整齐,肆无忌惮地伸着触角,仿佛侵蚀血肉一般顽固地寄生在上面。
柳明昭自然不满崔嘉若的走神,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引动连接处的变化,把崔嘉若的注意又拉了回来。
崔嘉若抬了一下眼皮,手指摸上他肩头一道狭长疤痕,指尖在上头按了一下。重新聚拢的皮肤感知有限,只传来一点细微的痒,柳明昭瞥了一眼,握住他的手。
他伏下来,让两个人交叠出紧密的拥抱,在他耳边问疼不疼,崔嘉若却问了他同样的话。
“习惯了,就不疼了。”
崔嘉若轻轻笑了一声,手掌抚上他的脸颊,一个有些陌生的长久对视,几乎让柳明昭生出不安来。
然后他点一点头,说我也习惯了。
习惯,就不疼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约是压抑了太久,柳明昭这一回格外的克制,一直不轻不重地磨着他,虽然不激烈,但快感还是不断地累积,一层一层地如同浪潮,将他推上云端。
他在这绵绵不绝的快意中,筋骨酸软,心神涣散,连眼神都难以聚焦,一时是帐顶的花纹,一时是窗外模糊的光影。
天色早已黑透,院外不知何时掌了灯,模糊的光晕从窗格透过来,像被摔碎的月光。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死过去,又被生生操的活回来,全身只剩了那一处还敏感,手脚都酸麻的抬不起来。
“疼了?”
见他脸上一片水光,柳明昭又放缓一些,在他眼角吻了两下。崔嘉若迷迷糊糊地摇头,一点都不疼了,整个腔道彻底打开,任人采撷,他一丝一毫的抵抗都生不出来。
“那哭什么,舒服么?”
他问得轻,又带着点笑意,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每一下都往他精囊上碾。虽然没有大开大合的尽兴,但崔嘉若的反应,却让他生出同样的满足。
崔嘉若嗯了一声,他的羞耻和矜持,早在这样缠绵的交合里被磨的干净,全身上下都被柳明昭掌控着,让他坦然接受自己的欲望和快乐。
柳明昭又笑了一声,崔嘉若比以前放开了许多,大约是成熟了些,他本做好了被踢一脚的准备。他低声问那我能不能快一些,崔嘉若喘了两口气,微不可查地点头,柳明昭低头含住他嘴唇,含糊着问那我再重一些好不好?
这一回崔嘉若没有回应,柳明昭换着角度在他腿间进出,直磨的肠肉滚烫,不住地收缩,又忽然停了下来,问一遍好不好。崔嘉若双腿往他腰上缠,微微抬着腰摇晃,一副情热放浪之态,直把柳明昭看得心口直跳,额角青筋乱迸,顾不上等他回答,便将他双腿抱起来一折,一挺身操到深处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番狂风暴雨,顶得崔嘉若呻吟不止,夹杂着两声慢些的哀求,柳明昭全当了耳旁风。他狠弄了一会,舒了那口燥热,再看时崔嘉若双手已经把床单扯成一团。
他动作一停,崔嘉若才缓过气,软绵绵地瞪他一眼,双腿间黏腻湿滑,却是昭然反应着他确实被送上了极乐。柳明昭将他性器在掌心一拢,揉捏几下吐尽精水,指腹贴着伞缘一圈一圈地捋动,直让半软的阳物又颤颤立起来。
刚射过的顶端最是敏感,哪经得住他带着茧子的手指摩擦,一阵阵酸软快感自小腹直冲而上,崔嘉若双腿不受控制地紧绷,伸手去推他。
“放松,若若,一会就舒服了。”
崔嘉若心想你每次都这样说,双手紧紧抓着柳明昭手臂,身子颤得愈发厉害,他隐约觉得柳明昭确实没有骗他,尖锐的快感已经冲昏了他的脑子,让他连完整的字句都说不出来。
柳明昭掌心传来细微的颤动,手指愈发灵活地打转,连精孔都没有放过,持续地摩擦刺激,直让鲜红的肉孔自行张开,断断续续地淌出精水来。
和平日的高潮不同,更为强烈又绵软的快感一瞬间让他眼前都有一些发黑,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出了精,只觉得这一次的浪潮格外的长久,一连数息都未停,直到听到柳明昭的低笑声,才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看到自己小腹上漫开一大片的精水。
柳明昭享受着他身体紧绷时后穴的收缩颤动,等他看过来才又顶进来一些,这一动捣出些水声,崔嘉若还没反应过来,柳明昭就已沾了些在手上,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又送到唇边舔去了。
“感觉到了吗?”
崔嘉若说不出话来,却难以克制地顺着柳明昭的话去想,方才那几乎让他难以承受的快感,不仅仅是从阳物到小腹,连同后面都一并高潮,舒服的他几乎指尖都麻了。
柳明昭那物还杵在里头,崔嘉若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用一双眼睛哀求地看向他,软声道:“不成了……七哥,你……你快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说好,崔嘉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要开口,就被突然加快的顶弄撞散了,柳明昭原想破镜重圆,不好将人折腾的狠了,不多时就抽身而出,却抵在他会阴处出了精。被一股一股粘稠液体拍打的感觉很奇妙,又是在会阴这样的地方,崔嘉若绷着身子,肉穴里抽搐着又淌出些水来。
这一回折腾的太累,崔嘉若本还有些话要说,等洗漱完便睡了过去,连回客房都没提出来。柳明昭抱着人,心里满足甜蜜,又刚刚吃饱喝足,抱着崔嘉若时不时亲上一口,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
以前他这院子里,只有白水和酒,因着这一回崔嘉若也住进来,柳明昭专门备些好茶。他自己是分不出优劣的,从长辈那里四处搜罗来,让崔嘉若自己挑。崔嘉若随意选了一块,敲下来放进茶碾,柳明昭自告奋勇帮忙,崔嘉若便挪了个位置给他。
比起茶本身,崔嘉若点茶时的专注和雍容,才让他生出几分兴味。怎么会有人倒杯水都这么好看呢,他越看越挪不开眼,柔润纤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半透明的甲片,微微凸起的腕骨,衣袖遮掩下的一小片皮肤,都让他口舌发干。
崔嘉若推过来茶杯,柳明昭浑浑噩噩端起来,一饮而尽,听到崔嘉若带着担忧的惊呼,让他小心烫,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疼。他说没事,舌尖却还泛着刺痛,崔嘉若走到他面前,让他张嘴。
“怎么这么不小心,难不成是当酒一样喝。”崔嘉若嘀咕两声,要去找药,柳明昭舔舔上颚,觉得没什么大事,一把拽住崔嘉若的手腕,把人按在了自己腿上。
“疼,亲一下。”
崔嘉若被他突来的耍赖闹得哭笑不得,这么大的人了,这种话说出来都不会脸红。
“别闹,我看看。”
柳明昭老老实实被他捏着下颌又看了好一会,确认没有大碍,也就作罢,被哄着主动亲了他一下。他想要一触即分,柳明昭又怎能让他如愿,手掌按住他后颈。只是嘴唇相贴的温软触感,伴随着亲昵的厮磨,反倒比唇舌勾缠更让他心跳不已,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揽着他肩膀的姿势。
柳明昭一下一下碰着他的嘴唇,额头也贴上来,他总是喜欢这样,亲密的不给他留一丝空隙。而崔嘉若确实也受不住这样的攻势,若是态度强硬,他反倒不会为难,柳明昭越是温柔,他就陷得愈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又能怎么办呢,谁让自己这个毛病,这么多年就是没能改掉。
青天白日的,柳明昭的手就开始不老实,在他腰间摩挲。无论多少次,这个姿势还是会让崔嘉若脸热,让他觉得柳明昭把他当一个小孩子哄。他嘀咕着抱怨,想要起身,柳明昭的手臂锁着他的腰,又故意分开双腿,崔嘉若拧了两下,连脚尖都点不到地,只好作罢。
分明在常人也能算得上高挑,却因为身形瘦峭,被柳明昭这样结实的北地刀客一对比,倒显得他格外文秀。崔嘉若看着他缠着皮质护腕的手臂,捏了捏他硬邦邦堪比自己小腿粗细的上臂,又叹了一口气。
柳明昭隐隐察觉他那点艳羡心思,却不拆穿,只说他确实瘦了些,多加锻炼,也能如他一般。崔嘉若虽主修杏林一脉,却也是习武的,只是万花谷的武学,多以轻灵飘逸为主,于锻体一道,霸刀山庄的说法似乎确实更令人信服些。
柳明昭的手在他腰侧软肉上一捏,又张开手掌在他背后比了一把,虽说他手掌宽大,崔嘉若的腰身,也不必他手掌宽多少。
崔嘉若眼神还带着质疑,柳明昭手掌又滑到他腹部揉了两下,说他腰上力道颇有欠缺,下回换个姿势。崔嘉若哪还不知道他又在嘴上占便宜,额头往他下巴上一撞,用力颇大,反倒差点把自己晃下去。他搭在柳明昭肩上的手本能地收紧,听到一连串断裂声响,手上的触感略有些痒,他收回手,把扯了一手的断裂皮毛丢到背后去。
上好的皮毛,又被他扯出一片断尖,柳明昭闷笑两声,他都快想不起来崔嘉若扯豁了他多少领子。崔嘉若觉得脸热,岔开话题,又提到柳明昭要出关的事。
“没什么大事,给三叔跑腿的活。”
崔嘉若便不问了,哦了一声,柳明昭知道他不信,但他一时也不好解释,只好再用出哄人那一套,让他等自己回来。
“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以前他办完事,捎个口信回来,人是必然见不到影的,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反正都是鬼混,在哪都是一样的。但是如果崔嘉若在这里等他,他愿意回来,甚至对回家这件事,难得一点抵触都没有,只剩了期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略一沉吟,显然是认真思考过的,然后摇了摇头:“怕是没那么多空。”
柳明昭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或者说没想到崔嘉若竟然比他还要先走,脱口问道:“你不等我?”
崔嘉若抬起眼,有些讶异地看着他,随即又露出个了然的笑。很轻,在唇角浮了一下,再看他的时候,又有点无奈似得。
“没有人会一直等的。”
柳明昭被噎了一下,转念一想崔嘉若本也有自己的事,便问他,要往何处去,他这边一办完,就去找他。他已然是退了一步,不想崔嘉若还是摇头,回了句还没想好。
他只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再要与崔嘉若细细分辨的时候,有人送新做的衣衫来。被这样一打岔,两人隐约对峙的气氛便散了,柳明昭把他拉到立镜前,拿了套衣服在他身上比对。
“你的衣服,我穿不来的。”
崔嘉若一转身,又被柳明昭按住肩膀,他把衣服推到崔嘉若怀里,催他快去换上。崔嘉若无法,转到屏风后面去,把这套明显霸刀弟子制式的衣衫换上,还真不是柳明昭的,是他自己的尺寸。
他一边缠着护腕上的绑带,一边问他何时量了自己的尺寸,却做了这样一套衣服来。没听到回答,他递了个疑惑的眼神,不想柳明昭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神里的火焰跳动不息,把他看得脸红耳热。
“很奇怪吗……我去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着自己骨架单薄,撑不起这样的劲装,正要换下又被柳明昭拽住手腕,一把捞进怀里。
“何须问短长。”柳明昭的手臂横在他腰间,环一圈还有剩,贴着他额头补了下一句。崔嘉若虽然不是笨口拙舌,但比起脸皮,是要大大输给柳明昭这样的风月常客的。
“唉,你又浑说。”
他习惯了层叠的宽袍大袖,手臂上乍然一空,不适应地挥了挥,总觉得像少穿了什么。柳明昭站在他身后,两人穿着十分相似,终于让他又想起他们之间的血缘来。
轮长相,柳明昭端肃英厉,崔嘉若清丽秀美,只有眉眼间两三分相似,今日这么一瞧,倒是人人说他们像亲兄弟一般。
柳明昭搂着他的肩,很招摇地在庄里晃了一圈,崔嘉若原本还有些不自在,见他欢喜得意,也就由他去了。倒是上了年纪的人,见了崔嘉若,露出点讶异,只夸他这样打扮精神好看,柳明昭更是尾巴都翘起来了。
都已经到了鹰扬谷,便一同去拜见柳静海,他一见崔嘉若,也恍惚了一下。
“小九这样穿,就像六妹回来了。”
崔嘉若这才知道,母亲出阁前常做男子打扮,时不时与兄弟们换了衣服溜出门去,而在他记忆里,却只有端庄雍容近乎楷模的贵妇人。
旧事伤怀,柳静海也没有多说,略提了一两句。就让他们自己玩去,言语间倒有几分对小孩子的偏宠。柳明昭连连惊叹,只说柳静海偏心,怎么对他没这样好。他语气夸张,柳静海眉头一跳,反手就是一刀柄抽在他背上,笑骂道:“老太太一个人,就将你惯的不成样子,再给你两分好脸,岂不是反了天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连连讨饶,赶快拉着崔嘉若跑出去,又唉声叹气地喊疼,要他给吹一吹。崔嘉若原本还有两分落寞,被他这么一搅和,也没了伤感。
“打哪了,我怎么没瞧见。”
“这,可疼了。”柳明昭把他的手握住,按在心口上,按在那道疤上,又趁他不注意,快速地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崔嘉若吓了一跳,迅速抽回手退开,回头看没有人发觉,才松了口气。
“别胡闹!”
逛完了山庄,柳明昭又闲不住,怂恿崔嘉若和他下山喝酒,崔嘉若一听就拒绝。他那点量,一去的结果就是不省人事地被抱回来,人多眼杂,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寿宴添乱。
“改日吧,明天我要进山一趟,不好饮酒。”
他一醉,就更拒绝不了柳明昭胡闹,让他折腾尽兴,自己怕是一两日都提不起劲。
“进山干什么,游玩怕是不合适。”
“碰碰运气,我有分寸。”
他虽在外做游医,但与谷中时常通信,这一回北上自是也有提及,裴元便捎了两张方子,一并还有些手记批注,正是他们之前探讨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对医理只知皮毛,崔嘉若便没有同他细说,这回问起来,只解释去寻两味药材。
“先前在手札中看到太行山亦有雪莲生长,另有雪衣,若能寻得,可暂代昆仑雪莲入药。”
柳明昭再不通医理,也知道昆仑雪莲难得,更是疗伤解毒的极品,且保存不易,无法培育,以至于至今万金难求。
“我寻几个常进山的好手去找就是,何必你亲自犯险。”
“既是犯险,便正该我去。”他难得态度明确地反对,解释道,“常人不得其法,侥幸寻得也易毁伤,若言明珍贵,无论有没有找到,只怕日后有人生出贪欲,私自前往,悬崖峭壁岂是容易去得,若因此伤了性命,岂不与我意愿相悖。”
柳明昭抿了抿唇,无奈应允:“说不过你,只是你处处为别人周全,怎么不替我也想一想?”
崔嘉若立即猜到他要说什么,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柳明昭在唇上一按,张嘴反而把他指尖含了一截。
“不带别人,就我和你,你再不同意,就别去了。”
崔嘉若向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柳明昭的脾气,犯起浑来谁也说不听,如果自己不答应,他是绝不可能让自己出门的。
而柳明昭不让人出门的法子,第一个跳进他脑子里的想法,竟然是会折腾的他下不来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见他脸上红白交错,又点头同意,偏偏眼神略有躲闪,心下了然,越发靠的近了。
“九郎在想什么,怎么脸这样红?”
崔嘉若摇头,平静道:“没想什么,有些晒。”
柳明昭长长地哦了一声,正色道:“是极,九郎绝不会想我要如何不让你出门,也不会想我要用什么姿势同你睡觉,更不会想我要把你弄出来几次,是我想得岔了。”
“你——你——”
崔嘉若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骂都骂不出来,他光知道柳明昭是个混不吝的痞人,怎么也想不到他连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
“咦,难不成我说得不对,九郎其实是想了的?”
他这句话一出,崔嘉若脸皮涨红,反而生出几分心虚,色厉内荏地斥了句不要脸,扭头就走。
柳明昭脸皮确实很厚,若无其事地跟在他身后,被崔嘉若愤愤地拍在了门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西接太白,自东而去八百里,皆为太行。
其下春生草木葳蕤,至峰顶层云积雪,风雨如晦。
秋冬是不适合上山的,好在二人轻身功夫都不差,一路走得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半山,再往上已经隐隐见到一点积雪。崔嘉若说昆仑山中需得七八月去寻,太行山气候有所差异,他也只是碰碰运气。
他眯着眼望向远处雪山峭壁,裸露出来的黑色岩层无声矗立,他笑了一笑,低声道:“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看来我的运气比太白先生,好上那么一点。”
山中多雨雪,今日却难得是个晴天,雾散后千仞绝壁,层峦叠嶂,皆在眼中。柳明昭跟在他身后,生怕他脚下打滑,见他向四周眺望,也停了下来挡在他身侧。
“我幼时练刀,略有小成便得意万分,被爷爷丢进山中,要我劈山。便觉人力渺小,如同尘雾,千秋万代唯山海而已,但我行于江湖,亲见山崩,黄河易道,方知人间诸事,皆不长久。”
崔嘉若回头看他,柳明昭这些年自然也是有变化的,昔年的英俊不减,眉眼却无可避免的多几分岁月痕迹,崔嘉若想不到他偏安一隅的模样。
一个生来就握刀的人,不到血尽力竭,怎会放下。他身边只有凡人的生老病死,便是开天辟地之刀,唯有蒙尘而已。
似是看出他有话要说,柳明昭握住他的手,将这场谈话终止。
或许他们的运气确实不错,在一处山壁上果然有所得。崔嘉若将药材用玉盒装了,起身时山风忽起,他脚下山石滚动,坠入深渊。而崔嘉若被柳明昭一把拉进怀里,远离了那片山壁。
“我离得那么远,不会有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虽被吓了一跳,但上去时也是看准了位置,他站得地方,离悬崖还有几步之遥,便是方才没有站稳摔上一下,也不会出事,只是看着吓人罢了。可惜他这话没有半点安慰到柳明昭,他被抱得喘不过气,柳明昭手臂勒得他骨头生疼,让他不得不用力推开。
柳明昭嗯了一声,仍不松手,崔嘉若无奈,手臂费力地从他腰间穿过,回抱住他,脸颊埋在他衣领中蹭了蹭。
“我还从没见过你这般模样,真吓着了?”
柳明昭不说话,刚松了手臂,又按住他后脑,恶狠狠地咬他的嘴唇,崔嘉若理亏,张口允了他放肆,柳明昭得他纵容,更是肆无忌惮地将他唇舌都细细吮上一遍,直咬得人吸气呼痛才罢休。
“我知,但仍是怕。”
理智上他知道崔嘉若的位置很安全,但他方才伸手去抓,第一下落了个空,再上前一步才握住他的手。他便忍不住想,若真有万一呢,如果他真的摔下去了呢,自己来得及抓住他吗?这种恐惧来得莫名,他满心都是会失去崔嘉若的惶惶不安,于他而言这更像一场有所预兆的噩梦,他来得太迟,什么都不及挽回。
他迫切地想要证明,崔嘉若还在他怀里。
起了山风便是要落雨,柳明昭带着他从另一条路走,越过坡面反而是更陡峭山路,崔嘉若还没问出心中疑惑,就被他三转两转,带到一处山洞内。
崔嘉若挑一挑眉,柳明昭便说他看山壁裂缝,便能猜到何处会有洞穴,打猎时学的,常进山的人都知道。崔嘉若看着他拿出来的狐裘,摇头笑道:“七哥准备这般齐全,我倒觉得是有备而来了。”
山洞很浅,约莫十余尺,便窄得不能通行,二人也只为避雨,刚入内片刻,雨帘便从岩壁垂了下来。
不能生火,二人便坐在一处等雨停,那件狐裘被披在肩上,并未觉得如何寒冷。柳明昭解了腰间酒囊,饮下两口又递给崔嘉若,崔嘉若立时便摇头回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喝吧,暖一暖,醉了我背你回去。”
“你这话说了好多回,没一次作数。”
他话是这样说,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没闻到气味,一入口就呛的他直咳。他喘匀了气,把酒囊递还回去,自嘲一笑。
“这么多年,我还是饮不得烈酒,只喝得惯茶。”
“茶味寡淡,着实无趣——若若,你想说什么?”
“待下山去,请七哥喝杯茶吧。”
柳明昭没应他的话,反而喝了口酒,含在口中,倾身覆了过去。他一手压住崔嘉若的肩膀,另一手捧住他下颌,将他牢牢禁锢在山壁之间。崔嘉若仰头时嘴唇本能地微张,被渡了一口酒来,呛得他忍不住想咳,柳明昭却压得紧,来不及吞咽的酒水顺着下颌往下淌。
待他咽尽,喉咙鼻腔都生出刺痛,眼角微红,被呛出泪意,他摸出手帕擦脸,又被柳明昭按住手腕,粗糙的手指从他脸上蹭过去。
“七哥?”
柳明昭目光沉沉,明晦不定,看得崔嘉若有些不安,他到现在仍觉得方才只是一个恶作剧,柳明昭不止一次这样做过,他喜欢把崔嘉若抱在腿上,喂他吃东西。
“很难受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清了清嗓子,又向后靠了些,整个后背都贴在石壁上。
“太辣了,我喝不了的,七哥别闹我了。”
“再试一次。”
崔嘉若想反驳,他不是第一次喝酒,不习惯就是不习惯,再多次也是一样。但柳明昭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又哺过来一口,崔嘉若挣不开,屈起腿踢他。柳明昭反应比他快的多,腰身一沉,直接卡在他双腿之间,膝盖顶住他腿根,硬是让他半点挣脱不得。
“你干什么!”
他现在确信了,柳明昭不知道在发什么疯,总之他不正常。但他完全无法抵御这样绝对的力量压制,再不配合也被柳明昭牢牢按住,一口一口地喂过来,咽进了大半。
他本就量浅,又是这样的烈酒,没几口下去,身上力气就使不出来。起先还能用舌头推拒,再后来被柳明昭吻上来,只会顺从地张口吞咽,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把酒喂尽了,再倒不出一滴,才松了手,喘息着停下来,只盯着崔嘉若看。崔嘉若有些坐不稳,晃了一下,拉扯着攥住他的衣襟,慢慢仰起头来和他对视。
总是清澈平静的眸子水光潋滟,清凌凌的光微微闪动,他知道崔嘉若醉了,但他没有。
“若若,还认得我吗?”
崔嘉若喝醉的时候,反应也慢了许多,听得话好半晌才点了一下头,又觉得晕,身子晃了两下,双手拽着他衣领又往上攀了一点,才坐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扯了一下他的手腕,崔嘉若抓得很紧,不肯松,柳明昭使了点力气,崔嘉若手劲不小,硬是把他领子扯散了才滑脱。
“你怨我,是不是?”
崔嘉若还是许久没有出声,他眼神迷蒙,一副随时会昏睡过去的模样,柳明昭也觉得自己发病,崔嘉若再坦荡不过,便是清醒着问,也不会说谎。
可他却会隐瞒。
“……怨,喜欢。”
他有点后悔了,崔嘉若口齿不清,他分辨不出来,他说的是哪一种怨,又是哪一种喜欢。于是他只好再问,仔仔细细地问,把所有心思都翻来覆去地翻搅一遍。
“你、总是……骗我。”崔嘉若说得很慢,因为喘息有些断断续续,柳明昭不敢打断,只小声提醒,还有呢?
“我生气……不能、骗我,生气……不怨。”
颠三倒四,柳明昭听懂了,他把崔嘉若往怀里带了一点,慢慢抚他的后背,低声道:“以后再不骗你,不气了。”
“不气……你、又骗我。”
他抽泣似地,嘴唇颤抖,挣了一下想要抽回手,侧过脸干呕两声,眼角红的更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没有出声,他伏在柳明昭怀里,他没喝过这么多酒,又这样急,像是被人扔进了水里,喘不上气,也使不上力。他的酒劲来得快散的也快,方才还浑浑噩噩话都说不清楚,休息一阵又缓了过来,只觉得全身酸软,胸口也痛得厉害。
他推了推柳明昭,从他怀里挣出来,仰靠在山壁上,雨水还没有停,他短暂地失去意识。仍觉得晕,分不清记忆和梦境,盯着柳明昭看了好一会,才蜷起双膝抱臂叠在上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想问什么,我还会骗你么。”他有点抱怨似的语气,软绵绵的拖得很长,他想不起来说了什么,倒也没有心虚,他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说喜欢我,现在也认?”
柳明昭胡诌的,他哪敢问,但崔嘉若不知道,抬了下眼皮,慢吞吞道:“有什么不敢认。”
换柳明昭诧异了,他攥了下掌心,总觉得自己才是喝多了的那一个,不然怎么能听见,崔嘉若承认喜欢他。
他皱了下眉,说话还有一点慢,显得软糯许多,说得话却很冷淡,“喜欢谁,也不是一定要在一起。”
“你这样说话,是故意来伤我的心。”
崔嘉若埋着半张脸,嗤嗤地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问他:“这话说得,倒像我欺负了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前都是我的错,你不信我也是应当,不求你原谅,只求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没怪你,又谈何原谅。”虽然现在不是合适谈话的地方,但既然已经说到这,崔嘉若索性继续说下去,“真的,我没怪过你,毕竟当年……你也说的很清楚,是我强求,你不必愧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明昭拒绝过他很多次,崔嘉若总会问他,七哥,你喜欢我吗,柳明昭总是回答,喜欢。可再问下去,他就什么都不说了,没有承诺,又谈何背弃。
“你既然心里有我,为什么又不愿意接受我?”
“因为我心里还有你。”
柳明昭更不明白了,崔嘉若想要的天长地久,他以前觉得束缚,又觉得恐惧,如今他认清心意,想要回头,却发现崔嘉若已经与他殊途。
究竟从什么时候,崔嘉若不肯再等他了呢?
没有人会一直等的。
他忽然想起这句话,也忽然明白了那天被打断的话。
“……为什么?”
“太迟了。”
柳明昭张了张口,崔嘉若却抬手抵住他的唇,对他笑了一笑。
“你有你的去处,我也有我的,以前是我不懂事,想和你在一起,就要朝夕相对,举案齐眉,却忘了世间除过情爱,还有太多事要去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和我在一处,也不耽误行医看诊。”
崔嘉若仍是笑,他神色平和悲悯,眼神清澈明净,他越是平静,柳明昭心里就越难过,因为他知道,崔嘉若这些话,不是在和他闹脾气使性子。
他是真的认为,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恐惧让他的语气有些惶急:“你若对我无意,也好让我死心,可你心里分明有我,又何必互相折磨,还是你仍不信我。”
崔嘉若叹道:“我们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勉强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愿因私情束缚你,这难道不是你所求的吗?”
“如今我所求是你。”
“这世上哪有回头路可走。”
“当我犯贱。”柳明昭怎样都不松口,崔嘉若闻言神色一僵,苦涩道:“你这样说,却让我情何以堪。”
柳明昭道:“既然如此,我循着你的路走,你为何不肯?”
崔嘉若怔怔看他,眼神微动,落在他身侧鞘刀之上,一字一字咬得清晰:“你手中有刀,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这句话,他还记得。
是自己最轻狂气盛的年岁,有凌云之志,泼天意气,把儿女情长,当做英雄气短。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挽回,他去握崔嘉若的手,崔嘉若也没有躲,被他抱着,也没有推,还枕在他肩头,十分温顺。他下巴搁在崔嘉若肩上,心头酸涩无可排解,确认一般去吻他,崔嘉若微微张口,任凭摆布。
他的力道越来越重,顺着他的脸颊,吮到颈侧,崔嘉若小声喘气,轻轻推了他一下。
“别在这闹。”
“我偏要在这。”
崔嘉若推不动他,懒得白费力气,嗤笑:“那也随你。”
柳明昭当真来解他衣袍,露出一片领口,在他锁骨上轻轻地咬,酥麻的痒意扩散开,崔嘉若一手掩着唇喘息,另一手攥紧他的衣领。
柳明昭再往下吻,他一身雪白皮肉,被酒意烧成淡粉,胸口起伏,便如风卷雪来催漫山红遍。他恨不得将他整个儿吞下去,又只能以唇舌膜拜,千万情思,都压在一声长叹里。
“幕天席地……往日共浴都不肯,今日又算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嘉若不说话,柳明昭只能磨牙,他含着肉果,反复舔咬咂摸,又狠不下心去,只好把力气都放在舌头上。
“说话,你说停手。”
崔嘉若本就喘得费力,柳明昭一副杀气腾腾讨债模样,他只得揉了揉眉心,缓过那阵眩晕,才抬手捧住柳明昭脸颊。
“你想如何,我几时拒绝过。”
“你明知我要的是什么!”柳明昭顿了一下,自觉语气太冲,又放低了些,只红了眼眶,“你不愿做的事,我不想强迫,若若,你只要说一声不愿意,我再不碰你就是。”
“我几时说过不愿?”
柳明昭心里几番沉浮,额头抵在崔嘉若肩头,沉沉吐出一口气,涩声道:“我连你说不复相见都想过了,你又给我一条生路……倒让我觉得,你是真的放下了。”
崔嘉若仍是看他,连衣服都不拢上一下,柳明昭痴痴看他片刻,将衣领替他合拢理平,一翻身也靠着山壁坐下了。
“换我等你,你也不来吗?”
没有回答,柳明昭也觉得自己问得岔了,便是以前崔嘉若待他情深,也从来不曾找过他。于是他又生出另一种疑惑来,既然想要长相厮守,为何又只肯等,不曾主动见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想乱猜生了误会,便开口去问,崔嘉若想也不想,便答道:“我又不是无事可做,寻了你又有什么用处,左右你也不会因此就动心。”
柳明昭道:“你怎知道不会?”
崔嘉若思索一瞬,回道:“总之是过去的事了。”
柳明昭脸色变幻,瞧了崔嘉若许久,几乎要把他这张脸仔仔细细巡视十遍。他想问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可又却如崔嘉若所言,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不去寻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见我了?”
“七哥纵横江湖,我行于阡陌,应是无再见之期。”
柳明昭脑中嗡嗡作响,崔嘉若仍在他怀里,他却觉得冷,比任何时候还要冷,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他听到自己带着嘶哑的声音,含着不甘发问:“当日我若是应了你,你当真,会同我走吗?”
“会,七哥,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因为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崔嘉若没有掩饰敷衍,即便当初和他走了,做上一对神仙眷侣,可这样的日子,又能过多久呢。他离家,是为了学医,学医,就是为了救人,柳明昭的江湖再精彩,到底不是他想要的。
柳明昭脸色惨败,是他想得太简单,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选择,才换来今日,崔嘉若这样说,却是把他反复幻想过的未来打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只有分道扬镳一个结局。
他像是今日才认得崔嘉若,这么多年的了解,全比不上此刻来得深。一个连爱慕都能压在心中,数年不改不移,却不肯再多踏出一步的人。
“原以为我薄情伤人……却不知你深情也伤人。”他看着崔嘉若,喃喃道,又苦笑一声,将他鬓发理顺,“若若,求你件事。”
崔嘉若的声音仍是软的,问他,什么事,哪里就要求了?柳明昭攥紧掌心,来平复胸口万千情绪。
“哪一日厌了倦了,仍做我弟弟,好不好?”
崔嘉若点头应道:“这是自然。”
柳明昭勉强笑了笑,不愿被崔嘉若看出破绽,便又顺势将人抱住。
做过了情人,又怎么做回兄弟,若若,你不怨也不恨,果然是最心狠的人。
“雨停了,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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