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知道你想当警察。”看着满腹委屈的儿子,妈妈心疼地问,“那你就没跟分配工作的领导好好说说?”
“说什么?”鹏起问。
“就说你不想当城管,你想当警察呗!”妈妈说。
“你不说这事还好点,你一说这事更是让人生一肚子气!”鹏起说。
“怎么了?他们不答应?”妈妈问。
“我刚开了个头,说了句‘其实我不太适合干城管的工作…’人家就回了我一车的话,什么‘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了,什么干革命工作不能挑肥拣瘦了,甚至说能去城管大队还是看我是金昌市考出去的大学生才特意照顾的,不然的话像我这个级别分到环卫处的都有!’我就不信了,我一个正连职的军官,还能让我去给他们扫大道去!”鹏起气呼呼地说。
看着儿子受了委屈的样子,妈妈心疼起来,连忙安慰儿子说:“没事,儿子,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去城管,咱们再想想办法,托托人,看能不能换个地方。”
“咱们能想出什么办法来?”鹏起有些灰心地说,“我们在这里连一个像样的亲戚、朋友都没有,我们托谁去?”
“儿子,你还别小瞧妈妈,妈妈这几年在市场卖东西,还真认识了几个领导呢!有个经常在我这儿买山菜的赵大爷,听说以前是人大的什么领导,明天我看看要是还能在市场上看见他,托他去给说说情,没准能行呢!”妈妈充满信心地说。
“一个买菜认识的,能跟您有多深的交情?就是有那个能力,人家能给咱们使劲吗?”鹏起觉得妈妈的话有些不靠谱。
“你不知道,”妈妈信心满满地说,“这么多年,每次他在我这里买菜我都给他高高称、抹个零头什么的,有时候赶上有点卖剩的,就送他了,这加在一起也就不少了!这样算起来,他应该是欠我个人情的。再说,你这个赵大爷人可好了,一点当官的架子都没有,每次看见我都和我打招呼,还和我说过让我有事去找他。”
“人家也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事了。”鹏起不相信地说。
“对了!”妈妈突然一拍大腿,把鹏起吓了一跳。
“您这是怎么了?”鹏起问。
“你赵大爷给我留了个电话,让我有事就给他打电话!我这就去找电话去!”妈妈急三火四地进了里屋。
鹏起看妈妈充满信心的样子,虽然根本不相信一个只是在市场卖菜认识的人会帮这么大的忙,但毕竟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也就由着妈妈忙活去了。
“在这儿呢!”过了不一会儿,妈妈就拿着一本翻开的旧日记本从里屋兴匆匆地走出来,指着日记本后面一页记满电话号码的扉页上的一个电话号码说,“这个叫赵真的就是他。”
鹏起见那一页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人的名字,有的后面写着电话号码,也有的写着欠三十、五十的账目,还有的写着谁的儿子结婚,谁的女儿出嫁随了多少钱的礼,中间有一个叫赵真的名字后面特意加了一个括号,括号里注着人大两个字,在括号的后面是一个手机号码。
“还是算了吧。”鹏起见妈妈记的那个电话号码是一个很烂的号,心底里那一点点微小的希望也破灭了,“领导那有用这种烂号的,看这样这个姓赵的也不是什么正经领导,也就是唬唬你们这些卖菜的老太太,占点小便宜吧。”
“不会的,我看见和他打招呼的人都叫他赵主任,很尊敬的样子,看起来是个当过领导的。”妈妈仍然信心满满地说。
“就是他过去是当过领导的,可现在毕竟已经都退了,俗话说‘人走茶凉’,再说话也就没什么分量了。再者说,就算他还有这个能量,可我们毕竟和他也没什么大交往,这年头有几个愿意平白无故往自己身上揽事的。”鹏起说。人家都说部队就是一个小社会,有些地方甚至比社会还要黑,在部队这么多年,耳濡目染,鹏起也早把人情事故的这些东西看透了。
“我说过,他欠我情的。”妈妈信心不减地说。
“就您那点剩菜也叫人情?”鹏起劝妈妈说,“现在办事是讲究真金白银的,部队都是这个样子,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儿子,快打电话吧,只要他肯帮忙,就是花点钱我也愿意!”妈妈着急地说。
“我不打,要打您打吧,我跟他也不认识。”鹏起见妈妈执意要打电话,也不好拦着。
“还是你打吧,我怕我说不清楚。”妈妈说。
“这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就说您儿子连长转业,分到了城管大队,可是他不喜欢干城管,想换个单位,最好是公安局,看看领导能不能帮忙给说说话。”鹏起教妈妈说。
“行,就这么说。”妈妈学了一遍,“是不是还要加上如果能帮忙的话也不能让他白帮忙的话?”妈妈问鹏起。
“您就看着说吧。”鹏起说,心里对这件事没报半分的指望。
“好,我这就去打。”妈妈说着又进了里屋,鹏起家的座机放在里面的小屋里。
看着妈妈进了里屋,鹏起拿出手机给米丽发了个短信;我工作分配了,是城管大队。
鹏起前几天和米丽吵了架,这还是两个人谈恋爱以来的第一次。
前面说过,米丽虽然在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暗恋,甚至是明恋鹏起,鹏起对米丽也有好感,但因为种种原因,两个人那时候并没有确立恋爱关系,两个人真正开始谈恋爱是在两个人都考入大学以后。
鹏起考入的军校在西安,米丽就读的大学在上海,自从入学以来,米丽的求爱信就像雪片一样从千里之外向鹏起飘来,让鹏起既心动,又感动。可是考虑到两个人的家庭条件相差太远,让鹏起一直心存顾忌,没有接受米丽的爱意。
直到鹏起考入军校的第一个生日。
十一月的西安已经开始飘雪,灰暗的天空布满阴霾,凛冽的西北风不时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夹着小米粒一样大小的雪粒子,打在人的身上、脸上。这一天鹏起的心情并不好,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没有和亲人在一起的生日,虽然对他来说,亲人只有妈妈一个人,但有了妈妈,他就有了全部。
每年的这一天,妈妈都会早早的起来,给鹏起煮上几个鸡蛋,然后催着还在热被窝里的儿子起来。娘俩个在桌子上滚动着鸡蛋,希望能滚出一年的好运气,然后是妈妈亲手剥开鸡蛋,充满笑意地看着儿子一口一口地把鸡蛋吃下去。早餐是妈妈亲手熬的小米粥、烙的油饼,当然还会有鹏起最爱吃的麻辣豆腐和溜肉段。到了晚上,妈妈通常会给鹏起炖上一条鱼或一只鸡,来给儿子改善伙食。虽然没有蛋糕,没有蜡烛,更没有PATY,甚至妈妈也从来没有对鹏起说过一声“生日快乐”,更不用说唱上一句“生日快乐”歌,但那时的鹏起无疑是快乐的,因为在妈妈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里,他都能感到妈妈那浓浓的爱意。
但这个生日却只有自己,没有妈妈。
虽然妈妈昨天晚上就打来电话,叮嘱鹏起要记得自己煮鸡蛋吃,但在这个没有妈妈的生日里,鹏起甚至连吃鸡蛋的心情都没有。
鹏起并不是一个善于交流的人,虽然到了学校几个月了,却并有什么知心的朋友。
晚饭后,风雪都停了下来,鹏起没什么事可做,就去教室看书,想就这样把这个生日打发过去。
坐在座位上,鹏起想起了米丽。他已经有三天没有收到米丽的信了,这让已经习惯于每天阅读米丽来信的他不禁有些失落。
“唉,女人哪!”鹏起在心里想,“总是善变的,这时候说不上和谁在一起快活呢!要是她心里真的有我的话,怎么会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呢?”
想到米丽这时候不知道会和谁在一起快活的时候,鹏起突然心里隐隐泛起了一股醋意。他清楚的记得米丽最近几次来信一直提到有一个学长在追求他,这位学长的父亲是上海市的领导,人长得帅气,家里条件更上不用说。
“对了,”鹏起突然想起来,米丽曾经说过,这个人和他是一天生日,还问他是不是和这一天生日的男人特别有缘?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自己劝米丽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还说什么碰上一个这么般配的人不容易,什么现在好男人不好找,又好又有钱的男人就更不好找,别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的什么的。“他一定是在陪着那个男人一起过生日呢!”鹏起想到这里,竟然感到心中有些隐隐做痛。
“鹏起,你果然在这儿呢!”就在鹏起还在幻想着米丽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共度生日而在心中流血的时候,同寝室二哥突然冲进教室的招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二哥,有事吗?”鹏起的表情有些木然。
“有人在门口的收发室打电话到寝室找你,我们在宿舍没找到你,我这才大老远的跑在教室来找你。”二哥可能走得有些急了,气喘吁吁地说。
“找我?是谁呀?”鹏起有些迷茫。
“我怎么知道?自己看去吧!我还急着去体育馆和老三他们打篮球呢!”老二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鹏起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