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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愿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他不愿意伤到苏泊云,哪怕是半分也不行。

尽管他还是让苏泊云为难了。

不管不顾地发泄了一通,林司衍压抑的怒火去了大半,理智也逐渐回笼了。

他看着苏格眼中的震惊,突然有些好笑,怎么,苏格当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慢慢松开苏格的衣襟,还替苏格抚平了上面的褶皱,而后柔和一笑,潋滟的桃花眼黑白分明,纯澈清亮,犹如不喑世事的少年郎。

“奴才方才失礼了,望苏大人海涵,苏大人若没什么事,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林司衍说完,最后看了苏格一眼,才抬腿离开。

身后,苏格愣愣地看着林司衍离去,直至那身影模糊成一个点,消失不见。

倏尔不知哪吹来的一阵凉风,将苏格吹得一个哆嗦,他这才回过神来,惊觉后背一阵虚汗。

当真是可笑,他方才竟然被一个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子给吓住了,况且这小子还是一个不得翻身的宦官。

只是......

方才林司衍那最后的一眼,当真是像极了当年林湛看向自己的眼神,淡淡的,却仿佛看透了一切,像一张细密的网,让他无处可逃。

不过是神似罢了,苏格摇了摇头。

他看向林司衍离开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斩草不除根,终究是他大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九章

其实林司衍一转身便后悔了。

他卧薪尝胆,这么多年都隐忍了下来,再忍个一两年又何妨,何必逞一时之快,打草惊蛇。

自己如今才初有根基,最大的仰仗便是齐策,而苏格身为三公之一,为官多年,门生无数,即便是他有齐策护着,苏格要整垮自己也是易如反掌,自己如此快便与苏格摊牌,无异于以卵击石。

况且,林司衍心中很清楚,齐策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庸君,在朝政面前,他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若是让齐策发现自己私下结党,怕第一个饶不了他的便是齐策了。

苏格为保他苏家,连数十年的知己好友都能出卖,更别说是他了,就是不知道苏格接下来会如何对付他。

林司衍沉着脸思索着,没留意到前头突然站了一个人,一下子便撞了上去。

那人没什么反应,站如松柏,倒是林司衍自己被冲撞地倒退了两步。

“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么?”

面前的人戏虐道,一双鹰眼放肆地上下打量着林司衍。

林司衍一愣,飞快地抬头,撞到的人竟是何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奴才该死,冲撞了指挥使,还请指挥使恕罪。”

林司衍心中正烦着,因此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来人便低下头道歉,也正因此错过了何琛眼中的玩味。

林司衍低着头,等了片刻却未听到何琛说话,心头有些疑惑,正准备抬头时,便听见何琛慢悠悠地道:“恕罪么......好说......”

“谢......”

林司衍一个“谢”字还未落下,便见一只肤色偏黑的大手搭在自己举着的手上,而后一股大力拉扯,林司衍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扯去了一旁的假山里。

林司衍的后背撞在假山上,那力道有些大,让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啧,这么娇气......”何琛跟着覆了上来,轻“啧”了一声,道。

而后一手将林司衍的两手拢在一起,压在他的脑上方,一手掐住林司衍的下颚,强迫他抬头,跟着便覆上了他的唇。

!!!

林司衍大惊,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等口中突然被异物侵犯时,大脑才反应过来。

“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拼命挣扎着,却被面前的人镇压地死死的,他抬膝意图攻击何琛的下体,却被何琛敏锐地察觉到了。

何琛抬膝将林司衍的膝盖压下,而后顺势卡在林司衍的双腿中,让林司衍两腿大大张开着,同时嘴上也没停下,强硬地撬开林司衍的牙齿,攻城略池一般扫过林司衍的口中。

林司衍气极,头一次痛恨自己这幅身子这么软弱,被人压着也反抗不得。

气狠了,林司衍硬是在何琛掐着自己脸颊的情况下合齿咬了他一口。

何琛吃痛,退了出来。

何琛含了一下自己被咬的舌尖,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何琛也不怒,反倒是扯开嘴角邪笑道:“牙口还挺利。”

林司衍怒视着何琛,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便又被重新擒住了嘴唇。

还来!

林司衍张口便咬,这次何琛早有预防,掐着林司衍的腮帮子加重了力道,卡着让他合不拢嘴。

“唔哼......”

林司衍闷哼了一声,舌尖被何琛报复地咬了回来,似乎也出血了,因为他尝到了那股淡淡的、属于鲜血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是没有力气了还是不想做反抗了,林司衍的挣扎渐渐微弱,慢慢地不反抗了,甚至闭上了眼,还回应了何琛几次。

何琛松开制住林司衍的手,没想到他竟主动攀上了他的脖子。

何琛察觉到林司衍的变化,锐利的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也不过如此。

猎物一旦放弃反抗,也就没什么驯服的快感了,也自然不值得他费神留恋。

何琛正准备退开林司衍,却突然感到脖子一凉,似乎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在他的脖子上,幽幽地泛着寒意,而后他便感觉脖子一痛。

何琛慢慢退开林司衍的唇,见到林司衍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眼中神色清明,目光冷然,若不是唇瓣有些红肿,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经过一场激吻。

“后退。”

林司衍面若寒霜,冷然出声道。

自从那次被福来绑去后,林司衍袖中便一直藏了一把薄刀护身,没成想,今日竟然用上了。

何琛站着没动,林司衍脸色更冷,将手中的薄刀又向前递了一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刀刃虽薄,却锐利无比,一下子便割开了脆弱的皮肤,掺出几串血珠。

“你敢杀我吗?”何琛仍是定定地站着,有恃无恐道。

林司衍冷笑一声,“你看我敢不敢!”

确实,林司衍不敢杀何琛。

何琛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手握实权,他又是齐策的伴读,两人自小在一起长大,听说幼时常常抵足而眠。

林司衍在齐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即便齐策没有表现出来,但林司衍还是能察觉到齐策对何琛与其他人有几分不同。

但这并不代表林司衍就会愿意受制于他,况且林司衍也不信何琛真敢拿他的命来赌一把。

两人僵持了片刻,何琛脖子上的血珠却越来越多,何琛最终还是投降了。

他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两步,问道:“然后呢?”

林司衍想了片刻,道:“转过身去。”

何琛没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快点!”

林司衍喝道。

“别激动啊,小公公,可仔细点你手中的刀,若是一个不小心......”何琛嘴角嚼着一个戏虐的笑,缓缓道。

何琛慢腾腾地转过身,突然身子向后一摆,而后攥着林司衍的手腕一转,将林司衍整个卷进怀中。

林司衍一直留意着何琛的动作,见他突然身子一偏,料到他要使诈,想也不想便将手中的薄刀向何琛刺去,却不想何琛动作更快,不过几瞬,两人的形势便反转了。

何琛攥着林司衍的手将薄刀抵在他细白的脖子上,“若是一个不小心,这刀可就搁在自己脖子上了。”

两人贴得极近,何琛说话时吐出的热气便直接喷在林司衍的耳朵上,像是含着他的耳朵说话的一样。

林司衍厌恶地偏了偏头,脖子却触到了薄刀。

“可别再乱动了,你这刀倒是细,留了疤痕可就不好了。”何琛笑吟吟道,语气却偏偏故意带着些怜惜。

“你究竟想干什么?”林司衍冷冷地问道。

“看不出来?”何琛眉尖一跳,又凑近了林司衍几分,故意将气息呵在他侧脸上,慢腾腾道:“上——你——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

林司衍怒目而视,下意识地又挣扎了起来,却被何琛牢牢按住。

何琛将薄刀拿开了几分,“说了别乱动,你这脖子若是伤着了,该怎么向皇上交代?”

林司衍瞬间就不动了,“我不记得我有招惹过你。”

何劲确实是回途中暴病而亡的,与他无关,何琛不是何嫣,没那么偏激找他麻烦,再说,若是何琛真想找他麻烦,那上次何嫣为难自己时又何必来替自己解围。

林司衍目前能想到的就是自己不经意间在什么地方招惹到了何琛,所以何琛才如此戏辱自己。

“你是没有招惹过我,不过你招惹到了另一个不开窍的傻子。”

何琛说得云里雾里的,听得林司衍心烦,他被困住宫中,别说招惹,就是碰也碰不到个什么傻子。

不对......

林司衍突然反应过来,他偏头盯着何琛,半晌肯定道:“你不是何琛,你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这人与何琛相貌相似,声音也相似,但是气质是不一样的。

何琛沉默寡言,往日自己遇上何琛,何琛连一个正眼也不会给他,更别说像现在一样跟他纠缠半天,且何琛为人端庄,不言苟笑,而这个人从一开始眼中便含着戏虐,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模样。

反应还挺快。

“何琛”眼中闪过一抹兴趣。

“为何说我不是?”对面的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以为披着一样的皮囊便是了?”林司衍反问道。

“你这是夸他?”“何琛”问道。

“假扮朝臣,擅闯皇宫,我只要喊一嗓子,你便插翅难逃。”林司衍不答反道,“你若现在放开我,此事我便当作不知。”

“何琛”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开口时话语中还含着几分意,“小公公可真是伶牙俐齿啊,可是——若我说不呢?”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冒着危险来戏弄我?”林司衍皱眉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既然不是何琛,那他更不可能会与一个会易容会易声的江湖人有怨了。

林司衍此时已经将那人归结为了江湖中人。

“原因我已经说了啊!”“何琛”装作无辜道,他抚上林司衍的仍有些红肿的薄唇,拇指轻轻按了按下唇,眯了眯眼睛。

“不如这样,你用嘴服侍我一次,我今日便放过你,如何?”

“做梦!”林司衍想也不想便道。

“先别拒绝地这么快嘛,小公公你这小命还在我手里呢。”

“我不过是一个宦官,无权无势无财,你杀我反倒会惹出一身麻烦,这又何必?”林司衍按耐下心来同身后的人讲道理,脑中却飞快地思索着脱身的方法。

“那些不过身外之物,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公公形貌昳丽,外头满园的桃色在小公公面前也得失三分颜色,我倒愿做一回风流鬼。”

“何琛”凑到林司衍脖子边,轻嗅了一口,淡淡的清香,像是生长在空谷的幽兰,来不相知去不留。

“外头美女如云,环肥燕瘦,阁下要什么样的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稍稍向后偏头,他掩下眼中的厌恶,仍试图劝说身后的人,但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可我偏偏只图小公公一人的色。”

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司衍算是明白了,这人是存心来羞辱自己的。

“那若我不愿呢?”林司衍冷了下脸。

“小公公愿是最好的了,不愿也无妨,先奸后杀我倒也行。”“何琛”笑吟吟道,那语气仿佛不是在讨论生死,而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如何一般。

“大不了鱼死网破,宫中到处都是侍卫,我若是喊一声引来人,莫说奸尸,你一人能完好无缺走出这皇宫?”林司衍冷冷道。

“小公公就这般不惜命?”“何琛”“啧啧”了两声,问道。

林司衍冷着脸没有说话。

身后的人也不在意,继续道:“小公公不惜自己的命,可会惜苏泊云的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蹙着眉看向“何琛”,“你什么意思?”

“初十巳时,月上枝头,苏府后院,两小无猜,藕断丝连……”

“小公公,我说得可对?”“何琛”慢悠悠道,想了一会又添了一句,“你说若是皇上知道自己头上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会如何呢?”

感觉到面前贴在自己胸膛的人身子一僵,“何琛”了然地笑了笑。

他随手将手中的薄刀丢在一旁,他本就不打算要林司衍的命,再说,便是十个林司衍也不够他打的,拿这东西吓唬人也没什么意思。

“小公公,想好了吗?”

“何琛”眯着眼睛欣赏林司衍的脸色,怪不得那木头喜欢,还真有几分意思。

林司衍脸色变了几遍,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反唇讥笑道:“那日苏泊云一直在席上,众多双眼睛都瞧着,你又是谁?当皇上好糊弄么?”

不知道苏泊云什么时候找来了那么相似的人,但他确实是“未曾离过席”,也是在齐策眼皮子底下的。

“何琛”倒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反问了林司衍一句话,便将林司衍堵地哑口无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公公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么?”

锦衣卫掌直驾侍卫、狱刑,有巡查缉捕之权,善侦查,善审问,更善……监察!

林司衍心中苦笑。

这人应该是锦衣卫的,齐策果然还是不信自己,明知齐策多疑,他怎就还是这么掉以轻心了。

但是不知为何,这人没汇报给齐策,反倒是用来威胁自己。

“何琛”瞧着林司衍沉默了,便知他明了利害。

他搭在林司衍肩上的手微微施力,林司衍力气不敌他,便只能顺势跪在地上。

“何琛”掀开下裳的一角,挑起林司衍的下颚。

“小公公可得收好你的牙齿,若不然日后只能与小苏大人黄泉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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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硬的耻毛摩擦着脸颊,刺刺的疼,鼻息间全是男人私处的腥臊味,口中还有一根粗大的东西不断进出着,时不时抵到喉咙深处。

“唔唔......”

林司衍难受极了,口中只能发出一些模糊的单音,后脑上还按着一只手,不容他退开,像是在经历一场酷刑,时间过得极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林司衍挣扎着用手推拒着对面的男人,对面的男人却依旧稳如泰山。

舌头无意识地抗拒着口中的那根东西,却惹来男人愈加凶猛的进出。

生理性的泪水被逼了出来,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不知过了多久,按在脑袋上的那只大手突然用力。

男人压着林司衍硬是来了几个深喉,最终释放了出来。

那动作来地太突然,林司衍来不及避开,一小部分射入了他的嘴里,余下的大多都射在了他的脸上、身上。

“咳、咳咳......呕......”

林司衍软软地倒下,他胃里一阵翻滚,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后,趴在地上就是一顿干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恶心,恶心极了。

生理的,心理的,都恶心。

但林司衍近来为了祭祀大典的那些琐事焦虑,有些茶饭不思,因此呕了许久也只是吐出一些口水和胆汁。

口中满是那股腥臊味和胆汁的苦味,林司衍从来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何琛”收拾好自己,见林司衍还趴在那干呕着,惨白着一张脸,眼尾通红一片,浓密的长睫上还挂着几滴泪珠,要落不落,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真是怪可怜的。

纾解了一通,虽然林司衍没有技术,但“何琛”还是挺满意的,他最喜欢的便是高洁者淫靡了。

“何琛”心情颇好地牵起一丝嘴角,正准备走向林司衍时,神色突然一变,他状似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林司衍还在干呕着,似乎是要将整个胃都吐出来,眼前突然出现一方素白的手帕。

“啪——”

清脆的拍打声在寂静的假山中响起,分外地响亮。

素白的帕子被打落在地上,一下子便沾了些灰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滚!”

林司衍厌恶地瞪着何琛,随手用袖子粗鲁地抹了一把嘴唇。

何琛愣了一下,递帕子的手就这么僵在了空中。

林司衍的眼神屈辱而厌恶,眼角、脖子都是一片薄红,脸上还挂着两三滴乳白色的不明液体,上衣的领口上也是这样的液体,而且,自己的身体......

方才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何琛想帮林司衍擦去脸上的浊液,这样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脸上。

手才刚有所动作,却见林司衍快速地后退,同时眼神警惕地盯着他。

何琛的手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我......”

何琛刚说了一个字,便沉默了,林司衍自然不会有话与何琛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见何琛没有进一步动作,便站起来走到另一边收拾自己。

就在林司衍以为何琛不会再同他说话时,便听到那人十分低沉的一声,“抱歉”。

有病!

林司衍冷着脸,心中暗骂道。

事后才来抱歉,事前怎么不出声?

若凡事抱歉都有用,那还要还要大理寺做什么?

林司衍理也没理,胡乱收拾了自己一通,捡起地上掉落的账薄,抖了抖,便准备走。

“别碰我!”

一旁安静了很久的何琛却突然蹿了出来,按住他的手臂,林司衍反条件地甩开他,有些激动地喝道。

何琛脸色一僵,向前迈了一步又生生地停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现在.......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拿新的衣裳给你。”

简直有病!

林司衍忍不住在心中又骂了一句。

“用不着你假惺惺!”

林司衍冷冷嘲道,绕过何琛便走。

在他的后方,何琛沉默地站了片刻,而后捡起地上被打落的手帕,手帕款式简单,仅仅在左下方绣了一个淡黄色的茶花。

帕子似乎用了挺久了,茶花的颜色都有些暗淡了。

何琛一言不发地轻轻掸落上面的灰尘,将它重新收进自己的怀里。

夕阳的余晖透过假山的缝隙穿了进来,打在何琛的背上,映出一个斜斜长长的影子,单薄地有些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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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大典举行地很顺利,一点差错都没有,结束后喜来在众人面前夸了林司衍几句,林司衍自是推脱。

明眼人都知道,下一个御前总管会是谁了。

喜来离开后,一干主事便围了上来恭贺林司衍,林司衍谦虚地应付着,他一抬眼,正好对上广储司的掌事太监,两人不过一瞬便错开了眼,但双方却似乎都从这一眼中达成了某个约定。

接下来的日子林司衍过得十分忙碌,白天要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夜里有时还要应付齐策,每日几乎连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喜来估计是真的要放权了,所以将许多事情都交代给林司衍去做。

林司衍心中明了,只是做事,并不多言。

他毕竟年少,不容易服众,即便是有喜来提拔,若是没有真本事,喜来一走,往后还是会被那些宫里的老人使绊子,他虽然不怕这些,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和平点解决便和平解决,可以省去他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他若是担任御前总管,必定会与前朝有联系,他目前还不清楚齐策是否真的不对他设防。

但齐策定是知道喜来的打算的,却没有表露些什么,想来应该是默许的。

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好的方向发展,至少表面上是这样,除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只手突然从一旁横穿过来,按在林司衍的嘴唇上,另一只手拦着他的腰卷进一边的假山中。

林司衍被抵在假山上,还未闷哼出声便被来人擒住了唇,蛮横地探入一条温热湿润的舌头。

林司衍从被拉入假山的那一刻起,就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闻到了对方淡淡的、并不让人反感的汗味,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他捏着拳头,半是被迫半是妥协地张开了口。

那舌头像是渴极了似的,急促地席卷了林司衍口腔,而后又揪住对方的舌头缠绕,像是要榨出对方隐藏起来的甘露,同时从下摆中探入一只手,触摸那滑腻的肌肤。

何琛亲了一会,似乎是解了渴,才慢慢放开林司衍的唇。

“小公公,许久未见,有没有想我?”何琛沿着林司衍细白的脖子一路向下亲,声音含糊地问道。

“想。”林司衍面无表情道。

何琛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看向林司衍。

“想你什么时候死。”林司衍盯着何琛,目光中透着一股子狠劲,与其说是对何琛的回答,倒更像是对自己定下的决心。

他就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听罢也不恼,反倒是笑了起来,略带磁性的嗓音响在林司衍的耳边,闷雷一般敲击着耳膜。

何琛轻声“啧”了一下,“小公公还真是绝情。”

林司衍冷着脸看着何琛,不为所动。

“想我死啊?”何琛漫不经心道,他挑开林司衍因为刚才的一番动作而微微敞开的衣襟,食指细细地摩挲着紧致的锁骨,“有点困难,不过小公公可以试试在床上榨干我。”

“有病!”

林司衍骂道。

何琛挨了骂也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不正经的笑容,手却不老实地向下探去。

林司衍按住何琛作怪的那只手,冷然道:“你做什么?”

“看不出来么?”

何琛迫近林司衍,故意将自己的气息喷在林司衍的脸颊上,看到他逐渐蹙起双眉,才悠悠道:“给小公公榨干我的机会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滚,我不愿意!”

林司衍推了推何琛,没推动,脚下蓄力,跟着便一脚踹去。

何琛看也不看便轻松避了过去,顺势挤进林司衍两腿中间。

“不能不愿意!”

林司衍手臂抵着何琛的胳膊,厉声道:“你敢动我,就不怕皇上知道?”

“小公公会让皇上知道?”何琛抓住林司衍两只伶仃的细腕,强势地按在林司衍脑袋的两侧,问道。

“又拿苏泊云威胁我?”林司衍脸色更冷,“苏泊云既未贪污又未结党,皇上拿什么定他的罪?”

“未结党?前朝与宦官私下会面,这叫未结党?”何琛挑眉道。

“你有什么证据?苏泊云好歹是个从五品的文官,苏家也不是什么寒门小户,便是皇上要拿人定罪也得讲求证据吧,那指挥使有何证据?仅凭指挥使一片面之词么?”林司衍讥笑道,“再说,指挥使当初知情不报,过了这么久才报,你当皇上是傻子,不会疑你?”

何琛点点头,故作沉思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小公公觉得皇上知道了是会认为你勾引我,还是我强迫你?”

林司衍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他先前任何琛戏辱,不过是笃定何琛不敢真的动他,可是他忘了,何琛再怎么样也是与齐策一起长大的,也是齐策的左膀右臂,他怎么敢跟何琛比在齐策心中的分量。

且不说齐策究竟知不知道何琛这古怪的性子,便是齐策真的信自己无辜,他也不会把何琛如何。

再说,以何琛往日里对外的形象,也不是会作出这样事的人。

何琛看着林司衍的表情了然一笑,他并不多言,知道林司衍不会反抗了,便松了对林司衍的禁锢。

感受到颈部的湿润,林司衍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他纵然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了,却始终忍受不了张开腿被另一个男人玩弄。

“皇上......今晚可能会召我......”

林司衍拽着何琛的头发让他起来,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这怎么办?”何琛顶了顶胯,故意让林司衍感受到自己的炽热。

林司衍脸色一僵,他偏过头,好半晌才出声道:“我......用手帮你。”

何琛笑眯眯地看着林司衍,神色柔和,薄唇亲启,却是拒绝的话。

“不成。”

何琛制住林司衍挣扎的动作,毫不费力地将他两手一起按在他的脑袋上方。

林司衍外裳的系带尽数被解了下来,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里衣也被扯开了,裸露出大半个光滑的胸膛。

林司衍怕他把自己的衣裳弄坏,不敢挣扎地太过,他心中暗骂何琛,又担心他真的在这里强来,咬牙道:“我用嘴。”

何琛从林司衍锁骨处抬起头来,他看着林司衍挑了一下眉梢,嘴角挂着一抹邪邪的笑容,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不急,留着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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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月的天气,在北方还是有些凉,不知从哪出缝隙吹来了一阵凉风,冻得林司衍身子抖了抖,胸膛前的两粒小红点受了冻,也跟着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何琛将硬挺挺的两颗小红豆含入口中,湿热的舌面不客气地卷着乳尖,吸允逗弄,更是惹得林司衍身体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抖个不停。

“我尽量轻点,不留痕迹。”何琛叼着怀中人的乳尖含糊道。

“不行!”

林司衍又羞又怕,这会也顾不得什么了,挣扎的幅度逐渐大了起来。

“滚开......啊——”

何琛竟然咬他!

林司衍吃痛,弯着腰想要避开何琛的嘴,却被何琛牢牢定住了身体,动弹不得。

“小公公总是要吃一番罚酒才肯服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一只手仍按着林司衍,另一只手顺着林司衍的腰线一路向上,恶意地大力按在方才留下的齿痕上。

“唔......滚......”

林司衍身体不自主地想要蜷缩起来以躲避那只玩弄自己的手,嘴上却仍是不肯服软。

何琛倒也不在意林司衍嘴上的逞能,食指与中指一并,毫不客气地夹住小小的乳粒向外拉扯,而后又用粗粝的拇指指腹摩挲乳尖,引来怀中人不断地轻颤。

几番玩弄后,左乳慢慢变红变肿,比之未受摧残的右乳肿大了一倍多。

“小公公自己看,这小乳儿像不像是小女儿家的?这么红呢,是不是就等着男人来吃?”

何琛盯着林司衍微红的眼眶,恶意地用语言羞辱道。

不知是疼的还是羞的,林司衍眼尾已经染了一层绯红,清亮的桃花眼中似乎含了几滴泪,泛着潋滟水色。

林司衍尽量克制着声色,他红着眼睛狠狠地瞪向何琛,“你就只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也怪不得总是躲在阴暗处,趁他不注意才能出来。”

何琛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林司衍,几瞬后才缓缓牵起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而后突然出手掐着林司衍的下颚,迫使林司衍扬起头来。

“就是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也能让小公公哭着求我呢!”

何琛话音一落,林司衍便听到一声“嘶啦”的裂帛声。

“不要——”

林司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禁短促地喊出声道。

然而已经晚了,蔽体的衣物被撕裂,他的残缺之处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之中,暴露在一个陌生的人眼中。

狼狈,羞耻。

林司衍疯狂地挣扎着,何琛一时不慎,险些被他给挣脱了。

何琛扯了林司衍身上的衣物绑住他乱动的双手,换了个姿势将他双手别在自己的身后。

“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按住林司衍的唇瓣,示意他安静下来,“小公公这么大声,是还想引来旁人观赏吗?”

“不要,何琛......”

眼眶终于盛不住不断涌出的泪,一滴滴滑落下来,有少许砸在何琛的手上。

“我求你......”

“小公公求我什么?”

面前的人哭得梨花带雨的,但何琛却不为所动。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求你......呜呜......”

林司衍语无伦次地喃喃道。

他明明已经带着这个残缺之身过了那么多年了,明明已经接受了这个身份,却依然在身体被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的那一刻溃不成军。

“不要哪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替林司衍擦掉落下的泪,却擦了一波又落下了一波,擦不尽似的。

林司衍不答,只是哭着摇头。

“那小公公记得,以后可别再故意惹恼我了。”

何琛亲了亲林司衍的嘴角,半晌没得到回应,轻“嗯?”了一声。

“我记得......”

林司衍闭着眼睛,被泪水浸过的长睫一颤一颤地抖着,像是两只柔弱的欲展翅的蝴蝶。

何琛这才满意地亲了亲林司衍犹带泪迹的眼睛,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他原本对林司衍前面那短小的一截还有些兴趣,但是扫了一眼林司衍强撑着的神情,还是作罢了。

逼得太急可不好。

某人也会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略有些粗糙的大手划过挺翘的臀瓣,沿着中间的缝隙慢慢向下探去。

还未触碰到目的地,林司衍便受惊一般猛地睁开眼。

“不要——!我错了,别这样,别这样……”

林司衍下意识地想反抗,他睁着一双大大的水眸,哀求道,好不容易停了的泪又涌了出来。

好不容易拾起的那点偷藏的自尊如此地不堪一击,连带着整个灵魂都仿佛被击地破碎不堪。

林司衍很久都没有这么狼狈地哭过了,被鞭打时他没哭过,摔断了腿时他也没哭过,他不怕那些身体上的疼痛,却怕这些加注在羞耻地方的折磨,这些折磨让他更生不如死,像是被人剥干净了仍在大街上,残缺之处无遮无拦地暴露阳光之下,暴露在他人眼前,这种折磨,无论他经历多少次,都只能是像粘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有惊有惧,有慌张有哀求,像是一只被人拔了牙的小兽惶恐不安地期盼着猎人心软。

可惜,猎人若是会心软,便不会费尽心思布下罗网来逮猎物了。

何琛慢腾腾地欣赏林司衍显而易见的脆弱,似乎从这人被自己胁迫开始,这是头一次卸了脸上的淡漠与锐利。

林司衍生得无疑是美的,肌如雪晕,唇似朱涂,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偏生眉心偏左处还生了一颗小小的朱砂痣,更是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动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平日里戴着一副冷漠疏离的面具,脊梁永远都是挺直的,像是一棵无坚不摧的竹柏,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让人……心生恶劣,想看一看将这竹柏折了腰后会是如何。

眼下面具碎了,腰也弯了,身体瑟瑟发抖着,可爱又可怜,却让人更恨不得再捣地碎一点,最好,碎得再也直不起腰来。

“错了么?”

林司衍狼狈地点头。

何琛一手停在林司衍后方紧闭的小穴外,漫不经心地按着外围的一圈软肉,另一只手摩挲着林司衍精瘦的腰线,感受到怀中人抑制不住的颤抖,全身的热血似乎都向着下体的某一处汇去,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在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指痕。

何琛想,这样的人,应该拿链子锁起来的。

反抗也无所谓,先打折了腿,让人不能跑,要还是不听话,就绑起来用链条抽,抽到服软,抽到最后只能哭着求肏。

真不明白齐策怎么敢放出来的。

何琛面上笑得温柔,手上的动作却愈加粗暴。

粗暴的动作一路向上,在白玉般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或掐或拧的痕迹,终于来到了唇瓣边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舔。”

何琛撬开林司衍紧闭的唇,命令道。

林司衍不明所以,他的脑子此刻犹如一团浆糊,害怕中竟生出了一丝单纯,以为自己照做了,何琛就不会强迫自己用那里。

林司衍闭着眼睛,小舌颤巍巍地绕着何琛伸进来的两指舔舐。

何琛恶劣地模仿着性器抽插的动作,指尖几乎要探进林司衍的喉咙才不紧不慢地收回。

林司衍强忍着口中的不适,心中催眠着自己,嘴巴被强行打开,口中来不及咽下的津液全都顺着嘴角滑出,汇聚在锁骨上窝处,形成一汪亮晶晶的小池。

待两指都被舔地湿淋淋的,何琛才慢腾腾地抽出。

指尖的津液仍连着林司衍的舌尖,要断不断的,色情而又淫靡。

何琛亲了亲林司衍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夸了句“真乖”,而后看着林司衍神色迷茫却又带着点希翼的眼睛,像是收了钱又临时毁约的侩子手,清晰而又残忍地告诉林司衍。

“可惜……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被何琛放倒在地上,被迫摆成跪趴的姿势,身后的人用他方才舔湿的手指开拓紧闭的穴口。

那人明显没什么耐心,或者是更享受他疼的样子,手指草草扩张了几下便退了出来,跟着换上了一个更大更粗的热棒。

粗硬的性器毫不留情地插入的那一瞬,林司衍觉得整个天地都昏暗了。

身体被强硬地劈开,眼前的一切都是黑的,他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看到自己像一条母狗一样跪趴在地面上,赤身裸体地张着双腿,仅有的衣物破碎地搭在小臂上,不仅不能蔽体,还成了束缚自己的绳索。

而身后的人衣襟完整,仅拉下了一点下裳,露出行凶的凶器。

此刻若是有人朝里望一眼,怕是会惊得掉了下巴。

伶仃细瘦的小身板被强壮的男子强势地压在身下,纤细的身子轻轻颤抖着,依着那骨架,应该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低着头,看不清其面容,但听得一些夹杂着话语的细碎呜咽声,话语含糊破碎,不知在说些什么。

少年的身后,足有婴儿小臂一般粗壮的性器缓慢而坚定地挤进那个窄小的嫩穴,那进程似乎是遇到了阻碍,行凶的男子英挺的剑眉不经意间一皱,身下却没有停顿,反而提着少年劲瘦的腰肢靠向自己,而后猛然一顶胯,没入了大半个柱身。

少年似乎是痛极了,在男子没入的那一瞬,昂直了脖子泄出一声痛呼,这一抬头,方可看清少年的模样。

半边如玉的脸庞显着不正常的潮红,面上挂着不知是汗是泪的小水珠,伸直的颈部浅筋浮现,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子听到那声痛呼,伏下身子压在少年的背上,男人贴在少年的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少年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狠狠地怒瞪着男人。

若少年不是眼角发红,眼中带泪,这一眼应当极有威慑的,只是,可惜了......

男人面上带着戏虐的笑,身下却加紧了猛地再次顶跨,只一下,少年眼中的狠意便被撞得支零破碎,反倒攀上了痛色。

男人似乎只是坏心思地想挑逗捉弄一下少年,见得逞了便不再这么做游戏般慢腾腾的了。

男人直起身来,用膝盖将少年的双腿顶得更开,掐着他的腰肢开始进攻。

一下一下的,犹如不知疲惫的打桩机,却一次比一次撞得狠,一下比一下进得深,两具肉体被男人强行嵌在了一起,稍微退出时小穴里的嫩肉似乎不舍,拖拖拉拉地不肯,一圈圈地都在挽留,外围的嫩肉也没能留住,反倒是跟着肉柱翻了少许出来,粉嫩透红,淫靡不堪。

男人就这这个姿势冲撞了数百余下,肉体相互拍打的“啪啪”声不绝于耳,急促而又猛烈,听的人面红耳赤,又心惊肉跳。

面前的少年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哭喊的声音中慢慢夹杂着几声哀求,漂亮的蝴蝶骨立了起来,似是要破茧的翅膀,腰线下塌,双腿抖得可怜,颤巍巍地想要朝前爬。

没爬两步,便被人掐着细腰给拖了回来。

男人似乎对于身下人的逃跑行为不满,左右开弓,大掌不客气地扇在挺翘的臀肉上,两瓣臀肉原本就被撞得发红,这下更是红得厉害,像是红透了的水蜜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像是检验成果一般揉捏着两瓣臀肉,又似乎是感觉不满,补了几掌,而后又捏着臀肉狠狠冲撞了几下。

少年挨了惩罚,又挨了肏,脑袋埋在双手中,口中呜呜地唤着,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狼崽。

“小公公怎么这么会吸?”

何琛压在林司衍的肩上,一面喘着粗气,一面羞辱道。

林司衍不答,他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双手中,只留了个后脑勺和红透了的耳朵给何琛,若不是还能听见细微的呜咽声,何琛都以为林司衍昏了过去。

“流了这么多水,是不是缺男人缺地紧?”

“有皇上还不够,还要跑出来勾引其他男人,小公公就这么欠肏吗?”

“真想把小公公给锁起来,不给吃也不给穿,要吃也只能吃男人的鸡巴,好不好?”

“小公公真像个小母狗,还会‘呜呜’地叫呢!”

“把小母狗的肚子灌满好不好,灌到满是精液,灌到肚子涨起来,小母狗会不会生崽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戏虐地说着,每说一句便狠狠顶弄一下,每一次都顶最深的地方。

林司衍不知听进了多少,只是“呜呜”地摇着头,后穴却越搅越紧,搅得何琛浑身一颤,周身的毛孔都叫嚣着舒爽。

何琛原本还忍着没泄,打算再逗弄林司衍几番,却不知撞到了哪一处,林司衍突然哀叫着绷紧了身子,湿软的肠肉快速收紧,何琛措不及防,刺激地差点给泄了出来。

何琛低声骂了句粗话,也不再玩了,他迁怒似的掐着林司衍的细腰快速冲刺了几番,“噗呲噗呲”的水声清晰又羞人,终于在几个急促的冲刺后射了出来。

一股一股温凉的精液射入林司衍的后穴,明明不烫,却激地林司衍尖叫了一声,连着脚趾甲都蜷了起来。

何琛泄了精后便不客气地压在林司衍的背上休息,他的性器仍塞在林司衍的后穴里,嘴上依旧不饶人。

“怪不得皇上那么喜欢小公公呢,小公公这吸人的本事,哪个男人不喜欢?”

何琛不满林司衍一直埋着头,便拽住他的头发将人提起来,逼问道:“小公公说是不是?”

林司衍微阖着双眸,眼尾红彤彤的一片,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看着分外地可怜。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含糊地说了些什么,声音太小了,何琛没有听清,便凑过耳朵去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一凑过去,便感觉耳朵一疼,何琛反应极快,掐着林司衍的腮帮子迫使他松嘴,但耳朵还是被咬出了血。

何琛摸了摸泛着疼的耳廓,指腹上沾上了几滴血珠。

“小公公倒是匹烈马。”何琛掀了掀眼皮,望着林司衍。

“滚——!”

林司衍愤恨地瞪着何琛,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

“看来小公公认错是假的啊......”

何琛幽幽道,他目光晦暗,幽深的瞳孔中印着林司衍狼狈的影子。

两人因为体位的原因,靠得极近,近到林司衍都能感受到何琛说话时吐出的气息。

“也怪我,没能让小公公知道错在哪......”

“我有什么错?我自认未曾招你惹你,究竟错在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忍不住红着眼睛问道。

他说这话时眼眶似乎又红了几分,许是哭喊了太久,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声音不大,却像是费尽力气吼出来的一般。

何琛却无动于衷,反倒勾起林司衍的下颚,直视他蓄满了泪的眼睛,“错在有这张蛊惑人心的脸,错在有一颗心思缜密的七窍玲珑心,错在明明一无所有却仍妄想在这荒唐世道讨一份公道!”

何琛将指腹的血珠点在林司衍左眼下方,看着像是林司衍滴下的血泪。

“小公公,如今可明白?”

林司衍面上有一瞬的茫然,何琛就着血珠的地方吻了下去。

“还不明白,那我便教小公公明白。”

林司衍面上一白,挣扎着推开何琛便想逃——他感到埋在他身体里的那根东西又大了起来。

可他能逃到哪去呢?

何琛轻而易举地擒住林司衍的双肩,将人压回身下,细碎的吻落在肩背上,点出一个个桃色的吻痕,下身又重新发起一轮新的攻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一轮凶猛而激烈的性事,大有一种将人拆吞了的感觉。

林司衍到底是撑不住,没挨过几下便开始求饶了。

何琛一手划去林司衍的前面揉捏两颗小红果,问林司衍知道错了没。

林司衍不肯吭声,他便加大手劲,逼得林司衍认错。

“错、错了......呜呜......我错了,轻点,求你......”

林司衍连声音都被撞得破碎了,一番求饶的话都说得断断续续,语序颠倒。

何琛啃着林司衍的脖子,突然发现他左肩上有一个浅浅的牙印,是谁留下来的,不言而喻。

何琛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牙齿覆了上去,舌尖怜惜地舔了舔那片白莹的肌肤,而后毫不客气地将牙齿嵌入薄肉中。

“啊呜——”

林司衍剧烈地挣了挣,肩上的肉绷紧了也没能制住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安抚似的舔了舔叼住的那片肌肤,就着抽插的姿势将林司衍翻了个身,让他正面面向自己。

“疼吗?”

何琛问。

“......疯子!”

林司衍嗓音中仍带着哭腔,却忍不住骂道。

何琛听了这骂声却是笑了笑,他没再说话,托着林司衍的臀将人弄了起来,抵在石面上操弄。

“呃啊——”

周身没有依托,林司衍凭着本能圈住何琛的腰,却又被何琛顶得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摔了下去。

林司衍胸膛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那抹粉色一直蔓延到脖颈,何琛抚上那层薄薄的肌肤,雪色的肌肤上红痕遍布,想来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还答应的“不留痕迹”。

“呜呜,别......啊——慢一点,慢一点,何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瑜。”

何瑜掰过林司衍发烫的脸颊,重复了一遍:“肏你的人叫何瑜,不叫何琛!”

林司衍脑中昏昏沉沉的,依旧叫着何琛的名字,被狠狠修理了几下,虽然意识不清,却也如善从流地改了口。

“真乖!”

何琛夸赞道,动作温柔了一些,却仍拖着林司衍在欲海中沉浮。

“小公公之前说那话,是想故意激怒我,引他出来吗?可惜了......”

接近尾声时,何琛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可惜了什么林司衍没听到,他的大脑已经揉做了一团浆糊,浑浑噩噩地分不清天南地北,只想乞求面前的人慢一点。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三章

林司衍最后还是昏了过去,何瑜抱着他回了屋里。

何瑜刚一放下人,面上便“刷”地变了脸色,他捂着脑袋,面目逐渐狰狞,脑海里似乎有两个灵魂在争夺身体的主控权。

“唔......”

何瑜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似乎是痛极了,甚至用脑袋去撞墙面。

“何琛——!”

何瑜气急败坏地低吼出这么一句,而后便失力般地倒在地上。

莫约过了一刻钟,地上的人才缓缓站了起来,目光稳重,站如磐石。

明明是同一具身体,气质却迥乎不同,显然,此刻的人才是真正的何琛。

何琛轻微地晃了晃脑袋,他的记忆有些错乱,待目光触到床上的人时神色徒然一僵。

停顿了片刻,何琛才走过去,即便明知床上的那人此刻昏迷着,何琛却依旧轻手轻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瑜只是用大衣将林司衍简单裹住抱了回来,大衣裹得随便,还可以看到林司衍裸露在外的锁骨上的牙印。

林司衍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两道柳叶长眉紧紧拢在了一起,眼角处一片湿润,像是仍在流泪。

何琛替林司衍拭去眼尾处的眼泪,而后轻轻按在林司衍微鼓起的眉头上,似乎是想将它抚平一般。

指尖所处的肌肤滚烫一片,何琛固执地跟那两道长眉较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林司衍这是染了风寒。

何琛用被子将林司衍裹紧了才去打热水,即便是心中有所准备,但是当他掀开黑色的大衣,看到里面那白玉的身子满是青红时,捏着帕子的手依旧不由得握成了拳。

何琛吐息了几个来回,才开始替林司衍擦拭身体。

擦到下方时,却看见一截小白色的东西,何琛面色难看,他隐隐约约知道那时什么。

将东西抽出的时候,林司衍似乎是感到不适,难受地动了动身体,白色的手帕逐渐被抽了出来,里面的精液没了阻塞,一股股地从红肿的穴口流出,弄湿了何琛整个手掌。

素色的手帕黏糊糊的一团,上面满是乳白的浊液,摊开帕子,左下方绣着一个淡黄色的茶花。

何琛将帕子攥紧了在手心,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

何琛克制着胸腔的怒火,快速将林司衍收拾好,盖上被子,又洗干净了帕子搭在林司衍发热的额头上,才压抑着开口:“何瑜,你做得太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一落,何琛的唇又开了口,同样的声音,却是截然不同的调调,若是有旁人在此,怕是还以为是个疯子在自言自语。

“是吗?阿琛,你那时不爽吗?”那漫不经心的调调响起,“小公公那时惹怒我可不就是想引你出来救他,你那时怎地不出来阻止?”

“现在又来装什么君子?”那声音嘲弄道。

“我不知......”

“你不知,可你也想啊,阿琛,哥哥可是也在帮你呢。”

“你闭嘴!”何琛恼怒道。

另一个声音“啧啧”了几下,嘲笑道:“就你这闷葫芦一样的傻子,那小公公能看你一眼?”

何琛沉默了一会,才僵硬地开口道:“你以后别想再出来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那声音放肆地“哈哈”笑了两声,反问道:“乖阿琛,你能控制得了吗?”

何琛沉默着没说话。

“你伤害我又伤害自己,怎么跟阿娘交代?”何瑜怕这傻子真的这么做,继续反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似乎是某个字眼刺激到了何琛,何琛有些气恼地拔高了音调,“是你用阿娘的帕子......”

何琛还未说完,何瑜就打断他,“我用阿娘的帕子给我喜欢的人收拾有什么错?若是小公公是个女子,说不定阿娘就有小外孙了。”

“闭嘴,你不配说喜欢!”

“好,用阿娘的帕子给弟弟喜欢的人收拾行吗?”何瑜如善从流地改口。

“你......”

何琛向来说不过何瑜,便不再理他。

何瑜似乎是累了,也没再开口。

小小的屋子顿时一片寂静,只时不时听得不知哪传出来的窸窸窣窣声,何琛就这么守在林司衍的床边,时不时摸摸林司衍的额头,换一换帕子。

等到换第三回帕子时,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

何琛面上没什么表情,林司衍那么晚才回来,何瑜又是那么高调地将人抱回来,显然是挑衅那人,那人想不知道都难,只是这么晚才派人来,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穿着暗红色花衣的喜来率先进了门,他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御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来的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和蔼笑容,“指挥使,圣上召您,还请指挥使随老奴走一趟。”

“本使一人去便好,劳烦公公留下来照看他一二,他......”何琛点点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停顿了片刻,才道:“与他并无干系。”

喜来笑着点了点头,道:“老奴知晓,请指挥使放心。”

何琛没再说什么,朝喜来点了一下头表示谢意便出去了。

御书房。

“皇......嗯哼——!”

何琛甫一踏入御书房便自动自发地跪下了,“皇上”二字还未说完便被齐策一个杯盏砸在了肩上。

杯盏应声而碎,哗啦的声音在近乎死寂的御书房中显得格外刺耳。

那砸去的力道用了八九成,饶是何琛也忍不住闷哼了出声,稍稍后仰歪倒在地上,但他很快起身重新跪好。

“让何瑜滚出来!”

齐策黑着一张俊脸,目光暗沉,冷冷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捂着发疼的肩膀,沉默了半晌,才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一旁的桌椅上。

“真是稀奇啊,皇上竟然会主动召我出来。”

何瑜将按在肩上的手放了下来,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肩膀,唇瓣随意地扯出一抹笑容,懒懒道。

齐策冷冷地看着何瑜,没说话。

“哦——”何瑜拖长了声音,道:“是为了那个小公公?”

齐策眼中骤然一寒,何瑜也不在意,反而装作回想的模样,而后砸了砸嘴,继续道:“还别说,皇上看中的人,滋味真是不错!”

何瑜面上带着笑,眼里却无半分笑意,反倒满是挑衅。

“最后一次。”齐策面无表情地看着何瑜,捏着奏折的五指慢慢收拢,似乎是在隐忍些什么,“何瑜,别再试图激怒朕,也不要以为朕真的不敢动你!”

“是吗?”何瑜无所谓地问道:“若还有下一次,皇上打算如何动我?”

齐策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他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今日换做是另一个人,让喜来带来的应该是那个人的项上人头了,哪容得他这般废话。

手中的折子砸了过去,齐策一拍龙案,飞身袭向何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瑜刚偏头避开折子,便感觉一股劲风向自己门面袭来,他快速收起脸上的嬉笑,抬手去挡。

两人就这么在御书房里动起了手,不像君臣,不像亲友,反倒是像仇敌,招招狠辣,拳拳到肉。

桌椅倾斜,发出乒呤乓啷的动静。

外面的侍卫担心齐策出事,一推开门,就看见他们的圣上与指挥使纠缠在一起。

“滚出去——”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去帮忙,就被齐策喝地腿软,手脚比脑子反应快,低着头同手同脚地慌忙退了出去。

屋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在下一瞬同时踢向对方。

又纠缠了几个回合,齐策才将何瑜制服在地上。

“终日懒散,如今连朕十个来回也撑不住。”

齐策神色冰冷,毫不客气地训道。

何瑜最是听不得这人高高在上的批评,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齐策拧着胳膊动弹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要朕替你卸了这胳膊么?”

齐策手上力道微微加重,何瑜面露不甘,最终还是咬着牙关放弃了反抗。

“阿娘让皇上保护我,如今皇上就是这么保护我的?第一次对我动手,就为了一个外人,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啊!”

何瑜被压制地反抗不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他知道如何戳中齐策的痛楚。

果不其然,齐策听到这话脸色猛地一变,何瑜见齐策说不出话了,正打算多讽刺几句,却听到齐策沉着声音问道:“何瑜,你有什么资格怪朕?”

“雪姨的死,朕有错,难道你就没有干系吗?”

此话一出,御书房里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何瑜突然“啊”地一声惨叫出口,跟着身体开始抽搐了起来。

齐策脸色一变,眼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慌乱,他迅速放开何瑜,何瑜似乎痛极了,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最后甚至开始以头撞地。

“阿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终究还是心疼何瑜,连忙制住他,“药呢?阿瑜,药在哪?”

然而何瑜根本就听不进去,他揪着自己的头发,英俊的脸庞逐渐狰狞。

齐策一手压制着何瑜让他不要伤害到自己,一手在何瑜身上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小瓶白色的药瓶,连忙掰开何瑜的嘴倒进去,期间还被何瑜的反抗打到了脸颊。

但是齐策无暇顾及脸上的伤,他制住何瑜两只反抗的手,将他的脑袋揽在怀中,放低了声音安抚道:“别想了,阿瑜,别想了......”

何瑜在齐策的怀中拱动,幅度却渐渐小了下来,他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看那唇形,似乎是“娘”。

齐策一直按着何瑜,直到怀中的人昏了过去才放开他。

齐策将何瑜抱去里间的床榻上,不知想到什么,他拔开白色的药瓶,将里头的药倒了出来,却只有一颗了。

齐策盯着那颗乌黑的药丸,脸色难看,向来不显山露水的黑眸中泄出了一丝疲惫和挫败。

“来人,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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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从小无母,也形同无父,身边只有一个很严厉的婆婆。

听说我是何劲从外面抱回来的,旁人对我的身份有诸多的猜测,他们猜测我的母亲是青楼的歌姬,也猜测她是谁家落魄的千金,甚至还猜测我并非何劲的亲生儿子。

是不是何劲的儿子,我并不在乎,何劲一年到头都在塞边,很少回来,即便是回来了,他也不曾过问过我什么。

但我倒是对我的母亲很好奇,我一人呆着时常常胡思乱想,她到底是谁,长相如何,现在还是否存活于世,若是还在世,那在哪里,为何不要我了。

但随着年岁见长,我便不再对她抱有幻想了。

没有意义。

我与旁人不同的不单是模糊的身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我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02

听着很怪异,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算是话本里也未曾出现过我这样的故事,但我确实是有两个灵魂的,我能感到他的存在,我甚至还能与他说话。

他与我年岁相仿,却比我厉害多了,在听到别人的嘲笑时,他会举起拳头冲向那个人,而不是像我一样装作没听到。

03

我六岁的时候,何劲第一次招我过去,没有父子相处的亲情戏码,他只是简单地同我说,让我乖乖待在太子齐策,哦不,如今是二皇子齐策的身边做伴读。

我那时面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意,齐策怎会要我一个小毛孩去给他当伴读?

便是想收拢朝中的人,如今的何家也是不够那分量的。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真的成了齐策的伴读。

04

齐策那时不过八岁,却显得很老成了,他除了不爱笑,对我倒是很好,让我有种......像对待弟弟一样的感觉?

但引我注目的是齐策身边的一个姑姑,那个姑姑很年轻,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灵动,让我想到了话本里的小精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姑姑叫纪雪,她对我很好,第一次见面时,她说我长得很好看,很温柔地问我能不能让她抱一抱。

我即便是何家不受宠的孩子,但论身份,也不是一个姑姑可以随便抱的,即便她是二皇子身边的姑姑。

但她的眼神太温柔了,是我从未体会到的感受,所以我主动抱了她,她把脸埋在我的颈窝,连连说了三个“好”字,我再看她时,她的眼中似乎有了泪花。

夜里,她问我愿不愿意在宫里住一夜,何劲给我的任务便是与二皇子打好关系,我留在二皇子这里他自然是乐意的,而我是不忍心拒绝她。

那夜,她揽着我,哼着我未曾听过的歌谣哄我入睡,我想说其实不必如此,我一人也能睡得着,但我贪恋她的温柔,没有出声。

后来她问我私下里能不能叫我“琛儿”,我自是同意的,从来没有人这样亲昵地叫过我。

05

我喜欢雪姑姑,我身体的另一个人也喜欢,因为他总是趁我昏睡时跑出来缠着雪姑姑,但我怕雪姑姑知道我是这么一个怪物,会害怕,会远离我。

我自私地想过河拆桥,剥夺掉那个人出来的权力,但是我做不到,我夜里需要睡觉,白日也不能像常人一样有那么多的精力醒着,我和他应该是同一个灵魂的,却莫名其妙地分割成了两个,所以我昏睡的时候便是由他出现,而我醒着的时候,他大多数是在昏睡的。

我害怕,他也害怕,但我们两个都不愿意退出,也为此争吵了很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个发现我这个秘密的是二皇子,当他犀利的目光看着我,疑狐地问我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的时候,我仿佛看见死神的镰刀悬在我的脖颈上。

——我要被发现了,我又要孤身一人了。

我嘴唇蠕动,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最终撒了一个很明显的谎话,但不知为何齐策没有追究,待我也如常。

06

我那些天一直偷偷观察着雪姑姑,但雪姑姑似乎并不知情,反倒轻轻摸着我的脑袋问我是不是有话想对她说。

突然被抓包,我不知如何反应,便如实说了心中所想,我说:“雪姑姑若是我阿娘就好了。”

我没想到我无意的一句话竟惹得雪姑姑泪如雨下,那一天她抱着我哭了许久,最后红着眼眶跟我说:“琛儿若是想,也可以将姑姑当作阿娘。”

我开心,却也失落。

07

我开心我找到了亲娘,失落我明明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不肯认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本想忍着,却终究没能忍住,我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残忍地问道:“阿娘情愿做琛儿的雪姑姑,也不愿意认回琛儿,琛儿便这般让阿娘丢脸么?”

我不是傻子,这一年多的相处,阿娘对着我几番失态,我不得不做此猜测。

“不是!”

果然,她听完我的话,眼中满是震惊,却下意识地反驳我。

“那是为何?”我继续逼问道。

阿娘收好的眼泪又落泪下来,她摇着头,似乎是想辩解些什么,红唇几度张开,却没能吐出一个字。

“我情愿阿娘不曾给过我温暖。”

心中的那点期望落了下来,我跑了出去。

我本可以忍受孤独的,如果阿娘并不曾给过我温暖......

我知道阿娘是爱我的,也猜测她不认我或许是有苦衷,但我心中仍是克制不住地怨恨她,怨她对我的不闻不问,让我承受同辈那些天真却伤人的玩笑,怨她突然出现,却始终不肯与我相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08

最后是齐策找到的我。

他将我打了一顿,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去给阿娘道歉。

我听到过阿娘私下里喊齐策“策儿”,也听到过齐策叫阿娘“雪姨”,若不是皇家的孩子不可能抱错,我真想问问阿娘,二皇子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若不然为何这些年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闻不问,反倒事无巨细地照顾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我回到阿娘面前却问不出口了。

阿娘一看到我便抱紧了我,她一遍遍地道歉,听得我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我找到了阿娘却要伤害她呢?

“阿娘,是琛儿不懂事,您别哭了,琛儿不怪您的......”我揽着阿娘的脖子,安抚她,同她道歉。

......

那天的最后我也不清楚是如何结束的,我只记得我问阿娘私下里可不可以唤她“阿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好!”

09

我没问阿娘有什么苦衷,既然阿娘不肯说,那必是让她伤心的事。

10

我曾以为阿娘对谁都是和善的,后来她送我回何府时才知道,阿娘也有冷着面孔的时候。

11

阿娘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她知道许多我从未听闻的故事,什么贝儿公主、七个小矮人,即便是我以如今的年纪已经对这些未听闻过的话本不感兴趣了,阿娘还是很热衷地同我讲这些故事。

那时我们三个总是睡在一起,当然,齐策是被阿娘拉过来一起睡的。

孝德皇后被武帝一条白绫赐死了,次年齐策的太子之位便被废了。齐策如今虽然还挂着嫡子的称谓,但其实他是孤立无援的,他没了皇后的庇佑,也没有外戚的支持,武帝又素来不管他,稍势利些的人根本就不拿他当皇子看待。

但是武帝虽然不怎么管他,之前他作为太子时请的老师却没有撤掉。我知道,齐策武功已经很好了,同辈、下人中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欺负到他,但是阿娘却总怕他受委屈受欺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次阿娘开始讲这些话本前总要很严肃地同齐策说:“策儿不许剧透哦。”

我后来才知道“剧透”是什么意思,其实齐策一次都没剧透过,我甚至感觉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但是他每次都配合着阿娘,点头表示答应。

12

我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阿娘发现我的异状了。

我与身体里的那个人近日来争斗地愈加激烈,结果是两败俱伤。

当阿娘说让他出来的时候,我反倒是愣住了,我呆呆地退位,透过那个人的眼睛,我看到阿娘把我抱住了,没有害怕,反倒是很开心地说:“原来阿娘有两个宝贝啊!”

阿娘很喜欢叫我们宝贝,她叫我“琛儿宝贝”,叫齐策“策儿宝贝”,后来她口中的宝贝又多了一个,叫“瑜儿宝贝”。

阿娘说,我身体里的那个人也应该有个名字,于是,那个人叫何瑜。

13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会我和何瑜总是争着谁是哥哥,每次我们为这个吵架的时候,阿娘就在一旁看着,她笑得很开心,还说给我们当裁判。

其实我和何瑜都不是很在乎谁是哥哥,只是为了让阿娘开心一下。

后来阿娘说我是闷葫芦,得要两个哥哥保护一下才行,于是何瑜做了哥哥。

14

阿娘喜欢爬树,她说在她从前住的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树,在树上可以看到很美的景色。

我爬不上去,阿娘便让齐策背我上来。

我有时觉得阿娘太不把齐策当外人了,齐策毕竟是个皇子,但有时又觉得正常。

那时我们三个一起坐在树干上,看着远处的蓝天、绿柳、城墙,当真是岁月静好。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但终究是事与愿违。

15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天天色暗沉,似乎是要落雨了。

阿娘仍是温柔地笑着,但我却觉得她眼中没有了那份灵动的笑意。

“阿娘又得食言了。”阿娘将透明的液体抹在我的胳膊上,而后替我穿好衣服,她摸着我的脸颊,口中说着我不明白的话,“琛儿,答应阿娘,将来即便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这一切也不要去恨,恨人太累了,被困住的只能是自己……答应阿娘,好吗?”

“不,阿娘,为何要我答应这些?我不答应,你......”

我心中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琛儿乖,不哭,阿娘知道琛儿最听话了,不会让阿娘伤心的是吗?”阿娘将我抱在怀里,又问道:“瑜儿还在睡吗?那琛儿回头替阿娘告诉瑜儿,瑜儿做得很对,若是换做是阿娘,阿娘也会那样做。”

阿娘笑了笑,又牵过齐策来:“策儿,拦住弟弟,不要让他过来,好吗?”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齐策眼眶发红,他拉住阿娘的袖子,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被阿娘止住了:“策儿,雪姨本是早就该在那场大火中死的人,能有琛儿瑜儿,能遇见策儿,上天已是待雪姨不薄了。”

16

后来阿娘掰开我的手走了,齐策按着我,不让我去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里,有宫人过来,突然让我脱衣服,她们盯着我的胳膊好几遍,甚至动手去搓弄那处的皮肤,最后跪下请罪,离开了。

再后来,我听闻那日杖毙了一个犯宫规的宫女,还挺闻那宫女腹中有个不足三月的胎儿。

17

阿娘自那日走了,也未曾出现过。

18

阿娘走后的第二天,何劲突然回来了,他去宫中接我,齐策原本是不允的,但谁叫何劲是我的父亲呢?齐策便是不允也不行。

一回到何家,何劲便拿了带刺的藤条抽我。

所幸我皮糙肉厚,未被他抽死,只是在床上躺了三日。

19

我后来窥探何瑜的记忆,却是紊乱一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凭着那点紊乱的记忆,我只知道那日之前,齐策与何瑜出宫,却遇上荣王世子,似乎是因为齐策,何瑜与荣王世子打了起来,他将荣王世子打折了一条腿,自己在拉扯间被撕开了衣襟,被人看到了肩膀处的胎记。

20

阿娘说不怪何瑜,何瑜却自己困在了里边。

我不知为何,他关于那段记忆愈加模糊了。

阿娘还在时,他与齐策最为要好,总是连起手来捉弄我,阿娘那时总是说他俩是“狼狈为奸”。

他当初与荣王世子打架也是为了维护齐策,但自从阿娘离开后,他便未曾在齐策面前出现过了。

我与他也越来越难相处了。

21

等我有能力调查时,才知道当初那些人胡乱的猜测竟误打误撞间蒙对了。

我并非何劲的亲子,但何劲应当是不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阿娘是大燕的皇后,她与燕皇成亲不过一个月,天启便打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打到了京城,燕皇不愿意降,便一把火烧了燕宫,只是不知我阿娘是如何出来的,又是如何撞见了何劲。

那时是何劲带的兵,他估计是以为我阿娘是哪家的千金,便将她强掳去了军营。

何劲本想送我阿娘入宫的,但却发现了她已有身孕,何劲以为是他自己的,便让我阿娘生下我,并以我要挟阿娘听他的话。

只是阿娘入宫没多久,便被元慧皇后见到了,元慧皇后曾见过我阿娘的画像,便将她要了过去。

大燕皇嗣肩上都会有一个火红的飞燕模样的胎记,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却也担心被人发现,自小照顾我的婆婆便是元慧皇后暗中插入保护我的人。

她们曾再三叮嘱我不要让人看到这个胎记,但何瑜那时在打斗时却大意了。

22、

二皇子的势力不断变大,那会娴贵妃与齐策早已暗中联络了,娴贵妃想靠着齐策做太后,齐策也需要王家的势力,有些人必定是坐不住了。

他们想要揪出齐策的错处,但齐策做事滴水不漏,他们查不到,便拿他身边的人撒气,何瑜与荣王世子打架一事,不过是个导火线罢了。

23、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自从成为齐策的伴读后,何劲在何家的次数便多了起来,他每次在何家总要招我回去,阿娘想与我待久点,便每次都送我回何家。

我后来知道那日杖毙的宫女是谁,也知道那宫女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儿是谁的。

几年后,不知哪的消息,传荣王意图谋反,何劲便请命前去镇压。

当我得知他带着皇命抄了整个荣王府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生时处处逼她,临死时也未能赶到救她,在她死后才做这些。

可是她人都不在了啊!

当真是可笑!

24、

我也可笑,非但未能护得了她,反倒让人抓了尾巴,害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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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何琛已经帮林司衍清理干净了身体里的东西,林司衍此次染上的风寒只是因为过度的惊吓与吹了许久的冷风导致的,并不严重。

林司衍休息了一日,除却身体的某个地方还隐隐作痛,其余已并无大碍,他便重新开始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了。

十一上次过来他这,他便让十一帮忙调查一下朝中几人。

若是想探听些什么消息,非是烟柳之地最易不过,美人在怀,美酒在前,床第之间你侬我侬一番,连魂都能勾出来,还怕那点消息套不出来么。

楼玉馆是京城最大的烟柳之地,往来多是高官大户之人,即便林司衍不常出宫,对楼玉馆也是有所耳闻,听说里面燕环肥瘦,各色美人皆有,个个姑娘也是手段高明。

楼玉馆如今明面上的当家是个女子,唤秦娘,当初十一答应许他三件事,便是让他去楼玉馆找秦娘,虽然不知十一与那秦娘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必定是不一般的,这事交与十一帮忙,他也放心。

但是当他将木牌递给十一时,十一面上没什么变化,他却是感受到十一有些不悦了。

林司衍想这事或许对十一来说有些为难了,毕竟他想调查的是朝廷命官,且有几人还是朝中大臣。

但他不得不这样要求,他父亲十六岁便为天启东奔西走,如今的这些元老中不乏与父亲有过生死之交的,且父亲弱冠之年便位极人臣,在相位足有二十载,门下弟子何止三千,单凭苏格的背叛、詹槟的旁观,林家不可能倒台地如此之快,这其中必定还有蹊跷。

他为齐策用去了一事,如今还剩下两件事,若是十一肯答应,他可将这两件事都做抵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如实地说与十一,却不知为何,十一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十一将木牌扔回给林司衍,臭着脸生硬道:“我应了便是。”

那日十一头一次来他这却未在他这休息一夜,直接翻窗走了。

林司衍那时颇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十一这暗生的脾气是哪来的,但好在十一肯答应了。

如今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案子似乎有了些眉目,而距上次他拜托十一暗中调查那些人已有三个月了,不知是否有了些进展。

此路艰险,容不得林司衍停顿片刻。

林司衍正想着,窗外突然响起三声碎石相撞的细微声响,而后,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利落地翻窗而入。

林司衍一见来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惊喜,“还没到十五,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十一摘下面罩,淡淡地“嗯”了一声,正要说话,却看见林司衍惨白着一张脸,锐利的剑眉不由得皱了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十一走近了几步,想碰碰林司衍的额头,被林司衍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事,几日前不小心感了风寒。”见十一还是看着自己,林司衍又加了句,“如今已经好地差不多了。”

十一点点头,也不多问,只是将手搭在林司衍的肩上捏了捏。

感受到手中的单薄,十一如实道:“你这身子太弱了,风吹就倒。”

“......”

十一什么都好,就是有时说话太伤人了。

林司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他幼时受那一刀时没有听那些老太监的话好好养着,去年为求得齐策原谅在雪地里跪了半日,寒气入体,又落下了病根,自此稍有些变天,就容易染上风寒。

虽然如此,但也不至于“风吹就倒”,林司衍没太在意,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有些消息,听说你父亲那夜入宫前秘密差人送了几封信出去,这当中就有当时的大学士吕远、大理寺正詹槟、礼部尚书王焕,你父亲在狱中时,詹槟曾来探过你父亲,这事你应当知道。那日后詹槟秘密邀请了吕远、王焕以及工部侍郎邱冠在书房一叙,直至日落山头那几人才出来。听说他们谈得不是很好,詹府的下人们隔老远还听到里头的争吵声。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林家出事后,吕远、王焕辞官归家,詹槟脱离詹家,自请调离京城,邱冠如今仍在朝堂中,如今是工部尚书。”

林司衍让十一帮忙调查这几人,也没有刻意隐瞒十一,十一不笨,稍稍一想便知道林司衍的身份,也知道他调查这几人是为了什么,便挑了重点的说与他听。

不得不拉回那段痛苦的回忆,林司衍忍不住心头一紧,他必须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自己的情绪,不由得攥紧了被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可知我父亲信中的内容?可知他们那日商讨了些什么?”林司衍有些焦急地问道。

世人不知詹槟与父亲的关系,他却是知道的,且父亲最信任的人便是詹槟,而吕远是父亲的好友,其余二人皆是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得意弟子,这一个个名字太过熟悉了,熟悉到林司衍不敢相信这些人会袖手旁观。

詹......槟......

又是詹槟......

如果真的是他主谋的话......

“先生至今不肯让子明拜入先生门下,如今还让子明回詹家,先生难道不怕放虎归山,来日子明恩将仇报吗?”

林司衍记得那日天色暗沉,詹槟辞别前跪在父亲面前这般问他,他父亲那时是如何回答的?

他父亲大笑了三声,扶起跪在地上的詹槟:“世间即便无人可信,你詹子明亦可信!”

林司衍此时对这真相竟有些胆怯了,他竟情愿詹槟只是袖手旁观,但若詹槟真是主谋,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相信之人吗?

十一摇了摇头:“这些事都已过了近十年,本来所知之人便少,就算是知情者也是三缄其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目光凝着桌上的杯盏,眼神中有些许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一看林司衍脸色不对,有些不忍,正想宽慰他几句,奈何他一刺客,终日与刀剑为伍,不善言辞,在未遇见林司衍之前,一月开口说过的话都不见得超过二十句。

林司衍听完十一的回答后就未曾开过口,小小的屋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外头似乎是下雨了,渐渐听到几声嘀嗒声响。

十一安静地立了一会,打破了沉默:“詹槟如今回了京城,邱冠也仍在京中,你若是想查,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林司衍摇了摇头,“这事我自会想办法。”

各方有各方的规矩,林司衍知道江湖人不喜牵扯到朝堂,朝中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干预江湖之事,十一帮他调查,想必也是破坏了他那的规矩,再将十一牵扯进来,更是不妥。

“那你今夜还在我这里过夜吗?”

如今十一还在他这里,不好将人晾在一边,林司衍只能将事情放一放,收拾好面上的表情问十一。

但是这话一出,却总让林司衍觉得有些怪怪的。

许是十一也觉得,两人俱是沉默,林司衍后知后觉地想:虽然十一往常来他这也总在他这里歇一夜,但是“过夜”这词,是否过于暧昧了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想着,脸上也有了一丝不自在,他正想开口再补救一下,便听到十一低沉的一声“嗯”。

林司衍点了点头,两人干巴巴地对视了一眼,互相错开,又是一顿沉默。

今夜气氛似乎有些怪异,往常十一来他这,两人虽然也不怎么说话,但气氛总是好的,他看书批折子,十一便闭目养神,但今日,似乎从他说错话开始便有些怪怪的了。

林司衍想,要不吹灯睡觉吧,虽然早了点,但一来好避免这奇怪的沉默,二来他也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走,父亲的事、詹槟的事、还有......齐策与何琛、何瑜的事。

一想到后者,林司衍厌烦的同时还有些头疼。

“要不......”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听见了对方出声,又同时住了口。

“你先说吧。”林司衍抢先道。

“你身子骨太弱了,我教你几招健体吧。”十一神色淡淡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一愣,随即有些好笑又有些心暖,他初见面时以为十一是个凶残冷漠、事不关己的刺客,毕竟十一相貌虽然俊朗,但眼角的那处伤疤怎么看都不似是个善人,却原来是他以貌取人了。

林司衍笑着摇了摇头,他那处还疼着,做不得大动作。

他正想回绝,但十一却是个行动迅速的,早已搭在他的袖子上想拉他起来。

林司衍方沐浴好,身上只着了一件里衣靠在床头,他本没想着起来,而十一的手素来是杀人的,没接触过普通人,力道一时没把握好,上好的丝帛柔和却禁不住拉扯,只听“嘶啦”一声,丝帛应声而裂。

十一不可避免地撞见床上人藏在衣裳下面的美色,他瞳孔微缩,手上不禁带了点怒气地用力,柔顺的丝帛瞬间便皱成了一团被人攥在手中。

——俊美的少年被拉扯着半扑在被褥上,身上的衣物被扯开了,露出半个单薄的胸膛,还没了半边袖子,暴露在外的肌肤上点缀着红红紫紫的暧昧颜色,最为显眼的还是左乳上那个明显的咬痕。

旖旎,激烈。

十一目光直直地看着林司衍敞开的衣襟,凌厉的剑目中闪过一丝杀气。

林司衍顺着十一的目光低下头,脑中似乎“轰”地一声炸响了,他面皮发烫,后知后觉地扯起衣襟,却被十一按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放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经历了何瑜的强迫,林司衍如今本能地对身强体健的男子的靠近有些惧怕,他警惕地看着十一,制止道。

然而十一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他眼神固执,一手按住林司衍想要遮住身体的手,一手顺着林司衍锁骨处的红痕一路向下摸去。

林司衍惊讶气恼于十一的无理,更害怕于他的动作。

“你做什么?”

林司衍眼中带着慌乱的气愤,慌忙抬起另一只手去推十一,却反被他顺势压在了床榻上。

十一将林司衍的两只手并在一起,按在他的头顶,而触摸林司衍身体的指腹最终停在了林司衍带有咬痕的左乳上。

“十一——!”

林司衍惊慌地喊道,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个调,像是要划破人的耳膜。

带着薄茧的指腹顺着红色的牙印摩挲,若有若无地触碰小小的乳头,乳头禁不起这刺激,颤颤巍巍地挺立了起来,敏感的肌肤不知是受了寒还是受了刺激,冒出细小的疙瘩。

“又是他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一开口问道,语气照样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与你何干?”

林司衍挣扎不过,慢慢地放弃了反抗,他平躺在被褥上,苍白的脸色因为方才的挣扎浮现了几分红晕,柔顺的墨发铺散在床上,衬得人面色如玉,却抵不过其眉眼间的冰冷神色。

许是相处这么久了,头一次听到林司衍对他这么冷漠,十一眉头一皱,面上显露出几分不悦,他想松开林司衍,但是看到他身上的痕迹心中又觉得不舒服。

“有我帮你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找别人?

十一对上林司衍的眼睛,拧着眉不解道。

“放手!”

林司衍听不懂十一说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姿势狼狈。

十一看着林司衍,没有动。

林司衍心中憋了一团火,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咄咄逼人:“你想做什么?做在我身上留下痕迹的那个人一样的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一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司衍近乎要气笑了,欺辱人好玩吗?为何他遇到的个个都是这样的人?

“现在是要收取回报了么?一副皮囊而已,难为也入得了你的眼,不过我这小床够你施展吗?需不需要换个地方?”林司衍眼角不觉间泛红了,眼中似乎闪烁着泪,“只是我看走了眼,一直将你当作是好友,却原来是引狼入室!”

林司衍是笑着问十一的,但十一却觉得听着刺耳,林司衍眼中那莫名的荒凉也让他心疼。

“我没有这样想过。”十一替林司衍穿好衣服,将他拉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抱歉,是我的不对,我帮你也并非是想要索取你的回报。”

林司衍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十一停顿了片刻,才将手搭在林司衍的头发上轻轻安抚着,他并不擅长这动作,所以做起来有几分僵硬。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身上有那些痕迹。”

又有谁会想?

林司衍心中自嘲,他埋在十一的怀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

等将那点外泄的情绪一一收回,林司衍这才推开十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风寒还未好,免得将你也染上,今夜就不留你在这休息了。”

林司衍缩进被褥中,背着身子对着十一,一副要歇息的样子。

十一在床边默默地站了一会,有些失落又有些迷茫,最终还是走了。

听到窗户合拢的声响,林司衍这才睁开眼。

他知道,今夜失态的其实是他自己,是他太过激了,迁怒十一。

十一自小随他师傅生活在山洞之中,他师傅只教他武功,只教他杀人,他或许连自己身上这一身的痕迹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林司衍有些崩溃地将自己埋在被褥中,原来他没那么无坚不摧,他还是怕了。

被十一压制时的那种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跟那个夜晚一样,砧板上待宰的鱼还能蹦跶几下,他却动弹不得。

阴影笼罩来时,他不可抑制地害怕,他怕十一会像何瑜那样对自己,怕再经受一次由身到心的撕裂,他也怕那样对他的人是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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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林司衍值班,伺候的人都知道齐策近日来心情不好,因此都纷纷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也不敢出。

林司衍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默默地批折子,将重点圈画出来,又分类放好。

不知过了多久,手头上的折子终于剩下了最后一本,林司衍悄然转动了一下手腕,将分好类的折子抱去给齐策。

林司衍等了片刻,见齐策面上没什么表示,便行了个礼准备出去。

“出去!”

林司衍应了声,左脚刚后退一步,又听见齐策的声音:“没说你!”

林司衍微微一愣,其余人早已会意,不用喜来示意,便轻手轻脚地有序退了出去。

“过来。”

齐策的目光从手中的折子上移向林司衍,他的瞳孔一如既往的幽深,如今神色却有些晦暗,看得林司衍心中一紧。

——终究还是要来了。

林司衍抿了抿唇瓣,还是乖乖地上前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本想在齐策的御案前跪下,但看见了齐策的手势,只得认命地绕过御案,贴在齐策的紫檀木椅边跪下。

齐策两指捏起林司衍的下颚,目光犹如有实质一般细细地打量林司衍的面庞,眉眼精致,面如冠玉,除却面色有几分苍白,当真是一副锦绣皮囊,也怪不得那么勾人。

林司衍微垂着眼睫,不动声色地任由齐策打量。

“笑。”齐策将眼中的神色隐去,淡淡道。

“?”

林司衍微愣地掀起眼睫看着齐策,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朕叫你笑!”

齐策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直接扯上林司衍的脸颊,林司衍被扯地生疼,只能依言牵起嘴角,勉强摆出个笑脸。

齐策却不满意,他压着林司衍的下唇,不悦道:“不是这样笑。”

“那皇上想要奴才怎么笑?”

齐策的手劲有些大,直接在林司衍的脸上留下了几个红印子,林司衍忍着想后退的冲动,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会笑?”齐策目光沉沉地盯着林司衍看了片刻,末了手上一松,“那罢了,朕就不要你笑了。”

齐策脸色平静,林司衍却没感到半分轻松,反而提上了一颗心,果不其然,下一刻齐策便一把抓着他的前襟将他提起仍在御案上。

“既然不会笑,那便哭给朕看吧!”

衣裳被撕了个碎片,破布一般随意地仍在地上,如同林司衍那点被糟蹋地七零八落的自尊,怕还不止,若他那点自尊有形,还得摔在地上让这些人踩上几脚。

亵裤剥落在脚跟,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双腿,两条白玉般颜色的长腿莫说长毛,就连毛孔都极细,不似男人的腿,倒像是女人的一般。

白嫩挺翘的双臀中藏着一个小小的穴口,含羞带怯地翻出了点肉色,齐策看见这风光面色更冷,长指毫不留情地插入那个细小的通道,破开层层推阻硬是没入了半个指节。

“嗯哼!”

林司衍被迫俯趴在御案上,男子的后庭窄小,不就不适合做这等事,即便是有东西润滑林司衍都感觉疼,更何况是如今这样粗暴的情况,异物不由分说地挤进,疼得林司衍冷汗直落,他死咬着下唇,却还是没能忍住闷哼出声。

“叫出来,”齐策自然是听到了那声痛哼,却没有停下,“哭了朕便饶了你。”

林司衍将额头抵在案上的折子上,一声不吭。

齐策等了片刻既没听到身下人的求饶也没听到哭腔,心中的火气不由得烧地更旺了,他面上却勾起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泛着冷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朕便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

齐策冷冷道,也不再留情,话音一落,长指便用了力捣了进去,势不可当,逼得里面紧皱的肠肉节节败退,不得不让人攻占了进来。

长指整根没入的同时,林司衍整个背部绷紧地如同一把拉满了的弓,整个身体还隐隐颤抖着,下唇被咬破了,五指死死地抠进御案中雕刻的凹槽里。

下唇的血流入了口中,血味弥漫在口腔中,腥咸的,甜涩的。

下体的惩罚还在继续,又挤入了一根手指,浅云色的谢公笺被林司衍的冷汗打湿了,黑色的笔墨晕了开来,糊成了一团,辨不清原先的字样。

本以为痛久了便能慢慢麻木了,但想不到自己的痛感还这么强,长指在身体里的每一个动做他都能感受地一清二楚,林司衍眉宇间依旧是一派倔强,心中却渐渐生出了一股子恨意,恨意攀着血管,在血液中滋长奔腾了起来,迅速占据了五脏六腑。

为何事事错的便是他,罚的便是他?这些人高兴了便给个甜枣,不满了便是一顿棍棒,好坏全由心情,赏罚不辨是非,他命若蝼蚁,就只能任由宰割捉弄吗?

恨到了极致,林司衍不知从哪生出了一股力气,竟掀翻了齐策,自己也从御案上跌落了下来,还带翻了案上的茶杯。

绘着如意云纹的粉彩花蝶玉杯落在林司衍的身边,玉杯应声而碎,还有几片飞起的碎片刮过林司衍的小腿,划出几串血珠。

齐策目光一沉,下意识地想靠近林司衍,步子却停在了第二步,他微眯了一下眼睛,漫不经心道:“怎么?不服?”

林司衍目光倔强,清亮的眼中似乎带着一丝难以窥见的委屈,却在视线撞上齐策的时候全都隐了下去,他红唇一挑,眉眼一弯,整个人瞬间便多了一股不可言说的风情,他面上是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奴才怎敢,只不过奴才卑贱,皇上金尊玉贵之躯,要罚奴才何须亲自动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说着,讽刺一笑,抓了把碎玉片便朝自己的手腕狠狠割去。

“你敢——!”

齐策神色一慌,急急喝道,他三步并两步地扑向林司衍,却还是晚了一步。

“太医呢?!!叫太医赶紧给朕滚过来!慢一步朕要你们的脑袋!”齐策迅速撕下自己的里衣按在林司衍的手腕上,暴躁地朝外吼道。

林司衍那一下割地毫不手软,决绝地像是要去赴死一般,很快白色的布条便沾满了艳红的血,连带着齐策的指尖都染成了血色,林司衍手腕上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向外冒,齐策暗自骂了一声,这细小的手腕怎么能有这么多血?

齐策粗暴地直接将里衣全部扯下按在林司衍的手腕上,又朝外面吼道:“太医呢?”

“皇上可还解气?若是不够,奴才再割一次。”林司衍风寒刚好,身体本就还虚着,这下又流了这么多血,更是面如金纸,唇上的血色也退了个一干二净,他虚虚地靠在齐策的肩头上,像是稍用力点就会被捏碎那般。

“闭嘴!”齐策本就是又慌又气,林司衍却还说这话,明摆着是火上浇油,让人更气,齐策狠声道:“谁准你伤害自己?嗯?林司衍,没朕的允许,阎王也不敢收你!”

“是只能由皇上伤吗?”林司衍低低地笑了两声,他身上没什么劲了,意识也在逐渐剥离,齐策似乎又在耳边说了什么,但他听不清了,他唇瓣蠕动,气若游丝道:“还是说,除了我自己,其余人都可以伤我?可若不是,你却屡次纵容旁人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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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司衍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大白日了,依着室内的装饰,应该还是在御书房。

手腕上包着一层厚厚的白纱,林司衍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意识才逐渐清明。那时凭借着一股狠劲,冲动割了下去,割地狠了,如今稍动动手腕还是刺骨地疼。

他本意并非是要自尽的,那样的话太懦弱了,不是他林司衍,只是不知为何偏就那样做了。虽然去了地府可去寻爹娘哥哥们,可是父亲还未昭雪,就这样去了也没脸见他们,所幸他命硬,仅在鬼门关饶了一圈。

但如今想起昨夜的冲动来,还是有些后怕。

珠帘被一只手掀了起来,刚下朝便大步赶过来的齐策正好对上林司衍的眼睛,两人皆是一愣,齐策随即便反应过来,他冷着脸对后面的人抛了一句“宣太医”,便放缓了步子走进去。

跟在后头的喜来转头吩咐身旁的小太监,说完后怕林司衍又惹怒齐策,正想跟着进去,脸刚转正,便被散下来的珠帘“啪啪啪”地接二连三地击打了几下,声音清脆,听着便感觉疼。

喜来蹬蹬地后退两步,捂住脸小声哎呦地唤了一声。

“公、公公,您没事吧?”正准备去叫太医的小太监听见喜来的喊声,又折了回来,有些慌张地询问道。

喜来自从做了御前总管后,可以说是一直被底下的人奉着,三十年了,还是头一次遭到这样的“突袭”,还不能找那“罪魁祸首”说理去,他疼得一张老脸都皱在了一起,又看那小太监折回来问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放下遮在脸上的双手,瞪圆了一双小眼,压低了声音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叫你去找太医,还在这磨蹭个什么?叫慢了当心咱家打断你的狗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来面上印着长长短短的几条红痕,配上那双冒着火气的小圆眼,颇有些搞笑,但那小太监可不敢笑,立马像插了翅膀一样轻脚麻利地退了出去,一下子便不见人影了。

喜来这才感到满意,转而又感受到了脸上的疼痛,一张脸立马苦了起来,他这儿操碎了心地赶上去怕两人又闹僵,非但没人领情,还被这样重伤,真是不识好人心!

“哎呦......”喜来小声呻吟着,两手举在脸前,想碰又不敢碰。

外间发生了什么事里边这两人毫不知情,也没心思知情.。

齐策自从进来后便不说话,只是沉着脸看着林司衍,林司衍不知在想什么,眼睑微敛,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最后还是齐策沉不住气,冷哼地打破了沉默,“没死成,是不是很失望?”

林司衍无话可说,只能保持沉默,齐策瞥见他手腕上的纱布,脸色更差,他捏起林司衍的下颚,逼迫他看着自己,沉声道:“说话!”

“不是......”林司衍的声音有些虚弱,慢吞吞地解释道:“奴才没想过自杀......”

“那时为何?割来好玩?”齐策却是不信,冷冷地道。

想起太医那时说的“伤口再深一点,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齐策便是一阵气恼,这人竟敢如此大胆,一声不吭地便想自行了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命都不要了,就这么想离开自己?

齐策越想越气,又想起林司衍昏迷前说的那句话,更是气急败坏,什么叫他屡次纵容旁人伤他?他长着一双眼睛是瞎的吗?哪一次伤了他的人没被他处置?

他昨夜不过是气坏了......一个苏泊云还不够,如今又招来一个,而那个人还是何琛!

齐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活络地犹如浇了一把火,烧地他血液沸腾,催促着他必须做些什么才好冷静下来。

齐策吻下来的时候毫无预兆,林司衍舌尖发麻了才反应过来。

齐策的这个吻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吻,只是叼着林司衍的舌尖胡搅蛮缠地吸允,动作急切粗鲁,牙齿还几次磕到了林司衍的唇齿。

唇齿间全是齐策的味道,耳傍是齐策急切的喘息,林司衍整个人都被齐策的气息包裹着,齐策却似乎还是不满意,扣着林司衍的后脑勺将他压向自己,湿热的舌头一次次地攻占林司衍的口腔,像是猛兽迫切地为自己的雌兽做标记一般。

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相贴的唇角流了下来,沾湿了林司衍刚换好的里衣,却无人有暇顾及。

最终还是林司衍败阵了下来,他摇晃着脑袋,锤着齐策的后背示弱。

齐策一放开林司衍,林司衍便软倒在齐策的怀中,缺氧的肺部突然得到了解放,林司衍贪婪地呼吸着,生怕旁人抢了去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的气息也是不稳,但好歹没有林司衍那般狼狈。

“若是再有下次......”

齐策刚说到一半,便听到外面喜来略微尖细的声音:“皇上,王太医到了。”

将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齐策替林司衍收拾他身上有些凌乱的衣领,待看见他衣襟上湿润的一小圈后,手上一顿,但随即脸色如常,齐策面不改色地用袖子擦掉残留在林司衍脖颈上的津液,而后甩了一下下袍,这才朝外面淡淡道:“进来吧。”

里间安静地有些过分,也正是因此,林司衍即便是努力克制了,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出些轻微的喘息声,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林司衍面露薄红,粉唇红肿,在加上那暧昧的喘息声,方才这屋里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但是进来的人谁也没那个胆子抬头。

今日左副院使尹冀休沐,来的是一位面生的太医。

王太医估计是早被人提醒过了,进来后向齐策行了个礼,便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诊脉。

“回皇上,这位......”王太医将搭在林司衍手腕上的手挪开,正准备汇报,刚说了几个字便卡住了,他飞快地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喜来,却没看到喜来有什么暗示,王太医心中暗暗叫苦,虽然这事在宫中知道的人估计不少了,可他是一点也不想知道啊。

含糊地将称呼盖过,王太医继续说道:“......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待臣下去开几副方子服下便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淡淡地“嗯”了一声,王太医心中松了口气,正准备告退,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便又被提了上来。

“身体无碍,那便替他看看脑子吧,怕下回脑子不清醒,弄伤的不是自己,反是旁人了。”齐策冷哼道。

空气中徒然一静。

即便是有多年从医经验,此刻王太医也不由得愣住了,他僵硬地立在原地,这脑子......可怎么看?

他下意识地想向喜来求救,喜来脸上还留着那几条红痕,红痕似乎还肿大了一些,配上喜来那张喜庆的圆脸,还是有些滑稽,但此刻喜来倒是给了一些反应,他用他那双小眼睛怜悯地看了一眼王太医,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接着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装不存在了。

王太医不由得暗骂了喜来一声王八蛋,他偷偷抬眼瞄了齐策一眼,却见齐策的表情不似是开玩笑的。

这可怎么看?若真看出个什么来,得如何说?若是说不好,将这两人一并得罪了可怎么办?

王太医心中叫苦不迭,这真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林司衍知道齐策这是将气撒在了旁人身上,隐在被褥下的手偷偷探出,扯了一下齐策的袖子。

齐策冷冷地挑眉,看着林司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抿了抿薄唇,低着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服软道:“奴才知错了。”

过了半晌,就在王太医颤着两只手准备上前为林司衍看脑袋的时候,齐策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不必了,都下去吧!”

王太医如释重负,连忙告退,手脚麻利地退了出去。

“过来。”

等人都退了下去,齐策这才开口道。

其实齐策就坐在林司衍的床边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臂,但是林司衍没说话,乖乖地爬向齐策。

“以后乖乖待在朕的身边,别再想着了断!”齐策将人揽紧了压在怀中,恶狠狠道。

停顿了片刻,齐策不知想到了什么,似承诺似告知一般,又沉声道:“朕不会让人再伤到你!”

是真是假林司衍已经无暇分辨了,他闭着眼睛,脑袋抵在齐策的肩头,缓缓地点了两下脑袋。

齐策的脸色缓了下来,他看林司衍眉宇间还带着疲惫,知道他累了,便将人放下,又替他夹好被子,“睡吧,朕一会再来看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齐策放下人后又亲了亲他眉上那颗小朱砂痣,这才起身离开。

……

林司衍那日在御书房歇息了一会,醒来便说想回自己的屋子,他如今还势微,不好太张扬,若是惹得前朝那些只会喷沫子的言官口诛笔伐便不好了。

齐策这会倒没说什么,轻易地放人了,还许了林司衍一日休息。

懒懒散散地歇息了半日,林司衍借着替喜来督查之名慢悠悠地在内务府转了一圈,见天色暗了下来,这才回了自个儿的屋里。

昏暗的小屋里只点了两盏灯烛,堪堪能照亮屋内一角,橘色的烛光映在林司衍的眉间,却驱不散那眉峰上的点点清冷。

林司衍将袖中藏了半日的小纸条摊开,快速地扫向那几个小字,片刻后就着那点烛火将纸条烧尽,屡屡灰烟飘散开来,融入夜色。

齐策那日后让何琛自行去刑部领了三十大板,又寻了个岔子暂时卸了他指挥使的职位,如今仍责令在何府中闭门思过,但,也仅此而已。

林司衍心中清楚,何琛是齐策的左膀右臂,不出几日自然会官复原职,这些只不过是做来给外人,不,做来给他看的而已。

林司衍沉眉思索了片刻,照这纸条中所言,齐策与何琛应该没有断袖之说,但齐策岂会是大方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林司衍自夸,依着这些年来齐策对他愈加强烈的占有欲,齐策绝对不会忍受旁人染指他,若真动了他,那人怎么也不会有机会见到第二日的太阳,而何琛领的这三十大板,还是他那时借着虚弱试探得来的,若他没“自杀”这一出,何琛的事怕是不了了之了。

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林司衍突然眉心一动,抬头看了眼窗外,不知齐策今夜还在不在御书房,他既得了齐策“做主”,也应当提前去谢恩......

打定了主意,林司衍披了件外袍,提了灯便出门了,一出门便碰见了在院里打扫的周顺,周顺见他这么晚了还出去,连忙追问去哪儿,得知是去御书房,又说天色暗了,怕公公路上摔着,想陪公公去。

林司衍本想拒绝,但周顺已经一把夺过林司衍手中的提灯了,便算了。

两人一路无话行着,没成想,还未走到御书房便迎面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林司衍与周顺退身至一旁,低头行礼道:“奴才参见娘娘。”

紫色宫装的貌美妇人原是正眼也不愿瞧这些奴才的,但那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不由得朝那行礼之人看去,这一看,便看出了一身火气。

“——是你!”

妇人疾步走去,抬手便要扇。林司衍眉心一蹙,冷眼扫视了一圈,而后准确地扣住那只欲打下来的手腕。

身后的周顺见林司衍挡住了那只手,向前跨出的步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他掩去了眼中的厉色,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林司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奴才!你竟敢抓本宫!”

“大胆!”

何嫣与她身后的宫女先后喝道。

那宫女欲来解救何嫣,被林司衍冷冷一眼,惊吓在了原地。

“不知奴才犯了何罪,娘娘要惩处奴才?”林司衍手上不松,淡淡地问道。

何嫣眼眶微红,依着她走来的方向,应该是刚从齐策那出来,林司衍稍加一想便明了,何嫣想必是为了何琛的事来的,但又在齐策那受了委屈,她气没地方撒,又恰巧见着了他,便想将气撒在他身上。

齐策欺他,他无话可说;何琛欺他,他反抗不得,但这些并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无缘无故在他头上踩一脚。

“放肆!本宫想罚你,还得需要理由?还不快放开本宫!”何嫣挣了几下,没挣脱开,不由得更怒。

“奴才并非娘娘所管,若真要罚,也不应由娘娘来动手,况且——宫中不得动私行,嫔妃娘娘莫不是忘了?”林司衍淡淡地陈述道。

“你——!”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升为了贵妃,因这人又被皇上给降为了嫔,想起这些年来宫中那些暗地里的嘲笑,何嫣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个会爬床的狗奴才!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宫面前狂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嫣轻蔑地上下扫了林司衍一眼:“谋反之人果然教不出什么好儿子,皇上如今不过是被你迷惑了,你一不会有所出,二又是戴罪之身,皇上过后总归会厌了你!到那时本宫看你还怎么傲!”

林司衍眼底浮现一丝沉怒,眼神徒然变得犀利了起来,将何嫣吓得倒退了一步:“你......你想做什么?我是嫔妃,我哥还是锦衣卫指挥使,你若敢动我,我哥绝对不会放过你!”

何嫣色厉内荏道。

若说林司衍如今还有什么底线,那便是他的家人了。

“是么?”林司衍轻飘飘地问道,“娘娘知道何指挥使为何被罚,又为何被禁在府中闭门思过么?”

“又是你!本宫就知道是你!”何嫣听林司衍这么一说,又想起今早听到的流言,瞬间反应过来,尖锐道。

“可不是奴才么,”林司衍莞尔一笑,双眸中却泛着深深的寒意,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慑人,“奴才凭着这张脸,勾地皇上视六宫嫔妃如无物,又是凭着这张脸,引地你哥哥顶撞皇上,被罚在府,娘娘是嫔妃又如何?哥哥是锦衣卫指挥使又如何?娘娘可敢去一试,看看在他们心中,娘娘与奴才孰轻孰重?”

林司衍扣着何嫣的手腕步步逼近,何嫣既恼林司衍的话,又惧他的周身的气势,敢怒不敢言,只得瞪着一双美目,狠狠地剜着林司衍。

其实后面半句是林司衍瞎扯的,何琛与齐策关系向来要好,如今突然间被齐策罚了,自然引得各方人猜测纷纷,不知哪个知晓点来去的好事者思路清奇,竟编到了这么个荒唐的因果,林司衍今早自然也是听闻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狗奴才给本宫拉开!”何嫣不愿就此落了气势,想着转移话题,便撇开眼,朝愣在一旁的宫女喊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宫女这才惊醒过来,慌忙要去帮忙,却被周顺给拦住了。

林司衍瞧见何嫣眼中的慌张,知道她往后不会再轻易来寻自己麻烦了,正打算松手,却突然听到一串细微的脚步声,从那个方向来的,那必然是......

即便这女人三翻四次刁难于他,他也不欲对这女人下手,但偏偏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又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那也怪不得他了。

林司衍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也好让他看看齐策究竟是对整个何府的人不同,还是单单对何琛不同!

“对了,上次在雪地中奴才还未说完,便被你哥哥给打断了,现在奴才重新说与娘娘听。”林司衍缓缓一笑,笑得宛如翩翩公子一般温良,“娘娘可知当初就是我故意设计,引你父亲领兵?你父亲就算不是病死归途,也活不回来,因为——我在他的归途埋了杀手,何劲那一去,必是有去,无回!”

何嫣瞪大了眼睛,冲动之中没发觉林司衍已经悄然松开了自己的手腕。

“啪——!”

响亮的巴掌声划破夜空,惊地在场人纷纷一愣。

“放肆!”

还未等在场的几人回过神来,耳边又炸响起来了一声怒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带着未散的怒火跨入两人之间,一掌推开何嫣,又一把将林司衍拉入怀中。

“皇、皇上......”何嫣扑倒在地上,慌张道。

在场的人连着后头出来的侍从纷纷跪了下来,脑袋低得极低,只留一个头顶。

齐策阴沉着一张脸,捏过林司衍的下颚。

白玉的脸庞上印着清晰的五指掌痕,几道细小的刮痕中隐隐瞧见血丝,齐策见到这般,眉目更是阴沉。

地上,何嫣缓过最初的惊慌后,爬过来一手抓着齐策下裳的一角,一手指着林司衍,激动道:“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是他,当初是他故意引我父亲出征......”

“住口!随意伤人还满嘴胡言!”齐策打断她。

“臣妾没有胡言!是他方才承认的,就是他......”

“来人,何贵嫔藐视宫规,屡教不改,还出言顶撞,即刻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若非朕允许,终身不得踏出冷宫半步!”齐策冷声道。

一旁早有侍卫上前将何嫣拖下去,何嫣犹在叫喊,被喜来一帕子给捂住了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低垂着眼睫,面上神色淡淡的。

历朝历代入了冷宫还能出来的人,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着五人,齐策此举,无疑是要葬送何嫣的一生。

何劲好歹是为了齐策的边疆而死的,入土不过一年,齐策便如此对他的女儿......

果然,除却何琛,齐策罚起其余人来倒是毫不顾念旧情。

林司衍不经意间抬起头来,却发现齐策正神色沉沉地看着他,林司衍面上不动声色,心却悄然提了起来。

但齐策最终却没说什么,抄起林司衍的膝盖窝,将他拦腰抱起,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跪地上的人低着头,默默地跟了上去。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六十九章

何嫣突然被打入了冷宫,别说一点惊涛,宫中就是连半点风浪也没有,便是何琛,知晓了这事也没有说什么。

而经过了那一夜,齐策与林司衍的关系倒是恢复如初了,甚至还温情了不少,除却上早朝,其余时候齐策的身边必是有林司衍。

日子便是这么不紧不徐地过去了,今日正好是林司衍二十岁的生辰。

若是林家未出事,这日他应该是要行弱冠之礼的,但......没有“若是”。

他如今不过是一介宦官,出既不可为将,入亦不可为相,这弱冠之礼行与不行,于林司衍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烛火影影绰绰,映着红帐里头颠鸾倒凤的两个人影。

“嗯呃......”

似是猫叫的呻吟泄了出来,伴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泣音,如鸿毛在心弦上轻轻撩拨,状似无端又偏偏更勾人欲火。

齐策喘着粗气,有力的胯三浅一深地磨蹭顶弄着。

热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熏得两人具是红了身子,尤其是林司衍,本就白的身子,如今全身都泛着薄红,如同可口的水蜜桃,诱地人恨不得将其拆吞入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乖,别咬着唇,朕想听你叫出来。”齐策一指撬开林司衍的牙齿,诱哄道。

林司衍被热晕了脑袋,潋滟的桃花眼迷迷蒙蒙地半眯着,似乎是分不清身处何地了,懵懂地顺着齐策的力道开了口。

齐策撬开林司衍的牙齿后,却不退出去,反倒寻着里头滑热的小舌逗弄着,林司衍被弄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舔了一下侵入的指尖。

指尖湿热的触感像是电流一般飞快窜过全身,齐策小腹一紧,瞳孔中的暗色更深了几分,他暗骂了一声“妖精”,也不再逗弄林司衍了,将肩上的两条细白长腿折叠压在林司衍的胸前,开始大刀阔斧地朝某个方向冲撞了起来。

“呃啊——”

方才顶弄了一下那个方向,林司衍便短促地尖叫了出声,两道长眉紧蹙在了一起,面上的表情分不清是痛苦多一点还是欢愉多一点,连泛着粉红的小脚趾都可怜地蜷了起来。

齐策握着林司衍白玉的脚踝,安抚似的亲了亲小腿侧面,身下却不待停歇地继续。

“不......不要了......呃啊——我不要了......呜嗯......”

林司衍被逼出了哭腔,断断续续地求饶道。

伶仃的两只手腕被红绫缚着分别绑在床头,只见得两只手腕无措地挣扎乱动,却依旧逃不开红绫的束缚,林司衍够不着齐策,便只能反手揪着红绫,捏地指尖都有些发白。

“这便求饶了吗?”齐策揶揄道,口中说着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下流话,“阿衍怎么这般不禁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摇着头,掺出的泪珠挂在浓密的长睫上,连续不断的快感像浪潮一般,似是要将他淹没——

他是欲浪潮中翻涌的一叶孤舟,挣扎求生。

齐策将被顶地不断向上的人拉了下来,他覆在林司衍的身上,掰开林司衍紧揪着红绫的双手,不知从哪摸来一个玉圈,套在了林司衍左手的无名指上,而后与其十指相扣,“叫声‘哥哥’就给你。”

“哥哥......”

“乖阿衍。”

齐策怜惜地吻着林司衍长睫上的泪珠,劲腰加快速度冲撞了百余下,在最后一下的冲刺中吻上林司衍的唇,将身下人的喊声吞入口中,与此同时终于松开了精关。

一股一股温热的精液尽数埋在了高热的肠道中,林司衍头脑晕眩,脑中的白光久久不散,身体随着精液的冲击抽搐了几下,最后才脱力般软绵绵地放松下来。

两人勾在一起的舌头还在温情地纠缠着,齐策吻地温柔,耐心地教导着林司衍,但林司衍经历了一场情事,胸腔中的空气本就稀薄了,没坚持几下就打乱了齐策的节奏,挣扎着想退出来。

齐策心中叹了口气,孺子不可教也。

齐策放弃了教导,退了出来,顺便将林司衍翻了个身,将两人姿势对调了一下,而后一手揽着林司衍的腰,一手抚在林司衍的背上替他舒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开。”林司衍缓了几口气,趴在齐策胸膛上,哑声道。

齐策如善从流,解开了绑在床头的一端红绫,却没动林司衍手腕上的红绫。

林司衍累得不行,也没力去管手腕上的东西,只是将左手挪在眼前。

“这是什么?”

方才意乱时察觉到手上被套了个东西,现在细看,却还是不知道是什么,扳指模样的小小一圈,却比扳指要小得多,也薄地多,且扳指大多是戴在大拇指上或食指上的,他还是头一次见戴在无名指上。

虽然不碍事,但总归有些异样。

林司衍说着正想将它取下来,但这东西不知道怎么做的,竟弄不出来。

“......戒指。”齐策一手按在林司衍欲取出戒指的手背上,制止道:“别取。”

“戒指?”林司衍疑惑道,他倒是从没听说过这东西。

齐策点点头,面不改色道:“蛮夷进贡之物,朕看着搭你,算......当作送你的二十岁生辰之礼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有些诧异齐策竟会知道他的生辰,不由得看了齐策一眼,却发现他耳尖似乎攀上了点红色。

林司衍以为是热气所致,便没在意这么多。

将指上的戒指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戒指里侧还刻着些东西,凑近一看,似乎是“c”“e”两个字符,林司衍探了指尖去摸,有些凹槽的触感,林司衍指上偷偷用力,却仍不见那戒指挪动分毫。

齐策轻咳了一声,抓住那只偷偷动作的手,“别看了,往后好生保护着,不准磕坏了,也不准摘下来。”

“......哦。”林司衍没什么表情道。

次日,林司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来,却发现小郭子竟在他的屋里站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我说过,近来不要找我。”

小郭子见林司衍皱着眉,面上有些慌乱,但一想到自己来这的目的,还是咬牙道:“公公放心,没被人瞧见,是我家公子要奴才来的......三日后戌时,他在小南门等公公。”

苏泊云夺了状元后便入了翰林院,如今已是翰林院侍讲学士了。翰林通常无行政实权,只作为皇帝的文学侍从,分掌经史,修撰国史,因为要时常翻阅经史,所以是唯一可以留宿宫中的职位。

小南门那处据说是关押过一位前朝的亡国之君,先帝觉得晦气,这地方便渐渐荒芜了,杂草丛生,人迹罕至。

“不见。”林司衍想也没想便道:“往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没想好到底要如何面对苏泊云,倒不如不见,况且若是再引来齐策猜疑,那他此前所做的便都功亏一篑了。

小郭子嘴唇蠕动,明显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林司衍愈加冷凝的面色,最终还是闭了口,默默走了。

林司衍本想着此事过了,哪想几日后他回屋时,南处却突然喧哗了起来,林司衍看着那个方向,眉心一拧,那似乎是......

想起三日前小郭子的话,林司衍心突然一紧。

一小队侍卫从他眼前急急跑过,林司衍眼疾手快地抓住最后一个侍卫,问那边出了什么事。

那侍卫许是焦急,又认得林司衍,不敢不答,含含糊糊地道了声“有刺客”,便甩开林司衍的手跟上了队伍。

有刺客?

林司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正要跟过去的时候,小郭子不知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拉着林司衍的衣袖慌张道:“公公,不好了!我家公子他恐怕......”

小郭子这时突然停住,但林司衍却明白他的意思。

林司衍心下一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拉着小郭子,“他在哪?带我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等,公公!”小郭子连忙拉住林司衍,“奴才知道另一条更近的路......”

林司衍点点头,没有再废话,让他赶快带自己去。

“公公......?”

周顺在院里听到声响,刚一出来便看见林司衍跟着几日前来的那个矮瘦的小太监走了,不由得叫道,林司衍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来不及回应,没有回头。

周顺沉思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对劲,连忙追了上去。

“这是什么路?怎么还没到?”快步走了许久,周围却越来越偏僻,连那些喧哗声都听不见了,只听得哗哗湍急的流水声,林司衍心中觉得怪异,不由得出声问道。

“快了,快了!前面小林转个弯就是了!”小郭子口中回道,拉着林司衍继续走。

“不对!”林司衍扣住小郭子的手,“你说苏泊云在小南门等我,可这方向并不是南去的方向。”

“公子改了地方......”

“谁派你来的!”林司衍打断他,手中的薄刀推出,抵在小郭子的脖颈上,冷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林司衍的警惕,若不是小郭子一直是苏泊云的人,他心中又焦急苏泊云,根本不可能到现在才发现。

“公公,你这是干什么啊?自是我家公子派我来的!我家公子难不成还能害你吗?”小郭子一惊,慌张道。

林司衍沉眉,警惕地看着小郭子,思考着他的话是真是假。

“啊——!”

小郭子不知道是磕到什么了,突然矮下身子惨叫一声,林司衍一惊,怕误伤了他,连忙收回了薄刀。

泛着冷光的刀面在月光下反射出亮人的光,林司衍被刺得眼睛一疼,好在他反应一直不错,下意识地后退躲去。

锋利的刀口割破胸前的衣裳,擦着胸膛划过,林司衍胸口一疼,却无暇顾及——小郭子的第二刀又冲了上来。

林司衍被逼得只能连连后退,脚下一时不慎,踩中了一处松软的土地,向后倒了去,未等林司衍再抓住些什么,便直接顺着斜坡翻滚进了湍急的流水中。

小郭子捏紧了匕首,探头出去,正准备看看林司衍如何了,后面却突然响起一声在他耳里无异于惊雷的喊声,来不及再看,小郭子吓得连忙倒退几步,转身钻进了树林。

“公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追来的周顺远远看见前面两人在争斗,心中一紧,拼命提速飞了过去,还没等到他赶过去,又见林司衍直接顺着山坡滚落了下去。

周顺正打算飞下去救人,却瞧见远处似乎飞快掠过来一个黑影,周顺微微眯眼,待看清了来人是谁后,略一思索,才放弃了下去,转而进了林里。

小郭子一个普通人,没几下便被周顺追到了。

周顺逆着月光,原本清秀单纯的脸此刻面无表情,他眼神冰冷,看着小郭子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不、不关我的事!”小郭子跌坐在草地上,不断地后退,口中惊慌地喊道:“是苏大人!是苏大人叫我这么做的......”

周顺踩着地上的断枝,一步步走向小郭子,他周身泛着一股子肃杀的味道,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宦官,更像是一个见惯生死的杀手。

似乎是感受到了死亡的笼罩,小郭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张着,却还没等他惊叫出来,脖颈上便出现了一道细小的划痕,接着血珠蹦了出来,小郭子就这么瞪着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顺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人,脚尖一点,踩着枝头,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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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

难受......

恐惧......

幼时溺水的记忆又一次出现在脑中,恐惧占据了林司衍整个脑海,林司衍胡乱地扑腾着,身体却还是越来越向下沉。

何琛赶到的时候,林司衍正四肢拼命地在水中扑腾,还没等何琛抓住林司衍,林司衍便顺着何琛的手八爪鱼一般地死命攀着何琛。

五月初的深夜气温还是有些低的,两人身上都穿着略薄的小袄,一入水便如有千斤重,再加上一个四肢都圈在他身上的林司衍,何琛纵使水性再好,也还是被拉得不断向下沉。

“林......”

何琛口中也呛了几口水,他拉不开林司衍,又不忍心敲晕他,几番过后,憋了口气主动抱紧林司衍,拉着他沉入水中。

何琛寻着林司衍的唇堵了上去,递出一口气给林司衍。

许是那一口气挽救了林司衍稀薄的肺,拉回了他一些理智,林司衍这才放松了些对何琛的禁锢,何琛抓紧时间,揽着林司衍的腰带他浮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脚松开,我带你上去。”何琛吸了口,道。

林司衍脸色煞白,勉强听清了何琛的话,点了点头,双腿缓缓从何琛的腰上放下。

刚一离开,便感到何琛在解自己的衣裳,林司衍心中一慌,双腿重新攀上何琛的腰,又开始挣扎了。

眼看又要沉入水中,何琛心中有些恼林司衍不信任他,不由得喝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趁人之危?这衣裳入水便有如千斤重,穿着便是累赘,你若信我便别再乱动!”

林司衍像是听了进去,乖乖松了腿,任何琛动作。

何琛快速扯开林司衍的衣裳,脱到里衣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算了,然后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自己的衣裳。

“手臂也松开,我从后面抱你上去。”何琛拍了拍脖子上圈着的双手,道。

林司衍摇了摇头,手臂还更圈紧了几分,“我不会挣扎......”

“你信我,我不会让你呛到水。”何琛劝说道。

“不要......我不会挣扎的,不会挣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有些焦急道,揽着何琛的脖子靠近他,声音慌乱,还带了些哭腔。

那件薄薄的里衣在水中形同虚设,两人的胸膛紧贴在了一起,何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林司衍身体的颤抖,与那时在假山中的一模一样......

想到此,小腹不由得窜起了一丝热度,何琛连忙打住思绪,妥协道:“那你手臂放松些,我揽着你的腰带你游上去。”

林司衍点了点头,乖乖放松了些手臂。

何琛没再废话,揽着林司衍的腰,顺着河流的方向慢慢游去岸边。

上了岸,何琛便蹲下身体,让林司衍爬上来,而后背着他向他屋里走去。

回到屋里,林司衍已经冻得唇色发白了,牙齿上下打颤,身体也止不住地打着抖,何琛拿了棉被将林司衍整个裹住,“我去帮你打来热水。”

“不用,我屋中有人会帮我打水,你走吧。”林司衍叫住何琛。

何琛动作一顿,他沉默地看着林司衍,林司衍的发梢上还有水滴不断地下淌,整个人缩在被褥中,看着脆弱,可心肠倒是不脆弱。

何琛道:“用过就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喉咙一堵,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在暗中调查邱冠等人,我可以帮你。”何琛缓了语气,道。

“不需要。”

“是我要帮你,就当是......为之前的事赔罪。”

何琛说完也不等林司衍回应,在柜中找了一件林司衍的外衣,随意披上,便转身出门了。

——

PS:其实一起沉入水后,救助人应该任落水者呛水,因为这样落水者会手臂无力,这时救助人才好再绕到落水者身后抓拖他出水面,上岸时也要从后面抓住落水者,侧着游

但是,这是cpy文学,我还得给何琛制造机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七十一章

何琛进了厨房,将木头堆在一起,试了几次都没打燃火来,突然目光一动,扫过出现在门口的人。

何琛正想说话,却突然眼前一晕,他闭了闭眼,随即睁开,却已是另一个人了。

何瑜拍了拍沾在手上的木炭木屑,随意地站起来向灶台一靠,看见门口的那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禁挑了挑眉梢,“看着干什么,还不去烧热水来,里头那人若是又染上了风寒,你怎么向你主子交代?”

周顺脸色一沉,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何瑜,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何瑜笑了笑,抬脚准备离开,却被周顺拦住了,“你去哪?”

“去哪还得向你汇报?”何瑜斜眼望了周顺一眼,“赶紧烧好水抬进来就是了。”

周顺挡住去路,分毫不让。

何瑜笑容微冷,“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动手,试试拦不拦得住我?”

周顺身形一僵,何瑜讽刺一笑,绕过他就走。

主屋里,林司衍还缩成一团坐在床上,何瑜看着那一团身影,心中泛着痒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抬眸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本没什么话说,但触到那人带着戏谑的眼神,浑身不由得绷紧了。

林司衍防备地看着走向自己的何瑜,绷紧了一张苍白的脸,冷声道:“他呢?”

何瑜有些惊讶,戏谑道:“小公公还记得我?看来那日我也并非白做努力嘛!”

听他提起那日,林司衍神色一僵,面上浮现几分藏不住的屈辱,“你来做什么?”

何瑜“啧啧”了几声,面露不满,“小公公这话问得就绝情了,我方才可是救了小公公一命呢!”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林司衍骂道。

何瑜不紧不慢地朝林司衍走来,林司衍对这人还有阴影,心中害怕,甩开被子便向一边逃去。

刚跳下床,便被何瑜勾住了腰,带回被褥上。

“阿琛便是我,我便是阿琛,有区别吗?”何瑜压着林司衍,又问道:“小公公逃什么?”

“放开我!”林司衍压低声音喊道。

“嘘——”何瑜伸出一只长指,刚要按到林司衍的唇上,林司衍便张嘴要咬,得亏何瑜缩地及时,否则这一咬下去不断也得流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瑜无法,只得改按为捂,“何琛在时,不见小公公这么凶残,怎么对着我,小公公不是要躲就是要咬?”

林司衍四肢都被何瑜压着,嘴也被捂住了,说不出话来,只得睁大了眼睛狠狠瞪着何瑜。

“放心,我今夜不动你。”何瑜看着林司衍强撑起的凶狠面具,勾起嘴角笑了笑,商量道:“你好生同我说话,我便松开手,如何?”

林司衍没反应,何瑜也不在意,“小公公不说话,我便当作默认了?”

何瑜依言松开手,林司衍推他,“起来。”

何瑜摇了摇头,“这可不成。”

林司衍一怒,正想说话,便听到外头周顺的声音:“公公,热水好了,奴才现在就抬水进来?”

林司衍转头看向何瑜,何瑜笑眯眯道:“我让他烧的。”

“你......!”

“别气,别气,怎么一对上我就气头这么大?”何瑜装模作样地以手为扇,替林司衍煽了几下。

林司衍压低声音,道:“你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何?”何瑜挑眉,“小公公怕人知道屋里藏了男人?”

林司衍因为怒气脸上浮现了几分红润,连带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都灵动了几分,他恶狠狠道:“你出不出?”

“好好好,我不让他看见就是了,其实也不必这样,外面那人......”知道我还没走。

后面半句何瑜没说出口,他将棉被重新裹在林司衍身上,脚尖一点,跃上了房梁。

林司衍赶不走他,也无法,只得对外面道:“进来吧!”

周顺将热水一桶一桶地倒进来,问林司衍:“公公可还需要姜汤?”

“不用。”林司衍淡淡道,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如何知我需用水?”

“何指挥使说的,说公公不慎落水了。”周顺故作疑惑地环视了一圈,道:“何指挥使是走了吗?”

林司衍点了点头,面上有些不耐烦,“没事了,你可以下去了,我落水之事......不准向任何人提!”

周顺应了声,却踌躇在那。

“还有什么事?”林司衍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公需要奴才伺候公公沐浴吗?”眼瞧着林司衍疑惑地皱起眉来,周顺连忙补上一句,“公公落水了,奴才怕公公不方便。”

“不必了,你出去吧。”

“......是。”

周顺退至门前,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房梁,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门扉一合拢,何瑜便跳了下来。

“小公公不洗?还是等我一起洗个鸳鸯浴?”何瑜淌了淌桶中的热水,调笑道。

林司衍冷着脸,没理会他,“你何时走?”

何瑜故作不悦道:“小公公为何总是这般不待见我?”

但没等林司衍回答,他又继续问道:“小公公是想自己来,还是我抱你来?”

林司衍坐着没动,何瑜倒也不着急,嘴中嚼着笑意望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抿了抿薄唇,最终还是落了地,朝桶中走去。

湿了水的里衣亵裤完完全全贴在身上,勾勒出紧致的曲线,何瑜目光放肆地上下打量林司衍,而后轻佻地吹了个口哨,“都是一个结果,小公公若是早些过来,又何必冷上那么久?再说了,小公公哪处我没见过?”

林司衍紧捏了拳头,不理会何瑜,他背对着何瑜,快速拽下身上的湿衣裳,跨入桶中。

稍烫的热水簇拥着他冰冷的躯体,缓解僵硬的四肢百骸,林司衍这才感觉像是活了过来。

“小公公的枕边真是......从不缺人啊!”

身后,何瑜冷硬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林司衍眉头一皱,察觉到何瑜突然的转变,他一转身,却看到何瑜正慢条斯理地除衣裳。

何瑜已经将身上的衣裳脱得一干二净了,结实的胸膛,紧致的肌理,还有......下头蛰伏在黑色毛发中的巨物。

何瑜毫不在意自己的裸露,甚至还带了点显摆的意味朝着林司衍走来,下头的巨物随着何瑜的一走一动微微摇晃。

林司衍一惊,连忙伸手挡在桶边,“你做什么?”

“自然是同小公公一起洗鸳鸯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瑜轻而易举地抓开林司衍的手,林司衍连忙按住他,拒绝道:“不行!我让人再烧一桶水给你!”

“我也——不行!”

何瑜架开林司衍的手,跨入桶中,而后欺身而上,将林司衍压在自己与木桶边,轻佻地捏住林司衍的左乳,“小公公入幕之宾这么多,怎么我想一起洗个鸳鸯浴就这么推三阻四?”

热气腾腾,弥漫在小小的屋子里,却依稀可以看见小小的左乳上留着的一些印记——是昨夜齐策搓出来的,不止左乳,锁骨、肩上、后背都有这些痕迹。

何瑜顺着印记揉捏,一边说着,手上的劲不由得加大。

林司衍痛得闷哼出声,“你说了今夜不碰我......”

“我反悔了不成?”何瑜慢悠悠道,另一只手还顺着林司衍的脊梁骨向下探去。

“你——!”

林司衍气得不行,自是挣扎。

何瑜突然抓住林司衍的左手,笑容一僵,也停下了其余动作,“他给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定眼一看,是齐策给的那枚奇怪的戒指。

“倒是有意思。”何瑜眯了眯眼,嘴角掠过一丝讽刺。

没等林司衍有所回应,何瑜便自动自发地放开了林司衍。

林司衍警惕地看着何瑜,何瑜这回没有调侃林司衍,而是盯着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出神。

林司衍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搞不明白何瑜这又是在干什么,但他也没空理会,匆匆将自己冲洗了一下,便跨出桶去穿衣裳。

另一边何瑜也默不作声地起来了。

何瑜没有干净的衣裳,便毫不客气地去拿林司衍的,他手中拿着林司衍的衣裳,这会儿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凭什么那人给了戒指他就不准碰?

阿娘说了,遇着喜欢的人不能怂,管他情敌是谁,只管追就是了!

阿琛那闷葫芦肯定说不过齐策,他身为哥哥,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阿琛想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瑜脑中思绪转地飞快,几瞬便理清了思路,他转身正准备调侃林司衍一二,看到林司衍的胸前却眉头一皱,“什么时候受的伤?你怎么不早说?”

林司衍胸膛面前划过一道刀伤,不深,却有些长,如今泛着白——是那时被小郭子伤到的。

他先是在水中泡了许久,而后又冷得发抖,再遇上何瑜跟他纠缠,那点痛感就被忽略了,如今也是起身才发现这伤口的。

“你这儿有金疮药吗?”何瑜不顾林司衍的不悦,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问道。

“我自己会处理。”林司衍拉着衣襟,拒绝道。

何瑜忽视他的话,“在哪?”

今夜已经被这人忽视了好几次话了,林司衍不由得气结,这人怎么比齐策还霸道还无理!

何瑜见林司衍不说话,轻拍了一下林司衍的大腿,“快点,你这药还上不上了?”

“我自己会上。”

何瑜笑着睨视着林司衍,没动,表明了不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柜下面。”林司衍硬邦邦道。

“早说嘛!”何瑜一边走一边说道,“非得每次说话都这么费劲!”

何瑜打开柜子,瞧见里面那么多瓶瓶罐罐,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林司衍一个宦官,屋里放着这么多金疮药做什么?

但何瑜也懒得问,随手挑了一瓶,打开闻了闻,又拿了纱布,折回去给林司衍上药。

白色的药粉撒到翻白的皮肉时,林司衍还是没忍住向后缩了缩,何瑜手上动作不停,“忍着点,上了药好得快。”

林司衍垂着眼睫,不搭话。

嘿,真是个小白眼狼!

何瑜扫了林司衍一眼,继续用纱布替林司衍包扎。

“伤口记得别再沾水了。”

这回林司衍倒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问道:“你何时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走了,今夜就睡你这。”何瑜嬉笑道。

林司衍眼皮子一掀,知道赶不走这人,也不再废话,“柜中还有一床被褥,你......”

林司衍的声音戛然而止,何瑜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自己左臂上的飞燕胎记。

何瑜畏热,所以洗好后便只穿了一条亵裤,上半身是赤裸着的,十五岁之后能危险到他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又是齐策做皇帝,因此何琛也没再涂那个隐去胎记的药水。

如今何瑜侧对着林司衍,林司衍一抬头自然看到了那个胎记。

“瞧什么?胎记而已。”

何瑜以为林司衍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胎记,便解释道,却见林司衍愣愣地盯着他那处瞧,而后眼神一变,徒然犀利了起来,那目光发狠地似乎是要瞪出一个窟窿来。

何瑜觉得有些不对劲,抬手碰了碰林司衍,却被他一巴掌打落。

“滚——”林司衍低吼道。

林司衍目光凶狠,身形却是被伤到了似的,以手抵在床面上以作支撑,双肩还隐隐颤抖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瑜眉头一皱,“好好的,你又怎么了?”

“好好的?”林司衍重复了一遍,低低地笑了出声,眼中讽刺愈深,“何瑜,联合起来戏耍我一人,好玩吗?”

何瑜一愣,收起了脸上的轻松,他扫了一眼肩上的胎记,问道:“你认得这胎记?”

何瑜虽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林司衍冷着脸庞,拳头捏得死死的,像是在隐忍些什么,没出声。

“我并不......嗯哼......”

该死的!

何瑜摇着头倒退了几步,两指捏着太阳穴,“事情并不非你所想!”

何瑜抛下这么一句话,便随意卷了一件衣裳,破窗而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七十二章

初五,十一照常来了林司衍这儿。

十一依旧是从窗中进来的,小小的屋里依旧是只点了两根烛火,只是这次似乎点了熏香,十一皱了皱眉头,他不太喜欢这些味道。

林司衍坐在桌前,背对着十一,十一只能看到林司衍一个消瘦的背影。

烛火微弱,衬得林司衍整个身形都几乎陷在黑暗中,戚戚又羸弱。

十一以为林司衍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便走过去,想再道个歉。

没等他走近林司衍,林司衍便转过了身,一张男生女相、魅惑过头了的脸在月光与烛火的交融映照间,显得有几分阴柔。

“十一。”林司衍开口道。

十一目光锁着林司衍,等待他说话。

“你当初根本就不是来杀齐策的,是吗?”

“......是。”突然被挑起几年前的事,十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便心中早已明了,但林司衍听到十一亲口承认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发酸。

林司衍凉凉地笑了两声,继续问道:“你说你叫十一,那么,姓呢?”

十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还是沉默了。

林司衍在心中再三提醒自己要冷静,可真正面对时终究是冷静不下来,他突然暴起,抽出匕首,向十一压去。

十一下意识地抬手,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林司衍后,又默默地放了下来,十一顺着林司衍的力道向后退,最终被林司衍用匕首抵着脖子压在墙上。

“昔日大燕皇室十二暗卫,当年在火中却只发现了十一具尸体,而最后一人据说是摔落悬崖,但找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未见那人的尸骨。”林司衍克制地慢慢说道,“推算年龄,我知你不是燕十一,但燕十一是你师傅,是吗?”

“是。”这没什么好否认的,十一也不想骗林司衍。

“大燕存,暗卫生;大燕亡,暗卫死。如今大燕既亡,你师傅却仍活于世,那必是背负着亡国使命,腾燕烙印......”林司衍自嘲一笑,“你师傅给你印了这烙印,又给你取了这名字,那你便是他,便要继承他使命,你当初来刺杀的是王太后,是吗?”

林司衍不清楚当年那场政变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通过国史上的细碎记载也可推出是王太后从中作梗,才让先帝更加坚定了灭燕的决定,也才导致了之后先皇后的一系列疯狂举措。

“我当初并非刻意隐瞒......”

“我只问你,是与不是!”林司衍厉声打断十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

腾燕烙印如誓言,烙印在,誓言在,林司衍心底发笑,好一个燕十一卫!

当初见到这个烙印时,林司衍只是觉得似曾相识,还没想出来到底是什么,但那夜看到何瑜肩上的飞燕胎记时,林司衍若再认不出来,那真是瞎了——那胎记图案与在藏书阁时看到的图案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已灭大燕的皇室继承人的胎记!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都明了了。

为什么齐策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何琛,为什么何瑜敢在御书房同齐策动手,为什么十一能在皇宫畅通无阻地出入......

因为何琛就是雁皇之子!因为他与齐策就是表兄弟!因为十一就是何琛的暗卫!

齐策、何琛、十一,他们三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林司衍心中荒凉,不觉间眼角浸出一点湿润,沾湿了长睫,他不怪其余两人将他耍得团团转,只是,为何十一也如此将他戏耍?

他好不容易打开心扉,将十一视作亲人,却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看他困兽一般挣扎,当真有那么大的乐趣?

“只是我不明白,我当初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小宦官,你们三人谁随意伸个指头都能将我捏死,费下心思布下那么大一盘戏给我看,究竟是为何?”林司衍心底失落愤恨交加,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眼神愈加冷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十一眉头一皱。

林司衍神色一怒,将手中的匕首向前递了一分,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脆弱的皮肤,掺出几点血珠,“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确实不知你说的三人是什么,也未曾给你布过戏。”十一对上林司衍的双眸,目光坦荡,不似作假。

林司衍冷笑一声,“何琛是燕皇的遗腹子,齐策又是他兄长,也算你半个主子,没他们二人,你当初闯入我屋里的戏能做足?”

“我并不知何琛的身份,也没有主子。”十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沉声道。

林司衍冷眼睇着十一,摆明了不信。

“燕十一是我师傅不错,我当初入宫杀的也是王太后,但只是完成师傅所托,我不属于大燕,自然也没有主子,你口中的齐策与何琛,我并不相熟。”十一停顿了片刻,又道,“即便燕皇真有子嗣在人间,那也不是我的事。”

林司衍问道:“那你如何能在宫中出入自由?”

十一解释道:“小南门处有一个隐蔽的地道,是先皇后偷偷命人挖的。”

“先皇后挖密道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知。”

“那我与你无缘无故,即便曾救你一命,你也早抵清了,为何还屡次帮我?”

十一沉默了,林司衍冷笑道:“回答不了?”

“......我想帮你。”

林司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嘲弄道:“我凭什么信你?”

十一目光沉沉地看着林司衍,他的眼睛比不上齐策深邃,也不如苏泊云的澄澈,神情却是极为认真的,仿佛眼中之人是珍重之人一般,林司衍被十一看得心头烦闷,眉心不由得蹙了起来。

“这是我心脏的地方,你若不信,可剖开看看。”十一按住林司衍的手腕,有些吃力地强行将它按到自己心口的位置,感受到自己力气的流逝,十一心中了然,怪不得林司衍今日突然点起了熏香。

停顿了片刻,十一又道:“你见不得血腥的话,我可以帮你。”

十一说着,便要就着林司衍的手去刺。

林司衍大惊,连忙转了个力道,十一如今力气消逝地厉害,比不上林司衍了,刀刃没刺进十一的心口,却是顺着胸膛一路划过,割破了黑衣,甩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匕首跌落在地上,与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依稀可见鲜艳的血液流了出来,胸前的黑布被沾湿了紧紧贴着胸膛,林司衍下意识地想去给十一拿药包扎,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挪开,抬头却看见十一面上一闪而逝的笑容,林司衍有些愣神,十一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十一笑。

十一看着林司衍,问道:“现在信了吗?”

“你......”

林司衍突然回神,他震惊于十一这般大胆的行为,也气结于十一这般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就为他一个信任?

有必要吗?

林司衍抿了抿薄唇,问道:“为什么?”

这回林司衍没有等很久,十一停顿了一小会便回答了,淡色的唇一开一合,低沉的声音清晰入耳,但林司衍更情愿方才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先处理你的伤口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转身要走,却被十一拉住了,“为何逃避?”

十一将林司衍拉回来,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原本以为这句话很难说出口,却没想到竟是如此轻松。

十一炽热而执着的眼神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罗网,将林司衍捕得无处可逃,林司衍不敢再与十一对视,他偏过头,冷淡道:“我不值得你喜欢。”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我不可以?”十一掰过林司衍的脸,神情中似乎有些受伤。

他们,是谁?

林司衍蹙眉。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你无权定夺!”十一沉声道。

身体中的力气在逐渐消逝,意识也在逐渐抽离,十一心中暗笑,他曾经怎么会以为林司衍是个处处受人限制,无法抵抗的人呢?

林司衍分明是带刺的玫瑰,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亦能将他杀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一毫不怀疑,若是今夜他没说清楚,那么他必定见不到明日的朝阳。

可若今夜真死在了这里,那他也不是栽在自己的大意上,他是栽在了自己的心上,栽在了面前这个人身上。

十一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带着虔诚,吻上了林司衍的唇。

与其说是吻,但也只是两唇相贴而已,气息相交,林司衍能感受到对方不稳的呼吸。

“林司衍,别拒绝我。”

这是林司衍第一次听见十一叫他的名字,声音微微颤抖,似乎还带了点祈求。

向来冷淡漠然的杀手第一次直面内心,第一次吐露爱慕,第一次低下头颅。

——为着所爱之人,丢盔弃甲,俯首称臣。

“让我做你的矛,做你的盾,杀你想杀之人,护你安稳无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七十三章

另一厢,影月阁。

何瑜一袭轻薄的夜行衣紧贴在身,在夜色中闪过。

脚尖刚一落地,四面八方便突然涌上一群蒙面人,那群人也不说话,直接上手,何瑜眉头一皱,侧身避开左侧刺来的长剑,又一脚踢飞后面冲上来欲袭击的人。

何瑜身上未带武器,劈手夺了两人的大刀,双手舞地虎虎生威,一批人倒下了,却又涌上来一批人,这车轮战没完没了地继续,何瑜即便是武功再好,也抵不过这样的消耗。

空旷的四方场地,似乎是特意为这出准备的。

几番来回下来,何瑜身上已经有好几处挂了彩,他眼也不抬地砍死身旁的一个人,朝高阁的方向,高声道:“这便是副阁主的待客之道吗?”

月色朦胧,给被阶梯搭起的高阁渡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高阁中用一层薄纱为界,挡住了外面的视线,但可隐隐约约瞧见里面坐着一个人。

阁中没有一点声响,车轮战继续。

何瑜咬牙,低声骂了一句,眼神阴狠地扫了一眼迎上来的人,继续抡起双臂对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听到阁中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停。”

蒙面人井然有序地退下,清冽的空气被难闻的腥血味染得污浊,干净的四方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何瑜立在这堆尸体之上,冷面冷情,仿若一个肃杀的胜将。

他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找不出一处完整的地方,英俊的面颊也被划出了一道血痕,手中的大刀被血色覆盖,还有浓稠的血液不断地从握着的手掌处,顺着刀柄刀刃向下滴,在地上汇聚一滩。

胜将舔了舔滑到唇边的血流,唇角掀起一抹嗜血的弧度,转眼又变成了那个狂傲不羁的何瑜。

何瑜身上有些狼狈,气势却依旧倜傥,他随手扔了大刀,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抬头扫了一眼高阁上的人。

他何瑜岂是会仰视他人之人?

即便身上没什么力气了,但何瑜还是运气飞上台阶,在高阁前面的空地上才停下来。

何瑜暗自调息,平视着阁中之人,唇角有一丝冷凝:“副阁主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听闻指挥使功夫了得,本阁想见识见识。”阁中的人淡淡回道,夜风吹过,卷起一角薄纱,窥见了一点转椅的轮廓。

何瑜冷哼一声,道:“那阁主对所见可还满意?”

“江湖所言不虚,是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某应阁主所言,已经孤身来了,阁主也应当把药给何某了吧!”何瑜懒得跟这人废话,直接道出了来意。

一瓶瓷白的小瓶被抛了出来,何瑜抬手接住,摇晃了几下,皱眉道:“阁主莫不是清点错了?”

“没错,只有三颗。”

何瑜看着薄纱后面模糊的身影,突然嗤笑了一声,目光却紧锁着里头,“不知道林司衍知不知道,他清风霁月的三哥哥竟是影月阁的副阁主呢——苏大人?”

密云散开,忽而投下一股清辉月光,在幽暗的阁中劈开一道视线,映出了一双琥珀色的清亮瞳孔,只听得那人声音徒然一寒,“指挥使就不怕今日走不出这月阁?”

何瑜心下惊讶,他原本也不确定,只是想诈一诈而已,没想到竟真的是苏泊云!

何瑜面上不显,只是扬起一角眉梢,悠然道:“若今日何某走不出这月阁,恐怕来日林司衍便走不出那皇宫了。”

里头的人静默了一会,声音恢复了淡然,“看来本阁这药还是给得多了些。”

何瑜心中唏嘘。

世人都急于隐藏软肋,可苏泊云的软肋几乎不用找,一眼便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多,好歹能让那位好过些。”何瑜捏着里头那人的软肋,有恃无恐道。

“你若再敢欺他迫他,本阁绝不轻绕你!”淡然的声色中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杀意,苏泊云漠然地看着何瑜,俊美的容颜上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何瑜倒是不惧苏泊云的威胁,笑嘻嘻地道:“好说,只要苏大人的药给得及时,何某保证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苏泊云不客气道:“拿完了药,滚吧。”

何瑜听了也不恼,不正经地道了一声“多谢”,而后脚尖一点,飞身走了。

苏泊云望着何瑜消失的那一处,目光平静,许是夜色太浓,原本透彻清亮的琥珀色瞳孔竟隐隐闪着几分诡谲。

身后缓缓传来车轮滚动的细微声响,苏泊云收回目光,眼中又重复清明,似乎那一瞬的诡谲只是旁人看走了眼。

“你怎么出来了?”苏泊云站起来,转身问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少年一袭白衣,容貌清丽,气质冷绝,正是林司衍当时在苏府后院无意撞见的那位坐轮椅的少年。

“出来看看。”白清淡淡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清是苏泊云四年前出城办事的时候捡到的,那时白清正满身污血,倒在一堆杂草中,不知死活。

苏泊云下车探了探白清的鼻息,竟还有气,好歹一条人命横在他面前,他怎么能坐视不理。

于是便抱上马车,带回了苏府。

养了半个月,终于有了些起色,只是白清的腿似乎是从娘胎里便带着的毒毁坏的,导致先天性残疾,便是华佗在世也可能医不好。

苏泊云问他家在何处,想送他归家,白清只是摇摇头,道无家可归。苏泊云心善,又见白清与林司衍差不多的年纪,心中生起了恻隐之心,便将白清留在了苏府。

白清喜静,寡言,举止谈吐却不似寻常人家,两人一来二去聊得倒有些合拍。

后来苏泊云去寻林司衍,跟着失踪了一个月,回来后郁郁寡欢地饮酒,白清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问他可有烦心事。

依着苏泊云的教养,他是断不会在旁人面前失态的,可那日或许是被酒精迷了神智,又或许是心中太苦闷了,便捡了零星的说与白清听了。

白清问他,可敢与皇帝一争,又说他可以帮他。

白清对自己的身世说的不多,但是苏泊云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他虽是朝堂中人,但当年那件事闹得太大了,他即便不怎么关注江湖之事,也有所耳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君子之交淡如水,苏泊云没有多问什么,他原本只想着借影月阁的势力带林司衍出来,却想不到阴差阳错,如今成了影月阁暗处的副阁主。

发现何琛的异处也是因于偶然,何琛四处求药,而影月阁以制奇药出名,何琛自然求到影月阁来,月阁需财,何琛需药,各取所需,两厢受益,本是一件极好的事,可何琛千不该,万不该,去动林司衍!

想到此,苏泊云不禁神色泛冷。

“叔父让我问你,准备何时启程去影月。”

苏泊云收回思绪,影月主阁位于偏僻的西北,极少人知道,自接手影月来,他一直都是远程处事的,但如今事情越来越繁复,消息传到他这,又传去主阁,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功夫,且费时费力,而阁主又年岁渐长,便想着让他早些去主阁接手。

他有心杀何琛,却又担心自己离开这里了,林司衍会受到伤害,而到那时他远水解不了近火。

“我需处理完这边的事。”苏泊云按了一下眉心,道。

白清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叔父的意思是,最好尽快,那边拖不得了。”

苏泊云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七十四章

小苏夫人病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司衍正在齐策的身边磨砚,惊得差点握不住手中的砚条。

林司衍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消息是假的,苏泊云成亲不过两月,小苏夫人此前也未曾听闻有何隐疾,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病逝呢?

但这话又是从齐策口中说出来的,假不了。

齐策不咸不淡地瞥了林司衍一眼,没有计较他的失礼,扔下手中的折子,缓缓又给林司衍抛去一记惊雷:“他自请调去伊犁,你说朕允不允?”

林司衍飞快地扫了一眼折子中的内容,一目十行,心中的惊讶愈盛,同时还有些难以诉清的失落。

他三哥......便这么不留恋盛京吗?

盛京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有他的亲族,有他的好友,小苏夫人的病逝,对他的打击便这么大么?

并且,他......也在盛京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声“心悦”,究竟是他心魔而成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

即便他如今在躲避苏泊云,可他并非真的不愿见到苏泊云,还是,他已然伤透了苏泊云的心,苏泊云不愿再包容他?

林司衍心中发苦,如含了黄连,却也知是他自作自受。

林司衍迟迟未答他,齐策有些不满了,他拉过林司衍,两指捏起林司衍的下颚,问道:“在想什么?”

林司衍回过神来,隐去了眼中的失落,中规中矩道:“奴才不敢多议朝中之事。”

“无妨,朕想听听你的意见。”齐策淡淡道。

这有何意见好听的,左右是一个字“允”,两个字“不允”而已。如今盛世,天启人才济济,纵使苏泊云才高八斗,德才兼备,林司衍也不相信朝中少了苏泊云一人会如何紊乱。

说来说去,不过是还疑心他与苏泊云罢了。

林司衍嘴唇蠕动,既是他三哥想要的,那他应当回复“应允”的,可是那伊犁......是西北苦寒之地,物资匮乏,远不如盛京好,他三哥自小生在盛京,虽不是纨绔,吃穿用度却也是顶好的,若是去了伊犁,可受得住?

然心念一转,以苏泊云的缜密,他既是自请前去的,必是已经考虑过种种了,那他又为苏泊云操的哪门子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必多去添乱。

“小苏大人与小苏夫人感情和睦,小苏夫人因病而逝,小苏大人自是痛心,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无可厚非。”林司衍道。

“说得有理,那便准了。”齐策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问林司衍,“需要朕允你前去送行吗?”

“纵使奴才与小苏大人幼时有竹马之交,但奴才毕竟是宫中宦官,不宜与朝中大人交往过密,坏了宫规。”林司衍面上不显,稳稳道。

齐策似笑非笑地乜了林司衍一眼,点着林司衍的下唇,道:“你若想去,朕可为你破一次宫规,毕竟这一去,少说也得两三年才能回来。”

林司衍摇摇头,“谢皇上厚爱,宫规如山,奴才不敢越俎。”

林司衍既然都这么说了,齐策也就没再继续问,再说了,他心里巴不得两人不再见面呢。

戌时一刻,今夜不是林司衍值夜,齐策倒也没提要林司衍留下来,只是索了个热吻,再探入人衣裳中占尽了便宜才将人放走。

林司衍回到院里,一推开门,便看见室中站着一个人,屋里只有一点点月光做照明,那人背着他,大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是谁,只知道是个成年男子的身形。

十一这个时候不回来,近来会突然出现在他屋里的就只有何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下意识地以为是何瑜,抓着门环的手捏紧了,第一反应便是想逃——何瑜就是个无赖,放浪形骸,惊世骇俗,再同处一室,保不准他又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只是林司衍忘了,只要何瑜想,就算不在室内,他亦能做出来,就像那日傍晚在假山中。

“是我。”

就在林司衍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屋里的人转了身过来,出声道。

便是月光微薄,亦可看出来人的风姿——清风霁月,如琢如磨。

林司衍错愕,来人竟然是苏泊云。

苏泊云似乎是轻叹了一下,走过去将还在愣神的林司衍拉进门里,顺便再把门关上,点上蜡烛。

林司衍就这么站着,愣愣地看着苏泊云如在自家一般,熟稔地将一切做好。

“你方才......怎么不点灯?”林司衍憋了半晌,干巴巴道。

苏泊云点好蜡烛,听到这问话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他转过身,瞧清了林司衍的模样,本是盛着笑意的琥珀色双眸一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橘色的烛光打开,使得原本昏暗的小屋一明,让他看清了林司衍眼中的错愕,也看清了林司衍双唇的红肿,一副刚被蹂躏过的模样。

苏泊云眼神一冷,不过一瞬,又恢复了温润的模样。

“你还未回来,我如何点灯?”苏泊云走近林司衍,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方才吓到了?”

林司衍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问得傻,他还未回来,但屋里是亮着的,岂不是明摆着让人发现么。

“没有。”

林司衍扭过头,面上有几分不自在——他又在苏泊云面前出糗了。

苏泊云温和地笑了笑,没有揭穿林司衍。

“三哥怎么过来了?”林司衍岔开话题,问道。

“我向皇上自请去伊犁,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便要动身走了。”苏泊云收起了一点笑容,抬手替林司衍整理他有些紊乱的衣襟,“想来亲自和你道别,你又整日躲着我,我便只能来你这了。”

林司衍想起今日齐策所说的,没忍住,还是开口问苏泊云:“若三哥不愿待在盛京,去其他地方亦好,伊犁乃苦寒之地,为何突然想去伊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本还想问其他的事,只是他怎么也不好开口,便只能这样委婉地问苏泊云。

虽说如今的林司衍与幼时的林司衍性情截然不同,但终究是林司衍,苏泊云自小陪他长大,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林司衍心中所想?

“荣婉没有病逝,她心有所属,我亦然,我与她也并无夫妻之实。”苏泊云看着林司衍,解释道。

荣婉,就是国公府的嫡次女,苏泊云新娶的夫人。

林司衍错愕,“那为何你还要走?”

“有些事情,三哥现在还不能解释清楚给你听,只是三哥确实得离开一阵子。”苏泊云叹了一口气,将林司衍拉近自己,道,“司衍,三哥不是洪水猛兽,不需要躲着三哥。”

“我没有......”林司衍微垂着眼睫,只敢将视线放在苏泊云的胸膛处,闷声辩解道,只是声音稍有些微弱,听着没什么说服力。

苏泊云摇摇头,神情有些自嘲,继续道:“三哥并非是想逼你,那夜的话......你若觉得不舒服,就当是三哥喝醉了酒,唐突了你,三哥向你道歉......”

“不是!”林司衍猛然抬头,打断苏泊云,看到苏泊云眼中的受伤,心中微酸,他果然还是伤了苏泊云的心。

明明是他修得正果,可他该怎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要将苏泊云拉下神坛,陪他一个佞臣么?将来又要让苏泊云如何在他父亲与自己之间做抉择?

“别急,司衍,没关系的。”苏泊云抚着林司衍的背,安抚他。

“不是,我......”林司衍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这修得的正果,他究竟是该要,还是不该要?

“我知道。”苏泊云接住林司衍的话,温和道,“我知道司衍有难言之隐,是三哥心急了。”

苏泊云亲了亲林司衍的眉心,低下头与他平视,认真道:“等三哥两年,两年后,三哥必会回来接你走,到那时,司衍再告诉三哥答案,好吗?”

两年,足以让他做完那些事了,只是......

“好,只要到时候三哥还愿意听。”林司衍看着苏泊云的眼睛,答应道。

苏泊云闻言一笑,眉眼弯弯,温润的双眸荡出了些许笑意,“三哥怎会不愿听?”

只怕到时,你知晓我所做的一切后,不会这般想。

林司衍心中答道,没有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说开了这话,几月来不清不楚的隔阂没了,没几下就恢复了当初的亲密,不过多数是苏泊云问,林司衍答。

“对了,那日小郭子来找你,你可有受伤?”苏泊云问道。

本就是小伤,林司衍也没想让苏泊云担心,便道:“没有,那日不是你让小郭子来的?”

苏泊云摇了摇头,道:“不是。”

“那他......”

苏泊云打断林司衍,淡淡道:“无事了,往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声色虽然是林司衍所熟悉的,但不知为何,林司衍听着总感觉到了一丝冷然,没过一会,林司衍又听到苏泊云的声音:“周顺是可信之人,你若有需要,尽可吩咐他。”

林司衍有些惊讶,只以为是苏泊云给予了周顺什么好处,便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心中却想着往后得提防着周顺了。周顺虽然信得过,但也算是苏泊云的人了,有些事,他也不想让苏泊云知晓。

两人没聊一会,苏泊云便帮林司衍灭了烛火,让他休息了——他虽然也想再多待一会,但这毕竟是宫里,大意不得。

苏泊云轻声关上了门,周顺早便在一旁等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泊云淡淡扫了一眼周顺,率先走开,周顺在后面轻脚跟了上去。

“阁主。”

苏泊云行至一处隐蔽地停下,跟在后头的周顺也跟着停了下来,单膝跪地,“属下失职,还请阁主责罚。”

“此次责罚本阁给你留着,往后若是再犯——”

月光透过层叠的枝叶洒下,依稀能将树下的人拉出一个斑驳的长影,前一刻在屋里还温润的面孔此刻如霜覆盖,绯色的唇一开一合间吐出淡漠的字眼。

“——月阁从不留废人。”

明明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其分量却犹如泰山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周顺心神一震,阁中的同伴说得没错,这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能在短短半年,便将混乱的月阁治理得井井有条,又岂会是如同表面那般温和谦良,是他大意了。

周顺面上换上了恭敬,压低了脑袋,声音带了几分恳切,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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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头,西城苏府。

明晃晃的烛光将书房中苏家两父子的身影投在窗纸上,两道身影俱是被拉得长长的,里面的两人都未曾出声,长久的沉默,无声的对峙,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思。

“若我不答应呢?”

苏格看着面前他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儿子,沉声道。

苏泊云面色不变,淡淡道:“父亲会答应的。”

苏格气急,道:“你许久未归家,今日来寻我,我本以为你是想明白了的,却还是为了他而来,为了一个外人,你就是这么与你爹作对?”

那个“他”是谁,父子俩人心知肚明。

“他不是外人,他是儿子的爱人”苏泊云直视着苏格,定定地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再说一遍?”听到苏泊云这么直白的话,苏格再也装聋作哑不得,他怒瞪着苏泊云,企图以父亲的威压逼迫苏泊云收回那句话。

谁想一直让他省心的儿子此次像吃了称一般铁心,根本不为所动:“父亲不是一早便知了么?何苦再多此一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苏格压着心口,忍下怒气,还想说服苏泊云,“你若是觉得新奇,我不拦你,随便挑个干净的解解好奇也行,可为何偏偏是林司衍?你难道不知道他早已是皇上的禁脔?依着皇上的秉性,你......”

“父亲!”苏泊云厉声打断苏格,隐在袖中的拳头猝然捏紧,指尖泛白,他声色冰冷,道,“我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在儿子这,他只是林司衍,只是儿子的爱人,仅此而已!”

“你......”

苏格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泊云截住了话,苏泊云盯着苏格,算得上几分无礼,语气认真,甚至带着些压抑的隐忍,继续道:“父亲,别再动他,父亲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若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便别再动他。”

“泊云,你长本事了,也会威胁我了?”

“儿子不敢。”

“你不敢?”

苏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气极反笑道:“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这半年来你屡次暗地里联合他人弹勒我,给我使绊子,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泊云,我是你爹!我生你养你,你倒好,非但不感恩,还反过头来将我视作仇敌,要逼我辞官!你的良心呢?你的孝道呢?你可还记得自己究竟是姓苏,还是姓林?”

说到后头,苏格甚至忍不住拍了桌子,站起来向苏泊云喝道。

面前的这人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儿子端方温良,满腹经纶,弱冠之年便一举夺得状元之名,入翰林,青云直上,可如今,他这唯一的儿子却将矛头对准了自己,要逼自己离开,苏格怎能不气?

曾经苏格有多为苏泊云自豪,如今便有多气愤。

苏泊云并不动怒,始终冷静道:“儿子自然记得,正是因为姓‘苏’,所以才让父亲辞官。”

“我辞官,对你有何好处?”苏格问道。

“没有好处。”苏泊云不卑不亢道。

“那就还是为了林司衍!”苏格冷笑一声,“你始终是怨恨我的。”

苏泊云没承认,亦没有否认,只是看着苏格,道:“儿子是在救你。”

“救我?”苏格不屑道,“就凭他一个无权无势,只会欺下媚上的宦官,能如何动地了我?”

“父亲,你始终不懂。”

不懂为何向来温婉的小妹会那般决绝地与他断绝关系;不懂为何苏家落得如今这个家不成家、冷冷冰冰的模样;亦不懂他为何这样硬气地要他辞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泊云失望地最后看了一眼他自小崇拜的人,站起身,不愿再谈。

谈不拢也无妨,他来这也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只是心里还是失落,那个幼时替他解惑,说着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的男人呢?究竟去哪了?

或许小妹说的对,他们的父亲,早已不是原先那个位卑心不屈,怀着赤子之心的男人了,他们的父亲,终究是在追名逐利中迷了心,忘了归途。

苏泊云心中自嘲,自己来的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心中亦是恨,为何自己的父亲会变得这幅模样,亦是想如同小妹那般决绝离开,可他终究是长子,不可任性,况且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如何可似剥皮吐籽那般简单,说弃就弃?

有时面对林司衍那孺慕的眼神,他在心中都唾弃自己,怎可如此卑劣,仗着司衍孤身一人的脆弱和对他的依赖,强行留在他的世界里。

可他亦不愿放手。

或许他更该痛狠的是他自己,他身上亦留着卑劣的血,他狠不下心对自己的父亲置之不理,却也厚着脸皮,不愿放下林司衍。

他夹在这两人之中苦苦周旋,却也是他自作自受,

因这本就是一个无路可解的死局,任他想破了脑袋也得不出一个柳暗花明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时,苏泊云偏头,语气近乎冷漠,道:“成安老宅那处,儿子已命人打点好了,父亲若在京中无事,便尽快请辞归家,颐养天年吧!”

“对了,”苏泊云似是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小郭子鲁莽大意,未免惹出祸端,儿子已经命人处理掉了,父亲不必操劳。”

苏泊云俊美的侧脸隐藏在黑暗之中,显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酷。

生养之恩他放不下,思慕之人他亦放不下,没有两全之法,便只能如此,只是,他终究是亏欠了林司衍的。

苏泊云原是想着,往后接林司衍出来后,余生都抵给他赔罪。

如今先让苏格辞官归家,自此做个闲散之人,虽然日子或许会清简些,但也好过落得个不善终的结局,而自己,韬光养晦,让月阁在江湖中稳住脚,这样才有实力从齐策手中抢人,保护林司衍。

只是此时的苏泊云想得未免太好了些,世事无常,时光不待人,他只安排妥当了一半。

待两年后他回来之时,已是物是人非。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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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泊云离京,而后苏格上书乞骸骨。

齐策自然没什么意见,大笔一挥,同意了。

只是苏格在回乡的路上却出了点意外,遇着了土匪,拉车的马儿在一片打斗中突然发狂,车夫早跑了,留苏格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头,最后马儿连马带车一起翻下了悬崖。后来寻了人去找,倒是找到了苏格,但如今还昏迷着,不知救不救得醒,只是那一双腿铁定是残了,即便人醒了,晚年也只能在轮椅上度日了。

这消息传回了盛京倒也没怎么风浪,天灾人祸罢了,人挡也挡不住,只让酒肆茶楼多了几声唏嘘声而已。

齐策倒是抱着林司衍,啃着他的肩头,道了声可惜,说苏格早早上书乞骸骨,想着安享晚年,却出了这么一个岔子,怕是晚年也不得安稳。

林司衍听罢掀了掀眼皮,没搭话。

夜里,林司衍回到自个儿屋里的时候,十一早便在他屋里等着他了。

“动手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批人,那人在车里头,连马带车一起摔下了悬崖。”十一简单说道。

林司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接过十一递来的信笺,低头快速扫过,又听十一问道:“需要再去将他杀了吗?”

“不必了。”林司衍头也不抬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格这几年愈加自负,虽然不明白他为何早早辞官,但他要抽身也不是由得他抽身的,不过就算救醒了,依着苏格的脾气,中年残废,怕是更生不如死吧。

林司衍唇角勾起一丝冷冷的弧度,将信笺递至橘黄的外焰上,不一会儿,便燃起一簇跳动的火苗,两团火苗重重叠叠,映在林司衍的眉眼间,显得那颗生偏了的朱砂小痣愈发地妖艳。

“如此,甚好!”

六月初七,安南门。

这门,是专门为宫里到了年纪,想要出宫的宫女太监们而开的,此门一年仅开一次,此刻门前早已站满了背着大小包袱的人,不过宫女为多。因着太监受了那一刀,不男不女,又无子嗣,出去了反倒被人嘲讽,因此若非是在宫中混出了头的太监,一般的太监都不会选择出宫养老。

喜来也在此等着。

他老了,手脚明显地不如从前利落,少时落下的毛病,如今老了全都显现出来了,齐策念在他伺候了多年的份上,赏了丰厚的金银,准他出宫养老,林司衍跟着来送他一程。

午时一刻,安南门开。

站着等了许久的宫女太监们脸上抑制不住地扩大了笑容,脚下步子加快,老远便闻到了自由的空气。

喜来并不着急,定定地站在原处,等其余人走完。

“咱家知道你厉害,皇上又宠爱你,可是,承恩呐,”喜来望着前头急匆匆出去的人,回头看着林司衍,意有所指道:“这人总得往前看,若总是囚困于往事,何时才能开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安静地站在喜来后一侧,默默地听着。

喜来走后,林司衍毫无疑问地接了他的职。可是这么多年了,即便林司衍如今成了炙手可热的御前总监,面上却依旧谦卑,仿佛还是那个任由听训的小宦官。

喜来瞧着林司衍,知他不会听进去多少,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皇上如今对你好,却不代表着以后也宠你,你莫再耍那些小性子,将来皇上念着你的好,也会给你个好的晚年。”

安南门放行的时间只有一刻钟,喜来瞧着前面的人不多了,也不再费口舌,只是叫林司衍往后多为自己的将来着想。

林司衍这才给了点回应,点了点头,在喜来的后头朝他行了一个礼:“公公一路走好。”

喜来摆了摆手,没回头,勉强直起腰背,缓缓走出宫门。

他这一生,曾低到尘埃,被人踩着脸学狗叫;也曾显赫一时,被人奉承簇拥。他侍奉过两朝帝王,当了大半辈子的御前总管,如今以这身份出宫养老,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安南门一门之隔,送走的,是一位已入晚年的御前总管;留下的,是一位将王朝掀起腥风血雨的少年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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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新任御史大夫邱冠突然上书,针砭时弊,请求革新。

齐策觉得有理,大笔一挥,放手由这帮人去实行,而后朝中便掀起了一场以丞相蔡管、御史大夫邱冠二人为首,为革除政治积弊的革新。

但这场革新触碰到了许多士族大家的利益,遭到守旧派的强烈抵制,革新派与守旧派斗争愈烈,将整个朝堂闹得鸡飞狗跳,而身为帝王的齐策却任由此发展。

期间,无数官员被扯落下马,整个朝堂来了一次大清洗,甚至连早已辞官归家的前大学士吕远、前礼部尚书王焕等人都被牵扯了进来,在牢里走了一遭,老而受此一劫,回去不久便重病而亡了。

革新在中央施行得困难,在地方也施行得不容易,各地方豪强阳奉阴违,拖拖拉拉,拒不配合,又因许多变革过于激进,致使部分百姓怨声载道。

簪缨世族团团结抱,虽在革新中受到重创,但终究底蕴深厚,取得了胜利。

建昌十一年,三月,丞相蔡管心灰意冷,辞官归家。

四月,御史大夫邱冠被贬荆州,礼部侍郎隋进、刑部郎中贾琦等三十六人因参与革新,或贬或迁。

五月,齐策出面,废除了大部分新政措施,仅保留了部分轻徭薄税的政令。

至此,这场持续了近一年之久,闹得轰轰烈烈的革新正式画上了句号,史载“七月革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宫之北,窄小院中。

“公公为何断定皇上会对此会置之不理?”周顺立在一侧,没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一年前,得十一提醒,林司衍才知道身边的这个“周顺”已是换了个人,那日两人在院中打了起来,假周顺武功不敌十一,最终还是被擒住了。

苏泊云走时说过,这人可信,林司衍自然不会怀疑苏泊云会害自己。

只是林司衍想问问,他与苏泊云究竟是何关系,假周顺却什么也不肯说,只道是奉命来保护他的。

最后林司衍还是让这人留了下来,本以为这人代替了周顺,那么真的周顺早已被杀了,却不想周顺还活着,林司衍便让这人将周顺带回来,易容成院里另一人伺候的宦官留在他身边。

十一毕竟不是宫里的人,不能常来,而这人他不知根底,有些事又不能让苏泊云知晓,如此他要用人便无人可用,而周顺之前伺候了他许久,知根知底又单纯忠心,有些小事也方便替他做。

林司衍眉目沉静,在他面前铺开着一纸宣纸,狼毫轻点浓墨,不缓不急地在“邱冠”二字上划下一笔。

“借两派之争,一可削弱士族势力,二可赶走迂腐清流,三可清除阻碍,一石三鸟,这渔翁之利,齐策为何不坐?”林司衍淡淡答道。

周顺皱了皱鼻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林司衍也没想再解释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民乃国家之本,民富足而国强,天启如今虽是盛世,但盛世的皮子底下仍旧有不少地方藏着凋敝,他将十一这几月来收集的地方实况不经意透露出去,以邱冠的刚正,必不忍百姓如此受苦,提出革新是迟早的事。

那些轻徭薄税的出发点是好的,理论上亦是行得通,但是却不合实际。他们这帮自视甚高的清流们从不曾外出去看看,亦不懂得地主对百姓的压迫,手法也过于激进,如此非但没办成事,反惹得百姓埋怨,连自己也拌了进去。

倒是齐策的做法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在齐策身边这么久,林司衍自是知道齐策也想革新,可是这革新,实施起来却难。

要想革新,那必定会逼士族割舍利益,历代拼搏,百年而来的积蓄,那些士族怎会肯?

齐策曾肃清过一次朝堂,但驱赶下去的是些酒囊饭袋,士族自知理亏,不敢反抗。而革新却不同,士族毕竟是士族,立世百年,根基犹在,若是齐策逼得太狠了,难保这些士族不会结抱,来个“清君侧”,逼宫以迫齐策。

林司衍原本以为齐策会顺水推舟,支持蔡管等人,届时革新成功了,国强的目的他也可以达到,而士族动不了齐策,自会将怒火转向革新派,这于林司衍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的目的也可达到。

却不想齐策更狠,让这两派鹬蚌相争,自己做那悠然得利的渔翁,届时再推出一些温和的革新政令,士族念着齐策最后站在自己这方的好,会适当做出退让,迂腐清流大多被迁走了,也自然不会有所反对,如此政令可依着自己的意愿顺利实施下去。

真不愧是齐策,好一个一石三鸟!

这场革新,若说他从中达得了目的,那么,真正的大赢家却是齐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中回忆着,忍不住叹一句,齐策真乃天生的帝王!

念及此,笔下不慎一重,浓墨在白色宣纸上晕开了颜色,白宣纸的别处,已经有许多被圈住又划掉的名字了,林司衍回神,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名字上,笔墨拖曳着,在那个名字上落下最后一个圈。

——詹槟。

建昌十二年,九月。

一纸血书告至官府,大理寺卿詹槟之子强抢民妇,致人家破人亡。

事关朝廷重臣,渊州知府不敢得罪上头,悄然命人快马加鞭传去一封书信,探探口风,同时安抚那妇人,将此事暂且压下。

五日后,盛京的书信传了回来,还带了一小盒金条。

知府看着这意思,心中明了,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想那妇人是个烈脾气的,自己躺在了一张带刺的床板上,让人一路抬至官府门前。妇人一身鲜血淋漓,明显神志不清了,口中却还是喊着冤。

那妇人最终含恨而亡,此事在渊州闹得极大,却又被压在了渊州。

十月,不知怎地,此事又被掀了起来,比之当时,闹得更甚。事情很快便传入了盛京,天子大怒,让大理寺即刻介入调查此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理寺卿詹槟停职,便由大理少卿代为调查。

一月后,真相大白,确有此事。

詹槟中年得子,其妻刘氏溺宠,于是詹浩便养成了骄纵蛮横的性子。两月前,詹浩于渊州游玩,巧遇一妇人,詹浩见妇人貌美,便起了贪念。可那妇人性烈,不肯从,詹槟便使蛮力迫其从,甚至害其家破人亡。

刘氏心疼儿子,以其性命相胁,詹槟无奈,徇私枉法,这才有了这出冤情。

事情明了后,齐策很快便给了处罚,杀人偿命,詹浩三日后于午门斩首,詹槟徇私枉法、渊州知府欺瞒包庇,一同革职,罚荆州充军。

本以为此事到此便可结束了,却不想,当夜里,又一封书信自大理寺传入了皇宫。

原来这大理少卿与詹槟素不对付,便想借此机会,彻查詹槟在位这三年,看看是否还有其余的罪状,却不想,这一查,还真给他查了出来。

依天启律法,凡所抓敌国将领,可审,然非天子点头,一律不可杀。

前年曾在边疆抓到了一个敌国将领,在狱中却无故身亡了,经寺正记载,该将领身亡前一日,詹槟曾去审问过。

此事说来,可大可小,全凭审查之人如何作想,而在大理少卿笔下,自然成了詹槟通敌叛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通敌叛国乃大罪,还需细审,得本人签字画押方可真正定罪。于是,詹槟便被押了回大理寺,林司衍任监事,一同审问詹槟。

大雪纷飞,几个仆从拿着长扫帚在大理寺门外清扫昨夜落下的积雪,远处,一顶小轿乘雪而来,轿子顶上已积了些白雪。

一仆从抬眼望去,眼尖地看清了轿顶的标志,心中惊讶,未曾有消息说今日宫里要来人啊。

仆从来不及思索,弃了扫帚,小跑进门通报。

恰巧今日大理少卿在职,听了消息,立马随仆从出门迎接。

小轿稳稳停下,探出一只如玉似的手,帘子被掀开了,露出一张明艳清丽的脸庞,潋滟的眼眸淡淡一扫,风华尽显。

银白的绣金棉靴落在小梯子上,款款而下,来人似乎畏冷,手中还抱着一个暖炉。

大理少卿看清了来人,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么个大冷天的,这尊佛不好好呆在暖洋洋的宫里,来这阴冷潮湿的大理寺干什么。

虽然圣上让这人任监事,但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未见这人过来审过一趟,大理少卿想当然地认为,是这人觉得好玩,圣上为博他一笑,这才允了他任监事。

大理少卿心里虽然不屑这些靠容颜媚上的奴才,但眼前人目前毕竟还是圣上的宠儿,还是不好得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理少卿脸上陪着笑,上前几步,迎了过去,道:“公公今日怎么得空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下官一声。”

“也是临时起意,未打搅王大人办公吧?”林司衍客气道。

“怎会呢,公公里边请。”王起笑着道。

林司衍与王起推让了几下,这才抬脚进去。

“詹大人还是不肯招吗?”

大理寺牢狱幽暗潮湿,只余两旁几撮火把照明,还时不时听见几声凄惨叫喊,阴森恐怖,林司衍面色不变,淡淡问道。

都是阶下囚了,还叫什么“大人”。

王起心中暗嘲,面上却依旧恭敬,他叹了口气,道:“还是不肯招。”

林司衍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没再说话。

行至里头,光线便愈加昏暗,王起命人将墙上的火把都点燃了,狱里这才光亮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视线突然变明,林司衍一时有些不适应,眯了眯眼睛,再睁开时,已将狱中的光景尽收眼底。

詹槟四肢大开地被绑在十字木架上,身上血迹斑斑,鞭伤累累,想来是已经受过刑了。

“公公,这边请。”

王起将主座让给林司衍,林司衍却没坐过去,他摇了摇头,坐在了侧面。王起见状也不好再劝,坐上了主座,下颚一抬,立马有识眼色的小吏上前,一通冷水浇在詹槟的脸上。

“唔...咳咳......”

刺骨的凉水兜头泼下,许是水中还加了些盐,新伤旧伤一触,火辣辣地疼。

“大胆詹槟!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

王起大喝一声,许是林司衍来了,要表现给他看看自己的努力,又或是猜测皇上那边催着要结果了,因此王起这个喝声,气势格外地猛。

那头詹槟咳了好一会,才渐渐停下来,他声音沙哑,缓慢却坚定道:“臣无罪!”

林司衍淡淡地看着,并不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是当着林司衍的面,被落了面子,王起快速地扫了林司衍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恢复了气势,“上刑!本官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詹槟口中被布堵住了,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沾了盐水的鞭子在小吏的手下挥地呼呼作响,没过多久,詹槟仰着的头便垂了下来,站在一旁的小吏立马又浇了一盆凉水。

王起让人拔下詹槟口中的布,又问了一遍:“你招,还是不招?”

詹槟声音虚弱,却依旧是那一句“臣无罪”。

“继续!”

“慢着。”

王起面带着疑惑,看向林司衍,林司衍亦是转头看着王起,道:“大人可否容我单独审问詹大人一二?”

“这......”王起面带难色。

“一刻钟便好,不会耽误大人办事的。”

“那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朝王起点点头,“多谢王大人。”

王起也点头示意,挥退了旁人,自己也跟着走了出去。

林司衍站起来,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牢狱阴湿冰冷,膝盖似乎又隐隐作痛了。

“詹大人可还记得我?”林司衍走至詹槟面前,轻声问道。

詹槟垂着头,听了这话才缓缓抬起头来,他左眼不知是伤的还是什么,已经被一大块血迹给凝住了,只能用右眼看人。

先前未曾留意,如今定眼一看,竟有些震惊,詹槟声音带着颤抖,不确定道:“是......司衍吗?”

林司衍扯了扯嘴角,讽刺一笑,回道:“是我。”

“你,你还活着?”詹槟震惊道。

“是,侥幸存活。”

詹槟似乎是笑了一下,眼中有泪,微弱道:“那便好,那便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却怒了,这人凭什么还装作一副和自己亲热,欣慰的模样?

“外人皆传,詹大人通敌叛国......”

“我没有!詹某一生光明磊落,从不曾做对不起天启之事!”詹槟急道,许是因为过于激动,还猛咳了几声。

好一个光明磊落!

林司衍压下心中的怒气,缓缓道:“凡事讲求证据,詹大人说没有,那也得拿出证据来,才好以证清白啊!”

“我杀那人又有何好处?分明是他们诬陷我......”

“我自是信詹大人无罪,可我信不顶用,得要皇上信才可。”林司衍看着詹槟,商量道,“司衍心中一直有两问,若是詹叔叔愿给司衍解惑,司衍愿帮詹叔叔证清白,如何?”

“你有何惑?”

“一问,想问詹叔叔当年为何背叛父亲,二问,父亲当年给詹叔叔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林司衍目不转睛地看着詹槟,自然没有错过詹槟眼中一闪而过的惊骇,林司衍心中一紧,等了片刻却不见詹槟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不能说?还是——心中有愧,不敢说?”林司衍寒着一张玉脸,漂亮的双眸泛着冰冷。

詹槟似乎是在回忆,面上浮现着痛色,却依旧是沉默。

林司衍冷笑一声,这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可猜测成真,心中却愤懑难当,林司衍再也把持不住面上的和平,上前揪住詹槟带污血的破烂衣襟,声声犀利:“乌鸦有反哺之义,羔羊有跪乳之恩,你呢,詹槟?若无我父亲母亲,岂能有你如今的一切?我双亲说是你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可你做了什么?假意探监,临阵逃脱,忘恩负义,以为远离盛京便可忘却一切吗?枉你苦读圣贤数载,竟是连那飞禽走兽都不如!”

为何?

为何要背叛父亲?

他待你如亲子,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父亲门下弟子过千,宾客门人更是不计其数,你们若联名请求,齐策当时不过一新上任的帝王,羽翼未丰,皇位不牢,岂敢忽视,与众臣子为敌?

林司衍双目赤红,攥着詹槟衣襟的指节泛白。

“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詹槟痛苦地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滑了下来。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詹槟闭着眼,沉默不语。

林司衍看着詹槟这模样,几欲大笑,他慢慢松开手,退开几步。

“通敌叛国,乃大罪!罪者,诛九族,望詹大人好生思量!”

林司衍心中已认定詹槟便是忘恩负义之人,但即便如此,他仍是想知道当初父亲送出去的书信到底写了些什么。

如今知情的,病逝的病逝,远迁的远迁,除了面前的詹槟,别无二人。

林司衍不愿再看这人一眼,冷冷扔下这么一句话,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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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呢?”

林司衍擦拭着手上的污血,问立在一旁的小吏,小吏恭敬答道:“大人出恭去了,一会儿便回来。”

林司衍点点头,却并不打算等王起回来告别:“那等王大人回来,你替我向他转告......那处关着何人?”

林司衍说到一半,突然听到里头的嚷嚷声,听着有些耳熟。

“这......是一个早前犯了错的太监。”小吏吞吞吐吐道。

林司衍眯了眯眼睛,向嚷嚷声处走去。

“告诉你们,咱家......嗝,咱家是先皇后的大太监,是看着圣上长大的!过不了多久,圣上就会接咱家回去!哈哈哈哈,你们就等着吧,哈哈哈......”

嚷嚷声渐渐清晰,林司衍也看清了醉醺醺躺在地上的人。

“大理寺的牢房可真好呆,有吃有喝,还有酒呢!”林司衍扫了一眼旁边的小吏,冷冷道。

“把他给我弄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差点忘了,福来也被关在大理寺,依着他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他似乎也知道些什么。

突然被浇了一头冷水,福来被冻得一个激灵,尖叫道:“哪个混账东西!敢泼咱家!”

“是你?!”酒意散了大半,福来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看清人,怪笑道:“你个小杂种,竟然还没死呢?”

福来自问自答,疯疯癫癫道:“哦,咱家忘了,你卖屁股给皇上,才换来了这条贱命呢!哈哈哈!”

此言一出,牢中空气一凝,如定住了一般,小吏们皆是低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倒是林司衍面上神色淡淡,看不出半点怒容。

早有小吏搬了椅子过来,林司衍端端地坐在椅子上,眉目冷清,雪色的狐裘大氅披在身上,衬得一张玉脸愈发得矜贵,宛若凛凛不可犯的神只。

神只薄唇轻吐,淡淡道:“打!”

小吏依言,甩开腰上的鞭子,便朝福来挥去。

长鞭划破空气,带着呼呼的风声,落在皮肉上,下一瞬,牢狱中便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长眉轻蹙,有眼尖的小吏瞧见了,便让同伴停下,塞了块布到福来口中,这才继续。

莫约过了十来分钟,林司衍这才让人停下,此时福来已被抽得奄奄一息了。

“你们都下去吧。”

“啊?公公......”

“无事,下去吧。”林司衍淡淡道。

小吏们面面相觑,这才退了下去,但并未退远,只是退到摸估着不能听清里头人说话的距离,便停下了。

林司衍扫了一眼,没再理会,他慢慢走至福来面前,蹲下来:“我父亲与你有过节?”

福来口中吐着血,他吊着眼睛看着林司衍,谩骂道:“贱人,都是卖屁股的贱人......”

林司衍长眉一皱,瞧着福来的眼神冰冷,一个两个的,倒是硬骨头!

知道问不下去什么,林司衍也没再浪费时间,走时嘱咐小吏,只需吊着一口气便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不是他吊着一口气,将来便是你吊着一口气。”林司衍想到福来还有酒喝,于是道。

那小吏眼神瑟缩了一下,连忙应道:“是!”

半月后,御书房。

齐策看着面前摊开的带血迹的罪书,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黑眸中隐隐带怒。

“你何时变得如此狠心了?”齐策沉声道。

林司衍跪在下首,长睫微垂,一副顺从的模样,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的:“皇上在说什么?”

“在朕面前你还装什么?朕不信你不知道这半月来参你的折子有多少!”齐策拔高了声调,“你便这么想成为众矢之的?”

林司衍面色不变,反倒抬头,迎着齐策的怒火,反问道:“便是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皇上难道要包庇詹槟吗?”

“放肆!”齐策一掌拍下御案,怒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几日前,林司衍第二次去了大理寺,问詹槟答案,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便让人将詹府的女眷抓来,当着詹槟的面行刑,逼詹槟选择,要么告诉他当年那封书信的内容,要么签字画押。

詹槟自己能承受得了鞭刑,却不忍妻女遭此痛苦,最终做了选择,却是选择了后者。而如今,那纸罪书就摊在齐策的面前。

问不出便审,审不出便杀,反正总归能慰问他林家冤魂。

只是不想,事情传到了前朝,被那些文官弹勒手段狠毒,屈打成招。

林司衍撇开脸,抿紧了唇瓣。

一个詹槟而已,便有那么多人上书为他求情,那他父亲呢?

不说别的,单是他父亲门下弟子便过千,却无一人肯出头为他父亲伸冤!

如此,他偏不要这些人如愿!

“人证物证俱在,只是那詹槟怕株连九族,不肯认罢了!若是交由锦衣卫审问,与我的法子不也相同?”林司衍道。

齐策冷笑道:“若交由锦衣卫审,审的可不止他一人,你以他妻眷要挟,他敢不认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认,亦可说出实情,他既说不出实情,那不是嘴硬是什么?”

“你......”都这般了,齐策想不到林司衍还敢跟自己顶嘴,不由得被气笑了,“之前倒未发现你这般伶牙俐齿!”

“你向来不理这些事,为何对詹槟一事如此上心?”齐策眯起眼睛,审视着林司衍。

林司衍不答,齐策心中明了大半,不由得冷笑一声,他之前未曾留意过,原来林司衍自始至终都不曾放下,“是因为他是你父亲最得意的弟子,你父亲待他恩重如山,他却对你父亲见死不救?”

林司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想不到齐策竟会知道詹槟与父亲的关系。

詹家与林家向来政见不合,早些年更是斗得水火不容,谁也不会想到,詹家最有能耐的小辈竟是半路得以认祖归宗的私生子詹槟,且这詹槟竟还是丞相林湛的弟子。

说起来,詹槟能认祖归宗,还有他父亲一半的功劳。

詹槟承母遗愿,认祖归宗,他父亲为了不让詹槟与詹家闹矛盾,也没公开与詹槟的关系,却在暗中慢慢提携他。

林司衍下颚冷峻,承认道:“是!”

齐策既然知道这层关系,那隐瞒下去也没必要,倒不如大方承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当年是朕下的旨,灭你林家满门,你是不是也在想办法如何杀朕?”齐策看着林司衍,挑起他的下颚,轻声问道。

林司衍心中大骇,齐策问得轻松,可这话题却不轻松,这可是弑君!

“没有!”林司衍不闪不避地与齐策对视,坦坦荡荡道,“皇上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林家祖训,唯君上马首是瞻,君上若要林家死,林家岂敢有半点怨言!且皇上当初也说了,当时人证物证俱齐,亦是不得已为之,如今皇上还给奴才为父伸冤的机会,奴才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想着弑君?”

如今首要的是打消齐策的疑心,真话假话掺杂一起,就看齐策信他几分了。

不过,林司衍亦是真的不曾想过要杀齐策,太子还小,齐策一死,天启必乱。两朝辛苦得来的盛世,若是毁在他一人手中,那么他便真的是千古罪人了,而他父亲也不可能得以昭雪。

所以,即便曾经有过与齐策同归于尽,一了百了的冲动,也不过是重压之下的一时冲动,清醒下来,便也不曾再动过这些念头。

齐策深深地凝着林司衍,双眸漆黑,幽暗似古潭,竟不泄半分情绪,末了,他勾唇一笑,将林司衍拉入怀中,“如此激动做什么?朕自是信你的。”

林司衍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暗自思索着,往后是不是得多多向齐策表以忠心。

“朕信你,但詹槟一事,你不可再插手。”齐策扣着林司衍的下颚,点着他的唇道。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乖顺地应道,主动献上红唇。

齐策不让他插手,不知道是不是要重审那案子。不过,为了平息文臣的怒火,很大几率会重新审查案子,那应该会交由锦衣卫。

锦衣卫......

何琛......

林司衍一想到何琛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不由得一阵头疼。

“唔哼......疼......”

齐策察觉到林司衍的分神,有些不满地掐了一把他的细腰。

林司衍无法,只得暂且将思绪打断,先应付好面前这尊大佛。

这场剑拔弩张的责问,最终变成了一场不可说的春景......

第二日,林司衍办完手头的事,思来想去,又怀着点侥幸,还是去找何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至夜幕降临,林司衍才回到自己的院中。

周顺瞧着林司衍这般晚才回来,便上前去问他是否需要些点心垫胃。

自当上了御前总管,林司衍要处理的事情就多了起来,总是忘记了用晚膳,到休息后却又总会饿醒,齐策知道这事后,期初管了林司衍几个月,后来发现林司衍吃地不情不愿的,也不想为这事跟林司衍吵,便破例允许林司衍这院里半夜开小灶。

只是周顺还没开口,便被林司衍一口打断:“不用,替我备水来就好。”

周顺瞧见林司衍唇瓣红肿,却碍于他脸色阴沉,不敢多言,只得手脚麻利地去烧水。

林司衍脚步匆匆,一进了门,便抓起茶壶往自己口中灌,漱了好几遍口,却仍觉得不够,想要再倒,茶壶中却没有茶了。

林司衍眼神阴鸷,一想起傍晚那人压着自己说的那些流氓话,扣着茶壶的指节不由得用力。

早晚有一天他要缝上那张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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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槟一事的案子最终还是结了下来,念其往日有功,仅株连三族,半月后,于午门问斩。

“你来做什么?”林司衍眉头轻蹙,看着意外出现在自己房中的何瑜。

何瑜轻啧了一声,道:“人常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你这下了床便翻脸不认人,也太绝情了吧。”

林司衍不搭理何瑜的调笑,随手关上房门,“我不过被狗咬了一回,与你有什么恩情?”

何瑜笑嘻嘻的,倒也不怒,揽过林司衍偷得一个香吻,而后赶在林司衍发怒前将一封信递在他眼前:“哝,在詹槟的书房找到的,或许是你要找的。”

林司衍一愣,何瑜继续嘀咕道:“还藏在暗格,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今日何瑜带人去詹家抄家,林司衍特地找何瑜,让他留意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书信,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林司衍伸出去的指尖有些抖,詹槟背叛父亲的真相、他们四人密谋,阻止父亲门下弟子为其伸冤的真相或许就在这封信中,但如今林司衍却有些忐忑。

不知为何,对于这真相,他竟然有些怯意了。

林司衍捏紧了手中的信纸,看向何瑜:“你怎么还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拿到了信便赶我走?真是过河拆桥。”何瑜嬉皮笑脸道:“我可不是阿琛,还没讨到利息,怎么能走?”

林司衍被何瑜的无赖气到了,讥笑道:“何指挥使若有一天丢了官帽,随便圈一块山为王,应该也是逍遥快活的。”

他这是拐着弯骂自己山贼强盗呢!

何瑜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必定请小公公去做我的压寨夫人。”

林司衍冷着脸,没再搭理何瑜。

他走至桌前,稳了稳心神,缓缓深吐出一口气,这才打开书信。

“吾徒子明亲启,今天下二分,我弱则彼强。新帝于混乱之中登基,根基不牢,若尔等皆为我而触忤陛下,则天启乱矣。岂不为邻国行方便?......吾位居相位二十余年矣,一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二不能使山河社稷安稳,吾深感其愧,纵使粉身碎骨亦不能抵吾之过......吾与先帝、先皇后少年相识,乃刎颈之交,吾本有愧于其二人,今实是不忍自私自利,保小家而弃大家......”

林司衍一目十行,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明明都是认识的字,熟悉的字迹,可为何凑在一起,他却难以理解了?

“你怎么了?”

何瑜瞧着林司衍犹如一个木头人一般,半天也没有动静,不由得走过来,碰了碰他的肩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瑜随意地扫了一眼信纸,碍于林司衍收起得迅速,只瞧见几个零星的字眼,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觉得什么,本想调侃林司衍一二,转头看他时,却见他脸色泛白,眼眶通红,一副似悲似癫的模样。

“你......”何瑜吃惊道,他还从未见过林司衍这幅苍凉的模样,似乎是被残忍抛弃的幼崽,莫名地让他有些心疼。

林司衍像是没有听见何瑜的声音一般,双目空洞无神地看着前方,喉中突然涌上一股腥锈的味道,林司衍承受不住,“噗”地一声吐了出来——竟是红艳艳的鲜血,而后软倒下来。

“林司衍?”何瑜急忙接住他,抱起到床上,道,“你好好在这,我去唤御医来。”

林司衍无动于衷地由着何瑜离开,手中始终紧攥着那一纸薄薄的信笺。

手中那一张薄薄的信笺像是一张无形的巴掌,扇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他在宫中挣扎辗转,忍辱偷生,甚至甘愿雌伏他人身下,就是为了替林家昭雪,为了给林家讨个公道,到头来,却告诉他,是他自己的父亲亲手断送了林家的生途。

林司衍忽而低低地笑了出声,宛若失了神智一般,愈笑愈大声,却愈笑愈悲凉。

齐策是该恨,何劲、詹槟等人也该恨,可是最应该恨的人是父亲你!

他齐策要杀鸡儆猴,你便自递屠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

林司衍眼角划过一滴清泪,是你说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若不想天启再有争斗,那辞官归家,隐居田园也未尝不可,为何非得以林家骨血之躯来铸就齐策的帝王之路?

你一念之间便剥夺了林家上百口人的性命,你可曾问过年近六十,理应安享晚年的祖母?可曾问过尚在襁褓,不知世事的小妹?又可曾......问过我?

你亲手放弃了生途,放弃了林家,那我这么多年在这深宫之中兢兢业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日子又是为了什么?!!

满腔的悲愤悬置心中,林司衍想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想去问问林湛,究竟是为什么,世间道路千千万万,他却一条也不愿选择,直接将生途堵死。

但哀莫大于心死,林司衍终究什么也做不了。

刺目的鲜血染红了苍白的唇,随着掀起的凉薄嘴角,像是在苍茫绝望中开出的朱顶红,苍凉妖艳,却也魄人。

林司衍眼中、唇角皆是讽刺。

——他就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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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衍吐血请太医的事情自然没能瞒过齐策,齐策虽然疑心林司衍又插手了詹槟一事,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第二日一下朝便亲自来了林司衍的院里。

好在太医说只是疲劳过度再加上一时怒火攻心,才吐的血,并不严重,齐策这才放心下来,又许了林司衍两日休息。

林司衍麻木地谢恩,而后送走齐策——齐策本有心留下来,但他毕竟是帝王,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这边林司衍也不留念他,便自己生了个暗气,袖袍一甩,冷着脸走了。

林司衍这两日都是神情恹恹的模样,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愣愣地发呆,像是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世界,不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人。

可他不搭理外界,不代表外界会如他所愿那般安静。

是夜,赵钱——当初林司衍让其易容成另一个太监留在院里的那个人,得了林司衍允许进来,告知他,苏泊云在小南门后的小树林中等他。

林司衍一愣,木木地转过头来,有些没反应过来:“苏泊云回来了?”

不是说两月后才返京复职吗?

齐策这几日没让他跟着去上朝,是以林司衍也不知道苏泊云提前回来了。

“知道了,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起身,抛去脑中的杂乱,下颚轻扬,示意赵钱带路。

——他想苏泊云了。

是以,林司衍没有对苏泊云为何提前回来过多思考。

今夜月光清朗,无星无云,照得小林间的景物明晰清透。

树林下立着一个长影,身姿挺拔,似与月色相融。那人似乎是听见了后头的声响,转身,如画般的眉目,温文尔雅,清贵俊逸。

那人身上还穿着觐见的朝服,正是今日才归来的苏泊云。

赵钱朝苏泊云行了个礼,便悄然退了下去。

“三哥怎得提前归来了?信上不是说得两个月后方可完事回来么?”林司衍走上前,脸上适时掀起一抹柔和的笑容,问道。

离得近了,却发现苏泊云面上没有丝毫笑意,素来清亮的琥珀色双眸此刻幽暗,带着些林司衍看不懂的晦涩。

“司衍,初十那夜,你去了哪?”苏泊云心中有些烦躁,夜里又不比白日清朗,是以,他没有发现林司衍面上的苍白。

林司衍一愣,面上的笑容稍有些僵,他缓缓收起脆弱,面不改色道:“自是回了屋歇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对。”苏泊云道,“回屋之前,酉时之后,去了哪?”

林司衍心中一跳,反问苏泊云:“三哥问这个做什么?”

苏泊云不答,继续问道:“你去找何琛做什么?”

听到苏泊云这么问,林司衍心中松了一口气,是他多虑了,他三哥问的应当是詹槟一事,他应该还不知道他与何琛的关系。

比起其他,他确实更怕苏泊云知道,他成了一个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出卖皮肉的不择手段之人。

“三哥一路上京,想必都听闻了,又何必再问我?”林司衍别开眼睛,淡淡道。

苏泊云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他一来是为这事,二来是......

他将林司衍捧在手心上,不许人欺辱了,可林司衍却自己给人送上门去,还是为了去踏一条不归路!

怒意在胸腔中翻腾,他不过离开了两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苏泊云此刻恨不得立即将林司衍绑了回去,逐一审问,问他这两年究竟是怎么了,何以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何以变得自甘堕落!可如今是在宫里,他多年来的修养也压抑着他这般做。

“那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泊云最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但他亦是知道林司衍的脾气,若是直白地问了,以林司衍的倔脾气,他们二人便绝无可能了。

林司衍错开问题,道:“三哥提前回来,面圣完一刻也不带停歇地来寻我,就是为了这事?”

“你觉得无足轻重?”

“不然呢?我依证据办案,不过是手段过激了一点而已,况且皇上亦是让锦衣卫重新调查,不也是同一个结果!”林司衍冷声道。

“若真是同一个结果,你那夜又何须去找何琛?”苏泊云压抑着怒气,道。

“那又如何,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詹槟,若不是他杀的,那将领为何会平白死去?”

“我与詹槟共事过,他为人正直,绝不会做通敌叛国的事,再说了,他一个大理寺卿,杀一个身陷牢狱的敌国将领干什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三哥又怎知他们私下有何交易?”林司衍拔高了声调,道。

“司衍,你这是强词夺理!”苏泊云不曾想到林司衍句句能对地上来,还这般理直气壮,不由得怒道。

“三哥,我今夜不想与你谈这个。”林司衍抿紧了唇,不悦道。

“那你想谈什么?”想起这两年传来的消息,苏泊云有些无力,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挑起事端,诱导革新,朝堂、江湖,这两边哪处不被搅得腥风血雨?如今又揪着詹槟不放,司衍,你到底要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脸色难看,不想苏泊云竟是都知道,但转而又冷下了脸,看着苏泊云:“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如此不算错,那什么才是错?”

苏泊云隐忍着,口气并不冲,但林司衍却听得有些理智尽散。

错,错,错,全是错!

他近来听到太多太多的“错”了,满朝文武说他错,齐策说他错,如今苏泊云也说他错!

连日来压着的怨气怒气瞬间被挑起来了,林司衍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泊云的眼睛,尖锐地问道:“那在三哥心里,何为对,何为错?”

“旁人不仁不义,造作伪证,构陷我林家谋反,可是错?”

“邱冠、王焕昔年得我父亲帮助,一朝升天,待我父亲入狱后,非但袖手旁观,反而阻止他人为我父伸冤,可是错?”

苏泊云一愣,他未曾想到这其中的关系,可是......

苏泊云沉声道:“他们自然是有错,可是天理昭昭,他人的恶果,苍天自可见,报应自是会来,你何须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惜苍天无眼!”林司衍打断苏泊云,厉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苍天有眼,不会任由忠志之士含冤而死!”

“若苍天有眼,不义之徒岂能逍遥数十年?”

“有如此结果,盖因苍天无眼!”

“苍天既主持不了公道,便由我自己来主持!君子尚可报仇,我又为何不可?这些人不过罪有应得,我又何错之有?”

一字一句,声声犀利。

林司衍眼尾泛红,苏泊云瞧着心中亦是一痛,虽是这样,可旁人之错,又何须将痛苦加注在自己与无辜之人身上,受害者终成迫害者,如此因果循环,司衍,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苏泊云痛声道:“那詹槟又与你父亲何故?他那时不过一个詹家的晚辈。”

林司衍不愿多做解释,别开脸没答,苏泊云却以为林司衍是迁怒无辜:“你这般,与当年那些诬陷你父亲的人又有何异?”

林司衍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泊云,颤声问道:“在你心里,我便是这般的人?”

“自然不是!”苏泊云否认道,“我只是怕你被仇恨冲昏了头,牵连无辜。”成为了自己最初讨厌的模样。

苏泊云被林司衍眼中的伤痛刺到,不由得放软了语气,柔声劝道:“即便詹槟真与当年的事有关,但冤有头,债有主,都不应牵连无辜,詹家幼女今年也不过六岁,正是天真烂漫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亦给过詹槟机会,可是詹槟不要,这又怪得了谁?况且——”

林司衍神情冰冷:“他们无辜,那我林家的人便不无辜了吗?我小妹那时尚在襁褓,又有谁念在她年幼的份上放过她?”

苏泊云想起那个在襁褓中白白嫩嫩,对着谁都笑的小女娃,喉中一噎,确实,无人放过。可苏泊云不能就此不管,任由林司衍犯糊涂,一错再错。

林司衍不是冷心冷情之人,他将来若是想起,必会后悔。

“可你不是他们!”

“我又为何不能是他们?难道就许他们欺我辱我,不许我反抗?”

“司衍,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詹槟若与你有仇,你再寻他法报便是,何须牵连无辜,徒增杀戮?”

“罪书已下,岂可随意更改?”

“若你不再插手,自有办法证明他是无辜的。”苏泊云劝道:“司衍,别再错下去了!”

林司衍冷笑一声,固执道:“若我执意要错下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一封信,便舍弃家族上百口人,与他父亲一样,皆是迂腐、愚忠!

詹槟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他怎么好不成全他?

他父亲为国为民,甘为孺子牛,既然他都能担上谋反之名,那詹槟又为何不能担上通敌叛国之名?

林司衍眉眼间逐渐染上几分癫狂。

这些痛苦,怎么能让他一人承受?

“林司衍!”

苏泊云忍不住怒喝道。

“够了!”林司衍声音亦是大了起来,甚至压过苏泊云一筹,“害我林家的,亦有你苏家一份!如今你又是以什么姿态来斥责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八十一章

苏泊云走了。

林司衍仿佛被卸尽了力气一般,靠着树,滑落在地上。

不该是这样的......

他没有想过要与苏泊云吵架,没有想过要气走苏泊云。

他恨苏格没错,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怪苏泊云。

林司衍捂着脑袋,神情痛苦。

他只是生气,生气苏泊云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也同那些讨厌的人一样指责自己。

那些被牵连的人是无辜,但是他也给过詹槟机会啊!

林司衍想着想着,不由得怨起了詹槟,为何就是不肯说那封信的内容呢?

一封信而已,能抵得过三族上百口人的性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不懂,若是让他来选择,定是不值得的。

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道义舍弃这一切,詹槟如此,父亲也如此。

可世人有谁知道他们的苦心?他们又能感动到谁呢?

林司衍心中嘲笑,眼底却泛着迷茫。

苏泊云素来脾气好,林司衍未曾见过他跟谁红过脸,方才却是第一次吼了自己,叫了自己的全名。

那么多的人,包括齐策,包括苏泊云,都在说他做错了。

林司衍仿佛是站在了悬崖边,前头无路,后头围了一圈圈的人,一张张的嘴皮开开合合,罗列着他的罪状,训斥着他的冷血。

他茫然四望,忽而觉得疲惫了,天地广博,竟无他一安息之所,芸芸众生,竟无他一可依之人。

也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是他的错。

是他自作多情,他不该想着为林家报仇,或许父亲在地下也认为他是错的;

或许当初苏泊云为他求情,让他活下来也是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或许,他生来就是个错误!

留在世间,不过徒增笑料。

林司衍呆呆地抱着脑袋,无边的孤寂团团袭来,他只能龟缩在自己制造的窄小空间中。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中突然多出了一双黑色锦靴,林司衍一愣,转而一喜,他连忙抬头,看到的却不是心中想的那张温柔面孔。

何琛脸色一沉,林司衍脸上的失落那么明显,他怎么会不知林司衍心中期待的是何人。

他今夜本想来看看林司衍如何了,方走到院门口,便见林司衍与赵钱二人避着人出来,他心中疑惑,便悄然跟了上来,没想到撞见了两人吵架。

何琛心中莫名有些发堵,冷声道:“起来。”

林司衍没有理会,脑袋又低了下去,重新将自己埋了起来。

何琛眉目一压,不由分说地将林司衍拽起。

“你做什么?放开我!”林司衍挣扎道。

但林司衍细胳膊细腿的,又怎么抵得过何琛的力气,没几下便被何琛制住,抱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混蛋!你放开我!”

林司衍气愤地喊道,白玉似的脸不知是因为方才的挣扎,还是过于气愤,此刻浮上了几分红润。

何琛不轻不重地在林司衍臀上打了一下,斥道:“你想引人过来吗?”

林司衍面上一僵,立马便在何琛的怀中安静了下来。

“环着我,若不然摔了。”何琛道。

林司衍没动,何琛淡淡地瞥了林司衍一眼,而后听到后者极其冷淡的声音:“那便摔吧。”

何琛停下脚步,看着林司衍,林司衍默不作声地与他对视着。

良久,林司衍闭上眼睛,把手环上了何琛的脖子。

何琛将视线挪开,两人一路无话地走着。

“何琛。”林司衍突然开口道,他靠在何琛的左胸膛处,能听到何琛怦怦的心跳声,强健,有力。

“你不恨我吗?”林司衍问道,“我设计激怒你父亲,让他领兵出征,病死途中:设计你妹妹,让她触怒皇上,囚于冷宫;还刁难你何家,你都不恨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与我无关。”何琛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

“你与齐策真不愧是兄弟。”好歹何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又给你了一个生活在天启的新身份。

林司衍低低笑了一声,如此说道,语气不知是褒是贬。

何琛眉头一皱,他猜到林司衍估计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与同齐策的关系了,但是他不怎么喜欢林司衍说这话的语气。

但何琛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何琛又听到怀中的人问他:“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声音很小,很稳,但细辨去又能听出一些伤心迷茫。

林司衍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但何琛也知道他问的是詹槟一事。

“你若觉得你无错,那便是无错。”何琛停顿了一会,才道:“我娘曾说过,‘未经他人苦,勿劝他人善’,他人若经你此遭,未必能有你如今之善。”

就像方才林司衍听到他说“与他无关”时,说了那句话一样。在林司衍眼中,他受何家庇佑,方可有如今,可是林司衍不知道,若没有何劲,他如今应当会更好,至少......他娘还会在。

林司衍一愣,沉默了良久,才道:“你娘......应当是个很好的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没回,两人之后直到回到林司衍的院子里,也没再说过话。

“睡吧。”何琛将林司衍放在床上,道。

林司衍靠在床头:“你可以出去了。”

“你还不睡?”

“与你何干?”林司衍对何琛过多的干预有些不适,皱眉道,“要睡我自己会睡。”

“不困?”何琛立在床边,问道。

林司衍没答,也不认为他有回答的必要。

虽然是何琛抱他回来的,也给他解了一个惑,但是林司衍并不认为何琛就有权利越界,对他指手画脚。

何琛点点头,面上没什么变化,却在下一瞬扣住林司衍的下颚,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向林司衍压了下去。

“你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大惊,慌乱挣扎着,用手推何琛的胸膛,用脚踢他的下面。

但何琛自小习武,即便不拿眼睛看,也能准确无误地避开林司衍踢来的腿,而后顺势卡入林司衍两腿之中。

“唔......滚开......”

林司衍左右摇晃着脑袋,企图避开何琛的唇,没躲开几下,便被何琛固定住了脑袋。

何琛的吻跟他的人很不一样,何琛给人的感觉是沉稳的、内敛的,但是他的吻却有些莽撞,甚至说得上有几分生涩。

两人的舌头在林司衍的口腔中毫无章法地对峙纠缠着,分不出胜负,但总归都是林司衍输。

“嗯哼!”

何琛闷哼一声,退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含了含自己的舌尖,尝到了几分血腥味。

若是何瑜没在沉睡,这时定是要出来嘲笑一番他这闷葫芦弟弟:“都说了小公公牙口厉害得很,怎么就是不留心?”

林司衍怒瞪着何琛,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般,双眸浸着潋滟水色,眼眶微红,薄薄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滚开!”林司衍狠狠地抹了把眼睛,道。

何琛依言起身,却仍站在床边:“若是还不困,我不介意再陪你做点别的。”

林司衍气极,却见何琛守门神一样立在床边,神情认真,不似是在说笑。

“你......有病!”

林司衍骂道,粗鲁地将外衣扯下,砸向何琛,而后拉过棉被,直接蒙过头顶。

何琛倒是没躲开林司衍那一下的攻击,仍由衣裳砸在身上而后落下,看了眼床上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的人,嘴角似有似无地弯了一下。

何琛本就没想留在这,他站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一点细微的声音。

何琛抓住被子,却没扯开,里面的人似乎也紧紧揪住了被子,何琛眉头一皱,手上用力,硬是将被子给掀开了。

林司衍来不及蒙住眼睛,还是被何琛瞧见了湿润的眼眶,且光滑的脸颊上还落着几滴水色。

何琛心中吃惊,这人竟是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知道林司衍这人倔强要强,不轻易落泪,但他不是没见过林司衍哭的模样,相反,他见过不止一次。

一次是很久之前,他被福来用刑,误把他当作是娘,抱着他流泪;一次是何瑜恶劣地拿他残缺之处逼他时,他流泪了。

但哪一次都没有如今这一次看着脆弱。

何琛心里很清楚,林司衍不是因为自己的强吻而哭的,毕竟那时何瑜第一次见林司衍,就逼他口侍的时候,林司衍也没有哭。

那应当......就是压抑了很久了,否则不会在知道自己还在的情况下,闷在被子里偷偷流泪。

何琛叹了口气,脱了鞋袜,躺到林司衍的身边,圈着他的肩膀。

林司衍自是不肯让何琛环着自己,挣扎着推开他,带着哭腔,恶狠狠喊道:“滚开!”

“别动,我不碰你。”

何琛制住人,轻声道。

林司衍挣扎不开何琛,也渐渐累了,便自己蜷缩着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一会,何琛感到胸膛处一片凉意,怀中停停顿顿地传来几声犹如猫叫般细微的泣啜声。

何琛缓缓抚着那点单薄的肩头,眼中神色复杂。

......

林司衍是被弄得不舒服而醒来的。

后腰处似乎抵着一个火热的硬东西,但又被困住了身体,挣脱不开。

眼睛似乎有些肿,有些艰难地睁开眼,入目却是一只手臂,还是自己枕着的,林司衍迷茫的脑袋放空了一会,好半晌才记起昨夜的事情。

后面怎么了,林司衍不太清楚,只知道很累,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林司衍甩开腰上砸着的手臂,他一动,何琛也醒了,睁眼便撞入一双有些红肿却依旧漂亮的桃花眼之中。

左臂被压了一夜,此刻整条手臂都在发麻。

何琛转了转左臂,也跟着坐了起来,他昨晚本来只是想着陪林司衍躺一会儿的,没想到到最后自己也跟着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我帮你吗?”

林司衍很平静地问道。

他从齐策床上醒来过无数次,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林司衍见何琛没说话,便以为他是默认,伸手准备替他解裤头,刚扯开结绳,便被何琛打开了手。

林司衍疑惑地看向何琛,却见他脸色黑了下去。

“不用。”

何琛推开林司衍,黑着脸道,而后背着林司衍穿衣裳。

林司衍眉头一皱,搞不清何琛这是在恼什么,但不用他解决还更好。

何琛将地上落着的衣裳丢给林司衍,自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林司衍也没怎么理会何琛的怪状,看了眼窗外,摸估着如今应当也快卯时了,应当去伺候齐策上早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又要去早朝,林司衍眼中闪过一丝抗拒。

却别无他法,收拾好自己后,还是唤了周顺打热水进来。

林司衍到乾清宫的时候,齐策也刚起不久,一排小内侍规规矩矩地立在一侧,手上端着天子上朝要穿的服侍。

本来站在齐策身后为他穿衣的内侍瞧见林司衍进来了,便安安静静地退至一旁。

林司衍熟练地接了上去,齐策察觉到变化,淡淡掀了掀眼皮,从宽大的镜中看到来人,没说什么。

林司衍转到正面为齐策整理衣襟,眼上却突然覆上一根手指。

齐策拿指背碰了碰林司衍有些肿起的眼皮,眉头轻皱,“眼睛怎么肿了?”

“昨夜不小心睡得晚了些。”林司衍低低道。

其实林司衍起来后,便让周顺拿来冰块敷了,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什么。

正巧上朝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齐策便没再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里,林司衍回来的时候,周顺说大理寺那边有人递来了一封信,已经放在他桌上了。

是詹槟托人送来的信。

求林司衍网开一面,放过自己的妻眷。

林司衍面色冷淡,将信折起,就着烛火将信烧了——你詹家的妻眷无辜,林家的妻眷难道便不无辜吗?可你那时仍是袖手旁观了。

他父亲愚忠,你却傻傻地听命。

林家三百人口,除他外,终究是无一存活,他只看结果,不想去探缘由。

屡屡灰烟中,依稀可窥见林司衍眉目间的冰冷。

那夜,林司衍将做了许久,将近成品的木头人轻轻塞入箱底,箱底里还有许多残次的木头人,细看下去,眉目皆是温润,似乎刻的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八十二章

初十三,午门处人头攒动——今日是詹家斩首之日。

但今日较之往常,却有些安静。

不少妇人甚至抬手抹泪,突然,不知是谁骂了一声“都是皇上身边那个奸佞!詹大人为人正直,断案公正,岂会做那等通敌叛国之事!”,而后场面开始混乱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嚷嚷声四起。

“是啊!若不是詹大人明辨冤枉,我早便被那些豪强栽赃,乱棍打死了!”

“我娘家便是衡州的,詹大人在衡州那三年,道不拾遗,衡州谁人不感激詹大人!”

“......”

“詹大人是冤枉的!”

“詹大人是冤枉的!”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群民激愤地嚷嚷着,监斩官大力地拍着案台,士兵形成一堵人墙,挡着冲动上前的百姓,艰难维持着秩序。

皇城之上,立着一个身姿冷清之人,粉面朱唇,眉目淡然。

那人身上穿着艳红的御前总管服,金线刺绣,内搭白衣,金边腰带紧束腰身,勾出一把不堪一握的细腰,看着冷艳羸弱,却不容小觑。

肩上突然一重,带着余温的暖毛贴在肩头、背上,林司衍侧目,何瑜不知何时也走了上来,依着他未收的动作,原是将自己的大氅解了下来给他。

何瑜握了握林司衍的手,冰凉凉的,像镇了冰的玉,不由得嘲道:“大冷天的,存心找病受是不是?”

林司衍抽开手,推开几步,与何瑜保持距离,何瑜早知林司衍的性子,倒也没在意。

他瞥了一眼下方,摇了摇头,口中惋惜道:“大丈夫不免妻不贤,子不孝啊!”

何瑜口中虽是这般的语气,但若是再看他那双暗眸,却仍旧盛着玩世不恭。

确实,若不是詹槟有个不贤的妻子溺宠幼儿,林司衍也不能那么轻易地抓到詹槟的把柄,栽赃嫁祸于他。

林司衍眸色微动,眉目却依旧漠然地看着下方的喧嚣,犹如一尊无悲无喜的躯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瑜轻啧了一声,也将目光投向下方。

午时三刻,监斩官看了看漏斗,大喊道:“时辰已到,即刻行刑!”,而后将带有“斩”字的拍子扔了下去。

带着红头巾的壮汉提着大刀上前,仰头喝了几口酒,而后将最后一口尽数喷在大刀上。

泛着冷光的大刀被高高扬起,围观的百姓中偶有尖叫声响起......

林司衍抑制住想要逃走的念头,强迫着自己看着下方的斩首,可在那一刀要落下的那一刻,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

“解气吗?”何瑜看着下方倒下的人,而后转头,见林司衍双眼紧闭,唇色全无,一手撑着城墙,似乎没这一下便要倒了似的,何瑜却偏坏心思地仍要问这么一句。

林司衍冷冷地看了何瑜一眼,一言不发地转头就走。

林司衍接连两日请了病假,因着那时他腿未好全又在雪地里跪了半日,自此落下了病根。每每冬日,双腿便会疼痛。

齐策原以为他是腿疾又犯了,便随了他去。

这夜,齐策将手头的东西全处理完了,便打算去看看林司衍,顺口问了一句身边的大总管曹实,林司衍的病情如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曹实本是齐策当太子时便跟在身边的人,齐策登基后,便把他调去了上都做守备。

因着喜来走了,齐策担心林司衍年纪尚轻,不易服众,便将曹实调回盛京做大总管,辅助林司衍。

哪想曹实顾左右而言他,齐策脸色便冷了下来,曹实见瞒不过了,只能如实招来。

齐策原是不信的,林司衍向来自律,怎会甘于堕落。

但推开那扇门时,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不由得他不信。

齐策冷着脸,挥退了下人,这才上前去。

酒鬼醉醺醺地倒在桌上,手中还抱着一壶酒,脚下边已有两壶歪歪倒倒的酒罐,显然是已经喝光了。

林司衍察觉到有人进来了,不满地踢了一下脚边的酒罐子,斥道:“出去!”

齐策眸色愈冷,一把将林司衍怀中的酒夺过,冷声道:“这两日都在饮酒?”

“你做什么!还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一上来便抢他的酒,林司衍不由得恼道,双手扑腾着要抢回来。

“朕是谁?”

齐策按着林司衍的肩膀,不让他起来,沉声问道。

林司衍醉得不清,本就潋滟的桃花眼此刻更是水色荡漾,他迷迷蒙蒙地撑着眼皮,想要看清来人,却还是认不得。

可他不答,那人便不让他起来,林司衍不由得冲那人吼道:“大混蛋!”

“......”

“把酒还我!”林司衍挣扎着叫道。

齐策不理会醉鬼,将酒罐放下,抓住林司衍两只还在扑腾的爪子,入手却是一片冰凉,不由得更恼,身子本就不好,还这般糟蹋自己!

齐策一手抄向林司衍的膝盖窝,将人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怀中的人嚷嚷着,四肢不安分地胡乱扑腾,好几次还打到了齐策的脸。

齐策额头青筋隐隐浮现,走至床边,将人往暖被上一扔,而后朝外道:“烧水来!”

“唔......疼......”

林司衍捂着脑袋,小声喊道。

齐策原本不打算搭理醉鬼,他心中有分寸,方才放缓了力道,冬日被子又厚,怎会摔到?

可架不住林司衍哀哀地叫唤,齐策还是将人拉了起来,黑着脸问道:“哪儿疼?”

林司衍歪歪扭扭地坐在床上,两手捂着脑袋,可怜兮兮道:“脑袋疼。”

许是醉了,林司衍两颊红润,眼睛湿漉漉的,巴巴地望着齐策,像是被人抛弃的惨兮兮的小狗崽。

齐策被他看得心头一软,拿下他的两只手,替他检查脑袋,没青没红。齐策以为林司衍是在说醉话,但还是软了些语气,道:“没摔着,不疼。”

“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突然发起了脾气,不满道。

没过一会儿,他又将脑袋凑到齐策的跟前,可怜兮兮道:“要吹一吹......”

齐策:“......”

许是曹实料到齐策要用水,早便安排人下去烧水了,这会儿正巧水好了,便来敲门。

林司衍见齐策半天不动,有些生气,拽着齐策的衣襟,仰头重复了一遍:“要吹一吹......”

齐策无奈,怎么喝个酒还喝回去了,这些年来半点酒量也没长。

齐策扫了一眼抬水进来的内侍,见个个都低着头,这边林司衍又不断摇着他催促,这才勉强朝林司衍的脑袋敷衍地吹了几下:“好了,不疼了。”

“还疼......”

林司衍似乎是真的疼极了,眼中还泛出了些泪花来。

齐策皱眉,莫不是刚刚真的摔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朕去给你叫太医来看看。”

“不要!”

林司衍拉着齐策的手,不给他走。进来的内侍放完水,很快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那你要什么?”

齐策无奈道。

“要你吹吹......”

林司衍两眼泪汪汪地看着齐策。

齐策叹了口气,又给林司衍吹了两口。林司衍突然坐起来,将衣襟拉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胸膛处烧起一片薄红。

“这也疼......”林司衍抓着齐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道,“要揉一揉......”

齐策眼皮微跳,若不是知道林司衍是喝醉了,他还以为林司衍是被哪个鬼怪附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掌正好对着林司衍的左边胸膛,手心下的小乳似乎是受了冻,颤巍巍地立了起来,齐策突然感觉一阵头疼,若不是林司衍身上酒味太重了,他倒有心思跟林司衍玩一把这样的情趣。

齐策给林司衍轻轻揉了几下,而后拉上他的衣裳,“等会再揉。”

虽然这屋里燃着地龙,但依着林司衍这破身子,还是不能太大意。

齐策心中还惦记着林司衍的脑袋,怕真摔到了哪里,便按了按林司衍左侧一处的脑袋,问他:“这儿疼吗?”

林司衍摇摇头。

齐策又按下一处,再问他,林司衍又是摇头,等齐策按完一圈后,基本断定这醉鬼是在说醉话。

“沐浴完朕再给你吹。”齐策道。

林司衍身上的酒味实在是太重了,像是在酒罐子里泡了一日一般,齐策有些嫌弃地给林司衍除衣裳。

林司衍抓着齐策的手,不给他动,他歪着脑袋看着齐策,纤细的脖子似乎是支撑不住脑袋一般,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齐策这会儿也有耐心,静静地等他说话。

半晌,林司衍才道:“那你陪我一起沐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挑了挑眉,难得林司衍主动邀他一起沐浴。

但他没兴趣陪醉鬼一起洗鸳鸯浴。

“你乖,下次朕再陪你一起洗。”齐策哄道。

林司衍嘴一撇,眼看就要闹,齐策抢先他一步,开口道:“你若是不乖,朕下次便不来了。”

林司衍皱了皱鼻子,果然不再闹了,乖乖由着齐策给他脱衣服。

齐策心中好笑,他看林司衍这模样,跟他六岁那年贪酒时遇着自己的模样差不多,又是要哄,又是要陪的。

齐策摸估着林司衍此时的心性应当变回了六岁,也不知是把自己当做了谁。

但齐策转念一想,脸色又冷了下来,林司衍六岁时常跟在苏泊云后面,不是把自己当做了苏泊云,又会是当做了谁。

“疼......”

林司衍皱着眉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回神,原是他手上力道重了,衣裳上的系绳还未解开,扯到了脖子。

齐策也不再去想其他的,免得给自个儿徒增烦恼,他将林司衍剥了个干净,抱着去木桶里。

林司衍似乎是累了,加之被暖水一泡,酒劲又上了头,靠着木桶昏昏欲睡。

齐策也不是个会伺候人沐浴的,随便给林司衍洗了一通,抱人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人已经睡着了。

齐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出生到现在,连他母后都未曾伺候过,少数的几次倒竟是伺候到这人身上了。

齐策摇了摇头,等这人清醒了再一并做清算。

虽是有些气结,齐策还是轻手轻脚地将人抱上床,搭上锦被。

齐策闻了闻身上的衣裳,被林司衍这么一闹腾,身上出了不少薄汗,衣裳上也沾了些酒味,他原是打算让人再抬一桶热水进来,但看了看在熟睡的林司衍,还是算了,就着林司衍用过的水随意洗了洗。

齐策洗完后,便躺到林司衍身旁,本想像往常一样揽着他睡的,但一转头,便看见林司衍睁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醒来多久了。

齐策一声“醒了?”还未出口,便听到林司衍小声地呢喃:“齐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眉头一挑,胆子倒是愈发大了,竟敢直呼天子名讳,但却没生气,反倒调侃道:“这会儿认得朕了?”

林司衍没说话,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齐策,像是仍醉着的模样。

没过多久,眼中似乎慢慢蒙上了一层水色,齐策眉头一皱,正要问他怎么了,却被林司衍抢先揽住了脖子。

“抱抱我,齐策,你抱抱我......”

林司衍的声音听着脆弱,还带着些凝噎,他将头埋在齐策的肩上,不给齐策看到自己的眼泪。

揽在脖子上的手臂不断缩紧,林司衍似乎是要将自己挤进齐策的身体里一般。

齐策一时有些发愣,不知道林司衍这是怎么了,只觉得怀中的人忽然脆弱了起来,仿佛轻轻一捏就能碎了一般,也犹如脱了水的鱼,折了翼的鸟,颓废娇弱。

“别不要我......”随便一个人都好,别再不要我了......

“朕何时不要你了?”齐策拧眉,奇怪地问道。

林司衍没答,他紧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细碎地颤抖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瑜问他解不解气,他自是解气的。

他苟延残喘,便是为了将参与陷害林家谋反的人一一诛灭。他从十岁开始,便发了疯一般想着这一刻,他为了这事,雌伏人下,受尽白眼;为了这事,主动去找何瑜;为了这事,不惜与苏泊云决裂!

如今大事落定,他怎么会不解气呢?

可是......

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旁人负他,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得来的却是旁观者的指责,亲近人的疏远。

“齐策,我好难受......”

林司衍攥着心口的地方,痛苦地皱着眉,低低呢喃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八十三章

次日,听到曹实在外头的轻喊,齐策便醒来了。

他这夜睡得浅,或者说,睡得着实不太好——林司衍像是没有安全感一样,夜里一个劲地往他怀中钻。齐策热气方刚的年纪,哪受得了这样,好几次都想直接将林司衍给办了,但每每想起他那句难受,又狠不下心来折腾他,因此也只得自己强忍着。

感受到大腿挨着的温热肌肤,下腹下又隐隐有了抬头的趋势。

齐策暗自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拉开身上的胳膊,不想还是吵醒了这人。

林司衍不满地哼了声,闭着眼睛,又要重新钻进齐策的怀中。

齐策按住人:“阿衍,朕要上早朝了,下了朝再来看你。”

林司衍不知道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依旧闭着眼,但在齐策拉下他手臂的时候,却没再反抗。

齐策看着不由得弯了弯唇,轻啄了一下林司衍左眉上的小痣,这才起身让曹实进来。

一行人安安静静地将要洗漱的用具、所需的衣物端进来,个个低着头,目不斜视,此情景在往日也有过,因此都默契地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走时,齐策吩咐左右,不用叫醒林司衍,让他自个儿睡个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的早朝与往日并无不同,各大臣汇报了一下近期的政务,也没什么重大的事情,齐策心中念着林司衍,便早早宣布退朝了。

下朝后,齐策本打算再去看看林司衍,又听曹实说林司衍醒来过一次,喝了碗醒酒汤又睡去了。

齐策想了想,还是算了,改去御书房批折子。

批到一半,齐策突然想到些什么,问曹实,林司衍何时开始饮酒的。

曹实不敢隐瞒,如实道:“三日前。”

三日前,也就是林司衍告假那会儿。

齐策批得眼睛有些累了,捏了捏眉心:“他在此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曹实想了想,答道:“初十三那日,似乎是上了一趟皇城。”

齐策眉头轻皱,林司衍上那去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听曹实补充道:“那日,何指挥使也上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手上一顿,眼睫下垂,落到了折子上,正巧上头写到“邻国屡次挑衅关州......”,良久后,齐策才点头,挥退了曹实。

当夜里,何琛被传召到御书房。

齐策屏退了下人,侍卫尽职尽责地守在离御书房十步之远的地方,只听得里头似乎起了一两声争执,距离有些远了,也听不清里头说了些什么,而后便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片刻后,御书房的大门被推开了,何指挥使四平八稳地走了出来。

身后,传来帝王沉稳却罕见的,带着几分揶揄的声音:“记得过完上元节就给朕麻利地滚。”

何瑜咬了咬后牙槽,留下一声冷哼。

外头的侍卫向何瑜行礼,而后目送着他们的指挥使离开,只是不知是不是他们眼花了,他们的指挥使右腿似乎不太利索,即便走得很缓慢,也能看出有些瘸......

几日后,齐策下了一纸诏书,为前前丞相林湛昭雪,又追封林湛为护国公,配享太庙。

林司衍叩谢了圣上,却没有齐策想象中的那般激动。

齐策不免有些失望,林司衍似乎变得孤僻了些,不愿见人,也不愿说话,本以为这样会让他开心些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往常林司衍的话也不多,但眉目间却是清贵锐利的,像是寒梅,傲雪凌霜,压不折,吹不凋,而如今整个人却凸显着一股厌世颓废,像是枯萎了的花一般。

林司衍不想随着齐策去上朝,齐策倒也没有强迫他,只是苦了曹实,所要做的事又多了一重,但是林司衍若是想喝酒,齐策却是不允的。

林司衍被拒绝了,倒也没闹,只是一言不发地缩回他那处发呆。

齐策虽然更喜欢曾经那个锐意矜娇的林司衍,但这样相处久了,又觉得如今林司衍这般除了自己谁也不搭理的模样挺好。

但有时,面对这样的林司衍,齐策也会觉得有些无奈,觉得应当给林司衍找些事情做。

于是便会将下人赶出去,而后将林司衍揽在怀中,让他读折子给自己听,虽然大多数时候,林司衍只会读一半,而后便闭着眼靠在齐策肩头,不愿再开口说半句。

正月十五,又是一年的上元节。

齐策怕林司衍将自己憋坏了,硬是将他给拉了出来。

林司衍本身穿的是白衣,齐策看着不满意——林司衍面上的气色都比衣裳白了,便让人给他换了件红色锦服,衣襟上绣着灼灼的红梅,玉面红衣,瞧着人也精神了些。

齐策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过曹实手中的雪色狐裘大氅,亲自给林司衍披上,笑道:“看着倒像是哪家走出来的富贵小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神情淡淡,任由齐策动作。

齐策也是常服打扮,里头一身黑红相间的锦服,外头再披着一件黑皮大氅,玉冠高束,衬得人愈发得丰神俊朗。

因着是微服出宫,暗中保护的护卫们也都换了衣服,隐在人群中。

毕竟是过节,大街上张灯结彩,尤为热闹,往日常缩在宅子里的小姐们也都拖了兄长、丫鬟出来热闹,触目皆是火树银花、蛾儿雪柳。

街上人多,齐策怕被人群给冲散了,因此一路上都牢牢攥着林司衍的手。

“阿衍,我们也去点上一盏?”齐策嘴上问着林司衍,手上却是直接拉着他走去那边。

漓河之上,花灯万千,璀璨明亮,远处水天相接,映着如白昼般绚烂,几处画船错落,箫鼓阵阵,船上游人投壶猜谜,饮酒舞乐,好不热闹。

齐策叫来小贩,让林司衍挑两盏花灯,林司衍拗不过齐策,随意指了两盏莲状的花灯。

“两位公子可要提笔许愿,博个好来年?”小贩笑眯眯地递过花灯,问道。

小贩看着莫约四十左右,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火红小棉袄,玩着手中花灯的小男童,花灯未燃,估计是怕伤到孩子,看模样,应当是小贩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男童本低着脑袋,听了这话,立马抬起头来,举着手中的花灯给林司衍二人看,争着道:“我也许了愿,阿爹说很准的哦!”

林司衍细瞧去,原来花灯中间放了一条白纸,上头歪歪扭扭写道:愿来年日日有糖葫芦吃。

小贩乐呵呵地摸了摸男童的脑袋,道:“稚子顽皮,让两位公子见笑了,不过这许的愿望得卷起来,让人看见了便不灵了。”

“啊!阿爹你不早说!”小男童叫了一声,将白纸捏起圈了起来。

齐策挑了挑眉,许是环境所染,也起了这个兴趣,让小贩拿了纸墨来。

林司衍不好毁了气氛,也接过一只毛笔,浓墨点上白纸,晕出一圈墨色,只是想了良久,终是算了,就此将纸卷了起来——他无甚所求。

两人学着旁人将花灯缓缓放入水中,两只花灯原本紧紧挨在一起,却随着水势,渐渐分开。

齐策回头问林司衍:“许了什么愿望?”

林司衍道:“方才那个阿伯说,被人知道便不灵了。”

齐策笑笑,没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突然,人群中喝声一片,两人寻着声源处看去,原来是某家少爷在画船中放灯求取所爱。

“说起这明灯结姻,倒还是当年林相所创,我娘至今在屋里还时常同我们讲那年的上元节......”身旁有人与同伴议论道。

林司衍听着有些出神,他自是听过父亲求娶母亲的故事。

于上元一夜放尽千盏花灯,只为迎一所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俊郎深情如此,不知羡煞多少深闺女子。

“好看吗?”齐策转头问林司衍,但不知是不是林司衍的错觉,他方才似乎看到齐策面上闪过了一丝冷淡,“若是喜欢,来年朕也可以为你明灯三千。”

齐策看着林司衍,如点漆般的黑眸中星火跳跃,仿若灼着焰火。

林司衍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重新投到湖面上,灯火莹莹,自是好看,可惜他曾经看过更夺目的色彩,虽只有三盏,但那一开,仿佛天地间都要黯然失色。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如此,莫说三千盏,便是三万盏,也抵不过那时的绚丽。

林司衍淡淡道:“皇上想做昏君了,奴才却不愿顶那惑主妖姬的罪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如今骂他惑主的人也不少就是了......

齐策大笑一声,揽过林司衍的腰,戏谑道:“阿衍可比那妖姬褒姒难哄多了。”

花灯放完,这热闹也就散了,齐策拉着林司衍随着人流走走停停地逛着,忽而看见一副火狐狸模样的面具,觉得极衬林司衍,便凑着热闹给林司衍猜了几个灯谜。

哪想面具拿到了,一转身,却不见了林司衍。

不知前面又有什么热闹,人们急冲冲地往前赶,人流又多,林司衍只能依着人流向前走。

好不容易等人群过了,却发现找不到齐策了。

手上忽然一重,林司衍转头,却是何瑜。

“本来想着带你出宫看看,你倒自己偷偷出来了!”何瑜抱怨道,心中暗骂齐策狡猾。

“我与皇上一同出来的,方才与他走散了。”林司衍道。

何瑜嗤笑一声:“理他做什么?走,本少爷带你去好好乐呵一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拉住何瑜:“皇上若看不见我,定会来找,你自己去吧。”

何瑜不悦道:“你倒是信他!”

林司衍皱了皱眉,他想何瑜是误会了,但却没解释什么。

“去后头那个酒肆等吧,这儿人这么多,他要找到你也不容易,我们在那等,我让手下去通知皇上。”

林司衍点点头,这样总比他一个人瞎找好。

林司衍转身,却蓦然穿过茫茫人海,撞入一双琥珀色的清亮瞳孔之中。

那人身姿修长,孤身立于灯火阑珊之处。身上一袭款式淡雅的白衣,腰间别着一枚碧玉扣环,衣着简单,却抵不过其人的翩翩风采,肃肃如松下风,清然俊雅。

林司衍呆立着,两人的目光越过人海交织。

“还愣着看什么呢?”

何瑜顺着林司衍的视线看去,自然也看到了立于树下的苏泊云,他勾了勾唇角,宣誓主权一般地揽过林司衍的腰,朝那边递过一个挑衅的眼神,而后以身躯挡住林司衍的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什么,走吧。”林司衍垂下眼睫,淡淡道。

奸佞如何与清流并肩?

他们终究是要陌路的。

何瑜哼了哼,催道:“走快点,一会儿没位置了。”

林司衍皱眉:“我会走,放开你的手。”

何瑜收紧了手臂:“那可不行!这么多人,你要是磕着碰着了,皇上又该拿我问罪了。”

林司衍:“......”

两人上到酒肆,上面果然没有多少位置了,两人找了一圈,恰好有人要起身,店小二麻利地收拾好桌面,请两人入座。

何瑜叫了壶酒,随意点了两个小菜。

“尝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很快便端了上来,何瑜倒了一小杯给林司衍,道。

林司衍摇摇头:“我不喝。”

何瑜也没再劝,仰头将酒送入口中。

往常一到上元节,总会有人议论到林湛,毕竟林相那年上元节的求姻不可谓不是一段值得咏流传的佳话,只是后来林湛被打上了谋反的罪名,人人不敢再提此事,但如今林湛昭雪,又避不可免地被人提及了。

“哎,你们知道不?几日前圣上为前前丞相林湛昭雪事啊,其实另有隐情!”一穿着麻布粗衣的男子勾手招过同伴,神神秘秘道,却又只说一半。

“快别卖关子了,什么隐情?”有个粗胡子的人听见八卦,探过头来催道。

见同伴都看向了自己,男子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这才不紧不慢道:“圣上身边的大奸佞承恩,知道吗?就是当年林相的幼子!这承恩欺下媚上,勾得皇上喜爱,皇上就是为了讨他欢心,才下的那纸诏书呢!”

“怎么可能?当年林家那罪名,可是满门抄斩的啊!”有人反驳道。

“就是!再说,咱们圣上沉稳睿智,还是太子时便被太傅夸赞是不可多得的心性志坚之人,怎么可能被小人蒙蔽?”

“李大狗,你可莫要乱说,你什么身份,怎么知道圣上身边的事?”又有人嘲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看着大家伙都不信自己,那人有些急了,拍着桌子嚷嚷道:“嘿,你们还别不信,我侄子可是在李相府上做事的,这些是他亲耳听得的!如今圣上身边的那个御前总管,就是当年林家的幼子!况且,詹大人三族蒙冤惨死,也是他污蔑的!”

“真的假的?”

“李相说的话,怎么会有假?”那人更是得意,“有如此儿子,林相当年有没有谋反还不一定呢!”

“也不能这么断定吧,当年若不是林相力挽狂澜,咱们天启如今早四分五裂了......”

“这也说不定,林相当年不是大皇子一脉的人吗?咱圣上当时也不是太子了,大皇子与圣上当年可是明争暗斗了好几年,若是大皇子当了皇帝,林家可又是一朝望族啊!或许就是为了赌这一把呢?”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林司衍冷眼看着,心中只觉得讽刺。

看到了吗,父亲?

这便是你心心念念,鞠躬尽瘁,甚至甘愿放弃性命守护的百姓们,你看到他们是如何揣测你,如何中伤你的了吗?

若是你能看到,可会后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一把夺过何瑜手中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由喉入肺,像是窜起了一路的火苗,烧得他心肺都有些疼了。

他父亲为了天启,甘愿放弃林家;詹槟为了他父亲,也甘愿放弃詹家。

他却是不懂了,这天启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他们这般无私舍弃。

林司衍对上何瑜戏谑的眼神,道:“想请指挥使帮一个忙。”

何瑜笑了笑:“是杀是囚?”

林司衍眉目肃冷:“杀!”

“为何?”何瑜挑眉,明知故问道。

“当街妄议圣上,污蔑忠臣——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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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等齐策找来,三人都没了闲逛的心情,便就此回去了。

第二日,盛京城外无端多了四具尸体,看那面目全非的模样,想来死前受了不少苦。有好心人凭着尸体,认得是城中几个游手好闲之人,念在死者为大的份上,还是凑了钱俩,将人埋葬了。

另一头,关州几次摩擦后,终于起了冲突,齐策给何瑜随便按了个将军的名头,让他去关州领兵。

何瑜先时打斗输了,在齐策面前也拉不下脸来耍赖,只得乖乖整装行李,只是走时,偏要林司衍去送他。

也没管人同意与否,直接将人给掳了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交代。

“昨夜小公公请何某帮忙,可还记得?”何瑜一手策着马,一手环着怀中被强掳过来的人。

“记得,指挥使想我口侍,还是肉偿?”林司衍握着缰绳,淡淡道。

依着何瑜的尿性,怎会无偿相助?

何瑜哈哈一笑,心情似乎颇为愉悦:“还是小公公最懂我!”

林司衍面无表情道:“不敢,指挥使要在这城门口享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觉间,已行至了城门口,马儿渐渐停了下来,城门口边上还有一队整装待发的军队。

“小公公冰肌玉肤,我怎么舍得让旁人看了去?”何瑜覆在林司衍耳畔揶揄道,“暂且先尝个甜头,等何某胜仗归来,再慢慢享用......”

林司衍眉头轻蹙,正想开口,下一瞬便觉得天地一暗,下颚被强勾了起来,而后唇上一热,一条滑腻的长舌攻占了进来,长舌霸道,先是巡视领土一般地扫荡了一圈入住之地,而后叼着攻占的果实逗弄。

四野漆黑,五官的感觉便只剩下两耳和唇舌,耳边是街头的喧嚣热闹,口中是不太熟悉的湿热触感,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即便知道旁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还是感觉像是剥光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放浪一般。

由于姿势的问题,林司衍只能后背紧靠着何瑜,而后仰着头被迫承受。

“唔嗯......”

林司衍用胳膊肘顶何瑜,但何瑜身形稳得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分毫未退,反倒惹得何瑜加深了这个吻。

“嘶——”

何瑜吃痛地退开,大氅放了下来,天光得以重现。

何瑜含了含咬疼的舌尖,还好缩地快,若不然又要见血了。何瑜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林司衍的下颚,眼中闪烁着戏谑,口中威胁道:“小公公这咬人的习惯可得改改了,若不然早晚遭夫家嫌弃!”

林司衍面色一冷,不客气地拍落何瑜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为夫善解人意,知道小公公这是害羞了。”何瑜摸了摸手背,吊儿郎当道。

林司衍扯起一抹冷笑,嘲道:“指挥使堪当天下第一无脸之人!”

何瑜笑嘻嘻地照单全收:“小公公过奖。”

林司衍冷哼一声,抬手顶开何瑜,利落地翻身下马,正巧后面追来的护卫也赶到了。

林司衍整了整衣襟,拱手朝何瑜行礼:“奴才在此,预祝将军凯旋!”

何瑜直起身子,正了脸色,朗声道:“某必凯旋,届时公公可愿在此迎某?”

“将军凯旋,奴才必焚香沐浴相迎。”

少年粉面如玉,红衣似火,矮过马上之人一大截,气质却不减分毫,郑重承诺道。

西风忽起,勾起少年一缕墨发,恰似撩拨在将军心弦。

“好!”何瑜朗笑一声,不再停留,策马而去。

林司衍立于城门,目送着大军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城门口人来人往,若是有人留心过这一刻,将来必会唏嘘,叹一声人心不古。

当年那个红衣墨发,预祝着将军凯旋的清冷少年,终是忘却了自己,将矛头对向了同胞。

“你久不理事,朕以为你不会给何瑜送行。”齐策从折子中抬起头来,扫了回来的林司衍一眼,道。

何琛二魂共处一身之事,两人都心知肚明,也知道对方知晓这事,因此谈话间也没再遮掩。

“将军为国而战,自当预祝。”林司衍知道,早已有人将城门口的事情事无巨细地禀告了齐策,也没什么要隐瞒的,便如实答道。

“朕上朝治世,亦是为了国,那阿衍你又为何不愿随朕去?”齐策眉梢一挑,饶有趣味地问道。

林司衍闭了口,以沉默对应。

他不愿理事,杀诽谤之人,却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他与何瑜皆生于斯,长于斯,且男儿当有青云之志,为国、为家、为己,或出将,或入相,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理当如此。

然世人皆负他,事在两难,若要他负天下人,他不忍;可若要他既往不咎,继续效犬马之劳,他心有不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以德报怨,世人又以何来报他的德?

是以,他只能自此袖手旁观。

可他与世人有怨,何瑜与世人却无隙,他可以对世事袖手旁观,却不能阻却何瑜报忠。

齐策等了许久,也不见林司衍回答,心中叹了口气,也没再追问下去。

林司衍不愿理事,齐策便也由着他,将他当做一个闲人一般养在身边,左右他也不是养不起。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夏日而至。

南边的战事打了近六个月,也渐渐接近了尾声,南明请求议和,最终此战以南明赔款、割让三城告落。

何瑜领着大军归来,行了半月,终于瞧见了盛京的城门。

何瑜跨坐于战马之上,银甲覆身,战袍猎猎,剑眉下一双灿似骄阳的黑眸,向城门下扫去,城下熙熙攘攘,站满了迎军的百姓,伸着脖子想要一睹将军的风采。

寻了一圈,却始终不见心中念念的那人,何瑜不免有些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夹杂着两侧百姓的欢呼声,大军缓缓进城,上至将领,下至小兵,脸上都跳跃着笑意,唯独领头的主帅一脸冷峻,似是有些不悦。

何瑜正恼着自己,不去想那人时,余光中突然闯入一抹艳色,何瑜抬头看去,街边阁楼之上,立着一红衣墨发的清俊少年,少年容貌过人,最为显眼的,还是其左眉上的一点朱砂痣。

少年手中举着一玉质酒杯,隔空敬了一杯,而后仰头喝下,又将酒杯倒置,示意已一饮而尽了。

紧绷的下颚放松了下来,冷峻的面容似雪消融,何瑜唇角缓缓勾起,两侧的百姓见到这微展的笑容,喝声一重高过一重。

进到宫中,齐策坐于明堂,论功行赏。

好不容易等封赏过后,何瑜忙下了朝,脚步有些急促,想去找林司衍,却被部下拦下邀去饮酒。毕竟是相伴六个月,将生死互相托付过的人,何瑜平日再怎么放浪,也不好在此事推脱。

齐策下旨,许了大军三百坛御酒,放他们一月畅饮,何瑜与部下饮过三日酒,又有将士来邀,何瑜不好推脱,又去了军中与众士兵同饮。

这一来二去,便过了半月,等何瑜去宫中再找林司衍的时候,却被告知,皇上带着林司衍去避暑山庄避暑了,气得何瑜径直摔了带来的好酒,暗骂齐策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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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傍晚,夕阳半挂在空中,橘色的暖光四射,将天际染得瑰丽绚烂。

皇家的避暑山庄修建在山谷之中,时值六月,草木郁郁葱葱,在暖阳的照耀下,都渡上了一层金色。

要说这避暑山庄,还是先帝早年登基时所建,谷中泉水清冽,便有人提议在谷中低地辟开一地小池,将高山上的泉水引下来,如此,酷暑难挡之际,在此池泡上一泡,也好消暑。

而此刻,谷地中除却山间泉水哗哗流淌的声响,还多了一份细碎的、令人面红的声音。

两具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处,位于上方的人容貌昳丽,眼尾通红,两道秀气的长眉轻蹙着,面上泛着薄薄的细汗,一双细白的腿大开着,跨坐在下方之人的腰间,两股之间缓慢地吞着一根硕大的紫红色物件。

躺在下方的人神情倒是轻松,他微眯着眼睛,大手不紧不慢地轻抚着腰间搁着的白嫩大腿。

“阿衍,照你这般磨蹭的速度,太阳落山了也未必能吃下去。”躺在地上的人眼中含笑,大手滑到上方之人的臀部,色情地揉捏着,故意向上轻轻顶胯,问道:“可要朕帮你?”

林司衍气恼地瞪了齐策一眼,却因双眸含春,没有一点震慑力,反倒多了一股柔媚风情。

那双通红的桃花眼潋滟含情,活像把小勾子,要将齐策勾出魂来,齐策神色暗了暗,正打算自己动的时候,林司衍突然俯身下来,蒙住了他的眼睛。

“这又是想做什么?”齐策含笑着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没等来林司衍的回答,却等到了林司衍的行动。

唇上贴来两瓣软软的东西,而后有个湿热的小东西沿着他的唇描绘,时不时探入里头,又很快退出来,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一般。

齐策眼睛被林司衍蒙住了,因此唇上的触感更是敏觉,轻轻的热气扑在他的面颊上,热烘烘的,又带着一点潮湿,怪撩拨人的。

齐策勾了勾嘴角,启唇探出长舌去迎接林司衍的舌头,却被林司衍躲过了,如此几番过后,齐策便不再主动了,他按捺下想要将人揉进怀里教训一番的冲动,躺平了,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他倒想看看,林司衍还想玩什么把戏。

林司衍细细描绘了一圈齐策的唇,而后才慢慢探入,他先是细细摸索着齐策的口腔,待查巡完了,才去拨弄那根按捺已久的长舌。

没等林司衍拨弄几下,便被对方夺去了主动权,两根灵巧的舌头相互攀附着,时而激烈地拧成一条麻绳,时而又温情地分开,相互逗弄着对方。

两人的喘息声渐渐加重,却仍是不肯分开,口中的纠缠变得激烈了起来,像是末日的征伐,未被吞进去的唾液流了出来,将这场疯狂的吻又添上几分色情。

“唔……”

良久,还是林司衍先败阵了下来。

林司衍趴在齐策的胸膛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手掌下的胸膛也是上下起伏,显然身下的人方才也憋着气。

齐策腰下挺动,就要将林司衍翻下身去,却被林司衍压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来。”林司衍道。

齐策眉梢一挑,问道:“今日怎么这般主动了?”

林司衍平复了一下气息,瞧着齐策,掀起红唇:“奴才还能更主动,皇上想试一试吗?”

齐策也笑了起来,素来沉稳的眉目跟着明亮了几分,他好整以暇道:“那便不妨试试。”

林司衍又是一笑,眉眼间皆是风情,“到时皇上可别耍赖!”

“不会!”

林司衍将手掌重新覆上齐策的眼睛,轻轻吻着他的唇,而后一路向下,留下一个个湿吻,直至滑到齐策的胸膛处。

齐策的乳粒小小的一颗,颜色偏暗,林司衍先是伸出舌头舔舐了一圈,感受到身下的肌肉紧绷了起来,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将乳粒含入口中,舌尖打着圈顶着乳粒,又回忆着齐策之前对自己的动作,轻轻吮着,拿牙齿不轻不重地磨弄。

“嗯哼……”

齐策轻哼了出声,催促道:“阿衍,快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喜欢吗?”林司衍重新爬了上来,朝着齐策的耳朵呵气。

头顶上的发带松松垮垮的,几根细发落了下来,搭在齐策的面颊上,更是让他心中泛痒。

“喜欢,你快些!”

林司衍感觉到体内的东西肿大了几分,胯下的人甚至小幅度地顶着胯,想要进得更深。

喜欢便好,你喜欢我,我便对你更好。

林司衍垂着睫,笑了笑,直起身来,逼着自己将胯下的巨物吞进去。

但那东西实在是太大了,即使先前已经做了润滑,但他还是进入地艰难,他觉得自己根本就弄不进去,他甚至怀疑自己之前是否真的能将这么大的东西吞进去。

林司衍深吸了一口气,心一横,咬牙直接坐了下去,肠肉突然间被顶开了,不知蹭到了哪儿,一阵麻酥感从脊椎骨直蹿脑门。

“唔嗯......”

林司衍差点软倒下来,他喘了喘气,伸手去后面摸,本以为这下子应该能全部进去了,却没想到那东西还留了一半在外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

下方的人突然向上猛地一顶胯,林司衍措不及防之间,失声叫了出来。

林司衍的腰一下子便软倒了下来,他两手按在齐策的胸膛上,堪堪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以免直接趴了下去,而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些。

“别......”

“别什么?”齐策下体凶狠地向上顶着,口中语气却甚是温情:“你自个儿说要在上面,给你在上面了,你又不肯动了。”

“我动了......你...太大了......”林司衍蹙着长眉,喘息着解释道。

齐策听这理由便笑了,按着林司衍的腰,向上狠狠挺动,“深闺怨妇们求之不得的东西,你倒反是嫌弃了?”

里头的媚肉想来都是欺软怕硬的,被这般攻伐后,齐齐败退,将那根龙根完完全全地容了进来。

“还是得朕来伺候你!”

齐策说着,劲腰一挺,就着这个姿势翻身将林司衍压在身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动作的原因,紫红的性器退了少许出来,紧接着又伴着一声“噗呲”,重新冲撞了进来,比之先前,进入的程度还更深了几分。

林司衍本就还没有适应齐策的突然闯入,如今又被进得更深了,不觉间惊叫出声,攀着齐策肩头的手不禁抓紧了几分。

温热湿润的媚肉团团包裹着怒涨的性器,紧紧砸着,像是一张张饥渴的小嘴,团团围上来迫不及待地吸吮。

齐策舒服地叹了一声,拿了垫子垫在林司衍的腰下,而后将他的双腿折叠压在他胸前,按着林司衍的细腰便开始冲刺,肉棒与肠壁快速摩擦,碰撞出不可思议的快感,却激得人想要更多。

劲腰犹如不知疲惫的打桩机,一下一下地深入,破开层层肠肉,抵达深处。

不够,还不够......

齐策凶狠地挺着腰,蛮横地征伐着,林司衍早被那持续袭来的快感撞地失神了,他面色绯红,双眼迷离,口中呜呜地叫唤着,但叫唤着什么却听不清。

就这般冲刺了数百下之后,齐策换了个姿势,将人抱起来亲吻。

“热吗?”齐策问道,热气喷在林司衍的面颊上。

林司衍摇头又点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清楚齐策的问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朕带你去解热。”

齐策狠狠亲了林司衍一口,而后托着他的屁股下水。

“啊——”

泉水冰凉,林司衍被刺激地尖叫了一声,修长的双腿将齐策的劲腰攀得更紧,里头的肠肉也因为这突然的刺激快速收缩,咂地齐策差点脚下一软,跌倒在池子里。

“故意的是不是?差点让朕出丑!”

齐策将林司衍抵在池壁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林司衍的屁股,惹得人下身夹得更紧。

齐策像是找到了乐趣,每顶一下,便打一下林司衍的屁股,林司衍没有支撑点,为了不让自己溺进水中,只得紧紧攀附着齐策,但又被打得疼了,后穴自主收缩着,直夹得齐策欲仙欲死。

“啊——我没有......别……别打了……”

林司衍被逼出了哭腔,断断续续求饶道。

“舒服吗?”齐策亲掉林司衍长睫上被逼出的泪珠,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不答,他便恶意地磨着林司衍敏感的那处。

“呃啊——”

林司衍扬长了脖子,白玉似的胸膛薄红一片,水下边,圆润的脚趾紧紧蜷缩了起来,终于崩溃道:“舒服!我舒服!”

电流般的麻酥感激得他浑身发抖,猛烈的快感像是浪潮,他明明没有溺进身下这泉水,却像是要被欲潮溺死了。

齐策满意地亲了亲林司衍的红唇,托着他的屁股将他向上提了提,而后才开始新一轮的征伐。

两人置身于欲潮中,抵死缠绵,齐策快要到的时候,林司衍突然揽紧了齐策的脖子,寻着齐策的唇将自己送上去。

“齐策……哥哥……你疼疼我……”

齐策一愣,很快将林司衍拥地更紧,回吻着林司衍。

“好!哥哥疼你!”

齐策加快了冲撞的速度,最终在高热的肠壁中将自己的万子千孙送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脑中白光乍现,整个人飘乎乎的,仿若踩在了云端,紧绷的身体终于软倒了下来。

林司衍失神地靠在齐策的肩上,他紧拥着齐策,能感受到齐策灼热的气息,感受到齐策对他的狂热。

眼泪突然间就落了下来,久久未能安定的心似乎也就此放了下来。

他也是被需要的吧?

喜欢他的脸也好,喜欢他的身子也罢,总归这个人是喜欢他的,是需要他的。

他不是一无所有,不是只能被人不断抛弃。

齐策察觉到有异议,板正林司衍的脸来,却看到他满脸泪痕。

“怎么哭了?”齐策皱眉道,抬了指腹轻轻给林司衍拭去泪水。

“没有……”

林司衍摇着头,手背胡乱擦着,却碰到了无名指上的那个玉色的戒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看了他片刻,没再追问下去,轻声问道:“想喝酒了吗?朕月前让人从渝州那边运来好几箱美酒,清甜甘爽,算着日程应该是到了。”

“好,但是我有些困了。”

“那便等你睡醒了再喝,朕陪你。”

“……好!”林司衍眼眶发涩,终于闭上了眼睛,靠在齐策的肩头。

齐策吻着林司衍的发梢,“睡吧!”

林司衍攥紧了无名指上的玉环,末了,终是松了手。

就这样吧……

这个人强迫过他,却也纵容过他;对他坏过,却也对他好过。

就这样吧,他不想再去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八十六章

午后的日光强烈,透过层层绿叶和纸窗,洒落在书房中,点在地上,映出两三点斑驳光影,香炉上烟雾袅袅,一派的静好。

齐策又一次地将视线扫向窗台边的小卧榻,卧榻上靠着一个手握书卷的少年,因为角度的问题,齐策只能看到少年小半边白玉的侧脸和低垂的白皙后颈。

这已经是齐策第三次看向林司衍了,大半炷香过去了,那人的姿势却一点儿也未变。

齐策心中不由得有些发奇,搁下了折子,起身轻脚靠近卧榻。

离得近了,这才发现,这人哪是在看书,分明早已去与周公对弈了。

许是睡得并不舒服,两道秀挺的长眉仍旧是轻蹙着,齐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抽了林司衍手中的书卷,轻敲在林司衍的脑门上,板着脸训道:“虚度光阴,有辱斯文。”

林司衍睡得本就浅,这一抽一敲下便醒了,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齐策,神情中是在往常看不到的迷茫。

“就这般无趣,大好光阴便打瞌睡?”齐策摇摇头,坐在了林司衍身侧。

林司衍眨了眨眼睛,脑中清醒了几分,否认道:“没有。”

齐策失笑,自我反省了几下,也是他有错了,明明之前带这人来避暑山庄就是本着给这人散心的,如今来了,反倒还拉着这人在这陪自己批折子。

“与周公对弈,不如来与朕对弈?”齐策问着,见林司衍没反对,便招了人拿棋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人动作麻利,很快便端了一副棋具进来。

棋盘呈翡翠色,棋子晶莹剔透,一看便是世间难得之物。

林司衍看着这副棋具总感觉有几分熟悉,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棋盘,触感温良,确实是由上好的翡翠玉石雕刻而成的,林司衍蹙眉想着,这外形、触感似乎都与林家放着的那副父亲最喜爱的棋具相似。

林司衍轻轻摇头,应当是自己太敏感了。

父亲与先帝少年便相识,两人同甘共苦多年,撑着将倾的天启直至稳固,此情谊自是非比寻常的。先帝待父亲素来要好,往常有什么好的都会赏赐林家。

父亲爱棋,天下皆知,若先帝真是赏了这么一副棋具,也不见怪。

“没想到这山庄还有这么一副好棋具。”齐策摸着棋盘,眼中亦是有几分惊讶。

这棋具虽然难得,却不是世间仅有,齐策随口夸了句,便没放在心上。

“来吧,朕先让你。”

林司衍点点头,他执白字,齐策执黑子,林司衍正要落子的时候,手却被齐策给按住了。

齐策瞅着林司衍,目似点漆的黑眸中融了几分笑意,显得平日里冷峻的人多了几分温情,齐策一手指着下巴,兴趣盎然道:“阿衍,既是博弈,得有些赌注才好玩,你说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中了然,索然无味的心亦被激起了几分好胜,他直视齐策的眼睛,道:“奴才若是输了,但凭皇上决定。”

齐策眼睛一亮,似笑非笑道:“何事都可?”

“都可。”林司衍点头,话音一转,“但皇上若是输了......”

“如何?”齐策问道。

林司衍蹙眉思索着,似乎他也没有什么想让齐策去帮自己做的事情了,目光突然扫到案上的砚台,想到幼时在书院的那些玩法,林司衍神色一动,目光又回到齐策干净的面上转了一圈,唇角跟着浮现几分笑意,道:“不若这样,皇上若是输给奴才一局,便许奴才在皇上脸上画上一物,如何?”

齐策挑眉,目光跟着扫了眼砚台,果真是纵容过了,胆子愈发得大了。

“你赢一局,便要在朕脸上画上一物,朕最终胜了你,才可得你一事许诺,如此算来,朕岂不是亏了?”齐策悠悠道。

林司衍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挑衅:“那皇上也可改了赌注,赢奴才一局,也可在奴才脸上画上一物,如何?”

“不改!”齐策看着林司衍,“最后输了可别耍赖!”

“绝不耍赖!”林司衍抿嘴,忍着笑意。

“九局定输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

两人各执着棋子,面上换上了几分认真,你来我往,争锋相对。

安静的书房中只余落子的“噶哒”脆响。

半炷香后。

“棋艺倒是不错,但想赢朕还是差了点。”

“如今方才两局,皇上未免高兴得太早了点。”

“口气不小,朕就看看,阿衍你能不能抓到让朕出丑的机会!”

一炷香后。

“皇上,您别躲啊,画歪了可就不好看了!”

“……”

两炷香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您别动,此画得对称!”

“……阿衍,将牙收收。”

“唔……奴才遵旨。”

“还有三局,阿衍你要赢朕可有些难。”

“皇上奇艺高超,赢过奴才,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呵!”

三炷香之后,本是寂静的书房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吓得窗外落在枝头上的鸟儿连忙扑腾着翅膀逃离。

“皇、皇上,哈……还有一局呢!”林司衍被齐策一把扑倒在床榻上,连忙叫道。

齐策上唇一左一右画着两条毛毛虫样的图案,脑门上还顶着一只硕大的龟,那龟画得尤其生动威武,好似将齐策一身的凌厉压在了四足之下。

头一次见到齐策这般形象,林司衍双肩耸动,笑得近乎要气岔了。

齐策眯了眯眼睛,大手一扯,林司衍身上的衣裳便落了下来,“输赢已定,那一局下与不下,有何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别……皇上……现下还是白日,哈哈……,不、不宜宣淫……”林司衍慌忙阻止道,却笑得手脚发软,使不上力气。

他眉目弯弯,双眸盈盈,面上因为过于激动泛着薄红,说话的语气不觉间带了些软意,怎么看都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但压在他身上的人却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齐策冷笑一声,将林司衍剥了个干净,管它是夜是昼,不给这人点教训,尾巴都要嚣张地顶破天了。

“乖,省些力气笑,待会朕还要听你叫呢!”

这日,齐策面上顶着林司衍的三个杰作,将作画之人压在床榻上肏得手脚发软,连连哀求。

……

次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齐策便醒来了,他一睁眼便看见怀中睡得安稳的人,面上白净,唯独双颊处有些红润,鸦羽似的长睫安静地垂着,小扇形的阴影落在眼睑下。

齐策看着眼前恬静的睡颜,心中突然生出一点贪念,若是每日醒来身边都是这人的话,倒也不错。

心房某处一软,齐策轻轻在那精致的眉间印上一吻。

见人还没醒,齐策便跟着躺下,脑中突然回忆到昨日。

昨日闹着闹着,不知林司衍是有意还是无意,脸上的图案全被他给擦乱了,也没法看清原本画的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凭着感觉,能猜到唇上边应当是被画了胡子,但脑门上的笔画颇多,还不知道是什么。

齐策想着想着,又被林司衍给气笑了。

其实倒也没有多气,毕竟是自己纵容出来的,只能继续宠着。

只是他倒是看走了眼,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皮囊下,鬼点子竟然还是这么多,且当时林司衍那张杨的笑,怎么看都有些欠收拾。

想着想着,齐策愈发好奇林司衍在自己脑门上画的东西是什么了。

“昨日在朕的脑门上画的什么?”齐策推了推怀中的人,抚着他的后腰,问道。

昨日齐策拉着林司衍胡闹了半日,各种姿势都要求来了一遍,可把林司衍给折腾惨了,这会儿林司衍累极了又困极了,被弄烦了,皱起眉头去推齐策,但就是不愿意醒来,齐策便掐着他的脸颊,硬是将人给弄醒了。

齐策看人清醒了,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林司衍想起昨日的大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齐策,想着照齐策的性格,还是坦白从宽比较好,于是乖乖道:“上古四大神兽。”

“哪个?”

“……青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感觉不像。”齐策捏了捏手下的肌肤,笑得温和,“乖,说实话,朕不罚你。”

“……玄武。”

“感觉也不怎么像。”

林司衍抿了抿唇,神色认真道:“……还有一半没有画完。”

那画的就是下头的那只王八了!

齐策面色平静,点了点头,表示明了。

林司衍却看得心头一跳,他暗道一声不好,推开齐策便准备逃,却在下一瞬被齐策扣住手腕给扯了回来。

在林司衍的尖叫中,齐策再一次将身下人两只细白的双腿抬起,早已苏醒的性器抵上了仍柔软泥泞的后穴。

“朕不罚你,朕疼你。”

齐策用着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身下之人的疼爱,以及对此事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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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待在山庄闲居,或饮酒,或对弈,一晃,便过了半月。

齐策毕竟是皇帝,许多事情都等着他来处理,不可能一直陪着林司衍这么闲居,朝廷那边大臣们也频频来催了,齐策问林司衍,想继续在这住几日还是随自己回宫。

林司衍说不想这么快回宫,这答案在齐策的意料之中,但齐策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愿,却又心疼林司衍,最终还是拖着留下来陪了林司衍几日,才独自返回宫中。

避暑山庄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庄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园林甚美,听说先帝后来还命人修复过一次。

齐策在这时,总要林司衍待在自己身边,因此,在这山庄住了半月,林司衍除了谷地小池、书房等地方,也没去过哪里。

如今齐策走了,林司衍才有闲心慢慢观赏这山庄。

这日,林司衍顺着一条小径走着,突然来到了一处荒凉院子,此处杂草丛生,看着像是被弃置了的。

林司衍心中感到奇怪,按理说这处虽不是山庄中央,却也不是偏僻的地方,不至于被置弃,再说……

林司衍扫了一眼院外,这儿树木参天,若是好好打理一番,应当是个静养宜居的胜地,怎么会如此荒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中有疑,推门进了院子,却发现主屋的门被封了条子,落了锁,锁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林司衍看着这神秘的院子,眼中若有所思,折回身叫守在这儿的太监拿钥匙来。

若是原先的林司衍,他必不会去探这秘密,但许是这日子过于乏味了,林司衍才被这神秘挑起了点兴趣来。

原本守在这的老太监已经告老回乡了,新上任的太监也不清楚这儿为何锁住,只知道眼前这人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不说讨不讨得好,反正惹怒是不行的。是以,新上任的太监听到吩咐后,脸上堆着笑,麻利地找来钥匙,将门打开了。

封尘已久的门被打开了,扑面而来一股灰尘,林司衍掩鼻后退了几步。

里面沉积的灰尘随着闯进去的风飞舞,悬浮的尘粒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透彻。

林司衍挥手让旁边的太监下去,自己一个人进了屋里。

室内的陈设一览无遗,正对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侧边一展屏风,墙上两幅山水松竹墨画,陈设简单雅致,窗台上摆着两瓶白瓷玉瓶,玉瓶中的花儿早已枯萎垂下,辨不清它原本的花种,林司衍想着,这间屋子原先的主人应当是个随性淡雅的人。

林司衍随意扫了一眼,见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不由得走了过去。

凑近了,才发现案上还铺着一副画好了的画,画上的少年容貌俊美,半阖着眼眸,神情闲适,懒懒地躺在山坡上,底下的衣裳被压皱了也不在意,少年口中还叼着一根甘草,一袭淡青色的翠竹锦裳合身贴在身上,不羁风流中又带了点儒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本是随意一看,但在看清画上的少年时,眼眸不由得瞪大了——这画上之人竟与他大哥有七八分肖像!

林司衍心中惊骇,也顾不上画上的厚厚积尘,直接用袖子将灰尘擦去,画像清晰了,却越看越觉得是大哥。

这山庄中,怎会有他大哥的画像?

但他大哥素来端庄,言行举止皆是秉承君子作风,不会如这画上之人一般风流做派。

林司衍敛眉,可若是这个人不是他大哥,那又会是谁?

难道这世上真的会有两个如此肖像之人?

林司衍心中惊魂未定,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遗漏了。

“公公。”

周顺轻脚出现在门口。

林司衍按下心头的万千思绪,收了画,抬头看向周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理寺传来口信,福来想见您一面。”

大理寺的牢狱仍是那样昏暗潮湿,林司衍随着小卒一直行到最里头。

小卒朝绑在木架上的人泼了一盆盐水,向林司衍行了个礼,便悄然告退了。

林司衍冷眼看着幽幽转醒的福来,慢慢道:“想通了?”

福来从枯草一般的乱发中看清了来人后,发出了“嗬嗬”的两声怪异笑声,脸部的动作牵动了上面纵横的伤口,刚结好的痂又裂了开来,里头暗色的血液顺着伤疤流了出来,看着分外的恐怖。

福来没有回答林司衍的话,反而奇怪地问:“咱家听说,皇上近来越发地宠你,都快赶上唐明皇君王不早朝了?”

福来的嗓子不知被什么弄坏了,声音拖拉着,犹如卡着钝刀发出来的一般,听着异常怪异。

“你命不久矣,托人来让我见你一面,要说的就是这个?”林司衍神色冷漠,语气淡淡道。

“呵呵,自然不是,咱家只是觉得可笑。”

林司衍冷眼看着,没有搭话,福来等了半天也没见林司衍问他,只得自己接下去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咱家觉得你可笑,你林司衍心心念念着为父报仇,杀尽了背信、陷害你林家的人,可却一直对着罪魁祸首展颜欢笑,承欢榻下,哈哈哈,林司衍,你说你可不可笑?”

福来似乎是牵扯到伤口了,又咳了几声,“你说,你那在棺材板里的父亲,要是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个‘好儿子’,会不会气得连那棺材板都盖不住?”

林司衍隐在袖中的拳头猛然紧握,脑中那盘旋已久的模糊猜测左冲右突,却又始终找不到一个清晰的真相,心中焦虑狂躁之感顷刻而起,却又被林司衍强行按捺了下去,林司衍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福来幽幽地重复了一遍,而后笑道:“真是可怜!林司衍,你不会真以为单凭那些所谓的人证物证和詹槟等人的袖手旁观,就能将你林家压得毫无反抗之力吧?如果是这样,那真不知道你是太高看了何劲、苏格这些人,还是太低看了你爹!”

福来说的话虽然刺耳,却如一道惊雷,将林司衍给震醒了。

是啊,他父亲是谁?

他父亲是才德皆盖一国的国士!是位居相位二十载,无人能撼动的林相!

他父亲年少成名,未及弱冠,出使大燕,凭着一张巧舌,促使天启与大燕联姻,让燕王将爱女下嫁当时四面楚歌的先帝,并发兵支援;弱冠之时,临危受命,儒生身份,却能披战袍,胯战马,号令百万雄师,将入侵的匈奴逼得退避三舍,三年不敢再犯。

千般万般的苦难,他父亲都闯过来了,再难难不过国亡,他父亲既然能在天启将亡的时候力挽狂澜,一张巧舌,一支长枪,挑起将倾的帝都,如何在面对欲加之罪时,就束手无策了?

他父亲心系天启,却也爱骨肉亲族,怎么会就此束手就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非——

林司衍心中一寒,除非,他父亲知道身后有人推波助澜,知道林家不得不亡!

所有的猜想都指向一处,周身的血液叫嚣着沸腾起来,心口却一寸寸地凉了下去,林司衍将拳头捏地死死的。

“若身后无那人指示,何人敢与位高权重的林相作对?你爹虽然不支持那人做皇帝,却也不代表不会辅佐那人,那人于混乱之中登基,手段了得,地位却不稳,比起杀你爹来立威,笼络你爹,岂不更好?可那人偏偏宁愿冒着家国大乱的风险,还是要杀你爹,哈哈,林司衍,你知道那人为何一定要灭你林家满门吗?”

福来看着林司衍绷紧的下颚,欢快地笑了两声,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强烈的报复快感让他双目赤红,“因为元惠皇后,就是因为你爹才被赐死的!”

“哈哈!天道好轮回!你爹早该死了!他不知廉耻!背信弃义!狡诈虚伪!还恬不知耻地勾引有妇之夫!他和武帝狼狈为奸,致使大燕血流成河,大燕无数怨灵都在地下等着他呢!他早该下去赔罪了!”

武帝,即先帝齐璋。

“放肆!我父亲岂容你污蔑!”林司衍眼神一寒,喝道。

“污蔑?”福来冷笑一声,“你是在指咱家污蔑他害死元惠皇后,还是指咱家污蔑他使大燕血流成河,或者是,指咱家污蔑他勾引有妇之夫?”

“林司衍,你知道你爹勾引的那个有妇之夫是谁吗?”福来盯着林司衍,干涸的嘴唇一开一合,嘴里鲜红的舌头若隐若现,如吐着信子的毒蛇,“那有妇之夫,就是先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可能!”

林司衍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

他父亲,与先帝……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似乎是知道林司衍心中所想一般,福来嘲弄一笑,眼神愈发得狠毒,“如果咱家没记错的话,你在藏书阁待过吧?历来帝王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记载在起居注当中,任何人不得更改销毁,但是永历十年六月,元惠皇后被赐死,那么大的一件事,起居注上却只有寥寥几笔,语焉不详,你不觉得奇怪吗?”

“在那之前,你父亲恰好被召入宫中,便没再回去了,说是领旨赶往西北抗敌。呵!真可笑!那时候天启已经安定下来了,杰出的武将那么多,为何非得派你父亲一个文臣去带兵?况且还走得那么匆忙,连回府一趟告别都来不及,哦,对了,那年你还没出世吧?不知道有没有听你母亲说过这事?哈哈,可是,你知道你爹那时真正在哪吗?”

“——他在避暑山庄,在那个你与皇上待过的避暑山庄疗伤,与、武、帝、在、一、起!”

外头突然雷声大作,震耳的响声似乎要将天地劈开。

“他们在那,朝夕相处了一年!”

伴着一声巨大的“轰隆”雷响,福来吼出最后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手脚冰凉,如同坠在了冰窟之中,面前福来狰狞的脸庞在他眼里都变得有些扭曲了。

他想劝说自己,福来说的都是假的,福来是想报复自己,可是他与福来无冤无仇,福来自从第一眼见到他,便带着了这份敌意,那……是与父亲有仇?

但父亲无论待谁,都含着三分笑意,更不会随意为难下人,且福来是燕长公主身边的大太监,与父亲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接触,谈何结怨?

所有劝说的理由都过于脆弱,经不起一点推敲。

他曾听祖母说过,大哥、二哥和小妹出生时,父亲无论有多忙,都会赶回家中陪着母亲生产,唯独他出世时,父亲不在身边。

他那时不高兴,以为自己不受父亲重视,追着问父亲去了哪儿。

祖母说,父亲在西北领兵……

祖母说,那时给父亲寄去了那么多信,父亲却一封也不回……

祖母说,父亲那场仗打完后,身体都亏损了……

祖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头的雨终于落了下来,劈里啪啦的,听着声音,雨势应当不小,敲在外头的石板地上,也仿佛敲在了林司衍的心头,敲得他凌乱狼狈。

林司衍的拳头捏地死死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掌肉中也没发觉。

“你要是还不相信,为什么不去问问喜来?问问他,永历十年六月,坤宁宫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问他,当年元惠皇后毒害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是,不会是他父亲!

他父亲洁身自好,与母亲恩爱不疑,怎么会与先帝有瓜葛!

他不信!

眼见为实,除非证据摆在他面前!

林司衍抿紧了唇,脚步略显凌乱地退了出来,一旁的小卒看他脸色不对劲,犹豫地上来,小卒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林司衍冷声打断。

“杀了。”

林司衍脸色冷凝,瞥了小卒一眼,寒声抛下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后,福来像是癫狂了一般,嗬嗬地放声笑着。

“哈哈,林司衍,咱家在下面等着你,等着你!哈哈哈!”

领命来的狱卒厌恶地看了一眼福来,喝道:“闭嘴!发什么疯!死到临头了还笑地出口!”

福来像是没有看见狱卒手中的大刀一样,笑声愈加地大了起来。

浑浊的眼睛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清明了起来,从前的种种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清晰如昨日。

“小福子,你说那天启的新帝长什么样啊?是不是跟来使的那个……额,叫什么……林什么来着?”穿着火红宫裙的娇俏少女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还是记不起来,便问一旁自小服侍自己的侍从。

“公主,那位来使大人叫林湛。”一旁站着的青衣侍从无奈,好脾气道。

“哦,对,叫林湛!你说天启的新帝是不是跟那个叫林湛的人一样好看啊?”

“奴才听说,天启的新帝生得英气逼人,相貌应当是很好的。”

“那便好,本公主可不想嫁一个丑八怪!”少女吐了吐舌头,眼中灵动,带着点点期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福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策儿都出生一个月了,也没见他来坤宁宫几次。”顶着凤冠的貌美女子看着摇篮里的婴儿,面带愁容道。

“娘娘,陛下毕竟是皇帝,日理万机,许是抽不出身来您这儿。”

“可是父皇也是皇帝啊,他怎么就能时常去母后那儿呢?”

“这……许是陛下近来忙吧,您看,陛下这一个月来除了您这儿,也没去其他宫里呀!”

“算了!”貌美女子叹了口气,又问道,“陛下现在在哪里?”

“还在御书房。”

“他没时间来本宫这儿,那本宫就去他那吧!”

“娘娘!”穿着紫红色宦官服的太监阻止道,“陛下在跟林相商讨国事呢,您不妨再等等去。”

“阿湛?”貌美女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高兴道,“正好,你快去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商讨完,我还得请阿湛做策儿的太傅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娘,您的手怎么出血了?”

“福来,大燕没了……他骗我……”

“娘娘,您说的是谁?”

“林湛!林湛他骗我!他们一直都在骗我!利用我!哈哈哈……他们当初看中的不过是我这个长公主的身份,他们看中的是大燕的军队!”穿着大红宫装的女子扑倒在地上,发髻凌乱,“什么知己!什么君子!全都是骗人的!”

……

“娘娘,奴才终于可以来陪您了。”

随着一声刀入皮肉的闷响,刺耳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布满暗色血迹的墙面上又添了一道鲜艳的血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八十八章

伴着贯耳的雷声,磅礴的大雨倾盆而下,气势汹汹,声势骇人,似是要将盛京冲成一片汪洋。

雨点密密集集,冲刷在石板路上,溅起无数水花。

大街上空荡荡的,行人早已躲进了自家中,或有农夫发愁,不知田地里的瓜果经这一场暴雨会如何。

突然,几道马蹄声由远而近,模糊的身影逐渐出现在雨幕中,仔细一看,皆是穿戴着简单的黑色蓑衣斗笠,为首的人容貌甚好,眉目间却带着几分寒意,将那锦绣般的容貌衬得有些锐利,不可直视。马蹄声密集,不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冒着这暴雨前行。

南城繁华街边,一处宅子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头踹开了,守门的仆从被响声惊醒,睡眼惺忪之中瞧见几个黑衣人闯入。

“你们是谁?竟敢擅闯宅子?”

没等那仆从叫嚣完,便被一黑衣人徒手劈晕了。

另一个仆从见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慌忙跑进住宅通报。

……

喜来本是已经入睡了的,却被门外的一通砸门声给吵醒了。他面色不善地打开门,正想斥责下人莽撞,那下人却抢他一步开口了,声音慌张颤抖,“公公,不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下人说的话颠三倒四的,喜来却是听明白了,他脸色一变,匆匆披上一件外衣,便往前厅走去。

等喜来走到前厅,里头已经乌泱泱的,跪满了一地的人,然而整个大厅却静得落针可闻。

喜来放眼看过去,首位上坐着一个面容冷峻的人,那人身姿冷清,墨发红衣,黑色的夜服湿了少许,透着一圈圈暗色,穿在那人身上却不显半分狼狈。

那红衣,喜来认得,是历代御前总管的专属宦服,他也曾穿过,只是如今看来,远不如这人穿得锐利逼人;那人,喜来也认得,是曾经敛着眉目,即便被他无辜训斥了也不见反驳一声的人。

喜来挤开跪在地上的一干仆从,走上前去,这时才发现前面横倒着一个断了臂,不知是死是活的仆从。他先前只顾着看林司衍,走近了,才发现林司衍两侧边站着四五个如守门神一般的黑衣人,个个身强体壮。

喜来粗粗扫过去,他只模糊识得其中的一两个人,若他没猜错的话,这几人都是锦衣卫!

喜来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也不知林司衍何时与锦衣卫有关系了,竟然能叫得动他们……

“伯伯……”

喜来低头朝声源处望去,这才发现他的侄子、侄媳跪在最前面,两股战战,见到他来了,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膝行着爬过来,躲在他的后面,扯着他的衣角叫他。

喜来心中忍不住叹气,他一个大字不识的阉人都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他这侄儿是个读书人,却全无半点文人的风骨。

他也不是要求他这侄儿面对强者能如何抽刀抵抗,只是,如此满面惧容,涕泗横流,与平日里对邻里的那股趾高气昂的模样大相径庭,怕是将天下人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而自己这些年来向家里寄给他读书的费用,怕也有不少挥霍到别的地方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观面前这人,即便幼时家亡,沦为宦官,风骨却甚于常人,便是放入人海中,怕也不会被泯灭。

都是岁数差不多的人,喜来心中不免比较了一番,若不是为了将来能有个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喜来暗自摇了摇头,罢了,总归是自己的侄儿。

喜来回神,拍了拍身后男人的脑袋,以示安抚,而后一脚踹向离自己最近的仆人,口中骂道:“你们这群不懂事家奴,咱家平日里就说你们莽撞,会冲撞贵人,却还死性不改,今日果然灵验了吧!”

喜来踹完,又转头对坐在首位的林司衍笑着道:“承恩呐,你大人有大量,再看在咱家这张老脸的面上,也就别跟这些个没见识的奴才们计较了,说起来,咱家与你自安南门一别,也有两三年没见了吧?来人,奉茶来,咱家与承恩公公好好叙叙旧!”

喜来真不愧是在宫中做了大半辈子的人,这般明显不善的场面被他轻飘飘的三言两语便说成了是下人的莽撞之行惹来的,全然不提尚昏迷在地的家奴和跪在地上的侄儿侄媳。

“不必了。”林司衍淡淡开口,透亮的眼眸紧紧锁着喜来,“我来这只为问公公一件事,望公公如实相告。”

“什么事?”喜来惊讶道,很快神色带了几分认真,接着道,“咱家要是知道,肯定会如实与你说的!”

“永历十年六月,我父亲被元惠皇后召入宫中,之后便没再回过家,是公公您传的旨,说父亲去西北抗敌了,而后元惠皇后被赐死,先帝突然身体不适,常住避暑山庄,偏偏起居注上记载这段时间的地方少了两页,公公您自先帝幼时便是他的贴身太监,敢动起居注的人,除了先帝,便只有您了,如今,我来这特向公公讨这两页缺失的起居注。”

林司衍一眨不眨地盯着喜来,不愿放过喜来一点反应,他心中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心里仿佛燃着一团不可控制的火,叫嚣地催促着他,但事实上他说地很慢,很清晰,一字一顿的,生怕自己说漏或者说错了什么,让喜来接收到错误的信息。

心中太过于急切,至此对于真相反倒心生了些怯懦,但林司衍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知道。

他在藏书阁待了整整五年,想看什么易如反掌,他又自小对父亲极其崇拜,那时自然偷偷翻阅过有关父亲年轻时的记载,福来说先帝的起居注上只寥寥几笔记载当年那件事,其实不是寥寥几笔,而是中间被人整页地撕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撕得太过完美,便一直没被人发现,况且,若非必要,谁会闲来无事去翻阅帝王的起居注?而帝王的起居注又有几人有资格翻阅?

他那时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心中虽然感到几分奇怪,但毕竟与自己无关,便没再在意。

“起居注?承恩你莫不是搞错了?咱家怎么敢动先帝的起居注?”喜来面上惊讶,不似作假。

但听到林司衍提及“永历十年六月”的时候,喜来眼中便闪过一丝惊骇,虽然他很快便将情绪隐藏了下去,但林司衍一直关注着他,又怎么会错过。

林司衍眸色渐冷,如玉一般的面庞上似是覆上了一层冰霜,喜来越是推脱,便越是有鬼,真相近乎明晃晃地摆在了他的眼前,只差将覆盖在上面那层薄薄的纸捅破了。

林司衍心中烦躁,也渐渐没了耐心,寒声道:“看来公公不愿说实话。”

“我给公公选择,是要保住这屋里的人,还是要保住死去人留下的秘密!但公公耽搁一刻,我便让人敲断这里的人一双腿!我倒要看看,公公这句实话值几人的腿!”林司衍冷眼扫过众人,看到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轻男人,冷声道,“便从公公的宝贝侄儿开始!”

他今夜,非要看到那两页起居注不可!

一旁站着的锦衣卫不用林司衍开口,便大步走过去抓过正要逃的男人,一人一手制住他,一人伸直了他的腿,还有一人拎起了长椅。

三个强壮的男人如阎罗一般,面无表情地看着年轻男人,似乎只待林司衍开口,便将那被伸直的腿打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制住的年轻男人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架势,直接被吓尿了,哭着朝喜来的方向喊:“伯伯!伯伯!救我!我不能变成瘸子啊!伯伯……”

喜来看了一眼哭喊的侄子,又回头看林司衍,面色难看。

“咱家说的都是实话!承恩,你这是在做什么?为难一个普通百姓,林相便是这么教你的吗?”喜来面上的从容挂不住了,怒声质问林司衍,甚至还搬出了林湛,企图以此来让林司衍停手。

哪想林司衍不为所动,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打!”

“啊——”

男人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有些胆小的婢女看着这一幕直接昏了过去。

“我的腿,我的腿……”

然而被活生生打断腿的极致痛苦却没能让年轻男人一下子昏过去,因此只能清醒地感受着痛苦。

“还有一条,继续!”

“不,不要……伯伯,救我啊!告诉他!他想知道什么,你快告诉他啊……”年轻男人恐惧地喊着,想要逃开,却被人死死地制住,动弹不得,只能张着一张嘴叫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上拿着长椅的锦衣卫将手臂举起,在落下的前一秒却被人挡住了。

“你们敢?”喜来三步并两步地赶上前,挡在年轻男人身前,又回身瞪着林司衍,压着怒气道:“承恩,你不要以为咱家不在宫中了,就能任你欺负到咱家头上!”

喜来显然被气得不轻,满面怒容,额头上的褶皱一层层堆了起来,发福的大肚子起起伏伏的。

林司衍看着喜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陈述道:“公公,你威胁不了我,而他们只会听我差遣,我今日即便是要他们将你侄儿千刀万剐了,他们也只会照做。”

“你……”

“我只想听公公一句实话,而不是这些无用的废话。”林司衍打断喜来,轻蹙着的眉头显示着他的不耐烦。

喜来哆嗦着唇,只是道:“你想咱家说什么?咱家说的都是实话!”

林司衍凉凉地笑了一下,“将公公拉开,莫要误伤了他。”而后示意锦衣卫继续。

“这夜还长着,我今夜就在这等公公一句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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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衍不记得他是怎么从身后的府中出来的,只知道天地昏暗,眼前风雨飘摇。

喜来那一声声悲喊仍在耳边回荡,原来,锁在小院里的那幅画,画的不是大哥,而是父亲!

林司衍突然想起那年祖母五十大寿,先帝竟然亲自出宫为祖母贺寿,甚至还带了几个皇子来,众人皆以为林家受先帝重视,便都跟着向祖母道喜,唯独父亲脸色冷凝。

那时大哥与大皇子交好,便站在了一起说话,被人开了句玩笑道:“大皇子与林公子形影不离,胜似亲兄弟,臣看着,突然想起皇上与林相少年时也是这般形影不离的”,而后不知是谁留意到了,又随意添了句“两人眼睛有些相似”,那时先帝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二人,随后也跟着道了一句“是相似”。

似乎也是自那个时候起,先帝才开始偏爱大皇子的,连带着大皇子的母妃也受宠了起来,还频频召大哥进宫。

但他大哥的眼睛......是最像父亲的!

原来,竟是这样。

林司衍神色嘲弄。

怪不得每次祖母生辰,先帝都亲自前来道贺;怪不得先帝暴躁易怒,百官噤若寒蝉,却唯独每次父亲进谏都愿意听从。

还有何劲,他原以为何劲骂他父亲,是因为母亲选择了父亲的缘故,却原来......也是因为那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

他父母恩爱,两不相疑,如何会插足帝后之事?

为何各个都怨到他父亲头上?

冤有头,债有主,齐策,是你母后先起了杀心,且将她赐死的是先帝,你不去怨恨先帝,反去迁怒我父亲,这又是何理?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吗?

可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干脆点,将我也一并杀了?

你身为帝王,怎么能不懂得斩草除根之理,反倒要将我弄在身边,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林司衍仰起头,仍由冷雨打在脸上。

……

初夏的这第一场雨下得着实有些猛烈了,将近半个时辰了,这暴雨也不见停歇。

灰蒙蒙的夜,飘零的雨,阻碍着视野的寻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拧着眉驱马,时而有飘零刺骨的雨冲进他的眼睛里,但他此刻无暇顾及这些。

他今日休沐,便去了郊外走了走,回来时便听手下说林司衍带着几个锦衣卫去了南城,他之前说了为何琛的事给林司衍赔罪,便将自己的令牌给了林司衍,告诉他若有需要,可拿着令牌到镇抚司,到时自会有人听他差遣。

那时林司衍没要,是他硬塞给林司衍的。

镇抚司的人,说得不好听一点,杀人放火也是其中的一项业务,林司衍向来不喜欢这些,何琛本以为他不怎么会用到的,至少……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闯入镇抚司叫人。

那令牌虽然是给了林司衍,但是林司衍若是拿了令牌到镇抚司,也是会有人来告知何琛的。

今日前来通报的人说,林司衍是带着满身煞气来的……

何琛心中一紧,夹着马腹加快了速度。

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南城,雨夜中突然隐隐灼灼出现了一个消瘦的身影,那人身形单薄,身上都被雨水淋透了,却仍在雨中停留,似是阳间一缕找不到归处的孤魂。

何琛定眼一看,竟是林司衍。

“林司衍——”

何琛喊道,前面的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魂游似的向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用脚跟踢了踢马腹,靠近林司衍的时候,不等马儿停下来,便翻身下马,拉住林司衍,沉声喝道:“这么大的雨,你不要命了吗?”

林司衍被惯力拉扯着向何琛怀中倒去,冰冷的雨点无情地砸在脸上、眼上,林司衍仰头望着来人,那些雨水便顺着扬起的弧度滑下,看着像是从林司衍眼中流下来的一般。

也不知道林司衍究竟有没有认得人,只是看他突然扯开了嘴角,划出一个极浅的弧度,“要命?要命做什么?”

何琛眉头紧皱,看着林司衍,“你怎么了?”

“他当年……为什么要留我呢?”

怀中的人低声喃喃着些什么,雷雨交加,何琛顾不得追问下去,他正打算先带人回去时,怀中的人却突然向后仰倒了去。

“林司衍?”

何琛一惊,连忙拉住林司衍,见他双目紧闭,直接将人大横着抱起,跨上马,往回府的方向去了……

林司衍睡得不安稳。

梦中兵荒马乱的,他仿佛站在苍茫大地之上,四周空无一人,唯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耳里,像是要将他的脑袋撑爆一般。可等他想去一一听辨的时候,这些声音又如潮退一般渐渐消失了,最后只剩下两道熟悉的声音争相说话。

“林相当年力挽狂澜,方有如今天启的盛世,朕心中相信林相不可能谋反,但当时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朕不能徇私枉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当时离开之时,叫朕做个开明的帝王,朕回来后想了想,当年你父亲一事确实有些疑点,你可要朕重翻旧案?”

“……”

“当你的御前大总管不好吗?非得钻牛角尖找罪受不是?”

“住手,都给咱家住手!好,承恩,你要知道,咱家就告诉你!那两页起居注是咱家撕的,但早已被销毁了!”

一边是那人略微低沉磁性的嗓音,一边是喜来气急败坏的吼骂,林司衍茫然地被两道声音夹杂着,眼底无光。

那些声音却仍在继续……

“以后乖乖待在朕的身边,别再想着了断!”

“蛮夷进贡之物,朕看着搭你,算......当作送你的二十岁生辰之礼吧!”

“……”

“你爹当年确实没有去西北领兵,因为你爹中毒了,他那整整一年都在避暑山庄养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年元惠皇后毒害的不是什么妃子,她要害的是你爹!先帝赶来时只截住了半杯,那毒酒猛烈,你爹本该毒发生亡的,是先帝拿了凝玉露出来,你爹才勉强吊住了一口气。但他身子亏空了,头几个月甚至只能靠着一车车的药续那一口气。”

“……”

“林司衍,别哭了,朕带你去喝酒……”

“若是喜欢,来年朕也为你明灯三千!”

“……”

“元惠皇后被赐死的那日,还是身为太子的皇上突然不见了,后来宫人们去找,搜遍了整个宫里头,最后才发现皇上被绑在冷宫的柱子上,他面前,是元惠皇后已经冷透了的尸体……”

“他恨你爹……”

心突然疼痛难忍,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一样,越攥越紧。

齐策,到头来,终究是你……

忽远忽近的声音传来,碰巧将噩梦打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缓缓睁眼,眼帘中是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冷峻的剑眉,刚毅的下颚,无一处不透着成熟帝王的魅力,却没有哪一刻令林司衍这么恨过。

这人非是替他打散了噩梦,这人本就是他的噩梦之源。

“做噩梦了?”

齐策见林司衍额上满是细汗,拿了帕子给他擦拭,帕子刚一碰到林司衍的额头,便被他握住了手腕。

腕上传来细微的疼痛,上头的那双手指节漂亮修长,却因为用力过猛,攥地指节有些发白。

齐策将视线从手腕上挪到林司衍的脸上,眉头微皱,却静静等着林司衍开口。

林司衍瞳孔幽深,神色平静,细看却能看到里面藏着的汹涌波涛,他与齐策沉默对视着,良久,慢慢松开了手,他闭上眼睛,眼角却悄然落下了一滴泪。

“……皇上,我们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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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衍重新接手了御前总管的一切事宜,侍奉齐策左右。

人倒是与从前的那个模样别无二致,但是不知怎的,底下伺候的人就是感觉不一样了,像是被剖去七情六欲,整个人都变得无情了,尤其是那一双漂亮的眸子,明明是双潋滟的桃花眼,却偏偏带着寒光,冷得令人心中发颤。

夏去冬来,一年又将到头了。

十二月,齐策三十一岁生辰,邻国使者前来贺寿,愿永结邻里。

次年三月,邻国突然反水,偷袭天启边境,攻势迅猛,势如破竹,短短一个月,便拿下了临界的一座小城。

消息传到前朝,朝堂哗然一片,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唾骂敌国有之,推卸责任有之,出谋划策有之,吵闹不止。

形势紧急,主动请缨的人不少,这日,齐策正想着选派的人,突然底下一个五品文官出列,提议让齐策御驾亲征。

这下子,原本安静了的朝堂又吵了起来,有人呵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圣体,怎可亲自出征?”

有人反驳道:“如今天启安稳昌盛,哪会出什么乱子!南明阴险狡诈,几次三番出尔反尔,陛下御驾亲征,正好让那些南蛮子见识见识陛下的威武,不敢再犯!”

“……”

齐策坐在龙椅上,面色沉静地看着下方的争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日后,边境传来消息,守城副将被诱岩山岭,所带军队五千余人,无一生还。

这下子,更是将朝堂的文武百官都激怒了,而与此同时,请求齐策御驾亲征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齐策对此不置可否,只命骠骑将军裴卫先带领三万精兵前往边境支援。

御书房。

齐策将边境新传来的折子搁下,按了按眉心,南明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却不知为何攻势如此迅猛,连边防重要的军事部署都一一绕开了。

额上突然搭上了一双手,轻重有度地按着,齐策没睁眼,只是将身体缓缓向后,脑袋放松地靠在身后的人身上。

过了一会儿,齐策突然出声问道:“依你看,朕御驾亲征如何?”

身后的人沉默着,就在齐策以为那人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那人问他:“皇上想听真话吗?”

“你何时也会这样卖关子了?”齐策笑了笑,“直言便是,朕又不会罚你。”

林司衍收了手,转到下方,而后跪下,道:“依奴才愚见,皇上应当亲征。”

齐策睁开眼睛,问道:“为何?”

“昔日太祖高皇帝迁都盛京,天子守国门,以卫我天启,如今敌国来犯,皇上身为帝王,亲帅兵马,一来,可以憾我天启国威,二来,可以长我军士气,三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顿了一下,继续道,“皇上身为一国之主,为天启操劳了许久,却半生拘于这百亩的盛京城中,未免可惜,此行一程,待得胜之后,也可去看看脚下治理的这片壮丽江山。若皇上忧心国事,亦可让太子监国,太子德才兼备,有皇上您当年之风,定不会出乱子。”

“还未打仗,你便想好了后头,你倒是信朕会得胜。”齐策眉头一挑,笑道。

林司衍身形一顿,很快恢复如常,平静道:“皇上有勇有谋,天启兵力强盛,岂有不胜之理。”

“口舌如簧。”齐策唇角浮现一抹笑,随意道,“起来吧,朕又不曾罚你,老是跪着做什么?”

对于到底亲不亲征,齐策没做什么表示,林司衍便也没再开口,这个话题也就此过去了,只是两天后,齐策突然在朝上宣布要御驾亲征。

这下子,更是把朝中的几位元老吓住了,尚书大人第一个跳出来,引经据典,声泪俱下,希望齐策三思。

齐策不做理会,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朕心意已决,诸卿不必多言!”,而后便宣布退朝。

几位元老见劝阻不成,便带着反对的朝臣在御书房外跪着,称“皇上若不收回成命,我等便长跪不起!”

然而齐策若是会向大臣妥协,他便不是齐策了。

“皇上,大臣们已经在外头跪了一个时辰了,外头日正烈……”林司衍提醒道。

齐策批着折子,眼也不抬一下,“随他们去,熬不住了自会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闻言心中叹了口气,齐策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御书房里头,他却不能对着外头的一干大臣置之不理。

不论心中是否愿意,林司衍还是转身出去了,齐策与元老们闹得不好了,于他,总归没有好处,况且……

漂亮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幽光,却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走至一半,林司衍突然想起了什么,招来一旁站着的小内侍,低声道了一句,那小内侍听闻点了点头,手脚麻利地小跑了出去。

“诸位大人跪了许久,也都辛苦了,皇上心知大人们都是好意,特派奴才来请大人们回去。”林司衍语气淡淡的,不卑不亢,像公事公办地陈述事实一般,“此事皇上心意已决,皇上的脾气,大人们也都是知道的,午后日烈,大人们何必多遭这番苦楚?”

林司衍毕竟不是喜来,没有逢人便迎笑的姿态,也没有那种八面玲珑的能力,而大臣们又素来讨厌阉人,更别说是林司衍这种以色侍人的阉人,修养好一点的,只是将林司衍无视了过去,个别厌恶过头的,直接白眼以待了。

林司衍遭了这些忽视和白眼,面色平静,倒也不恼,对于这些人,他没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为此生气。

而以他如今的地位,确实也不需要讨好前朝的大臣,他出来劝说,只是不好让场面太过僵硬,做做样子,给这些大臣们一点面子,且林司衍自己也心知肚明,他不可能说动这些自视甚高的大臣。

于是,林司衍便闭了口,安静地陪着立在一旁,等着那能劝得动的人到来。

两边就此僵持着,最后还是太子闻讯赶来,给两边做说辞,这才把大臣们劝了回去。

“父皇固执,却最信任公公,战场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还请公公多多劝阻父皇一二。”齐恒送走了各位大臣,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林司衍,客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恒刚满十七,生得英气俊美,面上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眉宇间却隐隐蓄着一股沉稳,比之齐策,少了一分冷峻,多了一股温和宽宥。

林司衍朝齐恒行礼,不动声色道:“殿下高看奴才了,皇上拿定的主意,奴才怎么能说动?”

齐恒不禁皱眉,正想再说什么,里头的小内侍却赶来了,道:“太子殿下,皇上宣您进去。”

齐恒点点头,经过林司衍时,脚下一顿,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孤听闻父皇曾问过公公意见,公公也属意让父皇亲征,父皇为公公迷惑,孤却清醒着,孤不知公公心中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但公公若是敢伤父皇分毫,即便父皇护着公公,孤也定不会轻易放过公公!”

林司衍敛眉,轻声道:“殿下多虑了。”

“最好如此!”齐恒深深地看了林司衍一眼,随着小内侍进去了。

过了一会,林司衍才抬头,目光只铺抓到齐恒一闪而过的挺拔背影。

当年那个总是仰望着他父皇的小孩童如今竟也长得这般高大了,即便是知道他父皇强大到根本不需要他护着,却也会不自主地想要挡在他父皇的面前。

齐策之前不满过太子过于宽宥,他也这般以为过,却是忘了虎父无犬子,齐恒待人再宽宥,却也毕竟是齐策的孩子,受齐策的教导,言行举止皆是照着下一任继承人来培养的,又怎么会没有獠牙呢?

林司衍无声地笑了笑,收起了思绪,目光凝着外头的蓝天,应当就是这一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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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策御驾亲征这一事,最终还是大臣们妥协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齐策发布命令,令各州调集粮草运至边境,且按州县大小,募集士兵,一万至五万不等,编入队伍,整顿军队,分三路赶往边境各城。

而盛京城,也在忙忙碌碌地挑选精兵,整顿队伍。

是夜,暮色四合,虫雀将歇。

“司衍,你究竟想做什么?”

一声压抑的低喝响起,惊扰了在树枝上歇息的鸟雀,鸟雀被惊吓地纷纷蒲扇着双翅逃离。

林司衍皱眉,冷漠道:“苏大人诱我来此,又是想做什么?”

“司衍,别转移话题!”苏泊云压抑着气恼,“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那率先提议让皇上亲征的宋中侍月前犯错,派人求到你这,你替他掩盖过失误,却退回他的金条,那宋中侍为人向来油滑,那日却敢进那骇俗之言,司衍,你敢说他的反常之举与你无关?”

林司衍神色冷漠,冷声道:“即便是与我有关,又如何?”

“你......!”苏泊云被气到了,却不得不按耐下心,“你做事缜密,却非万无一失,我能查到这出,旁人若有心,亦能查到!史笔如铁,你如此教唆起事,可知将来那史书上会如何记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又如何?”林司衍不为所动,漠然道,“百年之后,不过一抔黄土,哪管后人如何说!”

“可刀剑无眼,若是将来战场上皇上出事了,你又该如何?”苏泊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他不是要来指责林司衍,也不是想来与林司衍吵架,但林司衍这一条黑路偏要走到底的偏执决绝,却让他无法心平气和下来。

林司衍撇开视线,沉默不语。

苏泊云闭了闭眼,有些无力道:“你果真还记着林家的仇。”

“若他杀的是你父兄,灭的是你满门,三哥,你会原谅他吗?”林司衍抬眼,直视着苏泊云,反问道。

他问的是苏泊云,却没给苏泊云机会回答,又接着道,“在天下人眼里,齐策纵使有些冷酷,却仍是他们的明君,他灭我林家满门,是因受奸人蒙蔽,十年后查清真相,又为我父亲昭雪,还将他配享太庙……”

林司衍低声嘲弄一笑,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旁人,“知错愿改,多么好的君王,配享太庙,又是多么大的荣耀啊,于天下人而言,我是否该向齐策三跪九叩,感恩戴德?于你看来,我是否即便还怨他,却也不能想着去害他?”

“可是,他不是!”林司衍眼眶渐渐发红,恨声道,“他分明蓄意谋害,却又要演这出好人的戏码,叫我对他感恩戴德,天下哪有这般无耻的事?”

“司衍……”苏泊云被林司衍眼中的恨意惊住了,他不想,兜兜转转,竟真是齐策,可是……

苏泊云眼中带着疼惜,薄唇开开合合几度,终究是说了出来,“可他毕竟是皇上,你难道要弑君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便是弑君了又如何?”潋滟的桃花眼中逐渐染上点点疯狂,林司衍的声线却是冷漠的,仿佛说的不是大逆不道、该诛九族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今天启姓齐,不也是太祖从前明灵帝手中夺来的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且太子年岁渐长,如今已能挑起大梁,即便齐策死了,天启也不会乱!”

苏泊云心中一震,他有过这样的猜想,但是在听到林司衍亲口承认的时候还是心惊,弑君,这不比在青天白日看到有人扯旗称要谋反让他更心惊的,且这人,还是林司衍!

“可你想过后果吗?”苏泊云哑声问道。

那是弑君,不是教唆亲征,若是后者,只要齐策不出很大的事,林司衍都会无恙,可若是前者,无论林司衍成功与否,他必定只有死路。

苏泊云等了片刻,不见林司衍开口,苦笑道:“你没想过,或者你知道,但你仍要这样做。”

林司衍撇过脸,不忍看他眼中的伤色,清辉渡在他侧着的半边脸上,显得整个人愈发地冷清。

半晌后,林司衍才缓缓开口:“你若是要阻止,大可以将我揭发了出去,可你若是要我忘却前尘……”他转过头,直直地看着苏泊云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苏泊云,我没那么大方,我做不到!”

“我非是想要阻止你……”

林司衍背过身,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那你便不要再来挡我的路!”

苏泊云神色一痛,他何尝不知林司衍心中的悲苦,他也知道他没资格劝林司衍放弃,但是……苏泊云口中苦涩,“可是,司衍,我有私心,我不愿你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神色一僵,抿紧了唇,身后传来苏泊云低缓的声音。

“你那日说的没错,害得林家覆灭的,也有我苏家一份,要是没有我父亲做的那一纸伪证,皇上即便是想铲除林家,怕也是不容易。这么论来,你第一恨的是皇上,第二恨的,便应当是我父亲了。我虽然不明当年那些事,后来却也渐渐知道,皇上动不了林家,但想动苏家,却是易如反掌的,我父亲当年那一举措,我无法辩驳,也无法为他开脱什么,毕竟,他确实那样做了。而我曾是你最亲近之人,却因此,一夕之间成了你仇人之子,我曾恨过,却又恨不得,毕竟我身为那人的长子,即便不愿,却是实实在在地受着他那份不仁不义的举措,存活了下来。”

苏泊云在林司衍面前向来是温润的、沉稳的,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让他惊慌失措的,而如今,他的眉宇间却显着颓废疲惫。

苏格做伪证,陷害林家一事,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却都刻意避而不谈,因为都知道,这话说出来意味着什么,所以林司衍那日争吵时,口不择言,挑了出来,之后便后悔了,但如今,却是苏泊云自己主动提起。

苏泊云自嘲一笑,他说地很慢,像是剥丝抽茧一般:“我知道我本不配出现在你面前,却还是不愿放手,弥补亦有,思慕亦有,利用着往日的情分,腆着脸硬是强留在你的往后里。”

“我知你在宫中受了诸多苦楚,却痛恨自身无用,不能致你脱离苦海,后来有了机会,却又不得不暂且离开。我原是想着,至多两年,待我处理好那些事,就可以使你无后顾之忧地离宫,我让月一易容成周顺的模样留在你身边,他武功最好,又做事细心,定能保你周全。”

“我将一切安排好,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天命,我不想,时光不待我,你亦不会在原地等着我。那日……我找你,并非是想斥责你,只是不想你被仇恨冲昏了脑,牵连无辜,最终追悔不及。”

“但那日也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不该将你扔下,自己走了,我曾……”苏泊云停顿了一下,吞去到嘴边的话,“我后头曾想寻你,心中一直有一句未宣之于口的话想问你,却苦于那边出事,迟迟未能脱身,直至近日听了那些传闻,才舍了那些琐事来寻你,却不想,你竟是这般不恋生了。”

林司衍拢在袖中的手悄然捏紧了,冷厉的眼中似有水光浮现。

“我曾发誓要护着你,但时至今日,你仍伤痕累累,终究是我无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泊云眼中自嘲,他看着林司衍单薄却冷清的背影,心中愈发地痛了起来,他们明明离得这般近,不过几步之遥,他一手便能触得到,可为何他却觉得那中间横着天涯?

苏泊云终究没有忍住,走近了几步,从后头轻轻抱住林司衍,他不敢抱得太紧,只是虚虚圈着,好像怀中的人是易碎易裂的玉人,稍一用力便会碎了一般,“我知我一直错过,却始终心有不甘,想向你讨最后一个机会,此番我必定重诺,如今虽不合时宜,却仍想将那句未宣之于口的话问出来,司衍,你可愿随我走?我们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山间也好,僻壤也罢,只你我二人,共赴白头。”

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苏泊云不由得将手臂收紧了几分,“我非是要阻止你报仇,只是求你还回头看看这繁华人间,那些仇恨不值得你将自己也搭进去。司衍,你也曾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想让齐策血偿,好,我帮你,只是求你再给我几年时间,要杀齐策,我如今还做不到,但是却可以带你出宫……”

不必。

不必……

林司衍闭上眼睛,泪不觉落了下来,他何德何能,得这人如此情深?

“够了!”林司衍捏紧了拳头,打断苏泊云,硬声拒绝道,“可我不愿再等。”

“苏泊云,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我不需要弥补我,更没必要为我做这些!”林司衍掰开苏泊云的手,快速向前几步与他保持距离,他声音冷静,甚至是毫无感情道,“你是你,苏格是苏格,我分得清,即便你们是父子,他做下的孽,我也不需要你来替他偿!”

况且……他也不值得。

他不值得苏泊云那么好的人为了带他走放弃仕途、放弃后半生,更不值得苏泊云为了给他报仇搭上弑君的名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泊云拉住林司衍的手臂,“我想做这些,不是为了要弥补你!”

“那就更没必要为我做这些!”

林司衍忍下心中的苦涩,手心里传来指甲深陷皮肉的钝痛,他逼着自己冷漠道:“你所惦念的,是那个被保护地好好的、不经人世险恶的林家小公子,但他早已死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人人喊打喊杀、唾弃不已的奸佞,他们相似之处只不过是这幅皮囊!你之前没说错我,詹槟是我诬陷的,‘七月革新’亦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甚至……你父亲坠落悬崖亦是出自我手,你看清了吗,苏泊云?我心狠手辣,牵连无辜,早已不是你心中所认识的那个林司衍!我只希望往后能与苏大人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两不相干!”

“不可能!”

“撕拉——”

两人拉扯之间,不知怎的,竟将林司衍的一角袖子给扯下来了。

两人皆是一愣,林司衍率先反应过来,看着苏泊云手中的断袖,“也好,你我恩怨便如这断袖,往后再无瓜葛。”

“苏泊云,别再来找我了。”

别再来找我,也别再为我涉险,我既一心向恶,又何苦累你至深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九十二章

林司衍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越走越快,到后头甚至开始小跑了起来,似乎后面有洪水野兽在追着他。

不知跑了多久,直至双腿疲惫了,林司衍才停了下来,他一手撑在树上,轻微地小口喘着气,有细汗从他的发鬓冒出,顺着光滑的下颚滴落。

林司衍回头看着来路,暗夜丛林密集,除却密密麻麻的枝叶,已看不见其他。

明明都已孤注一掷了,心中却还是因为那人的话起了涟漪。

原来,他还是贪心的……

心口的钝痛愈发清晰,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了一块一般,林司衍捂着胸口,有些脆弱地低弯着腰,他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眉眼间的神色却是渐渐漠然了下来。

良久,林司衍放下了捂在胸口的手,腰板重新挺直了起来,如一颗不可摧折的白杨,冷冰的面具重新覆盖在脸上,眉间锐利,又恢复了往日在人前那副冷煞的模样。

“谁!”

侧边传来枝叶折断的细响,林司衍冷眸一扫,出声喝道。

一袭黑衣裹着浓郁的夜色出现,林司衍看清了来人,不动声色地收起袖中的薄刀,他面色稍霁,语气却依旧不善:“你跟踪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眉头微皱,林司衍便知不是,只是他不清楚何琛到底听到了多少。

“你在这做什么?”林司衍问道。

何琛没答,突然靠近林司衍,林司衍一惊,下意识地后退,最终被抵在树上。

“你哭了。”何琛拿指尖沾去林司衍眼角残存的泪珠,“因为他?”

林司衍心中一紧,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夜色太黑了,林司衍看不清何琛的面容,也无法从何琛的语气中判断他的目的。

“不关你的事!”

林司衍推开何琛,冷冷道。

“皇上不日将亲征,届时我也会同去,这关不关我的事?”何琛收回手,淡淡地问林司衍。

秀气的长眉蹙了起来,林司衍没吱声,就在何琛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林司衍轻笑一声,他道:“你要告诉齐策?”

“可是,指挥使,”林司衍走近何琛,唇角带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也没有其他动作,他平静地看着林司衍,淡淡道:“林司衍,我不是何瑜。”

林司衍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攀上何琛的脖子,在何琛越来越冷的面色中,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旁,吐气如兰,“何琛,你喜欢我的,是吗?”

何琛目光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林司衍却目光直直地看着何琛,不惧不畏,带着笑意的眼中甚至还夹杂着挑衅。

林司衍这人,生得眉眼皆是精致,不笑时,眉目冷清,仿若皑皑白雪,矜贵禁欲,虽纤尘不染,却又让人心生玷污之恶欲;但一笑,又似冰雪消融,春水映桃花。而如今即便这笑带着挑衅,却因为那双涟漪的桃花眼,泛着含情,显得明艳动人。

即便是真的有些兴趣,但……也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

何琛冷下了脸,正要推开林司衍的时候,却被林司衍察觉到了意图,林司衍将揽着的手臂缩紧,在何琛出声之前快速地吻上他的唇。

唇上的触感柔软明显,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舌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明明没什么技巧,却更像是欲拒还迎,勾地人腹下生火。

何琛垂着眼睛,林司衍姣好的容颜近在咫尺,他双眸紧闭,鸦羽般浓黑细密的长睫细微地颤抖着,借着淡薄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那左眉上的那颗小小朱砂痣,红得滴血。

何琛不觉间捏紧了拳头,良久,他才揽紧了林司衍的腰肢,一手按在林司衍的脑后,凶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齐策要亲征,林司衍自然也是得跟着去的,这么一来,御前总管的位子便空了出来,齐策近来要操劳的事太多了,这等小事自然是不会管的,由此,顶替上来的人选便由林司衍自行决定。

这日,林司衍正拿着花名册子看着,目光突然落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上面,林司衍眉头轻蹙,问站在一旁的周顺:“徐晨如今还在内务府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初入宫的那些年他都是与徐晨在一起的,徐晨善良,却也不乏谨慎机敏,以他的能力,不应当这么多年了,仍埋没在内务府。

周顺一愣,顺着林司衍的目光看清了名字,脑中细想了一番,答道:“应当不是啊,奴才上次去东宫,还见着他……”

东宫,太子齐恒住的地方,因着这么多年了,宫里也未曾有新的皇子出生,齐策又素来看重齐恒,所以太子即便束发了,也仍是住在东宫。

看见林司衍皱着眉头,周顺立马改口道,“奴才这就去问个清楚。”

林司衍叫住周顺,“不急这一时,你莫要声张。”

周顺虽点头应了,但他动作仍然很快,不过两日便摸清了,回来复述,道徐晨如今在东宫做事,他之前得罪了原来做事的宫中的大太监,被遣回了内务府,后来不知这么的,被太子看中了,才调去了东宫,可能调地仓促,那花名册上的名字还未除去。

林司衍翻看花名册的手一顿,半晌才点点头。

他原是念着徐晨当年的照顾,想将他提上来,但他既然在东宫做事……林司衍面色沉静,打消了原先的念头。

一来,他不好插手东宫的事,二来,即便他能将徐晨调来,但他的事迟早会暴露,到时举国震怒,与他有牵连的人都不会好过。

况且……林司衍神色一暗,宦官毕竟是宦官,无权无势,即便有财,关键时刻也无多大的用处,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身为宦官,靠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在宫里存活的,唯有跟对人,才有往后的余生。

靠旁人帮协,远不如跟个对的主子,这天下终将会是齐恒的,齐恒宽宥,徐晨若是好好伺候齐恒,将来过得必不会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回神,在花名册上圈出了几个名字,太子监国,到时也未必会用他挑出来的人,且先备用着吧。

离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朝堂中却不期然传着一些流言,道此次陛下要亲征,全是身边的那个奸佞承恩撺掇的。

道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没个苗头,怎会如此传?

流言很快便传开了,朝中不少老臣仍抱着劝阻之心,这下子更是有了理由,三天两头地请求觐见,齐策不见,便一封一封地向上递折子,齐策倒也是硬气,冷笑一声,全由着那些老臣们折腾,理也不理。

齐策不理,大臣们没办法,不知怎的,便想着去堵林司衍了。

毕竟是宫里,有侍卫守着,那些大臣也不能把林司衍如何,只是林司衍也不能把那些大臣们怎么样,林司衍后来被堵得烦了,寻了些官位不大的,随便安了个名头丢出去各打了二十大板,杀一儆百。

本以为这样情况会有所好转,哪想偏激起了那些文臣的傲骨,打了养伤,伤好了又去堵林司衍,不少人还因此在民间博得了好名声,甚至有些就是为了有个名声,凑上去讨林司衍那一顿打。

林司衍烦不胜烦,最后只能自己避着他们。

这日,林司衍走着小路,却依旧被人堵住了。

是一张生面孔,愣头青一般的模样,许是年纪过轻,容貌过于稚嫩,一身妥帖的青色官服穿在身上偏生有些搞笑,像是偷穿了家父的官服一般。齐策任人唯才,天启少而有才的轻年不少,因此朝中有个别年纪过轻的朝臣也不意外。

林司衍扫了一眼年轻人身上的官服,倒不是个什么大官,他心中松了口气,眼也不抬一下,命人将挡路的年轻人拦住。可是拦得住人,却拦不住那人的嘴,毕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那些下人也不能堵他的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官曾听闻公公少时聪慧清正,想民生之所想,早年治盗,一招解万民忧愁,如今怎么变得这般无情了?哎呀!你们放开我,别拉着我……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你的阴谋……”

后头被拦住的那人左冲右突,伸长了脖子喋喋不休着,“但回头是岸,公公你可及时损止,一切还来得及……”

那人又是骂又是劝,让人闹不清他来此的目的,但林司衍神色淡淡,充耳不闻地自走自的,根本不在意身后人的嚷嚷。

眼见着林司衍就要消失在眼前,年轻人又急又气,最后一跺脚,喊道:“林家家风,何其清正!你可配做林家后人?”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猛然转过头,一双寒冰似的眼睛如箭一般刺向他,穿着青色官服的年轻人被那眼睛中的锐意吓到了,脸色僵了僵,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林司衍拢在袖中的拳头紧捏着,目光锁着那愣头青,平息了几瞬,终是冷声道:“丢出去。”

夜里,林司衍正准备回屋,手刚搭上门扉,便察觉到屋里有人。

林司衍心头瞬间火起,这几日那些人时时来烦他,他念着息事宁人,便都一一忍下了,没想到如今竟然还敢烦到他屋里,真当他是泥人,能随意捏弄不成?

林司衍脸色一冷,推开门扉,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忠臣”!

林司衍如今即便是成了炙手可热的权宦,也未曾换过住处,他住的仍是那个偏僻的小院。

屋里未点蜡烛,黑乎乎一片,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擅自闯入的那个人端坐在床边,似是在闭目养神,没有一点擅闯的心虚,窗外透来的那点微薄月光只能照亮床尾一角,隐约中能看见半个黑色靴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是极黑,但是林司衍目光一触到那坐地腰杆笔直的黑影时,眼中的寒意瞬间转变成了错愕。

来的人竟是许久不见的十一!

“你许久未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林司衍缓了脸色,关好门,走进去点上蜡烛。

橘色的烛光虽弱,但好歹能将夜色驱去,也能让林司衍看清十一的面庞,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了十一的不同,似乎是有些……低落。

想到这个词,林司衍自己都有些怀疑,十一武功高强,气质也如他人一般凌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无坚不摧,着实与“低落”一词搭不上边。

“出了何事?”林司衍走近十一,轻声问道。

“师傅……走了。”

十一哑声道。

林司衍一愣,他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个“走了”是什么意思。

十一对自己的事情说得不多,他只知道十一是个孤儿,五岁那年被他师傅捡到,而后传授他武功,教他杀人,十一说他师傅很凶,对他很漠然,但即便如此,林司衍也能感受到十一的师傅之于十一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林司衍想起林家被砍头的那一天,几度开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能说着那一句千万人说过而又起不了实质作用的话:“你……节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能是做惯了杀手,十一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冷的,良久,他才抬起手,拦腰抱住林司衍,而后缓缓将脸埋在了林司衍的腰上。

林司衍身体一僵,而后渐渐放松了下来,他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将手按在了十一的肩上,以示安慰。

林司衍想,如今十一与他真的是天涯沦落人了。

四周安安静静的,时不时一两声蝉鸣,衬托着暗夜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林司衍听到十一问他想不想走,他可以带他走。

林司衍一愣,想到之前也有一个人这样问他,不由得苦笑,为何曾经他那么无助的时候无人向他伸手,如今不想走了,却一个两个都来问他想不想走。

林司衍摇摇头,想到十一看不见,又道:“不必了。”

十一松开林司衍,眼中深沉了少许,“为什么?你喜欢在这里?”还是喜欢上了那个人?

但最后一句话,十一没有问出来,他与人打交道得少,却不是无脑。

“不是。”林司衍顿了一下,道,“以后不要来这里找我了,我不在这里。那些药还在柜里,你若是需要,可全部拿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以为我来找你,仅是为了那些药?”十一皱眉道。

林司衍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十一。

“我说过,你不必有负担。”十一冷淡道,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问林司衍,“你不在这,那你去哪?”

林司衍沉默了一会,才道:“天启与南明要打仗了,我要随着齐策一起去。”他看着十一的眼睛,认真道,“不会再回来了。”

十一微怔,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

林司衍暗自摇了摇头,他与十一说这些做什么,“算来今夜是最后一次见面,若是有酒便好了。”林司衍走过去倒了两杯茶,将一杯递给十一,“但我院里向来不会备这些,只能以茶代酒,当做告别了。”

十一看着那杯递过来的茶,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才接过来,他压下林司衍准备敬过来的杯子,“我当年给你的木牌依旧有用,你若是想离开了,还可让人将木牌拿去楼玉馆找秦娘。”

林司衍一怔,心知这木牌不会再用到了,面上却是笑着应道:“好!”

……

那夜直到离别,林司衍也没有问十一日后打算去哪里,十一也没有问林司衍为什么那般肯定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两个,一个是宫中炙手可热的权宦,一个是江湖闻风丧胆的杀手,本不该有所交集的,却因一场意外,奇迹般地交织了那么多年,直至离别,也只是点到即止,真正做到了如同那些君子口中的“相交淡如水”。

这一突然的意外没能让林司衍有多少停顿,很快他又将自己置身于忙碌中了,出征的日子将近,他的事情也不少。

三日后,周顺突然问林司衍囹圄中的那人怎么处置,林司衍眉一皱,没明白周顺是什么意思。

周顺看到林司衍这表情就猜到了七八分,怕是将事情办砸了,周顺心中七上八下的,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司衍的脸色,硬着头皮道:“三日前闯出来打扰公公的那个人已经被暂押在囹圄中……”

林司衍如今炙手可热,想讨好他的人数不胜数,那日林司衍明显是生气了,便有人自作主张将那人安了个罪名押在囹圄,本想着能讨好林司衍,却没想到这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林司衍冷睇着周顺,周身的威压无声弥漫开来,压得周顺冷汗直冒,“噗通”一声直直跪了下来,“奴才知错了,求公公饶了奴才这一次。”

良久,林司衍才开口,没说饶恕,也没说惩罚,只道:“那日的那人是谁?”

周顺立马答道:“是新提拔上来的史官,叫做宋子固。”

“宋子固?”林司衍听着有些耳熟,拧眉思索了半晌,才忆起那封小几千字的折子是宋子固写的。

大臣们上书的那些折子,齐策不做理会,便都堆积在角落,最后自然是林司衍去处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最初还打开看了几眼,大多都是“亲小人,远贤臣,历朝国之倾颓之根本”的劝谏之言,没什么新意。

当然,骂他的也不少,只是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个词,归结起来都是“祸国殃民之奸佞”,其中倒是有一篇出彩的,洋洋洒洒几千字,字字犀利,林司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看至最后,署名是“宋子固”。

才气不错,就是性子太直了,若不加磨砺,便是再好的璞玉也只能被埋没在黄沙之中。

“贬去黄渊吧。”林司衍随意指了一处穷山恶水之处,若是那宋子固连黄渊都走不出,那呆在朝中也无益,反正以他那性子,在朝中迟早会被人拆地连骨头都不剩。

至于能不能在黄渊学会装乖,便全看他的悟性了。

林司衍不知道,他今日这随意的一点,竟无意间扭转了天启倾颓的国运,将这帝国又延绵了数百年。

三十多年后新帝被俘,天启上下乱做一锅粥,眼看着就要被敌国的铁骑给踏平了,却横空出世一个叫宋季的青年,明明一双执笔的手,却点上了沙场,守九门不倒,镇万民心安,最终保下了天启。

那个叫作宋季的青年,表字,子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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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大军整顿完毕,正式出征。

太子与满朝文武在烨河边给齐策送行,齐策披坚执锐,闪耀的日光将银色的铠甲镀上一层金边,熠熠生辉,衬得他整个人愈加得英姿勃发,令人不敢直视。

林司衍落在齐策后头,默默地听着文武百官的祝词,视线飘忽之中,无意落在了齐策身上。

面前的人站得挺拔,身长肩宽,单单是站在那,便能感觉到其人强大的魄力,仿佛肩能扛泰山,手能御万敌。由于角度的问题,林司衍只能看见齐策的半个侧脸,刀般雕琢出来的五官,线条凌厉,棱角分明,此刻素来绷着的下颚微微扬起,呈着放松之态,一角的薄唇掀了起来,眼中缀着亮光,比之平日,少了一分冷酷,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林司衍终日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即便没看到全部,窥着这一角也能想象出来,齐策此时的眉目应当是舒朗开来的,他心情好时总会这样,若是他感兴趣了,问话时还会不自觉地挑起右眉,那人素来喜欢掌控全局,即便是发问也不例外,点漆一般的黑眸总是透着深沉,让人捉摸不透,也让人不敢扯谎。

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刻多钟了,竟是少有的耐心。依他的脾气,除却一部分是因为太子在这,剩下的更多还是对此次出征的满意吧,所以不介意听老臣们多唠叨几句。

先祖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如今他也即将在马背上扞卫这片江山,他应当也是期待的吧。

因为骨子里流传的血脉,因为责任,也因为未知,所以期待,但若是最后得知真相呢?

林司衍垂下眼睫,眼底晦色一片。

身旁有人推了推他的手臂,林司衍回过神来,朝那个方向看去,是同样穿着银甲的何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发什么呆,还不快上马?”

何琛装作不经意地从他身旁走过,低声道。

林司衍扫了一眼四周,大大小小的将军都纷纷上马,他敛眉,正打算上马时,旁边突然有个士兵靠近,作势要扶他,林司衍躲开那人的手,道:“不必。”

那个士兵却是固执,林司衍不由得拧眉,抬眼看去,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眼神却甚是凌厉熟悉,林司衍心中一惊,不想这人竟混入军中来了。

可他们不是已心照不宣了么?

眼角扫到何琛看过来的探究目光,知道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为防何琛生疑,林司衍很快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将手中塞过来的纸条收起,搭着十一的手臂,踩上马镫胯了上马。

……

大军快行了整整一个月,方到达边境。

骠骑将军裴卫一早便领着众将士站在城门下迎接,事态紧急,齐策也不是个在意形式的人,大手一挥,免去了繁文缛节,命裴卫将军队安顿好,而后一行人便直奔议事房。

议事房。

裴卫简单地向齐策汇报着近来的战况,“此次领军的主帅是曹寄,据探子来报,南明此次共出兵四十万,主军十万暂驻阳城,其余三十万分三路包围我天启,一路如今在关州城外,领兵之人是南明武将新秀白家老三白毅,保守估计应当有十五万人,一路由老将庞浩带兵,共十万人去往景州,应当是想截我南部‘咽喉’,还有五万人一路绕去北境岩山,不知是想做什么。”裴卫沉声道:“此次南明显然是有备而来,对我军边境防备、地势似乎也都是清楚,我军与其几次交兵下来,都没能讨到多少好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脸色凝重,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了,关州城外那十五万人暂且不论,就是担心那驻扎在阳城的十万主军,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始终悬在心头,令人不得心安。

“曹寄是何人?之前怎么未曾听说过有这一号人?”齐策问道。

“是已故武陵侯曹威的遗腹子,近些年才认祖归宗,说是在朝上一篇《复明论》,引得南明帝刮目相看,故此委以重任。”想了一会,裴卫又补充道,“去年皇上万寿,南明前来贺寿的使臣中便有他。”

原是早有预谋了,但是……

《复明论》?

数百年前这天下确实是大明的,但,也毕竟是往事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黄粱美梦却还没醒啊!

齐策唇角牵起一抹讽刺,嚣张小儿,想要复明,还得问问他天启的铁骑答不答应!

齐策看着面前的地图,眼底深邃,“如今城中可用的士兵还有多少?”

“若单单加上近日赶来的援军,共六万余人……”

这一夜,议事房的灯火迟迟未熄……

很快,战事又开了起来,白毅听闻齐策亲自来了关州,便想引他带兵出战,哪想交战了数次,齐策都只在城头观望,便命士兵日日在城下挑衅辱骂,企图激怒齐策出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充耳不闻,只是让人抛了粪池下去,甚至道抛中敌方者有赏。而次日开战齐策又登上城头,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黑眸紧紧锁着下方的战局。

足足观望了一个月余,齐策才亲率兵马,只是结果也并不如人意,虽没败,却也没在对方那讨到什么好处。

这夜,齐策正看着地图沉思,林司衍默不作声地在他后头替他按摩着脑上的穴位,帐外突然传来小兵的报告,道:“裴少将军求见。”

裴少将军,裴卫之子裴墨,当年的武举,仅以分毫之差落何琛一步的榜眼。

齐策宣了进来,帐外走来一个穿着黑色铁甲的年轻男子,男子面容硬朗,肩宽腿长,气质沉稳,似是没料到林司衍在里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裴墨规规矩矩地朝齐策行了一礼,却不急着开口。

林司衍会意,朝齐策行了一礼,而后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明帐中,年轻的将军面色凝重,半晌后沉声道。

“皇上,军中恐有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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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擒贼先擒王,不知道是不是齐策在关州这个诱惑太大了,南明驻扎在阳城的十万军队终于动了。

十万军队连夜北上,朝着关州的方向袭来。

关州,议事房。

房中气氛低沉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凝住了,每一个将领面上都带着凝重。

首位上,齐策沉默了良久,终是下令道:“弃城,退兵。”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不少将领的拳头瞬间捏紧了,何琛不甘心地看着齐策,却又知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举。

曹寄的那十万士兵皆是精兵,而他们从盛京带了十五万精兵出来,一部分留守景州,带来关州的不过十万精兵,加上关州城内的尚能上战场的士兵,堪堪十六万人,这几个月来,多败少胜,已经折损了两万人,如今算上病残的人,也不过十四万人,而如何能与南明的二十余万大军抗衡?

且关州于整个边境来说不是重要之地,不值得将精兵送上赌局,去背水一战,如今最好的策略确实是弃城退兵,可是……这城中的妇老稚童该如何?

“即刻整队,不得耽误!”齐策扫过众人的脸,沉声道。

饱经沙场的老将军率先告退了,看到后辈们各个红了眼眶,绷紧着下颚,叹了一声,却只能在其肩膀上沉重地拍了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子里的少将老将最后都一个个地退出去了,只留下关州守城主将熊达。

黝黑粗狂的中年男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他眼眶发红,声音却不带半点怯意,“关州守将熊达,必誓死守卫城门,末将在,关州在,关州破,末将当马革裹尸!”

齐策缓缓闭上了眼,按在地图上的手不禁紧握成了拳,良久,他走近熊达,郑重地将他扶起,“若城破……可降,朕恕尔等无罪。”

“百姓可降,末将,不可降!”

齐策下颚紧绷,神色肃穆,半晌,他缓缓地郑重道:“朕代天启万民,向将军道谢。”

“末将不敢!”自记事起就未曾流过泪的男人快速的低头,掩下了脸上那滴不曾示人的眼泪——他不知道,即便他不低头,旁人也不一定会看到他落泪了,因为那张坚毅的脸已经由于常年的暴晒而变得黝黑,脸上的络腮胡也因终日紧张的战乱来不及处理而遍布满脸,中年的将军后退几步,重新跪了下来,“只愿吾皇明圣,只愿我天启长安。”

“会的。”齐策将手重重按在熊达抱拳的手上,目光盯着台上的山河图纸,眼中寒意乍现,他一字一句道,“朕以国玺起誓,犯我天启者,虽远必诛,凌我子民者,虽强必戮!”

关州城最终留下了一万名士兵镇守,齐策让人将这一万名士兵的名字、籍贯一一详细记录下来,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这一万士兵的留下,意味着什么。

齐策站在点将台上,目光沉沉地一一扫过下方的将士——这些他连名字都不晓得,或许转身就会忘记长相的将士们,这些将以血肉之躯镇守山河的将士们,威严厚重的声音响彻在数万人的耳边,“将士们,汝辈皆为我天启好男儿,今有南蛮肖小,其欲毁我小家,夺我性命,当如何!?”

“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欲凌我同胞,辱我妻女,当如何!?”

“杀!”

“其欲犯我天启,踏我山河,当如何!?”

“杀!杀!杀!”

凌冽杀气,山河震撼。

“先人有云‘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今吾家国有难,能否守我河山,护我百姓,皆在诸位!诸位可有决心与那南蛮肖小决一死战?”

“战!战!战!”

齐策举起酒碗,夜风掀起他身后的玄色披风,如乌云翻腾,“朕在此,代黎民,代后世,谢过诸位!尔等的功勋,将被载于史册,受万世瞻仰!”

齐策说完,仰头痛饮下酒,而后狠狠将碗摔下,片刻后,数万道碗裂之声齐齐炸响,轰轰烈烈,气贯长虹。

建昌十四年的这一个夜晚,注定将铭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军趁着夜色退离,身后关州城的烽火台突然亮了起来——那是敌人来袭,整军备战的意思。

夜空中远远飘来豪情悲壮的歌声,大军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却不自觉地开口,与远方正浴血搏杀的同胞们回应。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林司衍忍不住回头,关州在渺渺深邃的夜空中只剩下那一点小小的亮色,如同浩瀚苍穹中被遗落的一颗孤星,四周漆黑的夜裹夹着那点微弱的烽火,似乎是在逐渐吞噬它。

夜风呼啸着,耳畔悲壮的歌声久久不绝,林司衍脸色煞白,眉目见逐渐浮现几分痛苦,他的唇抿地紧紧的,手无意识地捏紧,缰绳割破了手心也未曾留意到。

十日后,探子传来消息,关州城破,守将熊达自缢于房中,其夫人携一双幼儿服毒自杀,副将领着余下残存的四千士兵及未来得及走的百姓投降,而后也跟着自缢了。

林中,十三万大军,无一声响。

——关州数千人用他们的生命,给大军换来了十日的撤离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齐策将酒对着关州的方向缓缓洒下。

次日,关州传来消息,白毅放任手下屠城,城中八千余人,无论老幼,尽相被坑杀,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消息传入大军的时候,大军正在安营扎寨,不少士兵听到这消息后,怒发冲冠,气得将手中的帐子折了,闹着要杀回去报仇。

眼看着军中士兵激愤,难以控制,齐策冷冷敲断一个闹得最凶的士兵的腿,冷言道:“报仇?若就此回去,对得起他们誓死拖延出来的时间吗?”齐策冷眼扫过一众将领,“何人的兵,自行去领罚,若再有闹事者,依军法处置!”

夜色将近,躁动的士兵们才逐渐安静了下来,林司衍出来给齐策拿晚膳,回去时,经过之处似乎有人起了争执。

林司衍脚步一顿,他本不打算理会,却听到争执的话不由得愣住了,他看过去,是一个年轻的小兵,左眼包着纱布,白色的纱布已经染了血和灰尘,看样子有些灰头土脸的,他面前的站着一个体魄强健的男子。

“伍长,你就让我去吧!”小兵眼眶通红,咬牙切齿道,“那帮南蛮子实在可恶,我真恨不得立即上战场将他们大卸八块!”

“不行!”被称作“伍长”的男人不为所动,严肃拒绝道,“你爹已经战死在沙场,你要是不回去,你让你尚在家盼望的老母怎么办?你要让她失去丈夫,又相继失去儿子吗?”

“我又不一定会死在战场!”

“我说了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中的两人仍在争执,林司衍却没再听下去了。

他知道,天启征兵有规矩,若一家父子均被征用,家中又有妻儿老小的,必须留一人活着回去。

林司衍看着不远处即使伤了眼睛,却依旧固执地要上战场的年轻小兵,那个小兵很年轻,应当不超过二十,也不知有没有行到弱冠之礼,他的父亲应当仍处在壮年,却因一场战事永远地留在了冰冷的沙场上。

这战火连绵的几个月里,数万人死于沙场,数万个人家破人亡,他们或许如同面前这个小兵一样年轻,甚至还有比他更年轻的,也或许有原本处于新婚燕尔的人,他们的老母娇妻,幼儿幼女都在家中担惊受怕,苦苦期盼着他们平安回来……

林司衍突然觉得手脚冰凉,他默默地走开了,表现得如往常一样,当夜里却突然发起了高烧。

烧得糊涂之时,却发梦了。

梦中有他一路行来见到的颠沛流离的百姓,遍地都是饿殍,哭声哀嚎一片,有妇孺想靠过来向他们讨口粮食,却被士兵远远隔开了,最后他看到那个满脸尘土,面黄肌瘦的妇人哭着将孩子换与另一人,他知道,她们是在易子而食……

场景一转,那些哭声哀嚎都消失了,天地茫茫之间,唯有前面一个青衣背影。那个身影修长,却略显单薄,有着一副久病未愈之态。

那人负手而立,孑然一身,在这茫茫天地之中却不显渺小,林司衍看着这背影,脸色愈加煞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是朝思暮想之人,如今却惧怕抵触这人。

不,不要……

别转过来……

林司衍神色痛苦,心中祈求着,然而那人还是转了身过来,是一张清瘦俊逸的脸,眼角添着几道皱纹,却显得整个人愈发得清正严厉,令人肃穆。

“父亲……”

林司衍蜷缩着身体,终至跪了下来,低低唤道。

“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父亲?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林湛眼神犀利,如同一把利箭直刺林司衍的心窝,一连两问,逼得林司衍哑口无言。

“你欺瞒圣上,是为不忠;违背祖训,是为不孝;引灾百姓,是为不仁;抛弃誓言,是为不义,我林家没有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不,不是的,林司衍惊慌地看向林湛,想要反驳,几度开口却都出不了声,他只是恨齐策,他没想过南明蓄谋已久,没想过白毅会屠城,没想过要致使百姓颠沛流离……

“没想过?”林湛似是知悉林司衍心中所想,厉声道,“自古开战,哪有一次不是劳民伤财,数万人颠沛流离,家破人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司衍,你以为为父当年为何不自救?”林湛看着脸上苍白,泪流不止的幼子,沉声道,“为父亏欠先帝先后不错,但为父亦怜惜你们,如何不想求生?求生之法自是有,以“清君侧”之名,号令门下弟子,拥护三皇子,与齐策分庭抗礼,如何不能保全林家?可是,司衍,为父是你的父亲,是林家的家主,可也是天启万万民的丞相!当年先帝方崩,齐策地位不稳,大皇子被逼谋反,齐策最后虽险胜一筹,却也自损了八百,那时天启已是人心惶惶,再外有南明虎视眈眈,为父此时若是那般做了,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为父若是那样做了,朝廷将混乱一片,天启将分崩离析,南明将一举北上,打天启个措手不及!介时,可还会有天启?”

“天启方安十余载,又经战乱,却是国破,司衍,换作是你,你可忍心?”林湛目光沉沉,“你常听外人传,为父横刀立马,于危亡之际扶起天启,可到头终来却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地步,你觉得是世人负我,负我们林家,可是你是否想过,若没有那千千万万舍身赴死的将士,单凭为父我一人,能做到吗?如今那些人的碑牌尚立在边境各烈祠堂,你如今这一举,要那数万英灵如何安息?”

一声声质问敲震心弦,压得林司衍近乎喘不过气来。

“司衍,为父教你孔孟之道,教你仁义礼智信,教你忠孝悌节恕勇让,可都教去哪儿了?”林湛垂下眼睛,失望地摇了摇头。

“司衍,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

林司衍是被齐策强行喊醒了,他眼中有些空洞,感到脸上有湿意,愣愣地摸了一把脸颊,原来他早已泪湿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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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军抵达雍州。

因为南明屠城一事,天启的士兵心中都燃着一团怒火,杀敌时也带着几分凶煞恨意,几番交锋,渐渐扭转了局势。

正当势头逐渐转向有利的方向时,景州却突然传来请求支援的消息,原来那余下的五万人根本就没有去北境,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其真正的目的是绕过岩山拦截天启运往景州的粮草!景州外还有庞浩带领的十万大军围困,而以如今景州的粮草,怕是只能够坚持三个月,庞浩即便是不攻城,单单耗着,景州也消耗不起。

支援定是要支援的,景州乃天启南部“咽喉”,万万不可丢失,只是派谁去,如何去,任谁都知道庞浩打着围城打援的主意。

议事房的门紧紧闭着,直至日落西山方才打开。五日后,齐策领着二十五万兵马亲自运送粮草至景州。

何琛受命任雍州主将,林司衍也留在了雍州。

林司衍看着齐策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隐隐不安,齐策几乎带去了雍州二分之一的精兵,景州只是粮草不足,兵马还是有的,介时大可里应外合,单单运送粮草,真的需要这么多精兵吗?

但林司衍很快就没有心思思索了——南明的大军打了过来。

城外炮弹日夜轰炸,城下挑衅辱骂不断,何琛都置之不理,只命人严防死守。外头集结着黑压压的二十余万大军,而城中能上战场的士兵只有十二万,明显的寡不敌众,只能死守。

好在雍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加上何琛作战沉稳,死守不战,如此也硬生生地扛了两个月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渐渐地,敌方似乎也意识到了雍州城墙的坚固,不再胡乱轰炸,而是对准一个城门死打。

“这样下去不行,城门迟早会被打开的,皇上派的援军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林司衍拉住步履匆匆的何琛,说道。

“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何琛瞥了一眼林司衍,只来得及匆匆说下一句话。

手被推了开来,林司衍看着大步赶往城楼的何琛,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不远处是拿着砂浆、黄土匆匆修补城墙的士兵,耳边轰鸣声不绝。

林司衍就这么立在原地,他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些什么,脑中与外界一样纷乱嘈杂,却又奇迹般地感觉清醒,似乎下一秒就能将笼住的迷雾挥开,劈开一条明晰大道。

——不对!

林司衍神色一凝,一个月前何琛便说了援军快到了,拖拖拉拉至今,却仍不见影子,齐策不可能不知道雍州的境况,雍州地势便是再好,城墙便是再牢固,也堵不住连月来的轰炸,除非……

电光石火之际,林司衍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被何琛推开的手还僵在半空,颤抖不止。

林司衍头一次不顾形象地向城楼上跑去,不会,不会的,他心中发颤,齐策如何能狠心地下来?

“何琛!”林司衍冲上城楼,喊住何琛。

“你上来做什么?”何琛转头看到林司衍,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随后瞥了眼左右,“带他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等,我有话要……”

一直黑羽利箭划破空气而来,“铮”地一声钉在木窗上,箭羽久颤不止。

林司衍心头一紧,随后也冷静了下来,两军正在交战,他此时上来不过是添乱,且那事也不应当在这种情况下来问,若被旁人知道,介时军心不稳,不需要城外的南明士兵攻进来,城里自会乱了阵脚。

林司衍深深呼出一口气,挣开左右的小兵,“我自己会下去。”

夜里,何琛将一切事物安排好后回屋,却发现林司衍早已坐在自己的屋里等他了。

屋内没有点蜡,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沉默对视。

良久,林司衍哑声开口道:“没有援军,是吗?”

他问地没头没尾的,何琛却是听懂了。

何琛沉默着,死寂在两人之间弥漫,林司衍的心随之沉入谷底。

良久,何琛才动了,他沉默地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将蜡烛点上,昏暗的室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何琛回身看向林司衍,林司衍的高烧反反复复,前几日才好全,此时脸上还显着病态的苍白,眼神却是固执的。

何琛沉沉开口,却避而不谈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为何不该问?我难道……”林司衍心头火气,厉声逼问道,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夜深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何琛没去探究林司衍为何突然住口,只是淡淡道。

林司衍身形一僵,他踌躇了良久,才走到何琛身前,他直直地看着何琛,稳住声线道:“你心中清楚的,若没有援军,以如今雍州城内的兵力,雍州撑不过两个月,介时我们该怎么办?”

何琛眸色一沉,却是错开了视线,没有回答。

林司衍绝望地看着何琛,介时该怎么办?答案不言而喻,只能再次撤退,弃城。

“我还有事,你自便。”何琛背过身,沉声道。

“何琛……”林司衍拉住何琛的手,他眼眶发红,声音微微带着轻颤,“他们会屠城的……”

身后的人沉默了良久,缓缓道:“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弃城。”

非到万不得已……那便是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就是会弃城。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林司衍愣愣地立在原地,夜风趁着未关上的门窗呼呼卷来,他突然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脚下突然一软,林司衍酿跄了几步,终究是身形不稳,跌跪了下来。

是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是他……

若不是他将边境防备告诉曹寄,南明即便早有预谋,也不可能那么快打破天启边境;若不是他,齐策不至于下令退兵弃城;若不是他,关州不会被屠城,城中的八千余人不会被全部杀害……

林司衍手脚冰凉,失魂落魄地撑在地上,视野逐渐模糊,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手背上,溅起点点小泪珠。

他早先并非不知道通敌叛国的后果,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将自己撞地头破血流,无非是想为林家讨一个公道,他不信齐策不知道。

他讨好齐策,在齐策身下婉转承欢,只为求他给自己一个调查证明林家清白的机会,那时齐策怎么说的?

齐策说相信父亲,相信林家,可明明他才是灭林家的罪魁祸首!

齐策那般欺人太甚,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拿苏泊云来威胁他,要他只能依着他,最后还要他对他感恩戴德,天下哪有这般无耻之人!

齐策既那般无耻,他为何不能寻他报仇?

仅因为他是君王吗?

既如此,他便是弑君了又能如何!他不单要弑君,他还要让齐策亲眼看着他这辛苦夺来的大半江山是如何一步步被毁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早知自己疯了,从他在齐策万寿时答应私会曹寄,从他将边境防备交出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疯了,不,或许更早一点,从他知道齐策是背后的罪魁祸首那一刻开始就疯了,他将灵魂交由恶魔,换来这一场癫狂的赌局。

这大半江山本就是他父亲守下来的,若无他父亲,天启早便该不在了,如今帝王无情,世人无情,这江山他毁了也罢。

他本以为自己麻木冷血了,可是当亲眼目睹时,才惊觉不是。

世人无情,世人也有情,他们舍生忘死,将性命交由父亲,为家国前仆后继,才守下来这偌大的江山,才换来如今的太平盛世。

且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他引两军交战,将齐策的过错推及天下人,天下人又何辜?

林司衍泪如雨下,苏泊云说得没错,他自陷害詹槟那一刻就错了,他一步错,步步错,直至如今追回莫及,他放不下仇恨,却又让数以万计之人陷入了仇恨中。

怎么办……

如今他该怎么办?

林司衍狠狠抹去眼中的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眼睛红得厉害,盯着地上的某一处逐渐陷入了沉思。

一定有办法的,总归不能弃城!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次日清晨,林司衍随意用冷水抹了一把脸就跑去找何琛了。

何琛昨夜因为林司衍的话,了无睡意,盯着地图纸思索了半夜,直至破晓才有了些睡意,合眼休息了一会。他睡得极浅,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便睁开了眼,本以为脚步声这么匆忙是出了什么事,打开门却发现还是林司衍。

林司衍眼中布着血丝,眼底青丝明显,显然是一夜未休息。

“何琛,皇上也没去景州,是吗?”林司衍挤进室内,将昨日未问出的疑问问了出来。

他轻喘着气,目光却紧锁着何琛,自然没错过何琛那转瞬即逝的诧异,林司衍喉中一紧,咽下心中的惊涛,涩声问道:“那皇上……去了哪?”

何琛看着林司衍,眼中神色捉摸不透,他沉默了良久,最终才缓缓吐出两个字:“襄城。”

林司衍瞳孔一缩。

——他们竟都是诱饵!

襄城,最靠近南明帝都的边境,只要攻破襄城,便可一举南下,介时南明便如瓮中之鳖,手到擒来。

南明此次攻打天启,派出了四十万大军,应当是举全国之力,抱着必胜的心思,此刻国中驻守的士兵定然不多,齐策以雍州、景州两州做诱饵,吸引南明的大军,而自己以送粮为名,掩人耳目,领着二十五万大军偷袭襄城。

襄城何其重要,南明皇帝若不召回曹寄,襄城必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这根本就是一场赌局!

齐策以半壁江山为赌注,赌南明皇帝的魄气,赌南明皇帝是否愿意押上同样的筹码来争夺这天下。

若南明皇帝不愿冒着帝都被破的风险,肯定会召曹寄回来,介时即便天启唾手可得,曹寄也不得不回去。

“可若是……他们先一步攻破雍州和景州呢?”林司衍声色发颤,哑声问道。

若是曹寄先一步攻破了雍州和景州,这雍、景州两州数十万人岂不是都成了南明兵刀下的亡魂?

林司衍越想越心惊,只觉得齐策是疯了。

“那便是我天启的命数。”何琛沉声道。

林司衍心头一震,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捏紧,不能再弃城,他罪孽已深,不能再搭上那么多条人命了……

良久,林司衍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他看向何琛,问道:“城中囚犯……有多少人?”

何琛眉头一皱,不明白林司衍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如实答道:“两百余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好。

林司衍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拽住何琛的衣袖,缓声道:“死守不出,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我有办法。”他目光直直地看着何琛,眼中神色坚定,“只要你信我!”

何琛双眸一沉,偏黑的眸子中夹杂着一丝复杂。

……

夜里,雍州粮仓某一处突然失火,火光冲天,在黑夜中分外地明显,据说天启士兵忙碌了半宿才将火扑灭,却于事无补,那整整一栋粮仓都被烧毁了。

雍州城人心惶惶,说是城中粮草将尽,坚持不了几个月了。

雍州牢狱。

因为雍州兵力不足,所以连牢狱中的狱卒也都被派去了前线,如今牢狱中看守这些囚犯的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这日,冷清的牢狱中却突然热闹了起来,两个强壮的士兵拿着长枪“哐哐”地敲着铁栅栏,将一群懒散昏睡的囚犯都给吵醒了,一时间抱怨声四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给我闭嘴!还想不想出去了?”士兵呵斥道。

听到这话,骂骂咧咧的一群人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士兵分立在两侧,这才看到,原来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兜衣,大大的兜帽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得见一点殷红的唇和半截莹白如玉的脖颈,兜衣里头一身红衣,妖艳胜火,金线腰带勾勒出一把不堪一握的细腰,腰上配着一块色泽温润的白玉佩环,倾城之姿,可见一斑。

那群囚犯关在牢里,最短的也有半年没见过美人了,乍然出现这么个大美人,纷纷呼吸一滞,有些个胆大的,管不住嘴,调笑道:“官爷,是不是这是雍州快守不住了,才派个美人来,要咱几个弟兄们出去拼命啊?但是就这么一个美人,怎么看都不够咱弟兄们分啊!”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哄笑作一团,有几个腰板都直了不少,连狱卒都被调走了,可见城中局势之严峻,牢中不乏有心思活络的,顷刻便明白了城中的处境,知道上头肯定会用上自己这些人。

那红衣美人不恼不怒,倒是一旁站着的士兵发怒了,口中大骂道:“闭嘴!活腻了不是?”

那士兵用余角小心地窥了一眼身边的那人,提了长枪便要进去教训方才出言不逊的囚犯,却被那红衣美人出手给拦住了。

那只手滢白修长,无名指上戴着一个剔透的羊脂扳指,红衣美人收回了手,红唇轻启,不紧不慢道:“诸位多虑了,城中士兵尚足,暂且不需要诸位上战场拼杀,但确实有一事要劳烦诸位,事成之后,诸位皆可恢复自由之身,且赏白银十两。”

声色清冷,如泉水泠泠淌过心头,令人莫名信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报酬着实丰厚,不少人都心动了,“那你说说看,是什么事?”

漂亮的唇角轻轻勾起,那人继续道:“很简单,按照我的要求,走狼西湾送一封信与四车粮草至景州。”

“就这么简单?”有人疑道,“真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不让那些士兵去?”

“城中士兵虽足,却也有限,都各有安排,且我若让诸位上沙场拼杀,诸位也不一定会舍了性命去做,若我强逼着诸位,倒时反添了乱子,于我军岂不是雪上加霜?”红衣美人不紧不慢道。

方才出言发问的那个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几个虽然平日里偷鸡摸狗,无恶不作,但心还是向着天启的!这时候国难临头了,要是要咱们兄弟几个上战场去杀敌也不是不可能啊!只不过既然大人您另有吩咐,那咱们照做就是了。”

这会儿的称呼倒是从“美人”变成了“大人”,语气还恭敬了不少。

“有马吧?总不至于让我们徒步去送。”有人问道。

“这个诸位不必担心,介时也会给诸位护身的兵器与装甲。”

“不知大人准备让我们什么时候去送?”又有人问道。

“不急,五日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好,不过我们都饿了这么多天了,大人您让我们做事,总得先给个饱饭吧?”

削尖的下颚轻点,“这是自然。”

……

三人走出牢狱,林司衍看着外头高挂的烈日,脚步一顿,他沉默了片刻,偏头吩咐左右,“他们若有什么需要,都尽量满足。”

“是!”

与此同时,扎营在离雍州二十里外的曹营。

“元帅,那人真的可信吗?”穿着青色铁甲,将军模样的年轻人对着主位上的白衣人问道。

曹寄垂眼看着手中的纸条,那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五日后子时,狼西湾,撤退。”

“听说他们几日前粮仓失火,天灾人祸,不撤退只能被围困在城中等死,况且都这个时候了,他没必要骗我。”不知想到什么,曹寄勾唇一笑,凉凉道,“灭族之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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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戌时。

一支轻骑早已备在雍州城下。

“曹寄警觉,骗不了他多久,只需烧去粮草,不可恋战。”林司衍拉住何琛,即便是知道这人谨慎,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嗯。”

何琛点头,低低应道。

“那你……早去早回。”林司衍憋了半晌,道。

何琛没动,他看着林司衍,月光稀薄,何琛的神色在这黑夜中也变得模糊不清了,他不知在想着什么,突然扬起身后的斗篷,将两人遮了个严实,而后附身擒住林司衍的唇。

长舌强势地撬开林司衍的牙关,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侵占着林司衍的口腔,林司衍身形一僵,却没有推开何琛。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不长,结束时两人却都气短似的喘了起来,何琛揽着林司衍的腰,将他紧紧往自己身上带,而后贴着他的耳朵,认真道:“我会保你!”

何琛说完,没等林司衍有所反应,便转身跨上了马,领着城下等候着的轻骑走了。

林司衍怔怔地愣在原地,热气喷洒在耳廓上的触感犹在,那始作俑者却早已驱马离去,消失在夜色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林司衍才回过神来,他垂下眼帘,虽然知道以何琛的才智,迟早会猜到的,但是如此挑开来,还这般承诺……他实是不值得。

况且……

林司衍苦笑一声,他也不是何琛能保得下来的。

肩上突然搭上一件厚衣,林司衍侧目,是十一。

“夜里风大,你当心又着凉了。”十一淡淡地说着,替林司衍拢紧了衣裳,又不甚在意似的擦了擦他的唇。

林司衍看着十一的动作,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沉默地任由十一牵着他回去。

另一边,狼西湾。

这片地方丛林茂密,多是鸟兽藏匿栖息之地,一到夜里,便如套了一个黑罩子一般,幽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四野如同往常一般寂静,却又带了点不同,暗夜中似乎隐隐藏匿着杀气,整片林子连一声鸟鸣都不曾听闻。

突然,远处传来错落的“跶跶”马蹄声,伴随着马蹄声一起的,还有模糊不清的“沙沙”声响,辨不清是什么,但动静不小。

所有潜伏了半晌的人听到这声音都眼睛猛地一亮,摸着手中的兵器,蠢蠢欲动,然而在最前面的曹寄却是缓缓皱起了眉头,这声音虽然听着浩大,但那马蹄声……却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应该有的。

曹寄沉眉看去,夜色太黑了,视线受阻,暂时只能看到靠近的模糊身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蹄声和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曹寄心中那不安之感也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数万双眼睛静静地盯着远处还无知无觉的人,诡异的死寂弥漫开来,像是提前为那些人做的祷告。

马蹄声逐渐逼近,待那群人走到中间的时候,四周突然窜出一群黑压压的人影,喊打喊杀之声四起,震得整片林子鸟雀扑飞。

“不好!有埋伏!”领头的人看见这仗势,瞪大了眼睛,大喊道。

其实不用他喊,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到了。

本就不整齐的队伍一下子四散了开来,抛了中间的车马纷纷逃窜。

怎么会这么少人?

曹寄坐在马上,看着这一幕,心头突然一跳。

调虎离山!

曹寄瞳孔一缩,突然猛地扯住缰绳,朝南边大喊道:“白毅,带一队人马在此,留一个活口!其余人随我回营!”

曹寄说着,率先调转了马头,其余人看着都有些疑惑,却因为元帅的命令而不得不停下向前冲的步子,跟着回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已经晚了。

等曹寄领着大军回到大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片火海和营中慌乱扑救的士兵,副帅跪在地上请罪,半夜何琛带着一队人马偷袭,一把火将军中大半的粮草都给烧尽了。

一个时辰后,白毅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到曹寄的营帐中。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小人就是雍州一个因失误杀人入狱的囚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个血人跪在地上,似乎是想要爬过去抓曹寄的下袴,被一边的士兵按住了,只能慌慌张张喊道。

“他说他们都是死囚,几日前有个人突然来了狱中,跟他们说要他们护送一封信和几车粮草到景州,送了就放他们自由,我看过那信了,上面什么都没有,那几车粮草也是假的,装的都是土和稻草,之前听到的那些声音,是因为他们在马尾后面绑了树叶子,树叶子随着马尾甩在地上摩擦,才营造出很多人的感觉。”白毅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逐一汇报道。

曹寄脸色阴沉,没有说话,他走到那个血人的面前,阴鸷道:“那个来监狱的人是谁?”

“小、小人不知道……”眼看着曹寄的脸色愈加阴沉,近乎要滴出水来,那人吓得连哭腔都出来了,灵光一闪,连忙道:“我记得!我记得那个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白色的扳指!”

听到这话,曹寄眼中的戾气更深,他抽刀一刀砍下那人的脑袋,飞射的血溅到他的脖子上,将一张阴柔的脸添上几分残暴。

——林、司、衍!

曹寄紧捏着刀,心中狠狠默念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九十七章

消息传来,齐策果然是带兵偷袭襄城了,南明皇帝慌了神,叫曹寄立马带兵回来,但不知曹寄如何回的,竟安抚住了南明皇帝。

两边局势都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现在看的就是谁先攻进谁的老巢。

而雍州这边,曹寄被耍而激怒了,发了疯一般让人强攻城门。

雍州岌岌可危,城内气氛紧张,城中秩序却依旧有条不紊,将领日夜操练军队,所有人都知道,上头准备出兵迎敌了。

这必是一场恶战!

十二万对二十二万,想要赢,无疑是异想天开,但每一个士兵脸上都不见慌乱,他们只是默默地听从训练,握紧手中的刀——如今砍下的每一刀,将来都有可能会在战场上保住自己的命。

雍州,议事房。

林司衍和何琛却吵了起来。

“不行!”何琛想也不想,一口拒绝道。

“如今国难当头,为何不行?”林司衍追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是士子!”何琛皱紧了眉,沉声道。

林司衍停顿了片刻,轻声道:“……可他们也是天启的人!”

他们是士子,可他们也是天启的人,他们也能上战场,也是兵!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

何琛身形一僵,放在案台上的手不禁捏紧了。

“若没有了天启,要士子有何用?留给南明吗?”林司衍问道。

“我知道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如今也不是要让他们上战场去杀敌,我只要他们紧守城门,鼓舞士气!况且……”林司衍深吸了一口气,“若是城破,南明军会因为他们是士子便放过他们吗?”

原本烧了曹寄的粮草,就是为了逼他退兵,但没想到曹寄这么疯,竟然不惜杀战马做粮食,也要攻打雍州。

曹寄这么疯狂,原因无非有三,一来,是被耍了,恼羞成怒;二来,曹军没了粮草,但是雍州有,打入了雍州,那么缺粮一事便可解决了,而多拖一日,曹军便难一日,所以才要速战速决;三来,打入了雍州,既可北上直攻盛京,又可派兵围剿齐策,使齐策腹背受敌,那么介时天启便真的再无翻身之地了。

而曹军攻势迅猛,死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必须出门迎敌,才有一线生机。

只要他们能坚持下来,不出一个月,就算襄城那边守了下来,曹军也会因弹尽粮绝而溃不成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看着何琛,目光沉沉,“何琛,雍州不能丢!”

何琛刚毅的下颚绷得紧紧的,良久,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吐出一口浊气,“依你所言。”

一道道军令颁布了下去,五道城门一一安排好了守卫的将领,但此次军令中安排的守将除了将士,还有士子。

……

月朗星稀之夜,万籁俱寂。

点将台下,黑压压地站满了覆着黑色铠甲的将士,各个脸色凝重。

“明日,即为开城杀敌之日!”何琛站在点将台上,神色肃穆,“凡守城将士,必英勇杀敌,战端一开,即为死战之时!”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

“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大军开战之日,众将率军出城之后,立即关闭五门,有敢擅自放入城者,立战!”

空旷的操练场上,寂静无声,只听到点将台上一声声慷锵有力的军令,声音振振,如雷贯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场的人终于知道先前的军令中为什么还有士子了。

——士子守城,武将杀敌。

这才是死战!

城门一开,他们便没有退路!

何琛目光一一扫过台下的一众将士,缓缓落下最后一道命令。

“敢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天边破晓,这一日,终究是到来了。

五门守将跨马出城,身后的士兵一字排开,严阵以待。他们的身后,棕红色的厚重城门缓缓关闭,却无一人回身。

他们直视着远方,目光坚定。

来吧,让我看看进犯我家国的人究竟有多么厉害,是否能扛得住我手中的大刀。

地平线上,黄沙滚滚,马蹄纷踏,逐渐涌现一群黑影,那群黑影快速地向前移动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雍正城楼上,林司衍眯起眼睛,薄唇轻吐:“弓箭手准备。”

城楼碟口上候立许久的士兵“唰”地备好弓箭。

“放!”

林司衍一声令下,数万支箭擦着气流,带着锐气飞向下方,如同一场箭雨。

下方不少敌兵受箭倒下,后头的士兵又跟着冲了上来,前仆后继。

曹寄跨坐在马上,神情冷酷,他挥了挥手,身后一排士兵便涌了出来,遁甲“砰砰砰”地陷进地中,形成一排大盾牌,后面的弓箭手也搭弓朝着城楼上射去。

前头避过箭雨的士兵冲了上来,何琛握紧长枪,脚跟一夹马腹,率先迎了上去,长枪在他手中灵活地挥动,挑、戳、刺、捅,一眨眼便掀翻了围上来的七八个士兵。

“将士们,给我杀——!”副将大喊一声,跟着夹了马腹杀进战场。

后头的将士似是受了鼓励,一齐涌了上去,杀声整天。

云梯搭了上来,敌兵还没爬上城楼,便被士子拿着备好的石头给砸了下去,林司衍的手中也拿着一把弓箭,连脸上溅到的鲜血也来不及擦,又搭了一根箭羽,将云梯上的敌兵射了下去。

远处,正观战的曹寄突然扫到城墙上一个身影,神色一顿,那个人穿着只有将领才配穿的全身甲,身形较旁边的士兵单薄,箭术却是顶好,几乎是百发百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曹寄眯起了眼睛,片刻后,终于确定了那个人就是林司衍,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投!

曹寄眼神阴鸷,唇角冷冷勾起一个弧度,冷声道:“拿弓箭来!”

三支黑羽箭齐齐搭在弓上,曹寄瞄准城楼上那点人影,缓缓拉弓,直至将那弓上的弦拉至最满,才放开手。

三支利箭破空而来,夹杂着冷冽的风声,箭气逼人。

“趴下——”

后边传来一声大吼。

林司衍下意识地想寻着声音转头看去,侧面突然传来强烈的危机感——迎面便是三支夺命的利箭,有两支被后面射来的白羽箭击落,却还剩下一支,直朝他胸口袭来。

所有的转变不过在一瞬之间,林司衍反应很快,在那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屈膝蹲下,却还是慢了半步。

利箭飞来的速度快地惊人,伴着一道“闷哼”,竟穿过了铠甲,没入林司衍的肩胛骨,林司衍被强劲的惯性带得连连后退,直至撞到后面的肉盾才停下来。

“林司衍!”

“公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一抱住林司衍,一侧的雍州太守闻讯赶来,忍不住惊呼道。

“不要声张!”

林司衍疼得冷汗直冒,另一边没有受伤的手无意识地死死扣住十一的手,却仍是制止道:“不要声张,我无事。”

——何琛还在下面拼杀,不能让他分神。

“怎么会没事?公公,下官这就带您去下去!”雍州太守吓得唇色发白,林司衍是什么人,他再是清楚不过了,先不说皇上,原本何琛就不同意让林司衍跟着上城楼,这才第一天,就这样了……

雍州太守看着林司衍箭头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慌张道。

林司衍似乎是疼得厉害了,唇色发白,只是吸着气,他嘴唇蠕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身后的十一一把拉住雍州太守,一边折断露在外面的箭杆,一边快速道:“他交给我就好,你继续守在这,别让人乱了阵脚!”

雍州太守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士兵,明显有些不放心,还欲待说些什么,被那士兵眼中凌厉的杀气震撼住了,又想这里确实需要人指挥,只能退开位置,连连应好。

小营帐里,赶来的军医被十一止住,站在一边做下手——处理这些箭伤,他比军医熟练多了。

“司衍,咬着布,忍着点,我要将箭取出来。”十一安抚地亲了亲林司衍满是细汗的额头,快速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气若游丝地应了一声,张嘴咬住布子。

十一没再废话,将金疮药一股脑地洒在林司衍的肩头,而后拿起烧红了的小刀,快而稳地划开伤口周围。

“唔!”

肩上的皮肉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活生生地割开,其疼痛可想而知,林司衍的眼圈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绑着的四肢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按住他!”十一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立在一旁的军医也是个有经验的,很快便上手按住林司衍挣动的身子。

十一面色沉稳,手中的刀在伤口处稳稳地划开一个“十字”,而后用刀尖挑着箭头,快而小心地剜出插在里头的箭。

林司衍挣扎的幅度愈加地大了,喉咙中“呜呜”地发出破碎的呜咽声,闻者不忍,他最终还是没有撑过来,在极致的疼痛中昏了过去。

……

城外,直至日暮,轰鸣的炮火声才逐渐停息了下来。

夜里,何琛交代完所有的事宜,这才有空赶去看林司衍,他去的时候林司衍还在昏睡——他身子弱,伤口处理完便开始发热,这会儿又变成了高烧不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里只有一个士兵在守着林司衍,来的路上已经有人跟他说了,是城上一个弓箭手救的林司衍,若不是这弓箭手,那三支利箭下去,林司衍必死无疑。

何琛看着那面生的士兵,仅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身为一个将领,习惯使然,他下意识地想,那么好的箭术,怎么会只是一个士兵?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他抛在了脑后,于是何琛只问了那人是那个队的,下去自行去领赏,而后便打发人走了,“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站起来的士兵没有动作,何琛不由得转眼看向他,片刻后,那个士兵才低头行了个礼,退下了。

何琛没再追究,目光落回到林司衍身上,林司衍唇色惨白,脸颊上显着不正常的红晕,何琛拿下敷在林司衍额头的帕子,伸手贴在他额头上感受了一下,还是有些烫。

他将帕子洗净了重新敷在林司衍的额头上,在床头坐了片刻后,脱了鞋袜,躺在了林司衍的身边。

身边的人睡得沉,无知无觉的,眼圈红得厉害,应当是取箭时哭的,在清醒的状态下硬生生地拔箭,那痛苦可想而知。

何琛想着来时手下的话,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

“凡守城将士,必英勇杀敌,战端一开,即为死战之时!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是于谦发明的连坐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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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连续交战了七日,所谓“抗兵相若,哀者胜矣”,雍州逐渐扭转了局势,而早前曹军军中无粮,战马吃没了,便开始以人充饥,此时不知怎的,又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瞬间死亡了数万人。

雍州。

“如何?”林司衍看着何琛,忍不住发问道。

“襄城守不了几天了,皇上让我们死守即可。”何琛收起纸条,淡淡道。

林司衍松了一口气,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曹军出了瘟疫,此时自顾不暇,不出两月,应当就会退兵投降了。”

“嗯。”何琛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解开林司衍的衣襟——这几日但凡何琛有空,都是由他亲手给林司衍换药的,林司衍此时倒也习惯了,任由何琛解他的衣裳。

白色的纱布一圈圈解开,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十字”的伤口被缝了线,此时缝线的地方都泛着红,有一些结痂的痕迹。

林司衍皮肤白,这些年在宫里也没受过什么苦,细皮嫩肉的,显得那伤口愈发得难看。

“应当会留疤了。”何琛手上动作不停,淡淡说道,听不出什么语气。

“我又不是女子,计较着留不留疤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垂着眼睫,这伤是他需受的,比之他所做的,留这疤实在是不算什么。

何琛抬眼凝着林司衍片刻,张了张口,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南明投降的战书来得比林司衍他们想象的要早,十日后,曹军便撤退了,半个月后,齐策留下裴墨善后,自己领着一半的军队率先回了雍州。

雍州以何琛为首的一帮文武臣早早便在城下恭候齐策的到来,林司衍也站在其中,各个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不多会儿,便见到与天相接的边际线上缓缓出现一面赤红色的大旗,大旗迎风招展,上面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齐”字,紧接着,一队人马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城下的众人欢呼一声,何琛的唇角也浮现一抹笑意,他淡笑着,没去制止,只是目光触及身侧的林司衍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那行军队在众人的注目下愈行愈近,直至走到众人跟前。

林司衍与众人一样看着齐策,正巧触碰到齐策看着他的冷厉眼神,嘴角的笑意徒然僵住了,他默默地收敛起笑容,垂下眼睫。

何琛领着众人向齐策行礼,齐策坐在马上,面色沉静,瞧不出喜怒,他翻下马,扶起何琛,道:“诸位辛苦了!”

众人自是推辞,君臣简单寒暄了一番,待众人要迎着齐策进城时,齐策却转了脚尖,缓缓走到林司衍面前。

齐策站定在林司衍的面前,他脸色微沉,黑眸幽深,似是一汪沉沉的幽谭,一眼望不见尽头,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唯独何琛捏紧了手掌,目光紧紧地锁着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后,齐策在所有人都诧异的眼光中扇了林司衍一巴掌,那一巴掌扇地很重,足用了他七八分力道,林司衍直接被扇地掀倒在地,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五指深红的手印。

“皇上——!”何琛忍不住低声喊道,他下意识地想要过来,却被齐策凌厉的目光给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可有话说?”

齐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司衍,沉声道。

左肩的伤口崩开了,林司衍却只是忍着闷哼了一声,他垂下眼睛,在听到齐策的问话后眼睫轻颤了一下,却最终只是沉默地伏在地上。

齐策等了片刻,没听到回答,眼神一寸寸冷了下去,寒声道:“将他关起来,任何人不得探望!”

后一句话显然是对何琛说的。

何琛紧皱着眉头,即便想为林司衍说话,却也知道眼下不是好时机,他原本不想开口,但是在看到那个领命押送林司衍的士兵有些粗暴地拉起林司衍时,还是忍不住上前几步,推开那个士兵,道:“我将他押过去。”

“这是你作为雍州主将该做的?”齐策眉眼凌厉,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何琛看着齐策,沉声道:“他身上有伤……”

“对待一个囚犯,还需要朕悉心问候一番?”齐策淡漠地打断何琛,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喉咙一堵,正欲再开口,被林司衍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回过神来看着其余人都在围观着,这才作罢,只是回头以眼神冷冷地警告那个士兵。

那小士兵后退几步,有些欲哭无泪,他只是领命行事,况且他也不知道这人身上有伤啊!小士兵看了看齐策,见他面上没有表情,也不知该如何做,最后只能无措地立在一旁。

林司衍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将手递给小士兵,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量道了声“抱歉”。

那小士兵看了眼面前都不敢得罪的两尊大佛,犹豫地虚虚押着林司衍的手,这才将人带走了。

到第二日夜里,林司衍才见到齐策。

齐策身上穿的仍是军装,他似是在外头待了许久,周身裹着一团寒气,让有些畏冷的林司衍徒然打了一个小寒颤。

齐策淡漠地扫了一眼林司衍,目光触及到他左肩上时停顿了片刻,那里透着点点已经干了的血迹——这两日因着齐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探望林司衍,因此也没有人敢进来给林司衍换药。

齐策很快转开视线,目光重新回到林司衍的脸上。

“为何?”他走近林司衍,在距林司衍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沉声道。

林司衍依旧是垂着眼睫,不言不语,齐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粗暴地扣起林司衍的下颚,寒声道:“说话!”

许久,林司衍才抬起眼来,他脸色很白,一副憔悴的模样,显得左脸颊那道巴掌印愈加明显,但眼神却是直直地看着齐策,片刻后,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轻声问道:“敢问皇上,若是有一人,杀你父兄,灭你满门,毁你一生,你可还会原谅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是这两日滴水未进,林司衍的声音很沙哑,很小,但齐策还是听清楚了。

“还是因为这个?”齐策神色一怔,很快恢复过来,沉声道,“你还记恨着朕?朕以为……”

“你还要骗我!”林司衍崩溃地打断齐策,有些激动地拔高了声调,道,“若真的再来一次,皇上你当真不会下杀手吗!?”

齐策眼神一寒,眯起眼睛,道:“你知道了?”

“是!”

“何时?”

“……避暑山庄回来后。”

“怪不得呢,朕就奇怪,你本在避暑山庄待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跑下来,又是去囹圄,又是带人闯入喜来的宅子,原来如此!”齐策冷笑一声,捏着林司衍下颚的手力道徒然大了起来,“所以,就是因为恨朕,你要叛国,要让数万英勇将士为着你这一腔仇恨丧命沙场,要让数万天启百姓饱受战乱流离之苦,要让天启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林司衍,你好得很!”

“不……”林司衍的眼神弱了下去,声音微弱,连反驳都是那么无力,“不是的……”

“不是?是你不恨朕,还是你没有叛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看着林司衍愈加惨白的脸色,不为所动,“朕是恨你爹没错,可朕没拿上万人的性命作儿戏!你恨朕,可是你为什么不冲着朕来?朕日日在你身边,你应当有很多机会的。”他停顿了片刻,道,“还是,你也恨着这世人,你恨他们享着你父亲护下来的安乐盛世,却在你林家危难之时冷眼旁观,甚至说三道四?”

齐策一直看着林司衍,自然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色,他心中了然,竟被气笑了,他逼近林司衍,残忍开口道:“好一个林家后人!好一个清白之后!这就是你林家奉行的清白忠俭之道?”

“你知什么叫作‘屠城’吗?你知关州数千人在临死前经历的是什么吗?南明人将他们比作牲口,竞相射杀取乐,射中最多者有赏,更有甚者,比试谁能在同一人身上射中多箭而那人尚存活气,苟延残喘!城中女子被凌辱玩弄致死,老媪幼童被活生生推入火坑……”

“别说了,别说了……”

林司衍捂着耳朵,双眸紧闭着,泪如雨下,眉间隐隐有着崩溃之态。

“不说?听不得?”齐策冷冷道,“你当初做下这些时,不就应该想到的吗?怎么,这时后悔了,想要补救,可那些死去的人就会回来了吗?”

林司衍将自己缩成一团,摇着头,只是“呜呜”哭着。

“林司衍,你要受的还早着,朕还等着带你去给他们磕头认罪!”

齐策冷冷撇下这句话,摔门出去了,留林司衍一个人在无边的孤寂中独自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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