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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明明是初夏时节,这夜却是乌云密布,整个盛京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何处刮来的一阵大风,久久也未能停息,将树林枝叶摇地“沙沙”作响,大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姿态,听在人耳里,心也跟着乱颤。

此时已是子时了,家家户户早已熄了烛火,进入梦乡,唯独林府灯火通明,看着分外地怪异。

“祖母,阿娘,已是子时了,你们先去里间小躺一会吧,我一人在此等父亲与大哥便好。”年仅十岁的林司衍终究是看不过去,上前再次劝说二女。

林夫人摇了摇头,轻轻摸着林司衍的脸,柔声道:“阿娘还不累,衍儿可是困了?困了的话先去里间休息吧,阿娘还想再等等。”她面容憔悴,眼眶仍是红的,眼下黛青明显,显然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过了。

“娘身子不怎么好,也先去里间休息一会吧?”林夫人转头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妇人道。

“不用了,去了里间也不会睡得好,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

年近六十的老太太妆容整齐,面色从容,若不是那发红的眼眶出卖了她的担忧,她看着还是往昔那个威严的一品夫人。

她这一生大起大落,等到晚年了才算是安定了下来,还被圣上封了“一品诰命夫人”,夫君虽先自己离去了,但子孙争气,荣誉富贵皆有。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却不想唯一的儿子又陷入了……

想到这,老太太不禁捏紧了手中的拐杖。

“孩儿不困。”林司衍摇了摇头,握紧了母亲的手,“阿娘别太担心,父亲为官多年,德高望重,门生弟子无数,不会有事的。”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夫人看着眼前柔声安慰着自己的幼子,原本粉雕玉琢的脸现在也是有些暗淡了,心中忍不住发酸,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但终究还是不忍幼子担忧,强忍了下去,勉强牵起一抹笑容,应道。

林司衍知道祖母和母亲心中难受,只恨他年纪尚小,既不能帮到父兄,亦不能给家中女眷足够的依靠,只能在这里干陪着。

其实他这两日也没有怎么睡,此刻他的眼下也是乌青一片,身体上虽然是累的,但却依旧睡不下去,况且,又怎么睡得下去?

先帝一时兴起,不顾下人劝阻,为猎虎追出围场,一时不慎,重创于猛虎之下,已是无力回天了。等不及回宫,便只能在路上匆匆下旨,传位给废太子齐策。

都说立嫡立长,但齐策虽是嫡子,却是被废立过;而大皇子齐荣虽不是嫡出,却是长子,两人皆有可能继承皇位。

可这懿旨立地实在是有些蹊跷,废太子乃先帝与已故元惠皇后之子,元惠皇后是当年大燕的长公主。

当年先帝为了稳定天启的政局,选择了与大燕联姻,但先帝一直不喜元惠皇后,后来听说元惠皇后害死了先帝最爱的女子,先帝震怒,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没有削去她皇后的位置,而是赐了三尺白绫,勉强给了个“惠”字。而太子齐策也因此被废立了,倒是大皇子一直深得先帝喜爱。

更何况先帝下旨时仅有大将军何劲等一干武将及御前总管喜来在场,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将军府是废太子的人?难保何劲不会与喜来窜通矫旨。

而大皇子素来温厚贤良,没想到却在齐策登基之时起兵谋反,但终究是棋差一招,夺位失败。

新皇念及手足之情,赦了大皇子的死罪,但幽禁皇陵,此生不得踏出半步。

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皇子死罪可免,但簇拥大皇子的一干人等却是活罪难逃,皆锒铛入狱,林家作为大皇子的重要拥护者,自然是首当其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世人皆知林家世代忠良,又怎会做出此等大不逆之事?

父亲与大哥两日前便被召入宫中,至今未归,二哥仍在西北驻兵,不知是否会受到牵连。这两日祖母和母亲的眼睛红了一圈又一圈,尚在襁褓的小妹也是哇哇哭个不停,方才才哄了睡去。

林司衍虽然觉得父亲不可能出事,但心中仍是不安,总觉得大事不妙。

也是,这帝王的天下,除却帝王本身,还有谁是不可能出事的呢?

外头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似乎还带着兵器铠甲相互摩擦的碰撞声,林司衍心头一紧,接着便听到祖母还算镇定地吩咐:“梁伯,你带人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

梁伯应了声,还未走出屋子,便听到外头大门被猛烈地撞击的声音,紧接着一排排穿着厚重铠甲的侍卫冲了进来,将整个林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走在最后的,正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何劲。

“大将军深夜造访,不知是何意?”

林府一干女眷小厮都出来了,林老妇人拄着拐杖,面色冷凝地看着突然闯进府的人。

“丞相林湛意图谋反,臣奉旨捉拿其妻眷。”何劲将手搭在剑柄上,幽幽道。

“不可能!”一旁的林司衍冲了出来,“我父亲不可能谋反,定是你们栽赃陷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衍儿,回来!”林夫人眼疾手快地抓住林司衍的手臂,硬是将其扯住了。

何劲冷笑一声,看着一帮慌了神的女眷幼儿似是看一群蝼蚁,“圣旨在此,老妇人可是想看看清楚?”

“祖母——!”

“老夫人——!”

何劲话音刚落,林老夫人便支撑不住,顿时昏了过去,场面又是一翻混乱。

“何将军!”林夫人将手搭在老夫人脉上,确认老夫人只是因惊吓过度而昏睡过去才松了口气,她将人轻轻交给下人搀扶着,又告诫地看了一眼林司衍,这才上前站了出来,目光磊落地直视何劲:“清者自清,我等愿意听从圣上安排,可是老夫人身子骨不怎么好,还望何将军多多通融,可允我等自行前去。”

“阿娘!”林司衍焦急地唤到。

林夫人不为所动,仍是直直地看着何劲。

何劲脸色略沉,眼神带着几分阴鸷地扫了几眼林夫人,最终沉声道:“可!”

林夫人刚想道谢,却不想那头何劲一挥手,手下士兵便开始进入院里,甚至见到下人就杀,一时间叫喊声震天,无异于地狱亡鸣。

“何将军,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某秉公办事,还望夫人莫再插手。”何劲向旁退开两步,“夫人,请!”

林夫人脸色一僵,唇瓣抿地紧紧的,最终还是没有再出声,牵起林司衍的手腕,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声音仍在继续,男人痛苦的嘶吼声,女人慌乱的尖叫声,玉瓷碧瓦倾倒的破碎声,交织一片,混乱不堪,林司衍忍不住回头,林夫人察觉到后用手挡住了他的眼睛,将他的头掰了回来。

但林司衍仍是看到了。

他看到奶娘的头发被凶残的士兵扯住了,还未来得及尖叫出口,便被一刀入腹,鲜血如注地流了出来,奶娘瞪大了眼睛,如铜铃般的大小,看着可怖,最后栽倒在地上;他还看到从小陪他玩到大的小厮冯宝被拦腰砍断,下半身已不知所踪……

林司衍没留意到脚下,被门槛绊住了脚,身形一晃,好在林夫人牵着他的手,他才免于摔倒。

他曾听二哥说起他从戎打仗的事,二哥说他们天启的士兵个个英勇神武,无畏敌兵,一刀便能手刃一人,他那时听着十分佩服,亦觉得十分自豪,那是他们天启的士兵啊!

可他从不知道,有一天他心中佩服的士兵会举刀砍向自己的国民,也从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对心中佩服的士兵感到恶心。

林司衍脸色苍白,腹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翻江倒海地搅着他的胃,令他几欲作呕。

他曾经心心念念地想着去领略一下天启士兵的风范,如今第一次见到了,却觉得如此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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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在大皇子府上搜到了密谋的书信,经过确认,是丞相林湛的字迹无疑,又有大皇子的贴身小厮承认,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辩无可辩。

林司衍在囹圄中见到了父亲林湛和大哥林锦涣,囹圄虽是中央监狱,专门关押朝廷大臣的地方,但除却地方大了些,与其他监狱却并无什么不同,一样的肮脏潮湿,时不时便窜出一只老鼠或是蟑螂,亦或是什么其他生物,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个不停。

林湛与林锦涣皆是身穿囚服,林湛方才不惑之年,竟已是双鬓皆白,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岁,林锦涣身上亦是带了点颓气,不见昔日林家大少的意气风发。

“母亲,您身子如何了?”

林老夫人已经悠悠转醒了,一见到儿子,便牢牢抓着儿子的手腕,未语泪先流。

林湛面露愧色,心中亦是难过,他略微后退了两步,双膝下跪,沉声道:“儿子有愧,令母亲不得安享晚年,还要遭受这牢狱之灾。”

林湛说着,便要向下磕头,却被老夫人拦住了。

“我儿,不怪你,娘不怪你。”老夫人拉过林湛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娘知道,你不会做那等谋逆之事,倘若……倘若今日我林家真要灭亡,那也是天意,娘不怨任何人,只盼望着老天开眼,念在我林家世代忠良的份上,日后还我林家一个清白。”

“母亲……”

“娘丢下你父亲一个人太久了,也是时候去陪陪他了。”林老夫人朝儿子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她看向铁栏外,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多日的疲劳让她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了,与林湛说了几句便昏昏欲睡。

林湛也不好打扰老夫人,退开在一旁,正巧看到一直向这边张望的林司衍,面容有些动容,他朝幼子微微一笑,道:“衍儿,过来。”

“父亲。”林司衍红着眼眶,小声喊道。

“怕吗?”林湛摸着幼子的小脑袋,柔声问道。

林司衍摇了摇头,声音虽然有些呜咽,但是坚定十足,“不怕。”

原本的担忧失措在见到父亲的那一刻都瞬间消弭,他知道,林家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他们会在这牢中苟活几日,随后被拖出去斩首示众。

他虽然年幼,但也懂得死亡,知道死亡是一件什么事,但,那又如何?

与父亲母亲在一起,便是那黄泉路上真有恶鬼,父亲母亲也断然不会让他们欺负了自己。

害怕是因为未知,但当一切结果都知晓了,反倒一无所惧了。

“好,不愧是我林湛的儿子!”林湛爽朗一笑,他年少时就是盛京有名的俊公子,而今又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更是添了一份成年男子的魅力,这一笑,扫却了身上的颓囊,又是当年那个神态从容、人人尊敬的林丞相。

“父亲,那二哥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二哥……怕也是凶多吉少了。”林湛敛了笑容,拍了拍林司衍的背,道,“去陪你大哥说说话吧,我也有几日未见到你阿娘了。”

“好。”林司衍依言,走到大哥身旁。

“夫君……”

林湛抬手,止住了林夫人的动作,姿态随意地坐在她的身旁,“芸儿,让你受累了。”

林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将脑袋靠在林湛的肩膀上,“夫君说的哪里话,能遇见夫君,能与夫君结连理,便是芸儿百年修来的福分,又哪里会受累。”

“错了,遇见芸儿才是我百年修来的福分。”林湛靠在铁栏上,单手环着妻子的肩,许是人到死亡前便会回顾起他这一生,林湛不知想到了什么,会心一笑,“这日子过得当真是快啊,二十年一晃而过,如今你我都有四个孩子了,我想起出使那时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着这姑娘怎得这般眼熟,活像是照着我未来夫人的模样长的,没想到,果然是我夫人!”

回想起往事,林夫人也是难掩笑意,“夫君那时也真是的,差点吓得芸儿以为是哪家来的浪荡子。”

“我林湛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便是在二十年前唐突了一位姑娘。”林湛跟着也笑了起来,想到了些什么,笑容有些淡了下去,“只是,终究是我害了你们。”

林夫人以为他仍是在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一家老小,没有说话,但是伸了手与林湛十指相扣。

那一日很快来临了,狱卒打开了牢门,粗鲁地叫喊着他们出去,铁棍敲击着牢门,发出“铛铛”的刺耳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老夫人已年近六十,腿脚不便,走得慢了些,那狱卒竟是上前粗鲁地推搡着她走,林老夫人怎么说也是养尊处优了一辈子,哪受得了这样推搡?差点摔了下去,幸而在一旁的林锦涣眼疾手快,冲上前扶住了老夫人,若不然这一摔,怕是连刑场都不用去了。

“我林湛如今虽是阶下囚,可学生还是有一两个的,要帮我收拾个小小狱卒,想来也是愿意的!”林湛冷目睥睨着狱卒,沉声道。

林湛虽然性子温和,但毕竟是掌丞天启二十年之久,位极人臣的丞相,如今虽已失势,但威严犹在,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狱卒可抵挡得了的?

那狱卒果然敢怒不敢言,退至一旁,不再动手了。

林司衍轻蔑地看了那狱卒一眼,不就是赴死吗?

他林家世代忠良,皆是傲骨,先祖敢于朝堂誓死进谏,我等后辈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林司衍何在?”

忽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措不及防被叫到名字,林司衍与林湛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不知公公唤犬子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头戴蓝顶官帽的太监冷笑一声,并不作答。

“我是。”

呵,故弄玄虚,左右不过一死,还要搞这些名堂,林司衍心中不屑,站了出来。

那太监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司衍几眼,一甩拂尘,而后阴阳怪气地道了声“带走”,便率先走了。

“不用,我自己会走。”林司衍甩开左右要来抓住他的手,冷声道。

那两个小太监瞧着领头的太监没有异议,便松了手。

“衍儿——”

林司衍听见后方林夫人在唤他的小名,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其实突遇这种状况,他心中也是慌张的,不过是面上强撑罢了,再者,他怕一回头,见了母亲担忧的眼睛,便会哭了出来,失了林家的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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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林司衍被蒙着眼睛,走了许久也不见停下,独自一人被带离,又什么也看不见,心中不由得害怕,忍不住开口问道。

“急什么?待会儿不就知道了。”那尖细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林司衍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只手从后面推上了一间矮轿,不知坐了多久,又被扯了下来。

“你们做什么?”林司衍惊慌道,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那些人竟然来脱他的衣服!

林司衍不顾一切地挣扎着,也不懂什么方法,双手乱抓,双腿乱蹬就是了,还真被他挣扎开来了。

但他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力气怎么也比不过那些人,很快就又被重新抓了回来,给牢牢制住了。

“这小崽子,力气还蛮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谁啐了一口,骂道。

“快别说了,赶紧的吧,误了时候,这个要是活不下来了,上头怪罪下来,还是我们几个受罪。”另一个声音说道。

“都是阶下囚了……”先前开口的那人牢骚道。

之后几人未再说过话,任凭林司衍叫喊挣扎,都充耳不闻,把林司衍拨了个干净,又将他按在水里清洗,甚至探到他的后方帮他清理排便的地方。

林司衍因着害怕,眼泪掉个不停,他心里觉得屈辱无比,却又挣扎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最后,那几人将他推进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绑在了一个柱子上,又替他扯了眼睛上的黑布,便没再管过他了。

虽然黑布被扯掉了,但林司衍依旧看不清楚东西,不是他的视力有损了,而是这也不知是什么地方,乌漆漆的一片,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阿娘……”

林司衍忍不住呜咽地唤道,刚停下不久的泪水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滴在了地上。

无边的黑暗包围着他,仿佛天地间仅余他一人,在黑暗之中困顿辗转,那黑暗侵蚀着他的坚强,放大着他的脆弱,几欲将他摧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了父母亲人在身旁,他既不坚强,也不勇敢。

最终,林司衍还是困顿地昏睡了过去。

但没过多久,他就被腹中一阵阵的饥饿叫醒了,林司衍没有再对周身的黑暗流泪,他的眼泪已经干了,现在只知道饥饿与口渴,原本在狱中有一顿断头餐,但他那时没有胃口,便没吃几口,是以,他从被带走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不仅没吃到一口食物,还滴水未进。

林司衍饿得头脑发昏,意识也不太清醒了,想着那些人不让他一刀了断,却是要将他慢慢地活活饿死渴死。但他依旧没有开口唤人,那估计是他身为林家男儿最后的一点尊严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嘎吱”一声响起,有人进来了。

林司衍虚弱地抬起头,可惜他饿得快虚脱了,再加上那些人逆着光,实在看不清楚是谁。

那些人进来了,很快又将林司衍的眼睛蒙上了,这次还塞了布在他嘴里,而后将他放了下来,随手给他捏了捏手脚又将他重新绑上了,这次是呈“大”字地绑着。

林司衍只感觉有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紧紧扎着他的下腹和双股上部,还按着他的头、肩、腿,压着他的腰,那些人沉默地动作着,只余轻微的悉索声,这时哪怕是落了一根针在地上,亦可听闻。

林司衍已经饿得意识模糊了,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也没精力去探究他们想干什么,更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然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

下体突然传来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痛得他几乎两眼翻白,他无意识地挣扎着,却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最后,他终于忍受不住,陷入了昏迷——他活生生地被痛晕过去了!

但没等他晕过去多久,又有人将他弄醒,强势地搀扶着他起身,硬是逼着他行走。

那痛感还未消去,林司衍痛得难以忍受,双脚无力,又怎能行走?

“呵,咱家也是为了你好,这会儿要是不走,往后可有你受的!”又是那尖锐的声音,听着令人烦厌。

然而……

往后?

哪有什么往后?

林家已满门抄斩,独留他一个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还是以这种丢人的身份,如此苟活,倒不如直接死去,一了百了,也省得丢了林家列祖列宗的脸。

林司衍心中想着寻死,却又死不得,硬是被逼着撑着双腿随那太监行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了莫约一两个时辰,那太监终于没让他再继续走下去。

那些人离开前将林司衍牢牢捆在特制的门板上,依旧是紧得不能动弹,那门板中间还留有带活板的小洞口,估计是排便时用。

接下来的几日,林司衍依旧是滴水未进,胯下火辣辣的疼痛和喉间难以忍受的干涩,让他以为自己是在人间地狱中来回翻滚。

林司衍混混沌沌地躺在门板上,意识时而清醒,又时而模糊,又不断地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他想自己前生是否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若不然他今生为何要遭此痛苦,竟连一死也不能。

不知过了几日,终于有人进来了,他们那时离开的时候又把束在林司衍眼睛上的带子解开了,林司衍看到那进来的太监将之前插入他尿道的麦秆拔出,待看到黄色的尿液排除时,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最后,他们将林司衍放了下来,林司衍松了一口气,肩膀也跟着塌了下来,他本以为痛苦已经结束,却想不到还远远曾未结束。

有个太监压着他强硬地抻腿,每抻一次都痛得他浑身发颤,心肝碎裂,这疼痛比之受刑那时轻减不了多少,林司衍忍受不住,狼狈地哭了出来,声音沙哑难听,他之前从不曾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发出这般地狱泣鬼的哭声。

初夏的时节,阳光和煦,万物茁长,可这勃勃的生机却照耀不到林司衍身上。

在这和煦的初夏,林家满门人头落地,腥味甚重,大雨连下三日方冲洗干净;在这和煦的初夏,林司衍“侥幸”存活,自此行走在刀尖血刃之上,纵使前方荆棘遍布,泥泞难行,亦咬牙吞血,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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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别再哭了,再哭眼睛会坏掉的。”一名穿着宝蓝色大褂,面容清秀的男孩有些为难地看着床上趴着的小小一团,那人将脸埋在被子里,裸露在外的双肩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在哭泣。

“徐晨,我看啊,你就别管他了,你跟他说了这么多天,见他搭理过你吗?人家还当自己是大少爷呢!”

说话的男孩莫约十二三岁,面容有些精瘦,他面靠着徐晨的方向半斜着身子而坐,左手拿着一个大馒头慢悠悠地啃着。

“钱鹏,你少说两句吧。”

被唤作“钱鹏”的男孩嗤笑一声,依言没再开口,啃完手中的大馒头便抱着双臂看戏。

徐晨脸上有些无措,等了片刻,一跺脚,爬了上那人的床,扒拉着那人的被子,掏出两个大馒头,道:“喏,给你留了两个大馒头,你起来吃吧,要不然晚上又要饿肚子了。”

“滚开!”

那人被扒拉出来了半个头,想回被子,奈何人小力气小,连剩下半个头也被扒拉了出来,那人恼怒地不行,抬起一张小脸怒瞪着始作俑者,怒吼道。

竟是一张精致漂亮得过分的脸蛋,白皙的脸蛋像是刚拨开壳的水煮蛋般盈润,纤长的睫毛下嵌着两颗黑玻璃珠般剔透明亮的双眸,小巧的鼻梁,樱桃似的殷红小嘴紧紧抿着,透着一股子倔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惊奇的是,这张小脸的左眉头处生了一颗小小的朱砂痣,虽说这是一个男孩,但不得不说,这朱砂痣的位置确实是给这张精致的脸蛋平添了几分娇媚,这若是女子,长大后不知该是如何地倾国倾城了。

而此刻这张漂亮的脸上神色却并不怎么友好,圆圆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要落不落的,些许纤长的睫毛因着泪水黏在了一起,黑玻璃珠般的双眸怒瞪着徐晨。

徐晨起先被这张小脸惊艳了一把,回过神来有些讪讪的,面对小孩的愤怒却并不恼火,小孩的话虽然凶,但他的声音却仍是有些稚嫩的,这样子倒是像受了委屈一样,与自家幼弟差不多。

徐晨轻轻咳了一声,才道:“司衍,你多少也吃点东西吧。”

没错,这泪眼汪汪的小孩儿正是那日受了宫刑的林司衍。

“……我不太想吃。”林司衍的语气弱了下来。

他本就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突然之间父母亲族猝然被斩,自己又被拖去挨了那一刀,而后又被丢到谁也不认识的宫里,下半身到现在都是疼的,重重打击下脾气便恶劣了起来,凶狠的话便脱口而出了。

但他知道徐晨是对自己好的,却又抹不开面子道歉,只能放软了声音表示歉意。

虽然在宫中当差危险性大,但因着宫里对宦官的需求量日益增大,而这些宦官只要是个机灵些的,混个三五年,总会有些小出息,因此早些年送入宫中的宦官不仅有朝廷固定的选人,还有许多民间的百姓抛家弃子,自行用刀的。

然而真正能受得了那一刀的却是不多,十个中有三四个能成功就算是好的了,而那些自行用刀的又或多或少扰乱了社稷的稳定,因此,自先帝上任开始,便对宦官的来源有了明令禁止的规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晨、钱鹏他们是上半年送入宫中的最后一批人了。

按理来说,今年直到六月份都不会再有小宦官送来了,却不想还没过两个月,又单独送来了一个,且这单独送来的长得挺漂亮的,性子却颇傲,整日冷着一张脸,活像人都欠了他几万两黄金似的,谁也不理。

但说他傲吧,也全不是,夜里常听到他缩在被窝里小声地抽噎,白日里有时也会见到他眼眶红红的。

被送入宫的小孩大都是出自穷苦人家,家里养不起来,才给卖进宫的,徐晨、钱鹏这一批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刚入宫不久,还未经受过宫里的残酷,虽有掌事的公公告诫他们要谨言慎行,但终究是还未脱去先前的习惯,皆对这新来人的身份好奇不已。

宫里规矩虽严,但那都是面上的,宫里下人多,又没有解乐的法子,便大多偷偷凑在一起嘴碎,林司衍的身份本来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两三日后,大家便全部知晓了。

有几个仗着自己年岁比较大,加之看不惯林司衍整日贵公子的模样,便私下里联合起来欺负他,不是在他被子里洒水,就是在他伙食里撒灰尘。

除了徐晨会护着林司衍一些,其余人不是冷眼旁观,就是幸灾乐祸。而这些小打小闹只要没有闹上明面来,掌事的公公是不会管的,又或许是他们也知道,但同样看不惯林司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林司衍那几个月正杞人忧天着,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他知道自己被人欺负,却没有能力反欺负回去,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好在还有个徐晨护着他,被子湿了,邀他一同睡,饭菜脏了,允他一同吃。

“好歹也吃一点,这样身子才能好得快一些。”徐晨柔声哄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知道林司衍的遭遇,却并不想跟着落井下石,或许是林司衍与他家中的幼弟年纪、秉性都相仿,让他心中生了怜惜,想像保护幼弟一样保护林司衍。

林司衍顿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有弗了徐晨的好意,偷偷抹干净眼泪,起身小口地吃着大馒头。

“徐晨,你真好……谢谢你!”

没进食之前尚不感觉到饿,一吃东西才感觉到肚子饿得慌,林司衍快速吃完了一个大馒头,将要去拿另一个馒头时,看到徐晨正看着自己,想到自己方才的恶行,忍不住开口道。

徐晨听罢,“噗嗤”一笑,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他摸了摸林司衍的脑袋,含笑道:“以后记得乖乖吃饭,受委屈了也别自己一个人闷在被窝里哭了,先跟我说说看,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呢?”

林司衍被他摸得鼻头一酸,眼泪险些又掉了出来,自从那天后,就没有人再这样摸着他的头说话了。

林司衍用力点了点头。

“这还有一个,快吃吧,马上就要熄灯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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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伤的是男子最脆弱的地方。

经过近百日的修养,林司衍下边的伤已经愈合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上头那位,还是感谢替他行刑的太监,并没有将他完全去势,只是将睾丸挤了出去,让他免于再屈辱些,余生如同女子一般蹲着小解。

这日,林司衍穿着暗蓝色的太监服,正要去学习礼仪和规矩,却被一个太监叫住了,让他跟着走。

到达的地方是御书房。

领着他来的太监在前面叩拜,余光瞥见林司衍仍直挺挺地站着,挤眉瞪眼地吓唬他,示意他跪下叩拜。

林司衍没有理会那太监的威胁,眼睛直直地盯着坐在上首、穿着明黄龙袍的男人,如今天启的统治者、刚登基不过四月的新皇——齐策!

有人从后方踹了林司衍一脚膝盖弯,他这副身体还是虚弱的,只一脚,便让他狠狠地跪在地上,双膝猛然与地面相撞,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响声。

林司衍膝盖剧痛,却仍不肯低头,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上方的人,眼神中带着恨,带着怒,还带着点不自觉的委屈。

他想他此刻的面相应是狰狞凶狠的,全无林家的儒风教养与大家之气。

直至听见那声闷响,上方的人才从折子中抬起头,看向林司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家的人,没有一个皮囊是不好的,但显然,眼前的这位少年天子风姿更甚。

如墨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拢在皇冠上,肤似白瓷,眉若斜剑,目若寒星,俊鼻薄唇,面部棱角分明,一件绣着繁复龙纹图案的明黄长袍加在身上,更是衬得他丰神俊朗,英气逼人。

而此刻齐策也直勾勾地看着林司衍,寒目幽深,令人不敢直视。

在林司衍目前短短的十个春秋里,他见的人不少,碍于他父亲是权倾朝野的林相,见到他的人不说笑脸相迎,也是温和宽厚的,就连许多人口中暴躁易怒的先帝,对着他时也是宽厚的,有时甚至会将他抱起来,林司衍遇见过最凶的人,应该就是训斥他时的父亲了。

其实齐策与他大哥二哥年岁相仿,今年不过十八而已,却威严甚重,这般看着他,竟让林司衍觉得比父亲训斥时还要害怕。

林司衍心底打怵,悄悄咽了一口唾沫,面上却不肯露怯,依旧强撑着与齐策对视,后背更是不自觉地挺得更直了。

这一点小小的变化自然是没能逃过齐策的锐眼,他似是觉得有趣,薄唇向上微微勾起,牵出一点细小的弧度,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地上的人,也不恼那人的无礼。

林司衍终究只不过是个未经磨砺的十岁幼儿,在齐策的威严下有些把持不住了,一滴虚汗自额角流下,一路顺着白皙的脸庞,最终没入领口。

御书房里如消了音一般死寂,齐策看着那虚汗最后流经的那截白嫩的脖颈,眯了眯眼。

末了,似是玩弄够了,齐策赐了个名给林司衍,便挥手示意旁人带他下去。

——承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

林司衍几欲发笑,他一介罪臣之子,何德何能,竟得天子亲自赐名?

可是……

承恩?

承谁的恩?

纵使林司衍如今脆弱不堪,心中也忍不住想要发怒。

齐策杀他父母,斩他亲足,灭他林家上上下下近三百人,连年近六十的老人、尚在襁褓的幼婴都不放过,还辱他至此,竟还要他承他的天恩吗?

此刻,林司衍竟不知是他可笑些,还是齐策可笑些。

是,成王败寇,他林家站错了队,压错了人,最后是贬是迁,绝不会有半分怨言,可他林家再错也错不至满门抄斩啊!

世人皆知,林家上上下下皆一心向着天启,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当年天启大乱,就是林家的当家家主林湛临危受命,出使大燕,请燕王发兵救助,而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西北,抵御外敌,才平定了那场大乱,可以说,天启能有今天的繁荣昌盛,林家功不可没。

若是林家早有那谋逆之心,为何当年有兵有马的时候不反,反而拒绝了先帝给予的世袭爵位,单单只当个丞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帝未曾做那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反倒是他的儿子做了。

单凭那几纸伪证,便要将他林家满门抄斩,他林家何其无辜?他齐策又何其残忍?

林司衍心中剧痛难忍,心脏似是被人一手死死攥紧了一般,痛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是,他齐策是天启的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启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他一人手中,他要谁死,何人敢不从?

他无法阻止齐策灭林家,但齐策即便是贵为天子,亦无法令他安安心心承他的恩!

——他恨齐策!

林司衍在心中发誓,他会活着,会好好地活着!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即便他如今弱小如蝼蚁,但难保将来有一日不会成为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

他不求让齐策以命相抵,但求让齐策失一块骨血,只愿齐策每每触摸到那伤疤时,都不忘自己当年的杀戮。

恨意像株曼陀罗花扎根在林司衍的心中,仅一秒便生了根,发了芽,开着冶艳的花朵,扭曲地生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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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衍——”

后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林司衍没有回头,亦没有停下脚步,他知道后面的那个人是谁,但是他不想理会。

其实早在进御书房的那一刻他便看到了苏泊云,不仅看到了苏泊云,也看到了苏泊云的父亲苏格,只是他强忍着,装作没有看到罢了。

早在那几纸伪书被搜出时,早在林家满门抄斩时,早在他痛苦受刑时,林苏两家之间的情分,他与苏泊云之间的情分,便是断了,断得干干净净了。

林司衍加紧了步伐,宫中不得喧哗,不可疾行,此时虽已远离御书房,但难保不会被人撞见,遭受惩罚,苏泊云罔顾宫规,不怕受罚,可他却是不愿平白多添一笔惩罚的。

“这位公公,可否让我与他说几句话?”

但苏泊云终究是追了上来,一把拦住前边带路的太监,快速地塞了一个钱袋进那太监手中。

……

林司衍面无表情地被苏泊云拉着走向一旁的假山里,他任人拉着,并不作反抗。

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林司衍,却愣住了。林司衍淡漠地敛着眉目,目光下垂,冰冷地令人陌生,许是以前林司衍从未如此对过他,让他一时语塞。两人都未说话,空气中的气氛霎时有些微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苏公子无事,我便先走了。”

等了片刻也不见苏泊云说话,林司衍有些不耐烦了,他冷冷地开口,明显不愿与苏泊云多做纠缠。

“司衍,你……”

苏泊云的声音有些颤,似是被林司衍冰冷的语气惊到了。

林司衍不敢看他脸上显而易见的伤心,也不敢就这样直直地面对他,便转过了身子,他还不够坚强,他怕再对着这张脸,会不忍心,会心软。

可他不能!

他不能不忍心,他不能心软!

他不傻,相反,自小人人夸他聪明,他只稍一想,便全部明了。

修养时太监宫女的只言片语,今日御书房苏家父子俩的安然无恙,同是拥护大皇子的朝堂重臣,林家上下除他一残缺之人苟活外,皆是人头落地,而苏家却是毫发无损,连一奴一婢也未见沾血,御史大人依旧是好好的御史大人,未贬未迁!

真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谁曾想,同是一乡,同窗十年,又同朝为官数载的至亲好友,在生死关头,竟是毫不犹豫出卖至交,保全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何况……他大哥与苏家小妹自小便订了娃娃亲,如今都已订好了婚期,将不日成婚。

父亲的字迹,与他相处多年的苏格是再清楚不过了,那几封“谋逆”的书信,怕也是他伪的,若不是如此,就算是有心人污蔑,他林家也绝不可能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地步。

那是他从小待若父亲的苏伯伯啊!他怎对得起他父亲!怎对得起他林家!又怎对得起他大哥与苏家小妹?

“你……还好吗?”苏泊云以为林司衍是要走,连忙抓住了林司衍的手,生涩道。

林司衍浑身一震,眼前又沾上了雾花,仅仅那么一句话,仅仅那么四个字,就差点让他夺泪而出。

他怎么能好?

疼他爱他的家人都不在了,永远不在了,独留他一人在这冰冷的宫中,周遭都是陌生的面孔,无人问他痛否饿否,也无人予他半点依靠。

不好,一点都不好,林司衍很想说出来,可是……不能了。

他长大了,在那兵荒马乱的三个月之中瞬间长大了。

这次不是那些小打小闹的怒火了,他不会再告诉苏泊云,不会像儿时一样,有烦心事、有委屈事就不管不顾地扑向苏泊云,向苏泊云寻求温暖,因为他知道,苏泊云会给他温暖,但那温暖只是一时的,得了这一点温暖,之后便要受到百尺冰寒,即便这冰寒并非是苏泊云身上散发的,但的的确确是因他而受到的。

林司衍咬紧了牙关,硬是将冒出的点点泪水逼了回去,他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挣脱苏泊云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我苏家对不起你……”身后的声音有些艰涩,像是痛苦地难以发声似的。

林司衍拢在袖中的手不禁握紧了,你也知道是你苏家对不起我吗?

林司衍忿忿地想,他林家如今这般,苏家功不可没,即便后方那人是从小呵护他的苏泊云,他也忍不住怨愤。

“这玉佩,是在丞相府找到的,现在物归原主……”

后方递来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掌心上平躺着一枚润白剔透的玉佩,在清辉的月光下,莹莹闪亮。

林司衍不想和苏泊云再纠缠,却拒绝不了他递来的这块玉佩。

玉佩晶莹剔透、通体发凉,上面雕刻着双鱼嬉戏,围绕着追逐中间一个“林”字,栩栩如生,打的是祥云结,是他六岁那年生辰林湛赠予他的,寓意是“年年有余,祥云绵绵”。

那天是何劲领兵抄的丞相府,也不知道苏泊云是如何找到这块玉佩的。

“伯父一家我已安葬好了,司衍,你一人宫中,要照顾好自己……”苏泊云看林司衍接了玉佩,心中松了一口气,顿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

其实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在林司衍面前提起这些事,但却不得不提,苏泊云小心地观察着林司衍的反应,果不其然,林司衍的肩膀紧绷了起来。

苏泊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虽然已于事无补,但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半晌,他才听到林司衍干涩的声音,“多谢……苏公子。”

苏泊云听着这声道谢,心中大痛,只觉得讽刺,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外边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声,苏泊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这里毕竟是宫中,他既无官职,也未得特许,不好久留,最终还是轻轻抱了林司衍一下,在他耳边留了句“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又将准备好的钱袋塞到林司衍的手中,这才离开。

待那脚步声渐渐消失,林司衍才慢慢转过身来,他朝着苏泊云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那里自然是看不到苏泊云的身影了,只是林司衍依旧驻足了好一会,似乎是不舍那人,觉得那人经过的空气都是沾了他的气息,同样让他不舍。

他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苏泊云自是了解他的,家人得以入土为安,而非弃入乱葬,总归是叫他好受些的。

林司衍猜想,他如今还得以活生生站在这听苏泊云讲话,怕也是苏泊云求的苏格,再加上苏格应该也是愧对父亲的,才再冒死请求新帝饶他一命,若不然,新帝何至于单独让他活下来。

只是……他如今已是残缺之人,既无法传宗接代,延续林家香火,又无法参加科考,登科及第,光耀门楣,如此保全下来,又算得了什么?

林司衍垂下眼帘,苏泊云塞给他的那袋东西很重,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满满的碎银,估计是怕他在宫中受人欺负,又无银钱打点,而宫中不好用金子,还招人惦记,所以才改成了银子。

苏泊云万事总是考虑地那么周到,这里面也不知装了多少碎银,沉甸甸的,搁在他手心,都搁得有些痛了。

红尘滚滚,人世间追名逐利者数不尽数,不过终究一个“财”字,可为何如今他手握钱财,却没有半点开心,反倒还觉得疼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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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衍被送回内务府后,便开始学习礼仪和规矩。

他先是单独被一个太监教,因为他是之后突然塞进来的,又要修养百来日,原先的一批小太监早已学习了两个月了,他落了一大截,自是要“快马加鞭”地追赶进程了。

教他的太监抓地他很严,只半个月,林司衍的进度就与那批小太监一样了,既然进程一样,自然也就不用再另给他“开小灶”了,遣了林司衍跟他们一同学习礼仪和规矩。

那批小太监人并不多,五十来个人而已,听说被送进来的是挺多,但真正挨过那一节的只这几十人,如此说来,他还真是幸运,挨过了那一节,林司衍心中自嘲。

这些人中有大有小,年龄最小的竟只有五六岁,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而已。

新来的小太监身份最为末等,是没有自己的屋子的,是以五十来人仅有两间大屋子,每间住二十来人,林司衍之前修养时是与他们住在一起的,只是他那三个月正怨天尤人,日日冷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除了徐晨,其余人不是欺负他的,就是看他热闹的。林司衍之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这些不在意,但如今,他却不想继续这样了。

自打见了齐策,见了苏泊云,他便不想这样了。

林司衍原先冷着一张脸,不搭理人,除了自己伤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是看不起他们的,他即便跟他们成了一样的人,但他心里依旧把自己当成那高高在上的丞相之子,他即便是受欺负了,又怎屑于讨好他们,与他们混在一起?

但如今,他认清了现实。

早在那一刀落下的时候,不,是早在林家满门入狱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这世间再无灵心慧性、意气风发的丞相幼子林司衍,如今有的,只不过是罪臣之子、至卑至贱的蝼蚁宦官承恩罢了。

林司衍不信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只知道,他要活着,他要为林家报仇,他既然挨过了那一刀,活了下来,便不该糟蹋这条命。

认清楚状况后,林司衍就开始缓了脸色,主动与其他人交谈。

林司衍看得的书多,也杂,他除了学堂要求的四书五经、孔孟礼学,也看奇闻怪录,也就是其他人口中街上的小话本,由于家境的限制,那些小宦官都没怎么看过,林司衍便一一讲给他们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是孩童的年纪,宫中学习礼仪和规矩的过程又枯燥苦闷,没什么乐子,咋一听到这些有趣的故事,都十分感兴趣,每晚都围在林司衍床边,央着他再讲一个故事。

林司衍也因此与其余人混成一片,甚至在其余人心中地位颇高,每每看着他时,都是一脸的崇拜,至于有些年纪稍大点的,例如钱鹏之类,对这些话本鬼怪不怎么感兴趣,林司衍便拿些小钱贿赂他们,自此,也再没有人捉弄过他。

其实林司衍做这些事并不费劲,与他一起的这批人都十分单纯,至少……都单纯过他。

这批人当中大部分是生于穷苦人家,父母迫于无奈才被送入宫的,见识到最险恶的事情也不过是街头为争夺食物斗殴,他们或许见过血,见过饿殍,但应该没触碰过死亡,而他,了解过,触碰过,并袖手旁观。

他好歹也是生于高门、长于高门的世家子弟,高门惯用的铁血手腕也是见过不少。

林家人为官是清廉正直是不错,但这并不代表林家人迂腐,不懂变通。

世人都知做官难,做好官更难,但世人不知做好官须得比做奸佞更狡猾。

林家世代忠良,是因为林家人心中都有一把戒尺,都有一线原则,尽己之所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对得起头上那顶乌纱帽。但倘若他人触及到底线,林家人亦不会心慈手软。

官场的弯弯曲曲、人情世故,林湛自是懂的,有时与林锦涣商议政事时,亦会让他在一旁听着,毕竟……按照原来的轨迹,林司衍亦是会入朝为官的。

自古官场险恶,波云诡谲,一招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林家的人若是不懂如何从中周旋,林家又如何能立百年而不倒?

自然,那群小太监当中不乏有心思泛络之人,但终究不过刚入宫半年,还没被这深水般混杂的皇宫熏染过,林司衍在这帮人当中混得也算是游刃有余。

而林司衍如今也是完全接受了“承恩”这个名字,并不是不喜欢“林司衍”这个名字,相反,他很喜欢,只是不愿,不能。

他不能辱没林家,不能让世人知道百年忠良的林家出了一个宦官,即便……林家如今被打上了“谋逆”的烙印,即便林家在世人眼里不再“清正”,他也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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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衍这批人被教了大半年后,似乎是可以“出师”了,陆陆续续有穿着不同色号太监服的大太监将他们领走。

林司衍平日里表现地不算突出,但也不在末尾,保持着中上左右,竟被分到了司礼监。

新皇登基不过一年,还未选妃,原太子妃早在三年前便因难产而去世,独独留下一个小太子在太后宫中照料,因此如今后宫无妃,最吃香的去处便是在皇帝跟前伺候,其次,便是在太后跟前。虽都有些风险,却也轻松,还能捞点油水。

太后并非新帝生母,而是先帝的娴贵妃,娴静温和,与世无争,在齐策被废太子之位后,依旧时常帮衬他,如今也算是好人有好报,被齐策尊为太后。

在皇帝跟前伺候的职位有很多,最好的便是司礼监了,要知道,司礼监可是内务府十二监之首,十二监中最具权势的职位也是司礼监掌印,司礼监掌印可是负责完成国家决策中“批红”的那部分!

林司衍惊讶于自己竟会被安排到司礼监这等好地方当差,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坐在木椅上那身穿深紫宦服,慈眉善目的老太监,没想到他也在看着自己,只这一眼,林司衍便知道,是他从中协调的。

那老太监叫寿来,是这里的带班公公,从三品,已是宫里的老人了。

估计是苏泊云帮他打点了,平日里对他也多有照顾。

除林司衍外,被选中去司礼监的还有七八人,徐晨、钱鹏也在里面,一行人回屋收拾好东西,便要随着来领他们的司礼监太监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司礼监分为提督、掌印、秉笔、随堂等职位,他们这等小太监自是不可能出现在皇帝跟前的,只是被分配到管理宫里的笔墨纸砚等而已,事物虽有些繁杂,但比起其他地方,也算是轻松的了。

……

这日,林司衍有些空闲时间,便回了内务府找寿来。

寿来把他调入司礼监,即便不是他请求的,也是欠了寿来一个人情,合该好好当面谢谢他,况且,进了司礼监,也更接近齐策了……

“承恩多谢公公提携。”

林司衍弓着身子,将花了许多银两得到的上好茶叶递了上去。寿来喜好喝茶,这是内务府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凡有事求他,必要带上些好茶叶,方有机会开口。

寿来笑了笑,由着林司衍将茶叶递上,没有拒绝。

“坐,试试我这刚泡的茶。”

他说着让林司衍坐,林司衍却不能真的坐下,林司衍依旧恭恭敬敬地站着,只是两手接了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恭维了几句。

“承恩呐,这半年来,咱家对你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公待承恩自是极好的。”

林司衍恭顺地敛眉,心却悄悄提了起来。

天上没有掉下的馅饼,这道理他懂。

寿来这半年来的确是处处提点他,照顾他,即便是苏泊云送了寿来不少好东西,但人人心中都有一本账,掂量着买卖的划算与否,他觉得这事于寿来十分划算,但寿来觉得不够,就是不够,他亦是无法。

寿来一张仿佛是天生的笑脸,看着和蔼可亲,但,也仅仅是看着罢了,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更何况是他这种混到从三品的老人?

林司衍闹不清寿来还想要什么,只得乖乖听着,脑中飞快地运转起来。

“咱家看你乖巧,心里也很是喜欢,想收你做个干儿子,你怎么看?”寿来抿了一口茶,笑着看向林司衍。

林司衍心中一震,由于太过震惊,以至于抬起头看向了寿来。

寿来见林司衍久久不出声,脸上的笑容慢慢隐了下去,渐渐沉了脸。

“怎么?你这是不愿意,看不起咱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公息怒。”林司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承恩怎会看不起公公?公公待承恩的好,承恩定会铭记于心,将来做牛做马以报答公公,只是……”

宫里头太监互认干爹干儿子的事情屡见不鲜,太监身份特殊,不能有后代,但人总有老去的一天,老太监认个儿子,自是希望将来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而小太监认个爹,则是希望有人可以庇护、提携自己,这事于双方都有利,谁也乐见其成。

寿来主动提出收林司衍做干儿子,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对林司衍将来有何帮助,林司衍自然是懂的,可是……

他有爹,他爹是那个高风亮节、为臣为子,为夫为父都无可挑剔的林湛!

莫说是寿来这从三品的带班公公,便是正一品的总管公公要认他做干儿子,他亦不会答应。

他只有林湛这一个爹爹,也不想再多要一个。

林司衍将头低得极低,没有再说话。

“哼,看来,还是咱家高攀了林公子啊!”寿来眯了眯眼睛,语气是明显的不悦。

“公公恕罪。”如今林司衍除了这话,也说不出什么了。

室内静寂无声,夜里凉风吹过层林,一阵“沙沙”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寿来沉默着,是在暗地里施压,林司衍也沉默着,却是在无声反抗。

“罢了,咱家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你不愿意,那便算了。”

寿来眯起眼睛地打量了林司衍一番,良久,才出声道。

“多谢公公。”

“这是昨夜苏公子差人送来的,他还不知道你换了地方,我便帮你收了在我这。”

林司衍又向他道了谢,双手接过信封,再恭维了几句这才退出来。

林司衍将信封藏在袖子里,待回到自己的住处才松了一口气,后背已是有些湿汗了。

这宫里,真是个吃人的地方,便是一个从三品的太监,也能要了人一条性命。

林司衍知道此番必是惹得寿来不快,也知道没了寿来暗中帮助,将来必会有些麻烦,可他不后悔,便是再来一次,他依旧会拒绝,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九章

苏泊云说下次再来看林司衍,这个下次,到如今也没能实现。

林司衍并不意外,这里毕竟是皇宫,戒备森严,不是什么其他地方,苏泊云一个“闲杂人等”,又岂能是想进就进的?

但林司衍也不失落,“快刀斩乱麻”,他这些乱麻须得不见到苏泊云才能斩尽,若是见着了他,林司衍怕自己会心生眷恋。

苏泊云虽不能进宫,却是时常遣人送些东西给林司衍。

但凡朝堂的重臣,在宫里多多少少都有几个受他们恩惠的太监宫女,会帮着他们做些事,这并不惊讶,林湛在位时,亦有几个在宫里的人。

苏泊云有时送的只是书信,有时除了书信,还会送些书籍糕点。

起先林司衍看着便烦,并不乐意收,但那送东西的小太监也是个硬脾气的,见他收着手不愿拿,说也不说,直接塞他怀里,便算完成任务,跑开了。

林司衍初时气结,想通通都扔了,但又怕被人发现,留下把柄,告发他“私通外臣”,虽然苏泊云现今还并未入朝。

最后,林司衍还是将苏泊云给他的那些信纸、书籍通通压在箱底下,一眼也不曾看过,至于那些糕点,他则全部或孝敬管教他们的太监,或分给和他一个屋的小太监。

他们现今虽然都调去了司礼监,但都还未有正式的品阶,还都只是宫里最底层的太监,不能有单独的房间住,虽然不用一大帮人一起挤着住,但还是五个人住一屋,徐晨恰好又被安排到与林司衍一个屋。

林司衍不想吃苏泊云送的东西,却又每次都忍不住看着其余人吃,其余人也是吃得满心欢喜,小嘴咂咂的,甚至连手指上沾着些糕点沫都一并添了进嘴里,不由得悄悄咽了口唾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糕点……亦是他最喜欢吃的。

“承恩,这是你干娘送来给你的,你自己真不吃些吗?”徐晨一点一点地小口吃着糕点,看见林司衍一直在瞧着他们,有些不好意思,便收起了糕点,走到林司衍面前,轻声问道。

徐晨一出声,另外三人也都齐齐朝林司衍看过来。

林司衍一愣,察觉到自己这般失态后,心中又恼自己,他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道:“不用了,这东西太腻,我不怎么喜欢吃。”

徐晨心思细腻,看出林司衍的勉强,正想再问,却被林司衍一口打断。

“我今日有些困了,先睡下了。”林司衍说道,便翻了个身,恨恨地卷上被子,背对着屋里几个人躺下了。

“好好,你早些睡,我们动作会轻点的。”

许久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小小的屋里又重归寂静,片刻后,又响起几声错落的呼吸声,声音很是微弱,但林司衍依旧被扰得睡不着觉。

林司衍没有说谎,他的确是很困,司礼监的差事比学习规矩礼仪重得多,也累得多,成百上千的书卷要抄写备份,许是林司衍的字工整好看,入了带他们的公公的眼,让林司衍抄写的书卷也多了些,虽然能得上头人的青眼是件好事,可累也是真的累。

若是其他时候,他都早早入睡了,只是今日,他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怎么也睡不着。

林司衍睡不着,不由得回想起苏泊云送来的那些东西。

屋里那四人许是之前没见过也没尝过这些糕点,见这糕点那般好看,一开始还不忍心吃,待后来吃进嘴里,又一个劲地夸好吃,似是吃了个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是好吃的,这糕点出自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鹤云楼,不仅价格高昂,而且每日仅限千份,不是单有钱便能买得到的,能不好吃吗?

觉得苏泊云烦是真,不想与苏泊云有瓜葛是真,但被苏泊云扰乱了心思却也是真。

他起先是可以将那些东西视作无物的,只是不知为何,渐渐地,越来越舍不得将那些糕点分与他人,心也越来越痒,总想着苏泊云的那些信,甚至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拿出那些信来看看。他那时气极,觉得自己腻窝囊,腻没用,苏格能做出那样的事,是为了苏家,是为了他的儿子苏泊云!

而苏泊云算是间接害死他林家的人,他怎么能还心心念念着苏泊云?

于是,他在那箱上又加多了些杂物,似是这样,就可以显示他与苏泊云断裂的决心。

林司衍一直没回过苏泊云,但苏泊云的信却一直没断。

每收到一封,林司衍的心便慌上一分,箱子上的杂物也又多一些,他怕,他怕他的决心会就此崩塌。

但他又知道,那十年的依赖孺慕哪能说断就断,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忍受不住想要搭理苏泊云的。

苏泊云,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林司衍躲在被子里,心中忍不住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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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天意弄人,也确实如此。

林司衍一睁眼看到的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反倒是那时前来凑热闹的苏泊云,这一看,便看了整整十年。

苏泊云宠他护他,教育他也陪他成长,俨然是他半个兄长,回想他这十年,哪一处没有苏泊云的影子?

那些年点点滴滴的竹马之情,宛若春风细雨,悄无声息地浇盖了林司衍整整十年,它让苏泊云成了林司衍除了父母亲外最亲近最依赖之人,却又要让他一夕之间将这如今世间唯一的“亲人”视作仇人,老死不相往来,纵使林司衍想,心中有时也忍不住偷偷生出点念想来。

是否可以将那两个人分开?

苏格是苏格,苏泊云是苏泊云,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啊,害他林家的人是苏格,苏泊云对父亲那么尊重,对自己那么呵护,是否也是无辜的?

林司衍不过是一介凡人,且还是个仅十岁的孩童,又如何能撇开七情六欲,抗拒身心对苏泊云本能的依赖?

既然抗拒不了,便只能躺平了任命运鞭挞。

终于,在又一次收到苏泊云的信时,林司衍按捺不住自己的心,颤抖着手,拆开了它。

林司衍拆地极其缓慢,像是走钢丝的人般,小心翼翼,唯恐踏错一步,坠入深渊。

那封信明明那么轻,不过他两掌长,在他眼中却像是猛虎野兽,他若稍有不慎,便会被其拆吞入腹。

时间像是只过了那么短短一瞬,又像是经过一年四季那般漫长,信被打开了,上面是熟悉的字迹,铁画银钩,笔走龙蛇,与那人温润的性格截然不同。

上面只寥寥几字,说他近来又读了一本书,有何感想,末了,问自己如今可好,在宫里可有受欺负。

那么短,那么少,林司衍却近乎贪婪地读了几遍,直至读到眼前有些朦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啪嗒”一声,有水珠落到信纸上,模糊了些字迹,原来,他竟是哭了……

自看清事实后林司衍便未曾哭过,而今对着苏泊云这寥寥几字,他竟是泪眼滂沱,止也止不住。

林司衍不知蹲坐在那哭了多久,直哭得两眼通红,回屋时把徐晨几个都吓了一跳,纷纷围上前询问。

林司衍没理会他们,只是发了疯一般将箱子上的杂物都挪开,那几人要来帮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几人看着林司衍有些疯癫,没敢再上前。

林司衍搬了将近一刻钟才将箱子上堆放的东西挪开,找到那些书信、书籍,那些信纸书籍有些边角已经泛黄了,可他不在乎,像是稀世珍宝般,一封封拆开,小心翼翼地看着。

信中笔墨有多有少,有对他的道歉愧疚,有他自己在宫外近来的生活见闻,有询问他是否有想吃的糕点,有关心他银两够否……

林司衍如获至宝般将他们一封封收好,回身看见屋里几人都愣愣地看着他,收拾好心情,匆匆跟几人解释自己心情不好,希望他们莫怪罪自己,最后便抱着那些信封安睡。

再后来,林司衍便开始期待苏泊云的来信,只是他不敢回苏泊云。

他就像个表里不一的虚伪小人,心里明明渴望得很,面上却依旧冷漠。

到了这一刻他才肯承认,即便苏泊云是苏家的人,他还是不想与苏泊云断绝来往。若是真想断绝关系,他便不会只是将那些信纸书籍压在箱底,而应该通通撕去,那些杂物,压得再高又有什么用呢,莫说是搬一刻钟,就算是搬上一年,他也会搬出来的,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林司衍知道,他一直都是虚伪的,他不得不承认,他如今还是喜欢苏泊云的,他想苏泊云继续关心自己,却不想回应苏泊云,原本的情分也好,心中的愧疚也罢,这样一来,他就既可以让苏泊云一直关心着自己,又可以装作坚守自己的样子。

林司衍有些悲哀地想,他何时变成了这幅模样?

真是虚伪地……令他自己都唾弃不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一章

这夜,林司衍回来得有些晚,屋里几人都睡了。

林司衍不想吵醒他们,轻手轻脚地爬上自己的床,他的床靠窗户,正好可以借着透进来的微薄月光看清楚信的内容。

这次的信依旧是些琐碎的小事与照常的问候,只是在末尾问他后日愿不愿意出宫。

宫里每半月便会派遣宫女太监出宫采购,而无论宫女太监,每十日便会有一次休沐日,而后日正好是他的休沐日。

苏泊云并不是第一次问他愿不愿意出宫,只是他之前未曾理会过。

林司衍知道苏泊云想见他,苏泊云进不来宫,想见到他,便只能是他出宫。只要他同意,苏泊云在宫里的人便会安排他混进出宫采购的人里。

林司衍对于苏泊云询问他是否出宫一事照旧没有放在心上,他像往常一样,看完信便将它放好在他的小柜子里,那里已经有半个食指高的书信了,全是苏泊云写给他的。

只是今夜,林司衍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未曾入睡。

出宫么?

林司衍在心中问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已经半年未见到苏泊云了,这半年来,苏泊云雷打不动地每月寄来四五封书信点心之类的东西,林司衍不知道苏泊云以后是否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还对自己这么殷切,万一苏泊云对自己的耐心告罄了呢?

宫外的世界有多绚丽,他不是不知道,况且官场沉浮,亲兄弟都能同室操戈,更何况是外人?苏泊云如今依旧是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以他的才学,将来前途不可估量,而他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如同蝼蚁般的小宦官,无权无势,往后是生是死也未定。

苏泊云品性高洁,重情重义,他信有着那份愧疚苏泊云不会对自己置之不理,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他如何能担保苏泊云会一直记挂着自己?

若是苏泊云放弃了自己……

林司衍垂着眼帘,月光下长睫根根分明,在眼睑处覆下一小片阴影,被遮住的眼眸幽暗难明,似是藏着猜不透的情绪。

他……赌不起!

林司衍心中拿定了主意,放下了这一心结,拢了拢被子,安睡了去。

第二日,林司衍便去找了小郭子,让他安排自己出宫。

小郭子便是经常替苏泊云送东西给他的人。

他上次得罪了寿来,这次出宫正好给寿来带一上好的茶叶,当做赔礼,而苏泊云……

林司衍抿了抿嘴,届时再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鹤云楼的东西皆是精品,好酒好茶好糕点,林司衍要寻上好的茶叶,自然是要去鹤云楼了。

只是他甫一踏入鹤云楼,便看到一手持折扇,腰系玉带,身着上好锦袍,贵公子模样的人缓缓向他走来。

那人身形修长,五官俊美,眉目如画,嘴角扬着一抹温润的笑,温朗地令人如沐春风。

林司衍僵僵地站在原地,没有走开。

林司衍看着那人,那人的眼睛生得极是好看,目若星辰,明亮清澈,似是能映出眼前人的模样。

也确实是能映出,曾经林司衍便经常在那人的眼中看到他的模样——欢欢喜喜,满是儒慕。

“司衍!”

苏泊云一见到林司衍便很开心的样子,林司衍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苏泊云牵起他的手,欢喜道:“我们上去说。”

林司衍没有反对,也没说话,只是跟着他上楼。

想来他一出宫,苏泊云便知道了。

苏泊云的手掌很温暖,暖意自他的手掌传至林司衍的手腕,又直传到心里,像是家人般令林司衍心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家人么?

是啊,他的三哥,可不就是家人么!

林家、苏家素来要好,两家也只是一墙之隔。

听母亲说,他出生时皱巴巴的一团,丑得很,不仅模样丑,脾气也丑,除了她,谁抱都会哭,连父亲哥哥们也不行,可偏偏苏泊云抱他时,他却不哭了,还说苏泊云明明方五岁,抱着他的姿势却有模有样的。

林司衍幼时脾气大,玩心也大,天天嚷嚷着要哥哥们陪着玩,但哥哥们是有学业的,他们都大他七八岁,也不懂他玩的乐趣,陪了一两次,便都躲着他,气得他大骂哥哥都是坏蛋,然后满脸委屈地去找苏泊云。

苏泊云长他五岁,自己也有学业,但却不会躲他,每次他去找苏泊云,只要苏泊云没在听讲,都会耐心陪他玩,也不会笑他幼稚。

苏泊云的学业虽然不重,只是启蒙,请的夫子却十分严格,要是碰上苏泊云在听讲,苏泊云知道他黏自己,便跟林司衍讲道理,让他乖乖坐在自己傍边等着自己讲课结束。

他后来无聊,也跟着夫子念,夫子在上面念一句,他便也跟着摇头晃脑地念一句,虽然那时他并不懂自己念的是什么,可是能挨在苏泊云旁边,学着苏泊云,跟苏泊云做一样的事,他便觉得有趣。

那时候他几乎天天都黏在苏泊云屁股后面,闹得旁人都分不清他究竟是林家的孩子还是苏家的孩子。

他自小便喜欢苏泊云,在他心里,苏泊云便是他的三哥。无论开心了还是难过了,哭了还是笑了,他都要去找苏泊云,要是母亲不给他去,他便哭,坐在地上打滚地哭,哭得满脸满身都是泥,直哭到母亲同意才肯罢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不觉中林司衍又想起了往事,心中阵阵泛酸。

可是……

苏泊云亦是坏蛋,而且是最坏最坏的坏蛋……

“你也是坏蛋!”

林司衍心中这般想着,不由得也说了出来。

苏泊云刚关上门,回过身来便听到林司衍这句话。

林司衍看到苏泊云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想来是因为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而后,他便看不清了。

他眼前被一片水氲遮挡着,连着苏泊云俊朗的脸也模糊了,有东西在他脸颊上划过,一滴、两滴,跟着是一串一串的,连续不断。

他还是没忍住哭了。

这次还是在苏泊云面前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在心里唾弃自己,身体却像是被定格住了,没有一丝动作。

而后,林司衍便感觉到后背有一股力道,将他推向眼前的人。

“别哭,司衍,别哭……”

有只手在他后背轻轻柔柔地抚着,头顶上方有温润的嗓音笨拙地安慰着他,来来去去不是唤他名字便是叫他“别哭”。

林司衍听着头顶上的声音,非但没有止住泪,反而哭得更凶了,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泪珠子争先恐后地急急往外蹦,他的手不禁抓住了眼前人胸前的衣襟。

“那天好多血……”

“还有血溅在我脸上,溅在我身上,好难闻,我都擦不掉……”

“他们把我抓走……”

“他们按着我,不让我动,好痛……”

“好痛,我都痛哭了,但是他们没有停下,没人来救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爹爹没了,娘亲没了,大哥二哥也没了……”

“只有我一个人了……”

“你也没了……”

“你们都把我丢下了……”

“我好难受……”

“我过得不好……”

“我想去找他们,我想去找你,但是你们都把我推开了,都不要我了,没人要我了……”

林司衍说得语无伦次,他甚至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依旧在说,或许他并不在意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在意面前这人是否听得懂,他憋了太久了,如今只是想找个人说出来。

而那个人必须是苏泊云,仅此而已。

就这一次,就让他放纵自己这一次吧,再憋下去他会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前的这个怀抱是熟悉的,是温暖的,是让他眷恋的。

他已经什么都没了,周遭都是寒冰,他只有这一点温暖了,他不想放手,他想抓住它,牢牢地抓住它。

林司衍紧紧地抱住眼前这具温暖的身体,像是要把自己嵌进去似的。

别丢下我了……

好不好?

求你!

……

到最后,林司衍竟是哭地昏睡了过去。

意识陷入沉睡前,他似乎听得有个很温柔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说着“我在,司衍乖,别怕”,声音似轻鸿般柔柔地抚平他颤抖不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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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衍感觉有东西呼在他的脸上,轻轻的,痒痒的。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半年未见,这人似乎又好看了几分。

林司衍一动,那张好看的脸的主人便睁开了眼睛。

林司衍觉得,他见过那么多人的眼睛,唯独这双眼睛最令他惊艳,浓密的睫毛纤长,尾部微微翘起,是很漂亮的凹型状,睫毛下一双褐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玛瑙,能映出人的心灵,而此刻,这双明镜似的眼中正映着一个有些怔忪的小少年。

四目相对,一时间俩人都未说话,亦未有所动作。

“我……”

“司衍……”

两张嘴同时张口……

“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

又是同时张口……

林司衍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当下这情景,心中又生了些怯意,只想逃离。

他猛然从床上起来,头发却被压着了,痛得他惊呼一声,又倒了回去,这一倒,正好倒在那人的胸膛上。

“司衍一醒来,就又想当作不认识了,也不知方才是谁将三哥抱得那般紧的。”

那人调笑道,他眼尾略有些向下弯,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温润迷人。

林司衍此时亦是想起方才的种种,脸上不由得报赧,也不敢再看说话的人。

他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抿紧了唇。

身下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被压住的头发解救出来,并扶他坐起来,又替他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裳。

“司衍,林家的事,我……我推脱不开,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没有怨言,但是……”苏泊云停顿了一下,“但是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赎罪,我知道你在宫中过得不好,但是我会尽快变强大起来,带你离开,你等我几年,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语气温柔,眼神真挚。

林司衍仰着头,望着他,那人目光柔情似水,像是要将他溺进去似的。

林司衍心底又开始泛酸了,他连忙撇开头,不敢再看苏泊云,生怕又在他面前掉眼泪了。

“我要回宫了。”林司衍避而不答。

同行的太监告诫过他,他只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前必须回到他说的地方等。

“不急,还有一个时辰呢,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再回去。”没有得到回答,苏泊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他并不想逼得林司衍太过,他一直看着时间,此时不过方过了一个时辰,还早着。而后苏泊云又像小时候安慰林司衍那般,摸了摸他的脑袋,“今来鹤云楼又新出了几款点心,司衍你乖乖在这等着,三哥去给你点来。”

林司衍点点头,目送着苏泊云离去。

一直看到那修长的背影消失在眼帘中,林司衍才收回目光,脸上的无措渐渐淡了下去,透着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沉静。

他赌对了。

先前本还不太确定,但是如今可以放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求苏泊云能带他出宫,他只要苏泊云牢牢记着对他的那份亏欠,最好永生不忘。

林司衍低垂着眼睫,唇角无声勾起一点弧度。

伤心是真的,哭诉也是真的,但其中用了的心机……也不可否认。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虚伪也罢,他只是想抓住这点仅剩的温暖。

他也只有……只有这么一点温暖了。

林司衍确实是很久没吃过鹤云楼的糕点了,如今再吃,竟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吃完糕点,林司衍看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宫了。

苏泊云又硬是塞给他几份糕点,说是怕他晚上又馋了,林司衍没拒绝,都收下了。

走之前林司衍也没忘记给寿来挑选茶叶,照旧是苏泊云给的银子。

虽然他没出口答应让苏泊云照顾自己,但他收下苏泊云给他的东西,便已经是默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糕点的时候,林司衍能感觉到苏泊云的视线一直停在他的身上,苏泊云如今依旧对他很好,只是这好当中多了份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

林司衍只装作没察觉到,安安静静地吃着糕点,心却有些细微地疼。

虽然觉得那点卖惨的手段用起来无可厚非,但在面对苏泊云那真挚的眼神时仍是会觉得不齿。

他大半年不回苏泊云的书信,一见面便抱着苏泊云委屈地哭了一通,利用他往昔对自己的疼爱,加之如今对自己的愧疚,变本加厉地向苏泊云索取温暖,纵然是有些情不自禁在里头,但也不否认他欲拒还迎了,这等卑劣的手段,真颇像后院那些女人争风吃醋的戏码。

浸染在那大染缸似的宫里大半年,他终究是变了的,对着如今唯一一个至亲至爱之人,竟也耍起了些手段。

但他……并不后悔。

对苏泊云放下心结之后,林司衍轻松了许多,觉得这宫里也不是先前那般令人生厌。

他没再出宫,毕竟混入采购太监里还是有些风险的,苏泊云亦不愿他再那样做。

他二人虽不得见面,却常有书信往来。

林司衍如今被调往藏书阁负责抄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藏书阁的书有上万卷之多,其中更是不乏古籍绝迹,但大多数书籍都或多或少有些损坏,需要重新摘抄副本。

原本这等事是交由翰林院负责的,但奈何新帝登基,首先便是将朝廷血洗了一番,如今百废待兴,人才匮乏,翰林院哪有多余的人来干这等繁琐之事?

于是,便只有从宦官当中挑选字迹工整的人代劳。

天启是鼓励太监识字的,他们之前训练的时候也是有学习过诗书,但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担心宦官掌权,为祸朝纲,因此所教的内容并不深,堪堪让他们识得些字罢了。

林司衍五岁便启蒙,教他的夫子是当年的大儒,他的书法更是飘若惊鸾,劲瘦有力,连夫子都曾称赞过。

林司衍的学识、书法于那些人当中说是楚翘也不为过,但枪打出头鸟,这道理林司衍自小便知,羽翼未丰之前便锋芒毕露,只不过是速死罢了,因此,在内务府那段时日林司衍才湮了自己的锋芒。

而如今寿来这一事却让他警醒,在这宫里,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硬道理,若不然,即便是他再退避三舍,伏低做小,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更何况,他在这宫里,就不是要苟活的!

林司衍如今也不是那刚进宫懵懵懂懂的人了,再说,他背后还有苏泊云这一靠山,不需要他再那般小心地收敛自己,他需要的,只是展现自己。

因此,当御前总管喜来考察他们书法时,林司衍便没有再隐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毫无疑问地,林司衍被选上了。

在司礼监中,能写得一手好书法无疑是十分占优势的,皇帝历来政务繁忙,天启国土辽阔,朝臣何其多哉,每日上书的折子更是堆积如高山,单皇帝一人,即便是昼夜批阅,也绝计不可能批完,这时就需要司礼监秉笔太监代行“批红”,勾画出重点,以便皇帝批阅,而秉笔太监的字迹则必须工整清晰,达到令人赏心悦目的地步,而这一优势,林司衍恰好有。

虽然他如今还只是干抄抄写写的活,但他还是挺满意这份差事的,一来,他书法好,带个三五年,必会让喜来留意到,现如今伺候新皇的,大多是宫里的老人了,三五年后都将退休,需要新人上前伺候;二来,抄书于他来说并不是件枯燥的事,相反,他还十分乐意。

于世人而言,书中有“颜如玉”,有“黄金屋”,但于林司衍而言,书中有的,仅是他的求生之道。

人这一生不过五六十光景,何其短哉。

他如今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宦官,不要说没有人会来教导他,便是他想学,也得偷偷摸摸地学。倘若他皆自我探索,那他即便是不出世的天才,也不能探索出其万分之一二来。

而藏书阁的书籍种类之多,涉猎之广,六艺、诸子、诗赋、兵法、数术、方技,当中记载着无数先人的智慧结晶、毕生所学,甚至还有许多绝迹的古文,他想与齐策斗,想让那些陷害林家的人付出代价,有哪里会比这处让他尽快实现呢?

试问,踏脚之石,有哪个聪明人会舍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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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虚无,如梭飞逝,很快,五年便一晃而过了。

这五年林司衍几乎都呆在了藏书阁,藏书阁的书籍十分之多,他所读的书,恐怕连其冰山一角也未能达到。

其中不乏生涩难懂的字句,但好在他可以写信给苏泊云,让苏泊云给他解疑。

因此这五年来,对他来说,倒是充实而又满足的。

林司衍后来想想,他在藏书阁这五年,恐怕是他余生过得最轻松快活的五年了。

御书房。

“你叫什么名字?”

上方的男人声音低沉,漫不经心间又透着几分威严。

“奴才承恩。”

林司衍低眉顺眼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将头压地低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抬起头来看看。”

林司衍依言,缓缓抬起头,只是目光仍是低垂,不敢直视天子。

依旧是在这御书房,依旧是一坐一跪,此情此景与五年前略有相似,只是气氛截然不同。

五年前,林司衍不甘也不服,不怕死地与齐策对视,眼里满是火药味;五年后,林司衍低眉顺眼,除去一身刺骨,即便齐策叫他抬起头来,他亦不敢直视齐策。

“你是当年林家活下来的那个?”齐策眯了眯他看着眼前这个跪在下方,模样昳丽,低眉顺眼的小宦官,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

“是。”

林司衍藏在袖中的拳头猝然捏紧了,脸上却依旧无波无澜。

“蔡相曾在朕面前夸过你,说你少而聪颖,如今看来,是有些道理,你这明珠,倒是在哪儿也不会蒙尘啊。”齐策放松地靠在紫檀木椅上,语气轻慢。

蔡相——蔡管,齐策做太子时的太傅,林湛死后,便由他代替了丞相之位。

“奴才惶恐。”

林司衍心下一沉,不明白齐策这话说给他听是什么意思,只能一脸惶恐状地低下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御书房又是一派寂静。

良久,上方才传来声音。

“往后你就留在这伺候着,下去吧。”

“谢陛下。”

林司衍叩首谢恩,缓缓退了出去。

喜来派了人教林司衍规矩,又敲打了他一番。

毕竟是在御书房,天子跟前伺候着,要是有个什么不小心,惹恼了天子,不但自己一人脑袋难保,整个屋子的人估计都得遭殃。

林司衍起先只是安排在屋外站着伺候,几月后被叫进屋里磨墨。

因为齐策的那句话,林司衍一直提心吊胆着,他觉得齐策是在警告着他些什么,后来发现倒真是他想多了,齐策待他与其他伺候的人并无不同,看也不曾看一眼,估计那时齐策也是那么随口一说罢了。

也是,左右一个伺候的奴才,想来也翻不了什么身,林司衍心中自嘲。

在御书房中伺候的人一日有三批,林司衍是负责酉时至子时的,地位虽高了不少,但也累了不少,每日都必须打着十二分精神,又得整整站四个时辰,一天下来,身心俱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撇开一切偏见不谈,不得不说,齐策是个好君王,他不好酒色,不耽美色,勤于政务,折子时常批到半夜。

先帝中年昏庸无道,在位时终日不理朝政,只顾饮酒玩乐,科举形同虚设,可谓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到齐策接手时,已是一副烂摊子了,内有朝臣结党营私,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可谓内忧外患。

然而齐策也确实是个有能力,有计谋的君王,甫一登基,便以雷霆手段,囚兄长,灭林家、铲异己,将朝堂来了一次大换血,同时提拔起自己的人。

士族立世数年,盘根错杂,地位固若金汤,且最是会官官相护,在他们眼里,确保家族长盛不衰方是正道,因此无论其人品行才能如何,只要他是那个姓,便皆有官可做。可齐策仅仅用了短短五年的时间,便以铁血手腕肃清朝野,将一群酒囊饭袋通通赶下朝堂,即便是百年世家,也都缩紧了脑袋做事。

听说,这些年来,大理寺墙面上的血就从未干过……

林司衍站在屏风后面,脚尖微曲,放松着身子。

齐策在里面沐浴,有穿着薄纱的宫女伺候着,不需要他再进去。而齐策通常都是要在里面泡上一会的,这段时间,正好是林司衍唯一可以放松的时间。

齐策是个好君王不假,但那是对于整个国家来说的,但他这个人本身……

实在难说。

他有着历来君主都有的通病——专制、独裁,甚至更甚。

在他跟前伺候的,没一个不是兢兢业业的,生怕不知道哪就触犯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曾听父亲说过,太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有勇有谋,也有野心,完全有做君王的能力,但,太子生性凉薄,为人冷酷,不会是位仁君,若他日后为帝,心系百姓,天启难保不会昌盛,但若他日后残暴不仁,天启终会在他手中灭亡;比之太子,大皇子虽才能略有不及,但胜在为人恭厚温良,善纳雅言。

而天启那几年方平定大乱,需要的是一位温和、善容人的帝王,而非一位凉薄冷酷的帝王。

也正是如此,林湛才支持废立太子,拥护大皇子。

林司衍想起关于大理寺的种种流言,只能佩服父亲看人透彻,但人算终究是不如天算,最终还是齐策做了皇帝……

“啪哴——”

里边突然传来东西掉落地面的声响,紧接着两名身着薄纱的宫女眼中嚼着泪,一脸惊慌地自屏风后出来,而后,林司衍便听到他的名字。

林司衍在心里叹了口气,定是她们又犯什么错了。

齐策喜静,最烦下人畏畏缩缩,做事毛燥,动则哭啼,今日这两宫女都犯了,也不知会被如何罚。

但他也不知自己整日一张阎王脸,这都是些微小势弱的宫女奴才,哪能不怕他呢?

林司衍在这宫里,学得最好的便是察言观色,揣摩他人心意,再加上他谨小慎微,这一对比,竟似乎是他做事最为稳妥,近来也是频频召他前去伺候。

林司衍缓缓吐出一口气,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弓着身子进入里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

池子中的水正热,熏得整个御池水汽缭绕,齐策仰头靠在浴池边,两手搭在质地玉石上,许是这水雾太大,齐策的脸也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倒是让他冷硬的脸庞削减不少,整个人也显得温润了些。

“你下来,帮朕洗。”

“……是。”

林司衍有些犹豫,但想着齐策说一不二的性子,还是不要多废话的好。

林司衍想了想,脱去了外衣和中衣,只着里衣便下水了——主要是怕外衣沾了尘,要是弄脏了这水,齐策难保不会恼怒。

林司衍拿着搓巾,慢慢靠近齐策,待靠近了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动做。

这事一般都是有专门训练过的宫女来做的,轻重缓急皆有度,要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来伺候,若是力道重了,弄疼了天子之躯,恕他无罪吗?

这厢林司衍还在犹豫该如何下手,他看了看齐策,那人还是闭着眼睛,林司衍无法,咬了咬牙,上前轻轻柔柔地替齐策搓着。

手下肌肤紧实,曲线分明,便是隔着搓巾,也能感受到这具身子里蓄满了力量,林司衍心中胡乱作想,可恨他永远都不能拥有这样强健的体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

待搓到齐策胸前的时候,手突然被他大力抓住,林司衍忍着痛愕然地看着齐策,不料对上一双暗沉沉的眼眸。

“就这点力气,宫里少了你吃的么?”

……呵,虽然宫里的老一辈确实会克扣他一些吃喝,但若不是怕齐策怪罪,他倒还真想帮他好好搓搓。

但,显然不行。

林司衍低眉顺眼地应了声。

齐策这才放开人,继续闭目休息。

……

好不容易帮齐策搓完澡,林司衍正准备起身出去,齐策通常喜欢在浴池里多泡一会。

没想到却又被他叫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会按摩吗?”

“……?”

齐策平日里都不正眼看他一回,今日是怎么回事,又是要他搓澡又是要他按摩?林司衍心里纳闷。

“回皇上,奴才不会。”

林司衍说谎了,其实他是会的。

以前祖母年纪大了,总是会腰酸背痛的,他看着心疼,还特意去学过些令人放松的按摩手法,常常帮祖母按摩。但齐策不是他祖母,也非他亲人挚友,他并不想帮齐策按。

“哦?”那声音尾音上扬,不知道怎么地竟让林司衍感觉心里一紧,好像是被齐策发现了他说谎了那般。

“朕怎么记得,林家老三最是孝顺,小小年纪便为祖母学得一手好推拿?莫不是不愿意替朕解乏?”齐策睁开眼,黑眸懒懒散散地瞧着林司衍。

这本是祖母大寿时随口的一句夸奖,齐策那时并未在场,怎会知道?林司衍心中惊讶,面上却并不慌张。

在这宫里,鬼话谎话他说得多了,即便现在是面对着天子,他也能面不改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息怒,当年不过是祖母怜奴才一片孝心,安慰夸奖奴才罢了,奴才那时年幼,习是习过,只是力道小,怎可能按得一手好推拿?后来也就罢了。”

“那既然是学过,便继续去学,五日之后朕要看到成果。”

齐策说罢,竟也不泡澡了,直接起身。

林司衍因齐策的那一番话给愣住了,忍不住皱眉,他这是故意刁难自己?太医院好推拿的太医不少,他却偏偏要自己去学,还只限五日。

莫不是他最近出了什么错,惹恼了齐策?林司衍在心中反省自己。

可若真是犯了错,惹恼了他,他堂堂天子,处置他一个小小奴才,不过一句话的事,也不必如此麻烦……

“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替朕更衣。”

林司衍顾不得思考,只得起身过去替他更衣。

只是他一身皆湿,如何替齐策更衣?

况且,现在水雾已散去大半,视野没了遮挡,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在水中尚好,看得并不真切,如今一出水,里衣全部都紧贴在身上,里衣是白色的,此时看去……怎么都是一副衣冠不整的面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奈何齐策像是看不到似的,依旧站在那等着林司衍替他更衣,林司衍无法,只能将袖子拧干,卷到胳膊上,避免沾湿了他的龙袍。

林司衍用干布擦净了双手,又取了另一块干净的布,轻轻擦拭着齐策身上的水珠。

齐策原本还在想着事情,不经意间向下一瞥,正巧看到林司衍跪着在为自己擦拭下半身,两截如莲藕般白嫩似的手臂在自己身上游走,在齐策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林司衍乌黑的头发和一小截因垂头而露出的光滑后颈,齐策盯着那一小截后颈,不由得喉间有些发紧,似乎有些小火苗直往小腹下面蹿。

“不必再擦了,替朕穿衣吧。”齐策突然有些烦躁,推了林司衍一把。

“啊!”

林司衍猝不及防,低叫了一声,身子直接向后倒去。

齐策一惊,没料到林司衍会跌倒,正准备去拉林司衍,刚伸出了手却顿住了——林司衍这一倒,正好身子正对着齐策了,让齐策看了个整。

夏天里热,里衣便都轻薄,林司衍身上那件又恰好是白色的,他刚刚是从水中出来,那薄薄的里衣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又透又湿,几乎跟没穿衣服没什么两样。

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纤细,胸前殷红的两点毫无遮蔽地显现出来,像是熟透的小小果子,诱着人去品尝,下方一截似女子一般盈盈一握的细腰……

齐策眼神一暗,粗声训道:“鬼叫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罢也不等林司衍替他穿衣了,自己转过身取了衣服披上,抬腿便走了。

仍跌坐在地上的林司衍错愕不已,他又是帮齐策搓澡又是帮齐策擦身的,也没做错什么,如今非但讨不找好,还被齐策又是推又是训的,虽是奴才,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气,心中暗骂了齐策几句,才愤愤地起身。

……

也不知是齐策突然抽风,还是宫里实在是无人伺候得好,那天过后竟然开始中用了林司衍起来,还将他一举提拔为随堂太监,开始参与批红。

林司衍想,他恐怕是天启历来晋升最快,也最年少的随堂太监了。

林司衍的地位高了,受到的待遇也自然好了些,他也得以搬离那拥挤的五人间,可独自一人住,这于他来说可是极为方便。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有一点让林司衍十分不情愿。

自那天后,伺候齐策沐浴的事情便全全交由林司衍负责了,林司衍服侍完齐策沐浴后,还得帮齐策按上那么半个时辰,替他放松身体,这样下来更是弄得林司衍每日都手指酸软,疲惫不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四章

天启历来三年一科举,五年一武举,或许是武将匮乏,齐策缩短了武举的时间,今年科举武举同时进行。

林司衍想起几月前苏泊云的书信,说他要参加今年的科举,算算日子,应该是快要出榜了,而宫里头这几日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估计就是为了这文武状元的庆宴了。

林司衍寻思着,应当问问苏泊云考得如何了,不过以他的才赋,夺个状元应当不难。

林司衍站在琼林的阁楼上,看着不远处热闹的庆宴。

历来在皇宫的庆宴都是盛大喜庆的,更何况这次是文武双举的庆宴。

席间鼓乐齐鸣,宣酒投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林司衍是借口解手偷溜出来的,毕竟宫里头再如何忙碌,亦是使唤不到御书房的人的。

他视力极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庆宴上的人。

苏泊云身穿一袭御赐的大红状元冠服,身姿挺拔,如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一群官员当中,看这架势,必是状元不假。

同样被围在中间的亦是一名穿着大红袍的年轻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男子身长八尺有余,面容朗俊,剑眉星目,林司衍若是没猜错,他应该就是齐策的伴读、大将军何劲之子,如今的武状元——何琛。

相差无几的服饰,同样的年少有为,后起之秀,站在一起却是不一样的风姿,一人如松如竹,玉树临风;一人稳如磐石,凛凛威风,竟是不分伯仲。

但在林司衍的眼中仅有苏泊云一人,旁人风姿如何,与他并不相干。

林司衍看着苏泊云在众人之间谈笑风生,少年意气,何等风发,心里也不免自豪。

——瞧,那便是他的三哥,那么耀眼的三哥!

都说“五十老明经,三十少进士”,苏泊云如今方二十,便一举夺得状元郎,若是再给自己五年,自己也未必能有苏泊云这般的成就……

林司衍心中不由得想着,但随即又自嘲,他如今哪能参加科举呢?

林司衍既然已经看到了苏泊云的风采,便也该回去了,要是被发现擅自离守,可免不了一顿责罚。

“谁?”突然听到后面有声响,林司衍眼尾一扫,喝道。

“哎,司衍怎么这般警惕,本想吓吓你,现在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苏泊云从树后出来,语气颇为无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哥?”林司衍惊讶道,“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在庆宴上吗?

“人有三急,再大的庆宴还能不给人解手不成?”苏泊云不在意地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十分迷人,“再说,我来这宫里也只是想见见你罢了。”

林司衍听罢有些愣神,心头那点失落荡然无存,多少人寒窗苦读数十年,争破了头都想夺取的状元,怎得在苏泊云眼里竟如此轻描淡写,还比不过他这一介中人?

但不可否认,林司衍被这一番无意之语取悦到了。

林司衍好笑地看着他,“没想到清风霁月的苏大公子也会尿遁寻人啊?”

“唉,谁叫我家司衍这般迷人,叫我心心念念呢!”

苏泊云故作苦恼,逗得林司衍忍不住笑出了声。

“走,三哥带你去个地方。”

苏泊云说罢便拉着林司衍的手走。

“等等,我还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御书房那边你不用担心,皇上还在庆宴里,那庆宴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他既然这般说了,林司衍自是放心的,便安心地跟着他走,不过林司衍还真有些好奇,苏泊云会带他去哪儿。

……

“你先闭上眼睛,不许睁开。”

“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哎,三哥,我不会偷偷睁开的,你把手放下来吧。”

“不行,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我几时骗过你?”

“司衍骗我的还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不会了,你把手放下来吧。”

“不成,司衍,你在三哥这的信誉已经为零了。”

“……”

只不过是小时候顽皮了点,怎么算是骗呢?林司衍心中苦恼。

苏泊云最终还是一直把手覆在林司衍的眼睛上,林司衍起初有些不习惯,毕竟他许久都未与人这般亲密接触了,但一想到身后的人是苏泊云……算了,遮着就遮着吧,毕竟是他三哥。

“司衍你放心往前走便是,三哥在后面呢,不怕!”

含笑的声音自林司衍耳旁传来,似乎是因为离得太近,些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背,痒痒的,连着心头,也是痒痒的。

起先因为看不见,怕摔倒了,林司衍走得格外小心,后来听了苏泊云那句话,他便放松了,大步走了起来。

眉眼上是温暖的手掌,后背处是熟悉的胸膛,是啊,他三哥在身后呢,有什么事苏泊云都会保护他,他怕什么呢?

“到了,你睁开眼睛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般神秘,可别叫我失望……”才好啊。

后边几个字还未说出口,林司衍便失声了。

潺潺流动的水面上,漂浮着三朵精致玲珑的莲花花灯,也不知苏泊云用了什么法子,那花灯竟也不会随着流水飘走,只是小幅度地摇摆,像是个含羞的舞女,羞怯地舞着身姿,吐露着情怀。

那花灯流光溢彩,夺目耀眼,配合着被月光照耀下的凌凌波光,说不出的惑人。

林司衍呼吸一滞,呆呆地站在原地,在那流光中迷了眼,迷了声,似乎也迷了心。

“还失望吗?”苏泊云含笑着问道。

好半晌林司衍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苏泊云。

“不,不失望,我……你……”

声音是找回来了,可林司衍像是不会说话了那般,结结巴巴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还成了个小结巴?”苏泊云看着林司衍调笑道,似乎是看到他傻愣的模样很好笑那般,还伸手揉了揉林司衍的头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一直都知道,苏大公子苏泊云是京城里有名的如玉公子,世家子弟,相貌俊美,风度翩翩,一双杏眼更是迷人,三分含情,七分带笑,亦是许多深闺小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而此时,这双迷人的眼睛中笑意融融,琥珀色的瞳孔中映着月光,映着流火,还映着……他!

林司衍愣愣地看着苏泊云,心口怦怦地跳动着,霎那间,他似乎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好了,不逗你了。半月后便是你十六岁生辰了,只怕我到时事务缠身,无法来为你庆生了,所以便在今日提前祝贺你了。”苏泊云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檀木盒,递到林司衍面前,“来,打开看看。”

苏泊云这一话题转得太快,让林司衍有些措不及防,原来他这么快便十六了。

林司衍没时间细思方才的那一瞬的心悸,应了声好。

那檀木盒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有淡淡的檀香飘入鼻内,十分好闻。

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弯月形的六孔木陶笛,木陶笛上刻出朵朵绽放的梅花,弯月头上串着一根红绳,小巧精致,古色古香。

“这是……”林司衍心中一动,有些迟疑道。

“陶笛啊,我特意命人去寻的,你试试喜不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三哥想听什么?”

“你吹什么三哥便听什么。”

“好!”

林司衍小心地取出木陶笛,放在嘴边试了几个音调,虽然许久未吹过,手法也生疏了些,但他还是记得几个曲子的,吹起来应当不大难。

林司衍想了想,还是吹了首那时学的第一首曲子。

其实他并不喜欢琴棋书画,除了书法,其他的都只是略通点皮毛,他幼时性子闹腾,就爱那些街边小巷、勾栏瓦舍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是祖母不喜欢,觉得那些上不得台面,跟着母亲也不允许他玩,那时候便唯有苏泊云会偷偷带他出来,送他这些小玩意……

吹着吹着,林司衍转头看着的人,苏泊云闭着眼睛靠在树上,神色悠闲,很是享受的模样,头不时地点几下,附和着笛声。

似乎……从小到大,眼前这个人从未让他伤心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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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涣哥哥今日不用去宫里吗?”

“大皇子昨天染了些风寒,没去听讲,也叫我过几日再去宫里。”

谁啊?这大好日子,叽叽喳喳个不停,扰人清梦!

林司衍不耐烦地睁开眼,稍稍愣了一会,发现自己竟睡在了树上,还没去想扰他清梦的那俩罪魁祸首,首先倒是生起苏泊云的气了。

好你个苏泊云,说好了的捉迷藏,竟直到他睡着了也没找到他!

哼,看他回去还理不理他!

林司衍心中愤愤地想着。

那头对话还在继续……

咦——

这声音,好像都很耳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中疑惑,双腿勾着树干,探了半个脑袋出去,果然是大哥和采儿姐姐!

好哇,这大哥,寻他玩时整天就是说没空没空的,原来这时间都用去陪苏家姐姐了,苏家姐姐还没嫁进来呢,大哥你便这般重色轻弟,看他不回去好好向母亲告他一状!

虽然苏采儿平日里对林司衍很好,但此刻林司衍还是忍不住吃起了苏采儿的醋。

底下声音还在继续。

“这样啊,那涣哥哥寻我来是……?”

“咳,这玉镯……是,是母亲命人打来的,让我送给你,采儿,你看看可还喜欢?”

呸,母亲成天看着我不让我捣乱还看不及呢,怎么会有时间给采儿姐姐挑玉打镯子?

林司衍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他大哥一番,想不到他大哥平日里在他们面前那般稳如泰山,到采儿姐姐面前却是这般木头,说谎还结结巴巴的。

嘿嘿,终于找到大哥一个把柄了,林司衍心中偷笑。

果然,林锦涣话音一落,林司衍便听到苏采儿的笑声,那笑声如铃,清脆悦耳,带着些许女儿家的欢喜。

唉,虽然很想继续看林锦涣强撑稳重的模样,但夫子教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林司衍想了想,还是乖乖地缩了进树里,再将耳朵捂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弟弟可真是个好弟弟,林司衍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掌。

可等了一会,林司衍发现树底下好像没声音了,他奇怪着,以为大哥和采儿姐姐离开了,便又探了出头来。

!!!

这一看可不得了,林司衍张目结舌,他竟看到、竟看到他大哥与采儿姐姐不知怎么地,亲在了一起!

林司衍飞快地缩回了脑袋,脸皮发烫,心跳如鼓,他第一次看到人亲吻,还,还是他熟悉的人,这让林司衍有一种偷窥担心被发现的慌张。

可这情情爱爱的事对少年人来说本就神秘难窥测,林司衍又向来好奇心强,躲了一会又忍不住,红着脸,偷偷将脑袋伸了出去。

然而这次看到的场景却是让林司衍脑中一片空白,像是炸开了花一般,不知东南西北,林司衍浑身僵硬,差点自树上摔了下来——他看到原本他大哥与采儿姐姐的脸,换成了......他与苏泊云的脸!

他与苏泊云竟亲在了一起!!!

林司衍两腿一蹬,忽而惊醒。

周身一片漆黑,唯有少许的月光自纱窗打在地上,照出一圈白光——这是他熟悉的寝房。

梦中林锦涣与苏采儿相吻一事,确确实实是他儿时玩捉迷藏躲在树上亲眼看见的,可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摸了摸身下的垫子,有些湿了。

他心中一阵慌乱,他怎会做、做他与苏泊云……相吻的梦?

半个月的时间很短,一晃而过。

苏泊云果然十分忙碌,寻不着时间也寻不着机会入宫找林司衍,但还是在林司衍生辰那日让小郭子送了碗长寿面来给他。

林司衍摸了摸碗底,还是烫乎乎的,也不知是该说苏泊云神通广大,还是胆大至极,在这戒备森严的宫里也能给他弄出一碗长寿面来。

苏泊云如今是朝堂的新贵,多的是人想与他交好,应酬自然也多了,他没能来也是林司衍意料之中的。

林司衍虽然仍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苏泊云若是真的来了,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自那晚梦到与苏泊云亲吻后,林司衍便十分惊慌,这半个月也是心神不宁,既没再给苏泊云回过信,也有意无意地避开关于苏泊云的任何消息。

可是这些通通无用,他之后仍是会时不时在梦中看到苏泊云,林司衍隐隐约约知道,他似乎……是喜欢上苏泊云了。

不是对苏泊云的儒慕,也不是对兄长的那种喜欢,而是像采儿姐姐对他大哥那样的喜欢,是想见苏泊云想亲苏泊云的喜欢,但得知了这个认识却让林司衍羞愧难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如今身子不是男人了,难道连颗心,也不是男人了吗?

林司衍在心里唾弃自己,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天启虽然民风开放,好男风者亦是不少,个把权贵家里养些个小馆也不足为奇,甚至往上数还有几位帝王有过男妃,但是人人都知,这事终究是不合纲常的,也上不得台面,都只是玩玩罢了。

林、苏家两家皆是尊奉礼教的家族,门风清正,父亲泉下若是知道他有个有龙阳之好的儿子,怕是在地底下也不会安生。

而……苏泊云呢?

他知道会怎样?

他会远离他,对他露出厌恶的神色吗?

林司衍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害怕,他好不容易使了计让苏泊云对自己好,若是让苏泊云知道自己还存着对他那样的心思……

他不敢赌!

况且……连他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自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不想去喜欢他,也拒绝去喜欢他,他的心似是活生生地被分割成了两个人,一人换作“理智”,一人换作“感性”,他们相互拉锯着,唇枪舌剑,寸步不让,搅得林司衍头脑发昏。

林司衍是偏袒“理智”的,可他不知道这世间有句话,叫作“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之一事,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又岂能是他一介俗人可以左右得了的?林司衍据理力争过,可是他输了,于是他不再插手,冷眼旁观,放任心中的两人相争。最后,是“感性”赢了,他骑坐在“理智”身上,耀武扬威地朝林司衍看过来。

他洋洋得意着,似是嘲笑林司衍的懦弱,嘲笑他不敢面对现实,他说:“生前哪管身后事,也算是苏泊云他们害你成这副模样的,他自个说要照顾你的,你就是直说了,他要是不理你了,那就是背信弃义!”

林司衍想,理是这个理,可他要的不是苏泊云对他的愧疚……

没等他想明白,他便听到被压在身下的“理智”嘲弄道:“就算苏泊云会照顾,那也只是给个温饱无忧罢了,你在他心里会成什么样?你想这样的照顾吗?”

林司衍心下一惊,他抬头,那扇刚为他开启的门,还未等他窥见外边的天色,又无情地合上了。

心中那两人又开始打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拳我一脚,吵得林司衍烦不胜烦,最终,林司衍一个气恼,将两人通通赶走。

心清净了,脑中却仍不清净。

桌台上,林司衍只点了一只蜡烛,烛光微弱,有细小的飞蛾,无知又无畏地扑火。

林司衍卷了一筷子长寿面放进嘴里,不凉不烫,温度刚刚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罢了,喜欢便喜欢吧......

只是他永远都不会让苏泊云知晓,他不是那飞蛾,也没有那般无畏,明知前方死路,还要扑火。

若真无果……那也是命。

林司衍顺从本心后发现,其实喜欢苏泊云这件事并不让他痛苦,相反,它还让他在这苦闷无望的宫里感到慰籍。

苏泊云入朝为官后,林司衍与他相见的频率多了起来,虽然他二人并未有时间独处或交流,但林司衍与苏泊云每一个或有意或无意的对视,都让他内心雀跃不已,这似乎是旁人不可知的秘密,仅他与苏泊云之间的默契。

林司衍的心里偷偷藏了一个人,他偷偷地追逐着那人的身影,那人偶或回头,与他对视,他看着那人,那人也看着他,而后他们分开视线,平平淡淡,无甚波澜。

林司衍知道,苏泊云看着他,是因为苏泊云把他当做弟弟关心,而他看着苏泊云,是因为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泊云不会知道他为何总看着他,而他,亦是永远不会让苏泊云知晓。

这个故事关于两个人,但仅能有一个人知晓它的存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六章

“嘭——”

这已经不知是齐策第几次摔杯子了,御书房伺候的太监宫女皆应声立即下跪,林司衍亦不例外。

林司衍作为随堂太监,自然是看过那些折子的,也知道齐策此番如此恼怒是为何。

几月前,一位新科进士因太过耿直,得罪了不少权贵,被人暗中作梗,调去京外为官。

诸如此类的事屡见不鲜,这本是一件小事,根本惊动不到齐策,但恰恰就是这么个导火线,便牵引出了极大的轰动。

那新科进士虽被人使了绊子,截了仕途,却也不恼,在那小小的县里当个勤勤恳恳的七品芝麻官,可这一当,却发现了不少毛病,最为严重的,便是盗贼猖獗一事!

他也是被圣贤书教化了多年的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一上任便清理宗卷,查出问题后立即遣人捉拿盗贼,想着手解决这一问题,可却偏偏抓不到一人,他觉得有疑,细细观察可几日后,便发现竟然还有官盗勾结的现象!

他将此事向郡守汇报,希望上级能予他些帮助,文书递了上去,却音信全无,还听说郡里也是这等情况,他一恼,一纸奏章快马加鞭送入丞相府,丞相蔡管一见这奏章,知事情大小,连夜入宫。

那奏章上将郡里县里所查条条框框,事无巨细地一一记录下来,圣上大发雷霆,当即令人彻查此事。

这一查,便查出了轩然大波。

原来这几年盗贼愈加猖獗,百姓多为其所害,苦不堪言,却无一人上报朝廷,甚至还官盗勾结,相互包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立即下令斩杀几名郡守,派人下去解决此事。

可效果却不佳,纵然律法十分严苛,但盗贼仍是不断,官吏仍是抓不到人。那些盗贼各个都像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似的,官吏前脚刚落地,便都逃窜得飞快,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待官吏走后,仍是该盗的盗,该抢的抢。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历朝历代中,盗贼一事皆有,虽不可彻底清除,但还是可以控制的,但像现今这般猖獗,甚至官盗勾结之事却是头一次出现。

盗贼一事迟迟无法解决,齐策整日眉头紧锁,御书房也是终日气压低沉,宫女太监人人自危,生怕触了霉头。

林司衍听苏泊云在信中提过几笔,也能猜到如今朝堂上氛围也是低沉的。

齐策作为他的“仇人”,但凡齐策不开心之时,便是他高兴之日,齐策不开心一日,他便高兴一日;齐策不开心十日,他便高兴十日,他自是希望齐策事事不顺,日日愁恼,琐事不断的。

可是……

林司衍看着那些高高堆起的奏折,无一例外是民生苦难,盗贼狡诈,便高兴不起来。

他也开始思索起这解决之法。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林家的男人向来以天下为己任,若他有能力解决此事,却因一己私怨藏着掖着,致使天启百姓受难,那他便是天启的罪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齐策愁烦不假,但这代价若是建立在许许多多的无辜百姓身上,便不可行,况且,这也是父亲苦苦守护下来的盛世,他若是在世,定也不会愿意看到这般的情势。

“哦?那你的意思是朕用错了法子?”齐策的眉头紧锁了几日,如今说话也是皱着眉头的。

“奴才不敢。”林司衍伏在地上,将头低得更低,“奴才只是……觉得或许还可用其他法子。”

几日前他确实是想到了另一个治盗的法子,虽不敢保证此法百分百有用,但他有很大把握是管用的,起码会比如今的局面要好。

林司衍原本已经写好了信,只待寻得小郭子,让他交与苏泊云,届时由苏泊云出面,向齐策进谏便可。

苏泊云是新科状元、当朝新贵,也是御史大人之子,他说的话份量极重,齐策定会加以考虑。

但偏偏小郭子不知去了哪里,林司衍日里要伺候齐策,本就疲惫,再加上不能暴露与苏泊云的关系,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人,寻了两日竟也寻不着人影。

林司衍心里透彻得很,他并不想自己向齐策提这法子,一来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随堂太监,在众人眼里稍看得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罢了,说话并无份量,况且宦官不得干政;二来,他如今仍是“罪臣之子”,若此法奏效,难保不会引得齐策的猜忌,若此法无效,他越俎代庖……

这宫里下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层出不穷,落井下石之人更是多如牛毛,齐策即便可留他一命,他今后的麻烦事也定不会少。

左右都予他百害而无一利,只是……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非常时刻,他不得不亲自向齐策提这法子。

此次盗贼一事太过恶劣,单是看呈上来的折子便觉得触目惊心,更何况历来有些臣子怕触怒皇上,以至于牵连到自己,都是将事情都是往小了说的,只怕……现实更加严重!所以,这事拖不得。

“你既然跪在这儿了,想来也是想着主意了,那你便来说说有何法子,此法若是奏效,朕定有赏。”齐策按了按眉心,话锋一转,犀利的目光锁在林司衍身上,“可若无效……”

若无效会如何,齐策没再说下去,可林司衍知道他定不会轻饶自己,齐策日理万机,近来又为此事烦心许久,他若在此时又给他出甚么乱七八糟的主意,碍了他时间,明摆地给他添堵,他岂能轻饶自己?

可好歹,齐策也给了他一个开口的机会。

“是。”

林司衍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道:“奴才认为,此次盗贼一事,并非是法不苛,律不严……”

相反,他觉得正是法太苛,律太严,所以才导致官盗勾结。

齐策是个独断冷酷之人,反应在治国上,便是厉行赏罚,重用律法。

诚然,以法治国确实能让国家井然有序,但这次,恰恰就是因为用法过度导致的。

齐策新登基时,便命人重新修订了国法,特别是针对扰乱百姓安乐生活的鸡鸣狗盗之徒,尤为严厉,一经捉拿,立即斩首,甚至还实行了连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凡郡城盗贼过千,凡县城盗贼过百,便是治理者治理不善、教化无方之过,上至郡守县令,下至衙役捕头,都需被牵连,他们本就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但没抓到要被老百姓埋怨,抓到了、抓多了又要被上头人处置,抓与不抓皆是错,甚至抓了还有被问罪的威胁,都自身难保了,即便是部分官员有心为民,也不得不考虑家中老母娇妻幼儿,于是皆心照不宣,来了个官盗勾结,将一切皆压下去,向上只管说百姓安居乐业即可。

只是没想到来了那么个愣头青,还是个颇为有本事的愣头青,将一切都捅了出去。

其实,若想解决此事,不但得从官员入手,还得从盗贼内部入手。

首先,便是将律法中“连坐”一项修改,其次,贴出告示,“告捕一盗,赏钱五百缗。侣者告捕,释其罪,赏同平人。如有包庇,一经发现,与盗同罪”,最后,整顿地方官员,让他们将功赎罪。

林司衍说了许久,先前齐策便将下人退了出去,因此整个御书房里只有齐策与林司衍在,周遭静悄悄的,只余林司衍条理清晰的说话声。

林司衍越说越顺,也越说越兴奋,虽然他的眼上仍是谦卑的,但眉眼间的神采却是隐也隐不住,他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连齐策不知何时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都未曾发觉。

林司衍整整说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将自己所思所想一一详细说完,便静静等待齐策的决择。

只是他等了许久,等到浑身燃起的沸腾血液都熄灭了,也不见上头那人发声。

林司衍能感觉到上头那人审视他的凌厉目光,不知道那人这是疑狐还是其他。

渐渐地,林司衍的眉目暗淡了下去,心却是提了上来,

“行了,你先下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终于,林司衍听到了那人发话,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可他的心却是瞬间凉了一半。

林司衍叩首,慢慢退了出去,只是每退一步,心便凉了一寸,待退出御书房,剩下那半颗心也是凉透了,散着丝丝寒意。

齐策那轻飘飘、平淡淡的一句话,便将他入御书房时的满腔热血给浇了个透彻。

林司衍勉强扯起一点嘴角,也是了,若是一个“目不识丁、才疏识浅”的宦官也能解决这国家大事,那那满朝文武岂不都是酒囊饭袋?

朝廷何必举行科举,又何必养这些人?

果然,越俎代庖,终不过是跳梁小丑,自取其辱罢了。

真是可笑至极,林司衍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

明知是这结果,还偏要撞撞南墙,齐策没怪罪他,怕也是体恤他这般“忧心国事”吧。

林司衍想笑,心却是苦的,眼也是酸的,他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扯起个怪模怪样的弧度,独自舔舐着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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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给朕拟折子。”

……嗯?

林司衍自那日出御书房被打击后,这几日都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被点到名,有些惊讶地看向齐策,一时未反应过来。

拟折子?拟什么折子?

“你出的主意,你不来拟谁来拟?”齐策看林司衍仍是有些愣愣的模样,心头不由得有些好笑,挑眉道,“怎么?不过是给朕出了个主意,便这般得意忘形,连折子也不会拟了?”

齐策虽然是这样说,但语气并不严厉,最后那句尾音上扬,听着甚至有几分玩笑的意味,似乎心情不错。

玩笑?心情不错?

林司衍被自己这感觉吓了一跳,走过去给齐策拟折子的时候悄悄看了他一眼,果然,接连紧皱的眉头今日也都舒展开来了,而御书房今日,似乎也没那么压抑了……

等等,齐策刚刚说的意思是……他准备用自己的法子?

“还发什么愣,朕虽说有赏,但还得看你这法子奏不奏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头一喜,瞬间觉得眼前雾霾散尽,柳暗花明,前一日他还为此郁郁寡欢,心灰意冷,这一刻他却似是品尝到了人间极乐,觉得连眼前的齐策也不是那么令人憎恶。

“谢陛下!”

林司衍嘴角溢不住地上扬了起来,高高兴兴地应了声。

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欢愉,此声一出,他才发觉自己似乎高兴过头,御前失仪了,林司衍连忙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偷偷打量了齐策一眼,见他并未有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

这宫里果然是囚笼,高兴也不得人表露。

但无妨,他再忍几个时辰,便可回去写信与三哥分享。

七月,诏书下发,十月,盗贼尽除,河清海晏,百姓重归安乐,朝廷内外纷纷歌颂齐策德兼三皇,功过五帝。

汤沐阁。

水雾缭绕,热气腾腾。

齐策慵懒地靠在御池边,两手大张,搭在质地玉石上,双眼微眯,神色是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林司衍依旧是在他身前替他搓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事解决了,不仅齐策心情舒畅,林司衍亦是高兴,这几日伺候齐策也尽心了几分。

“想不到你年纪不大,人心却懂得不少。”

不知是水汽太过氤氲,连带着齐策低磁的音线也像是渡上一层水波,还是林司衍的耳朵被些许水汽堵塞,他听得齐策的声音竟是有几分温润。

林司衍知道齐策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此次以银治盗之事。

能为盗者,想必多是些品德低下,见利忘义之徒,前有金钱可得,性命可保,即便是同盗数十年的伙伴又如何?还不是照旧该出卖就出卖了?

人心最是不可测!

即便是最初有些愧疚,但待看见其余盗贼皆被他人举报,余下的,只怕是深深的庆幸,庆幸自己先下手为强。

举报同伙之后,即便是官府释免了自己的罪,但戒备之心仍在,免不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忌官府之后会悄悄将自己处置了,索性得了银钱,便连夜出逃。

是以,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那些盗贼便不是被捕便是出逃。

想不到吗?其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会这般善用人心。

林司衍神色一暗,心中自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饱读“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的人都经不过人心的考验,反手刀向挚友,更何况那些本就是以“利”走在一起的盗贼呢?

有如此案例在前,不容他看不透些人心险恶。

不过林司衍自然是不能这般答的,只是含糊其辞,说以前在史书上看到过相似的例子罢了。

齐策哼笑一声,语意不明,但显然是不信,好在他也没再追究。

“朕之前答应过你,若此法奏效,便有赏,你想要什么?”

那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高高在上,仿佛他只要说了,这人便什么都会给那般。

林司衍初时的喜悦得意也被这句话冲淡了不少,反而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怒火,难道在齐策眼里,他做的这些,就是为了要他所谓的奖赏吗?

可笑!

况且……他想要什么?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想要他父兄回来,想要他林家无恙,想要他身体健全,可这些齐策不知道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齐策定是知道的!有谁会愿意家破人亡,被迫宫刑?

可这些齐策能给吗?

不能!

齐策既然全都不能实现,又为何要这样施舍般的一问?

赏什么?

金银珠宝吗?他要这些破铜烂铁何用?

林司衍悄然捏紧了搓布,他心中翻涌着恨意,最终却是没说什么,只是敛下眼帘,只看着齐策的胸膛,他怕他会克制不住眼里的恨意。

其实这并不怪齐策,在齐策眼里,成王败寇,就是这么简单,荣华富贵、滔天权势总是与人头落地相为伴的,败了就是败了,是生是死便是由上位者决定的,死了也怨不得人。这是历来皇位斗角的默认规定,这斗角只有开场,没有中途退出或是败将存活,所以即便是齐策下令将林家灭门,他也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的。

他是先帝为了平定家国而选择联姻下来的产物,他父不疼,母不爱,是不被期待的,他自小生长在这尔虞我诈的宫中,从他母后去世后,他的每一日都在挣扎着为了看到明天的太阳,他一心想的便是皇位,便是权势,他所行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皇位权势。

所以他不懂林司衍心中的家国天下,不懂林司衍的愤懑怨恨,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林司衍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给自己出主意是为了要封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奴才没什么想要的,能为主分忧,便是奴才的荣幸。”

林司衍不想再与齐策说话,便低下头,想替齐策搓洗下身。

只是还未等他碰齐策的身下,便被齐策一手打开了,林司衍不明所以,有些疑惑地看向齐策。

齐策却没有理林司衍,“哗啦”一声,站了起来。

水珠自他健美紧实的胸膛划过,一路下落,小腹、那处、大腿,最后没入御池。

齐策径自向前走,留给了林司衍一个十分漂亮的背部,肩宽窄腰,林司衍看着齐策的后背,不得不承认,齐策这个人他觉得不怎么样,皮相身材却都十分地好。

齐策向来喜怒无常,林司衍也习惯了。

他跟着起身,想为齐策擦拭穿衣。

林司衍依旧是跪立着替齐策擦拭下身,除却第一次替齐策擦身时,被齐策莫名其妙地推了一把外,其余都挺正常的,只是这回当林司衍擦到齐策那物时,那物竟突然抬了起头。

林司衍被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呼出声,反条件地向后倒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他回过神,便有些尴尬,虽然他服侍齐策沐浴已近一年了,那物见的也多了,但那物始终是沉睡的状态,如今……

林司衍反应过来后,飞快地跪好,低着头,齐策也没出声,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良久,林司衍眼前出现了一双还沾着些水珠的赤足。

接着,他的下巴便被勾了起来,齐策捏着他的下巴,他便不得不跪着直起上身,而齐策腿长,他这高度,恰好……

“口侍,会吗?”

齐策俯视着林司衍,而林司衍只能仰视着他,他的瞳孔太黑,如深井幽谭,不可窥测,林司衍看不出他有何情绪,也不知道齐策这话是戏弄他还是其他,但他确实不会,也不想做这事。

“奴才愚钝,并不……”林司衍连气也不敢大出,齐策那东西不过离他数寸,近到他都怀疑他的呼出的气息都能贴到那东西上。

“刚刚不是还说能替朕分忧便是荣幸吗?不会也没关系……”齐策指腹摩挲着林司衍的下唇,勾了勾嘴角,“朕现场教你便好。”

说罢,便掐着林司衍的嘴想要进去。

林司衍大惊,想也不想便抬手推开齐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估计也是没料到林司衍会推开他,身形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面色有些不虞。

“皇上,我,奴才身份低贱,实在不配……请皇上恕罪。”

林司衍说罢便重重磕下头,这一磕,直磕得他眼冒金星,连泪都差点夺出眼眶,他之前还从未给人磕过这么重的头。

……

最后,齐策还是让林司衍出去了,唤了其他人进去伺候。当天夜里,他便翻了何贵嫔的牌子。

林司衍替他守在门外,松了口气,齐策为盗贼一事烦恼了许久,半个多月也未曾疏解过,他又是气血方刚的时候,想必是他今日不小心碰到了齐策那地方才起的反应。

再说,齐策也不好男色,今日应当是个意外。

只是……

若不是林家有祖训,百姓皆无辜,他真应当让齐策继续烦恼下去!林司衍心中觉得受辱,粗鲁地用袖子抹了把嘴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八章

乾清宫,一派冷清。

林司衍立在里头,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太监和两个宫女,其余人皆被派了出去帮忙。

今日是天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齐策在保和殿举行盛筵庆贺,文武百官皆会入席。

上元节是天启最重要的节日之一,通常都需祭太一神、燃灯表佛,不想也知,外面定是热闹非凡的,林司衍即便是在这乾清宫也能听到三两声欢笑吆喝声。

他听着这些声音,不由得有些恍惚,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上元节。

那时林家还未被灭门,父亲林湛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父亲母亲会去宫里赴宴,宫里的盛宴即便是再热闹,也是有几分拘束,不得尽兴,大哥二哥不喜欢那样的约束,便会带着他去街上凑热闹,当然,除了他们三人,还有苏家兄妹俩,他们五个人,再加上几个小厮,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街上。

盛城在天子脚下,自然是富饶繁华的,办起节日来更是尽显富饶,花灯如昼,宝马雕车,娥儿雪柳,好不热闹!

每一年除了惯常的赏花灯,猜灯谜,还有其他许多新鲜玩意,令人目不暇接。

他幼时极是喜欢凑热闹,哪儿有热闹,哪儿便有他,但他那时小,怕一人会走丢,常常要扯着另一人陪他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不扯大哥二哥的手,偏扯苏泊云的手,苏泊云也惯着他,他想去哪都依他。

待他们逛完灯市,父亲母亲也差不多回来了,他们一家人便围坐在一起吃那圆滚滚的元宵汤圆和形如元宝的饺子,元宵寓意“团团如月”,饺子寓意“招财进宝”。

起初他还拉着苏泊云,想让苏泊云与他一同吃,最后被大哥威胁,作势要扔他去苏家才作罢。他虽喜欢苏泊云喜欢地紧,但也喜欢父亲阿娘、大哥二哥,两厢相比,还是家里这边喜欢的人多些,只得舍了苏泊云,万分不舍地与他道别。

往事有多般美好,映照着如今,便有多般不堪,林司衍黯然,他突然很想见苏泊云,也不知苏泊此刻在干些什么。

今夜的宴会,百官皆会到,苏泊云必定也会来的,如今这时辰……想必盛筵也快结束了,但他若是抓紧些时间,应该是能见到的,况且,他已经有一月余未见苏泊云了……

林司衍心中想地迫切,便随口寻了个借口,想偷溜出去,他只稍看一眼,看一眼他便回来。

只是,还未等林司衍出乾清宫,外面便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他便看见齐策一袭黄袍醉醺醺地被人搀扶着下龙辇。

“哎呦喂,承恩呐,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扶着些陛下!”

喜来一见林司衍站在门口,便朝他吆呼道。

林司衍心头一阵无语,暗想喜来是不是老糊涂了,明明齐策身旁还有两个离得更近的内侍在,喜来不唤他们扶着,却偏偏来唤他这个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无法,全部人都在看着,因此他不得不小跑着上前扶着齐策。

只是林司衍的手刚一触到齐策的肩膀,便被齐策避开,转而将手臂搭在他肩上,随后将重心全全向他压来。

也不知是不是那一刀的缘故,林司衍长得极为缓慢,明明再过几个月便是十七了,模样却极其稚嫩,仍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般,个也不高,身板也弱。

林司衍比齐策足足矮了一个头,身板比他瘦小,力气更是比不过他,齐策这么个大块头一压来,林司衍根本招架不住,被他压得连连后退。

“皇上,啊——”

最后,直到林司衍撞上了龙辇,后退的步伐才停下来。

林司衍后背一痛,想着应该是青了,他心中有些恼怒,想着齐策醉了,应当是分不清人的,便大胆地推着齐策的胸膛,想把他推开。

哪想齐策如此沉,竟是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齐策人高马大,这高高大大的身形压在林司衍身上,连着背后的龙辇,这架势似是将林司衍捆在他这一小小方地里,两人离得十分近,林司衍甚至都能感受到齐策喷洒在他脖颈的气息,热热的,痒痒的。

喜来估计也是没想到这一出,咋呼一声,连忙叫人来扶起齐策,傻愣在一旁的一群人才如潮水般涌来,七手八脚地想将齐策扶起来。

可齐策的手臂还牢牢地勾住林司衍的脖子,不得已,林司衍只能跟着扶着齐策进乾清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不容易将齐策扶上床,林司衍使了个巧劲,从齐策臂弯下溜了出来,他怕喜来又揪着他不放,要他伺候齐策更衣之类的,但他后背还痛着,又怕齐策再误伤他,便跟喜来交代了句“去替皇上取醒酒汤来”,脚底生风地走出去,也没去管喜来在后头骂他“兔崽子”。

伺候齐策的人那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反正齐策也是醉着,谁伺候不是?反正他也没偷懒便是。

其实林司衍有时候很怀疑他是不是在哪不经意间得罪了喜来,让喜来惦念在心里了,天天逮着他,要他去齐策跟前伺候,特别是齐策生气的时候,他自己不敢去招呼齐策,却总是推他进去送死。

林司衍端着醒酒汤正要回乾清宫,却看到前面有个稍微佝偻的矮小身影,脚下一顿,下意识想要避开他。

“哟,这不是小承恩吗?咱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怎么得见着咱家就想走啊?”

哪想那人眼尖,还未等林司衍后退几步,便叫住了他,林司衍无法,只得迎了上去。

“公公息怒,奴才只是忽然想起还落下些东西,想要折回去取罢了,方才也是没看见公公。”

林司衍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咱家还以为你是特意避着咱家呢。”福来一脸垂涎地望着林司衍,笑起时脸上的皱纹堆在了一起。

“公公说笑了。”林司衍不想再跟福来废话,直接搬出齐策来,“皇上还等着奴才的醒酒汤,奴才先行告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说着,向他行了行礼,就向走开。

不料福来却突然凑近了他,捏了捏他的手,“那是,皇上要紧,快去吧!咱家下次再来看你。”

林司衍手一抖,差点将醒酒汤给倒了。那只捏着他的手骨瘦嶙峋,皮肤上满是褐斑,看着便恶心地很。

“奴才告退。”

死变态!

林司衍忍着恶心,后退了几步,便绕过福来快步走开。

身后,福来眯着小眼睛一路目送着林司衍离去,末了,用方才捏着林司衍的食指与拇指相互搓了搓,小眼睛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待林司衍走到乾清宫时,却被告知齐策已睡下,也好,省得他再进去打扰齐策。林司衍这般想着,将醒酒汤交给今日值班的宦官,正准备回去。

却看到喜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朝他走来,拽着他出门小声地训斥了他一顿,末了,又罚他今夜不准回去,在这儿守着齐策,林司衍刚想出声,又被喜来打断,叫他安分点。

林司衍心头奇怪,他几时不安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也无法,连连说是。

喜来离开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喜来偏偏生了一张喜庆的圆脸,这一瞪并不显得凶狠,还有几分滑稽,但为了不再给自己添麻烦,林司衍还是很配合地表露出惊恐瑟缩的模样。

先帝暴躁不仁,齐策冷酷少言,林司衍真想不懂喜来这么咋呼的性格和丰富的面部表情是怎么当上这个御前总管的,又是怎么安安稳稳伺候好这两代性格难搞的皇帝,反正若是他自己当皇帝,肯定老早命人将喜来调地远远的了,省得折腾人。

听说醉酒的人睡得特别沉,那齐策应该不会怎么折腾了,只是今夜会站得累了些,可怜他平白又被榨去了休息时间。

林司衍稍稍放松着身体,若不然那样站一夜身体肯定吃不消。

他在齐策身边伺候了也有一年多了,对齐策的秉性也可以说是了解了,齐策为人极其自律,今夜竟然会高兴地醉了酒,真是出乎意料,听说前几月大将军何劲收复了些先帝在时失去的土地,齐策怕是因这而高兴的吧。

何劲……

林司衍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他何时才能让这些人受到报应。

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一一尝到恶果的!何劲,且让你先得意得意,林府上上下下三百人的血,总不会白流的!

林司衍心中暗暗发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胡乱作想中,又想到方才遇上的福来。

太监这么个不男不女的种类,虽然大部分当初是签下契约,自愿阉割的,但终究是会有些怨言的,怨天、怨地、怨时,不仅遭受人白眼,还有诸多不便,久而久之,便心生扭曲,只是变态的程度各不相同罢了。

而无疑,福来是极其变态的。

福来和喜来、寿来一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他极爱折磨那些长得漂亮稚嫩的小太监,以此来获得快感。听说之前还生生折磨死了一个小太监,但他是元惠皇后,也就是齐策生母当初带来的人,据说与元惠皇后关系相当好,因而事情出来后,元惠皇后插了一手,当初也只是轻罚了他,没要他性命。后来他也有所收敛,没再闹出人命,上面看在先皇后的面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福来先前在内务府找寿来时恰巧看中了林司衍,便想将他要过来,不过那时寿来还护着林司衍,替他给挡了回去,后来他被调来这,也是被福来拦过几次,皆被他躲了过去,如今竟然开始对他动起手来了……

林司衍思索着,脸色越来越冷,无意识间又用袖子擦了擦被福来捏过的那只手背,虽然已经搓洗过好几次了,可他还是觉得有些脏。

他现今还动不了那些大人物,难道还动不了区区一个三品太监么?

林司衍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阴狠的冷笑,焉不知色字头上一把刀吗?

月光倾洒而下,搭在林司衍的脸上,映着这张昳丽的脸多了几分摄人的幽灵。

里间突然传来些声响,料想是齐策醉宿难受了,林司衍向里面望了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还是先服侍好里面那位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快步走进里间。

只是……

林司衍皱了皱眉,步子顿了少许,这熏香闻着好像与平时点的不太一样?

有股子香腻味。

但林司衍也没多想,兴许是让齐策闻着舒服些的。

“皇上?”

齐策仍是闭着眼睛,有些难受地皱着眉头,但脸色却有些不一样,似乎比初进来时更红晕了些,林司衍不怎么喝酒,不知道这是不是酒后劲大的缘故,于是,他凑上前问道:“皇上可是难受了?奴才给您端碗醒酒汤来。”

林司衍说罢便直起身来,想出去给齐策端来,只是他还未退开一步,便被抓住了手腕,一股向下的拉力扯着他,林司衍措不及防,便感觉一片天旋地转,而后上身一重,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被齐策压在了身下。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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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林司衍没动,上方的齐策也没动,两人就这般相互对视着,周遭一片寂静,除了……齐策一声沉过一声的呼吸声。

齐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司衍,他的瞳孔黑得吓人,也亮得吓人,有星星点点的烛火映在他幽深的瞳孔中,像是燃着两撮无名的焰火,让林司衍没来由地有些害怕。

直觉告诉林司衍,此刻他应该逃!

“啪嗒”

一声细响,一滴热汗自齐策刚毅的下颚滑下,落在林司衍的脸上,像是开启开关的按钮。

恐惧大过了犯上的后果,林司衍手上发力,猛地将齐策一把推开,却不想齐策反应更快,扯着林司衍的后领狠狠将他给拽了回来。

“啊——”

林司衍的后脑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磕到,疼得他眼冒金星。

“唔……”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被堵住了嘴,跟着便感觉一条滑腻湿热的东西霸道地搅进他的口腔。

林司衍心下一惊,自然是拼命摇头,试图躲开齐策的舌头,他双手交叉,抵在齐策的脖颈处,阻止齐策再靠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似乎是被林司衍反抗地不耐烦了,一把抓着他的两只手,按在他脑上方,另一只手卡住他的下颚,又压了下来。

林司衍死命咬着牙关,不让齐策进来,齐策便用力地掐着他的腮帮子,林司衍吃痛,只能张了口,而后那条舌头便又顺势伸了进来。

粗暴地,凶狠地,胡搅蛮缠地勾着另一条抗拒的舌头,争夺着身下人口中的氧气,林司衍被他亲地难受,连呼吸也不会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向他袭来,窒息的惊恐促使着林司衍拼命地反抗,使劲抽出手,用膝盖顶齐策,扭动身躯,他怕他会就这样死在这里……

“嘶——”

上方那人抽着气,终于放开了他的嘴——他咬了齐策的舌头,那一口他用尽了狠劲,齐策应该是挺疼的,但他顾不上其他的了,林司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再晚一点,他估计真的会被憋死。

林司衍刚顺好气,一抬头便撞进齐策那幽深的瞳孔,齐策的眼角有些发红,目光却是阴沉沉地锁着林司衍,似是看待势在必得的猎物。

齐策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他的舌头殷红,应当是出血,连着下唇也沾上了点鲜血,但不知怎的,明明那血不是林司衍的,他却感觉像是齐策从他身上咬出来的一般。

林司衍现在无比后悔,为何要贪那点轻松,今夜本不是他值班的,若不是他贪那点轻松,便不会被喜来罚,也就不会遇到现下这情况了。

“皇、皇上……我……”

林司衍被齐策看得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他如今是真的害怕了,正待他想解释一二的时候,却看见齐策突然扑了过来。

“啊——!你做什么……放开我……滚开!”

齐策上来便要抓林司衍的手,林司衍怕地拼命往后缩,直至缩到窄小的床角落,却依旧躲不开齐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将他两手攥在一只手上,用力一拉,林司衍便只能像是一只布娃娃似的扑向齐策,头上的巧士帽早在林司衍挣扎的时候掉落了,林司衍感觉头上一松,发带便被齐策扯了下来,齐策压坐在林司衍的腿上,作势要绑他。

“别……别绑我……你放开……呜呜呜……”

林司衍吓得声音都呜咽了,拼命地抽着手,可齐策攥的劲极大,林司衍抽得手腕一片火辣都未能抽出手来,发带的另一边绑在龙床的柱子上,林司衍双手被发带扯着,不得不倒向一侧。

而后,齐策便开始扯他的衣裳。

林司衍如今便是再傻,也知道齐策要干什么了,他虽然不知道男子之间是如何行那事的,但他肯定是屈居下位的那方,他听说过下方那人第一次是极疼的,林司衍怕疼,他也不想与齐策做这等事,况且齐策今夜还这般可怕,失了理智一般。

林司衍开始哭着向齐策求饶,求他放过他,又胡乱地向他解释自己是承恩,他认错人了,但齐策都充耳不闻。

冬日里的衣物有些复杂,齐策显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一一脱去,他解得烦了,不满地皱了一下眉头,而后便粗鲁地扯开林司衍的衣襟。

衣物不堪撕扯,很快便化作裂帛,露出里头圆润的肩头和白皙的玉肤。

齐策像是被刺激到了似的,眼角红得更甚,俯身便啃着林司衍的肩头,继而向下,叼着那小小的一点红豆撕扯轻咬咬,疼得林司衍嘶气声不断,被绑着的手顽固地推着齐策的脑袋。

虽然那推拒的力道不足以推开他,但齐策还是感觉有些不悦,他一手扯着林司衍的手腕,又将林司衍两手压在他头顶上,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在身下如玉般滑嫩的肌肤上游走,时不时大力地掐掐拧拧。

林司衍一直在哭,身子抖个不停,觉得被齐策掐咬的地方很疼,但齐策掐到腰侧腿侧等地方时又让他感觉有些麻,还有些其他什么他描述不清的感觉,但无论是什么感觉,他都害怕,此外,他还感受到有一根极硬极烫的东西一直抵在他的两腿间,像是威胁着要他就范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战栗着,他想躲,可他被齐策牢牢禁锢着,又因方才激烈的挣扎失了力气。

“齐策……皇上,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我怕……”

林司衍在齐策重新过来吻他的时候向他求饶。

此刻俩人的衣裳尽除,“坦诚相待”,齐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他的,他能感受到齐策极热的体温和“咚咚”有力的心跳,齐策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眼上,他原本就是泪眼模糊,这下更是看不清齐策的样子了。

林司衍不知道齐策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是感觉齐策似乎温柔了不少。

齐策放缓了力道,安抚似的,轻轻柔柔地吻着林司衍的眼睛,将他的眼泪一一舔去,又吻到他的唇上,林司衍以为齐策肯放过他,便顺从地张开了口,接纳齐策的进入。

两条滑腻的舌头又搅在了一起,在一个口腔中纠缠了片刻,又被拖往另一个口腔中纠缠,林司衍都顺从地照做了,就在他感觉舌头被吻得发麻的时候,齐策终于退了出来。

林司衍以为就此结束了,却不想这才刚刚开始。

“不好!”齐策吻着林司衍的耳朵,如是说道。

齐策说完便将林司衍翻了个身,垫了软枕在他腰腹下,而后又扯开他的双腿,掰着他的臀瓣。

林司衍反应过来齐策骗了他,又是怒又是惧,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便感觉后穴一凉,不知道齐策将什么东西抹在了他那里,跟着便感觉有异物想要插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痛得尖叫了一声,拿脚蹬着齐策,他那处从未有东西进入过,齐策突然这一动作,他自然是又惧又痛的。

可林司衍双腿皆被齐策牢牢压制着,使不上力,只能小幅度地挣扎,根本撼动不了施暴者分毫。

接着,又是一根,再一根,那三根手指强硬地挤入,在林司衍紧致的穴口里又急又重地抽插着,林司衍痛得蜷缩成一团,他甚至都能听见“噗呲噗呲”的淫靡声。

终于,齐策那三指退了出去,可还未等林司衍松一口气,便感觉有一个更粗更大的滚烫物件捣了进来,似刀刃般,直驱长入,像是要将他劈作两半,林司衍疼得眼泪直掉,后穴也是紧缩着,试图阻止那物件再进入。

齐策猛然间被吸地更紧,又爽又想要更多,他闷哼了一声,身下略微一停顿,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大力地冲撞了进来。

“呃啊——”

林司衍叫得声音都变了调。

“出去……呜呜呜……”

“啊啊啊——!好痛……”

“我不行的……你出去……”

“求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语无伦次道。

他那东西实在是太大了,林司衍感觉自己像是要从中间劈开两半那样,钝钝地痛,他额上青筋暴起,攥着发带的手指指尖发白,他费力地挪动身子,想往前爬,身后那人也退了出来些,却不料那人下一刻掐着他的腰,还未等他向前爬几步,便又将他给拽回去,同时狠狠一顶,尽根没入。

“你……混蛋!”

“畜牲……禽兽……呃啊……”

“你不得好死……呜呜呜……”

“……”

林司衍哭着骂他,也不管那人是什么九五至尊,不管那人掌控着自己的生杀予夺,他将他能想到的粗口全部骂向齐策。

可是他骂得越狠,那人好似更兴奋,冲撞地也越发猛烈,末了,他又忍不住哑着声向那人求饶。

月光清亮,夜色浓厚,帘帐在林司衍眼前摇晃,他被肏弄地意识不清,只听得那人伏在他身上粗沉的喘息声,以及肉体相撞淫靡的啪啪声……

这夜,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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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好沉……

林司衍头痛欲裂,又感觉呼吸困难,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他心脏上。

他拿手去推上面那个东西,触手却有弹性,还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量,像是人体一样的东西……

等等,热量……

人体……

他床上,怎么会有另一个人?!!

即使头脑昏沉,身体酸痛,但长期以来的警惕心强迫着林司衍睁眼,入目的便是一张刀削般冷硬俊朗的侧脸,饱满的额头,扇形般舒展开来的长睫,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略有些薄的唇瓣,林司衍看着这毫无攻击性的睡颜,一时有些愣神,他脑中似是掺了一团糊浆,竟想不起这人是谁,也想不起这人为何会在他的床上。

那人与他靠得极近,脑袋近乎挨上了他的,热气喷洒也尽数在他的耳垂上。

精瘦有力的长臂拦在他的腰肢上,近乎半个身子都压在他的身上,原来是这个东西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的心脏仿若相贴,“咚咚”地,你一声,我一声,相互追随那般。

“呃——”

林司衍稍微一动,下体便传来一阵痛楚,昨晚的记忆如潮涌般向他袭来,痛苦的、混乱的、淫靡的,几近将他吞没。

这床不是他的!

而旁边这人是——齐策!

林司衍条件反射般推开那人的肩膀,却不料那人仿若长了第三只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地抓着他的手腕,向后一折,同时睁开双眼,眼中的犀利尽显,锐气逼人。

“啊——”

林司衍吃痛,不禁惨叫出声。

齐策是习过武的人,那双手舞地起大刀,拉地开弓箭,手劲自然不可小觑,他这一折,似是要将林司衍的手腕折断一般。

好在那人似乎清醒了些,看清楚了自己身旁的人是谁,松了手,眼中的锐气也慢慢褪去。

而此时林司衍也清醒了,理智回笼,知道面前这人还是九五至尊,知道他还掌控着自己的生死大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顾不得手腕的疼痛,快速地爬了起来,他本想下床跪着的,但齐策挡在床边,要想下去只能跨过齐策,但有几人能跨天子之躯?

于是,林司衍只能跪在龙床上,动作之间牵扯到下体的伤口,隐秘处的那股火辣令他闷哼了一下,但好歹,没再丢脸地叫出声。

“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林司衍的声音有些沙哑,想必是昨夜喊了许久,喊哑了嗓子。

林司衍将头低得极低,却没叩首,叩首的动作太大,他那处会被牵扯到,再者,他心中有怨,也不想给齐策叩首。

说来也好笑,他明明什么错都无,却要跪在这乞求犯错侵犯他的人的饶恕,而侵犯他那人明明屡次伤他,却依旧高高在上。

“权力”之二字,果真诱人至极,教人魂牵梦绕,争破头颅也在所不惜!

面前那人久久未语,但林司衍能察觉到他审视自己的眼神,怕是在思索昨夜那一出是否是他自编自导,这认识让林司衍觉得有些可笑,明明是齐策拽着他不放的,此刻却疑狐他。

但林司衍也知道此刻自己是多么狼狈——头发散乱,上身赤裸,由于低着头,他能看见他上身遍布青青紫紫的掐痕咬痕,两个乳头皆是红肿,左乳甚至被咬得破了皮,活像是被人上了刑一般,周身无一处白皙,下半身被锦被堪堪盖住。

“罢了,你起来吧。”

良久,那人才出声道,他说完便下床了。

“谢、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中又是气愤又是羞愧,还掺杂着委屈,以至于他整个眼眶都红了,但他强忍着没落泪,他一字一顿,咬牙清晰地念出这三个字,像是要把它们刻进脑里,印在心里。

齐策没喊人进来,估计是要林司衍来伺候他更衣了。

床下床上都是他们散乱的衣物,林司衍悄悄吸了吸鼻子,终于在床尾找到一件可以蔽体里衣——他的衣服差不多都被齐策扯坏了。

林司衍怕齐策等得不耐烦了,不敢多耽搁,迅速穿好里衣就要下床。

只是他甫一下地,便更感觉头脑发昏,像是被什么东西切断了神经,刹那间一片空白,不知感触,手脚无力,他昏迷前一刻,想的竟是:昏了好,昏了便不用再服侍齐策穿衣了。

只是跌落的时候,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似乎……是有双结实的手臂接住了他。

……

待林司衍再次醒来,是在他熟悉的房间。

林司衍盯着上方黑黑的梁柱,眼珠子转了转,再转了转,他脑袋还有些昏沉,身体也有些疲惫,感觉好像是在茫茫大漠中走了许久那样。

“嘎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人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林司衍僵着脖子,慢镜头似的转头看向那边,强烈的日光扑了进来,打在那人身上,像是渡了一层光,闪闪的,耀眼夺目。

林司衍逆着光看那人,其实并不好受,那光太耀眼,刺得他眼睛有些发酸,但他仍固执地看着进来的人,他看道那人走进来,看着那人走向他。卡机的脑袋一时没让他看清楚那人是谁,但却让他直觉那人像是来拯救他,带他离开的天神。

“司衍,你醒了?”

那人似乎也是看到了林司衍在看他,将手中的瓷碗放在桌上,快步向林司衍走来。

没有那刺眼的白光,林司衍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人的容貌——似天仙般的俊美五官,眸子里满是对他的担忧,原来是三哥啊!

林司衍心中莫名舒了口气,怪不得他觉得像天神,不过也真是拯救他的天神,但是……

林司衍盯着苏泊云想了想,他改变主意了,还是不跟着天神离开了。

苏泊云看林司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以为他烧坏了脑子,担忧地探了探林司衍的额头。

“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正想叫人,一出声,却发觉他的嗓子哑得厉害,简直像是卡在碎沙细石上发出来的那般,他渴得厉害,咽了几口口水,但无甚作用,只能做出“水”的口势。

苏泊云会意,立马起身为林司衍倒来水,又扶着他起身,让他靠在床头。

林司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着苏泊云的手喝杯里的水,他喝得有些急,差点呛到,苏泊云一下一下抚着林司衍的后背,叫他不要着急,慢慢喝。

“还渴吗?”苏泊云问。

林司衍点了点头,苏泊云便又去为他倒了一杯。

林司衍已经喝了一杯,嗓子没那么疼了,也就没那般猴急,他便伸出手,想要接过杯子,苏泊云拿杯子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林司衍疑惑地看向苏泊云,苏泊云抿了一下嘴唇,但还是递给了他。

“司衍。”

苏泊云待林司衍喝完水,开口叫他。

林司衍“嗯?”了一声,等他下文。

“你在宫里,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的事,寿来公公和喜来公公都挺照顾我的。昨夜不过是我自己不小心,染了风寒罢了。”林司衍与苏泊云相处了这么多年,苏泊云一挑眉、一抿嘴,他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早便猜到苏泊云见他这样子会盘问,所以他在喝水的时候便想好要如何答复苏泊云。

苏泊云再如何新贵,也终究是臣,君为臣纲,为人臣子,如何与君抗衡?

既然无法改变,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叫他知道的好,林司衍也不想他为自己犯糊涂。

“我已经好多了,三哥你先回去吧,叫人看到了不好。”林司衍理智回笼,收拾好了心中的委屈,便催促着苏泊云回去。

苏泊云来看他,他便是知足了,但苏泊云再就留就会有麻烦了。一来,林司衍不想他再多问,二来,一个外臣竟在一个宦官屋里呆着,叫人如何作想?

“司衍!”苏泊云眉目一沉,语气是少有的严厉,“其他的事你不用管!我可曾说过,日后我会保护好你?”

“……是。”林司衍低低应道,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怎地忘了,苏泊云一向是不好糊弄的,除非他愿意被自己糊弄。

“那你可是不信三哥?”

“不是,我真的并未……”

林司衍仍是嘴硬,他这算不算是被欺负呢?算吧,可是这欺负他的人,谁能治得了?况且,他如今也还未弄明白昨夜齐策怎么会突然发疯,今早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也是不知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便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苏泊云不等林司衍说完便打断他,同时拽过他的手腕。

昨晚齐策便是这般拽着他的手腕绑他的,林司衍现今都有些害怕这动作,尖叫一声,反条件地甩开苏泊云的手,同时向后退去。

“司衍……”

苏泊云神色一僵,应该是被林司衍这般大的反应吓到了,手还顿在半空中。

“我……”林司衍回过神来,也察觉到了自己反应太大,他连忙从被子中出来,拉过苏泊云停在空中的手,像小时候那样,拿脸蹭他的手背,同他开玩笑,“三哥,你刚刚好吓人啊,吓我一跳。”

“你手腕上……是怎么回事?”

苏泊云沉默了片刻,反手握住林司衍的手,将他的袖子向上推,很快,手腕上的一圈圈红痕便暴露在两人的视野中。

林司衍稍微一愣,原来是被苏泊云看到了这个,应当是他接杯子的时候,衣袖露出来一小节,才被他看到的。但林司衍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按住苏泊云的手,阻止他再向上推。

苏泊云也没想继续往上推,两人就这样沉默地互相看着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晌,林司衍叹了口气,有些安抚道:“我无事的,三哥,这次只是个意外,你不要担心。”

苏泊云拧了拧眉,嘴唇动了几番,最终还是没有再逼问下去。

正如林司衍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林司衍,林司衍小时候闹腾,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里门清,很能藏事,如今虽然经逢变故,性子变得冷清了些,但本质还是没有变,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应该是心里有把握的。

末了,苏泊云松开林司衍的手腕,反手摸着他的脑袋,心疼道:“罢了,你不想说,三哥也不逼你,只是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三哥,三哥便是再无用,也会想办法保你平安。”

“三哥可是新科状元,怎会无用?”

林司衍听得心里暖暖的,他面上朝苏泊云撒娇,暗地里也是松了口气,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手臂上还有齐策掐出的青痕,也好在他阻止得快,苏泊云刚刚撸起他的袖子时,应当并未发现那些痕迹,若不然不会不继续追问。

苏泊云配合着林司衍笑了笑,林司衍知道,此事算是就此揭过了,反正……苏泊云今日是不会再逼问了。

“赶紧给我盖好被子,你还病着,是不想好了吗?”苏泊云轻轻敲了敲林司衍的脑门,将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想起林司衍还有药没吃,又走过去帮他把药端了过来。

林司衍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皱了皱鼻子。

苏泊云勺了一勺子药,拿嘴唇碰了碰,递给他,道:“不烫不凉,刚刚好,你快些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苦……”林司衍拧着眉,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泊云。

“不苦,三哥刚刚尝了。”

“你骗人,这般黑,怎会不苦?”

“好吧,是有些苦,你乖些,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便好了。”

当我三岁小孩呢,还捏着鼻子!

但林司衍也没再推脱,他摸估着和苏泊云插科打诨够了,还真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了,满腔的苦味,苦地他脸都要皱成一团了。

林司衍听见苏泊云的轻笑,刚想瞪他,嘴中便被塞进一颗东西,甜甜的,是蜜枣!好歹冲淡了些苦味。

林司衍哼了哼,看在苏泊云还记得给他带蜜枣的份上,就不计较他方才对他的取笑了。

“三哥,我有些冷,你上来抱抱我。”林司衍向里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招呼他上来。

“冷?那我回去叫人多送些衣物来给你,你这里也无火炉,不过我可以让人……”苏泊云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撒娇撒过头了。

“不冷不冷,我只是想你上来抱抱我。”林司衍连忙打断他,要是给他说下去,估计都想把能保暖的都给自己送过来了,冬天虽然冷,却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特别是白天在御书房还有火炉,一点也不冷。

“司衍,你若是冷,不要自己憋着。”苏泊云仍是拧着眉,一脸的不相信。

“哎,真不冷,你摸摸这被子,多厚啊!三哥你说这般多,是不是不想上来抱我?”林司衍怕他还纠结自己冷不冷,胡搅蛮缠地说道。

“唉,你呀!”苏泊云被林司衍说得无奈,弯腰脱了鞋袜坐上床。

林司衍嘿嘿一笑,像树袋熊般四肢缠着苏泊云的身体,脑袋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耳边是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他的耳瓣,也敲击在他的心上。

林司衍一再强调自己不冷,但苏泊云就是不信,脱了身上的外袍,盖在林司衍身上,还将放在一旁的大氅也盖在他身上,末了,又将手还圈着他的身子。

罢了,三哥说他冷,他便冷吧!

“司衍……”苏泊云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三哥相信你能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但是三哥希望你不要一个人强撑着,你要知道,三哥在你背后呢,无论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三哥……昨夜是上元节,三哥本想去寻你的,但被一群人拉着,脱不开身……三哥叫小郭子给你送了元宵,今天才听他说你一夜未归,又说你染了风寒……司衍,你……别强撑着,好吗?三哥会心疼。”

“好……好,若有人欺负我,我一定找三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会不感动呢?

苏泊云不愧是盛京无数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他才气高,才情亦是好,这人说话做事总是这么进退有度的,知道自己还耿耿于怀林苏二家之事,但他不逼问,他只是告诉他,他永远都在,永远都是他的三哥,他累了痛了委屈了,回头便可看到他,扑向他。

只是……他长大了,有些事,注定只能他自己一个人披荆斩棘去做的,他也不想拉苏泊云下水,苏泊云只需要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便是他在沼泽挣扎的慰藉。

林司衍心中虽感动,却也没失了理智,他听着苏泊云的话,这个小郭子……好虽好,但确实是有些多舌了。

“三哥,你真好看。”林司衍不想再继续那些带着痛苦的话题,便岔开了话题。

他亮晶晶地看着苏泊云,真心觉得苏泊云五官无一不是完美,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那般,俊美无双。

苏泊云惊讶地看了看林司衍,矮他许多的人儿正趴在他身上,昂着头看着自己,眼中波光流转,眉头那个小小的朱砂痣似是活了一般贴覆白莹的脸上,带着几分皎洁娇媚。

苏泊云不知怎得心突然一动,司衍生得……似乎好看过头了些。

苏泊云扭过头,掩饰地轻咳了一声,以为林司衍又在拿他开玩笑,说了句“别闹”。

林司衍有些不满,他怎么闹了?但他看到苏泊云的耳尖慢慢攀上红晕,粉嫩嫩的,像初雪中的点点红梅,有些诱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鬼使神差地攀着苏泊云的肩膀,仰头亲了上去。

一亲完,苏泊云愣住了,林司衍也愣住了。

林司衍看见苏泊云睁大了眼睛,眼中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点他看不懂的情绪,他有些不敢直视苏泊云的眼睛,怕苏泊云会看出来些什么,也怕苏泊云会流露出厌恶……

但人又时就是矛盾的,或者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林司衍心中害怕苏泊云的反应,却又期待着苏泊云会有什么反应,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泊云,他的手心有些湿汗,心近乎提到了嗓子口。

但苏泊云只是惊讶了一瞬,便摸了摸被林司衍吻到的耳垂,还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怎么都这般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总喜欢亲人?”

“就是喜欢亲人!”林司衍将头埋在他胸口,不敢再抬头,闷闷道。

心落回到原处,有轻松,也有失落,他始终是把自己当弟弟。

林司衍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着些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么?

他心中自嘲一笑,终究是他逾越,是他贪心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十一章

林司衍最终还是催促着苏泊云回去了,尽管心中百般不舍,却也不得不如此。

历朝历代都不允许外臣与宦官有交往,这事若被有心人看到,苏泊云便是再风清明月,也免不了一身麻烦。

苏泊云临走时还想将他的黑色貂皮大氅留给林司衍,被林司衍再三推脱说自己不需要,况且他一介小小的宦官,也不能穿这般昂贵的大氅,苏泊云才肯作罢,留了句下次再来看他才离开。

林司衍靠在床头,目送着苏泊云离去,直到苏泊云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苏泊云一走,林司衍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淡了下来。

似乎他与苏泊云每一次的分离,都是他望着苏泊云的背影渐行渐远,而他仍保持着目送苏泊云离去的姿势,是否……将来有一次,他不需要与苏泊云分离,不需要目送他离开,而是与他并肩而行呢?

林司衍在心里问自己,可是他给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许是药劲上来的缘故,他突然感觉十分困倦了,也不想去寻找那些似有似无、飘忽不定的答案,他滑进被子里,将脑袋遮了个严实,放纵自己睡个昏天暗地。

“承恩公公?”

好像有人在叫他,是个十分清脆的少年声音,但他之前似乎并未听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睁开眼睛,一名穿着暗蓝色棉袍的陌生小太监站在我跟前,躬身询问着。

小太监模样清秀,看着年纪与他差不多大,见到他醒来,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喜悦,开心道:“公公,您可是醒了,您不知道,您都快睡一天了,公公可是饿了……”

睡一天?

林司衍瞥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他记得他睡时天还是亮着的,他也不见睡得浑身无力,想来也不过是睡了几个时辰罢了,哪有一天?

但林司衍也没想跟这小太监讨论他究竟睡了多久的问题,他冷淡地打断那说这话的小太监,面无表情道:“你是谁?”

许是林司衍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吓人,那小太监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才回答道:“小的叫周顺。”声音都小了不少。

但林司衍没理会,如今这世上除了苏泊云一人值他插混逗乐外,他没心思顾会其余人的喜乐。

林司衍拧着眉继续问他,“你在我这做什么?”

不是林司衍不近人情,只是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人在他房中,他很难不怀疑他的用意,他一人在这宫里,总归得多留分心。

“小、小的是喜来公公派来服侍公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来?服侍我?

林司衍回想着,他只记得昏迷前好像是齐策接住了他……那这想必是齐策吩咐的。

林司衍心中暗笑,未曾想到齐策这般冷酷无情的人,竟未下了床翻脸不认人,还叫人来照顾他,他还真是受宠如惊啊!

但是……

周顺若是被叫来服侍他的,那么是否看到苏泊云来过?

林司衍细细地打量了周顺一番,周顺脸上并未有异样,想来是未曾见到。这般想着,他心中松了口气,也是,苏泊云虽温良仁厚,却心思缜密,应该不会轻易给人留下把柄。

周顺估计是看林司衍许久未曾出声,又怯怯地问道:“公公饿了吗?小的去给您端来饭菜?”

“先不用着。”林司衍在周顺转身准备出去时开口,这次语气温和了不少,“你能否先去帮我提来热水,我想先沐浴。”

身上除了后背在睡觉时闷地太过而出的些许汗,其他处并无那时在龙床上醒来的粘腻不适之感,想来是有人帮他清理过了,但是……

还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顺看着呆头呆脑的,动作却是麻利的很,不过一刻钟,便帮林司衍备好了热水。

“你先出去吧,我不需要人服侍。”

林司衍见周顺还站在他房里,以为周顺是想服侍他沐浴,便开口道。

不过一个风寒罢了,又不是什么缺胳膊短腿的,他还没那么娇弱。

“公、公公。”周顺仍是站在原地,只是脸突然涨红了,从袖子中拿出一支药膏,支支吾吾道,“这,这是太医那给的,说是,说是让公公涂在后……涂在那处……”

刹那间,林司衍的脑袋像是轰地一声炸响了一般,一片空白,震惊、恼怒、羞耻、愤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轮番上阵地轰炸着他的神经,撕扯着他的理智。

那夜的羞耻被残忍地揭开,林司衍脸色发白,额上青筋隐隐暴起,手无意识地蜷缩在一起,捏紧,捏紧,再捏紧,指甲陷进他掌心的皮肉,但他像是察觉不到痛感那样,仍未松手。

“出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林司衍却像是废尽了全身力气那般,僵硬地将它们自喉咙蹦出。

“那,那这药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叫你滚——!”

终于忍受不了那种羞耻,林司衍手臂一甩,将床头的杯子摔了出去,“嘭”地一声脆响,炸开在这死寂般的屋里。

周顺被林司衍突然的爆发吓得一哆嗦,药膏都掉在地上了,他不敢再多说,匆忙捡起药膏放在桌面上,便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嘎吱”一声门响,屋里终于只剩林司衍一人。

林司衍像是被抽光所有的力气般,失力地倒在床上,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松开两掌,掌心各有四片小弯月状的伤痕。

林司衍闭了闭眼,这般的屈辱,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

自我调整了片刻,林司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近木桶,除去身上的衣物,跨入水中,他看着清水中的倒影,那上面清清楚楚地映着自己身上遍布的青紫痕迹,肩上、胸口,而水下面,腰侧、大腿……星星点点,触目惊心,昭示着他的弱小,任人宰割,无能为力。

林司衍机械地搓着身上的肌肤,力道大得有些疯狂,仿佛这样便可洗净那夜的屈辱那般,身上的皮肤被他搓地通红一片,火辣辣地疼。

疼吧,疼了才能记住,林司衍漠然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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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衍靠在木桶边,开始冷静下来思考那夜的种种,他身无长物,唯有一个脑子还堪堪有点用处,兔子急了还会反咬一口,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纯良的兔子!

那晚的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又有那么多的巧合,且偏偏只有他一人在乾清宫里头伺候着,宫外本是有侍卫守着的,为何听见里头的声响却无一人进来?齐策根本就不好男色,为何那夜会突然那般疯狂?

林司衍仔仔细细地回忆着昨夜的种种,不放过一丝的细节,突然,他灵光一闪,是了——那香!

那香有问题!

他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宫里这些乱七八糟的熏香也多少是懂个一二,昨夜那香闻着香软熏腻,分明是宫里惯用的催情香——春醉,这香效果十分微弱,也不伤身体,只是用来微微助兴的而已,但唯独有一点要注意,那便是若喝了酒的人闻着了,酒气与香气混杂,在体内相互冲撞,便会催生成霸道的媚药,任他是如何心志坚定,也控制不住身体的欲望。

而昨夜,齐策正是喝了酒的!

可齐策不喜欢这些熏香,因此从未点过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也是全部都搁浅在柜中的,那么昨夜,究竟是有人无意错认,亦或是有意为之?

是要设计谁?

他?

还是齐策?

但他一介小小宦官,无权无势,设计他无用,而齐策堂堂九五至尊,若是想要设计他……谁人这般胆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且无论这是要设计谁,让他与齐策这般混乱地一夜,究竟图什么?

那一夜不过是一颗小石子,扔在水里也激不起些波澜来,最多不过是出现在野史中,齐策的一段风流韵事罢了,根本无甚作用。

而喜来留他守夜,他又是否在昨夜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事疑点重重,可林司衍却捋不清丝毫头绪,人但凡有行动,便必然有一定的目的,想要达成什么,想要获得什么。

可这事对谁有利?

无人!

难道真的是宫女无意点错,喜来单纯为他偷懒责罚他,侍卫以为齐策兴趣来了不敢打扰?

细白的手腕上残留着一圈圈红痕,白的晃眼,红的刺目,看着有些触目惊心,是昨夜他挣扎得厉害留下的。

齐策昨夜虽是因药力驱使的,但他并未完全失去理智,他分明是认得身下之人是谁,今早眼中也只是有疑狐而并未有震惊。

这一切切……

林司衍盯着那腕上的红痕,陷入了沉思。

直至桶中的水有些凉了,他才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经过木桌时,林司衍不经意间扫到上面放着的药膏,他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几番反复,终是松了开来,走向了木桌。

罢了,身体是自己的,强撑着那破碎不堪的尊严,给谁看呢?最终遭罪的不过还是他自己罢了,林司衍有些认命地想着。

喜来派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听闻他得了风寒,体恤他的身体,让他好生修养三日。

体恤他的身体?

呵,那时怎地不体恤些?

林司衍心中冷笑,面上却一派恭顺,连连应下。

齐策既赏他三日休息,还留了周顺伺候他,林司衍便也不矫情了,端饭打水全然不用他,于是这几日他累了便困,饿了便吃,闲暇时便思索思索那日的可疑之处,即使风寒早在第二日便好了,但是没躺足三日,他亦是不去复职,这三日他倒也过得轻松。

第四日,林司衍早早候在御书房,见齐策下朝到来,叩首谢恩,齐策没说什么,让他起身,磨墨。

林司衍磨墨时还偷偷打量了齐策几眼,齐策没什么其他表情,跟往常一样,看着倒是他多心了。

林司衍虽心底有些怨齐策,但事情已经发生,不可更改,要着眼的还是当下,他听说齐策不喜男色,甚至还有些厌恶男色,他原本还担心着发生了那事后,齐策会不会厌恶他,调他出去。

毕竟他再如何,也不是个温香软玉的女子,他齐策那时是没得选择,才用他解了药,等清醒过来,看着他难保不会觉得隔应,若换作是他自己,即便是逼不得已上了个男人,也会觉得隔应,但没想到齐策竟是一脸平静,像个没事人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想不通,便作罢了,他一向猜不到齐策心里想些什么,只要齐策没将他调离,便是好的。

没了调离御书房的危机,林司衍便放下心来,开始留意御书房里伺候的人。

胆敢算计齐策的人,一只手也不见得可以数出来,再镇定的人,心里多少也会有些心虚,也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只是林司衍看着众人都与平时无异,要么,便是不知道那晚发生的事,要么,便是伪装地太好,让他瞧不出破绽。

唯独,原本候茶的一个小宫女不见了。

林司衍记忆力向来是好,见过的人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虽然有一批刚调来不久的小宫女,她们发髻相同,服侍相同,但他十分确定,就是那个候茶的小宫女没在了!

找到苗头后,林司衍悄悄向与他相交交好的内侍打听,那内侍亦不敢多说,只是含含糊糊说是有个宫女做错了事,惹恼了皇上,被喜来调了出去。

林司衍皱眉,难道那一晚真的是巧合?

他不死心,接着观察了几日,还是没发现什么,倒是被喜来抓着又训了一顿,说是他这几日心不在焉的,当心犯了错,林司衍原本还疑狐喜来的,但听见喜来怎么理直气壮地怕自己,那点疑心也跟着散了。

若真是喜来策划的,先不说齐策会不会放过他,但是他知道自己被齐策宠幸了,还未收到惩罚这一事就应该对自己客气一些,但如今喜来还如往常一样时常逮着自己骂,应该是认为那夜是自己妄想爬龙床,但失败了,而齐策大发慈悲没有惩罚自己。

只是那件事林司衍依旧没有头绪,他焦虑了许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相信它是个意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十三章

“皇上……”

齐策非但没将林司衍调离御书房,反而还继续让他伺候自己沐浴,只是当下……

“怎么?你不愿意?”

齐策突然抓住林司衍的手,将他反压在浴池壁边,两人靠得极近,林司衍不得不抬了手抵着齐策的胸膛,同时上身向后仰,努力想拉开一点与齐策的距离。

“皇上可是……难受了?今夜想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朕问的可不是这个。”

“我……奴才还不习惯……”齐策离得太近,近得让林司衍有些感到压迫,脑子都不知道怎么思考了。

齐策另一只手抚上林司衍的脸颊,摩挲着林司衍的下唇,他的双眸黑得深沉,像是无底洞,要将人深深吸附进去那般,眼中深邃,意欲十分明显。

“不习惯?朕已经给足了时间让你习惯。”

齐策略微皱了皱眉,语气透着些许不满,听得林司衍有些哑然,他几时给过自己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齐策什么也没说过,只是让他照常伺候着罢了,怎么就……成了让他习惯了?而且,如今听齐策的语气,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算了,朕只是来问一句,你愿意与否罢了,你若是不愿意……”齐策语气淡淡,又是恢复了平日里主宰者的语气。

若是不愿意,后面是什么齐策没说,但林司衍知道他的意思,他虽然时常不知道齐策在想些什么,但对齐策的性子还是了解一二的。

若是他不愿意,齐策断然不会强迫他。齐策是帝王,是天启的主宰者,高高在上如他,想要的,没什么是得不到的,或许经过那一夜,他觉得感觉不错,对他的身子有些兴趣,但他不稀罕也不屑用地位强迫一个小小内侍,他自身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做那强人所难的事,所以,若是自己拒绝,齐策会像那时明明兴致上来,但依旧没有强迫他口侍那样,放他离开。

但是……

他呢?

林司衍在心中反问自己。

他前有大仇需报,后有福来虎视眈眈,再一个,稍有不慎,性命堪忧。

他可以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拒绝齐策,可是他的自尊可以保他性命,允他无忧吗?他的自尊可以为他报仇吗?

可以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单凭他一人,莫说报仇,连不被人发现地除去福来都有些艰难。

可是,齐策能!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攀上了九五之尊这颗大树,只要他小心经营,何事不成?

是,齐策是他的仇人,林家满门抄斩皆因为齐策,可是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他为子,要替父报仇,天经地义,可他亦是臣,为人臣子,岂能弑君?

在藏书阁待得久了,他方知七年前的他有多般可笑,他即便是再恨齐策,再不甘,心中再有怨怼,终究是不能杀害齐策,不能伤齐策的。

但,他却可以依附齐策,可以借齐策的手,让他寻其他人的仇,况且,齐策是皇帝,在这宫里,既然都是要卑躬屈膝的,那他何不只对最大的那一人卑躬屈膝呢?

“我……”林司衍在齐策准备退开的时候,将抵在他胸膛前的手放开,小心地攀上他的脖子,而后埋首在他颈肩,“我只是害怕……”

有些人,他可以要自尊,因为他衣可蔽体,食可果腹,命且无忧,而有些人,他不能要自尊,因为他选择了自尊,便失去了一切。

而林司衍,只能是后者。

林司衍仿佛看见了两条分叉的路摆在他面前,一条一眼见底,那是为性命苦苦挣扎,为复仇小心翼翼的艰难之路,而另一条,深不见底,预示着无限可能,他亲手,将那条艰难的的路封死。

齐策低低地笑着,是属于刚强男子的那种磁性的声音,笑声响在林司衍的耳傍,似乎心情很愉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不会让你痛了。”

齐策的话语中也含着笑意,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得意,有种像是抢到了惦记许久的玩物,可惜,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此外并无人给他炫耀。

齐策的臂力很大,竟然能直接将林司衍打横抱起,他抱得太突然,林司衍担心摔下来,不禁紧紧环住了齐策的脖子,他将头埋在齐策的胸口处。

而后,他又听到齐策自胸腔发出的笑声,微微震着他的耳朵,齐策今日似乎有些兴奋过头了,一点也不像他,而且,他不是有些厌恶男色的么?但林司衍没有精力再去探究这是为何了。

林司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齐策说不会弄疼他,他不置可否,躺在下面的人不是他,他怎会知道自己痛与否?

再说了,就算齐策真的弄疼他了,他也只能笑着说舒服。

罢了,这世间众人非父母亲人,不会事事依你,想要得到,就必先得付出。也好在他的身子还有些用处,可以拿来当交易的筹码,反正也都经历过了,一次是,两次是,再多几次又有什么所谓呢?

林司衍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跌落,随着齐策的行走,在地上蔓延出一条细小的水痕。

齐策将人轻轻放在床上,烛光明亮,林司衍能清晰地看到齐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烛光映在齐策黑漆漆的双眸中,像是跳跃着欲望火苗,火苗中,是黑发凌乱、脸色绯红的自己,似纯似媚,活像是古时候浴火而生的妖精。

真是生得一张好脸,林司衍有些自暴自弃地看着齐策眼中的自己,暗暗自嘲。

齐策覆了上来,林司衍的身子被一寸寸压低,直至躺平在明黄的锦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这次是完全清醒的,没有醉酒,没有药物,他轻轻一扯,便将系着的绳带扯开了,而后手有意无意地沿着林司衍精瘦的腰肢向上划,接着解下一个绳带。

在这个过程中,齐策的眼睛始终看着林司衍的眼睛,林司衍初时还能坚持着与他对视,但后来便摆阵了下来,垂下了眼,他被齐策这般露骨地看得有些羞耻,抬手想遮挡,却不知该遮挡哪里。

“你也会害羞吗?”

不知道这动作怎么取悦了齐策,他伏着身子,故意压低声音在林司衍耳边说道。

林司衍听得这话莫名其妙,他怎么就不会害羞了?

他的耳朵有些敏感,齐策说话时呵出的热气全喷进了他的耳里,痒痒的,不禁让他有些战栗,林司衍稍偏了偏头,他几乎都能感受到身上的鸡皮疙瘩在一个个冒出来欢舞。

齐策估计也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不退反进,叼着林司衍的耳垂,将其含进口中,甚至伸出舌头舔舐他的耳廓。

林司衍狠狠抖了抖,将脑袋偏向另一边,不想去看上方的人,齐策也不恼,含着林司衍的耳垂把玩了一会便顺着脖子向下吻去。

林司衍的衣裳已经尽数被齐策给剥了下来,像个初生儿一般一丝不挂地呈现在齐策的眼中。

林司衍很白,近乎白得有些羸弱,许是林司衍瘦,所以他的锁骨便更加地显露了出来,却十分漂亮,像是栖息着的蝴蝶,美丽而又安静地趴着。

齐策看着这对锁骨,喜欢极了,他在锁骨处流连不已,轻轻啃啃舔舔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接着向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的身子有些僵硬,那是对齐策的触碰本能的反应,那晚的影响太深,深得他如今对齐策的触碰还有些抵触和害怕。

“别怕,朕今次不会让你痛的,放轻松。”

齐策感受到了林司衍的僵硬,猜想到他是想起了那夜不好的感受,于是更加温柔地吻着林司衍的身体。

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可这吻非但没能缓解林司衍的僵硬,还让他更加心慌,他看过一些话本,书中说水乳交融如何如何欢愉,但他觉得那只是存在于男女之间的,若是两个男子,不说上方的人会不会很欢愉,下方的人肯定不会好受,犹如开膛破肚一般的感受,怎么会好受?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林司衍此刻倒是希望齐策像那晚那样粗暴些的好,不是他有自虐倾向,而是这般缠绵悱恻的轻柔,将他的感关无限放大,更加担忧接下来的发展,像是断头前的饱饭,死神前的安慰,明知结果更是惶惶不安,倒不如速战速决,况且,这也不应该是他与齐策相处的模式,林司衍向后挪了挪身子,想躲开齐策的吻。

“啊——”

林司衍胸前一痛,不禁叫了出声,齐策竟是拿牙齿磨咬他的乳首。

另一边也没被闲置,被他用手搓弄拧捏着,齐策力道不轻,弄得他胸前的那两颗小东西迅速红肿了起来,他痛得眼睛都沾了些湿润,原想忍着,最后还是拿手去推了推齐策,艾艾道:“我……痛,别咬了,皇上……”

林司衍能感觉到齐策抵在他小腹的粗大家伙,硬得很,他想齐策应该也是强忍着的,但不明白齐策为何就是要这般磨蹭,既折磨自己,又折磨他,林司衍想让齐策直接来,不要再这般作弄他了,但他又不好开口。

“没其他感觉吗?”齐策抬头望着林司衍,眼中有些疑惑,他下颚绷直了,有细密的汗自额角冒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这时还不知道,齐策今日这般轻柔缓慢,是想找他的敏感地方,想做足了前戏,让他也跟着感到欢愉。齐策之前未曾与男子交合过,那晚也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来做而已,就算是宠幸妃嫔,也是那些妃嫔伺候他的,他几时伺候过别人?做这等事自然不得要领,前胸或许是所以女子的敏感点,但林司衍是男子,胸前那两颗不过是装饰罢了,齐策这般,他除了痛,真没有什么其他感受了。

林司衍摇着头,泪眼迷蒙,像只茫然无措的小兽。

齐策看着林司衍这般,只感觉下身又硬了几分,妖精!

真想直接办了他!齐策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可是他知道林司衍的身子还是僵硬的,要是今晚也强来,林司衍又该受伤了,他对任何事都能运筹帷幄,可如今对着这人却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齐策小声叹了口气,真是会拿捏自己,与小时候无二。

林司衍在这方面,连女子也未曾接触过,更何况是男子,更是不知道该如何,他怕齐策扫了兴致,也怕齐策又整蛊出什么来折腾他,只得忍下羞耻,主动攀上齐策的肩膀,轻声在他耳旁道:“直接……直接来……好吗?”

稀奇地,他竟是看到齐策耳尖有些红了。

齐策估计是有些恼怒了,抓着林司衍的头发按过来便亲,齐策亲得有些粗暴,带着些恼羞成怒的意味,舌头强势地扫过林司衍的牙齿,卷着他的舌头纠缠,林司衍有些承受不住,推了几把没推开人,只能尽量张着嘴配合齐策,吞咽声清晰入耳,听得他面红耳赤。

齐策吻得太过急切,林司衍甚至都来不及吞咽,有丝丝唾液顺着两人亲吻的嘴角留下,淌在林司衍的锁骨上,好不容易两张唇分开了,中间却又牵出一丝银线,极其香艳色情。

林司衍不敢再看,连忙撇下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场激烈的亲吻下来,两人皆是有些气喘。

可还没等林司衍气缓过来,便又被齐策推倒,齐策的嘴唇在林司衍的脸上、眼上舔吻着,一手揉捏着他的如玉的肌肤,林司衍听到瓶瓶罐罐相碰撞的声音,却不知道齐策在干什么。

而后,他便感觉后穴一凉,有滑湿的东西推进他的后穴,他身体一僵,知道终究是要来了。

齐策似乎极喜欢与林司衍亲吻,又叼着林司衍的嘴唇啃咬,舌头探进来勾着他的纠缠,手上揉捏的动作逐渐用力,另一只手也没停歇,钻进两指探入他的后穴里摸索……

“嗯呃……”

林司衍不知道齐策按到了他哪里,只觉得一股电流般的麻酥感窜入他身体里,自脊椎一路向上,刺激着他的神经,连头皮都微微发麻,身子也跟着软了大半。

“呃啊……别……”

林司衍只感觉那两指又快又急又重地按着他那处,甚至又加了两根进来,直冲撞地他战栗不止,连声音都带着些呜咽,“别……别碰那……”

但齐策充耳不闻,甚至愈加卖力,未曾感受过的快感向林司衍袭来,刺激地他下身那东西也颤颤巍巍地挺立起来,顶着齐策小腹,上头那人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而后林司衍便感觉到他那东西被人握住了——是齐策的手。

“你这是……长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惊讶地看着林司衍那东西,甚至还摩挲着他的顶端。

林司衍喘着气,被齐策那惊讶的语气和手中的动作弄得羞愤难当,“我、我不知道……”

其实林司衍也惊讶,他明明被……怎料还会被齐策弄出欲望来,他之前听宫里头那些老人说过有些未完全去势的太监会重新长出来,只是这几率小得很,而且要是被发现了,还得重新抓去再净一次身……

“没想到你这东西还挺秀气可人的啊。”齐策挑眉,素来阎王爷般严肃的脸此刻满是戏谑。

许是被割了一刀的缘故,林司衍那儿长的并不大,小小的一根,也没有什么毛,羞怯怯地立着,配上个“秀色可人”倒也合适。

“你……我……”

这般像个物品样的被齐策握在手里端详评价,林司衍又气又羞,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热,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你我来。

好在齐策看出他的窘迫,拨弄了几下便放过他这一事。

只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十四章

“起来,今夜可不是朕服侍你。”

齐策冷不丁地一掌拍在林司衍的臀上,他臀上还有些肉,这一掌拍着并不感觉疼,只是……十分羞耻,即便是儿时他也未曾被人打过屁股,而如今他已快十七了,竟……

还是光着屁股的,而打的这人还是齐策!

但即便是心中再羞耻也无用,林司衍咬着牙起身,心中催眠着自己放松,挺挺便会过去。

“皇上,该……如何做?”

林司衍看出齐策起了捉弄自己的心,他横生一股叛逆,齐策越想看他笑话,他越是不想如齐策的原。

可他起身了又犯难,敬事房教端茶倒水,教行立跪拜,教称呼答话,凡是伺候人的事情都教,唯独没有教过该如何在床上伺候,他亦是不懂这些,若是有得选择,他真希望自己能羞愤地晕死过去,只今日一夜,他便感觉似是要将前身余世的所有羞耻耗尽。

“不会?”齐策挑眉,抓着林司衍的手扯去他那,“趴在这,张口便好,朕慢慢教你。”

林司衍被扯得恰好鼻尖撞上齐策胯间,狰狞的龙根突然放大在他眼前,茂密的黑丛林中,宛如婴儿手臂般大小的青紫色的巨物,耀武扬威地矗立着,他虽伺候齐策那么久了,先前却一直不敢看齐策这物,如今看到这般粗大狰狞,吓了一跳,又听见齐策让口侍,心中更是感到恶心,同时也气愤,恶狠狠地想齐策莫不是那夜龙根也受损了,若不然都忍得这般难受了,还有心思捉弄自己!

“罢了,今日暂且放过你这一回。”

林司衍心中嫌恶,因而迟迟未有动作,正当他闭眼准备张嘴时,却听见齐策幽幽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提了上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还没等林司衍松完一口气,便感觉后穴被一个火热的东西顶住,作势要冲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生胆怯,尖叫一声,就想起身逃走。

十几日前撕裂般的疼痛仍印象深刻,如今见了跟是恐怖,那般粗大的阳物,他如何能容得下?

可还未等林司衍离开半寸,就被齐策拽住脚腕拉了回来,同时胯间一顶,竟入了三分之一。

“啊——”

虽然此前又是被润滑,又是被拓宽过,但齐策突然顶撞进来,还是痛得林司衍惊呼出声,眼泪也瞬间蹦了出来,有几滴未落的泪水挂在眼睑上,要落不落的模样,惹人怜惜。

“太大了……好痛……”

“乖,一会就不痛了。”

齐策胡乱哄着,他虽然只进去了三分之一,但林司衍那处不可谓不是销魂地,他一进来便被紧致温暖的媚肉团团紧砸着,像是无数个小嘴吸附着他,爽得他浑身一颤,只想要跟多。

不会痛个头!

林司衍痛地连粗口都快骂了出来,他拿手去推拒齐策,但是没用。齐策充耳不闻,甚至继续往里钻着,他那巨物像是一把大斧头,一寸寸斩开林司衍的穴肉,直至整根没入,而后又依着这个姿势掐着林司衍的腰向上顶弄了数百来下,一起一落之间,抽插地更深。

“呃啊——”

“呵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声哀吟,一声叹慰。

林司衍腰间有些敏感,被齐策这么一掐,腰间瞬间软了下来,跌倒在齐策身上,同时后穴一缩,又砸紧了齐策的分身,

齐策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他腰间的敏感,便掐着林司衍的腰冲撞,他每掐紧一下,林司衍便不自觉更紧缩一分。

“啪啪”两声臀肉被拍打的声音响起,在这空旷的里间显得更是清脆。

“夹这般紧做什么?放松点。”

齐策声音有些沙哑,双目被欲望导控地有些发红,豆大的汗水不断下滑。

林司衍被他冲撞地又疼又酥,什么不会痛,全然是骗人的!

林司衍发狠地张嘴咬住齐策的肩膀,他能感受到嘴下的肌肉又绷紧了几分,硌得他的牙都有些痛了。

身下那人闷哼一声,将林司衍翻倒在床上,压着他的两腿折叠在胸前,又继续横冲直撞起来。

“啊……别……慢点,慢一点……求你……呜呜呜……”

林司衍忍不住哀求他,眼泪不断掺出,一串串没入发髻,齐策简直像是一匹凶猛的狼,全身蓄满了力量,他冲撞地太快了,林司衍根本承受不住。

齐策似是听进了他的哀求,如此数下,也渐渐放缓了速度,只是开始变着方向碾压,不知道齐策碾压到了何处,林司衍只觉得身子一颤,又是阵阵电流袭击般的麻酥感,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齐策便开始对着那处发起进攻,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深,一波波快感灭顶似的向林司衍袭来,刺激地他大腿不断痉挛,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要……求你……停下……”

“停下?承恩确定要停下吗?”齐策又重重地朝那顶弄了两下那处。

“嗯呃……”

林司衍被刺激地说不出话来,破碎的呻吟断断续续地自唇瓣溢出。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一向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竟如此轻易地被欲望击碎,像个淫娃荡妇般地呻吟起来。林司衍拿手臂遮着眼睛,细声地呜咽着。

“挡什么?”齐策压低了身子在他耳边问道,热汗滴到他的脸上,林司衍说不出话来,羞耻与快感交织,他恨不得能就此消失。

“睁眼!”

齐策拉开林司衍的手,命令道。

林司衍不知道哪里又触怒齐策他,但也不敢反抗,只能睁开眼,齐策离得他很近,近得他几乎都能感受到自己与他气息交织,但林司衍看不清齐策,他眼前一片泪水,齐策在他眼里只能是一个模糊的脸。

“我是谁?”

“皇、皇上。”

“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敢……”

“你连辱骂朕都敢,怎么又不敢念朕的名字?”

“我……嗝,齐、齐策……”

齐策眼睛还是赤红的,看着林司衍的眼神凶狠,像是地狱而来寻命的阎王,林司衍被他吓得打了个哭嗝,断断续续念出他的名字。

“给朕睁着,不许闭眼!”

齐策甩下这句话便不再看林司衍,啃着他的肩头,大刀阔斧地进出着,最后任林司衍哭干了眼泪,求哑了嗓子也没再轻柔半分。

红帘飘飘,烛光摇曳,床椅晃动,一派的春色无边。

长夜漫漫,有人仍挑灯夜读,期盼着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有人带着一日耕种的疲惫,想着来年谷物的收成,满足入睡;有人细想着今日遇见的俏郎君,带着丝丝含羞,甜美入梦;有人忍着耻辱,甘为人下,只盼日后报得血仇……

同样的月下,不同的夜,人各有轨迹。

明日,又是崭新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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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腰酸背痛,身体散了架般的累,但多年严谨的作息早已深深刻在身体里,林司衍依旧是在寅时醒来了。

头顶上方是一副壁画,绘着两个光着身子的男女幼童嬉戏玩闹的画面,身上是澄黄的锦被,林司衍能感觉到齐策紧紧砸着他腰际的手臂,结实有力,像是宣誓所有物般地将他牢牢圈在怀中,身后是齐策如火炉般温热的胸膛。说实话,在这样严寒的冬季,确实是暖和得很,但这却不是他该受的。

第二次在齐策身旁醒来,林司衍已经淡然了。

无人逼着他,也无人赶着他走这条路,这路既然是自己选的,便没什么怨天尤人。

昨夜齐策究竟在自己身体里射了几次林司衍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他又累又不舒服,身上黏糊糊的,体内似乎还流着齐策的东西。

林司衍躺了一会,轻微地拿开齐策圈着他的手臂,想要起身。

齐策向来不喜欢旁人睡在他旁边,即便是召妃嫔侍寝,完事后也会让太监再背回去,这两次皆是因为他承受不住,做晕了过去才未离开,林司衍并不认为在清醒情况下,齐策能允许自己睡在他的身旁。

“动什么?”

然而林司衍才稍稍拿开齐策的手臂,齐策便醒了,手臂又重新搁在他腰上,还往里按了按,声音是性事满足后的沙哑慵懒,听着很是性感。

“皇上,寅时了……”,林司衍转头看向齐策,提醒道,齐策仍是合着眼睛,没什么反应,“奴才该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急什么?再陪朕睡会。”

齐策说罢,捞着林司衍又继续睡,还头搁在他脑袋上,似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大型的暖抱枕。

林司衍心中一阵无语,未曾想到严明如齐策竟也会赖床,但他想了想又明了,听说做这事动的那方耗力甚大,齐策昨日将他折腾了许久,定是累了,不过……

也是活该!

昨夜他央求着齐策停下,齐策也未曾理会过他,如今倒是自食恶果了,林司衍心中忿忿地想着。

不需要早起林司衍自是乐意的,虽然出力的不是他,但他被他折腾至半夜才昏睡过去,至寅时也不过是睡了两三个时辰罢了,也累得狠,反正是齐策让他陪的,他也不管那么多了,靠着齐策的胸膛又昏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林司衍似乎是听见喜来的声音了,但后面又没声了,也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

“皇上?皇上?已经卯时了。”

“知道了,进来吧。”

听到这话,林司衍倏然惊醒,一抬头便对上齐策幽深的瞳孔,齐策平平淡淡地看了林司衍一眼,又恢复了平日里君临天下的帝王气质,好像昨夜那个霸道粗鲁的人是另一个人那般,他没说什么,起身下床。

精壮结实的背部暴露在空气中,蜜色的后背上添了几道显眼的指痕,还有一个深深的咬痕,单是看着这香艳暧昧的痕迹,便可想象地到与这身体的主人缠绵的人昨夜是有多么地放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看得有些尴尬,撇开了眼,齐策似乎是记得那夜他骂他的话的,而昨夜他被他玩弄地狠了,又犯上,挠了他几下,不知他往后会不会追究……

林司衍呆坐在床上,外边已经有端着早朝服侍的太监鱼贯而入,而他里边一丝不挂,床下是凌乱的衣裳,里衣亵裤湿答答地皱成一团,林司衍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是好。

“床上呆着去,莫要叫朕看到你的脸。”

都说性事之后的人一般神清气爽、脾气颇好,但齐策似乎是并不在这一般中,他仍是冷着一张脸的,颇有几分负心汉的模样,下了床便翻脸不认人。

但齐策语气虽不怎么好,林司衍却是松了口气,拿着被子裹住自己直往床里头缩。

最后,还是喜来命人拿来的衣物,他才得以下床,只是那情形着实叫人尴尬不已。

喜来年纪有些大了,齐策念着他腿脚不便,不用他跟着在朝前伺候,于是齐策上朝了,他便折回来了。

他见林司衍出现在齐策龙床上也并无半分惊讶,只是站在一旁用他那双小眼睛一直淡漠地看着林司衍,若是林司衍仔细看喜来,便可发现他眼中情绪难明,似惋惜,又似自责,只可惜林司衍如今整个人沉浸在窘迫当中,顾不得其他。

林司衍皮肤白,极是容易留下痕迹,齐策下手也重,不用看也知,他身上定是青紫一片了,可偏偏喜来似是没看见他的窘迫似的,就是不出去,林司衍品级低,更是不可能叫喜来回避的,于是林司衍只得拿了衣物在被子里套,只感觉脸似是要烧起来了,直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就此消失才好。

而他先前听见喜来的声音,也是真的了,而非幻觉,想来是再拖下去便会误了上朝时间,喜来才不得不顶着被迁怒的风险又来唤齐策。

喜来不敢触齐策的眉头,大多数时候便来让他触,林司衍知喜来又是要训他了,穿好了衣物便乖乖垂手站着等喜来训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林司衍刚一在喜来面前站好,喜来便掐着嗓子开了口,只是这次语气甚是严厉,也是头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御前总管的气势。

“咱家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明事理,但也不得不再啰嗦一句,莫要以为攀上这龙床,便可变凤凰了,这次还好,未误了上朝的时辰,下次若是再犯,传到前朝……那,可就不是咱家这轻飘飘的几句可以解了的!”

齐策既不耽美色,也不醉酒乐,严于侓己,勤于明政,今日,却是头一次差点误了早朝时间。

这事不管事实是他拉着齐策,亦或是齐策拖着他,在喜来眼里,都是他的错,若将来有一日齐策真因为此事误了早朝,传直前朝,在那群大臣眼里,也都会是他的错,是他媚惑君王,祸国殃民,到那时,他林司衍便是人人得而诛之了!

而齐策……

他于齐策不过是个玩物,即便如今齐策对他的身体有些兴趣,到那时,难保不会厌倦了,他与群臣之间,齐策也定会是选择群臣的!

色衰而爱弛,弥子瑕分桃之局尚在前,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他又凭什么会是个例外?

喜来这番话不长,却是如当头一棒,敲得林司衍即刻清明了起来。他细细想来,才觉得心惊,自己竟如此大意,为了一时的情绪,险些自寻死路,后背顿时冒了冷汗出来。

“多谢公公提点,承恩定不会再犯。”

林司衍连忙低头认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来又训了他几句,方让他离开。

林司衍一回到寝房,便连忙叫周顺打来热水,准备沐浴。

齐策的东西还留在他身体里,昨夜也不知齐策究竟射进了几次,直灌得他肚子满满当当的,粘腻难受得很,听说这东西不能留在肚子里,若不然会生病。

他那时染上风寒,除了是因为在寒夜里被齐策扒光了压在身下干了许久之外,应该还有部分原因是那些精液留在他身体里未曾清理。

林司衍照旧是将周顺赶了出去,他坐在木桶里,微微抬臀,忍着羞耻将手伸进后穴,那里应该是被齐策肏肿了,一碰便觉得疼痛酥软,好一会,清水中才浮现缕缕白浊……

那天过后,林司衍便时不时地被叫去乾清宫。

而那天进来的下人虽个个低着头,但应当都看见了地上的杂乱衣物和齐策身上的痕迹,再加上夜里喜来总隔三差五地将林司衍调去乾清宫服侍,将其他人赶走,而林司衍这一服侍便是在那呆了一整晚,在齐策跟前伺候的太监宫女也都渐渐心知肚明了。

他们面上不显,甚至对林司衍和气了不少,背地里却总拿眼瞧他,让他如芒在背。

林司衍先前还抱着些脸皮,担心被人发觉,遭人眼光,每每齐策完事后便强撑着想回去,只是齐策每次都紧紧砸着他的腰,不让他起身,林司衍无法,只得睡在齐策的床上,但在第二日,即便是知道会惹齐策不快,他也要早早起身,免得让人发现了。

只是当林司衍发现齐策总是时不时地当着众人的面,有些轻佻地触碰他,而其他人皆是低垂下头时,林司衍便知道了,齐策这是要让他知道,当了婊子,便不要立什么牌坊。

其实林司衍并不怨齐策,路是自己走的,他既然选择了爬上齐策的床,合该有些事应当明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明白后,林司衍便不再担忧旁人的看法,对那些探究的目光一概视而不见。

但有些事情不是他无视便能止住的,近来连喜来都对他客气了不少,那些言论更是越传越盛,他甚至好几次都听见那些太监宫女在背地里议论,而他还得了个“玉面阎罗”的称呼。

林司衍听到那称呼时只觉得好笑,真正的阎罗可是大殿上坐着的那位,他一任人宰割之人,谈何“阎罗”?

但即便是所有人他都能不作理会,唯独有一人,只那一人,他是决不能让他知道的!

流言蜚语最是不可挡,无论旁人如何编排,他爬上龙床这一事都是事实,这虽是宫里,条条框框,金科玉律虽多,但终究管不到私底下的一些嘴碎,有些事情不得不早做处理了……

“小郭子。”

林司衍静静地坐在椅上,垂着目,漫不经心地吹着杯中的热茶,清香淡雅的茉莉花香萦绕在鼻端,闻着沁人心脾,淡黄色的茶面上漂浮着几朵茉莉花,随着他的吹动东西摇摆着,似是浮萍,脚下无根,只能任人摆动。

“小的在,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林司衍放下茶杯,白瓷做的杯底与木桌相碰,“磕哒”一声脆响,他看见小郭子轻微地颤了一下,似乎是很怕他。

几日前林司衍又升了一品,小郭子尊称他一声“公公”也无可厚非,林司衍没吭声,而是细细地打量了小郭子一番,小郭子生得眉眼细长,下颚稍尖,一副机灵的模样。

按理说,小郭子比他还要早两年入宫,为人处世都比较圆滑,再者,他替自己与苏泊云互相传信了那么多年,怎么说都该与他有些相熟了,即便是他品级比他大上几品,但怎么说他都不应该如此怕自己才是,还怕得连他的一个动作都如此紧张,除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知道了些什么!

想到这,林司衍目光一沉,好半晌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小郭子,你在这宫里呆的时间比我还要久,想必是比我更清楚该如何在这宫里生存的了。我知苏家于你有恩,苏泊云让你照看着我,有何事都向他汇报,但你须知,你若出了事,苏泊云再如何厉害,也是在宫外,想救你也是鞭长莫及!”

林司衍顿了顿,继而接着开口道:“我此番叫你前来也并非为难你,只是想给你个忠告——祸从口出!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望你,好好思量!”

林司衍这一番话说得极是缓慢又顿挫,待最后一个“量”字出口,小郭子已是“噗通”一声跪下,两股战战,连连应是。

林司衍看着跪在自己不远处的人,心头有些恍惚,他在齐策身边两年了,什么都未曾学到,偏偏拿捏人的口吻学了个八九成,是该说齐策名师出高徒呢?还是他自己天赋异禀呢?林司衍在心底自嘲。

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达到了目的。

小郭子是个聪明人,定不会放过多他一个保护伞,况且也只是对苏泊云隐瞒一二而已,并没有违背苏泊云的命令。

他可以是千人唾、万人憎的奸佞宦官,但唯独,不能不是苏泊云心中善良无邪的司衍!

林司衍看这敲打地也差不多了,正准备让小郭子回去,却突然听见外边轻微的细响,眉目一沉,他倒是忘了这儿还有一个。

林司衍让小郭子起身出去,门一开,果然看到周顺端着盘子站在门外,神情慌张。

“进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顺甫一入门,便“噗通”一声跪下,眼神畏惧地看着林司衍,似乎林司衍是猛虎野兽,要食他的肉,扒他的皮,他几次开口,干巴巴地“我”了好几声,却又合上,似是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颤抖地跪在那。

林司衍也没心情听他说话,粗暴地打断他,冷声道:“我不管你几时来的,又听到了多少,也不管你上头听谁的话,但你若是识时务,从今夜起忠心于我,我保你平安,许你富贵,但你若有异心,便莫怪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是、是……奴才绝不敢有二心……”周顺应该是被吓到了,好半晌才连连保证道。

“你若是听清楚了,便出去吧。”林司衍突然有些疲惫了,他闭了闭眼,淡漠道。

周顺连连应声,最后酿酿跄跄地出了门,连地上的盘子也忘了拿。

林司衍看着周顺酿跄的背影,回想着今夜从此门出去的第一个人,明明曾经这两人在他面前也会说几声笑话,如今却是同样的惊慌,同样的害怕,他不是猛虎,也非野兽,他不会食肉,也不会扒皮,但,却是比那食肉扒皮的猛虎野兽更为凶残了啊。

林司衍垂目,轻抿了口方才一口未动的茶,凉了,很苦。

冰凉苦涩的茶水淌过喉咙,流经心脏,下到胃里,在这刺骨的寒夜,冷得心颤,苦得发疼。

他微微闭眼,独自感受着这寒凉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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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太子的十岁生辰,乾清宫里灯火通明,格外地热闹。

林司衍有自知之明,知道齐策正享着天伦之乐,今夜必定不会召他了,忙活完便早早离开,省得碍了后宫一帮女人的眼。

虽已是回春了,但乍暖还寒,夜里仍感觉有些凉。

可能是有了对比,所以才分外觉得自己孤独,林司衍突然间不想回去面对自己屋里那冰冷冷的四壁,反正宫里的人大都被调去了乾清宫,他回屋的这条路也有些偏僻,遇不上几个人,索性便打着灯笼慢悠悠地走着。

清辉洒落人间,拉长了万物的影子,更是将那单薄的身影衬托得伶仃可怜。池上的白鹅成双成对地并行游着,时不时你啄啄我,我蹭蹭你,惬意欢乐。

连着鸡禽都有伴啊,林司衍默默地想着,而他……却只有拉长的影子,独自与清辉对望。

心中空落落的,他突然很想苏泊云,林司衍仰头,望着空中高高悬挂的弯月,都说月亮代表思念,如今看来还真是,不知在这同一轮弯月下的苏泊云,此刻在做什么?

不过惊蛰时节,沿路边种植的桃花便开始争相着吐露芬芳,粉白的骨朵颤颤地摇曳在枝头,中间那簇花芯半隐半现,像是那迎春的娇羞舞女,欲迎还拒,惹人怜爱。

有一枝桃花调皮地蹭了出来,散着若有若无的幽香,应是这花太美,让林司衍忘却了宫里不准折枝的规矩,忍不住将它折了下来。

他心有所爱,手有桃枝,花儿甚美,想赠之人却不在眼前。

林司衍怔怔地看着手中娇艳的桃花,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将它如何处理,最后,他还是将桃枝拿在了手中——或许有一天,这桃枝可以送出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顺早早便替林司衍备好了热水,他服侍了林司衍几个月了,早便知道林司衍的习惯,弄好东西后便退了出去。

林司衍衣裳褪去一半,便听到外面嘈杂声一片,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他微微皱了皱眉,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时,手臂便被一只手抓住,跟着身子一转,被狠狠压在了墙壁上,同时嘴也被堵住。

“若想活命便不要妄动!”

一道冷声兀然响在他的耳边,声色淡漠冰冷,像是没有感情的器具。

任谁在自个屋里见到突然冒出个凶神恶煞的陌生人,也会被吓着。

林司衍有些惊惧地睁大眼睛,压在他身上的是一个黑衣人,黑衣人下半边脸都被蒙住了,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剑目,一道疤痕自左眉角一直向下伸延,没入蒙面的黑布中。

鼻端传来浓浓的血腥味,身体被牢牢制住,手脚也不得动弹,林司衍大气也不敢喘,唯恐激怒了黑衣人,一手了解了自己。

他尽力放松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显得无害,脑中却飞快地运转。

此人来路不明,身上还有伤,屋外突然响起的嘈杂声应该与这人有关,而能擅闯皇宫的,身手一般都不会差,但这人如今负了伤,又被侍卫搜索着,想要平安逃出去必是不易。

“你们几个,跟我来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那脚步声,似乎是朝他这个方向来的……

林司衍心中有些焦急,这黑衣人能不能逃出去与他无关,但若是被发现在他屋里,就算这黑衣人能放过他,他也会惹上些麻烦,他好不容易才在宫里站稳了些脚,不能被这来路不明的黑衣人给毁了。

电光石火之际,林司衍已拿定了主意。

他口不能言,手腕也被拽着,不能动弹,只能尽力用手指在黑衣人的手腕上写字,只是他刚一动,那黑衣人便察觉,以为他是要挣扎,又狠狠拧着他的手。林司衍胳膊一痛,那力道似乎是要将他整个胳膊拧下来那般,但他无法,只能咬牙坚持着继续写。

时间紧迫,位置又狭窄,林司衍只能草草勾画了两个字——“助你”。

很快,黑衣人逐渐卸了些拧着林司衍手腕的力道,但仍没有松开对林司衍的压制,他拧着眉审视着林司衍,道:“我如何信你?”

林司衍心中一喜,知道对方是看懂了自己的意思,他拿眼朝门外示意,外面的脚步声愈加近了——你若想活命,唯有信我!

那人似乎也明了现下的状况,略一思索,捂着林司衍的手改为掐着他的脸颊,而后逼近,寒声道:“你若是敢耍花招,也休想活命。”

黑衣人似乎做惯了杀人的活,那一瞬眼中杀气四溢,看林司衍的目光像是看待一个死人,林司衍十分相信,若是今日那黑衣人被发现,他定是也要丢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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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

“我家公公在里头沐浴呢,你们有什么事?”

外头有人起了争执,如今齐策对林司衍正新鲜着,唤他侍寝唤地极是频繁,宫里的侍卫都略有所闻,因此也不敢硬闯。

“都杵在这做什么?”

一道颇有些威严的声音响起,沉稳厚重,一听便是个厉害的人物。

外头嘈嘈杂杂的,不知说了些什么,半晌后,那声音又继续道:“皇上有令,彻查各宫,还请承恩小公公行个方便,莫要让我们为难。”

声音穿透门扇,明面上礼貌,实则强硬,显然是打算先礼后兵。

“承恩自是不敢阻碍公事,只是承恩如今正沐浴着,可否请千户大人稍等片刻?”何琛的声音有些独特,沉稳中带着些许强势,林司衍单听着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

“事有急重,还请公公立即开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林司衍故作迟疑了片刻,他知道何琛这人的秉性,本就没想着能就此让他们离去,只是为了拖延些时间罢了,“若不然请千户大人一人进来搜查可好?”

“多谢公公理解。”

话音一落,便听得“嘎吱”一声,门外踏入一个高大雄健的身影。

来人生得剑眉星目,一席贴身的飞鱼服穿在身上,胸口处用金线绣着飞腾的飞鱼,飞鱼类蟒,头似龙,有二角,身侧有翼,尾似鱼尾,腰上配着绣春刀,他左手搭在刀柄上,威风凛凛,果然是何琛!

何琛自前年夺得武状元后,便被齐策安排入宫做了锦衣卫副千户,不过一年,又被升至千户,他是齐策伴读,二人自幼交好,齐策也最是信任他,将他升得这般快也足为奇。

“还请千户大人恕承恩不能起身行礼。”林司衍坐在里头,中间隔着一个简单的帘子,他带着些许歉意地向何琛说道,何琛是正五品,他见何琛礼应向他行礼。

“无妨。”何琛淡淡地回了林司衍一句,便向四周巡视了一圈。

林司衍这间屋子还是当初刚被升为随笔太监时给他安排的屋子,位置偏僻,喜来原本想帮他换一间离乾清宫近点的屋子,也方便齐策召唤他,但被林司衍拒绝了,喜来劝了几次,也不见林司衍松口,又看另一边齐策也没什么表示,最后便撒了手,没再管林司衍了。

林司衍这地方小,东西也少,只需环视一圈,便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没什么可以躲藏的空间。

一扇帘子将小小的屋子分开了便部分,烛光打在帘子上,映出黑色的影子,看那样子,的确是在沐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公可曾见到过可疑之人?”何琛环视一周后没发现什么,微微拧了下眉,绕过帘子,向里面的人走去。

“哦?我一回来便在屋里沐浴了,可疑之人倒是没见着,我听得外边突然嘈杂起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许是林司衍年纪还小,声音没有像宫里的老太监那样不尖锐,反而掷地清脆,颇有几分悦耳,那尾音染上几分疑惑,几分担忧,真实不造作,像是无辜的稚子幼童的询问。

蒸汽弥漫在小小的室内,有几分云雾缭绕的感觉,何琛走进了几步,看清桶中的人后,目光一凝,愣住了几分。

不知是桶中的坐垫太高还是其他,桶中的人露了大半个胸膛出来。

白瓷似的肌肤被温热水烫得粉中带红,漂亮的脖颈、锁骨处却覆着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似乎是被人大力吸吻啃咬留下的,再往上,略微有些狭长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中水光潋滟,迷迷蒙蒙地,像是不知何处来的狐妖下山,欲来勾神摄魄,吸食阳气。

何琛左眼皮子一跳,喉咙滚动了一翻,偏生林司衍丝毫都未察觉道自己的不妥,他为显得自己不知情,眼睛直视着何琛的眼睛。

说实话,何琛的眼睛并不好直视,虽然距上一次的文武科举已过去了一年多了,但苏泊云和何琛这两位状元郎的风头还继续着,特别是这二人皆是仪表堂堂,人中龙凤。

林司衍曾听宫里人议论过,知道何琛十五岁便跟着他父亲何劲去西北平叛,他在西北整整呆了一年,上过战场,杀过仇敌,或许正是因为何琛身上沾染过死人的鲜血,所以才更显得锐气逼人。

林司衍就这般与何琛对视着,竟发现他的眉眼与齐策有些相像,何琛的瞳孔也是偏黑,但不如齐策的那般黑得深邃,像是要把人吸进去的那样,林司衍暗自被自己这感觉吓了一跳,一个是先皇之子,一个是将军之子,他二人怎会相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中疑惑,但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何琛对心中的升起的异样感到有些怪异,他偏了偏头,无意间一瞥,却发现地上有许多溢出来的水,浸湿了木桶周边的一圈,他的视线划过地上的水渍,又停留在林司衍身上好几眼,才悠悠转移到木桶之中,常人可不会漏出这么多水来。

何琛抬脚,走向林司衍。

林司衍顺着何琛的视线也看到了地上的水渍,心中咯嗒一下,忘记了处理那水!

“方才入桶时脚底打滑,不小心摔了进去,才将这地弄得这般湿,让千户大人见笑了。”林司衍故作镇定地解释道。

何琛没什么反应,连脚步也没停顿半分。林司衍看着越加逼近的人,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藏在水中的那人似乎也听到了脚步声,捏着林司衍脚腕的手紧了几分。

桶中的水面上布满了玫瑰花瓣,层层密密地铺着,看不见下方分毫,还有浓郁的香味不断飘散。

这花瓣和香油皆是喜来送过来的,林司衍之前一直厌恶那等事,所以便将这些东西搁置在柜子里,不曾用过,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

何琛皱了皱鼻子,似乎是被这浓郁的香气熏着了。

那黑衣人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林司衍怕这些舔过血刀子的武将对这种气味十分敏感,因此将那香油都倒了大半瓶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动了动嘴,似要开口,林司衍见状连忙抢在他面前,状作报赧道:“让大人见笑了,只是我这身子还有些用处,需得好生保养……”

何琛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他对某些香油过敏,平日里一直注意着,方才进来的时候竟然没察觉到这是那种香油,此刻他感觉脸上隐隐泛着痒,似乎是要发作了。

何琛连忙闭着呼吸后退了两步,他扫了几眼桶里,水面上仍是平静的,若真是藏在了这桶里,时间这么久了,也不可能没点反应,再说……何琛看了眼林司衍,这人不过是以色侍主,私藏疑犯对他也没有好处。

想清楚后,何琛便抱了抱拳,道:“既然公公未见到人,那本将也不打扰了。”

“千户大人慢走。”林司衍悄然松了口气,稳定住声线道。

何琛没有回头,大步走了出去,招呼着手下去别处搜索了。

待脚步声渐渐走远,林司衍才真正放下心来,周顺本想进来,但被他给打发下去了。

“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林司衍朝桶里道。

他等了片刻,却无人反应,莫不是憋得太久,溺水了?

林司衍心下一惊,连忙探手过去,要将人扶起,他好不容易才将何琛给打发过去,这黑衣人要是死在了他这,那他也活不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林司衍还未探到人,便反被那人拽住手腕拧到后背,而后压着林司衍,直往后逼,林司衍吃痛,忍不住低呼一声。

林司衍上身赤裸着,那黑衣人也仅仅一件单薄的夜行衣,湿了水便跟没穿无甚两样,他这般紧贴着林司衍,林司衍甚至能感受到黑衣人夜行衣下结实有力的胸膛,令他发怵的同时也令他有些尴尬。

“放手!是我!那人已经走了!”林司衍忍着痛低声道。

黑衣人看清了被自己挟持的人,蓄势待发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松了些手,却仍攥着,没放开林司衍的手腕。

蒙面的黑巾不知几时掉落了,被蒙着的竟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看样子应当与苏泊云差不了几岁。

这张脸还颇为俊朗,只是太过冷硬,显得生人勿近,眉角那道疤痕一直延至颌骨,足有六七公分长,但并不显得丑陋,相反,更是为黑衣人平添几分恶煞。

此时面前这双眼睛虽仍是犀利,但能窥见几分强撑之态,林司衍猜想他伤得不轻,应该支撑不了多久。林司衍方才才同何琛信誓旦旦地说过未见到可疑之人,那么这人定是不能倒在他这的。

人他是一定要救的,可他如今已没了做那善人的资格,这一举一动皆是不能亏了本。

“我可以救你,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是你这一条活生生的命,你需得答应帮我做三件事。”林司衍斟酌着字句,与黑衣人谈条件。

听说江湖中人性情难定,最是不甘受要挟,他这话虽不算要挟黑衣人,但也猜不准着黑衣人会不会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说出了条件,便等着黑衣人回答,那黑衣人却是没有出声,只是一直望着他。林司衍以为那黑衣人不信他,便又开口道:“你放心,我也是有求于你,定不会害你,更何况,我想你伤得也重,宫里的锦衣卫还在寻你,你若是这样出去,我估计你连宫门也出不得。”

“好!”黑衣人刚说完这一个字,便一头栽倒在了林司衍身上。

林司衍吓了一跳,连忙扶着黑衣人,担心他栽在水里,给溺死了。

好不容易才将黑衣人拖出桶内,扶上床榻,那黑衣人身材高大,体型又极重,不过这么点路径,林司衍就已是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但他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匆忙披上一件衣服,便拿了剪刀剪开黑衣人的衣服,黑衣下露出一具结实紧致的胸膛,只是那胸膛着实有些恐怖,刀痕、剑痕、鞭痕……纵横了满身,单看着便是触目惊心。

黑衣人那伤口在腰腹上,看样子像是被戳得极深,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血,那地方的布料都紧紧黏在了伤口上,林司衍小心翼翼地将能剪开的布料剪去,经过水的浸泡,那处周边已是泛白,林司衍看着有些心惊,连忙寻了金疮药给那人上了。苏泊云担心林司衍在宫里做事受伤,因此什么瓶瓶罐罐都给他塞了些来。

涂完后林司衍又拿了白布给黑衣人包扎上,他不懂怎么包扎,只能尽量打好结,苏泊云的那金疮药应该是极好的,那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做完一切后,林司衍想了想,还是将黑衣人身上的湿衣服全部扒了下来,而后又取了干净的布,蘸了小桶中的水替黑衣人完完全全地擦了一遍身,那小桶中的水是干净的,周顺怕林司衍要加水,但又不喜欢别人在他沐浴的时候进来,因此,每次林司衍沐浴,他都会外加放一个装满热水的小桶。

也多亏了齐策让林司衍伺候他沐浴,以至于林司衍如今对着男子的身体都可以说是面不改色了。

给黑衣人擦身子的时候,林司衍发现黑衣人左肩上映着一个黑色的圆形图案,看样子是直接用火印烙上去的,图案中间好像是一直大雁的形状,林司衍看着这奇怪的图案,总感觉这图案有些熟悉,自己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盯着那图案想了片刻,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看到过,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有时也麻烦,有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算是在街上随意瞥了一眼,时间久了过后也感觉熟悉。

林司衍想着,应该是自己小时候在街上看到过类似的图案吧,况且他也不好过多地探究一个陌生人的事。

擦完后,林司衍又给黑衣人盖上棉被,黑衣人这伤口已是极重了,若是再染上风寒,好地更慢,到时免不了又要在他这待上几天,黑衣人多待上一天,他便危险一天。这买卖划不来,还不如现在累一点,好生照看着那人。

处理完黑衣人的事,林司衍才顾得上自己,那水中飘着黑衣人流出的血,他还在里边泡了一会,想起便觉得有些恶寒,林司衍担心这血水被人发现,因此也不敢叫周顺,自己一人倒了那水,又重新打来热水沐浴。

沐浴完后,林司衍已是疲惫至极,也不想处理桶中的水,想着明日再叫周顺进来帮忙倒了便好。

屋里的床只有一张,而如今那唯一的一张床上,大刺刺地躺着一位受伤的黑衣人,林司衍皱了皱眉,他如今有些抗拒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但是,林司衍环视了一圈室内,室内除了一桌一椅一柜,已无多余的东西了,如今也只是早春,若是这般和衣睡一夜的话,怕是染上风寒的不是那位黑衣人,反倒是他自己了。

罢了,挤一挤便挤一挤吧。

林司衍心中不情不愿的,但他不能再病倒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林司衍这屋陈设极其简单,柜上干干净净的,也就放着一面铜镜,他经过柜子时无意间瞥到柜面上的铜镜,一时愣住神。

泛着些黄光的镜面上,映着一墨发四散的少年郎,少年郎模样俊美,长眉如柳,双目璀璨,肤色莹白,玫瑰花瓣似的红唇紧抿着,最为妖艳的是那少年郎左眉头上长着一点小小的红痣,而整个人却又是寒着一张脸,如此反差,倒像是那皑皑雪山上娇艳的红梅,艳丽而又清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那双略微有些细长的桃花眼正诧异地睁大着——雪白的领口微微有些不整,露出来一截如瓷般白皙的脖颈,而那脖颈上,星星点点遍布吻痕,暧昧情迷,引人遐想,且单凭这一角的风情,便可想象藏在白衣下那纤细的身子上是有怎样的旖旎风光,而此前这具身子又是经历了怎样激烈脸红的疼爱……

先前为了藏那黑衣人,林司衍将他按在水中的一边,因着木桶有些小,而那黑衣人体型又有些大,林司衍便只能蜷着脚坐在木桶的另一边,也正因此,林司衍大半个肩膀落在了外头,那么何琛定是看到了,林司衍想起何琛盯着他看的那几眼,指不定在心中如何讥讽他不择手段、毫无廉耻呢,而那黑衣人……应当也是看到了。

林司衍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脸皮发烫,胸口发闷,他顿时觉得气血翻涌,站不稳似的后退了几步,撑在了桌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虽然这事宫中知晓的人不少了,虽然这二人与他无甚交集,虽然选择了这条路便知道了有这结果,虽然早已告诫自己抛却自尊,虽然……

但是知晓是一回事,被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

这般的难堪,究竟还要忍受多久?

将来又有多少的难堪在等着他?

林司衍面露痛苦的神色,他想蜷缩起来,像刺猬一样,蜷缩成一团,然后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身上的丑陋的地方,不,最好是躲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那样,他就不必再承受这些痛苦,不必再忍受这些煎熬,也不用去面对讨厌的人,不用伏在人身下假意承欢。

为什么呢?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是非,承受这些痛苦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即便是在身为丞相幼子,在万千宠爱的时候也没有嚣张跋扈,没有做过欺辱人、伤害人的事,可为什么偏偏他要遭受这些呢?

连日来积压在林司衍心中的苦闷、失意、挣扎、受挫在这一刻瞬间爆发了出来,那些情绪顷刻间侵占了林司衍的整个身心,他几乎被这些东西压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叮——”的一声脆响,林司衍抬头望去,是他放在桌上的玉佩,应该是他不小心拂了下去的。

父亲,你总说“人各有命,强求不得”,那这便是他林司衍的命吗?幼时家亡,被迫入宫,雌伏人下,受人奚落?

不,他不甘心,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命要由天定?

林司衍盯着那块通体翠绿的玉佩,潋滟的桃花眼中染上了几分疯狂。

他偏要强求!

父亲,你且看着,他的命会攥在他自己手中的,而那些陷他于这种种窘境之地的人,他林司衍在此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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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宫中一派的平静,似乎昨夜的那场大肆搜索是一场梦一般,林司衍看着齐策毫发无损的样子,猜想黑衣人应该是没有得手,他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当自己不知情一般,与往常无异地伺候着齐策。

黑衣人的身体似乎很好,伤口恢复地极快,不过一日,便已差不多可以行动自如了。

黑衣人的话不多,表情仍是冷冷淡淡的,似乎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一日三餐皆是由林司衍端进屋里。黑衣人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当作感谢。

但也好在黑衣人漠不关己的态度,让林司衍心中好受一些。

林司衍这地方偏僻,也仅有周顺一人伺候着他,虽然说无人会进来,但周顺有时需得给林司衍打扫,那黑衣人倒也不需要林司衍担心,听到脚步声便会自己跳上房梁躲起来。

昨夜林司衍平息了怒火后,便也躺上了床榻,或许是旁边多了一个人,他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闭眼开始冥思。

旁边这黑衣人身手敏捷,能闯入宫中,又能在众多侍卫手中逃脱,想必是一位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只是,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来刺杀的,能惊动何琛亲自带人搜查的,这事肯定不小,那么,这人是来刺杀谁的?齐策么?

那又是谁派来的?

先皇算是中年早逝,留下来的子嗣不多,不算早年夭折的皇子,如今活下来的皇子除却齐策,便只有三人而已。大皇子如今被齐策剪了羽翼,囚禁皇陵,很难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三皇子前年方封的王,迁了出去,纨绔子弟一个,不成气候,也没那刺杀齐策的胆量,四皇子尚且年幼,养在深宫中,更是不可能,至于几位分封在外的藩王,他们大多都是当初拥立齐策的人,也不可能。

那究竟是谁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想地头疼,还是带着沉沉的倦意睡了过去。

“我要走了。”十一见林司衍回来,便开口道。

十一,也就是那个黑衣人。

林司衍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于是昨夜便开口问了他的名字,黑衣人便说了自己叫“十一”,只是这名字太过随意,也就一个数字,林司衍以为他是不愿意透露,随口应付自己的,但林司衍也不太在意,本身他与黑衣人日后也不怎么会有交集。

林司衍打量了十一一番,十一腰板笔直,站得很是稳重,但唇色还是有些苍白,应该是没好全,但他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点了点头,算作是知道了。

“答应你三件事,你拿着这木牌去楼玉馆找一个叫秦娘的人说便可。”十一说着,便将一块木牌向林司衍抛来。

林司衍扬手接住,是一块通体发黑的木牌,木牌上刻着繁复难懂的图案,拿在手中有些厚重感。

楼玉馆……似乎是一个烟柳之地。

十一看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便向林司衍点了点头,抬脚作势走。

林司衍心中有疑,一时没忍住叫住了十一,十一停下了脚步,却没回身,只是偏头望着林司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看人真的停下来脚步,喉咙口一时有些堵塞,怪自己太过冲动,莽撞地叫住了人。

虽然不确定十一会不会回答自己,但既然已经都已经叫住了人,林司衍也就硬着头皮开口道:“你前夜来刺杀的……可是齐策?”

十一眉头微微拧了一下,沉默着没有出声。

林司衍以为十一是默认了,心中忍不住惊赫,这人竟如此胆大,明目张胆地跑入宫中刺杀当朝天子,真当宫内无人、羽林军皆是酒囊饭袋不成?

“你杀不了齐策!”

林司衍心中略微有些着急,于是直接了当地告诉十一。林司衍没有问是谁指派他刺杀的,但想也知就算是问了他也不会说,这应该是那些所谓的江湖中的规矩。

十一没有出声,只是这样看着林司衍,那双眼睛依旧淡漠,波澜不惊。

“既然你答应我三件事,那好,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十年之内不许刺杀齐策。”林司衍继续道,但他心中有些忐忑,拿不准这要求十一会不会答应。

并非林司衍仁慈,到如今还想护着齐策,而是他好不容易攀上了齐策这条大腿,需要齐策帮他报仇,若是齐策死了,那他的所做了一切都功亏一篑了,他所忍受的那些冷眼、那些暗讽岂不是白白忍受了?

再者,齐策也算是个雄图大略的能君,他若在,山河无恙,国泰民安;他若不在了,天启暂时没有一个何适的继承人,那么天启必会大乱,邻国也定会趁火打劫,到那时,百姓亦会流离失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十年之后,太子也已二十了,以太子如今的表现来看,他日应当可以撑起天启的这一片天,齐策即便不在了,天启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十一依旧是微微拧着眉,看向林司衍的目光此刻有了两分不解,不过只一瞬便消失了,林司衍看到十一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口,而后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林司衍心头有些诧异,虽然十一是要答应他三件事不假,但他也没想到十一能这么快便松了口,那十一该如何向他身后的人交代?

只是林司衍没有机会再问,十一说完那句后便飞身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五月春末,北狄突厥忽而联手进犯西北边境,来势汹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守城总都督初时判断失误,以为这是平常的进犯,只要给了那些游牧民粮食,他们便会像往常一样离开,不料此次北狄突厥竟是有所预谋的,南一城将领战死沙场,其余十一城亦是渐有不敌之势,连连告急,总都督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令人快马加鞭请求朝廷增派援兵。

报信的人紧赶了三日,累死了四匹马才将信送到盛京。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文臣痛骂突厥人不守信用,蛮横残暴,武将纷纷请缨,愿亲率兵马,以卫我天启,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大将军何劲,其次,便是骠骑将军裴卫。

“你如何看此事?”

齐策放下手中的折子,按了按眉心,向旁边人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几日朝堂吵吵闹闹不停,折子更是一扎一扎地往御书房递,齐策被闹得有些烦心了,眉头紧皱了几日。

立在一旁的林司衍知道齐策问的是西北一事,便立刻放下手中磨墨的墨条,快步走至齐策案前,跪下道:“边境告急,其事态定是不妙,奴才认为,领兵带将的人选不可延误,应当立即确定,否则多思虑一日,西北的百姓便多受苦一日……”

“行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必多说,你既然如此说了,想来心中也是有了人选,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齐策挥手打断林司衍,眼底有了些不耐烦。

自那次治盗一事后,齐策总会时不时地询问林司衍一些看法,若是平时,即便是有了想法,林司衍也定是含糊其辞,回答地不显山不露水,但也让齐策挑不出错处来,但今次,可是个好机会……

“是。”林司衍低低应声,如善从流地回答道,“奴才认为,此次抗敌,应当由骠骑将军带领!”

“哦?为何不是何劲带兵更好?”齐策有些诧异。

“大将军纵横沙场多年,骁勇善战,沙场经验更是丰富,由大将军领兵固然是好的,但——”林司衍停顿了一下,话语一转,“大将军已到知天命之年,应是享天伦之乐之时,古来行军打仗便是劳苦,西北之途路途遥远,奴才恐大将军贵体有恙……且骠骑将军亦是百年难得的将才,于战场自有一套制敌之法,故奴才认为此次由骠骑将军带兵更为妥当。”

说完后,林司衍依旧低着头,静待齐策思考,只是隐去了嘴角泛起的冷笑。

“行了,起身继续来磨墨吧。”

齐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语气亦是平常的平平淡淡,只是当林司衍起身时无意间与齐策对视了一眼,那眼神深沉,似是带着探究,看得林司衍心下一紧,但齐策又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眼睛,继续批着奏折,似乎那一眼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不管齐策那一眼是否有深意,都无妨,他这一番话的目的本就不是对着齐策的。

翌日,林司衍在御书房这一番话像是自个儿长了翅膀一般,飘出宫门,传至几家文武大臣的耳朵里。

第三日,大将军何劲跪在大殿之上,自动请缨,语气诚恳,铿锵有力,并立下军令状,天子无法,只得应允。

齐策今日得空,去了东宫抽察太子学业,不过半晌,又命人传话,说是要教太子骑射,让林司衍将骑射所穿的胡服送过去。

林司衍捧着明黄的胡服走在去往校场的大道上,忽然瞥见前方迎面走来一身穿黑色补服的粗壮身形,补子上绣着凶猛有神的金碧麒麟。

林司衍顿了顿,停下脚步,垂下眼睑退至一旁,等待那人过去。

“你就是承恩?”

那粗壮身形的人将要经过林司衍时突然停了下来,粗声道。

不知是这几年来何家的风头太盛还是怎么地,何劲占据着天启第一武将的名头多年,傲气了不少,身材也逐渐地发福了,早就没有了七年前林司衍见到的凛凛气质,看着倒越发像一个粗俗的武夫了,他当时对齐策说的那番话倒也不是胡乱编造的。

“奴才正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抬起头来。”

林司衍依言,微微抬起头,只是视线停留在何劲的领口。宫中有规矩,奴才是没有资格直视朝廷命官,当然,如果那人是如喜来那般的御前总管的话,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何劲嗤笑一声,讽刺道:“老夫还以为那人的儿子会是个什么好人物呢,原来不过也是以色事人的玩意儿,学做女人吹吹那枕边风罢了,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老子便有什么样的儿子!”

林司衍无动于衷,似乎何劲口中说的人不是他,也与他无关,只是藏在袖中的手不断攥紧了,有些日子未修剪过的指甲刺进皮肉,刺激着林司衍的神经,支撑着他的理智,让他不至于冲动行事。

许是没瞧见林司衍的愤怒,又觉得在宫里跟他这么个“罪臣之子”计较失了身份,何劲冷哼一声,骂了句“孬种”后,拂袖而去。

何劲与他父亲一直都是死对头,无论是官场,还是情场,林家被灭,何劲想来也是废了不少神,出了不少力!

林司衍缓缓吐出积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松了攥紧的手,手心已有四瓣弯月形的痕迹。

不过无妨,十恶不赦的囚犯临死前都有一顿饱饭,威风许久的大将军临西去时,乱言几句他也不是不能容忍。

此一去,望大将军一路走好,父亲在下面没了你这么个对手,想来也是无聊得很!

林司衍盯着何劲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云谲波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垂手站在校场边上,他有些无聊了,目光不自觉追随着校场上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胡服是北方民族的服饰,衣身紧窄,没有宽大的袖袍和松敞的下裳,最是适合骑马射箭。

齐策一袭明黄胡服贴身,腰上束着系带,更是显得他肩宽腿长、精神抖擞,此刻他正策着马,两腿夹着马肚,自散袋中抽出三支箭矢,左手握弓把,右手拉弦引射,姿势潇洒,动作利落,英气逼人。

“嗖!嗖!嗖!”

三支利箭如猛虎出栏般飞出,摩擦着着空气,三声铮响,一一正中红心!

年仅十岁的小太子齐恒惊呼出声,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克制地咽下已到嘴边的第二声叫喊,一张小脸激动地通红,双眼亮晶晶地闪着,盛满了孺慕与钦佩。

“父皇!”

齐策驾着马踱了回来,因为齐恒年纪还小,齐策怕他驾驭不住烈马,所以选的是一匹性情温和的小马驹,而齐恒身量也小,因此,他们父子二人虽同是坐在马背上,但齐恒矮了齐策大半个身子,只能昂着头仰视齐策。

齐恒克制地,故作大人模样般开口道:“早听皇祖母说父皇骑射一流,如今一见,当真令孩儿钦佩不已。”尚且稚嫩清脆的音色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激动与自豪。

齐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素来严酷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与为人父的慈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胯下马,走到齐恒身边,手把手地教齐恒御马。

林司衍视力极好,即使相隔数米也能清晰地看到齐恒受宠若惊地看着齐策,而后随即反应过来,神色十分认真地听齐策讲话,嘴角要翘不翘的。

林司衍看着校场中父子情深的二人,心口莫名有些拥堵,这天伦之乐,连冷酷薄情如齐策也不能幸免。

小太子如今也十岁了,虽身在帝王之家,将来或许会有诸多无奈与压力,但起码此刻是快乐的,而他的十岁,却充满了腥风血雨,尖叫嘶喊……

十月,西北传来捷报,突厥已退至边境之外,并承诺日后如期缴纳朝贡。齐策大喜,命户部颁发粮草彩缎,工部发御酒三百坛,差内臣贾思前往西北,犒赏三军,待何劲归来时,加爵封侯。

然,十日后,军中来信,大将军病危,已时无多日。

一个月后,大军凯旋,然而个个神色悲哀,在他们的后方,运着一副棺材,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大将军何劲!

圣上哀痛,封何劲为忠武侯,以侯王之礼下葬,且何劲之女何嫣贤良淑德,封为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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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春末,北狄突厥忽而联手进犯西北边境,来势汹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守城总都督初时判断失误,以为这是平常的进犯,只要给了那些游牧民粮食,他们便会像往常一样离开,不料此次北狄突厥竟是有所预谋的,南一城将领战死沙场,其余十一城亦是渐有不敌之势,连连告急,总都督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令人快马加鞭请求朝廷增派援兵。

报信的人紧赶了三日,累死了四匹马才将信送到盛京。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文臣痛骂突厥人不守信用,蛮横残暴,武将纷纷请缨,愿亲率兵马,以卫我天启,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大将军何劲,其次,便是骠骑将军裴卫。

“你如何看此事?”

齐策放下手中的折子,按了按眉心,向旁边人问道。

这几日朝堂吵吵闹闹不停,折子更是一扎一扎地往御书房递,齐策被闹得有些烦心了,眉头紧皱了几日。

立在一旁的林司衍知道齐策问的是西北一事,便立刻放下手中磨墨的墨条,快步走至齐策案前,跪下道:“边境告急,其事态定是不妙,奴才认为,领兵带将的人选不可延误,应当立即确定,否则多思虑一日,西北的百姓便多受苦一日……”

“行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必多说,你既然如此说了,想来心中也是有了人选,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齐策挥手打断林司衍,眼底有了些不耐烦。

自那次治盗一事后,齐策总会时不时地询问林司衍一些看法,若是平时,即便是有了想法,林司衍也定是含糊其辞,回答地不显山不露水,但也让齐策挑不出错处来,但今次,可是个好机会……

“是。”林司衍低低应声,如善从流地回答道,“奴才认为,此次抗敌,应当由骠骑将军带领!”

“哦?为何不是何劲带兵更好?”齐策有些诧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将军纵横沙场多年,骁勇善战,沙场经验更是丰富,由大将军领兵固然是好的,但——”林司衍停顿了一下,话语一转,“大将军已到知天命之年,应是享天伦之乐之时,古来行军打仗便是劳苦,西北之途路途遥远,奴才恐大将军贵体有恙……且骠骑将军亦是百年难得的将才,于战场自有一套制敌之法,故奴才认为此次由骠骑将军带兵更为妥当。”

说完后,林司衍依旧低着头,静待齐策思考,只是隐去了嘴角泛起的冷笑。

“行了,起身继续来磨墨吧。”

齐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语气亦是平常的平平淡淡,只是当林司衍起身时无意间与齐策对视了一眼,那眼神深沉,似是带着探究,看得林司衍心下一紧,但齐策又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眼睛,继续批着奏折,似乎那一眼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但不管齐策那一眼是否有深意,都无妨,他这一番话的目的本就不是对着齐策的。

翌日,林司衍在御书房这一番话像是自个儿长了翅膀一般,飘出宫门,传至几家文武大臣的耳朵里。

第三日,大将军何劲跪在大殿之上,自动请缨,语气诚恳,铿锵有力,并立下军令状,天子无法,只得应允。

齐策今日得空,去了东宫抽察太子学业,不过半晌,又命人传话,说是要教太子骑射,让林司衍将骑射所穿的胡服送过去。

林司衍捧着明黄的胡服走在去往校场的大道上,忽然瞥见前方迎面走来一身穿黑色补服的粗壮身形,补子上绣着凶猛有神的金碧麒麟。

林司衍顿了顿,停下脚步,垂下眼睑退至一旁,等待那人过去。

“你就是承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粗壮身形的人将要经过林司衍时突然停了下来,粗声道。

不知是这几年来何家的风头太盛还是怎么地,何劲占据着天启第一武将的名头多年,傲气了不少,身材也逐渐地发福了,早就没有了七年前林司衍见到的凛凛气质,看着倒越发像一个粗俗的武夫了,他当时对齐策说的那番话倒也不是胡乱编造的。

“奴才正是。”

“抬起头来。”

林司衍依言,微微抬起头,只是视线停留在何劲的领口。宫中有规矩,奴才是没有资格直视朝廷命官,当然,如果那人是如喜来那般的御前总管的话,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何劲嗤笑一声,讽刺道:“老夫还以为那人的儿子会是个什么好人物呢,原来不过也是以色事人的玩意儿,学做女人吹吹那枕边风罢了,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老子便有什么样的儿子!”

林司衍无动于衷,似乎何劲口中说的人不是他,也与他无关,只是藏在袖中的手不断攥紧了,有些日子未修剪过的指甲刺进皮肉,刺激着林司衍的神经,支撑着他的理智,让他不至于冲动行事。

许是没瞧见林司衍的愤怒,又觉得在宫里跟他这么个“罪臣之子”计较失了身份,何劲冷哼一声,骂了句“孬种”后,拂袖而去。

何劲与他父亲一直都是死对头,无论是官场,还是情场,林家被灭,何劲想来也是废了不少神,出了不少力!

林司衍缓缓吐出积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松了攥紧的手,手心已有四瓣弯月形的痕迹。

不过无妨,十恶不赦的囚犯临死前都有一顿饱饭,威风许久的大将军临西去时,乱言几句他也不是不能容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一去,望大将军一路走好,父亲在下面没了你这么个对手,想来也是无聊得很!

林司衍盯着何劲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云谲波诡。

林司衍垂手站在校场边上,他有些无聊了,目光不自觉追随着校场上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胡服是北方民族的服饰,衣身紧窄,没有宽大的袖袍和松敞的下裳,最是适合骑马射箭。

齐策一袭明黄胡服贴身,腰上束着系带,更是显得他肩宽腿长、精神抖擞,此刻他正策着马,两腿夹着马肚,自散袋中抽出三支箭矢,左手握弓把,右手拉弦引射,姿势潇洒,动作利落,英气逼人。

“嗖!嗖!嗖!”

三支利箭如猛虎出栏般飞出,摩擦着着空气,三声铮响,一一正中红心!

年仅十岁的小太子齐恒惊呼出声,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克制地咽下已到嘴边的第二声叫喊,一张小脸激动地通红,双眼亮晶晶地闪着,盛满了孺慕与钦佩。

“父皇!”

齐策驾着马踱了回来,因为齐恒年纪还小,齐策怕他驾驭不住烈马,所以选的是一匹性情温和的小马驹,而齐恒身量也小,因此,他们父子二人虽同是坐在马背上,但齐恒矮了齐策大半个身子,只能昂着头仰视齐策。

齐恒克制地,故作大人模样般开口道:“早听皇祖母说父皇骑射一流,如今一见,当真令孩儿钦佩不已。”尚且稚嫩清脆的音色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激动与自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素来严酷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与为人父的慈爱。

他胯下马,走到齐恒身边,手把手地教齐恒御马。

林司衍视力极好,即使相隔数米也能清晰地看到齐恒受宠若惊地看着齐策,而后随即反应过来,神色十分认真地听齐策讲话,嘴角要翘不翘的。

林司衍看着校场中父子情深的二人,心口莫名有些拥堵,这天伦之乐,连冷酷薄情如齐策也不能幸免。

小太子如今也十岁了,虽身在帝王之家,将来或许会有诸多无奈与压力,但起码此刻是快乐的,而他的十岁,却充满了腥风血雨,尖叫嘶喊……

十月,西北传来捷报,突厥已退至边境之外,并承诺日后如期缴纳朝贡。齐策大喜,命户部颁发粮草彩缎,工部发御酒三百坛,差内臣贾思前往西北,犒赏三军,待何劲归来时,加爵封侯。

然,十日后,军中来信,大将军病危,已时无多日。

一个月后,大军凯旋,然而个个神色悲哀,在他们的后方,运着一副棺材,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大将军何劲!

圣上哀痛,封何劲为忠武侯,以侯王之礼下葬,且何劲之女何嫣贤良淑德,封为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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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伤了?”

林司衍甫一踏入房门,便看到十一端坐在桌前,他吓了一跳,看了看外面,好在外边无人,林司衍赶紧反手关上门。他原本是想责问十一为何这般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的屋里,他院里虽然一直冷冷清清的,周顺也安分老实,不会乱走,但也担不起一丝被发现的风险。然而,待林司衍靠近十一时才发现他左肩包扎着白布,白布上已是血红一片,且仍有血色晕开,原本到嘴边责问的话却改了口。

林司衍来不及听他回话,脚下转了个方向,朝柜子那处走去。

“我听得是你的脚步声,才未躲。”十一为人淡漠,却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看到林司衍进门时的那一瞬愠怒,出声解释道。

江湖人都是这般有本事吗?既可擅闯皇宫,也能闻脚声辨人?

林司衍没有说话,取了金疮药与干净的白纱回身,小心地替十一拆了肩上染满血色的白布,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皮肉都外翻了出来,看着有些恐怖。林司衍沾了些茶水,替十一擦干净伤口边上的污血,污血融了,略有些黝黑的肩膀露了出来,刀伤没有伤到他肩上的烙印,林司衍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最终还是安安静静地替他涂上金疮药,再重新包扎好伤口。

一回生二回熟,先前十一在林司衍这里的那两天都是林司衍帮他更换纱布的,而且做这事也不麻烦,林司衍如今也熟练了,几下便包扎好了。

期间十一神色仍是淡然的,连一声闷哼也无,若不是林司衍看见他面上有冷汗渗出,还真以为这人失了痛感。

“那人不是我杀的。”

“什么?”林司衍一时没反应过来十一说的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叫我杀的那人,是病死的,我没有动手。”十一解释道。

当初齐策问林司衍看法,林司衍提议说觉得裴卫带兵更好,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让裴卫带兵,也不是给齐策意见,他真正的目的是让何劲听到。

何劲官至大将军,宫里定是有他的耳目,林司衍不需要做什么,在御书房里那番话也一定是会有人告知何劲,何劲虽是个将才,却有个极其致命的弱点——他冲动易怒!

何劲最初请缨,不过是因自己身为武官之首,不得不带头做榜样而已,他已到知天命的年纪,行兵打仗多年,自己身体如何、行军之疲、作战之苦自己岂能不知?

不过逢场做戏罢了。

再过几日,他手下那些武将必会纷纷劝说,恳请大将军保重身体,多留些机会给后生,而到那时,何劲“拒绝不过”,如善从流地退下来,既在皇帝百姓中赢得了好名声,又免去了行兵之苦,岂不一举两得?

可他偏偏,要搅了何劲这如意算盘!

林司衍在御书房中的那番话明褒暗贬,明里是说体恤何劲身体,暗地里却是嘲讽他年老体衰,不中用了,御书房里伺候的下人,可不单单只有何劲一个人的耳目,他能知晓,旁人自然也能知晓。

何劲一生都自负,尤其是对自己领兵打仗的本领,如今被他一个死对头的儿子,且还是那么低贱的内侍看不起,他焉能不怒?

况且林司衍提议的骠骑将军裴卫,也是当年拥护齐策的武将之一,近年来战功不断,逐渐升至骠骑将军一职,且裴卫的儿子裴墨亦是后起之秀,前年的武举,仅仅是以分毫之差落了何琛一步,得了个武举的榜眼,蒸蒸日上的裴家已隐隐有赶超何家的趋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此次由裴卫带兵,若是败了还好说,若是赢了,那他何家武官之首的位置可就十分危险了,他何劲又怎能不急?

所以第二日,何劲便在早朝上请缨,且还是立下了军令状,他都做到这等程度了,齐策心中便是有了其他更心仪的人选,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得不应允了。

这仗何劲能打赢,林司衍并不意外,何劲这人他虽然讨厌,但也是凭自己本身爬上这个大将军的位置的,人虽老了,但经验还是在的,林司衍也不在意何劲再次立军功,反正何劲这次,是有去无回的!

林司衍让十一在大军班师回朝之时刺杀何劲,这样既不妨碍天启打退入侵者,也不妨碍他报仇,况且大军胜利,军中警戒自然会放松不少,十一既然连戒备森严的皇宫都能擅闯,那么暗地里刺杀一个人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原本林司衍以为是“大军胜利之际主将却被人刺杀”这一事传出去有辱军威,所以编造成病逝,而十一肩上的伤是刺杀时被发现所伤的,但原来,何劲真的是因病去世的。

病逝么,林司衍微敛着眼睑,倒也算是为国捐躯了,只是.....这般光荣去世,真有些便宜他了!

“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既然没有去刺杀,那为何还会受伤,且还是这么重的伤。

“遇上仇家。”十一言简意赅,淡淡地道,似乎身上的伤不是自己的,末了,又加了一句,“来你这避仇。”

“......”

林司衍有些无语,他还从未听说过有人遇上仇家,竟在另一个仇家那里避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后来想了想,排除了十一受他人雇佣来刺杀齐策的想法,如果是受人雇佣,那私下毁约应该会有很大麻烦的吧,但那时十一答应地那么轻松,而且他既知齐策是天启的皇帝,还敢来闯皇宫,杀齐策,这般孤勇,不是他仇人怎么都说不过去,只是林司衍不知道十一与齐策有什么仇,或许是和他一样的灭门之仇?

林司衍在心里摇了摇头,若真是这样,那他们两个算是同病相怜了,这般想着,林司衍对十一的到来也没有十分的抵触。

只是他觉得十一太过神秘了,不仅整个人淡淡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还有仇家追杀,受了重伤竟也能躲过层层侍卫的搜查进到他房里来,而且肩上那烙印......

但人人都有秘密,林司衍也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只要十一不会妨碍到他,有什么秘密都无所谓。

“现在这个时辰正是侍卫交班的时候,你抓紧时间出去吧。”林司衍催促道,对十一的到来不抵触并不代表能和十一好到再次和他共寝。

十一转头看向林司衍,黑白分明的眼中有些疑惑,似乎是困惑林司衍为何这样说。

我心头一跳,皱了皱眉,“你今夜......不打算出去了?”

十一颔首。

“......我这只有一床被子。”言下之意:没有你的份。

“我不介意一起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介意。

林司衍不着痕迹地挪到一边,挡住了去往床榻的路,他蹙着眉看着十一,以行动表达介意。

虽然之前十一受伤时,林司衍与他一起睡过两晚,但林司衍还是不习惯,林司衍有些洁癖,对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是笔墨还是衣被,他都不喜欢不相熟的人碰,这洁癖在只剩他一个人之后更为深刻了。

但这话林司衍不能直接开口,一来,这不合他的礼仪;二来,很多事他不能让苏泊云知晓,他还需要十一在宫外帮他做事,不能得罪了十一。

“我要避仇,你这安全。”估计是见林司衍久久都没说话,十一又强调了一遍。

宫里确实是安全,但......你要避多久?

但这话林司衍没问。

他看了眼十一,十一神情磊落地看着他,眉头也不动一下,似乎这强行赖在人屋里的行为天经地义一般。

林司衍快速地权衡了一下,最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毕竟他跟自己遭遇差不多,罢了,便再收留几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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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受伤了?!!”

林司衍甫一下马,回头便看到齐策惨白着一张脸,右大腿上插着一只利箭,鲜红的血正汨汨流下,染湿了整条裤腿。

“无碍,扶朕下去。”

林司衍心中担忧,但也知道现在危险还未解除,担心也无用,只得小心翼翼地上前将齐策搀扶了下来,扶着他进了山洞。

“将那马藏好。”齐策声音有些微弱,但头脑还是清醒的,吩咐着林司衍道。

待林司衍隐藏好马,折回山洞时,便看到齐策咬着扯下来的衣物,正在拔箭。

细细密密的冷汗自齐策的额头冒出,流经眼角,划过脸颊,最后自紧绷的下颚滴落,估计是疼得厉害,他惨白的嘴角不断哆嗦着,林司衍大气也不敢出,愣愣地站在原地,生怕惊扰到了齐策。

“嗯哼!”

最终一声闷哼,伴随着冷兵器与地面撞击的响声,箭被拔了出来,齐策也仿佛脱力了一般靠倒在石壁上。

“用我的!”

林司衍立马冲上前扶住齐策,又见他准备撕下衣裳包扎,连忙抢声道——齐策的衣物都沾了血,不知道还干不干净,会不会感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说着,便一把扯开外衣,蛮力撕下中衣的一节,小心地为齐策包扎,林司衍担心会弄疼了齐策,因此动作异常轻柔。

他此刻低着头,注意力全在齐策那只伤腿上,因此也就错过了齐策深深看着他的目光。

“等你包扎完,朕也差不多该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了。”

一只染了点点鲜血的大手拍开了林司衍的手,林司衍面上有些讪讪,他好不容易关心这人一次,虽然这关心带有些害怕追究的含义在里头,但这人竟然还有心情拿他开玩笑。

但林司衍也知道自己可能不怎么能处理得了这伤口,便收回了手,只是眼睛还像是黏在齐策那伤腿上一般,一眼不眨地看着,好在那血止住了些,没流地那般恐怖了。

林司衍心底松了一口气,伤口止住了,他人也冷静了不少,开始思考起方才那场刺杀。

他敢肯定,这刺杀是有预谋的!

若不是齐策反应够快,他们二人今日便会死在这了!

但是齐策掌权这么多年了,各地藩王都收拾地七七八八,不敢造次了,有哪个有胆子、有能力组织这场刺杀呢?

难道......与十一有些关系?

林司衍心中有疑,因着受了一番惊慌,此刻也没了些隐藏,脸上忧心忡忡的。

“可是害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看林司衍盯着自己的腿久久不出声,想到方才与死神的赛跑,以为林司衍是害怕了,出声问道。

“没......奴才相信何千户很快便会带人找来的。”

齐策嗤笑一声,这人脸都白了,怎会不怕?这话也不知是安慰谁。

要说这林司衍,有时那面上戴着的面具还真是虚伪地让他想一把撕碎了下来,齐策长臂一伸,勾着林司衍的脖子将人按在自己怀里,又掐了掐他有些无血色的脸,安慰道:“放心,便是那些人先找来了,朕也会护你周全的。”

林司衍措不及防被齐策这一举动吓着了,担心压到他的腿,连忙伸出手抵着石壁,又听他这话,有些无语,这人走路都还需自己搀扶着,如何护他周全?净是说大话。

但他面上仍是恭敬,顺着奉承了齐策几句。

齐策知林司衍不信自己,也没再多话,合上眼休息,还腾出一只手安抚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林司衍的背,被遮住的眼底却是一片狠辣。

好胆子!敢来刺杀他!

他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林司衍的身体在休息,心却一直紧绷着。

何琛向来谨慎,齐策不让人跟着,他也不会完全不跟着,只会差人在远处偷偷跟着,一旦发现他们不见了,定会带人来寻,林子里那么多钉在树上的利箭,已是很好地说明了,何琛看到了,必定会沿着痕迹来救人,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然而就是这时间才是关键,后面那群杀手很可能先何琛一步找到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能想到的问题,齐策怎会想不到?

稍稍恢复了点体力后,齐策便让林司衍扶他去洞口。

这片林子草木茂盛,光那些不知名的杂草都有半人多高,齐策环视了一圈,刚要开口,外面便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声音四散,不像是训练过的军队发出的声音。

齐策立马将林司衍拉回,靠在石壁上,却因用力过猛而跌坐了下来,齐策没理会腿上的疼痛,静静听了几声,剑眉皱在了一起,脸色凝重。

林司衍被他带地也跌坐在地上,也没出声,他看着齐策的表情,心也跟着沉了下来,外面那些人......恐怕不是羽林军的人!

“听着,一会朕引那帮人向西,待外边无动静了你立马回去通知何琛!”

“不行!皇上,您......”林司衍想也没想便拒绝,但话还没说完便被齐策厉声打断。

“别废话,若你我二人皆呆在这山洞,过不了多久便会被找到,朕可不想如此束手待毙,你若是想帮朕,便想办法快些找到何琛!”齐策顿了顿,看到林司衍脸上毫无伪装的担忧,突然心弦一颤,似是羽毛刮过一般,他掐过林司衍的下颚狠狠印上一吻,在林司衍耳边戏谑道,“放心,朕骑术好得很,心中若真是感动......回来便伺候朕口侍。”

这色胚!

都这时候了,还......

林司衍心中隐隐有些恼火,但他不能真的就让齐策去引开那帮人,要想活命,唯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一把拽住齐策的衣袖,也不说话,就开始扯他的外衣。

“你做什么?”齐策稍一愣,便知道了林司衍的意图,按着林司衍的手,“别捣乱,你拖拉一分,我们就危险一分。”

林司衍没有理他,用力挣了挣,却没挣开,没想到齐策受伤了手劲还这般大。

“林司衍!”

林司衍微微一愣,许久未听到有人连名带姓地喊他了,竟让他有些恍惚,但是……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是那个被他下令满门抄斩后唯一活下来的林家人!

想到此,林司衍心中也有些恨了,若不是……

他岂会管齐策的生与死?

林司衍也不再顾着齐策,抬了膝盖就朝他的伤腿处不轻不重地压了下去,齐策吃痛,松了些手劲,林司衍立马甩开他的手,也不慢吞吞地解衣服了,一把扯开系着的带子,再狠狠一拉,便将齐策的外衣给剥了下来,剥完后迅速起身,退开齐策。

“皇上若是记着我的好,便请皇上做个开明帝王!”莫让世间再多一个林家了。

林司衍甩下这句话,便匆匆系好齐策的外衣,向山洞口外面跑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终究是狠不下心的,齐策是天启的君,是天启百姓的天,天启可以没有千千万万个林家,可以没有千千万万个林司衍,却不能没有一个齐策!

可齐策,你将来若是如同你父皇一般荒淫无道,我林司衍便是入了地下,也不会放过你!

林司衍策马离开时,不知是不是幻听,他似乎听到齐策有些慌张的喊声,喊的......似乎是他的乳名,但他没有时间多想,他一出来,不需要怎么吸引,那帮杀手便向他追了过来。

“吁——”

好在林司衍看清了前方是悬崖,匆匆拉住了缰绳,才未就此冲下悬崖。

林司衍调转马头,正想向另一个方向逃时,却发现那路早已被后面追上来的蒙面人给挡住了,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粗重地喘息着,向后退了几步,察觉后方无路了,又堪堪停住,不安地跺了跺马蹄,细小的石子滚落了下去,只来得及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便无声了。

林司衍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他的手心已经被磨得出了些血,握紧了更是感觉疼。

前有杀手,后有悬崖,前是死路,后亦是死路,林司衍咬咬牙,终是狠了下心,驾马向悬崖下冲去——既然都是死路,那倒不如选个光荣一点的死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三十九章

“阿哥,为什么他还没有醒啊?”

“他脑袋上也有伤,可能......还没恢复好吧。”

“可是他都已经躺了三天了,严伯伯家捡到的那个漂亮哥哥今早都醒了。”

“……我又不是大夫,这我怎么知道?昨日夫子留下的文章你都背好了?”

“......还未。”

“那你还不快去背,当心夫子又打你手板!一天天就知道玩乐。”

“哦......咦,阿哥,阿哥,快来!他眼睛方才动了!”

“你看错了吧,他......哎,你醒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

二人口中说的人,正是自悬崖上跌落的林司衍!

林司衍只觉得周身像是被碾过了一般,没有一处不叫嚣着疼痛,他勉励睁开一只眼,便看到两张五分相像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林司衍张了张口,还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又是昏了过去,最后只听得方才询问自己的那个男子道了句“快去找严伯伯来,说是人醒了,但是又昏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晨光熹微,薄云渐散,勤劳淳朴的村民们陆陆续续自暖床上起来,为着新的一天劳碌,静谧的小村庄又渐渐活跃了起来。

“嗒、嗒、嗒、嗒...”

清脆欢快的脚步声想起,颇有一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感觉,紧接着,一个扎着总角发髻,模样可爱的小男孩跑了进来。

“司衍哥哥,你怎得又在看书?今日头还痛吗?”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托着腮帮子关切地问床榻上执着书的人。

低头看书的少年闻声抬了起头,露出一张清丽若芙蕖的俊脸,其人眼尾微微上调,眉峰上一粒小小的红痣,显得有几分妖艳,偏生那眸子淡淡的,瞧着令人生冷,倒与那芙蕖像了个十成,皆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主儿。

“今日不痛了,谢谢小虎子这几日帮我煎药。”见小孩儿扑在床沿,林司衍觉得可爱,轻轻揉了揉男孩的脑袋,温和地回答道。冷淡的眸子也染上点点温柔,似是千年冰雪消融,一瞬间东风而至。

林司衍嘴角稍弯,幅度并不大,他许是想尽力表现地柔和一点,但苦于一张冰冷的面具戴了七八年了,几乎融入了骨子里,一时也脱不下来,所以那笑容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奇怪和僵硬,但好在他人生得俊美,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

“不谢不谢!司衍哥哥快点好起来就好啦!”被称作“小虎子”的男孩第一次被这么漂亮的哥哥感谢,一时有些害羞,白嫩的耳尖迅速红了起来。

林司衍看在眼里,心中阵阵感动,他那日自悬崖上摔下,听说是正好挂在了一棵树上,被去山上打猎的徐石看到,好心带回了家中治疗,他伤得极重,身上青青紫紫到处是淤青,在床上躺了三日,好歹是把命给捡了回来,只是右腿骨折了,目前还不能下地行走。

但于他来说,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好的了。

“我已经好多了,今日你与徐大哥便回来这大床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家兄弟俩父母早亡,就留了这么一间三室的小屋子给兄弟俩,后来全靠徐石一人打猎来维持家用。那三室一间大屋,一间小屋,还有一间厨房,林司衍这几日因着受伤,徐石便把自己住的大屋让了出来,跟小石子一起挤在了小屋里。

林司衍有些怕麻烦他人,他这几日占了人家大屋不说,还让人破费买药、让小虎子每日给自己煎药,已经十分不好意思了。

“不用不用,司衍哥哥你腿还没好,要是磕着碰着了那就更好不了了!”小虎子连忙摆手,过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假模假样地咳了一下,又道:“那个,咳,司衍哥哥啊......”

林司衍见小虎子支支吾吾半天,啊来啊去的,也没说出个什么事来,不由觉得好奇了,他虽然只与徐家兄弟俩相处了几天,但也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两兄弟的性格,小虎子闹闹腾腾的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是风风火火的,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磨叽呢。

但林司衍也没催促,温和地看着小虎子,耐心等他说出来。

小虎子悄悄大量了一下林司衍的神色,觉得他此刻挺温和的,于是咬咬牙,飞快地道“苏哥哥昨日回去的时候不知道这么得摔倒了,听说摔得挺严重的。”

林司衍听了这话脸色立马变了,不由得拽住了小虎子的衣袖,着急道:“怎么会摔倒?他旁边不是有人吗?”

“我...我也不知道......就,就他们说的,苏哥哥说你生他的气,他摔跤是活该......”

小虎子被林司衍这一反应吓一跳,说话更是支支吾吾的了,他心里叫苦,这骗人的差事还真不好当,尤其是这对象是个漂亮得赛过神仙的哥哥,对着他说谎,就好像是冒犯了神仙似的。

他现在有些后悔接了这差事,其实人摔是摔了,但摔得并不严重,就是擦伤了点皮而已,但他拿了人好处,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而且他也希望这两个漂亮哥哥不要吵架。

“......这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简直气到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虎子口中的“苏哥哥”就是苏泊云。

那日苏泊云听说林司衍摔落悬崖后就赶去悬崖下边找,只是几日前林子里下了场暴雨,泥土还是松软滑湿的,苏泊云一个不慎,跌了下来,恰好也被这村庄的人看到,给救了回来。

苏泊云跌落的地方不高,因此没受什么大伤,只是磕到了眼角,暂时失明了。

苏泊云比林司衍醒来得要早,听说村里前一日也救了一个从上面跌落的人,便想着会不会是林司衍,没想到还真是林司衍,只是林司衍醒了后得知这事,气恼苏泊云鲁莽,不爱惜自己,不愿意见苏泊云。

林司衍到底还是心疼苏泊云多过气恼苏泊云,自己生了会闷气后,便拜托小虎子去帮他去看看人到底摔得怎么样了。

小虎子开心地答应了,待察觉自己语气过于轻快后又强行压下嘴角,还偷偷那眼瞧了林司衍一下,发现他没留意到自己便安心了,转身就往外面跑,之前对林司衍说谎的愧疚也一扫而空,心里喜滋滋的,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而林司衍正担心着苏泊云,也错过了面前这个小机灵鬼的异样。

第二日,苏泊云如愿以偿,进到林司衍的屋里。

“你腿......怎么样了?”林司衍还是有些气,脸绷地紧紧的,声音也是硬邦邦的。

若是以前在宫里,林司衍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与苏泊云说话的,每次见到苏泊云,他都是小心翼翼地对待着的,恨不得将这唯一的温暖当做神明般抓牢了,供起来,但或许是如今人不在宫里了,没有那么多面具要戴,没有那么多心思要花,所以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又确实觉得这事苏泊云做得太过鲁莽,语气也带了许多自己的感情色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不打紧。”苏泊云笑笑,似乎林司衍很久都没有跟自己闹脾气了,这还是自林司衍家那件事之后的第一次,还真有些让他怀念。

“真的?小虎子说......”林司衍明显地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你看我像是有事的人吗?小虎子大惊小怪罢了!”曾经学富五车,一举夺冠的某状元脸不红心不跳地将事情抛给了单纯善良的徐家小弟。

林司衍仔仔细细地看了苏泊云一圈,苏泊云虽然换上了粗布衣,但仍遮不住他璞玉般的风采,依旧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除却眼睛上多了一块白纱布,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变的,看着真不像是摔狠了的样子。

摔跤一事揭过了,但还有更重要的一事,林司衍看苏泊云没事了,便不打算再出声,又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就这般晾着苏泊云。

林司衍原本还崩着一张脸,但看见苏泊云脸上的白纱布,便作罢了,反正那人也看不到,装着还是累的自己。

窄小的木屋里头一时安静无比,只余时不时的“沙沙”翻页声,以及窗外知了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令人沉静,令人心安,一派的岁月静好,两人这般坐着,皆是有些恍惚,这农家的乐趣倒是比那权势富贵的乐趣来得更简单、更妙不可言。

乐是真乐,妙也是真妙,但苏泊云还没有忘记此次来的目的。

他抬手握拳,挡在嘴上,轻咳了两声,却没换来对方什么反应,他在心底稍稍叹了口气,司衍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上来了,便难哄得很。

“司衍便这么不待见三哥吗?也不与三哥说句话?”苏泊云等了等,还是没听见林司衍出声,便站了起来,摸索着作势要离开。

“你干什么?”其实林司衍一直都在观察着苏泊云,见他站起来便想开口,却忍着,但看到他转身便忍不住开口了,同时倾身拽住他的衣摆,又担心会拽得他重心不稳,松了些力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司衍既然不想见我,我便也不碍着司衍看书了。”苏泊云没有转过身来,因此林司衍也看不到苏泊云的表情,只听得稍带些委屈的声音传来。

“你......”林司衍气结,他还未说什么呢,这人反倒还自己委屈上了先,林司衍怒极反笑,松了攥住的一小截衣摆,道:“好,三哥若是要离开,等我唤了小虎子来,免得让三哥又摔了一跤。”

唉,司衍变得越来越铁石心肠了,这招貌似都不顶用了,苏泊云一时有些措不及防,他来这可不是为了增加矛盾的。

正所谓,能屈能伸,方乃大丈夫。

苏泊云心中快速做出对策,他好脾气地坐下,在床上摸索了一下,抓到林司衍的手就握紧了,林司衍想要甩开,但苏泊云紧捏着,没让他甩掉。

林司衍有些郁闷,甩不开手就作罢了,但就是没开口。

苏泊云捏了捏林司衍的手心,放软语气道:“司衍别生气啦,气坏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这不是三哥担心司衍嘛,司衍有危险了,三哥怎么可能不急,怎么可能不去找?这次也只是意外,三哥哪知那地那么松软呢,再说,你看三哥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林司衍不答,苏泊云也不在意,轻轻勾了勾林司衍的小拇指,微微一笑,继续道:“那三哥问你,若是跌落悬崖的是三哥,司衍会不来找吗?”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林司衍有些愣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不一样?苏泊云问他。

自然是身份不一样,地位不一样,程度不一样!

他是罪臣之子,是无人问津、卑微歹毒的内侍,但苏泊云是朝中臣子,是人人敬重、明月清风的状元郎,他何苦为了他一次次地冒险,沾上灰尘?

就算撇开那些虚有的身份地位不谈,苏泊云是他在这嘈杂浮躁的世间唯一的温暖,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愿意万死以求其一生安乐顺遂的人,苏泊云为他伤了一分,他便会内疚心痛十分,若死的是他,他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为父兄亲族报完仇,可若再搭上苏泊云,那他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能抵消自己的罪孽,这怎会一样呢?

林司衍心中有些酸涩,他知道哪里不一样,可他不能说出来,因为一说出来就露馅了。

稀薄的晨光穿透层层枝叶,倾洒而下,打在地上,映出点点斑驳的光影,还有几缕柔和的光线跳跃在苏泊云那张俊脸上,泛着淡淡的金色。

林司衍突然觉得苏泊云生得实在太好看了,即使那双极其出色的眼睛被遮住了,也依旧好看,脸上的每一处皆是神造般的精雕细琢,连那稍稍自白纱中透露出来的眉角都好看地无可挑剔,林司衍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松了手上拿着的书,慢慢探向苏泊云的脸,想要抓捕那美丽的金色。

他像是追逐风筝的小孩一样,渴求地看着他的风筝,距离逐渐缩短,近了,更近了......

然而在指尖堪堪要触碰到苏泊云眼睛上的白纱时,林司衍像是受到惊吓一般飞快地将手缩了回来,口中如含着黄连,不用舔舐,便是满腔的苦涩。

不能逾越......

那隐秘的感情像是脆弱的积雪,是见不得光的,一见就会消融,就会灰飞烟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中有万般情绪,可苏泊云不知晓,他只听得对方没了声,以为是认同自己的话,按了按手中握着的手,打趣他,道:“若三哥不来找,还不知道司衍会不会又害怕地哭红了眼呢!”

苏泊云说的是小时候他捉迷藏的事,那次他躲进了一个地洞里,不小心就睡着了,醒来周身都是漆黑一片,太害怕了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后来还是苏泊云顺着哭声才找到他的,据说那时他的两只眼睛都哭得红肿了起来,红得都可以跟他笼中饲养的那只小白兔的眼睛媲美了。

林司衍看着苏泊云好脾气地逗自己,心中更是发酸,如果他知道自己心中是怎样觊觎他的,还会与自己亲近吗?

“好了,这次是三哥错了,三哥保证,下次再也不这般冒失了。”苏泊云眼睛看不见,所以只能听声音,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林司衍出声,以为他气还没有消,收了笑容,正色道。

“不是,你没错......是我的错。”林司衍怕被他发现异样,连忙收了那点情绪,闷闷道。

苏泊云一愣,有些没明白他的转变,失笑道:“怎么又成你的错了?”

“你下来找我,我不但不谢你,还责怪你。”

“我来找你是我自愿的,又哪里是你的错。”

“可是你的眼睛看不见了。”

“只是暂时的,严大伯不是说了么,绑上几日便会好。”苏泊云听林司衍的语气,知道他气已经消了,想了想,若是真要谢自己的话,林司衍估计得每日比那请安还准时地到自己跟前答谢了,想到这,他没忍住给笑了出声。

“三哥在笑什么?”林司衍不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哥刚想,若是照司衍方才所说要谢我,那自司衍出生之日起,至现在,不知得谢我多少遍了,这大大小小的谢加起来,也可以算是个恩了,若司衍是个女子,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话,倒也不错。”

林司衍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嘴角还嚼着笑容的人,似是有些不认识他了一般,虽然知道苏泊云是在与他开玩笑,但林司衍的脸还是忍不住攀上了红晕。

他觉得这偏僻的小村子莫不是有什么魔力,若不然为何他与苏泊云在这都变得不像自己了?他变得婆婆妈妈,多愁善感,而苏泊云竟开得起这种玩笑了。

许是苏泊云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这番话玩笑开过头了,假意咳了两声,又道:“不过司衍是男子,往后记得三哥的好便好了。”

林司衍沉默了片刻,他仗着苏泊云目不能视,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苏泊云,眼中的眸子静如一汪幽潭,隐藏着里头的波澜壮阔,他用眼睛描绘着眼前人的轮廓,用心刻画着眼前人的神色。

苏泊云那一句玩笑,像是一颗顽石,砸落在林司衍的心湖中,那刻意冰封的某些东西终究是被砸出了些裂缝。

最后,林司衍还是只缓缓吐出了一个“好”字。

这声“好”听在苏泊云耳中,是回应他的后半句,但于林司衍来说,是回应前半句还是后半句,那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窗外的蝉声还在继续,远处似乎隐隐传来几声农夫们豪爽的吆喝,在这美好静谧的小舍中,十九岁的少年第一次卸下心中的负担,抛弃世俗的眼光,悄悄放纵内心的欢喜,他伸长了舌尖,小兽一般地舔舐着那暗恋中不为人知的点点甜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四十一章

“苏哥哥,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小虎子小半个身子趴在木桌上,仰着头问苏泊云,他还是有些坐不住,一会动动脚,一会动动手的,坐姿也不端正,听了几句又忍不住开始问其他的。

林、苏二人自来讲学后,便讲了许多,诸如孔孟之学、奇闻怪诞等。

林司衍还有些分寸,会考虑孩子们的年龄,参照着他们的书本来给他们讲学,但苏泊云就不同了,许是这里太过惬意,再加上他眼睛看不见了,解放了些许他暗藏在那温润皮囊下的天性,他是想到什么便讲什么,有时是那些听得让人头大的“之乎者也”,有时是自己求学时的感悟,还总是时不时撺掇众人闹上林司衍几回,气得林司衍牙痒痒,若不是腿伤着了,真恨不得暴起拿个什么东西给堵住那张越来越讨厌的嘴。

“自然是看的书多了才懂得的啊!”苏泊云挑了挑眉,道。

“那你为何会读那么多书呢?”小虎子继续问道。

“为考取功名,兼济天下。”苏泊云捏了捏小虎子还是肉嘟嘟的脸颊,继续道:“昨日你不是读了吗?‘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听着有些累啊,我读这些就已经要累得不行了,读书人都是要这样的吗?”小虎子皱了皱鼻子,嚷嚷道。

“也不是,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世。”

“可是人人都有手有脚啊,为何还需你来兼济?而且苏哥哥你要做那么多的话不累吗?”那一连串的“为”都已经把他给绕晕了,他听着就觉得累,更不用说实行了。

这村里人都是自给自足的,顶多就是今日你帮帮我,明日我帮回你,谈不上什么兼济不兼济的,小虎子实在是不明白苏泊云所做有何意义。

苏泊云一愣,为什么要他兼济?难道不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他一直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也就从来都没思考过到底为什么。苏泊云收起了些笑意,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两个问题。

累吗?

自然是累的。

寒窗苦读十余载岂会不累?许多人单单为了明经这一关便熬白了头发,岂会不累?

苏家也算是高门了,他大可做个纨绔,一世无忧,可为什么还要大包大揽,以天下为己任,挑灯苦读,闯那千军万马过境,却只容一人过的独木桥?

苏泊云启蒙地早,自启蒙开始,教他的夫子们便告诉他要向圣人学习,要尊崇礼教,将来要如何为官,兼济天下,名留青史。他也一直以此为目标,事事苛求自己,不留一丝错处。

可他亦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人,为何他就一定要向圣人学习,要为自己添加这么多担子?这乡野的日子不一样过得惬意么?

而他想要兼济天下,究竟是为了那些个虚名,想要名留青史,还是真的心中有大爱?

一连串的问题自苏泊云的脑海中出现,枉他自认聪慧,饱读诗书,却从未考虑过为何。

其实早在小虎子问话的时候林司衍就一直留意着他们这边,他看到苏泊云微微蹙起眉头沉思,也放下了手中的事,让身边的孩子自己抄写诗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两个人,一个早早入了宫,一个早早入了朝,那些明里暗里的肮脏事也见得不少,都已经不是当年单纯的少年了.

今日坐上宾,明朝阶下囚,他也很想知道经历过这些事后,苏泊云心中的信念是否有过动摇。

良久,林司衍听到苏泊云缓慢而坚定的声音“累,但我必须做,这是我需承的重”,那声音仿佛是一团生生不息的烛火,任世间洪浪滔天,也无法灭其火焰。

一旁的小虎子还在抓着苏泊云的袖子问他为何,而苏泊云只是笑而不语,打趣了小虎子几下,把话题给绕开了。

一直关注着苏泊云的林司衍默默地听着,抿了抿嘴,垂下了眼帘。

他知道苏泊云那个“需承的重”是什么。

苏泊云生于高门之中,长于高门,想要保亲族周全,就必须立于朝中。况且他从小便以君子的标准来教导,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恭廉,这些东西伴随了他数十年,已经完完全全烙在了他的心里,他享着高官厚禄,享着百姓的恩戴,他的良知让他必须承担着与之同等的职责。

林司衍知道,也懂得,他心中也存着世人,也想着盛世,若不然,他不会为了救齐策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但是不知为何,他此刻听到苏泊云这么坚定的话,心中竟是有些烦躁。

等林司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手中的书角又被他给搓起来了......

傍晚回去的时候,苏泊云察觉到林司衍心情有些不对,便让小孩子们先一步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了?自下午开始就未听你说什么话了。”等孩子们都走远了,苏泊云才凑近了林司衍,开口问他。

林司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想到苏泊云看不见,低声答了一句“没事”。

苏泊云也不说破,微微抬头深吸了口气,惬意道:“这山下生活倒也悠闲,连这空气都闻着干净,司衍喜欢吗?若是喜欢,将来三哥早早辞了官,就带司衍来这山里住。”

林司衍微微一愣,和他一起,来山里住么......

但他随即苦笑,他不是普通的宦官,将来能不能离开皇宫暂且不说。单说苏泊云,以他的才能,将来的成就必不会在他父亲之下,位高权重之人,极少数能得以善终的,更何况,他知道苏格近年来催苏泊云的婚事催得紧,苏家姐姐早两年便家里人,而苏泊云如今已二十四了,还未婚配。

林司衍虽然不知道苏泊云至今还未成婚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还未寻到心仪的女子,但他将来总会娶妻生子的,他难道会抛下他的妻儿跟自己来山里隐居吗?

林司衍心里清楚,苏泊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若是让他跟苏泊云一家人一起生活,纵使他心中再喜欢苏泊云,他也不会忍受得了。

他可以不争不抢,不对苏泊云表明心迹,也可以在苏泊云大婚的时候祝福他与妻子琴瑟和鸣,即使心中再痛苦,但他承受不了看着苏泊云在自己眼前与妻儿欢笑的场景,对苏泊云,他的心始终还是狭窄的。

林司衍轻轻“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司衍还会用叶子吹曲子么?三哥许久未听了,还怪想念的。”过了一会,苏泊云转头看向他,轻声道。

蒙着白纱的眼睛仿佛能穿透那白纱,有如实质般地温柔包围着林司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会。”林司衍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他有些狼狈地扭过脸,伸长了手臂去够一旁茂密的丛林,摘下一片形状稍宽的叶子,在手中翻折了几下,坐回苏泊云的旁边,“但是只能吹一些简单的曲子。”

“没关系,司衍吹什么,三哥就听什么。”苏泊云温和地笑道。

稍有些单调的曲子悠悠响起,清冷婉转,犹如细小的雨滴,点点洗涤动荡的心灵,一阵晚风拂过,吹动林间,枝叶“沙沙”作响,清冷的曲声,瑟瑟的风声,沙沙的林声,又无端令人有些伤感,但苏泊云似是浑然未觉,他嘴边嚼着一抹温润的笑,享受似的时不时点点头,手中也不闲着,时不时用指尖敲击桌面,简单地给林司衍伴奏。

一曲毕,林司衍停了下来,苏泊云问他,“累了吗?”

“有点。”

“那我们回家?”

“好!”

苏泊云莞尔,背对着他蹲下,林司衍熟练地爬上苏泊云的背。

这几日他们两人都是这样来回学堂的,林司衍腿不能行,苏泊云就背着他,当他的腿,苏泊云眼睛看不见,林司衍就给他指路,当他的眼睛。

“司衍是在想外面的人吗?”走了一半,苏泊云突然开口道。

他顿了顿,没等林司衍回答,就继续道:“司衍不回去了,跟三哥一起好吗?往后三哥护着你,决不会让他人欺你一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

好,可是不能。林司衍神色一暗,口中却忽视了苏泊云的第二个问题,又一次道:“没有想。”

苏泊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三哥。”没走几步,林司衍还是忍不住叫了苏泊云。

“嗯?”

“三哥今日与小虎子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哪句?”

“兼济天下。”

“不说其他,我天启的臣子,岂能不让天启的百姓福寿安康?”苏泊云坚定道。

名留青史又如何?泯然众人又如何?

他不是要学习圣人,只是肩负着必须的责任的同时,随着良心罢了,他所求无甚,不过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便是累些,也甘之如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朝中之人并非人人都如三哥一般作想!”林司衍有些急道。

“那便是他人的事了,但若他忘祖背宗,扰乱社稷,残害百姓……先祖有训,其罪当诛!”

苏泊云的声音掷地有声,有如实质一般敲击在林司衍的心上,敲得他心神一震,他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当诛么……

“那如果……”

“什么?”后面的声音太小了,苏泊云没有听到,便开口问道。

林司衍藏在袖子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次反复,终是放开了手掌,也压下了原先那句话,他低声笑了一声,凑近苏泊云的耳旁道:“我说,若是三哥一直对我这么好,我便一直给三哥吹笛子。”

苏泊云失笑,道:“那三哥便先谢谢司衍了。”

“好说,不谢。”

林司衍手臂微微缩紧了些苏泊云的脖子,有朝一日若真是要诛,那么不必苏泊云动手,他自会去谢罪,但如今……且让他贪恋片刻这温暖,将来入了地狱也好留个眷恋。

他将头埋在苏泊云的衣襟间,轻轻吸了吸鼻子,香的,似乎是栀子花的味道,香得他有些快要溺进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四十二章

自那天苏泊云给林司衍“道歉”之后,两人便住在了一块。

林司衍身体特殊,若被人发现,恐怕会有麻烦,苏泊云担心他半夜要解手,又行动不便,便强硬地搬来要同林司衍一起住,林司衍起先不同意,说他眼睛也看不着,若是夜里磕着碰着了,还更添乱,但苏泊云坚持,说自己会注意,而且自己看不见了也好,省得林司衍觉得尴尬。

林司衍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快到秋收的时候了,村里人手不够,便让小孩子们一起来地里帮忙,林司衍和苏泊云两人一盲一残的,又是客人,就是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学堂也没有孩子去听讲了,于是便在屋子里呆着了。

“司衍在做什么?”苏泊云开口道。

自他眼睛不能看了之后,听觉触觉便异常敏感了,一些细微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听着身边人“沙沙”的声音不断,似乎是在摩擦些什么样的,这声音他都已经听了好几日了,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林司衍看了看手中只有一点点轮廓的木头人,这是他有一日身体不舒服,留在家看见小虎子雕刻时问他的,小虎子见他好奇,便解释给他听,原来是向村头的老木匠学的,想雕刻些玩意换些小钱补贴家用,还跑去屋里拿给林司衍看他之前雕刻的木头人。

林司衍心中惊讶,没想到小虎子看似大大咧咧一个小人儿,心思竟也这么细腻,懂得体贴大哥,他看了那些木头人,大部分雕刻的是徐石,有一些雕刻的是村里的小孩儿,还有一些雕刻的是小兔子之类的,许多都雕得栩栩如生,更是感到惊奇。

林司衍在一旁看着,心也有些痒痒的,他腿伤了,终日只能坐着,这里的书都被他看了个遍,也有些无聊了,他看这木头人好看,便想着向小虎子学艺,他这几日练了许久,终于准备开始雕刻人了。

林司衍抬头看了苏泊云一眼,正准备回答时,想了想又改口了,道:“秘密!”

苏泊云听后一愣,随即笑了出声,老父亲似的感慨道:“这是儿大不中留,司衍居然对三哥都有秘密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儿不儿的,三哥你少占我便宜!”林司衍回声道,若说秘密......那他对他的秘密还多了去了。

许是日子悠闲了,两人说话也越来越发不受拘束了,正当两人呛声时,小虎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林司衍早就习惯了小虎子毛毛躁躁的性子了,顺手给他到了杯水递给他,小虎子一口气喝光了,顺了顺气,刚要开口时,瞧见林司衍手中的东西,“咦”了一声,惊讶道:“司衍哥哥,你这么快就开始雕......”

林司衍连忙拿手捂住他的嘴,用眼睛向苏泊云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做了个“秘密”的口型,他这才刚刚跟苏泊云说秘密,可不能让小虎子给泄密了。

小虎子看见了他的口型,了然地点点头,贼精地对着林司衍笑了笑。

一旁的苏泊云不明所以,挑了挑眉梢,啧,看来小虎子也知道啊!

“说吧,这么急匆匆地跑来,又是有什么好消息啊?”苏泊云道,司衍喜欢瞒着就瞒着吧,要不然还能这么样呢?

小虎子“哦哦”了几声,记起了自己来这的目的,眉飞色舞道:“苏哥哥,司衍哥哥,你们知道小荷姐姐吗?”

“就是王阿伯的三女儿,最漂亮的那个姐姐!”小虎子不等两人回答,又继续道:“今日听说王家和李家谈聘礼啦,小荷姐姐半月后就要嫁给李家的大儿子了!哥哥,你们到时候也会去吧?”

林司衍和苏泊云两人在这村里也不过十日,两人除了学堂就是徐家,除了一群小孩外,也不怎么认识其他人,“王阿伯的三女儿”、“李家的大儿子”是谁林司衍二人不清楚,但他们清楚这两人是要成亲了,无论在何处,有人成亲自然是值得喜庆的事情,但是不知道这村里成亲的习俗是什么,需要注意什么,两人又没有贺礼......

小虎子看着林司衍微微皱着眉头,苏泊云也没说话,以为两人不愿意去,有些急了,摇晃着林司衍的手,道:“去嘛去嘛,村里有人成亲很热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哭笑不得,按住小虎子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去去去,你先跟我说说往常村里有人办喜事时都要带些什么去,我们先准备准备。”

“不用不用,我大哥会带酒去的,你和苏哥哥直接来就好了。”小虎子看林司衍还有些犹豫,又急了,道:“就是给新娘新郎祝福,到时候全村人都会去的!”

“好好好,我们到时候都会去,今天地里的活都干完了?”林司衍看着小虎子满头的汗水,拿了块干净的布递给他。

小虎子大大咧咧地接过,胡乱往脸上抹了几下,提起地里,他又起了精神,一张小嘴像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司衍哥哥,我跟你说,今日我收了许多麦子,是收得最多!”

“张猴子回来的时候摔了个狗啃屎,哈哈,衣裳又破了,今晚他娘肯定得骂他。”

“狗子今天收麦子的时候割到手了,出了血,看着有些严重。”

“......”

“......”

……

半个月很快就过了,因着村里有人成亲,大伙儿也都跟着忙碌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泊云的眼睛其实伤得并不重,养了大半个月,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可以拆纱布了,虽然还看不得太远,但是周围的景物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林司衍的腿还是不能下地,所以还是得由苏泊云背着走。

苏泊云背上背着个人,林司衍就算是再瘦,也是个成年人的重量了,因此苏泊云走的速度有些慢,小虎子原本是跟在两人旁边说话的,但他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想赶去前面凑热闹,又不好意思抛弃林苏二人,显得自己不仗义,只能拿眼睛频频向前看去,看得苏泊云心中好笑,让他去前面帮他们看看路,小虎子这才有了理由“抛弃”两人,他欢快地应了声,蹦蹦跳跳一溜烟似的冲去前面,钻进小伙伴里一起凑热闹。

走在后头的人不断地超过两人,人人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容,说说笑笑的,手中提着或酒壶或鸡鸭或什么其他的贺礼。

“三哥,你是不是累了啊?”林司衍覆在苏泊云的耳边小声问道。他养了这么久的腿,就让苏泊云背了那么久,两人就是再熟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怕成了苏泊云的负担。

“还好,背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泊云跟林司衍相处了那么久,林司衍一挑眉一瞪眼他都知道林司衍嘴中想说什么,心里想什么,自打林司衍进宫了以后,变得敏感多了,每次见到他都是小心翼翼的,苏泊云全看在眼里,却不好怎么说,毕竟当年林家的事是他父亲......

而他没能阻止得了,对林司衍心中也有愧,如今到了这村子,林司衍好不容易又对他更依赖了些,他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辛苦?

“我还想着多背你几个月,也好锻炼锻炼我这身体。”苏泊云用手背向上托了托林司衍的屁股,笑道。

林司衍脸一红,知道苏泊云又在拿他开玩笑了,但他这次没跟他抬杠,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身边的人都没几个了,又覆在苏泊云耳朵旁道:“那三哥走快一点吧,人家成亲,我们最后到的话不怎么好。”

苏泊云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偏了偏头,林司衍说话的时候离得他太近了,几乎是贴在了他耳旁,嘴唇一开一闭间热气都呵在了他耳朵上,有些怪异的感觉,又像是有跟细小的羽毛在轻轻撩拨他的心弦,丝丝的触动,但他很快就忽视了心中那点异样,跟着看了一眼身边,确实是没几个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爷说的是!”

说罢,苏泊云加紧了些步子。

林司衍不轻不重地锤了苏泊云一下,京城那个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呢?怎么到了这山里就全变样了?

……

李家住在村头,与这村子里头的其他村民相比算是个大户人家,院子大得很,摆满了十桌酒席,梁上、院门上都挂满了红果果的纱布,山下天黑的早,刚到酉时,天便黑了大半,红亮的灯笼早已高高挂起来,分外的喜庆。

本就是有些与世隔绝的村子,村里人家不多,但都是邻里,相互认识,感情也好,谁家摆酒席全村人都会去贺喜,因此等林司衍二人到达村头的时候,院子里已是挤满了人,主人家招呼着客人们落座,脸上堆满了笑容,像是山上盛开的黄菊一样,灿烂洋溢。

林司衍与苏泊云在这村子里待的时间不算久,对村里人也只能勉强熟悉个脸,两人看主人家这么忙碌,也上前麻烦人家。

苏泊云挑了个有些偏僻的酒桌,将林司衍放下,而后将准备好的贺礼交给李家大娘。

虽然小虎子和徐石都说不需要带贺礼,但毕竟是人家娶妻,两人不好意思空着手就去,但两人都是从崖上跌下来的,那时身上也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两人找了许久,才从苏泊云身上找到一块玉佩,是那时狩猎的时候苏泊云随便佩戴的,他摔下时竟然未被磕破,玉佩成色不算是很上乘,但翡翠碧绿,通体冰凉,在农家人眼里亦是贵重至极了。

李家大娘虽不懂得识玉,但也听村里其他人说过,这养伤的两位看气质都是富贵家的公子,再看那玉这般漂亮,知道太过贵重,连忙推着手拒绝。

苏泊云好歹也混迹官场近两年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得心应手,压着玉佩不让李家大娘推回给自己,三两句便将话说全了,让李家大娘不得不收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家大娘收了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心下过意不去,热情地邀着苏泊云二人坐去首位,苏泊云推辞了几句还是没能说服李家大娘,哭笑不得,最后搬出了林司衍的腿伤,说人多怕磕着碰着了腿好不快,李家大娘这才罢了。

很快,新娘子的轿子就要到了,村里人散开在两旁,齐齐唱着《桃夭》,打着拍子迎接新娘。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嫁娶本就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随着历史的演变,天启的高门间的嫁娶仪式都极为隆重繁复,这样淳朴而又热情的迎新娘赞歌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吟唱过了,林司衍与苏泊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都觉得十分惊奇。

这首《桃夭》调子简单,他们听了即便后也跟着小声地唱着。

不一会,王家的老大将自家穿着大红嫁衣的三妹背了出来,村民们鼓着掌,几个调皮的小孩弯着腰歪着脑袋想要去瞧一瞧新娘子的美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便是拜天地,老村长一声“送入洞房”,新娘子便在一片欢呼声中被引去了洞房,村里人便拉着新郎官纷纷敬酒道喜,新郎官也是个爽快的,来者不拒,一一应下众人端来的酒水,场面顿时又热闹了一层。

人人脸上沾着点醉酒的薄红,带着喜庆的笑容,有些不胜酒力的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有些喝高了的醉眼迷蒙,扯着旁边的人七大姑八大姨地聊了起来,还有些甚至抱在了一团,长辈似的当起了人生导师,无拘无束的,闹作了一团。

林司衍与苏泊云二人也因着这难得的热闹氛围多饮了几口酒,远处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闹洞房去”,还站得起来的皆歪歪扭扭地嚷嚷着跟了上去闹洞房,一时间,大院里除了醉地呼呼大睡的人外,就只剩林司衍与苏泊云二人了。

“三哥,别喝了,再喝该醉了。”

林司衍夺下苏泊云正欲再次送入口中的酒杯,轻声劝道。

他觉得苏泊云今日似乎有些高兴过头了,兴致极佳地与村民们互相碰着杯子,林司衍看着苏泊云这么好的兴致也不好打断,只是停了自己的杯子,留意着苏泊云,担心他饮醉了,夜里会难受。

“嗯?”苏泊云脸上已经有几分醉意了,薄薄的一层红晕依附在脸颊两侧,好看的琥珀色眼睛此时闪着几分朦胧,他拖长了声音,似乎有些疑惑,片刻后,似乎清楚了林司衍说什么,连连道了几声“好”,便向后靠着柱子合上了眼。

林司衍担心他有事,连忙凑上前去瞧,听到苏泊云绵长平稳的呼吸声,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人连醉酒后的风姿都保持地这么好。

苏泊云睡姿安静,轻微地张着口,有些偏淡的唇上泛着潋滟的光泽,林司衍凑得近了些,因此可以闻到苏泊云口中呼出的醇香酒味,是方才的露酒。

林司衍目光锁着苏泊云的潋滟的唇,一时间喉咙有些发紧,他捏紧了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凑近苏泊云,醉迷了心智一般,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林司衍心中忐忑着,因此不敢闭眼,却不想他刚将唇印了上去,就见到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眼中的朦胧似乎褪去了不少,此刻正平静清醒地看着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呼吸一滞,身子僵硬地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整颗心都在颤抖着,那一瞬他似乎看见了绝望。

然而下一刻,苏泊云便反客为主,压着林司衍抵在柱子上,唇狠狠地碾压着林司衍的唇,灵巧的舌头探进林司衍的口腔中,勾着林司衍的舌头吸允纠缠。

苏泊云的吻并不像他本人那样温润,他的吻是急切的,热烈的,甚至还有些粗暴,像是个毛头小子第一次与心爱的姑娘亲吻一般,不断地索取着。

林司衍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他看着苏泊云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沉浸在这场亲吻中一般,而与自己纠缠的那条湿热的舌头那么有力,林司衍的心快速地跳动着,几乎要跳出了胸腔。

村里人的呼噜声渐渐远去了,里间洞房的热闹也渐渐远去了,林司衍只听得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醉了,全都醉了,他醉了,苏泊云也醉了。

林司衍偏过眼睛,看到夜色中明亮皎洁的月亮,清冷的月光铺洒而下,眼前苏泊云的眉眼却是有些朦胧而不真切了。

就连月亮,也醉了。

林司衍缓缓闭上眼睛,放纵自己沉溺在这场迷乱的意外中,他尝到了苏泊云口中有些辛辣的酒味,但又甘甜清爽如琼浆玉露,点点的欣喜自胸腔蔓延开来,花一般的美妙。

在那偏僻的小小村子里,在那热闹的院子里,客人或酩酊大醉,或高升交谈,满院的喜庆,遍地的祝福,他们在祝福那对刚刚喜结连理的新人,也似乎是在祝福林司衍那一瞬修得正果的酸涩暗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四十三章

第二日,苏泊云敲着自己有些发晕的头问林司衍自己昨晚最后有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动作,林司衍心中一紧,面上却装作也是有些疑惑的模样,他摇了摇头,道:“不太清楚,我昨夜也喝了不少酒,应当没有吧。”

“哦,那就好。”苏泊云对林司衍微微一笑,“昨夜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丑呢!”

林司衍配合着说笑了几句,心中却有些发涩,他醉地那么彻底,竟然连发生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好,要是他记得,那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林司衍看着手中的书,暗暗为昨夜那场偷来的吻祭奠了几秒。

“司衍,时间快到了,该去书院了。”苏泊云收拾好东西,走近了林司衍,碰了碰他肩膀,“发什么呆呢?”

“啊?”林司衍回过神来,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没有,走吧,三哥。”

苏泊云点了点头,熟练地蹲下,林司衍跟着趴在苏泊云肩上,两人如今这动作做起来十分熟练,一点耽误都没有。

“回头还是向孙大爷家借辆推车来吧。”还未走几步,林司衍就开口道。

苏泊云一愣,以为他还是担心累着自己,失笑道:“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昨日不是说好了么,也当是给我锻炼身体。”

“不是,这样背来背去的也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都没嫌麻烦,你倒还嫌弃起我走得不快来了?”苏泊云往上托了托林司衍,打趣道。

“不是,我......”

“哎,苏先生,苏先生——”

林司衍还欲再说些什么,便听到后边有人喊苏泊云,便停了口。

村里人对有学问的人都十分尊敬,但凡懂得几个诗词的,都称为“先生”。

苏泊云停下脚步,回过头,正好后方的人也小跑着赶了过来,来人正是昨日家里摆酒席的李家大娘。

“苏先生等一等!”李家大娘喘着气,手中还拿着一张黄纸,她将那纸递上前,道,“苏先生你们看看,这上面是不是在找你们?”

苏泊云两手托着人,便由林司衍接过。

林司衍慢慢地摊开那黄纸,心里没来由地烦乱了几分,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果然,那黄纸正是寻人告示,上面要寻的二人正是一月前自岐连山外围跌落失踪的林司衍与苏泊云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李家办酒席,许多东西缺了,要到镇上去采购,前日在镇上采购时便看到这寻人告示,农家妇人也不识得几个字,但看这上面的画像恰好是林、苏二人,便揭了告示想着拿去问问两人,哪想这婚礼要置办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忙晕了,忘了这事,昨日苏泊云来送贺礼时就隐隐记得有些个什么事给忘了,今早才想起来,于是才连忙拿了告示来问二人。

两人看着这告示,心下都是一沉,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林司衍知道,他的美梦终究是要到头了。

不说齐策会不会派人来找自己,单是御史大人之子、朝堂新贵于围猎中失踪便可引起朝廷的注意,外面寻他们二人的定不会少,而他们两个,都不可能不回去。若是回去,便又是几重山隔,这一月余的美好,终究是水中花,境中月,享得了一瞬,却不可能是永远。

当天两人便向书院那边告了假,在屋子里呆了一整天。

夜幕降临,将整个小村庄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小小的屋里只点了一盏蜡烛,努力燃烧着自己发出微薄的亮光。

“三哥,回去吧!”林司衍率先打破了沉默,道。

“司衍,你确定吗?”苏泊云直视着林司衍的眼睛,想看出他眼中的犹豫,但最终还是失败了,曾经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孩不知不觉间早已抽条茁壮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平静地犹如一潭死水,苏泊云忍不住继续道:“若是回去了,便不会有这些自由了。”

“可是我能不回去吗?”林司衍平静地反问道。

苏泊云一噎,唇瓣张了张,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林司衍不能不回去!

林司衍是因罪行的宫刑,算起来,他还是罪人,如果他不回去,那便是逃犯,终身都会被追捕,若是找不到他们还好,还可以算作是失踪,可是李家大娘都撕下了告示,那些人应该会收到消息,距那些人找来,也就是这几天了吧。

而他自己,肩上担着偌大个苏家,也不可能不回去。

想到这,苏泊云脸上有些挫败,他知道林司衍不愿拘束在宫里,这一个多月林司衍的好心情肉眼可见,若再回到那吃人的宫里,不知又会戴上几层面具,而他,面对这些局势,仍然无能为力。

“别想了,三哥,明日就去拜托李家大娘再帮我们跑一趟,告知官府人找到了。”林司衍轻轻地抚上苏泊云不知不觉间紧皱的眉头,想要抚平了一样,他安抚地道:“很晚了,我们早点睡吧!”

与其等着官府的人找来,破坏了村里人的安宁,倒不如自己出去。

苏泊云拉下林司衍的手,却握着没松开,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林司衍,最后才硬邦邦地说了句:“明日再说吧!”

次日,在林司衍的坚持下,苏泊云最终还是去找了李家大娘。

很快,村里人都知道了林司衍两人要离开的消息,村人们都有些不舍,特别是一帮小孩子们,个个眼中含着泪,面露不舍,更有几个拽着两人的衣袖,问两人什么时候再来村里。

林司衍二人虽然只在村子里待了一个多月,但两人懂得多,会玩的也多,因此孩子们都十分喜欢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看着哭成一团的小孩们,心中也是有些不舍,苏泊云蹲下与孩子们平视,摸着孩子们的脑袋,认真道:“若是我二人得空,日后必会来看你们。若是我二人不能来......”

苏泊云指着山外,“你们努力读书,三年后去县里参加童试,而后一路向上考,将来我们说不定可以在盛京见面。”

一群孩子懵懵懂懂地答应着,林司衍在一旁看着,心中叹了口气,村外的世界凶猛如吃人的虎,并不比村里安逸无拘束,更何况要想考上盛京,那是多么困难,他们日后多半不会再相见,苏泊云这般给他们个念想又是何必?

但林司衍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倒不如在此别过。

两人拒绝了村人们赠送的鸡鸭酒肉,也拒绝了村人的相送,因为这里都是山林,不好寻出去的路,徐石便叫小虎子领着二人出去,林、苏二人想着自己确实走不出去,便答应了。

平日里活泼如跳猴一般的小虎子今日也是恹恹的,小脑袋闷闷地垂着,像是焉了的花朵,这都走了许久了,也没跟林司衍两人开口说过话。

林司衍与苏泊云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两人能猜到,这村里人性情淳朴,重情义,村里又几乎是封闭式的,除了老病去世的,都没有经历过离别,因此面对两人的离去才这般不舍,两人几番张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最终三人一路都沉默地走着。

前方逐渐明朗起来了,依稀可看见热闹的商贩,这条路快要到尽头了。

“司衍。”苏泊云看到前方的热闹,脚步一顿,放缓了步子,他轻声问道,“还是那样的决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身子一僵,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眼中已无脆弱,苏泊云只听得耳边那人缓慢而坚定的声音:“是!”

明知是这个决定,苏泊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没再说话,继续背着林司衍向前走。

林司衍不忍再看前面,他将脸埋在苏泊云的肩膀上,轻轻嗅着身下人衣裳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若这条路没有尽头该多好......

林司衍没想到前来接他们的竟是何琛,或许是此事不宜声张,何琛与他身后几人穿的都是便装,何琛一袭玄色的便服,袖口用金线绣着几朵暗花,简简单单的装饰在人群中依旧是鹤立鸡群,惹人注目。

许是等候多时了,何琛与他身后的三人都坐在了一旁的茶楼上,见到林司衍二人才下来。

小虎子似有感应一般,仰头不舍地望着林司衍,同时小手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摆。

林司衍低头与小虎子对望,心中叹了口气,他拍了怕苏泊云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苏泊云拿过一旁摆着的长凳子,轻轻地放下林司衍。

林司衍摸着小虎子的脑袋,让他看向街上匆忙热闹的路人,尽量放柔声音道:“你看这街上熙熙攘攘的路人,他们每日相识、道别的人无数,每一此相逢道别都是一个阶段,你将来可能也像他们一样,遇到许许多多的人,再同许许多多的人分别,这也是你成长的一个个阶段,分别不一定要伤心,或许你我各自都过得更好呢?”

“可是......”小虎子的眼中慢慢聚了泪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儿有泪不轻弹啊,怎么就哭了呢?”林司衍换作轻松的语气,擦掉小虎子落下的一滴泪。

“司衍哥哥,你们以后是不是都不会来看我们了?”小虎子吸了吸鼻子,自己抹了把眼睛。

林司衍一愣,他忘了,小虎子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的,但他幼年便失去父母,虽有个大哥照料,但大哥毕竟也是个粗人,又要经常外出打猎养家,不能时常陪着他,他心思较同龄人敏感细腻,这一个多月来怕是把自己当做亲哥哥了,林司衍看着小虎子湿漉漉的眼睛,不禁联想到了自己。

他把小虎子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小虎子的背,认真道:“不是,你苏哥哥不是说过吗?若我们将来得空,一定会去村里看你们,但哥哥不愿意骗你,哥哥们不一定得空,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或许也不能去看你们。”

小孩子的心是最纯真的,也最容易相信人,林司衍不愿意欺骗小虎子,虽然实话不好听,但林司衍还是如实相告了。

小虎子听后果然伤心,手臂围着林司衍的脖子,埋在他颈边抽抽搭搭了好一会,最后才擦干眼泪一声,看着林司衍坚定道:“好,要是你们不得空,那等我去找你们!”

“好!”林司衍笑着应道,他犹豫了一会,看了看苏泊云,见苏泊云轻点了一下头,复而对小虎子道,“那你记着,若是到了盛京,便问人苏府在哪,到时便可见到苏哥哥了。”

“我记着了!”小虎子点了点头。

林司衍安慰好小虎子,这才看向何琛。

何琛在一旁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微微皱着眉头,却依旧耐着性子,没上前打断,见到林司衍看过来,方走过去,用秉公办案的口气道:“皇上令臣来接公公回宫,还望公公莫再耽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应道好,看了一眼小虎子,又向何琛问道:“不知千户大人身上可有银两?可否先赊几两予我?”

何琛看着林司衍,不明所以,但还是解下钱袋抛给林司衍。

林司衍道了声“多谢”,然后招来一旁卖糖人的小贩,低头问小虎子喜欢哪个,付了钱后又将身下的银两一并给了小虎子,方让小虎子离去。

做完这一切后,林司衍才有些歉意地对何琛道:“千户大人,走吧。”

何琛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林司衍绑着木板的右腿,道:“还请公公与在下同乘一匹马。”

“无妨,有劳千户大人了。”

何琛不再废话,伸手要来抱林司衍,却被一旁立着的苏泊云挡了回去。

“我送他回去。”

何琛站着没动,不置可否。

两个同样风姿卓卓的男子就这样对峙着,引得街上不少路人侧头观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苏大人。”林司衍不想在大街上遭人围观,立即开口道:“多谢小苏大人这一月来的照顾,承恩感激不尽,这等小事便不麻烦小苏大人了。”

林司衍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疏离,苏泊云心中也知轻重,他只是想再与林司衍多呆片刻。

半晌,挡在林司衍身前的手还是放了下来,苏泊云后退一步,让出了位置。

何琛在两人间略微打量了片刻,眼中意味不明。

“千户大人,我们走吧。”

何琛颔首,吩咐手下将一匹马交给苏泊云,又朝苏泊云点了点头,算作告辞,他走近林司衍,低声道了句“得罪了”,便揽着林司衍的腰肢,隔着几层衣物都可感受到手下腰肢的纤细,似女子的一般,连他半截手臂都不用便可圈住,何琛身形一顿,后又恢复如常,他腾身一跃,跨坐在马背上。

何琛一甩马鞭,马儿便嘶鸣一声,踏蹄超前奔去,身后几人亦是快速翻身上马,追随了去。

他们身后,苏泊云一直目送着林司衍离去,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静静地立了片刻,脸上头一次失了往日温润的笑容,藏在袖中的手,亦是握紧了成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四十四章

北方秋冬之季天色暗得早,也暗得透彻,不过亥时,天空便已拉上了黑色的帷幕,伸手不见五指。

今夜无星亦无月,盛京城里只余零零散散几点家火明亮,城中央内的乾清宫,便是这几点明亮之一。

夜里聚寒,乾清宫里却暖如江南之春,地龙熊熊地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

一清隽俊美的少年郎横陈于紫檀木桌上,一双玉腿被人揽着,高高翘起,随着猛烈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少年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蜀地锦绣白衣,白衣凌乱,大片白皙细嫩的肌肤裸露在外,看得人面红耳赤。

不知是地龙烧得太旺,还是其他,少年白玉似的脸颊绯红一片,上挑的桃花眼犹如注了一汪春水,潋滟泛着水光,似娇含媚,眼尾薄红,像是少女染的胭脂,姣好的眉头边上那颗小小的朱砂痣更是红得耀眼,滴了血一般。

烛火朦胧,点点星光跃进少年点漆般的瞳孔里,想来瀚海星辰便是此间美景吧。

“皇、皇上......我的腿......”

断断续续的声音自少年殷红的薄唇吐出,音色略显沙哑,尾音微颤,似猫儿挠痒,又似鸿毛拨心弦,听在耳里,酥进心里,恨不得将人揉进心里狠狠爱抚一番。

齐策也确实这样做了,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林司衍还打着木板的伤腿,将人固定住了,又缓缓退离,等到只余一个龟头在里面,才向前狠狠一顶,如威武的大将一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直捣黄龙,寸寸细嫩的媚肉又被重新劈开,被迫容纳巨大的异物,平坦的小腹霎时凸起了一个形状。

林司衍措不及防,尖叫了出声,柳叶长眉微微蹙着,脸上的表情似欢愉又似痛苦,连晃动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手中没有可以依附的东西,便只能紧紧抓着齐策的手臂,连指甲深陷了那人的皮肉也未意识到。

由于外来侵入的东西形状可怖,男子谷道内又狭小,因此里层的肠肉不得不砸紧了那异物,层层肠肉紧紧搅着自己的下身,温暖湿热,犹如一张张饥渴的小嘴不断舔含,齐策爽得近乎全身毛孔舒张,差点就这样丢给林司衍了。

“不怕,朕留意着呢!”

齐策就着这个姿势呆在里头缓了缓,虽然他身上无一处不在叫嚣着继续,但他还不想那么快就给了林司衍,他一个多月都未曾碰过林司衍,身上心里都想得紧,恨不得溺死在林司衍身上,如今找回来了,自然不可能这么快结束。

“乖,再做一会,再做一会就放过你。”齐策见林司衍有些挣扎,便柔声哄着。

“不、不要,放过我吧......我腿还伤着......”林司衍却不依了,微微泣啜地求道。

林司衍手脚得了些力气,挣扎地愈加厉害了.

齐策原先见他腿伤了,说好了只抱着不做了的,哪想在床上亲亲抱抱了一番,又说自己勾引他,看他腿伤着,不好在床上做,便抱着来了到檀木桌上折腾,这都半个时辰多了,齐策才泄了一次,也不知他要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

随着林司衍的挣扎,身下那处搅得更紧了,像是自己在动作那般,林司衍睫毛纤长,犹如小扇子似的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此刻睫毛上沾了些泪珠,泪珠随着睫毛一颤一颤地抖着,要落不落的模样,可怜又可爱,齐策心中软下一大片,底下身亲亲柔柔地吻着林司衍的眉眼,身下动作却不待一丝温柔。

林司衍那些挣扎齐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一手紧掐着林司衍的细腰,一手捏着林司衍腿部的嫩肉,身下大开大合地进进出出,撞得林司衍身子不断靠前,继而又被掐着腰给提了回来,承受着又一轮密集的疼爱。

齐策一个多月没碰过林司衍,林司衍同样一个多月没承过欢,身子敏感至极,乍然被齐策这样粗暴对待,整个身子被刺激地一片粉红,犹如不要钱的泪珠子在一下接一下不容休息的冲撞中掉个不停,口中咿咿呀呀地轻喘叫唤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呃啊——不、不要了,呜呜呜......齐策,不要了......我腿疼......”

林司衍抓着齐策的脖子,哭着求饶道,泪水蒙了眼,满眼都是模糊水圈。

齐策看着林司衍泪眼婆娑的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林司衍清不清楚,有些人哭泣求饶,让人心生爱怜,想要多加保护,但有些人哭泣求饶,则让人心生恶欲,想要愈加欺负,而林司衍,恰好不属于前者,特别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

当然,若是林司衍不清楚,齐策自然也不会告诉他,让他着迷的可不就是这泪眼婆娑的模样么?

“乖阿衍,那你叫声‘哥哥’,叫了‘哥哥’朕就马上给你好不好?”齐策不知想到了什么,急急地冲刺了几下,解了点搀,又慢慢缓了下来,含住林司衍莹白的耳垂诱哄道。

林司衍不说话了,也不知是没听进去还是不愿意。

齐策这时偏铁了心要林司衍开口,他稍稍退了点出来,慢慢地在林司衍体内试探寻找,不知戳到了哪处,感觉林司衍猝然绷直了背,肠肉又更收紧了几分。

齐策恶劣一笑,黑潭般的双眸此刻神采奕奕,亮得晃人。他鹰捉小鸡似的,不紧不慢地用性器辗捏着那处。

林司衍方才被齐策顶弄地不断攀高,又突然停了下来,不上不下的,交合的那处又似万千蚂蚁啃咬一般酸痒酥爽,催促着他要更多,可罪魁祸首竟恶劣地引了他的欲望又在临门时就此停手。林司衍心中念着停下来,但又被生理的欲望导控着,他难耐地主动勾住齐策结实的腰,哼哼唧唧地磨蹭着。

齐策心口一抖,差点就被林司衍这一主动给丢盔弃甲了。

他掐住林司衍的细腰,不让他乱动,又顺带惩罚似的结结实实地朝林司衍雪白的臀瓣打了两巴掌,一左一右,瞬间红了起来,像是两个可口的水蜜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耍赖,叫了朕就给你!”

齐策心中有执念,今日非得逼得林司衍叫出这声“哥哥”。

“哥哥!哥哥!齐策哥哥!可以了吗?!嗯啊——”

林司衍吃了痛,又受了威胁,再隐忍的脾气也被逼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嚷嚷了一通,仍带着些哭腔的声音沾了些狠色,但被齐策一顶,又泄了气一般叫唤出来,活像只炸了毛的奶猫。

“可以!自然可以!哥哥这就疼你!”

齐策了了执念,兴致更加高,下身的性器因其主人的兴奋也跟着胀大了几分,塞得林司衍穴口更是严密,他一边哄着人,一边真的加快了速度。

他向来克己复礼,并不是心中有多大的礼德,只是还未遇到让自己迷恋失控的人或事罢了,而今林司衍重新回来,他似乎更迷恋了林司衍几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先人诚不欺我,他如今也体会了几分,若他是个不得自律的帝王,遇着林司衍这妖精,怕是得自此君王不早朝了吧。

一刻钟还未到,就听得林司衍惊慌地尖叫了一声,锤着齐策的胸膛,口中语无伦次道:“停下,快、快停下......我,呜呜,我要......”

这下子连着耳根都红透了。

齐策看着林司衍这样子,猜到他要干什么,立刻将人翻转了个身,勾起林司衍两条腿,只是性器却依旧埋在里头,而后就着这个小儿把尿的姿势走到一处角落,拿出里面放置的尿壶,冲撞了几下,不一会,白色的尿液便从林司衍的下身洒了出来。

尿完后,林司衍整个人仿佛脱力了一般软到在齐策的怀中,齐策毫不嫌弃地将人转了过来,看见林司衍紧闭着眼睛默默流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怕,不丢人。”

齐策轻柔地吻着林司衍的眉眼,耐心安慰道。

林司衍不愿意被人看,揽着齐策的脖子,把脸埋在齐策胸口,良久才闷闷道:“不要了,好不好?”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齐策肏地失禁,可是他还是难以接受。

这不单单是生理上的挫败,更是心理上的挫败,他第一次被齐策弄得失禁的时候,直崩溃地大哭,那时他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着黄澄锦被上面那摊水渍,宛如被人剥干净了仍在大街上供人耻笑一般,恨不得就此消失。

男人的标志没了,射不出精,便只能射尿……如此羞辱。

齐策那时也是第一次见这情况,楞了一下便回过神来,强硬地揽过林司衍,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知道林司衍脸薄,没叫人进来收拾,将锦被一裹,仍至一旁,第二日才叫人拿去烧了。

“好,好,不做了。”?

?齐策强忍着身下的硬疼,等林司衍慢慢平静了下来,才匆匆顶了几下,泄了出来。

腹中一热,林司衍跟着抖了抖,浓密的睫毛乱颤了几下,像是飞入花丛迷了路的蝴蝶。

片刻后,齐策拿被子将林司衍裹紧了,才让人端热水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有候在门外的宫女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碰着热水进来,将热水放好,又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齐策洗净了帕子,先将林司衍的脸擦干净了,再清理他身上的白浊,最后才清理自己。

林司衍温顺地配合着,只是自始至终都未曾睁开过眼。

做完一切后,齐策揽过林司衍,亲了亲他的嘴角:“睡吧!”

盛京中南部,何府。

何琛只着一件里衣,端坐在四方椅上,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你也对那个小宦官感兴趣?”一轻佻声起,语含戏谑。

“……没有。”

方才那声音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四十五章

第二日,太医院左副院使尹冀便又出现在了林司衍的房内。

面前的太医穿着宽大的院使服,两措浓眉拧在了一起,一脸不快地捏着林司衍的腿。

昨日齐策看到林司衍跌伤了腿后,便立马叫尹冀来给他重新看一遍,尹冀仔细检查后叮嘱林司衍千万注意伤腿,不要磕着碰着了,林司衍这腿虽处理地及时,但处理的方法并不是很好,若不矫正好了,到时腿歪了,走路也受影响。

不想这前脚刚叮嘱完,还未过半日,尹冀便又被叫了过来。

不知捏到了哪一处,林司衍轻嘶了一下,尹冀从鼻中发出一声哼响,数落地念念道:“老夫昨日方叫你好生看着这腿,好生看着这腿,你全当耳边风了是吧?若不想要这腿好,少来麻烦老夫。”

尹冀嘴上不停说着,手中动作却不慢,早有一旁随行的小太监递过纸笔给他,尹冀刷刷几笔便开好了方子。

左副院使尹冀其实不过四十有二,两鬓却是花白的,看着活像是个老人,尹家世代从医,尹冀的医术更是不得了,本来以尹冀的医术,当个太医院正院使是绰绰有余的,但奈何人一心醉于医术,为了钻研医术,至今未娶妻,也不喜欢官场那套你来我往、左弯右弯的打交道方式,便向齐策请辞了,齐策想留住人,便也应允了,给了他个副院使的闲职,除了给宫里各位主子看病,其余杂事一律不用管。

尹冀是太医院难得的怪人,有时虽脾气不太好,但看病不挑人,圣上嫔妃亦好,低贱奴仆也罢,在他眼中一律是病人,有时出言有些不逊,也因此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若非上头有齐策罩着,怕是早早轮回投胎了。

林司衍知道尹冀是为自己的腿着想,于是也不反驳,面露歉意地一一收着。

“你若是再不听老夫的,到时又哪哪疼了,可别再来找老夫了!”

尹冀说着,把方子交给立在一旁的周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麻烦副院使了。”

林司衍坐在床榻上,简单地朝尹冀行了个礼。

尹冀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

“周顺,送......”

“不用送了,老夫自己会走。”

尹冀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一拉开门,便看到当今圣上站在门口,一副想要离去但又止住的模样。

尹冀愣了愣,下意识地向后边的喜来看去,瞧到喜来的眼色,便明了了,但他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向齐策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

齐策面上沉静,瞧不出一丝破绽,他轻咳了一声,让尹冀起身退下,同时一挥手,让身后一干人也留在了门外,自己一人进去了。

“腿如何了?”

林司衍正准备起身向齐策行礼,便被齐策给止住了,周顺早有眼力地退开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如今室内只有林司衍与齐策两人。

“多谢皇上关心,已无大碍了。”林司衍神色淡淡,恭敬地回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昨夜似乎有些过火了。

齐策轻轻用食指蹭了蹭鼻梁,他在门外站了片刻,尹冀的那些数落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的,本想后退几步装作方到的模样,哪想尹冀那老顽固腿脚竟那么利索,还没等他后退几步,门便被打开了,太医院许多都上了年纪了,唯他腿脚依旧那么好,往后也是应该多多唤他来看病了,齐策心中暗暗想着。

“皇上来此可有何事?”林司衍不知齐策心中的微恼,只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久久不语,不由得开口问道。

齐策身上穿的还是上朝时的朝服,应该是下了朝便来自己这了,连朝服也未换下。

“无事,只是来看看你罢了。”齐策脸色恢复如常,随意道。

齐策坐在床沿边上,随意摸了摸被角,剑眉缓缓皱了起来:“你就盖这被子?夜里不会冻么?”

“......”

“你这怎么没地龙?”齐策感受了片刻,不等林司衍回答,又发问道。

“......”

林司衍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哪个奴才屋里能铺着上好的锦被,能有地龙取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看着林司衍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问题了。

“今日下午你便搬去临竹阁那住吧,那暖和,离得也近,朕也方便来看你。”

齐策早便想让林司衍换个地方了,林司衍住的这里是宫中最北的地方,冬日极冷,地方还偏僻,上次林司衍被绑走,就是因为这太过偏僻,没个侍卫看守,况且,这里离乾清宫、御书房都远,他想见林司衍总要等个半天。

然而话音一落,便听得林司衍连忙拒绝:“不必了,皇上。”

林司衍当初就是因为这里地方偏僻才同意跟人调换住进来的,人少,清净。

且不说十一有时会来他这里蹭药伤什么的,单是那临竹阁是小主贵人住的地方,林司衍就不能去。

他如今早已是各宫嫔妃的眼中钉,若是再迁进小主贵人住的地方,那些嫔妃不知又该如何针对他了。

林司衍看齐策脸色不太好,便知自己惹得他不快了,有些讨好地拉过齐策的手,解释道:“皇上的好意,奴才自是感激,只是临竹阁是将来小主贵人们住的地方,奴才搬进去,于情于理都不合,也不合宫中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有朕在,谁能说个‘不’?”齐策脸一沉,不悦道。

“皇上是天启的主,自然无人敢反对,但皇上若是如此做了,不知将来史官会如何编排皇上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请皇上看在奴才腿还伤着,不要再折腾奴才了。”

齐策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林司衍一把勾着脖子扯过来,以吻封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美人自投怀抱,齐策又不是柳下惠,岂会拒绝?

很快,齐策便反客为主,勾着林司衍软热的舌头纠缠,得了林司衍的回应,更是激动,扣着人脑袋慢慢将人压了下去。

......

齐策虽然同意了林司衍不搬离这里,但是里间的用具一并换了新的,床榻被子都换成了自蜀地进贡的上好丝真锦被,屋里打不了地龙,便命人每日按时送去足够的碳,还调了许多伺候的人给林司衍,吃的用的也都按照主子的标准来。

林司衍虽然觉得不妥,但知道不能再拂了齐策的意思,便没再说什么。

齐策将尹翼的话听在了耳里,放了林司衍一个月的假,虽然夜里总召他过来,却没再折腾他了,有时实在忍不住了,便拽了林司衍的手要他一番伺候。

其实齐策更想要林司衍用嘴伺候的,但他提了几句,见林司衍都有些抗拒,便作罢了。

林司衍这伤算是救驾得的,也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林司衍养伤的这一个月来过得十分滋润,要什么齐策便给什么,除了夜里被时不时召去给齐策纾解欲望,便没有什么烦心事了。

林司衍原本是有些好奇那日那些杀手究竟是谁派来的,但他观察了齐策几日,也都不见他有什么异样,便作罢了,他想,或许齐策早便处理完了,也或许这又是一起无源头之事,毕竟刺杀天子这一大事他连一丝风声也不曾听闻过。

只是林司衍不知,在他在小村庄怡然自乐的短短一个月里,朝廷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又小换了一波血。

他也不知,在他在小村庄受伤睁眼的第三日,另一边的皇宫里,齐策一身冷煞地闯进慈宁宫,将裹着人脑的血布扔在王太后的脚边,自此,宫中便只有一个久病缠身、深入简出的太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头忽然掠过一抹黑影,林司衍抬头看去,知道是谁,便又将视线回到手中的书上。

很快,“嘎吱”一声细响,一抹黑影便从窗外跃了进来,落地无声。

来人一袭贴身的夜行衣,勾勒出强劲的身形,脸上蒙着黑布,遮住了下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锐眼,左眉角一道淡淡的疤痕,一直没入黑布下。

“你今夜怎么来了?”林司衍从书中抬起头来,打量了十一一圈,见他没受伤便笑着问道。

“我在这等了你三天。”十一扯下黑布,露出一张有些凌厉的脸庞,他答非所问。

“嗯?”林司衍一愣,没反应过来。

“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天,都不见你。”十一走进了林司衍几步,末了,又加上一句:“你去哪里了?”

十一的语气还是那样平淡的,眉目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林司衍就是能感觉到十一的不满和些许委屈,还有一种妻子在家却等不到丈夫回来的担忧。

林司衍被自己这个比喻给吓着了,一时没有出声。

“问你话呢!”十一拿了一旁的圆凳,坐在林司衍对面,目光严肃,像是在进行一场重要的谈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还泛着些许感动,他一直以为自己除了苏泊云便是孑然一身了,却不想这世间还有一个在等着自己的人。

十一似乎把他这当成了免费的药店与客栈了,不单受了伤来他这蹭药,有时也来他这避仇蹭床的,林司衍起先不乐意,但又阻止不了,后来还是随了十一,由于来的次数多了,两人也算是相熟了些,林司衍知道十一是孤儿,五岁时被师傅收留,后来师傅死了,又成了孤儿,他来宫里行刺也是师傅的遗愿。

林司衍不知道十一的师傅与齐策又有什么渊源,但总归是人家的私事,林司衍也不是个好奇的人,便没有去探究,他只知道十一跟自己一样,都是孤儿,况且他能感觉到十一对自己的亲近与关心。

这感觉,并不差。

林司衍将自己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十一,只是隐去了苏泊云的身份。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林司衍不介意多一个亲人。

十一听得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起身掀开林司衍身上的锦被,摸了摸林司衍受伤的右腿,道:“我下次给你带些药伤来吧。”

“不用麻烦了,宫里有太医。”

虽然林司衍没有明说过自己与齐策什么关系,但是十一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室内突然静了一会,林司衍正欲说点什么打破这安静,便听得十一淡淡道:“外面的神医不比这里的医术差。”

林司衍想了想,没有再推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晚了,你还不休息吗?”十一问道。

“正准备了,哪想你今夜会来。”

“那现在休息吗?”

“......好,你今夜......”

“我睡地上吧,你这里还有多一的被褥吗?”

“算了,你上来睡吧,我这床大,夜里凉,莫病着了。”

“好。”十一吹灭了烛火,在林司衍的低呼中抄着他的膝盖弯将人一把抱起,放在了里面,“夜里有事叫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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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十一哪里拿来的药和哪里学来的手法,自从林司衍的腿可以拆木板后,几乎每一日都会来林司衍的住处给林司衍按摩右腿,有时扑了空,猜到林司衍在哪里,便默不作声地走了。

之前十一猜到林司衍与齐策的关系,问过林司衍愿不愿意离开,自己可以帮他,但林司衍只是楞了一下后便果断地拒绝了,十一也没有再过问。

十一像是一颗最忠实最可靠的大树,默默给林司衍乘阴,他分寸把握地极好,不会让林司衍感到半点难堪,两人对这事都心照不宣,皆选择了避而不谈。

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林司衍的腿也好得差不多,可以行动自如了。

当夜里,齐策便像只饿了许久的狼一般,抓着林司衍在床上狠狠肏了一番,还逼着人说了许多好听的话,最后直肏地人咿呀哭喊、目光散乱才罢休。

事毕,齐策揽着人在床上温存。

他抓着林司衍的手把玩着,林司衍的手很漂亮,白皙清透,白得可见手背上几根青色的血管,他手背上的毛孔很小,只有一点点细小的毛,手指修长,根根如青葱一般。

林司衍虽男生女相,一双手也比女子的还漂亮,却不似女子的一般柔弱无骨,他的手骨头有些硬,彰示着手的主人并不是女子。

可这并不妨碍齐策对这双手的喜爱,他捏着林司衍的十指,一会儿揉着他的指腹,一会儿与他十指相扣。

“你这次救了朕,朕还没赏你,说吧,想要什么?”

林司衍被折腾得狠了,全身上下都叫嚣着累,他闭着眼睛,只想睡觉,听见齐策的发问也只是嗯嗯地哼了几声当做回应。

这下齐策不满了,他堂堂九五至尊,上赶着给人封赏,还被人这般敷衍,面子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一手挪到林司衍的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林司衍那处极敏感,一下子绷直了背,身子往床里头钻,想要避开作弄自己的手,但他稍稍退开一会又被捞了回来继续欺负,引得人几乎要跳起来。

林司衍烦不胜烦,抵着齐策的胸膛睁眼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说林司衍在小村庄被带得性子活泼了不少,回宫这一个月也没人管他,所以他这两个月日子过得舒坦过头了,如今又累极了,一时间忘了尊卑。

齐策被瞪了也不生气,他本就喜欢在事后的时候捉弄林司衍,一般这个时候林司衍都累得眼都不想睁,也没有平日里那副恭敬的假模样,虽然以前林司衍也不耐烦,但他不会犯上到瞪自己,如今第一次见反而觉得有趣。

况且,林司衍眼尾还是绯红的,漂亮的眸子像是渡过了一层春水,迷迷蒙蒙,看着不像瞪人,倒像是撒娇。

齐策爱极了林司衍这些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小表情,像是普通情人间最亲密的玩闹,什么问不问话的全忘脑后了,拽过人来又是一记深吻,直纠缠地舌根发麻才退出来。

林司衍早已软作一潭春水了,半张脸憋得通红,急急地喘着气。

感受到腰腹抵着的愈加硬热的物件,林司衍吓得清醒了一些,带着鼻音一直喊困喊累。

“不做了,你别乱动。”

齐策制住林司衍胡乱推拒的双手,把人圈在怀里,粗声道。

林司衍这才安分了,枕这齐策暖烘烘的胸膛,脑袋一歪,没过几秒就传来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齐策一时间哭笑不得,下身蹭了蹭林司衍的股缝,却越蹭越硬得疼,最后还是自己退开了些慢慢平复才将邪火压下去。

第二日,林司衍起来身旁便已经空了人,他脑袋放空了几秒,突然意识到昨夜自己把分寸给弄丢了,急忙起身穿衣。

林司衍刚穿上里衣,就见喜来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毫无疑问地,林司衍又被喜来训斥了一顿。

“承恩,咱家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林司衍心中大震,脸色瞬间惨白一片,他哆嗦着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喜来敛着眼扫了林司衍一眼,摔了一下佛尘,抬腿离开了。

身后的林司衍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用手撑在地上,外头寒风“呼呼”地吹着,像是吹在了他的心上,冷得彻骨。

是,这两个月来日子过得太惬意了,让他得意忘形,几乎快忘却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小村庄那个温和亲近、会吹笛子斗蛐蛐的“司衍哥哥”不过是他戴上的另一个面具,饰演的另一个人罢了,如今剧换了,观众也换了,他却没走出来,仍带着上一场的面具在这场完全不同的剧里不伦不类地表演着。

这里是吃人的皇宫,不是那桃花源一般的小村庄,这里每日都上演着勾心斗角的戏码,亲兄弟都能拔刀相向,他又算得了什么?

剧散了,人换了,他也该醒了。

林司衍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目中一片清明,又是之前那个疏离的“玉面阎罗”。

没有什么“司衍哥哥”,在这里,他是承恩,是......

——林司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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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衍回到了御书房,他被齐策提为秉笔太监,可代替皇上实行“批红”。

秉笔太监是司礼监中除了掌印太监外最高的职位,也就是说,如今整个皇宫的内侍中,林司衍除了要向喜来行礼外,其余皆是旁人向他行礼。

虽然三省六部会处理掉大部分折子,但每日送来御书房的折子依旧是很多,几乎是可以用小车来拉了,林司衍虽然做不了主,但是通过那些折子也能对朝廷的事态了解地七七八八了,况且齐策精力有限,每日只需要将重要的折子呈上去,其余的口述几句,听他定夺便可,这口述中能做手脚的地方多了去了,林司衍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对了,朕上次问你想要什么封赏,你还没告诉朕呢。”

批了一下午的折子,终于批完了,齐策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一旁林司衍自然地递上温好的碧螺斐叶茶。

“不过是奴才的本分,奴才不敢多求。”

林司衍敛下眼睛,恭敬道。

那声音听着恭敬却也疏离,齐策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人缺了自知之明,有些人就是太过自知之明了。他扫了林司衍一眼,却没说什么。

“朕既然说了赏你,你提便好。”

“谢皇上厚爱,奴才已然知足,确实无他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盯着地上的毯子,平静地回答道。

提什么?

金银珠宝,高官厚禄么?

前者他不需要,后者齐策不可能给,除却为林家报仇平反,他确实别无所求,但他也清楚,即便齐策知道自己杀错了人,他也不会承认,堂堂一国之君,岂会错杀?

既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不如不提。

齐策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司衍,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心中权衡了一二,而后圈着林司衍的腰,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皇上!”

林司衍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眼睛立即看向室内站着的下人。

屋里一干宫女内侍皆将头低得低低的,近乎看不到脸。

“你们下去吧!”

“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应着,依旧低着头,微弓着背慢慢向后退去。

门扉一声轻微的扣拢声,室内只剩了林司衍与齐策二人。

“想要朕调查林家谋反一案么?”

齐策捏着林司衍的下颚,盯着他的眼睛,不肯放过怀中人一丝的表情。

林司衍错愕地微微睁大了双眼,惊到不知该说些什么:“皇上,你......”

齐策满意地松了手,改用拇指指腹摩挲着林司衍的下唇,他唇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淡淡道:“林相当年力挽狂澜,方有如今天启的盛世,朕心中相信林相不可能谋反,但当时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朕不能徇私枉法。”

“你当时离开时,叫朕做个开明的帝王,朕回来后想了想,当年你父亲一事确实有些疑点,你可要朕重翻旧案?”

林司衍震惊地看着齐策,抵在齐策胸膛处的指尖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发抖,他一直以为齐策是因为父亲是大皇子一党才赶尽杀绝的,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况且他那时登基方十七,威严不足,最好的办法便是让百官之首的父亲认可,俯首称臣。

但那时先皇的那一纸来得蹊跷,父亲自然会疑惑,而以齐策的狠辣,不降,便杀!

以雷霆手段驱除大皇子,灭林家,杀鸡儆猴,威慑百官,铺就他的帝王之路。

却不想,齐策并非有心杀父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过于激动,一瞬间眼角就红了,他立马退出齐策的怀里,重重地跪在地上,掷地有声道:“皇上,奴才愿以性命担保,家父绝无谋逆之心,请皇上明鉴!”

说罢,林司衍重重地磕下一头。

“好,朕也相信林相没有谋逆之心。”齐策抚着林司衍的头发,幽幽道,冷暗的黑眸中泛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谢皇上!”

父亲得以平反,林家得以恢复清白,是祖母临终的遗愿,也是他活着的动力,如今齐策亲自开口要彻查,林司衍怎能不激动?

当夜里,许是掺杂了些感激,林司衍格外地热情主动,弄得齐策通体舒泰,折腾到半夜才拥着人入睡。

林司衍为父昭雪的心情急切,央着齐策同意他随同调查,齐策起先不同意,但耐不住林司衍在床上百般恳求,一时色心上头,才松口同意了。

虽然齐策答应了林司衍重新审查林家谋反一案,但那事毕竟已有十年之久,林司衍想要查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这几日林司衍除了照常伺候齐策,便是往大理寺待着,翻看当年的宗卷,这一待便是待上半天,齐策好几次寻人都寻不到,隐隐有些不快。

本来这都已是十年之久的事情了,大理寺每日事物不断,本就不想再折腾,全靠齐策在背后点头,林司衍知道这时候不能惹齐策不顺心,便想着将那些宗卷带回去看,但有些又涉及到国家机密,不允许带离,林司衍递去了不少银子,又说了不少好话,最后还隐晦地抬出齐策来,看管宗卷的人才勉强同意林司衍带回一些没那么重要的宗卷回去。

后来几日,若是齐策没有叫林司衍去侍寝,他便在自个屋里挑灯查阅,第二日再亲自将宗卷还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临近寒冬,夜里时不时地刮上几阵凌冽的西北风,吹得人脸上像是到刮过一般刺刺地疼。

幽静的石子路小道上,一行人打着灯笼漫步走着,小道两旁原本浓密生长的花草颓了一般贴覆在地上,一时间只听得风刮过袖袍的哗哗声。

“皇上,这夜里风大,您要是想见承恩,可以召他过去啊,何必亲自来呢?”喜来半弓着上身,急急劝道。

“无事,正好坐久了,出来走走。”齐策淡淡道。

喜来还准备再劝个一两声,见齐策摆了摆手,一嘴的话憋在喉咙里,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月下观君子,灯下看美人。

齐策甫一推开门扇,便看到这么一副灯下美人假寐图。

美人一手支着脑袋,脸颊微微侧着,烛光澄亮透彻,印在美人如玉般白瓷的脸颊,犹如洒下了半抹夕阳,美人里边只着了一件雪色的里衣,外边套着同色的宽大狐裘大氅,白绒绒的狐毛裹在美人瓷白的玉颈上,贵气冷清,灯火隐隐卓卓间,像是个不食烟火的天仙。

随行的下人见齐策未出声,也都轻手轻脚地退离,恐惊扰了正假寐的天仙。

齐策走进了几步,林司衍长而翘的睫毛下覆着一小片阴影,却依旧遮不住眼下明显的黛青,他另一只手上还握着狼毫笔,沾了浓墨的狼毫已在白色的宣纸上印上深黑的污迹了。

齐策在距离林司衍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仔细端详了林司衍片刻,狠辣凉薄如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司衍的耀眼。林司衍是块璞玉,即使他身为宦官,埋没在宫内,亦挡不住他的洋溢的才气与逼人的贵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若走登科进士这条路,假以时日,必能在朝中大放光彩,成为朝中的又一栋梁,而他将这块璞玉囚在这小小的宫中,无疑是可惜的。

齐策伸手,用手背拂了拂林司衍的脸颊,刚一碰上,林司衍便醒了,睁着还有些朦胧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看清来人后,放松了绷着的脊背。

齐策轻笑一声,拨了林司衍手中的狼毫笔,弯腰抄起人抱着,大步向床榻处走去。

可惜又如何?他并不后悔。

再说天启人才济济,栋梁自然会有的,但林司衍只有一个,将他囚在宫中,日日以对,算来还是他赚了。

林司衍有些抗拒地抵着齐策的胸膛:“皇上,我......”

“放心,朕今夜不碰你。”齐策一边说着,一边替林司衍解开大氅。

得了齐策的承诺,林司衍也不再抵抗,微阖着双眸,随了身边的人去。

......

林司衍初时斗志昂扬,这几日几乎翻遍了当年那些涉及的宗卷,连边角都不放过,得到的线索却是甚少,他不免有些头疼,当年那些证据不是失踪了,便是被侵蚀地看不清本来字迹了,而那些有牵连的重要人物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且他越查越是觉得疑惑,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一桩谋逆案,须经过三司会审,再重重盘问,林湛作为一朝宰相,更是有权向上申辩,这样下来,要是结案的话少说也得一个月,但这事从事发到结束满打满算也不过匆匆五日,宗卷中也不见父亲申辩的信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废了那么大劲却多是无用之功,林司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焦急的同时脸色也愈加阴郁了起来,衬得一张如玉似的脸更是冰冷不可靠近。

又是一日,红木台上的蜡烛已快烧至见底了,烛台边上落满了凝固的蜡烛油,林司衍放下手中的宗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今日还是未查到什么线索。

当初大理寺给林湛定的罪名是“豢养暗卫死士,勾结皇子,意图谋反”,勾结皇子是因为林家是大皇子的拥戴者,且有苏格的那几纸与大皇子的来信;意图谋反是基于前两者后扣上去的罪名,而豢养暗卫死士么......

林司衍闭了闭眼,微薄的烛火打在他昳丽的半边脸上,明明灭灭,透露着几分绝望与孤寂。

他如今想来,父亲可能真的有暗卫,有死士。

他年少时贪玩,不好好在国公府的宴上坐着,偏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结果踩到一处青苔,滑进了池子里,意识陷入昏迷前看到不知从哪闪出来的人向自己游来,等他再次醒来,却是在自己的房里,床边是眼睛有些发红的母亲和一脸严肃,皱着眉头看自己的父亲。

他当年想那个救自己的人应是哪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汉,如今想来,应该就是藏在暗处保护自己的暗卫吧......

本朝律令,王公贵族皆不得豢养暗卫死士,一经发现,处以死刑,诛九族!

林司衍清楚,他父亲见人虽都带三分笑,骨子里却是高洁傲岸的,也不贪恋权贵,可他不明白,父亲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为何还要知法犯法,冒险豢养死士暗卫。

若真是豢养死士了,那为何从林家出事到最后那些死士都未曾出现过?还是说早已被齐策先发制人了?

林司衍想不通,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父亲都不会谋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疲倦地睁开眼,外边已是漆黑一片了,唯有他这几根小小的蜡烛挣扎地燃烧着,林家一事,齐策肯定参与其中了,若不然案子不会这么快了结,可笑他那时被父亲得以昭雪的喜悦冲昏了脑,竟听信了齐策的说辞。

但齐策既然肯让自己参与调查,就肯定不会让自己知道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他想要知道真相,唯有从苏格入手。

苏格......

苏泊云......

苏泊云送他的花灯和陶笛还被他压在宝箱中,如果伤了苏格,苏泊云会怎样?他还会对自己那么好吗?

林司衍左右为难。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窗边,将窗推到最大,冷冽的寒风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呼呼地猛烈灌进来,吹得林司衍脸皮有些发疼,苏格当初既然选择了弃父亲保自家,就该想到将来有一天会受到报复。

既然种下了那个因,便得承受那个果,林司衍清冷的双眸中慢慢泛起寒意,他不会放过苏格,即便——苏格是苏泊云的父亲!

可是如果他利用苏泊云套取真相,那他与当年苏格的背叛又有何异?

林司衍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狐裘大氅,看向远处的黑暗中,也不知道十一什么时候会过来。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次日休沐,林司衍去大理寺归还宗卷,顺便又在那翻看了一个时辰,待看到外面天色差不多了,想着齐策今夜应该会召自己过去,这才起身准备回去。

大理寺主薄出来相送他,林司衍目前算是齐策眼前的红人了,多与皇上跟前的人打好关系总不会错。

“不知大人知否十年前御史大夫苏格苏大人交出的那几纸证书在何处?”一路走到大理寺门口,林司衍才故作好奇地问道。

当年苏格递出的那些含有谋逆的书信也是失踪的的东西之一。

“证书?”出来送林司衍的主薄是几年前才调上来的,并不清楚十年前那桩案子的事,只好陪着笑如实道,“还请公公见谅,所有的宗卷都归集在铁卷阁了,若是不在,下官也不知在何处了。”

林家当年的罪名是要诛九族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当今圣上那位宠爱的宦官是当年的林家三公子,因此主薄虽然奇怪面前形貌昳丽的宦官突然要调查十年前的事,却没有多想。

“无妨,是我唐突了。”林司衍拱了拱手道。

两人正说着,突然前方起了一些小喧嚣,只见一头戴乌纱帽,身着绯色长袍的官员自轿子上下来,官员面容清瘦,莫约三十岁左右,鹰眼长须,绯色长袍胸膛处绣着一栩栩如生的孔雀,腰间系着方形的玉带板,他甫一下轿,便被一圈人围在了中间。

林司衍顺着喧嚣处随意看过去,待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心头一震,他强忍着心中的惊讶,故作疑惑地开口道:“那位是......”

一同看过去的主薄很快便接了话:“那位是新来的大理寺卿詹槟,原先是大理寺正,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请辞去京外历练,几月前方被调回来担任大理寺卿的。哦,对了,十年前林家那一案的监斩官就是他。”

“你说什么?”林司衍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他机械一般地转过头,不可置信一般,艰涩地重复了一遍:“当年那案的监斩官......是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声音缓慢而又干涩,仿佛是其主人废了全身力气才一字一句地吐出来一般。

“是啊!”主薄一回头便看到林司衍惨白的一张脸,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要去扶林司衍,“公公这是怎么了?不舒服的话缓缓再回宫也不迟。”

林司衍酿跄地后退了几步,他没有接受主薄的搀扶,自己用手撑在墙上。

本朝律令,凡五品以上官、爵之人犯罪应处斩时,须由大理寺正担任监斩官,他知道詹槟那时是大理寺正,但大理寺正有好几个,如果当年的监斩官是詹槟的话......

如果是詹槟的话,那......

“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承蒙先生不弃,收留子明,子明虽不姓林,身心却皆属林家。”

“哎呦,让詹叔叔抱抱,看看我们小司衍又重了多少。”

“先生,子明愿为先生横刀立马,愿为林家鞠躬尽瘁!”

“先生,让子明去刑部吧!世间太多冤假错案,子明心有不忍,愿尽己力!”

“先生!您怎么会......先生放心,子明定会为先生讨回清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言犹在耳,却已物是人非。

林司衍突然感到心口剧痛,喉中涌上一股腥甜,他另一手捂着心脏的地方,四肢冰凉,像是被泡在冷水中一般。

一旁的主薄被林司衍这反应吓坏了,直询问着林司衍要不要找来大夫,这人要是在自己这里出事了可就麻烦了。

林司衍强忍着口中的恶心感,咽下那口的腥甜,他快速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后与主薄匆匆说了几句便告辞。途径詹槟时,林司衍还是没能忍住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被众人簇拥着的人。

众人中正谈笑的詹槟似有所感,略微蹙了一下眉头,朝林司衍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清瘦却直挺的背影,像棵饱受风沙却依旧不屈的小白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四十八章

今日是腊月里难得的大晴天,一轮烈日当空照,万里无云,御花园里冬梅开得艳艳的,娇艳夺目,小道两旁的碧草也似乎有抬头的痕迹,若不留心,还以为是春回了。

如此好天气,宜赏梅,宜出行,可御书房里却......

“皇、皇上......”

林司衍一手拽紧了身上仅剩的一件里衣,一手抵在齐策的胸膛,有些尴尬道。

“嗯?”齐策面不改色,连眉梢都没动一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缓片刻,拨开林司衍拽着衣襟的手,不紧不慢道:“怎么了?”

林司衍面上有些惊慌,见抵抗不了,便急急向后退,想要避开,却不想齐策长臂一揽,又给勾了回来。

“现在还是白日......”林司衍提醒他。

林司衍察觉到,自从他回来之后,齐策似乎对他更加有兴趣了些,几乎是夜夜将他召去乾清宫,即便不做那事,也要同他共寝,有几次甚至屈尊降贵地来他那小地方共寝。

是后宫妃子无颜色了,还是他睡起来毫无压力?

林司衍还曾隐晦地劝过齐策几次,毕竟皇帝侍寝这事,不单单关乎到皇家子嗣,还联系着前朝各家族,先帝中年虽荒淫无道、纵情歌酒,但却雨露均沾,巧妙地维系牵制好了前朝各大臣的关系,齐策头脑精明,怎么在这事上却连他父亲半点都不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暗自纳闷,齐策正值壮年,精力旺盛,夜夜承欢他身体吃不消,后面又有喜来频频催促,便寻了几次机会隐晦地劝齐策要雨露均沾,齐策听后初时只是笑笑,按着他的肚子戏谑道,自己许了他这么多皇子皇孙,这么一个也不见出来,白白浪费了他的辛苦耕耘,后来齐策再听,便不说话了,只是掐着他的腰一番顶撞,累得他腿脚酸软,第二日几乎下不来床。

林司衍本着好意规劝齐策,却吃力不好讨,生了把自己的气,没再管齐策露不露均沾了。

夜里只要齐策不故意作弄自己,林司衍只当自己是个死人,随齐策怎么折腾,反正听过累死的牛,还没听过耕坏的田,只是现在青天白日的......

“白日又如何?”齐策眉梢一挑,素来深沉的黑眸中显出几分邪气,一张脸都明艳了不少,似乌云消散,看着不像是心机深沉的年轻天子,倒像是寻花问柳惯了的风流少爷,“朕是天子,便是白日宣淫了,谁又敢多说一句?”

嚣张又狂妄。

却也说得无错。

林司衍奇怪齐策平日里端正威严,公私分明,若他办事有误,齐策的脸也是该沉便沉,断不会因为他夜里还要召他暖床而放宽半分,但今日却退了下人,弃了折子,只为与他欢好。

林司衍与齐策僵持了一会,见齐策动作温柔却强势,知道齐策这会是铁了心要荒唐一回了,便半推半就地慢慢放弃了抵抗。

齐策满意地亲了亲林司衍的嘴角,将人剥地一干二净的,也不去里间的床榻,袖子一拂,将红木桌上的折子拂到一边,而后将人一把提了上来就开始压着欺负。

不一会,御书房里便传来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呜咽声。

御书房外的几个侍卫宦官好似聋了一般,面不改色地照常守在门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厢,皇宫大道上。

苏泊云不紧不慢地跟在喜来身后,他一袭藏青色朝服,显然是还未出得了宫门,便被叫住了。

前头御书房的宫角隐隐可见,苏泊云按下心中的疑惑,温和地开口问喜来,道:“公公可知皇上突然召唤臣,所谓何事?”

走在前头的喜来脚步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了,他转过头,脸上又堆起来惯常的笑容,眼角是经岁月割出的皱纹:“奴才也不知。”

“臣下终究是臣下,若是遇事,小苏大人切莫冲动,三思而后行。”走了几步,喜来突然开口道。

苏泊云一愣,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很快又展开了。

“好,多谢公公提点。”

苏泊云用宽大的袖子作遮挡,悄然递过一个钱袋子,却不想遇了阻碍,被喜来给悄然推了回来。

苏泊云也没再坚持,收回了钱袋子,只是心中疑云更甚,脸上也显过一抹凝重。

苏泊云被拒了后便没再开口,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安静地行至御书房。

却看见原本应该站在里头伺候的内侍宫女全都低着头在外面站着,而御书房的门扇紧闭着,苏泊云正觉得奇怪,突然听见里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哭腔,尾音颤颤的,还有些酥软,听着不像是受罚,倒像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泊云面上有些尴尬,他不是什么纯情少年,自然明白这是什么。

苏泊云轻咳了一声,以为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他转向喜来:“公公,若不然......”

“小苏大人稍安勿躁,容奴才前去禀告皇上。”

苏泊云这才发现,喜来脸上虽仍堆着笑容,目光却是平静的。

“那便有劳公公了。”苏泊云没再说什么,向喜来微微拱了拱手。

喜来侧过身,避开了苏泊云这一小礼,朝他弯了弯身。

“皇上,小苏大人到了!”喜来最后朝苏泊云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方才向前走了几步,附在门扇边上,轻声道。

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喜来话语落下几秒后,里边突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落,正当苏泊云疑惑后宫何时有这么一个莽撞的妃子时,一声惊慌又熟悉的喊叫传进他的耳里:“唔呜——放开我!你......”

苏泊云愣了几秒,脑袋似乎反应不过来了,那声音是......!

然而下一秒,苏泊云就理智全失了,他快步踏上前,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推开了门。

苏泊云睚眦欲裂,见到了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宽敞的红木龙案上,他心心念念要保护的人正被禁锢着手腕压倒在其上,如玉似的人泪眼朦胧,衣衫散乱,白皙的胸膛大刺刺地敞开着,身上缀满了红果果的痕迹,而压在他身上的,正是要召见他的帝王!

唯一不同的是,林司衍衣不蔽体,而齐策除了衣襟凌乱了点,其他都还穿戴整齐。

“放肆!”

齐策原本就恼怒林司衍一听到喜来的传话就不管不顾地挣扎反抗,还没等他制住林司衍,门就被人推开了,他一边快速拽过散在一旁的外袍裹住林司衍,一边暴怒地呵斥道。

门被突然推开,里边的两人下意识地一齐朝门口处看去。

“啊——”

林司衍一看清来人便脸色煞白,脑海中犹如五雷轰顶,劈地他几欲昏倒,林司衍抱着头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自从回宫后,苏泊云曾让小郭子传过几次话,但他因为苏格一事还是多多少少迁怒到了苏泊云身上,他怕见了面自己会控制不住责难苏泊云,惹得两人都不快,于是选择避而不见。

却没想到,两人回来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合。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齐策同样也看清了来人,他脸色一沉,将林司衍压在自己的胸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废物!还愣着干什么?等朕请你们吗?”

齐策话虽然是对旁边的侍卫说的,但眼睛却直直地看着苏泊云,幽深的瞳孔闪过一丝戾气。

被这一事故惊住的一干侍卫宦官这才好似如梦初醒一般,连忙上前拉住苏泊云,将他往外拖。

“放开我!!!”苏泊云暴怒地大喝道,素来温和的面孔此时消失殆尽了,一时间竟把要抓他的侍卫给吓住了。

“小苏大人难道要犯上不成?”

苏泊云甩开身边的侍卫,刚向前跨出了几步,却被喜来焦急尖锐的喊声叫住,那叫声尖锐刺耳,如一盆凉水兜头淋下,将他冲冠的怒气给灭了个八九成。

犯上......

苏泊云终究是停下了步子,他阴沉着一张俊脸,拳头握得紧紧的,连指甲深深陷进掌肉中都未曾察觉。

苏泊云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荒唐,若不是多年来的君臣礼仪灌输与身为长子三思后行的禁锢,只怕他早便就此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前去。

他身后还有苏家,不能冲动……

他不能为了司衍拖累整个苏家,但他也不能为了苏家弃司衍不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两厢皆想保全,却别无他法,唯有舍弃自己,他身为言官,直言进谏本就是他应做的,到时就算是齐策要怪罪,也连累不到苏家。

苏泊云不会井室里那些骂人的话语,口才却是一等一的好,盛京每一年都会在畅言楼举行大型的行酒令,凡文人骚客皆可参与,苏泊云曾接连三年夺得首榜,独领风骚,后来被人求着劝着才没去了。

而今他一袭藏青色的朝服,傲然而立,像是一颗不可摧折的松柏,他目光冷冷,无畏地直视着当今圣上:“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竟在殿内强辱他人,如此寡廉鲜耻,难道就是这么......”

眼看着齐策脸色愈来愈黑,喜来两眼一昏,这个不怕死的!他方才左提醒右示意的,全都喂狗了!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绑起来!!!”

喜来急急喝道,一边自有机灵的内侍堵住苏泊云的嘴。

“唔唔!”

苏泊云犹在挣扎,他虽然学过些拳脚功夫,但也只是遇上普通人勉勉强强自保而已,哪是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的对手,很快便被制住了准备拖出去。

另一边,林司衍听到齐策命人抓苏泊云,心中焦急,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齐策牢牢地压在胸膛上。

“混蛋!放开我......”林司衍模模糊糊地骂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未退出去的喜来听到林司衍这毫无顾忌的骂声,心下一咯嗒。

完了!

他看着这场不过几分钟的闹剧,只觉得脖子处凉飕飕的,抬眼正巧对上齐策酝酿着怒意的黑眸,明明是暖意洋洋的日子,喜来却徒然打了个寒战。

喜来有心提醒林司衍,却不敢多作停留,先不说林司衍了,他们这帮人看守不严,让人给闯了进来,不知道齐策事后会怎么罚他们。

“慢着。”在苏泊云即将被拖出去的时候,齐策突然幽幽地开口道。

那轻飘飘的两个字像两个巨石,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弦上,在场的人除却被惊慌占据大脑的林司衍与愤怒的苏泊云心中皆是一紧。

“把他捆好,放进来。”

喜来咽了咽口水,低声应道:“喏。”

门扉“嘎吱”一声轻响,御书房里只剩下一立一坐一跪的三人,除了林司衍抑制不住的小小呜咽声,房内落针可闻,诡异的静谧。

“苏大人说,朕强辱他人、寡廉鲜耻,阿衍,你怎么看?”齐策慢慢地放开按着林司衍脑袋的手,弯腰附在林司衍的耳边轻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声音低缓轻柔,似是情人间最亲密的询问。

林司衍依旧是抱着脑袋埋在齐策胸前小声啜泣着,并不出声。

“朕问你话呢!”齐策却不愿意放过林司衍,他强势地扯开林司衍,一手掐着林司衍的下颚,强迫他看向苏泊云的方向,“怎么?方才不是挣扎着要出来吗?怎么这回朕让你出来了,你又不愿意出来?”

“不、不要,呜呜呜......”

林司衍一手掰着齐策的手,挣扎着,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他知道苏泊云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看他以身侍主,看他狼狈肮脏,“不要看......”

苏泊云被迫以跪姿的姿势绑在一根龙柱上,他双眼赤红,口中仍堵着一口帕子,只能唔唔地喊着。

齐策看着两人像是苦命鸳鸯似的,一哭一喊,心中火气更旺,但面上却越发温柔。

他向来学什么都快,棒打鸳鸯,也自然不在话下!

“哭什么?”齐策替林司衍擦了擦眼泪,却不想他越擦,林司衍的泪落得越急,他索性不擦了,“你不想被人看着,那便不让人看了,咱们去里间继续。”

齐策淡淡地说道,说罢,便抱着林司衍要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我不去!”

林司衍一听,挣扎地更厉害,两腿胡乱踢蹬着,齐策一时不察,恰好被踢中了大腿,那力度还不轻。

齐策眉眼一沉,他的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眉眼阴沉的时候有股阴柔的戾气,如果此时是清醒着的林司衍,必然知道齐策此刻已是在暴怒的边缘了,要顺着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齐策若是暴怒,一定不会让旁人好受。

但很可惜,此时的林司衍心中只有苏泊云。

“不去里间——朕也不在意在这里!”

齐策说着,一把推倒林司衍,跟着覆身上去。

“啊——”

林司衍的腰不知道磕到了什么,惨叫出声,齐策却不理他,拉开他两条腿就要横冲直撞。

“不要——”敏感的小穴感受到粗暴的力道,林司衍近乎崩溃地哭喊着,他紧攥着齐策宽大的袖袍,努力向上爬,勾住齐策的脖子,“不要这样,呜呜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齐策哥哥,我错了,呜呜,你不要这样,我错了我错了......”林司衍语无伦次地求道。

挣扎间,林司衍原本裹得并不紧实的外袍松松垮垮地落了下来,露出大半个香肩,上头还残留着几个未褪的齿痕。

齐策逐渐放松了力道,林司衍感觉到齐策的动摇,更是抱紧了齐策,一声声地认错。

林司衍脸上泪痕遍布,一张白净的脸哭地通红,全无平日里的清冷矜贵,看着易碎又脆弱,嗓音不知是喊的还是哭的,已经有些沙哑了,仍在哀哀地说着“我错了”,可怜至极。

齐策静静听了一会,余光突然扫到一旁犹在徒劳挣扎的人,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朕向来赏罚分明,阿衍虽然知道错了,但还是得接受惩罚,阿衍说是不是?”齐策抚着林司衍乌黑的长发柔声说道。

然而下一秒,齐策突然面无表情地攒住林司衍的手腕,一把将他拉下来。

“嘭”的一巨声,林司衍就这么直直地从一米多高的龙案上被扯了下来,双膝猛然磕到冰冷的地面,痛得林司衍有一瞬的失了神经。

齐策没等林司衍缓过来,毫不怜香惜玉地扯着他的手腕往里间走。

林司衍回过神来,意识到齐策要干什么,脸上血色顿时全无,他拼命地推拒着,齐策这下连面上的柔和也没了,他面无表情地扛起林司衍,快步走进里间,然后将人重重地摔进被褥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冬日的被褥又厚又柔软,林司衍被摔在其间并不感觉到疼痛,他回过神来便想向另一边爬去,但被齐策一把抓住脚裸给扯了回来。

“不是说知错了么?这又是在躲什么?”齐策压着人,盯着林司衍的眼睛,沉声道。

“不要......放开我!我不做!我不做!”林司衍推着齐策的胸膛,慌张地喊道。

冥顽不化!

齐策冷下了脸,将林司衍两手攥在一起,而后随手扯下床边的红纱将两只手腕绑在一起,除去之前觉得有情趣,自从林司衍回来之后他便没再这样绑他了。

林司衍自然是不肯任齐策绑自己的,他拼命甩着手,拿脚蹬齐策,齐策被烦得不行,火气蹭蹭地上涨,他用腿压着林司衍乱动的双腿,速战速决。

“嗯哼!”齐策闷哼一声。

林司衍挣扎不开,着急了便偏头咬住齐策的手腕,他下了狠力,已经有血溢出他的嘴角了。

齐策等绑好了才抽出手,他怒极了,反手就想给林司衍一个巴掌,但看到林司衍闭着眼睛睫毛颤颤的可怜模样时,又有些心软,他强忍下想要施暴的冲动,高高扬起的手落下时改变成了掐住林司衍的下颚。

“睁眼!”齐策命令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听话,朕便既往不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呜呜……”

林司衍哭地可怜,两只眼睛红彤彤的,这么漂亮可怜的人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软,哪怕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都要给他摘了下来。

然而齐策却没有心软。

对于齐策来说,既往不咎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了,在他前二十六年里,他的人生信条一直都是不从便死。

他从来都是霸道的,是强势的,凡是他认定的东西,他都容不得他人染指,对皇位是如此,对林司衍,更是如此。

他从来都没有给过旁人第二次机会,但对林司衍,他破了一次例,哪想,林司衍竟然不要!

齐策的拳头捏得嘎嘎响,周身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一手按在林司衍光裸的肩膀上,一手粗暴地扯开林司衍身上唯一剩下的里衣,林司衍的双手被绑着吊在床头,衣服下不来,齐策动作又太过粗鲁,上好的丝帛应声而裂,雪白的两片被随手仍在了地上。

没有前戏,没有亲吻。

齐策将林司衍的双腿折叠地压在他胸前,用手探进略微有些湿润的小穴,匆匆扩张了几下,便拿自己粗硬火热如铁烙的性器捣了进去,没进了半个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呜啊——”

林司衍措不及防,痛得惨叫出声,连脖子都梗直了。

虽然先前在龙案上齐策给林司衍扩张过,但男子谷道又小又窄,且毕竟不是承欢的地方,又这样被粗暴地捣入,其疼痛难以想象。

“出去!好痛……出去……出去!”

林司衍哭着摇头,一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他双手挣扎着,撞在床头的木栏杆上哐哐地响。

其实林司衍痛,齐策也不好受。

随着林司衍的挣扎,小穴里的肠肉收缩地更紧,抗拒地紧砸着齐策的性器,似乎是要将他的性器搅断在里面一样。

齐策粗重地喘息了几下,调整了一下姿势,不容抗拒地再次挺进。

粗长的性器就像是一柄灼热的斧头,带着势不可当的焰火,攻城略地,一寸寸地劈开紧缩在一起的肠肉,强势要地钻往更深处。

他就是要让林司衍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痛了才会记住教训!

“啊——滚开!呜呜……”

林司衍微弱地踢蹬着腿,但齐策非但没有滚开,反而更进了一步。

“混蛋……禽兽…..啊呃……你滚开…混蛋……呜呜……”

身体好像要被齐策那东西一劈两半,疼痛从菊穴处蔓延至全身,虚汗不断地从额角沁出,林司衍痛地脑袋一阵阵地发昏,分不清晨昏昼夜,只能断断续续地骂着。

林司衍在内务府跟最低等的下人待了足有五年了,听过许许多多肮脏的骂人话,却始终说不出口,来来去去不是“混蛋”就是“禽兽”之类的。

但就这几句,就已经足够激怒齐策了。

“骂!你接着骂!”齐策眼底赤红,拧着林司衍的头让他转向一边,狠声道,“你三哥哥还在外头听着,你看这薄薄的一纸屏风能挡住他的视线吗?”

其实这说是里间,并不算是里间,它只是中间隔了一扇屏风。

因着皇帝的御书房无人敢乱闯,所以这屏风中间只是一纸半透明的山水画,只是当作装饰,并不用作遮挡,外间的人依旧能模糊地看到里间人的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眼神瑟缩了一下,声音戛然而至。

齐策如愿听到林司衍闭口,但心中的怒意更盛。

“就这么在乎他?”齐策收紧了掐住林司衍下颚的手,转过他的脸问他。

“齐策,我恨你……”林司衍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愿看到眼前的人。

铺天的怒火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灭了个干干净净。

齐策眼中有一瞬的慌张,心口像是突然被挖去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他不明白被挖去的那一小块是什么,但也拒绝去想。

他不想再看到林司衍那张令他心乱的脸,就着这个插入的姿势一把将林司衍转了个身,摆成跪趴的姿势,雪白细嫩的翘臀高高翘起。

齐策喜欢看着林司衍肏他,他喜欢看林司衍被肏得睫毛颤颤、眼尾绯红的模样,喜欢听他细声如猫叫般的抽噎,所以他很少用后入的姿势肏林司衍。

后入的姿势使得齐策的性器抽插地更深入,两人弄的次数多了,各自对对方的身体都有些习惯了,所以即使齐策此时有些粗暴,林司衍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配合着减轻一些自己的痛苦。

下身被温热湿润的地方团团包裹着,舒畅非常,齐策生理上感到极致的爽快,心底却越做越空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没声了,齐策却偏要他叫出来,于是变着法子折腾林司衍。

但林司衍只是紧咬着锦被,怎么都不肯发出声音。

两人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了,不管不顾地缠绕在一起,亲密无间,然心却一南一北,相隔天涯。

屏风的另一边,年少成名、一路顺风顺水的苏泊云颓废地垂着脑袋,他双目紧闭,一滴浅得几乎看不见的泪水自他脸颊划过。

他身后,被绑着手腕的麻绳已经沾上点点血迹了。

怪不得司衍不愿意告诉他……

他自小呵护,发誓要护其一世平安顺遂的人就在他几步之外,他听着他的哭喊挣扎,却依旧无能为力。

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透过薄薄的屏风,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模糊的景象,素来温润的琥珀色瞳孔第一次失了清亮,带着幽暗的冷意。

一扇屏障,两处困局,三人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四十九章

建昌九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到来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举目四望,一片银装素裹。

地上的积雪足有半尺高,一脚踩下去能把整个脚踝都陷下去,一大清早便有宫女太监拿了扫帚在清理。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在宫里最北的小院中却有些惨淡了。

周顺将打来的热水放在木桌上,朝手心喝了口气,又跑出去将身上落下的雪给拍干净了才进来。

他将干净的帕子浸在热水里,温暖的水一下子包裹上冰冷的双手,舒服地周顺轻叹了一下。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迅速将帕子洗了,走到床边替床上的人擦拭。

擦拭完后,周顺便拿了小木凳坐在一旁仔细看着人。

床上的人毫无血色,一张脸苍白地近乎透明了,比之外头的雪色也不承让得多,就这么病恹恹地躺着,若不是还有些气进出,还以为是快要升天了的。

周顺想起昨夜的那一幕,到现在都有些后怕。

向来喜怒不显于色的帝王阴沉着一张脸踹开门,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怀中抱着一个被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然而放人在床上的动作却是轻柔无比,放好人后转头扫向他们的眼神锐利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帝王放下人后一甩袖袍便走了,后头赶来的喜来把他们全都叫了过去,大意就是要照顾好床上那个人,若不然脑袋不保。

周顺服侍林司衍的时间最长,但也不敢轻易掀开林司衍的衣裳擦拭,因而只是替他擦了擦脸和手脚。

但他单从衣领口露出的那一小截脖颈上那些青紫便可想象这衣下又是怎样一副旖旎的风光了。

周顺叹了口气,这帝王的恩宠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他走过去探了探林司衍的额头,已经不烫了,昨夜林司衍不知道怎么了又发起高烧来了,还烫得吓人,吓得这整个小院里的人魂都丢了三分,还好太医院的左副院使尹翼今夜恰巧留宿在太医院,大半夜的请了人来,又撬开林司衍的嘴灌下几碗药,体温才慢慢下去了。

床上的人突然皱起眉头,呓语了几句。

周顺俯下声侧耳听着,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声“不要看”、“出去”、“混蛋”,后面的几句含含糊糊的,听不清楚。

“公公?承恩公公?”

周顺轻声唤着。

长且微翘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了眼帘。

“你怎么……”林司衍嘴唇翕动着,他意识还有些不清楚,喉咙又干又涩,说出的话与蚊子扇翅无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顺一见林司衍醒了,脸上一喜,没留心到林司衍的话:“公公且先躺一会,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

周顺说罢,便跑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关好门扇。

林司衍张了张口想叫住人,一抬眼却见人已经出到门口了,便作罢了,脑袋昏昏沉沉间,又睡了过去。

“院使大人,我家公公方才还醒着呢,怎么才一会就又闭了眼啊。”

“瞎嚷嚷个什么?烧已经退了,没多大事了,他睡一会就好,这药膏……算了,等他醒了你就给他吧,他知道怎么用。”

林司衍感觉有人搭上他的手腕,他转了转眼珠,还是睁不开眼睛。

“唉,这人也禁不起那样瞎折腾啊!”

“啊?”

“没你的事,他要是再有什么事,你再来找老夫。”

“哦哦,好,大人,奴才送您!”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耳边终于清净了,林司衍也就不再白费力气睁眼,任自己昏睡了过去。

“咳咳……”

床榻上身形单薄的人用手抵着苍白的唇瓣,费力地咳了几声。

他一张玉脸上显着病态的惨白,却因这几声咳嗽浮现几抹红晕,憔悴怜人,古时西施病心应该也是如此了。

膝盖上的书卷被林司衍翻得哗哗作响,显出其人心情的烦躁。

外头有人推了门进来,林司衍抬头看去,眼睛一亮,正要下床却被进来的周顺快步拦住。

“公公病还未好,怎可就此下床?”周顺一边说着,一边拿开林司衍膝盖上的书,用了些力将林司衍按回去,又将锦被往上拉了拉,将林司衍裹实了。

周顺手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气,碰到时冻得林司衍手背一哆嗦,但林司衍却没有理会,他反手拉住周顺的手,急切地问道:“怎么样?送出去了吗?”

“公公……”周顺面露难色,从袖中掏出装得鼓鼓的钱袋子。

“那……”林司衍的神色暗了下来,“那你可打听到他如何了?”

周顺看着林司衍惨白的脸色,有些于心不忍,他安慰道:“公公也别太着急,小苏大人毕竟是御史大人的独子,御史大人怎么会置独子不顾?这银两那些人虽然不肯收,但却是透露了几句,御史大人这几日频频往御书房和囹圄奔走,想必也是在想法子救小苏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中苦笑,苏格是三公之一又如何?是抓是放还不就是齐策一句话的事?

“罢了,你出去吧!”林司衍疲倦地闭了闭眼,轻声道。

周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劝了,最后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了句“那公公好生休息”便轻脚退出去了。

听到门扉合拢的声音,林司衍才又缓缓睁开眼睛。

齐策以“以下犯上”的罪名将苏泊云投入囹圄,近段时间苏家也频频被人弹勒,而他如今还病着,想见齐策却也见不到。

齐策这次突然发怒,应该是因为自己。

齐策向来霸道,就算是他不要的东西,也容不得别人沾染,更何况他目前还似乎对自己兴致颇高,只是……他和苏泊云平日里都谨慎,即便是在宫里偶然遇见了也隐藏地很好,私下里见面更是少,那究竟是谁告诉了齐策?

林司衍烦躁地摇了摇头,那日齐策是要试探他们,只可惜自己当时关心则乱,反倒坐实了与苏泊云有私情,惹得齐策大怒。

林司衍恨地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苍白的脸上瞬间浮现五指掌痕。

就这么沉不住气!

就这么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次次连累三哥!

林司衍眼眶有些泛红,五指紧紧地地攥着锦被。

不行,他一定要见到齐策!

今年的雪下得又急又大,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了,整个盛京都是雪色,稍看见点其他的颜色倒变得了稀罕了。

高高的朱瓦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积雪,前一日方被宫女太监们打扫干净的宫道,过了一夜又被积雪覆上了。

今日的雪稍留了情,慢悠悠地飘下。

御书房外,漫天雪地上突兀地跪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不细看还以为是个雪人。

那白影一动不动地跪着,发上、肩上都已经积了一些雪,甚至有些融化成了水,浸地发丝、衣裳湿漉漉的。

时不时进出的大臣看到这一“雪人”,都默不作声地绕开了。

不闻不问,方是生路。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门扇才缓缓打开,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林司衍眼睫微颤,有细小的雪落了下来——他竟是连眼睫上也有积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回去吧,再跪在这也没用。”穿着大红色蟒袍的喜来徐徐走出,朝跪着的人道。

林司衍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一般。

喜来稀疏的眉头一皱,真是子随父,骨子里一样的倔。

“皇上说了,你若是愿意跪着,那便去别处跪着,别挡了大人们往来的路。”

林司衍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消化喜来的话,良久,他才缓慢地直起身来,似乎是跪得有些久了,双腿又麻又僵硬,第一下他甚至没能站起来,腿一软,一头栽在了雪里。

林司衍闷哼一声,却没出口说话。

他默不作声地重新站起来,酿跄了几步,方平稳地转身走,就在喜来以为他会回去的时候,林司衍突然走到宫墙边上,又重新跪了下来。

喜来被林司衍这倔脾气给气到了,他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袖袍一甩,进了御书房,门扉不知第几次又被合上了。

不知何时,耳旁突然传来了几声娇笑,明艳的紫色宫鞋出现在视野中,鞋头尖尖的,缀着一颗明亮的珍珠。

接着,林司衍的尖瘦的下颚被人一把捏起,眼前转变成了妆容艳丽的美妇。

“哟,这不是承恩公公嘛,怎么跪在这?”美妇娇笑着,捏着林司衍的下颚左右端详了片刻,啧啧了几声,语气惋惜道,“瞧这张玉脸,比那雪色都白些呢,这让皇上瞧见了,可不得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默默地跪着,不言不语。

他脑子晕晕的,眼前似乎有几层重影,连何嫣那张艳丽的脸看着都变得扭曲了。

何嫣被林司衍这反应给激怒了,似乎她是个跳梁小丑那般,她大老远地赶过来,可不是为了唱独角戏的!

何嫣甩开林司衍的下颚,一脚踹在林司衍的肩膀上。

林司衍已经跪了大半天了,跪得双脚麻木,他周身都被冻得冰冷,所有的感觉和力气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因此何嫣那一脚,直接把他给踹翻在地。

何嫣踩着林司衍的肩膀慢慢蹲下,她看着林司衍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痛色,瞬间心情大好。

“先前仗着皇上宠你,便目中无人,妖言惑主,如今皇上不愿意见你了,又来这眼巴巴地跪着,是要讨谁可怜呐?”何嫣盯着林司衍的脸,眉目中闪过一丝狠毒,她缓缓凑近了林司衍,以两个人的声量说道,“听说你是当年林相的幼子?那你九泉之下的父亲可知自己有个雌伏人下、寡廉鲜耻的儿子?”

听到何嫣提起林湛,林司衍目无波谷的眼中才泛起了些涟漪。

“不过你这张脸倒真是好看地很,将来再落入我手中,我定招来十个八个壮汉给你,让你好好享受一番!”何嫣满意地拍了拍林司衍的脸颊,不知想到什么,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了起来,“本来你这么个小杂碎,本宫还不放在眼里,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皇上面前嘴碎!”

“你可知,我父亲本该颐养天年,寿终正寝的?就是因为你!才让他病死归途!”

原来是因为何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提起何劲,林司衍似乎有了些力气,他眨了眨眼,睫毛上的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衬得一张玉脸更是清冷无双。

林司衍强撑着身体,咧开唇笑了一下,缓缓道:“那娘娘可知——我就是……”

“娘娘!”

林司衍还未说完,便被一声沉稳的声音给插了进来。

突然被打断,两人齐齐往声音的地方看去。

何琛冒着雪大步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小跑着替他撑伞的小太监。

何琛身上原本青绿色的飞鱼服换成了大红蟒衣飞鱼服,腰间别着一块金牌,整个人看起来如一棵凛凛的柏树,强健挺拔,英姿勃勃。

林司衍见到何琛,便住了口。

他差点忘了,何嫣还有这个哥哥,为了逞一时之快惹怒何琛并不是什么好买卖。

何琛几月前便被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风头正盛,何嫣不过是困在宫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上没有实权,若她只身一人,告诉她真相也无妨,但她这个哥哥却是齐策的左膀右臂,如今又是手握实权的正二品官员,可不好惹。

林司衍意识混沌地思考着,他猜想何嫣找他麻烦不过是迁怒,但若是何琛知道是他故意给何劲下圈套,那他估计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走进了,给何嫣行了一礼。

“娘娘不是来给皇上送汤的么?”何琛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撑在地上的林司衍,沉声对何嫣说道,“天气冷,娘娘还是快点给皇上送去吧,冷了可不好。”

“哥……”何嫣小声喊了一句,似乎有些不满。

何琛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是严厉,何嫣无法,瞪了一眼林司衍才挥手让宫女随她进御书房。

“你退下吧。”何琛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应了声,自主退下了。

何琛这才慢慢蹲在林司衍的面前。

林司衍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维持着一个姿势,白色的大氅上印了一个小小的脏脚印。

何琛浓眉不自觉地轻轻拧在了一起,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琛碰了碰林司衍的肩膀,却不想林司衍一头便栽在了自己怀里。

……

——

PS:貌似飞鱼服不是每个锦衣卫都能穿的,千户百户只能穿锦绣服,而且飞鱼服也不是锦衣卫专属的服饰,是二品官的赐服……

大家知道就好,我前面写何琛还是千户的时候写他穿了飞鱼服,但是懒得改了,就这么错下去吧,我承认我不是个严谨的作者,我这个文也只能看一看打发时间而已,所以千万不要细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章

待林司衍醒来,已是大白日了。

盛京接连下了几日雪,终于放晴了。

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射在林司衍的脸上,照得他有些恍惚,似是久违的温暖。

林司衍静静地躺了一会,他想出声喊人,但嗓子好像是坏掉了一般,只能发出微弱的“哬哬”声,林司衍转过头,恰巧看到边上的木椅上放着一盏茶,应该是怕他醒来口渴备的。

林司衍费力地抬起手,将那盏茶扫落在地。

“哗啦”一声脆响,引来了在外头干活的周顺。

周顺见他终于醒来了,脸上一喜,连忙小跑进去。

“公公,你可终于醒了,要吓死奴才了!”

林司衍原本就没完全退烧,拖着虚弱的身子在雪地里又跪了那么久,被抱着送回来时额头已是滚烫一片了。

又是请太医又是煎药又是擦身的,小院里的人忙了整个下午才刚刚退了点烧,没想到晚上又给烧起来了,还浑浑噩噩地说着话,药也灌不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周顺实在是没办法了,半夜去敲了喜来的门,喜来赶过来顾不上骂人,指挥着一干人硬是敲开林司衍的牙齿强灌下去,吐出来了便再去煎一副继续灌。

林司衍被灌得生理性的眼里掉个不停,里衣、锦被上全都是吐出来或漏出来的汁药,但好歹人在近天明的时候慢慢退了烧。

周顺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了:“公公可是要喝水?”

林司衍虚弱地点了点头。

周顺连忙折回身倒了一大杯水,看见林司衍无力的样子,会意地将他扶起靠在床头,举着杯子一点一点地喂给林司衍。

一杯见底,林司衍才感觉喉咙的火辣感消散了些。

“公公有哪里不舒服的吗?我去叫副院使来看看吧!”

“你等等……”林司衍舔了舔干裂的唇瓣,“皇上……皇上可有来过?”

林司衍黑亮的眼睛希翼地看着周顺,他不知道这苦肉计有没有用,但他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周顺有些不忍看林司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林司衍看着周顺这样子,眼中的希翼渐渐淡去,是因为齐策觉得他与苏泊云有“私情”,他脏了,所以厌恶他,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管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中苦笑,他原先还期望着齐策能厌烦了他,可当齐策真的厌烦他时,他又千方百计地想着要挽回齐策的喜爱。

真是……贱呐!

周顺看着林司衍眼中的亮光迅速暗淡了下去,像是只被抛弃的幼兽,可怜无助。

“虽然皇上没来看公公,但是……”

周顺正说着,门扇又被推开了,喜来跨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副院使尹翼。

“但是喜来公公有带御医来看了好几次。”周顺小声地把最后几个字说完,他声音太小,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不知道林司衍听到了没有。

喜来进来了也不多说话,向后面的尹翼道了句“劳烦尹大人了”,便往床边一杵,后面的尹翼也没废话,以眼神示意林司衍伸出手来,开始搭脉。

林司衍也没有说话,沉默地伸出手,顺从地任由尹翼检查。

小小的房中,唯有周顺一个人兢兢业业地,低下的眼睛时不时看着林司衍,时不时看着尹翼。

眼看着尹翼的脸色越来越沉,周顺心中一紧,不会是落了什么病根吧……

尹翼把了一会脉后,又掀开林司衍的被子,捏了捏他的腿,问他:“有什么感觉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点麻。”林司衍顿了顿,又道,“还有点痛……”

尹翼瞥了一眼林司衍,收回了手,一旁立着的周顺连忙给林司衍重新盖好被子,担心他又着凉了。

“老夫早告诉过你,你这腿之前伤过,瞎折腾不起,你还偏要作践自己,等你老了,老夫看你还喊不喊痛!”尹翼吹胡子瞪眼地说着。

林司衍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乖顺地听着,并不说话。

尹翼看着林司衍这幅看似乖顺但感觉是并不在意的模样给气到了,医者仁心,但抵不住患者不听啊!

再多的仁心都会被气死。

尹翼放弃了唠叨,走到一旁写方子,反正身体是自个的,他已经很尽责了。

“周顺,去送送尹大人。”等尹翼写好方子,喜来给他行了一礼才开口道。

周顺有些担忧地看了林司衍一眼,还是出去送尹翼了。

“你要作践自己,咱家无话可说,咱家这次来是给皇上传话的。”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喜来才缓缓开口道。

林司衍依旧是低垂着眼,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好像只是一个用作装饰的,脸色白得过分的瓷娃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说,你如何了,牢里的小苏大人便会如何,也就是说——你若残了一双腿,那小苏大人即便是能被放出来,此生也只能坐在轮椅上了,天启人才何其多,小苏大人便是再才高八斗,孔明转世,朝廷也不会收一个残废。”

喜来盯着林司衍,一字一句地将话说清楚,他似乎是怕林司衍刚退烧,脑子不太清醒,还给他慢慢解释了一遍。

果然,喜来话音一落,林司衍便立即抬眼瞪向喜来。

喜来被林司衍这般无理地看着也不动怒,他微微一笑,皱纹挤在了一起,看着却十分和蔼:“你瞪咱家也无用啊,这话是皇上说的,咱家便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

林司衍愣愣地看着喜来,眼中闪过一抹脆弱。

喜来从踏进这屋里开始便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林司衍,与林司衍说话的时候更是一直看着他,看到他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顿时心下一紧。

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少年,也是这般大小的年纪,也是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床上仰望着他,眼中流露着如出一辙的脆弱。

当年的那个少年与如今的林司衍重叠在一起,喜来心下一惊。

这两父子,真是……

喜来忙稳了稳心神,他微微闭了闭目,将一切思绪都藏在那已经有些混沌的双眼里。

“皇上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若真想救小苏大人,与其这般硬骨头地与皇上置气,还不如想想怎么讨好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来言尽于此。

说完,喜来看也没看林司衍,抬腿离开了。

罢了,就当他欠林湛的吧,纵然……林湛不会愿意看到他的儿子这般。

亥时了,御书房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齐策沉着脸披着折子,越是批阅眉头皱得越是紧。

一屋子的下人垂着头,努力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即便是已经站了四五个时辰了也不敢乱动分毫,前几日就已经有个小太监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被拖出去了……

外头突然响起几声争吵,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听得一清二楚。

其中有个声音声色冷清,听着如山间溪水,哗哗悦耳。

“皇上……”喜来很快反应过来,刚开了个口便被齐策冷声打断了。

“不见!”

齐策神色冷然,头也未抬,将手中的折子摔在一边,翻开另一个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喏!”

喜来倒退着退出去,准备去赶人。

还没等退出去,外面的门便被推开了,闯入一个穿着深紫色宦官服的人影,后面跟着两个慌张要拦他的护卫。

齐策一眼扫去,神色更冷,宫里的护卫越来越废物了!

追来的两个护卫瞥见帝王阴沉的脸色,心中更慌,“噗通”两声齐齐跪下磕头。

上次他们一时不察,让苏泊云闯了进来,就已经被统领罚了八十大板,在床上躺了足足五天,如今臀上还痛着,这次又没拦好,不知道脑袋还保不保。

也怪这承恩小公公,长着一张清冷磊落的模样,心却是狡猾,又是威胁又是忽悠他们,他们不肯放行,就趁他们不注意强钻进来。

这宫里但凡耳目机灵点的,谁不知这承恩深得皇上宠爱,虽然不知道这几天来两人是怎么了,但要他们拦,若是伤着碰着了,将来皇上秋后算账怎么办?

这拦着不成,不拦更是不成,两个护卫心里叫苦,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怨愤,冷汗泠泠地跪在地上。

齐策不出声,旁人也不敢说话,御书房里一时间诡异地寂静。

“你们都出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来初时听了一喜,正要应,却突然急刹住了嘴。

这声音可不是皇上的!

兔崽子,越俎代庖,他教林司衍服软,可不是教他狐假虎威!

况且他那依仗的大老虎还没消气呢!

室内又是诡异地一静,空气似乎都低了几个温度。

方才后退了半步的宫女内侍们悄悄挪回来脚丫子,心里喊着祖宗,面上的汗冒得比盛夏六月天的还多。

喜来心里喊糟,悄然瞪了林司衍一眼,林司衍却根本不看他。

喜来低下头的脸稍稍扭曲了一下,他等了片刻,却没听见齐策开口。

喜来悄悄瞥了一眼上方端坐的人,心里了然了几分,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众人心口都一松,放轻了脚步,快速躬身退了出去。

个个动作又轻又快,未曾发出丁点声响,似乎脚下都有一层厚厚的绒毛。

等人全部退出去了,齐策这才从折子中抬头,他“啪”的一声合上折子,而后抛在林司衍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几日不见,你胆子倒还肥了不少!不但擅闯御书房,还敢使唤朕的人!真当朕舍不得罚你?”

齐策冷睇着林司衍,淡淡道。

自从林司衍回宫后,旁人不在时,齐策就很少叫林司衍“承恩”了,若是高兴了,那唤的是“阿衍”,若是不高兴了,那唤的便是“林司衍”。

而现在,显然是十分不高兴了!

林司衍早在齐策将折子掷向他的时候便“噗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息怒!”林司衍向齐策磕下一头,“奴才自知犯下大错,可若不是如此,奴才便见不到皇上。”

“古来囚犯无论贵贱,皆可为自己申诉,可皇上却将奴才一竿子打死,不给奴才任何申辩的机会,奴才心有不服,所以才出此下策。”

“奴才不求其他,只望皇上可以给奴才一个申辩的机会,好叫奴才以证清白!”

林司衍抬起头来,目光磊落地看着齐策。

他久病初愈,脸上还有些苍白,方才一番话说得激动了些,此刻脸上泛着点点的薄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听着林司衍这般狡辩却磊落的言辞,怒极反笑:“听你这么说,是朕污蔑了你?”

“奴才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有”。

“那好,朕便给你这个机会。”齐策冷笑一声,他不紧不慢地用食指敲着红木龙案,“你给朕好好说说,自己是如何清白!”

“谢皇上!”

林司衍深呼吸了一口,继续道:“皇上既然还记得奴才是当年的林家三子,那想必也知道林、苏两家当年交情甚笃,奴才与小苏大人自幼一起长大,对奴才来说,小苏大人就是奴才的第三个哥哥,小苏大人也一直把奴才当成弟弟来看待。”

“后来……奴才因罪入宫,小苏大人重情重义,不但没有看不起奴才,平日里还对奴才多有照拂,才使得奴才几次都从鬼门关出来,奴才对小苏大人一直都是敬重有加的,不敢猥亵半分。”

“再后来,承蒙皇上错爱,使得奴才性命无忧,衣食有保,奴才又怎会背叛皇上?”

“那日……全怪奴才脸皮薄,看见有人闯进来便惊慌地失了理智,看清楚了是小苏大人更是觉得羞愧难安,才冲撞了皇上……”

“但奴才与小苏大人之间清清白白,请皇上明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林司衍又重重地磕下一头。

“哦?”齐策眉梢一挑,有些漫不经心道,“那你是觉得,跟朕在一起是上不得台面的事?”

“不是!”林司衍抬起头来,急急反驳道。

“奴才……”林司衍咬了咬下唇,“奴才虽不才,但幼时毕竟也拜读过几本圣贤书,知道此事……知道男女相交方是正途,奴才最初的确是觉得不好,但奴才想的是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奴才不过是罪人之子,实在是配不上皇上厚爱,但皇上对奴才那般好,奴才夜里手脚冰凉,皇上非但不嫌弃,还拥着奴才,给奴才捂手暖脚,奴才又岂是之恩不图报之人?”

“你这些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的,就是不知有几句能信。”

齐策看着林司衍,缓缓道。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假,奴才愿遭天打……”

“免了,朕不信鬼神。”齐策打断林司衍,话锋一转,“听说,你跌落悬崖那一个月里,苏泊云与你在一起?”

林司衍心下一惊,却依旧维持着声线:“是。”

这事狡辩不了,当时何琛那几人都看到了苏泊云背着他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做了什么?”齐策似乎坐地有些累了,向后靠在龙椅上,他脸上没了惯常的严肃,眉目舒展着,甚至看着有几分慵懒,声音也听不出喜怒来。

“奴才与小苏大人皆被山下的村民所救,但奴才与小苏大人身无分文,便给村里的孩子们教书作为报答。”

“你腿伤了,需要苏泊云背着,那这么说,你们便是日夜相对了?”

“不是……小苏大人只是好心,来往送奴才而已,奴才与小苏大人并不在同一个屋里住。”

“是么?”齐策拖长了声音,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但是苏泊云在牢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林司衍神色一慌,第一反应便是齐策对苏泊云用刑了。

“奴才不知,但奴才所言确实无半点虚假。”林司衍很快反应过来,正色道。

但齐策本就盯着林司衍,林司衍虽然掩饰地快,齐策还是看到了他眼中那一瞬的惊慌。

齐策突然感觉有些累了,他看着似乎又消瘦了一圈的林司衍,突然不想再追究那些事了。

齐策淡淡地敛了眉目,他看着大拇指上的那个羊脂白玉扳指,语意不明道:“罢了,你既如此信誓旦旦,那朕便再信你一次,下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白玉扳指直径不过女子的两个小指头宽,通体呈乳白色,色泽晶莹温润,细看起去,小小的扳指上不仅题了字,还雕刻着一副双龙逐珠图。

齐策另一只手慢慢摩挲着这象征着皇权的扳指,心头却有些疲惫。

小时候母后总是疯了一般地拽着他,耳提面命,要他文韬武略,要他样样领先,要他成为天启的王,她说,当了帝王,便什么都有了。

他也认同,并一直深信不疑,直到……遇上林司衍。

他可以用权势分开两人,可以用权势逼迫林司衍留在他身边,但他想要的不是一具空壳。

齐策揉了揉眉心,疲倦地闭上眼睛。

等他再次睁眼时,却看到林司衍仍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

“怎么?还跪上瘾?”齐策顿了顿,想到什么,讽刺一笑,“朕一向公私分明,苏泊云擅闯御书房,以下犯上,该怎么判便是怎么判,你跪在这也无用。”

“奴才知道。”

“那你还跪在这作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奴才方才亦是擅闯了御书房,还越俎代庖,是以,奴才想请罪。”林司衍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齐策,漂亮的桃花眼中黑白分明,像是两颗至清至明的琉璃。

明明这人是跪着说话的,明明这人口口声声自称着“奴才”,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卑微,或许是那清明的眉眼,或许是那挺直的脊梁,看着反倒更像外头的玉树琼枝,冷傲矜持。

饶是齐策见惯了人,也不得不在心底叹一句,林家的男儿,确实好风骨。

但齐策惯来喜怒不形于色,他将惊叹尽数收进幽瞳里,淡淡扫了林司衍一眼:“既然如此,那便自请去囹圄听候发落吧。”

林司衍却依旧跪着不动。

“这又不肯了?”

“奴才认为……皇上会更喜欢奴才另一种请罪方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一章

五步一盏的烛火,照得御书房灯火通明。

林司衍自顾自地站起来,目光扫过一旁的景镇瓷花瓶,他抿了抿嘴,径自走过去。

花瓶中插满了开得娇艳欲滴的梅花,花有五瓣,朵朵红艳如滴血,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林司衍随手抽出一只开得最艳的叼在嘴里。

御书房的花每两个时辰就会更换一次,保证都是新鲜悦目的,且摘下来的梅花都会经过宫女细细的裁剪擦拭,所以林司衍即便是将花叼在嘴里也并不觉得很脏。

纤长细白的手指跳跃在衣侧,扯落一个个系绳,深紫色的宦官服没了支撑,慢慢滑落下来,堆叠在地上,接着是同色系的中衣、下裳,而后是雪白的里衣。

林司衍不紧不慢地脱着,指尖灵活地穿梭在一个个系绳中,动作优雅,看着不像是在脱衣服,倒像是在弹奏乐曲。

最后一件里衣落地,看到的却不是平坦光滑的胸膛,而是一件艳红的肚兜!

齐策原本还漫不经心地看着林司衍动作,此刻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身子不自觉地前倾了几分。

他之前提过让林司衍穿上女人的肚兜,林司衍皮肤白净,他那时想,林司衍穿上肚兜肯定很好看。

但林司衍听后很是反感,他提过几次林司衍依旧是那个态度,便作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对房中的那些情趣并不是很乐钟,除了特别固执的一些事情外,他对林司衍可以说是很宽容。

但此刻他看到林司衍真的穿上肚兜后,有些后悔当初没强硬点让他穿上的同时,还发现自己判断错了。

林司衍这样何止是好看?

简直是惊艳!

艳红的肚兜上绣着朵朵娇艳的红梅,与林司衍口中衔着的梅枝交相辉映。

肚兜遮蔽不及的肌肤裸露在外,白莹莹一片,犹如上好的羊脂玉,烛光弥散,打在光裸的肌肤上,晕出点点光辉。

艳红胜血的肚兜,脂白如玉的肌肤,不知该说是那玉肤衬得红肚兜更艳,还是那红肚兜衬得玉肤更白。

——花艳,衣艳,人更艳!

齐策此刻脑中只能想到这几个字。

林司衍看到齐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却没有理会。

他慢慢跪了下来,以手撑地,缓缓爬向齐策。

漂亮的蝴蝶骨凸显出来,随着林司衍的爬行一高一低,起起伏伏,像是只正欲腾飞的白蝴蝶蒲扇着双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后方,系着一根小小的红绳子的细腰,被同样艳红色小裤包裹着的翘臀……

趁齐策愣神的功夫,林司衍就已经爬行至他面前了。

齐策收回目光,取下林司衍口中叼着的梅枝,目光沉沉地凝着他,问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林司衍看着齐策手中握着的梅花,有一瞬的黯然。

他当年摘了一枝桃花,想要送给苏泊云却不得,如今又是送花,接的人却是齐策。

林司衍垂下眼睫,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来回答。

他双手搭在齐策的大腿上,伸长了脖子探向齐策的腰间。

即便林司衍之前在屋子里练习过怎么用嘴解开腰带,但那时毕竟只是架在桌子上来解,桌子是死物,可以任他挪动,而齐策是活的,他端坐在龙椅上,屹然不动,这难度又有些不同了。

林司衍试了几次都没咬到暗扣,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他眉头轻蹙,干脆咬着腰带一把扯落。

下裳没了系带,便松松垮垮地垂了下来。

林司衍扯开下裳,里头早已半硬的龙根便跳了出来,正好跟林司衍的鼻尖打了个招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但很快他又停住了。

即便与齐策交欢了那么多次,林司衍依旧未曾正眼瞧过齐策的龙根,如今还是第一次。

齐策的龙根呈紫红色,顶端微微向上翘起,半硬地伫立在杂乱的黑色丛林中,更惊奇的是,这龙根还在不断地涨大,林司衍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能不能吞得下去。

况且这东西他没法练习,要是弄巧成拙了,不知道齐策会不会更恼他……

齐策虽然对自己的下身很满意,但他也没有与他人共赏的癖好,即便那个他人是林司衍。

他看林司衍轻蹙着眉,审视似的地盯着自己的下身久久不动,一副打量事物过关与否的模样。

齐策心中不知道是恼是怒,他一甩下摆,遮住自己的下身,冷然道:“起来!”

林司衍这才好似回过神来一样,他伸手按在齐策的手背上,拉开齐策的下摆。

齐策想要甩开林司衍的手,却被林司衍固执地按住了。

林司衍抬眸看了齐策一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吸了一口气,俯身将那越来越硬的东西含在了嘴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二章

林司衍来之前没有想过齐策会那么快相信他的说辞,但无论今日齐策相信与否,他都准备这样做。

不单单是为苏泊云,也是为他自己。

养病这几日,他翻来覆去想了很多,最终才发现没了齐策,他什么都不是。

也不对,他其实很早就明白这个理,只是心中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自以为聪明绝顶,善谋人心,能凭着自己的谋略让陷害林家的人一一落马,却忘了背后的舞台是谁给他搭起来的。

他设计让何劲有去无回,且保证自己抽身而退,除了没料到何嫣会恼羞迁怒外,他可以说是不沾半点浑水,但若当初没有齐策的询问,纵使他后面有再大的局,何劲也不会乖乖跳下来。

父亲的案子亦是如此,他将来纵使能杀尽仇人,找齐证据,没了齐策开口,父亲依旧是乱臣贼子。

而如今父亲的案子刚有了些苗头,他是万万不能失去齐策这条大腿。

齐策喜洁,每日都焚香沐浴,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他应该是沐浴不久,私处很干净,只有淡淡的腥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趴跪在齐策的双腿中,他先是用舌头舔了舔齐策的马眼,然后才开始慢慢地含住顶端吸吮舔弄。

“嗯…”

齐策措不及防,没能忍住轻叹出声。

他一手搭在林司衍的后脑上,不知是要阻止他继续还是要他含得更深一些。

林司衍听着齐策的叹声,觉得他是挺满意的,于是便忍着喉中的呕吐感继续下去。

但是——

太大了。

他已经尽量地张嘴含住,林司衍几乎能感觉到那根东西威胁似的抵在自己的喉咙口,跃跃欲试地想要穿刺他的喉咙。

他实在是含不下去了。

林司衍一手圈住根部含不住的地方轻轻套弄,一手慢慢抚着齐策露出的两个囊袋——这是他从小话本里看到了,为了那小话本,他几乎抛去了他端了十九年的脸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衍,再快一点……”

齐策眯着眼睛享受。

若要论吹箫的技巧,林司衍可以说是毫无技巧可言。

不知道林司衍是怕会伤了他,还是怕会伤了自己的喉咙,林司衍含地极其小心,舌头像是株含羞草,碰几下他的龙根就害羞地缩回去,叫齐策每次只尝到一点点甜头。

要不是齐策清楚林司衍是真的青涩,还真以为他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但即便如此,齐策还是被林司衍含得舒畅极了。

这种快感不仅是指生理的,更多的是心理的快感,这是林司衍第一次跪倒在他身下,为他吹箫……

齐策轻喘着,快感与满足不断地累加,一路直冲脑门,爽得他手臂上都冒起了点点小颗粒,身体不自觉地向前顶弄,渴望更温暖的地方。

“唔……”

不知过了多久,林司衍吸吮地舌根发麻,喉咙也被顶地难受,还是没见齐策释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退出来休息休息,但齐策压在他后脑的手却开始用力,不容他后退。

“皇…唔唔……”

生理性的泪水被难受地逼了出来,林司衍两颊鼓鼓的,嘴巴大张着,亮晶晶的唾液来不及吞咽,顺着嘴角滴落,落在红艳艳的肚兜上,晕出一圈圈水渍,活色生香,说不出的色情淫糜。

全身的感觉都一个劲地冲往下腹,视野中又是林司衍含春淫糜的容颜,齐策感觉周身的欲火全部都被林司衍给挑起来了,无处释放,唯有那个温暖湿润的口腔……

向来以自制为傲的帝王成功地被欲望主导了,齐策按着林司衍的脑袋,同时自己顶胯向那小口冲去。

几个深喉后,齐策猛地一把将林司衍扯出,但还是晚了一步,几股精液冲进来林司衍的口中,林司衍咳嗽着,不留神便吞了进去,剩下的几股断断续续地射在了林司衍白净的脸上。

“咳……咳咳……”

林司衍瘫在地上拼命咳嗽着,生理性的泪水溢满了整个眼眶,几颗泪珠就这么挂在纤长的睫毛上,楚楚可怜。

齐策跟着蹲在林司衍面前,一边帮他顺着背一边沉默地用袖子帮他擦干净脸上的精液。

好不容易林司衍才止了咳,眼中嚼着泪看向齐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双眼被欺负地有些绯红,眼眶中又挂着泪,这般直愣愣地看着齐策,像是在控诉齐策一般。

小傻子。

“朕给过你机会。”

齐策用拇指擦过林司衍唇角边留下的白色精液,深沉的黑眸凝着林司衍,眼中似乎有着小小的旋涡。

林司衍在齐策染墨般乌黑剔透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缓缓扯起嘴角,勾出一抹邪笑,又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齐策的拇指。

“可是奴才错过了,皇上打算怎么办呢?”

齐策深深地凝着林司衍,末了,也是一笑。

“朕,从不偏私。”

说罢,齐策便坐回了龙椅上,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自己坐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知道,过了今夜,苏泊云与他便是真正的清清白白了。

喜来说得对,齐策吃软不吃硬,他若是埋头与齐策犟上,除了自讨苦吃外不会有什么好处。

林司衍顺从地扯下小裤,跨坐在齐策大腿上。

齐策两手托着林司衍的臀揉了揉那处的嫩肉,而后慢慢地滑进林司衍两腿中,正准备替林司衍扩张时,却发现那处早已湿透了,还不断地流出水来。

齐策挑眉看着林司衍,他如今倒是吃准了自己。

林司衍默默扭过头,避开齐策的视线,白皙的耳尖慢慢染上薄红,可爱得紧。

齐策促狭一笑,咬上林司衍圆润的耳垂,含在嘴里把玩了一会,含糊道:“扶着自己进来。”

林司衍磨蹭着,有些尴尬,他以为他跨出了第一步,等齐策消气后,剩下的事就不用自己理会了。

齐策心中了然,不理会他的耍赖,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林司衍挺翘的臀肉上,同时向上顶了顶胯:“快点,磨蹭什么?”

林司衍吃痛,向上挣了挣,被齐策抓住,没能挣脱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知道逃不开,便忍着羞耻向后去探齐策的龙根。

齐策泄了一次后很快又恢复过来了,龙根硬邦邦地抵着林司衍的大腿内侧,像是随时都在准备着伺机而动。

林司衍抬了抬臀,扶着齐策的龙根慢慢坐下。

林司衍怕疼,他直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一个东西能挤进他的身体里,因此他的动作极其缓慢而小心。

但齐策却忍不住了。

他掐着林司衍的腰便要向上一顶。

“不,不行,太大了!”

林司衍惊慌地喊着,推着齐策的肩膀就要起来。

奈何比力气他从来都没有赢过齐策,齐策充耳不闻,压着林司衍的腰便冲进了大半个龙根:“看,这不就行了吗?”

林司衍哀哀地唤了一声,软了半个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偷懒,自己动!”

齐策收回一只手,沿着林司衍光滑的脊梁向上,轻轻扯落腰间和背上的红绳,而后卷起红肚兜,让林司衍用嘴咬着,自己玩弄着林司衍胸前的两颗小红豆。

林司衍撑着齐策的肩,慢慢直起腰来,学着以往齐策的动作缓缓地上下起伏。

“乖阿衍!”齐策满意地看着那两颗小红豆被自己搓得又肿胀了一圈,像是颗熟透了的小果子,不由得赞道,末了又加了一句,“再快一点。”

“疼……”林司衍弓着背含糊道,想要躲开那只作弄他的手。

“你动快点就不疼了。”齐策拍了一下林司衍的背,让他将熟透的小果子送到自己嘴边。

“呃嗯……”

起起伏伏的动作越来越快,不知撞到了哪处,闪电般的快感从脊椎尾骨处一路直蹿上大脑,林司衍连撑着的手都快软了,直接趴在了齐策的怀里。

林司衍投怀送抱,齐策自然不会客气。

“又想偷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亲着林司衍紧闭的眼睛,手探下去抚慰他秀气的那根小东西。

“没…好、好累……嗯……别摸……”

林司衍睫毛轻颤着,左眉头那颗朱砂痣红得愈发妖艳,咬在嘴中的红肚兜随着说话落了下来,双颊像是抹了胭脂一般,绯红一片,可怜又可爱。

齐策将红肚兜转了个方向,转去了林司衍后背,而后反抓住林司衍阻止他的手:“我不摸,你自己来摸。”

“不要……我也不……啊呃——”

齐策攥着林司衍的手快速地套弄他下身的小东西,同时狠狠地向上顶胯,林司衍被两相夹击,哪里承受得住?

数百下后,林司衍呜咽着呻吟了一声,便泄了出来。

但林司衍只能泄出一点点白浊。

几年前齐策发现林司衍下身又长了起来后,没有叫人再割一次,而是随了那小东西生长,这几年小东西也长大了一些,但还是有点短,他一手就能握住。

林司衍泄了便没有力气了,软软地摊在齐策怀中,小口地喘着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累了朕就不让你动了。”齐策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后颈,“我们去里间!”

齐策说着,便就这样托着林司衍的臀站起来往里间走。

每走两步便狠狠顶一次胯,齐策虽托着林司衍的臀,但也只是虚虚抱着而已,让林司衍有种即刻会摔下来的感觉。

因此林司衍即便是手脚酸软,也不得不圈紧了齐策的脖子和腰。

“别…别……呜…我没力了……嗯呃……”

这样没有任何支撑物的下坠让齐策的性器进入地更深,林司衍感觉他的小腹都快要被齐策给捅穿了。

凶猛的快感与惊慌的失重感交叠,林司衍被刺激地全身泛着粉色,像是被热水泡过一般,小穴里的肠肉随着主人的惊慌也是紧紧地皱缩在一起,将那根肉柱砸地愈发紧。

齐策被那突然的收缩刺激地差点腿软跪下,他托起林司衍的臀,朝上面白面团似的臀肉狠狠打了两下,恶狠狠道:“怎么这么会吸?就是想让朕丢脸是不是?”

“呜……”

林司衍吃痛,长腿不禁又圈紧了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会再教训你!”

齐策也不玩了,三步并两步地走进里间,将林司衍放在床榻上。

期间,因着动作的关系,齐策的龙根从里面溜了出来。

齐策折着林司衍两条长腿,将它们折成M型压在林司衍胸前,而后自己扶着龙根就这么一举顶进,完完全全塞了个满。

“呃啊——”林司衍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齐策的胯像是马力十足的打桩机,一下一下地,似乎是要深深嵌进林司衍的身体里。

怎么要都要不够,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埋在这张小嘴里……

“舒服吗?阿衍?”

齐策盯着林司衍潮红的面庞,喘着粗气问他。

“嗯……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双目微阖,下颚高高仰着,脖颈处勾勒出一段优美的弧度,锁骨上方还有一根艳红的肚兜绳松松垮垮地垂着,他皮肤白皙,似乎可以看到脖颈下面淡青色的血管,真想去咬一口。

但齐策没有去咬,他压着身体按住林司衍的脑袋与他接吻。

“唔……”

灵巧湿润的舌头敲开微合的牙齿,像是留印记一般,席卷过上下牙床,而后才去探寻最终目的。

两条湿热的软舌亲密地纠缠在一起,共舞般地相互挑逗,从一人的口腔中转移阵地到另一个人的口中,来不及咽下的津液顺着两人的嘴角落在林司衍的脖颈,汇聚在锁骨上方,在明亮的烛火下闪着剔透的光,色情而淫糜。

唇齿相贴,唾沫相融。

世间最亲密的举动便是如此了吧。

齐策今日兴致格外地高,按着林司衍时而九浅一深地进入,时而横冲直撞地顶胯,两人下方相结处泥泞不堪,“啪啪”的淫糜声不绝于耳。

直至月亮都隐进了厚重的夜色中,御书房里的声响才渐渐停息下来。

齐策拥着林司衍,低头看他安静的睡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睡觉时很乖,安安静静地躺着,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他睡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乖巧的,没有平日里一丝的清冷锐利,像是寻常富家人里的漂亮公子,齐策越看越喜欢。

“阿衍,你是不是给朕下了什么蛊?”黑暗中,不知是谁叹息着喃喃道。

高处不胜寒么?

倒也未必。

他是不想要一个空壳,但是他更不想连个空壳都没有。

其实喜来说错了,齐策并不是吃软不吃硬,他心肠硬得很,可以说是软硬不吃的,但是他要让林司衍认清事实,所以便给了林司衍一个服软的机会,而显然,林司衍悟性极高。

年轻的帝王吻了吻枕边人左眉头上那颗小小的朱砂痣,合上眼安心地入睡了。

恨也好,爱也罢,阿衍,只要你还在朕的身边,过去的事朕都可以不再追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三章

苏泊云被放了出来,打了三十大板,外加罚俸一年。

林司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耐着性子写完最后一笔,将狼毫搁下。

他这几日似乎迷上了书法,除却本职任务和服侍齐策,其余的空闲时间都安安静静地呆在房里写字,连大理寺也很少去了。

“如何?”林司衍问周顺。

方要转身出去的周顺有些愕然,估计是没料到林司衍会突然开口问自己。

周顺朝前走了几步,只见白色的宣纸上一篇幼儿启蒙便学的《千字文》,字迹工整,如行云流水。

周顺认认真真地看着那些工整的字迹,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但他总觉得与林司衍之前的字迹有些不同了,似乎是局限起来了,没了之前的那种洒脱?

但是周顺也不懂书法,只能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案台上只点了一盏蜡烛,周顺因为角度关系,只能看到林司衍大半边侧脸。

另外半边侧脸陷在黑暗中,半明半暗间,看得整人都有些不真切,像是幻化出来的鬼魅。

林司衍听罢没说什么,让周顺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顺到如今还是有些畏林司衍,照往常他都是低着头乖顺地退出去的,但今夜不知是因为林司衍突然跟他搭话还是其他,他退出去前鬼使神差地望了林司衍一眼。

清冷的眉目,紧抿的唇瓣,一副衿贵不可侵犯的模样,周顺怎么都想不通,这样衿贵的人怎么会是奴才,又怎么会是帝王的禁脔。

烛火突然跳动了一下,明灭间照得林司衍眉头那颗朱砂痣愈加夺目,艳艳灼人,周顺又觉得这般灼灼的人,又是这般的处境,怎会不是帝王的禁脔。

矛盾。

周顺不敢多看,低下头轻脚退了出去。

林司衍垂着眼睫,用手指碰了碰未干的墨迹,污了雪白的宣纸,也污了他干净的指腹。

不同了么?

早就该不同的。

林司衍用灯帽盖灭烛火,黑暗中只余一双冷清的眸子。

今日齐策兴致颇好,将下人赶出去后,搂着林司衍揉揉捏捏的,倒是没真进去,只是将林司衍的唇吻肿了。

林司衍对白日行这些事还有几分阴影,却不敢多反抗,半推半就地任由齐策轻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格今日告了假,没来上朝,说是病了。”齐策搂着人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然后抓着林司衍的手指把玩,“朕听说还是被气病的。”

林司衍心中一紧,这几天齐策都没有提到过苏泊云,他还真以为那事就这么过去了,现在突然说到苏格,恐怕是在等着他呢。

林司衍安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多说多错,且先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

“你这手上怎么这么多小伤口?”

正当林司衍屏神凝气等待齐策下文时,齐策突然不满地转了个话题。

林司衍被这一打岔,自然而然地跟着看向自己的手指,圆润粉嫩的五指指腹上留着一些斑驳的伤痕,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划到的一样。

林司衍下意识地就想缩手,无奈却被齐策给抓牢了。

“躲什么?让朕看看。”

齐策不满地看了林司衍一眼,强硬地拉开他的手,那些小伤痕淡淡的,应该是已经结过痂好了的,又是在指腹上,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它们的存在。

“怎么弄的?”齐策剑眉微皱,看着林司衍问道,那神色、语气,像是林司衍把他的宝贝给弄坏了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扶着东西走路时不小心割伤的。”林司衍解释道。

都扶着东西了还会被割伤?还是这么多细小伤口?

齐策显然是不信的,但他又恼林司衍拿话搪塞他,还是这么不经推敲的借口,心中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烧得他心更烦,这段时间林司衍事事顺从他,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他心中舒坦,但却总是感到烦躁,他想要的是这样,但似乎又不是这样。

“你是三岁稚童么?扶着东西都能被伤到?”齐策恶狠狠地道。

他想激起一点林司衍的反应,然这通气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连半点回响也不见。

林司衍只是低眉顺眼地应着“奴才知错了”。

齐策心中烦躁,“朕方才说到哪了?”

还未等林司衍回答,他便自个儿接了话:“是了,苏格告了病假,似乎还是因为苏泊云的婚事。”

“若朕没记错的话,苏泊云今年应该也有二十四了吧?这么大了也未有婚配,难怪苏格会气得病倒。”齐策兀自笑了笑,见林司衍没有反应,心中的恶劣更甚,他扯了扯林司衍的手,笑着逼问道:“阿衍,你说呢?”

“……皇上说的是。”林司衍心中苦涩,面上却还要忍着不漏出破绽。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苏家世代为官,苏格现在又是三公之一,为我天启操劳了大半辈子,功劳甚笃,要不然就赏苏泊云一个驸马,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心神一震,被袖子掩着的手猝然捏紧了,齐策这是......要毁了苏泊云!

驸马地位虽高,但既不得入仕,亦不得领兵,当了驸马,算是前途尽毁。

“三哥今日与小虎子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哪句?”

“兼济天下。”

“不说其他,我天启的臣子,岂能不让天启的百姓福寿安康?”

“可朝中之人并非人人都如三哥一般作想!”

“那便是他人的事了,但若他忘祖背宗,扰乱社稷,残害百姓……先祖有训,其罪当诛!”

昔日在小村庄的对话仿佛又重现在林司衍的耳边,那意气风发的一字字仿佛都敲击在林司衍的心坎上,敲得他心碎欲裂。

苏泊云满腹经纶,心怀天下,若是让他当驸马,无异于废了他这个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些天百般忍让,事事顺从,却终究还是未能消除齐策心中的猜疑。

齐策,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不杀人,却是要直接诛心啊!

林司衍冷汗直冒,只觉得手脚冰凉,如坠寒泉,四周暖烘烘的地龙烤着室内,却仿佛独独隔开了他。

“怎么?朕这个驸马还配不上苏泊云?”齐策看着林司衍愈加苍白的脸,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奴才不敢......”

不能慌,他不能慌......

林司衍在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

“皇上,驸马乃一国之帝婿,地位尊贵无比,小苏大人才高八斗,自是相配,但长乐公主如今尚未及笄,若是要成婚,恐怕还得再等两年。”

先帝遗留下来的子嗣不多,公主仅有两位,一位是遗腹子,如今方才九岁,一位是长乐公主,今年不过也才十三,都未达到成婚的年纪。

“但小苏大人再过两年便已二十有六了,苏家向来一脉单传,御史大人怕是会等不及抱孙子......”

“皇上若是想给小苏大人赐婚,何不再另选一位大家闺秀?一来彰显皇上的隆恩,二来也可解了御史大人的心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垂着眼帘,遮下了眼中的思绪,他控制着声线犹如往常的回话一般答道。

齐策对他和苏伯云还有怀疑,他不能打消齐策的怀疑,只愿尽可能地保住苏伯云的仕途。

他已经很对不起苏伯云了,不能再毁了他。

“你这般说也有几分道理,那你倒是说说,哪家的闺秀适合?”齐策将一手搭在龙案上,食指不紧不慢地点着案面,发出轻微的“扣扣”声,在静谧的御书房里听得格外清晰。

齐策可能自己都没发觉,他若是心里不舒服,想整人的时候,通常会无意识地用食指点着龙案。

“此事关乎朝堂,奴才不敢逾越。”林司衍心神一紧,恭敬地答道。

“无妨,朕恕你无罪便好。”

“若是奴才没有记错的话,国公府的嫡次女今年方十六,尚未有婚配,若是能与小苏大人皆为连理,应是一桩好姻缘。”

若是真的要赐婚,那倒不如赐一位与苏伯云相配的小姐,国公府如今虽落没了,但好歹也是有个爵位,与苏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的,同时也不会招惹齐策的疑心。

再说,听闻二小姐是个难得的贤良女子,娶妻当娶贤,三哥以后......

男子与男子相恋总归是异数,更何况是他与苏伯云这样云泥之别的身份,苏泊云成了家也好,成了家,他就不会总惦记着他,他也不会总为了他牵连受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哀默地想着,他心中明明钝钝地疼,犹如被活生生剔去了半边一般,面上却仍是冷冷淡淡的。

哀莫大于心死,应是如此了吧。

齐策眯着眼睛斜眼睇着林司衍,林司衍知道齐策在审视他,也知道他此刻应该再说一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搪塞齐策,好散去齐策心中的疑云,这事关乎他三哥,他必须得说些什么。

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的脑袋似乎都变成了一团浆糊,什么话都想不出来。

于是林司衍便只能这么沉默地任齐策审视。

“好,既然阿衍觉得好,那便是好。”齐策忽地一笑,眼中密云消散,那爽朗的语气似乎是为了博红颜展颜一笑的昏君。

林司衍低垂着眼睫,澄亮的烛光打在他如玉的容颜上,照得眉头那颗朱砂痣更是妖艳了几分。

可是,他或许会是红颜,齐策却永远不会是昏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五十四章

齐策问林司衍那婚赐在什么时候好,林司衍说三月应是适合的时候,齐策想了想,便笑道确实是合适,三月桃花盛极,正宜女子出嫁。

齐策许是兴致来了,命人连夜拟好了圣旨,第二日便传了下去。

众官员皆是心中惊讶,这苏泊云前脚才从囹圄中出来,还是被打了三十大板,这后脚又被圣上给赐婚了,不过这怪事年年有,诧异了一两下,也就过去了,还是纷纷堆起一副恭喜的模样向苏格贺喜。

苏格面上也是满面红光,圣旨一下便亲自来了宫中谢旨,完全看不出半点抱恙之态。

很快便又到了上元节,赐婚这一事的话题便也渐渐地淡了下来。

林司衍作为秉笔太监,本是在御书房给齐策看折子的,却被人叫去前殿,说是皇上喝醉了,不肯回去。

林司衍无奈,只好停了笔,起身去前殿。

等林司衍到达前殿的时候已是戌时了,空无一人的前殿上,齐策穿着明黄宽大的吉服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庄重,威严,却似乎又透着无尽的寂寥。

寂寥?

林司衍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有些荒唐,齐策又岂会是觉得孤寂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者,人去殿空,本就不会热闹,应是他想太多了。

距离太远了,林司衍只看得齐策的一个大致轮廓,宴席早已被撤了下去,许是齐策的命令,大殿上一个下人都没有,空荡荡的,显得殿上愈加冷清。

铺着厚重黄毯的高高台阶犹如神圣不可跨越的鸿沟,每往上一步都像是在冲锋陷阵,须得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林司衍没有踩着那高台阶上去,而是绕到一侧的小台阶走上前。

走得近了,林司衍才看清了齐策的动作。

齐策一手支着头,正阖着双眸假寐,刀削般冷硬的面庞没有因为其人闭着目而柔和半分,依旧是威严不可侵犯。

说来也奇怪,明明大殿上被烛光照得灯火通明,齐策却仍有半边脸是陷在了黑暗中的。

“皇上?”林司衍收敛了心中的情绪,走上前,弯着腰轻声询问道。

林司衍一出声,齐策便醒了。

齐策眼下有些青黛,面容也显着几分憔悴的白,他静静地看着林司衍,林司衍也没有动,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与齐策对视,片刻后齐策才低低“嗯”了一声。

“夜里凉,皇上若是累了,还是回乾清宫休息吧,奴才去找人备轿?”林司衍道。

“不必了。”齐策收回目光,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陪朕待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看着齐策的大腿,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上去。

齐策圈着林司衍的细腰,自然而然地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还嗅着他的味道深吸了一口气。

夜深露重,齐策又在大殿上待了那么久,面上有些凉,冻得林司衍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

齐策似是觉得有趣,低低笑了一声,继续拿脸冷林司衍。

“别动。”齐策圈紧了人,不让后退,他似乎是累极了,语气都有些低弱,“让朕好好靠一靠。”

林司衍依言,腰板挺得直直的,没有再挪动半分。

过了半晌,林司衍听得齐策问他幼时上元节是不是常出去赏花灯。

林司衍说是,齐策便笑了,说,朕猜便是,又说来年带他出宫赏花灯。

林司衍盯着椅背上那栩栩如生的五爪巨龙,心头想的却是那三盏被自己收压进箱底的莲花火灯。

齐策没有等来林司衍的回答,反倒是自己先睡着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司衍的颈侧,眉间的皱纹铺展开来,齐策放松地靠在林司衍的身上,像是一只收了利爪的狮王,平和无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动了动,想叫人来将齐策抬去室内,却被齐策下意识地咂紧手臂给困地动弹不得,他垂下眼帘看着齐策。

凭什么呢?

明明是这个人害他家破人亡,迫他在苏泊云面前承欢,怎么现在反倒是他一副受害受累的模样,还心无芥蒂地许诺来年带自己去看花灯。

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厚实的御案上还摆着未收拾下去的瓜果盘,盘子里仍放着一把银白色精致的小刀,在橘色的烛光下反射着有些刺目的光,小刀离林司衍很近,不过只有他一臂之远的距离而已。

林司衍的目光仿佛像是黏在了小刀上,杀了齐策,再抵了自己的命,那这两刀下去,是否可以就此解脱了呢?

他不必再这么挣扎地活着,不必再委身齐策,也不必再连累苏泊云……多好。

鬼使神差之间,林司衍便已经拿起了小刀。

他看着齐策颈上裸露出来的一点蜜色的肌肤,那么脆弱的脖子,他似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和里面潺潺流动的血液,他贱命一条,若是能换得齐策的性命......他,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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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衍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在小刀贴近齐策脖颈的那一刻,齐策突然呢喃地喊了他一声,那呢喃轻轻的,却一声惊醒梦中人,林司衍心头猝然猛颤了一下,手中一时不稳,小刀便跌落在了地上。

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因此只发出了轻微的一声闷响。

不是他怯懦了,也不是他对齐策有什么恻隐之心,而是......这买卖于他有亏。

他命贱身更贱,活着令林家蒙羞,就此死去倒也没什么,可林家的冤屈还未得以昭雪,父亲头上仍是逆臣之名,那些勾结陷害他林家的仇人还在世上猖獗,他怎可就此了断以求自己的解脱?

那岂不是更让亲者痛,仇者快么?

林司衍慢慢地将目光从地上的小刀收回,漂亮的桃花眼逐渐清明,他转头看向齐策的侧颜。

齐策的呼吸声依旧是平稳绵长的,他那么警惕的一个人,会在一个明知心中恨他的人身边睡得这么毫无防备吗?

那声呢喃到底是他无意为之还是他有意为之,林司衍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策或许真的不知,或许装作不知,但他没有反应,林司衍就当做他是不知。

林司衍现在上半身被齐策拥着,动弹不得,便只能伸长了腿,将地上的小刀踢去御案地下。

长夜漫漫,霜重露寒,两人就这么在大殿上合衣相拥了一夜。

......

很快,建昌九年的春天便来临了,银装素裹的盛京又慢慢恢复了生机,嫩草还未探出头来,街上的吆喝叫卖声便已是热闹地冲天了。

今年的三月确实是热闹非凡,先是太子十二岁生辰大办,后是苏家长子娶妻。

圣上登基已有九载,如今宫里却仍只有太子一位皇子,就算是公主,也仅有两位,可谓子嗣单薄,亦可看出圣上对太子的喜爱,若无意外,这下一位君主必是太子无疑;而苏家长子苏泊云都已二十有四了,与他同朝为官的,动作快些的,都已是两三个孩子的爹了,他才娶这第一门妻子,也是晚地可以了,且还是圣上亲赐的婚。

这两桩事,无论哪一桩都是酒肆茶馆酒余饭后闲谈的热题,特别是后者。

有看不过的人嘴碎道:“这苏大公子久久未娶妻,莫不是身有什么隐疾吧?若真是有,那新婚夜可不是让小娘子独守空房了嘛!”

又一人插嘴道:“岂止是新婚夜要守,往后夜夜不也得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好事者哈哈大笑,亦有饮茶人静看热闹。

“呸!”身着麻布的茶女端着盘子上来正巧听到这话,重重地呸了一声,放下盘子,两手叉腰道:“瞧你这地痞流氓模样,怕不是嫉妒人苏公子既金榜题名,今又迎娶新娘,说出来的酸话吧!还污蔑人小苏大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众人哄笑一声,先说话的那人脸上挂不住,憋红了脸呛声道:“老子嫉妒他?老子可是金枪不倒好吗!?那、那你倒说说,他那么大了咋还不娶妻,非等皇上赐婚才娶?”

“我说?”茶女哼笑一声,想了一会骄傲道:“要我说啊,苏公子定是要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才愿意娶妻的,要不然,咱盛京多少明里暗里爱慕苏公子的人啊,他怎么都不娶?这皇上赐婚......我猜多半也是苏公子求来的!”

“哟,往日也没见阿茶你怎么温柔地说过谁啊,看你这一脸春色的,莫不是你也是那‘明里暗里爱慕’的人吧?”有人吹了声口哨,嬉笑道。

茶女面上一热,抽起肩上的白布往那人身上就打,却也大方承认道:“是又怎样?人苏公子就是那么好,我就爱慕了怎么样?”

“行行行,不怎么样不怎么样,别打,我这客人呢,小心你老板扣你月钱!”出言嬉笑的那人躲着打讨饶道。

不知怎的,这茶馆一番话便传了出去,还一传十,十传百,这下子,全盛京的人都知道了“苏大公子为求一心人,甘愿苦等数载”的佳话,又说是苏大公子爱慕国公府二小姐,特向圣上求亲,一时间,苏泊云在众小姐心中的地位更是高涨,“如意郎君”这四字,像是为他专门而造的。

三月初十,绿柳轻拂,红花初绽,正是良辰美景好时节,宜踏春,宜观湖,亦宜出嫁。

盛京西城此刻正是热闹喧腾不已,长安街两侧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不少人探出脑袋朝街头看去,似乎是在等待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了!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两侧的百姓都躁动了起来,但见街头出现两仪迎婚的仗队,紧接着,穿着大红婚袍的俊美新郎官骑着白色骏马缓缓而来,新郎官的身后是一顶红色流苏的大红花轿,再后面是十里红妆。

沿途看热闹的百姓都激动地欢呼着,似乎他们才是婚礼的主角,与之相对比下,新郎官面上不见多少笑容。

天启婚俗,凡婚嫁亲迎,需绕城三圈,得百姓相贺,从城西接到新娘子再绕城三圈回到苏府,已是夜幕降临。

大大小小的红灯笼被高高挂起,屋檐廊檐上全是喜庆的红纱,红火冲天,即便是在朗朗的白日里也显得格外地耀眼,大堂高朋满座,佣人们进进出出,虽忙碌却有条不紊,各个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齐策与林司衍便是这个时候来的。

满座顿时一静,谁也没想到唐唐天子突然出现在苏府是什么意思,还是苏格反应最为迅速,连走带跑地从主座上出来,下跪行礼,其余一干人这才反应过来,“噗通、噗通”地跪下了一大片。

“众卿平身,今日恰逢苏卿大喜,朕不过是来凑凑热闹,诸位不必拘礼,待朕如常客便可。”齐策心情颇好地挥了挥手。

齐策虽是如此说,但他是帝王,谁又能真待他如常客?

很快,齐策便被迎去了主位上,林司衍站在了他的旁边,除却初时与苏泊云相见的那一刻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面林司衍便一直垂着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能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紧锁在自己身上,似烈火,让他浑身发烫,像是要直接将他烧灼了一般。

原本被齐策突然出现而打断的婚礼如常进行,大堂内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炙热的目光没了,取代而之的是司仪洪亮的声音。

“一拜天地——”

“大哥定亲了,二哥也定亲了,那三哥你是不是也很快就要定亲了啊?”

“小小年纪想想什么呢?”稍年长的少年好笑地拿书轻拍了一下身旁粉嫩的孩童。

“啊!”孩童抱着脑袋夸张地叫了一声,一张小脸似乎真被打疼了一般皱了起来,“三哥,我不想你那么快定亲,你定亲了就要成亲,成亲了你就是小嫂嫂的,就不属于我了......”

“二拜高堂——”

“听谁说的?”

“元世子......三哥,你别那么早定亲,别那么早成婚嘛,好不好?”孩童站了起来,摇晃着少年的手撒娇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夫妻对拜——”

“好好好,司衍不成婚,三哥就不成婚,一辈子都陪着司衍,这总行了吧?”

“好!那三哥可不许食言哦!”

“礼——成——”

原本被记忆遗落的一幕突然间重现在林司衍的脑海中,与司仪高昂洪亮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他三哥终究是食言了……

他怪苏泊云,因为他成亲了,他说好了要陪自己,可他却食言了,可他也怪不得苏泊云,因为是他那时年幼无知胡搅蛮缠央求苏泊云答应,因为是他一而再,再而三连累苏泊云,因为苏泊云这婚事也是他连累而来的,苏泊云也未必会开心。

凡此种种,错皆在他。

他视苏泊云为他深陷污泥中的月光,他渴望苏泊云能在一片黑暗中给予他一缕光亮,却不想他肮脏不堪,便是苏泊云那样的皎月,也会被他拉下云天,沾上污泥。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视野中那抹红色的衣角消失了,新娘子被送去了洞房,新郎官被拉去敬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自始至终都垂着眸,他脑中浑浑噩噩的,身形如同一桩木头一般,一动未动。

“怎么,你三哥哥成婚,你不高兴?”

齐策斜眼看了林司衍一眼,语意不明道。

“没有。”

齐策眯了眯眼睛,最终还是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从袖中伸手,强势地与林司衍的左手五指相扣。

林司衍一惊,瞬间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朝下方那抹红色身影看去,看到那人正忙着与旁人碰杯饮酒时,眸子犹如被烧灼一般又慌忙地垂了下来。

林司衍甩了甩手,却没挣脱开,他低声提醒道:“皇上……”

不说这是在苏泊云的婚礼上,林司衍不愿意与齐策亲密,单是齐策这个帝王坐在上首,他的一举一动,在场人没一个不是留了一只眼睛偷偷观察着,袖袍虽宽,齐策一手搭在座椅外还是有些突兀。

齐策眉头都没动一下,依旧看着下面热闹的场面,掩在袖中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两人这般僵持着,不知苏泊云什么时候过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亲临寒舍,微臣不胜感激,斗胆邀杯,不知皇上是否愿意赏脸?”

苏泊云说完,便举杯一饮而尽,饮完后依旧维持着敬酒的姿势看着齐策。

原本热闹的大堂有一瞬的安静,正招呼着同僚的苏格看见苏泊云竟跑去给齐策敬酒,吓得差点昏过去,他脸色煞白,正要跑过去请罪时,却见齐策接过了酒杯。

埋了数十年的女儿红,一经开封,十里飘香,空气中全是浮动的醇香。

齐策不着痕迹地将手收了回来,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手中的杯盏,里面的清酒随之晃动,泛起一圈圈涟漪。

“苏卿今日大婚,这喜酒朕自然得喝下,只不巧朕今日有些不适,不若......”齐策停顿了一会,扫了一眼身侧的林司衍,“便由承恩代朕喝了这杯吧!”

林司衍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毕恭毕敬地上前一步,弓腰道:“奴才遵旨。”

而后,他又朝苏泊云行了个礼,双手接过齐策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林司衍动作太猛,一小流清酒来不及入喉,从嘴角与杯口的地方流出,顺着白而细嫩的脖颈一路向下,最后没入领口。

齐策看着林司衍的动作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苏泊云则是沉了眼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儿红埋得愈久,便愈是辛辣,林司衍没怎么喝过酒,又是看也不看的架势一饮而尽了,酒刚入喉,便犹如冰冷锋利的小刀,由喉至胃,割得林司衍身子都小幅度地轻颤了起来。

“咳、咳咳......”

不知是辣的还是呛得,林司衍克制地咳了几声,脸庞都涨得有些红润了,双眸却依旧是没有情感,犹如任人摆布木偶。

林司衍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将酒杯递给一旁的下人,正好避开了齐策想要给他顺气的手。

齐策眼中闪过几分不悦,短短时间里,林司衍已经两次拒绝自己了。

但他看见苏泊云沉着的脸,心情又好了几分,总之他来这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让那只小猫闹闹别扭也没什么,再说......

他要罚也不急于一时。

在下方看了许久的苏格悬着的心松了些,他快步地上前,不着痕迹地将苏泊云扯向自己身后,对着齐策赔罪,自己教子无方,冲撞了陛下云云。

齐策摆了摆手,好脾气地宽慰了苏格一两句。

君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客套的话,苏泊云的目光一直凝着林司衍,可惜他望着的那人始终垂着眼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泊云还待说些什么,却被苏格急急地拉了下去。

林司衍站了一会,觉得心口压抑地过分,便请示齐策想要去如厕。

齐策看了他一眼,余光又瞥了一眼下方在与人碰杯的人,微微颔首。

齐策让身边侍候的苏府下人领着林司衍去,话音一落,便听得身边人略微冷清的声音。

“不必了,奴才知道怎么走。”

齐策拿酒杯的手一顿,是了,他倒是忘了,苏林两家是世交,林司衍怕是闭着眼睛也能找着地方。

他慢慢地饮了口酒,没有说话。

林司衍自知又说错话了,抿紧了薄红的唇瓣。

末了,齐策冷哼一声,还是挥手让林司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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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衍不想那么快回去,解完手便慢吞吞的走着,他心中想着事,不知闯进了哪个院子,待回过神来,抬眼便是陌生的草木。

他幼时常来苏府,对苏府一草一院便如同对自家的那般熟悉,还能找到不少偏僻的小路,如今虽然已有近十年未到苏府,却还是有大概的印象,但此时竟是在苏府走迷了路。

院子建的这般偏僻,怕是个喜静,不愿被打扰的人,若是个女眷便更不好了,林司衍这般想着,抬腿正要退出去,却见屋里头缓缓出现一名白衣少年。

少年容貌清俊,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气质冷绝,端得一副才俊的模样,只可惜......林司衍见到那木质的轮椅,竟是不良于行。

林司衍心中有些惊讶,不知苏府何时多了这么个气质出尘的少年。

“小公子,哎,小公子,你这么跑到这儿来了,我家公子找你许久了呢!”

林司衍收回目光看向发声的地方,是苏泊云的贴身小厮常平。

常平小喘着气跑来,还未喘过气来便开声道:“小公子......”

小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有那么一瞬的恍惚,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叫他了呢?乍一听,还真是陌生极了。

“我不是什么小公子了。”林司衍声色没什么起伏道。

常平声音一噎,想到林司衍如今的身份,一张脸都涨红了,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些什么。

林司衍打断他,轻声问道:“那人是谁?”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他早便已经习惯宦官这么个身份,他说自己不是什么小公子,只不过是不想让常平再那么叫他,免得落人口舌,并非是要为难于常平。

“哦哦,”常平心思单纯,被转移了话题便顺着林司衍的目光看去,答道:“那是公子三年前从外边救下来的一人,我们也不知那人身份,但公子待他为好友知己,那人似乎没地方去,公子便留了那人在府中住下了。”

三年?

林司衍一怔,苏泊云从未与他提过这人,看着远处姿容皆绝的白衣少年,林司衍心头有些不知是何滋味。

林司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虑敏感了,或许这对于苏泊云来说是一桩小事,不过救了一人,不过交得一知己,但于他来说,便是如深渊般的的恐慌。

心头是苦是涩,亦或是茫然,像是......被强占了巢穴的喜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回宫后他便一直避着苏泊云,被撞见了那事更是避得连眼睛都不敢看苏泊云,他有心疏远苏泊云,然如今事实如此直白地告诉他——他们早已不再如幼时那般相熟了。

他不知苏府何时建了这个院子,也不知苏泊云何时多了一个白衣知己,他一直以为他知道苏泊云的所有事,因为他三哥什么事都会与他说,却原来并非如此。

事实如他所愿,他们在逐渐地陌路,可他又矛盾地不想放手了。

他一直都像是一个走钢丝的人,腰上仅拴着一根细绳,绳的另一头在苏泊云的手中,他走的这根钢丝极细极晃,稍不留神,他便会跌个粉身碎骨,他念着苏泊云能在他跌落时扯住手中的绳,他不求苏泊云能拉他上崖,只求苏泊云不要悄无声息地松开绳子。

但如今火烧在绳上,他不想苏泊云受伤,装作大度地想推开苏泊云,却又自私地后悔了。

林司衍是矛盾的,但长年来的警惕与冷静又强推着他的理智盘踞大脑。

除却那小村庄相处的短短一月,他们分开九年了,九年中他们多是书信往来,见面甚少,若说生分,也是必然的。

他不是苏泊云的什么人,他们之间既无血脉亲情的羁绊,亦无山盟海誓的承诺,自始至终,他不过是利用苏泊云对林家的愧疚与幼时的情分留得他照顾自己,苏泊云照顾自己九年了,如今更是有了如花美眷,他又凭什么怨苏泊云身边多了个亲近的人呢?

况且......

林司衍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他哑然自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泊云若是知道他一边贪恋着他的温暖,一边惦记着他父亲的项上人头,会如何?

常平回答完话便不见身边人有回应,不由得偏头看去,却见林司衍的麻木着一张脸,牵线木偶人一般地嘴角划出一点弧度,眼底似悲似嘲,像是一团化不开的迷雾,莫名看得人心疼。

常平比林司衍年长几岁,林家还在时也常陪他一起玩过,说是看着林司衍长大的也不为过,对林司衍的经历也或多或少了解一二,当年林家那惨案,莫说是一个十岁的小孩,便是一个心志坚定的青年也不一定能扛得下来,也不知林司衍当年一个心高气傲的小公子这些年来都是怎么过的。

“小公子......”常平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小小的,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叫林司衍。

林司衍很快便收敛了眼中的神情,他看向常平,以眼神示意他有何事,待看到常平眼中的心疼时,眼神一冷,眉头不自觉地轻蹙了起来。

常平心中一怵,不都得后背有些发凉,他慌乱地避开视线,道:“我家公子让我来唤小......公......一趟。”林司衍不让他叫“小公子”,但他也喊不出“公公”二字,便只能含糊过称呼回答。

苏府后院。

“司衍!”

苏泊云一见到林司衍便快步走了上来,他身上仍穿着大红的喜服,该是从宴席上来的,可是……宴席的主角不在场没关系吗?

林司衍正想着,苏泊云便已经靠近至跟前,一边的常平有眼色地悄然退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司衍,我……”

将近半年没有见到林司衍了,从最初对林司衍躲避的纳闷,到撞见那事的震惊愤怒,再到如今的心疼,苏泊云迫切地想见到林司衍,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问,可如今真见到了,反而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满腔的话语全部堵在喉咙,出不得,咽不下。

他从前只知近乡情怯,却不知,原来近林司衍......也会情怯。

“小苏大人。”

林司衍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疏离道。

既然自己已经逐渐退出了这人的生活,那倒不如退地干净一点。

再说,一边想着这人给的温暖,一边谋着这人亲近之人的性命,确实卑劣。

他不可能放过苏格,既然迟早是要反目的,倒不如早些断了,也免得……这人将来那般恨自己。

苏泊云一愣,将要碰到林司衍肩膀的手就那么空落落地停在空中。

“你方才......”苏泊云不确定道,“叫我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司衍抬起双眸,这是他今夜第一次直视苏泊云,他看着苏泊云眼中的诧异,淡漠又疏离地重复了一遍。

“为何这样叫?”苏泊云低声问道,声色有些沙哑。

林司衍静静地看着苏泊云,片刻后,他突然歪头一笑,“大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如大人那日所见,我蛊惑圣上,爬上了龙床,但皇上疑我与你有染,我惜命,不想为这莫须有的事惹怒龙颜,所以想与大人保持些距离。”

“且大人如今也已成家,娇妻在侧,往后自有一番人生,不若从此陌路,也省得互相牵连。”

林司衍笑得纯良,双眼清澈,眉目弯弯,依稀仍是那个总会追着自己问东问西的少年,然说出的话却让他感到陌生。

“你说谎!是他迫你!”苏泊云沉着脸道。

“大人说笑了,三宫六院,美人何其多,皇上何须迫我。”林司衍慢慢敛了笑容,淡淡道。

“若他不是迫你,你那日何须......”

“大人想问若皇上不是迫我,我那日何须反抗?”林司衍打断苏泊云,“我林司衍如今虽是一介宦官,至卑至贱,但也不至于寡廉鲜耻到在大人面前雌伏浪叫。”

“司衍,别这么说自己,三哥不是这个意思......”苏泊云眼中闪过心疼,想要去拉林司衍的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够了!”林司衍甩开苏泊云的手,“小苏大人清风霁月,何必自降身份同我这么个宦官在此拉扯,出来这么久,我该回去了,也请小苏大人自惜羽毛。”

眼看着林司衍又是不清不楚地要离开,苏泊云突然怒从心起。

“你是宦官又如何?我寻你与你纠缠如何就成了不自惜羽毛?若旁人要说且由他说去,我岂会怕那些蜚语?”苏泊云怒道,“林司衍,我说过要护你一世便会护你一世,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要一次次把我往外推?”

每一次都是这样,一有事林司衍就想着躲避,就算是问林司衍,林司衍也是含糊其辞,不肯向他说,这些还是他撞见的,那他没有撞见的呢?

他不是没能力,只要林司衍说,他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去做,他不怕自己做不到,但他怕林司衍什么都不说,林司衍不说,他即便有心有力也只能如一头盲兽一般胡乱闯撞。

而现在林司衍依旧是什么都不说,甚至还想从此陌路,他怎能不气!

“我为何要信你?我林家如此,我林司衍有今天,你父亲功不可没,你要我如何信你?”或许愤怒是会传染的,也或许林司衍被压抑地太久了,林司衍也拔高了声量,口不择言道,“你要我信你,那好,我信你,可我信了你,你便会做奸臣佞臣帮我为林家报仇吗?我信了你,你便会舍弃你苏家为我与皇上做对了吗?苏泊云,你会吗?”

对面的人没声了。

夜间凉风吹来,吹得人一个激灵,头脑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其实林司衍一说完便后悔了,苏格是苏格,苏泊云是苏泊云,苏泊云从未欠过他,反倒是他一直欠着苏泊云,没有苏泊云早些年的打点,他或许早便是内务府的一抹冤魂了,他今日得以站在这里指责苏泊云,倚仗的不过是苏泊云对他的关心罢了,况且,苏泊云也根本就没有义务为他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会!”

林司衍正想说些什么赔罪,便听到对面沉默了许久的人开口。

“什么?”

“我会!”苏泊云走近了一步,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得极近,月色下,苏泊云琥珀色的瞳孔似乎被染得有些黑,只听得这人郑重地沉声道:“司衍,再给我点时间,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林司衍微微侧过头,不敢看那人过分炙热真挚的眼神,“你不必如此,你从不欠我什么,方才是我口无遮拦。”

“你还是不信我?”苏泊云问道。

“不是,方才是我有错,林家的事与我都与你无关,你不必觉得有罪恶感。”

林司衍心中确实是这般想的,然而他话音一落,面前的人却突然欺近,唯一的那点距离都没有了,逼得林司衍连连后退,撞在了假山上。

后脑勺被一只温厚的手掌垫着,没感到疼,但后腰处似乎正好撞到了一处凸起,疼地林司衍微微弯了一下腰。

还未等林司衍反应过来,下颚便被掐住勾了起来,而后唇上一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紧跟着一条温热湿润的舌头便不由分说地撬开了双齿,直奔目标,搅着口中的那条小舌纠缠。

“唔......”

林司衍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俊颜,先是震惊地愣住,等反应过来便开始摇着头挣扎躲避。

但他下颚被苏泊云的手掐着固定住了,只能被迫承受着。

“放、唔...放开我......”

苏泊云一个文人,却并不文弱,他高了林司衍足足有半个脑袋,大山一样的将林司衍拢在自己胸膛中,林司衍拿手去推他,却根本毫无用处。

反倒是他越挣扎,苏泊云便吻得越是凶狠。

林司衍被苏泊云困在假山与自己的身体之间,两人胸膛贴着胸膛,彼此心跳都咚咚地加快着,像是在亲密的互相追逐。

“唔......”

“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地响亮,林司衍急促地呼吸着,因为缺氧脸上泛着些许红润,薄唇有些红肿,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瞪得大大的,眼中蓄了些泪水,堪堪停在眼眶中。

苏泊云一看林司衍的模样便知他误解了,他含了含自己被咬破的舌尖,靠近了林司衍,接住他又要扇来的手,叹了口气,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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