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成批成批地拎出车上的水桶冲入火海。
广顺堡轴声再起,唐军组织抛头手抢先掷去乱石,千名德喀尝帘甲在中央望着头顶互射的火石竟镇定自若,在双方大规模集射的同时,玳轲岩城东线的纳福堡传来震天的警钟,紧接着是一连串重轴抛石之声!
薛延陀联军与突厥守军在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展开了抛射战,方圆五里之内皆是火海!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延陀左军一万精骑蓦地传来震天喊杀!刹那之间如倾泻的水银冲向狼头牙底!济朗蓦地一提胯下俊马,“嗡”地抽出藤狼束高举天际,嘶破喉咙地喊道:“勇士们!买天就在那里!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报仇!”
千骑德喀勇士齐声应喝!在济朗高举长刀率先冲去的一刻,他们拍马跟去,卷腾的尘浪直冲上云霄!
而八千唐军由元解礼指挥下,紧跟在德喀身后冲向广顺堡!薛延陀右军的五千先锋也在此时冲了上去。
公元640年夏初,贺兰山南脉,这座倚黄河而建的玳轲岩城,总共集结兵力达十五万之众!在各自立场的驱使下,展开了草原之上最惨烈的杀戮。
阿史那晨烈傲立于城头,右臂高高举起,凝视着城外黑压压攻来的薛延陀士兵,蓦地挥斩下手臂!狼头牙底上的双楼箭手火失射去!两千支火箭铺天盖地的戳进薛延陀攻城兵中,接着替后的两千箭手补上空位再次群射而出,一时间,狼头牙底的四周堆满了上千具尸体。这时薛延陀的健弓手在长梯兵和盾头兵的掩护下,迎头飞失而去,突厥箭手一时成群地中箭跌下城头。
阿史那晨烈喝令抛石手顺洞滚石,五百口滚石洞隆隆地撼动着狼头牙底,在出石口的方向,滚石在二十丈的高处打着旋转抛口而出,一时间闷哼连连,近千名薛延陀士兵绞着石球骨折筋裂地堆成一团,千名突厥弓手再次散箭而去,城下士兵顿时惨叫连天!
而薛延陀的兵力却不断增加,前仆后继地扛着上百条攀城长梯搭上城头,阿史那晨烈望着汹涌而至的上万雄兵,脸上肌肉抽搐着,他紧咬牙关“哗”地抽出长刀吼道:“刀斧手待命!”
十多个副将蓦地抽出佩刀分分喝令而去,狼头牙底内的两千斩城刀斧手涌出垒门,各自立在相应的垛口,阿史那晨烈盯着上百条长梯搭在墙上,因为城墙过高,那长梯是由十多个短梯拴绑而成,他指着箭头长喝道:“两段射击!一段中梯!二射敌阵!循环往复你可明白!”
箭头长呛声得令!手臂一抬,接着弯曲向下突出大拇指,千名弓箭手“哗”地上前迈出一步,弯下腰排射而去。
那箭头均是玄铁而铸,单箭便可射穿一匹成年俊马,何况梯绳。
一排千失过后,几十条长梯由中段裂开,近百名薛延陀士兵凌空坠下,打着旋转跌做数团。
箭头长见状直起单臂,大拇指扣向前方,千名弓箭手弹射而去,扎向后续的薛延陀士兵,惨叫未止之时,狼头牙底的七部抛投车又响起轴音,阿史那晨烈一刀雪下一个敌兵首级,闻声愕然望去,只见德喀与薛延陀左军的空档,四部联军浩浩荡荡地奔杀而来!
广顺堡上的加宁儿部弓箭手早以被唐军的矛火之器打得烟消云散了,这一刻,济朗正率着千骑德喀勇士攻进凹坡,将加宁儿部的战士砍得血肉横飞。
在巍巍广顺堡之上站立着一人,此人身披熊袍,内裹金色铠甲,右手托着金光闪闪的麒麟头盔,左手则按着豹头重剑,他隔着里外三合的夯墙漠然地注视着济朗,撩着浓黑的长发,操着生硬的突厥语道:“这位济朗果然是员虎将……”
金甲武士身后排着三男一女,形象各异,最高的是位长发披肩的中年汉子,满是羽翎的披风下形如野人,手里是支狼牙棒,他右手旁是个年轻的武士,一身黑甲且披着深色的风襟,且隐隐露出双手的腕刀刀尖,而左手侧,则是个鼻头长满疙瘩的猥秽驼子,此刻正用色眯眯的眼睛瞄着他身旁的女子,此女身穿紧身红色革甲,梳着低垂至腰间的棕色发辫,瘦削的脸庞带着干练的神色,她双眉呈蓝,深黑的眸子大而晶亮,双手掐着纤若无骨的腰身,微微晃动着臀侧两旁的切刀囊子,响起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道:“分雷月来的表现,足已让他饮恨终生,如今草原上,德喀只有匹夫之勇,口碑一落千丈。”
金甲武士淡淡道:“你是说……杀他不值?”
红甲女武士斩钉截铁地冷眉道:“不值。”
“咯咯咯……”金甲武士响起诡异的笑声,冷冷道:“我看……值,就算分雷血战狼耳桥……也宰不了济朗,不如送他一个人情好了……”
红甲女武士微微皱了皱眉,抢声道:“希望头人以部族士兵的生命为重!此时断不能意气用事,您看四部联军已在两里之外了,而且阿史那大将军并未下令出堡相战,如果冒然出击……”
“好了!我加宁儿部勇士是草原有力的雄鹰,怎么眼看着敌凶杀来!”
金甲武士倏地抖开熊袍,转身露出俊武的脸庞,蓦地抽出豹头重剑,身前四人单膝而跪后,他喝令道:“叙涂那!”
羽翎巨人沉声道:“属下在!”
“尽起堡内三千雄兵以做中军!由你统领!”
叙涂那拎起狼牙棒怒吼连声,直传去广顺堡,仿似那早已停歇的热血复流而来。
“萨奇锷!”
黑甲武士迈步上前,金甲武士道:“调一千战骑在左右策应!”
萨奇锷默然而退,这时唐军的抛石正砸在堡头,众人抱头滚在一起,金甲武士拎着那猥秽的驼子吼道:“布克次在我身边,那个!啊!”
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石袭,金甲武士厌恶地拍掉身上灰尘,盯着红甲女武士道:“娜耶,你也要在我身旁……”
娜耶咬着牙肌,淡淡道:“属下决不会离开纳什头人半步的。”
金色铠甲的纳什小心地戴上麒麟头盔,弹了弹肩头的灰尘,微笑地朝向大家,彬彬有礼地压底声音道:“那你们还在等什么?”
布克次踢了一脚叙涂那,两人相拥着跑去,待他们走出深邃的广顺堡时,德喀与唐军已攻到堡底了。
娜耶望着堡外压来的雄兵,再看纳什战战兢兢地弹去熊袄上的灰尘,一时心灰意冷,她不住在心内哽噎着一些莫名的念想,让她憧憬着与另一个人的相见,此时她无法相信人们对加宁儿部的推崇,似乎更辜负了突厥战士的期望。
她身前的纳什,似乎在用熊袄掩饰心内的慌张。
第四十三话兵凶广顺堡
第四十四话 兵凶广顺堡 (中)
唐军火失的不断攻击,让加宁儿部吃尽了苦头,纳什率领叙涂那的三千士兵,转眼便陷入德喀和唐军的包围之中。
布克次、叙涂那与娜耶跟随着纳什突入德喀的阵中,甫一交手,两翼数十名加宁儿部骑士便被德喀勇士斩下马来,接着一排箭失又扫下百名骑兵,等纳什孤军深入时,才发现后继无人,布固金领着百名勇士从中切断骑兵,与济朗包抄尾骑,将整整六百骑加宁儿部的战士乱刀而过,这一冒失的突击让广顺堡敲响了警钟!
娜耶双刀连斩划过敌兵的胸腹,越过扎马栏与一群唐军战在一处,她手起刀落,抹断数个敌兵的脖子后,后背已被砍了两刀,她咬着牙杀进包围纳什的唐军阵中,从腰间掏出信子冲天拔去,腥红的药弹刹那间荡红西线空域。
狼头牙底的阿史那晨烈用布条勒紧手上长刀,一看下向垒尖的抛头长打了个手势,后者喝令七部抛投车转头朝向西线,与此同时,广顺堡仅剩的四辆重型抛车也转了过来,十一颗滚油大石划着弧线落在唐军之中,刹那间爆起惊天的巨响!
元解礼脸上全是血水,眼看己阵伤亡无数,一声呐喝下领着五百精骑突击广顺堡,在广顺堡左侧的济朗正与加宁儿部的叙涂那缠在一起,眼见元解礼率兵而去,气火攻心下“噗”地吐出鲜血,这时叙涂那举着狼牙棒罩头砸下,谁知棒头一沉,不知何时杀来的布固金举刀扛了过去,他回转身形喝道:“我乃德喀布固金!敢否报上名来!”
叙涂那仰天大笑,蓦地弹起身子轮飞两个德喀勇士,冷笑道:“加宁儿部先锋大将叙涂那!”说罢便与之战在一处!
济朗在乱军中挨了两刀,吐着鲜血坠下马来,德喀勇士见主帅落马疯了一般护了上去,这时一支千人的加宁儿部骑兵在阵前右翼冲杀了过来,带头的正是那黑甲武士萨奇锷!德喀勇士先是被乱骑而过,后由侧翼有效地反扑而去,在草原上鼎鼎有名的德喀在这一刻终于展现了行之有效的战略风格!他们成群地关上萨奇锷骑兵的“后门”,与唐军配合着围拢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