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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施耐德教授的严厉个性,通常在那栋房子里工作的人都干不长。在母亲和他结婚几个月后,我们几乎已经算是那里元老级的人物了。顺便说一句,母亲在和他结婚之后就彻底过上了和电视为伴的生活。当然,她看电视的时候必须要戴上耳机,以免影响到施耐德教授工作。她无权使唤家里的其他人,因为施耐德教授才是那里唯一的主人。不过她倒是得到了一间宽敞的卧室和一张有额度的信用卡,用来购买一些她钟爱的华而不实的东西。总之,她虽然过上了舒适的生活,却要依旧遵守丈夫定下的诸多规矩。并且为了保证在遗嘱里拥有一席之地,她还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辞职的权利。”
“那个时候,我们的司机终于在一次争吵后把白手套丢到了施耐德教授的脸上。他辞职之后,新的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身材干瘪枯瘦,看起来一脸狡猾相。我很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要从我身上挖掘出什么不堪的隐秘似的。所以我极力避开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跟他独处。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出现在我面前,甚至还穿了一套滑稽可笑的绿色紧身运动服要跟我一起晨跑。”
“那可真是一段惊悚的经历。我一面进行我根本不喜欢的长跑运动,一面还要躲闪他不断往我身上招呼的魔爪。平时在后视镜中看到他猥琐的眼神已经够让人恶心的了,何况是像这样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抓住胳膊或是碰到身体的其他部位?到后来我只好一溜烟地跑进人群,迅速结束了我的晨练。要不是这个司机从不在施耐德教授面前表现出哪怕一点点他在我面前表现出的轻浮,我真想找个机会让施耐德教授辞退掉他。”
“可事实上,我不得不跟他共处于一个屋檐下。除了在古籍室、钢琴房以及为施耐德教授工作的几个小时,我必须无时无刻忍耐他的突然出现。他甚至还在书房门口堵截我,用他那长满黄牙的嘴,对我喷洒一些毫无根据的恶意猜测。有一次,我实在是气愤极了,就用膝盖狠狠给了他一下。”
“他大概消失了有两三天,之后又很快故态复萌。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这个人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甚至会故意摔碎一些东西来发泄情绪,或者在花园干活时用力把铁锹踩进地面,就当是在铲下他的脑袋。但是施耐德教授好像对我的焦躁状态十分满意,他不止一次地夸奖我在乐感上有所进步。要知道,在那之前,他一年只夸奖了我一次。”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星期,春天终于到了。之前我已经对您说过,施耐德教授非常珍爱花园中的一部分植物,唯一可以摆弄它们的就只有花匠和我,而我们的花匠又刚巧被解雇,我不得不负担起全部春天必须要干的活。那天,当太阳将我的影子缩短又拉长了一遍之后,我终于翻完了最后一片土。我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摇摇晃晃地提着东西朝工具间的方向走去。”
“在推开木门的一瞬间,突然有人把我拦腰抱住,我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拖进去,狠狠按倒在地。是司机!我手脚并用地企图摆脱他的钳制,但是他的力气比我想象得要大得多。他很快就死死卡住了我的脖子,并解开了我的裤子。在庄园里的那一幕又回来了。我知道如果让他得逞,他很可能会面临被我吃掉的危险。可是他枯瘦的手掌断绝了外界的空气通向我肺部的唯一通道,不要说是发出警告,我就连呼吸都不能够。力气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别假装了!你也会为那个老头子张开双腿不是吗?还是说,你是用嘴帮他解决的?’ 那个猥琐的男人在我的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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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司机一把握住了我的性器。他先是用力掐了一下,然后又发出一阵猥亵的笑声。我疼极了,眼泪不断往外涌。我想他一定是弄伤我了,我记得他的手指上全都留着长长的指甲。就在屈辱感快要将我吞没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我的脖子。我大口喘着气,空气通过气管时产生的压迫感几乎让我想吐。”
“‘别急,宝贝!让我先来干你的嘴。乖乖讨好我,否则一会儿有你好看!’他在我的耳边说,我能感觉到他的舌头正在滑过我的耳垂。猛然间一个腥臭的东西被塞进了我的口腔,鼻端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我从未想过会被这样对待,只好紧紧闭上双眼,试图借此把自己和这个可怕的世界隔离开来。‘不要用牙齿!你要是敢咬我,我就把你下面那玩意儿切下来,塞进你的后门。听懂了没有?’他恶狠狠地警告我。然后我的头发被用力向上抓起,整个头部被迫迎合着那个可怕的东西前后晃动,从咽喉到嘴唇,全都在被狠狠地贯穿着。”
“我几次想吐,却因为姿势的关系根本吐不出什么来,只能不停地干呕。‘噢,上帝!你可真紧!那个老东西每次一定都爽翻了天!噢!噢!我要来了!上帝啊!快点吸住我!用力吸吮我!噢噢噢!出来了,出来了!’他一面喊一面把性器里的东西一股股地射进我的喉咙深处。我立即被呛得咳嗽起来,有一些液体甚至顺着鼻腔倒流出来。”
“‘太棒了!你可真棒!’他喘息着握住软掉了的性器,把它从我的嘴里拔出来,然后用那个沾着粘液的恶心东西反复涂抹我的嘴唇。我睁开眼睛,一点也不想去看他。我已经察觉到了某种征兆。我知道我又要开始吃人了,而这个人已经在劫难逃。很快,他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然后我必须背负着杀死他的罪孽活下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次我倒是有些乐意背负这份罪。我从来没有像讨厌他一样讨厌过一个人。”
“果然,他的眼神突然变了。他就像是见了鬼似的从我身上逃开,甚至来不及提起他的裤子。他向着门口的方向跑去。工具间的木制大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我能看到有一道影子堵在了门口。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司机粗暴地将阻拦在他逃亡路线上的轮椅朝一个方向推去。轮椅的一个轮子好像卡到了什么东西,随着一声巨响,施耐德教授整个人连同轮椅一起横倒在了地上。教授的眼睛圆睁着,他松弛的脸部肌肉向着地板的方向垂下来,看起来有些滑稽。司机继续迈开腿试图逃跑。但是他并没有成功。他当然不可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邪灵的仪式已经启动,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我吃掉他了。他的身体被飞快地倒拖回来,一只手上血肉模糊,那是他试图用手指抓住地面指甲全都被硬生生折断的结果。在一声令人头皮发麻惨呼之后,他终于就像是前几个牺牲者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站起来,重新穿好裤子,朝地上吐了几口唾沫,然后走向门口。卡住轮椅的是我之前拿在手上的几样工具。司机把我拉进工具间的时候,我一松手它们就散落在了门外。我费了一番工夫才把轮椅重新直过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施耐德教授搬上轮椅。”
“在整个过程中他一言不发,之后大概是受到了惊吓,一直怔怔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我用嘶哑的声音问他。施耐德教授哆嗦了几下嘴唇,从轮椅底下的工具包里找出一面镜子,递给我。那还是我第一次真正看到我眼睛变化后的样子。虽然弗雷德曾经描述过它们,但他当然不会中途停下来去找一面镜子给我。我惊恐极了,觉得这双眼睛不像是人类所有。施耐德教授倒是很快冷静下来。他让我先在工具间里等着,他去把花园和整个底楼里的人赶走。这样的话我就有机会不被人发现地进入房子,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如果眼睛的异状还不消失的话,我大概还需要找个地方躲上一阵。”
“‘不,先不要去洗澡了’ 临出发前,施耐德教授突然改变了主意,‘去古籍室。等我把所有人都支开,你先去古籍室和我会合。’ 我疑惑起来,这会儿并不是施耐德教授工作的时间。不过我没有理由反驳他的话。他刚刚目睹我吃掉了一个大活人。如果想要继续在他的房子里待下去,我就必须乖乖照他说的做。”
“我大约又在工具间里等了十多分钟。出去的时候,花园里果然空无一人。我又照了一下镜子,发现眼睛的颜色还没有变回去。夕阳的余晖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对他苦笑了一下。”
“等我走进古籍室的时候,施耐德教授正在抽屉里翻找什么东西。他的动作焦躁得简直不像是平时的他。我锁好门,轻轻地叫了他一声。他的眼睛里立即迸发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去钢琴那儿坐好。马上就好!我马上就能找到它!’他冲我挥了挥手,抽出一个抽屉,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桌上。”
“我听话地走到钢琴边,坐下调整了一下姿势。尽管脸上还有一股让我作呕的味道,我却更加好奇施耐德教授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谜底很快就揭晓了。他推动着轮椅来到钢琴旁。轮椅的一个轮子好像在刚才的碰撞中变了形,每转动一下都会发出咯噔一声。‘把这段弹出来,从这里到这里。’施耐德教授将一份写满了笔记的复印本打开放在曲谱架上。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些曲谱不同,这一份看起来相当的不好认。不过好在每一个音符都被人用深色的笔重新描绘了一遍,我还是结结巴巴地弹了起来。平时养成的习惯开始发挥作用,每到我看不清或是根本就打着问号的地方,我就随心所欲地自由发挥。我的心情很乱,有好几次都用了格格不入的调子,施耐德教授却没有喊停。”
“我弹奏了大约有二十分钟。施耐德教授突然大声叫起来。那大概是一句德语,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暴跳如雷,将一个摆满了曲谱的小矮几推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弄明白他是在懊恼自己没有开录音。”
“‘要我再弹一遍吗?’我问他。他就像是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反而从地上捡起一支笔,在本子上奋笔疾书起来。他一面写一面划,在写完的时候,我看到那张纸上几乎都是一团一团的涂抹痕迹。‘还不够,还远远不够。’他颓然地丢掉笔,挥挥手示意我出去。我想了想,决定先去洗个澡。当然,还要刷个牙。我必须将那些可怕的味道从我的口腔中驱逐出去。在走出房门之后,我偷偷拿出镜子照了一下。我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原状。”
忏悔者久久地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