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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要了一杯酒。他还有一些问题需要想清楚,关于叶铃。是终止还是开始?他掏出通迅本,几次想把叶铃的电话涂掉,他几次拿起笔又放下。片刻,这个号码在他的本子上消失了。倏然,他后悔了。他才意识到其实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吸引他了,否则他后来不会呼她,请她吃饭,和她一起划船。他有多少年没有划过船了!下意识地,他在本子上写下了一个号码,原来他刚才在划掉时已经悄悄把它记住了。他必须想清楚,他和她到底想干什么,他已经感觉到她是危险的,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会不会损害到他现有的一切,他的家庭,他的名声,他的地位。尤其是对于一个性学专家来说,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谈性,因为那是科学;但在私人生活中,在公众眼里的他必须是一个比一般人更有良心的,更有责任感的正人君子。一句话,他必须道貌岸然!可是至少他应该对叶铃的信有所交待吧。他看了看表,该回去了。他果断地停止了思考。唉,男人,永远不要指望他们有一颗女人的心。
第三章
生活就是这样的奇怪:在国家的历史中,在人的一生中,真正决定命运的似乎只有很短的那么一段时间,所有重大的事件都发生在其中,就象一杯高浓度的果汁。大部分的时光则流逝得毫无痕迹,既可以被删除也可以被改写,无论如何,是不重要的。这一年,对于吴相、叶铃和阿朱都是关键的一年:叶铃和阿朱的出现差一点动摇了吴相的基础,这在他以往的经验中是罕见的;就在叶铃忐忑不安地等待吴相对她信的答复时,夺去她的贞操的金明又一次找到了她,更为可笑的是他又一次向她求婚,也是在这一年里,她的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他默默地听她倾诉她对吴相的爱。他是一个真正高尚的男人,她却视而不见,为什么在很多时候我们更愿意亲近魔鬼而拒绝天使,是不是因为我们怀疑人根本上是不可能高尚的,是不是因为我们怀疑在这种高尚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恶?阿朱和一个男人上了床,参加了TY俱乐部,结识了王英,参与了和叶铃同谋的勾引吴相的计划,在此之前老K回来了。阿朱在走之前留下了一切可以让老K找到她的线索,在心理上她始终不能割断和他的联系。在他们交往的过程中,他曾在兴致很高的时候提到过要和他老婆离婚,但他们从未认真地谈过这个问题。叶铃认为:阿朱是想而不敢,老K是敢而不想。阿朱是何等潇洒之人,岂能做出逼宫这等苟且之事。她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美好的气氛。更何况,我们已然步入了后现代的社会,既然所有的东西都在一个平面上,没有深度,没有意义,做妻做妾又有何区别呢?阿朱在上班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老K的电话,她兴奋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攥紧了电话机,连连地问:“你在哪?你在哪?”
阿朱立刻请了假去民航大厦买了当天飞往老K那所城市的机票。然后她去商场买了两套衣服,一套性感的内衣,花去了一个月的工资。她呼了叶铃,语无伦次地说:“铃铃,我说不清了,我要离开两天,真想不到,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我去看他。”叶铃提高了嗓门:“凭什么要你去看他,为什么他不能来?你这样的投怀送抱反而会让他看轻你。我知道你没办法。这次你一定要和他谈清楚!好吧,你多保重吧。”
阿朱发现老K变化很大,他的笑容已不再象以前那样明朗和健康。他把她抱在怀里,她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烟味,她用手围住他的腰,一切都象以前一样,鼻子酸了。他几乎没有跟她说什么,直接把她抱到床上。她感到他瘦了,她欣喜地想他是为她而憔悴吗,他为了她而回来了,所有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所有的痛苦都收获了果实。做完爱以后,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阿朱的屁股,接着去了卫生间简单冲了一下。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象一头衰弱的狮子。他沉默了片刻,说:“阿朱。我离婚了。”阿朱正挣扎着想把胸罩戴上,听到这句话,两手摊了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她感激地看着他,她多么地爱他。半晌,她才问:“真的?为什么?”他起来点了一支烟,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没什么。就是离了。”阿朱多想听到他说:我是为了你而离的。可他就是不说。为了什么?为了自尊?“这两年你忙什么呢?就忙着离婚了?”阿朱问。“瞧你说的,我是个大男人。忙着挣钱。”“这次打算呆多长时间?你回来干什么?”“有点业务。过两天我就走,去印度。”“干吗?”阿朱拉住他的手,哀哀地看着他。“我太累了。散散心。”“一个人?”“是。”“老K,你这样我好难过,我嫁给你好吗?”老K摸了摸她的头:“阿朱,不是我不爱你。对我来说,你还是太小了。你总是那么快乐,象我老家的阳光,而阳光是握不住的。你忘了吗,你对我说过,一次流浪便注定永远流浪。不要再跟我提结婚的事了。”
阿朱陪老K玩遍了城市大大小小所有的景点。他们不停地走,似乎要走完两个人一生的路。最后他们去了一处破败的古庙,正是黄昏,一个老和尚抓着一把稀稀疏疏的扫帚漫无目的地在地上拖着,打发一些无聊的时光。庙里供的佛像也落满了灰尘,暗红色的蒲团裂开了七零八碎的口子,露出一丝一缕的灰白的棉絮。旁边的功德箱也斑驳着,如同一个世纪老人冷眼看着往来的过客。阿朱本来想许个愿,看到这番场景,心里便泛起了秋意,没了那份心思。阿朱走过去跟老和尚搭话:“您是这里的住持吗?”老和尚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女施主,我不过是一个守庙人。”老K也走了过来,“您在这多久了?”老和尚举起四个手指。阿朱睁大了眼睛,“四十年?一直在这?”老人缓缓地点了点头,和善地说:“走到哪也是一样的。”“您为什么要出家,恕我冒昧。”老K问道。“唉,一言难尽,恕我就不说了吧。”阿朱插了一句:“法师,这里能求个签吗?”“阿弥陀佛,我这个庙香火稀少。不过,我倒是会看一点相。不知当说不当说。”“这位女施主印堂发暗,怕是要有劫难啊;这位施主面相倒是不错,只是不久前遇到了红尘中的烦恼,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怕是与佛有缘啊。”
离开寺院,回到饭店,他们吃了最后一顿晚餐。阿朱的心里已经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那天见面以后,她就什么也不问老K了,她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这两天她还是一直说说笑笑,象以前一样。她甚至在两个人之间飘来飘去的淡淡的哀愁里品尝出了一点滋味,有时叶铃看问题的那种客观和冷静让她有点受不了。干吗要说清呢?至少她还可以和他在一起呆一个夜晚,做一次爱,说一点不着边际的话,干吗不象郝思嘉一样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老K有几次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天在一点点地亮着,他们紧紧地相拥,老K把脖子上戴着的玉佩送给了阿朱。阿朱想起他们认识的几年以来,老K好象从未送过她礼物,而她则不断地给他送这送那,无论她到哪所城市出差,她总会抽出时间去给他买一点当地的特产。她记得有一次她去天津,为了买到刚出炉的热麻花,在寒风中站了半个小时的队。她再傻也知道当他吃到嘴里的时候也是凉的,可她一定要这样做,她很快乐。老K把带着体温的玉佩给她戴上,“老和尚不是说你有劫难吗?但愿它能保佑你吧。”阿朱把那团小小的绿握在手心,眼泪叭搭叭搭地打在上面。
老K几次想把真相告诉阿朱。直到他上飞机也没有说出口,他已经决定再也不来中国了。他这次来中国已经把所有的业务全部做了一个了断。上次他回韩国,发现他老婆情绪很不好。过了几天,他老婆说,我跟你说件事吧。当时他心里跳了一下,以为她听说了阿朱的事。她接着说:我们离婚吧,我怀了别人的孩子。他的血全部涌上了脸,手伸出去,停在了半空中。她冷冷地说:你有脸打我,你不是不能生育吗,你的精子不是成活率极低吗?你去流你的浪吧!他看着她,想从她的眼中找出一点脆弱和动摇。他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对阿朱有婚姻的承诺,他还爱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们在一起有十几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象《飘》里的阿希礼和梅兰妮。正因为他总是活在梦想里,他才更需要一个支点,他要她一辈子都做圆规的固定的那只脚,他不断地离开最终却要回头。
阿朱曾为一个细节反复地伤心。那就是老K在和她做爱时从来不用避孕套,也不射在外面。她想老K真是太不体贴了,只为了自己快乐,而她对避孕药过敏,每次吃都会吐,要反反复复吃几片。老K亲眼见过她吐,却什么也不说。她曾主动买过避孕套,一见到这个东西,他的脸就阴下来了,吓得阿朱以后再也不敢提此事了。只是由着他的性子,只要他快乐。叶铃听完阿朱的叙述,冷笑了一下,说:“你不要再指望老K了。”阿朱摸了摸脖子上的玉,摇了一下头,“叶铃,你知道吗,有时我好烦你,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坏。你总是把美的东西弄得很丑。我烦死你了。”
“对了,那个混蛋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他怎么找到你的?”
金明故伎重演。叶铃被逼上梁山,到处托人找房子,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和几年前一样。金明对她说:“我说过我要对你负责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样,我一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你不是还没嫁出去吗?你还能嫁出去吗?”叶铃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走出去了,把他一个人扔在了房间里。
隔了几天,他在门口堵住了叶铃。他一把把衣服扯开,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你看看吧。叶铃。你看看这上面的字,你好好看看吧。你还能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吗?”叶铃看见了,在他肥胖的胸脯上触目惊心地刺着四个字:“我爱叶铃”。
自从金明散发传单以后,叶铃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个字,除了金明再次找到她,她因为过于惊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现在,她也依然不会说。哪怕是她亲眼看着他一刀一刀地从自己身上割肉,她也不会再说一个字。他是个病人,她却不可能对他有丝毫的怜悯,换句话说,她对他已不可能有丝毫人性的情感了,无论是爱与恨,同情与厌恶。她根本不想去分析他这个人,他的所作所为,他的目的和动机。他的愚蠢也好,疯狂也好,痴情也好,都再也不能触动她,她唯一希望的就是他消失,永远地消失,彻底地消失,不折不扣地消失。
让叶铃更为烦恼的是吴相一直没有给她回音。那封长信她几乎可以逐句地背下来,在深夜时分,她会猛然为信上一句她认为糟糕透顶的话而惊出一身冷汗。在吴相旷日持久的沉默中,她越来越认为她是不该写这封信的,她过于轻率了。她没有秘密可言了。她被他看透了。她持续地盘问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真的爱上他了吗?你爱上他又能怎么样?一个伟人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你在制造爱情。你妄图通过一封很快就会被扔到废纸篓里的信制造出爱情。她爱他什么呢?是他吗?还是他的脸、名声、财富、地位?还是因为它是不现实的,不可能的,背离伦理的,她才更加渴望得到他?如果他还是他,或是比现在的他更富于才华和人性,只是缺少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外部世界恩赐给他的物质生活,她还会爱他吗?她明明知道前边根本就无路可走,她却一味地闭上眼睛,自欺欺人,相信前面即便不是康庄大道也是曲径通幽。
她想起小时候一次偶然目睹了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湖边。图画老师布置了一个作业,她想画日落时的湖水和垂柳,她正画得兴味盎然时,远远地走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那个女人她仿佛很面熟,定睛一看,是她的母亲。她和他之间有一段很大的距离,但他们走得极慢极慢,象老电影里男追女跑的慢镜头一样。不用别人告诉她,她也能品味出这种“慢”里的意味。这个湖其实也不是什么湖,原来是个游泳池,后来改作养鱼塘,再后来疏于管理就荒成一个蛮有点美学意境的野生湖了。它是很小的。叶铃迅速地收起笔和纸,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第一圈,第二圈……他们一共绕了二十一圈。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和速度。二十一圈下来,他们显得轻松而愉快,倒是把叶铃折腾得脖子也直了,眼睛也酸了。他们走了以后,叶铃在岸边找了一堆石子,一颗一颗往水里扔,惊得大大小小的红蜻蜓在水面上乱飞。
她是在母亲的眼泪和吵架声中长大的,每次父母打得不可开交时,她总是带着弟弟出去,给他们扔下一句话:“你们痛痛快快地打吧,打死才好。”她也曾劝母亲离婚。母亲总是在哭诉之后,说:“怎么离呀?太难了。”这个陌生男人的出现让叶铃窥见到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她宁愿他们骂死,打死,互相折磨死,也不愿意他们分开。她要以他们两人的痛苦为代价换得家庭的完整性,如同一个外表漂漂亮亮的暖水瓶,里面的胆已经千疮百孔,既不能盛水,更谈不上保温,摆在桌面上还是赫然地显示出它的体面和功用。
所以在很多问题上,叶铃认为自己都不是一个纯粹的人。她是虚伪的,尽管她的虚伪只能伤害到她自身。在爱情上,她瞻前顾后,她不可能象阿朱那样爱就爱了,她要考虑和思量,她付出多少就一定要对方回报多少。
吴相收到信后本想过两天就给叶铃打电话,可是中间诊所出了一点麻烦,处理完之后他又奔赴德国参加一个国际性学大会。这样就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回来以后,宝宝的父母又来了,他又当司机又当导游又当厨师,颇得岳父母大人的欢心,他们欣慰地认识到当初宝贝女儿的选择是极有远见的。凭良心说,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忘记叶铃,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在他心上的份量反而越来越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他绝对不缺少女人,可现在为什么会为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女人弄得心神不宁?他给过叶铃他的手机号,但自从划船后从未接到过她的电话,有几次上面显示的号码让他感觉到似乎是她打来的,对方一句话没说就把电话挂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弄错了,他是情场老手,但也不可能战无不胜。要不然,她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呢?也许她确实是把他当作了一个医生。越是这样,他想得到她的那份心就越是重了。当然他不是那种把爱情放在首要位置的人,他并没有象叶铃那样没日没夜地想这件事。他的这些关于爱情的想法只不过是月明时天空上挂着的稀稀拉拉的星星,偶尔才闪一下光。
送走丈人丈母娘之后,他给叶铃打了一个电话。“叶铃吗?我是吴相。”
“哦,是吴医生,你还记得我?”
“我出国了一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
“我能过得怎么样?还行。”
“你今天有时间吗?叶铃?”
“你有什么事?”叶铃的心跳加速了,语气却还是不咸不淡的。
“我们去爬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