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又一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虽边关严寒,但所有人的心都是热腾腾的暖,此时的他们都期盼着彻底胜利然后回家与亲人团聚。
今日是寒食节,禁烟火、吃冷食、祭扫踏青……
春寒料峭,那雨丝细密地扎入泥土,唤醒了几分青绿色的春意。
与其余人的兴奋和期待不同,贺卿在营帐中小憩,头部那反复细密的疼痛令他难以入眠,不知从何时起,他便总会梦魇,梦见战场上厮杀的惨状,梦见战后的白骨露野……
他有些忘记了年月,更不知晓自己来了多久。
如今的他在军中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有多高?他也不清楚。
终于,这最后一仗打完便可以还天下太平了,而他们也可以回家了。
闲暇之余,贺卿总会思念殿下,不知殿下如今是何模样?从不见殿下的回信,他可安好?经年后他可曾娶亲?那皇位如今可坐的稳当了?
许老将军也苍老了,斑驳的青丝变作彻底的花白,却依旧能上阵杀敌。
每每劝他,便用古时的老将来作例,戎马半生,英雄迟暮,也令人感慨唏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如今的贺卿过于敏锐,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听见陌生的脚步声行至营帐前便厉呵了一声,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藏在袖中的飞刀。
“军师,陛下的圣旨来了,元帅让我来请您。”一小卒战战兢兢的出现在营帐中禀报了句。
贺卿并未收起防御的姿态,只是说了句:“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贺卿来不及整理仪容匆匆地去主账接了圣旨。
圣旨到,主帅的营帐中乌泱泱地跪了一地,来宣旨的侍卫贺卿认识,是白青岫身边的一位。
圣旨上的言语说得那样冠冕堂皇,贺卿只听出来了皇帝害怕自己功高震主意图卸磨杀驴。
狡兔死、走狗烹,多可笑啊?
说是赐自尽,虎符是皇帝交给自己的,手谕是皇帝给自己的,这一座座收复的城池,都是贺卿来了以后才夺回来的。
他错了,他不该跟皇帝赌人心,他看低了权势对于君王的诱惑,是他将殿下一步步地捧到那个位置的,但他却忘了,当殿下成为一国之君的时候他就不再是殿下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更何况是皇帝呢?他们经年未见,这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往的他做过许多恶事,他为了往上爬也害了许多无辜者的性命,他却不认为那是错事,身在其中,哪里分得清那么多无辜有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那是一个你死我亡的局面。
如今也终于轮到了贺卿自己,他身为军师,也算是为国为民做了一件难得的好事。
只一件好事便要了他的性命。
营帐中寂静无声,是贺卿先反应过来朗声道:“谢陛下恩典,微臣接旨。”
等接过圣旨,营帐中只剩下二人,许老将军言语中是说不出的气恼,他说:“我不信陛下会这般做,等回去后我来问他,军师你好好活着,老夫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贺卿置若罔闻,他缓缓地展开那卷黄帛冷静地端详着,字迹无疑,印章也不错。他轻声笑了,他家殿下终于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了,历朝历代诛杀功臣之事常见,他也不算冤枉,试问有几位皇帝能容得下功高震主的社稷之臣。
“老将军。”贺卿言语冷静,神情也甚是平淡,仿佛这件事不是他的事一般,“能同您共事,是贺某之幸。”
“诶。”许老将军只不住地颔首,“能同军师共事也是老夫之幸。”
“最后一战,便让我为先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必不会比令郎逊色。”贺卿说的其实是肯定句,若是要死,不如战死沙场。
“军师说笑了,犬子哪比得上你,不过是空有一身武力的草莽。”许老将军也是笑了,这笑的却比哭的还难看。
“却是我高攀了。”贺卿往前走了几步握住许老将军枯槁却有力的手,他说,“老将军,我知道现在军中百姓口中将我传的神乎其神。
可曾几何时,备受辱骂饱受争议的也是我。
您也清楚我其实没有那么厉害,那一条条的计策说是绞尽脑汁也不为过。
我不过是想赢,想守山河如故,想少死一些人……”
许老将军红了眼,贺卿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因为那些决策来得并不容易,所以更显难得,若真的有百姓口中的那般轻易便好了。
可就因为这样,便成了你的错。
贺卿微垂着眼睑,那眉眼温润似乎看淡了许多事物,他将腰间常年佩戴着的玉佩摘下放到许老将军手中:“许老将军,这枚玉佩,劳烦您替我转交给陛下,就说是物归原主了。”
“诶。”许老将军紧握玉佩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将玉佩收入怀中后退了几步刚要拜下去便被贺卿制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老将军抬头看向贺卿,脸上的沟壑如刀刻斧凿的一般,在战场上满是肃杀的面庞,在这时候却是那样的柔情,他说:“军师,不是老夫要拜你。
这一拜,替的是百姓和将士们。”
贺卿不赞同,可到底拗不过对方,半晌无言,终于还是松开了握住对方胳膊的手,后退了两步。
许老将军一拜拜了许久,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而后才缓缓流动了起来,他站直了身子恢复了往常的姿态,贺卿却分明看见了他眼角的湿意。
贺卿有几分恍然,原来自己不再是那个令人口诛笔伐的恶名昭彰的奸臣了。只是不知自己若是死了,林询、朔月……这些人会不会替自己难过,这中间是否还有殿下。
与其在这当口自缢,倒不如上阵杀敌,贺卿穿的盔甲是许云桡将军的,白袍银铠,再好看不过。
贺卿对于借用英雄的盔甲有几分惭愧。
许老将军却说无碍,很衬你,这身盔甲穿着比云桡俊俏多了。
那日是一个难得的晴日,双方都杀红了眼,贺卿手持银枪骑在马上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然。
他想起了原来的他最擅长的兵器不是那一寸短一寸险的匕首,而是这一寸长一寸强的长枪,都道剑乃君子之器,枪乃百兵之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骑马冲阵长兵器或是重器是最有利的,而枪若用得好的话更是有四两拨千斤之效:刺、挡、压、挑、缠……
枪法灵活多变,历史上的将军不少是用长枪的。
匕首从来都不是君子之器,只是后来他只能使用匕首了,思及此处,贺卿释然地笑了。
那战鼓声阵阵、号角声冲天,贺卿手持一杆银枪纵马向敌军那样决然地冲去,消失在了硝烟深处、消散在了人群中……
等到战役结束,已然是残阳如血,那用是将士们的鲜血染红的半天云霞。
目光所及是赤地千里、尸横遍野,所见之处,更是满目疮痍。
从此,国家重归太平,这太平是用无数人的牺牲和鲜血换来的,他们的尸首长眠于他们守护着的土地,他们的亲朋却再也等不到归人……
活着的将士为死去的将士埋尸,身上浸染着的鲜红早已已分不清是谁的血了,或许是自己的、也或许是敌人的、也可能是战友的。
“找到军师了吗?”许老将军声音喑哑,他年事已高,早已疲倦至极,可他却不愿回城中休息,右臂中了一箭还是在战场上不知在坚持什么。
小卒禀报道:“回元帅,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老将军胸前的玉还温热着,却是如坠冰窟,身形有几分不稳竟要向后倒去,身边的将士及时搀扶住了他。
许老将军借力缓神半晌,言语苦涩道:“回去吧,休整两日,再班师回朝。”
王师凯旋,皇帝领着朝臣们出城迎接,等全军抵达长安已是夏末的季节,这场战役,不知不觉间,前后已经打了三年。
而当朝皇帝也已登基四年有余,如今朝中局势稳定,天下也终于海晏河清,长安自是一片热闹祥和,庆祝着今日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可在看不见的地方,无数的妻子失去了他的丈夫、儿女失去了他们的父亲、父母失去了他们的儿子,无数的家庭需要用一生去缅怀排解这样的苦难。
许老将军刚要跪倒在地就被皇帝制住了,那轮廓深邃形容愈发成熟威严:“元帅劳苦功高,一路上辛苦,委实不必行此大礼。
朕备下酒宴,于今日君臣同贺,大家不醉无归。”
白青岫扫视了一眼却不见贺卿,不由得问了句:“军师呢?”
众人戚戚不敢接话,许老将军这才开口:“回陛下,军师已经殉国。”
白青岫愣怔了一瞬,声音微哑,言语还算是冷静,他必须在朝臣们面前维持皇帝的威严:“是被敌军暗害了?还是被流矢击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老将军言语间有几分怀念和惋惜:“是在两军交战时在战场上牺牲的。”
白青岫的声音不由得放大,质问道:“他是军师,他怎么上的战场?你们怎么让他上的战场?尸首又在何处?”
原先许老将军对陛下是稍有怨怼的,如今却生出了几分震惊来,似乎陛下并不清楚那道圣旨的事,否则又何以问出这样的话来?他答:“将士们清理战场的时候,并未找到军师的尸首,也或许是因为血肉模糊认不清了。”
众人因着天子的怒意低着头不敢言语,白青岫却转而换上了笑容:“将士们辛苦了,今夜无君臣之别,尽兴即可。”
那庆功宴白青岫用得索然无味,明明是那样的热闹,他却觉得寂寥,身为九五之尊却像是个陪笑的,强撑着精神陪这些劳苦功高的重臣一两个时辰。
等到庆功宴结束,已是夜半更深时分,白青岫拖着步子回到长生殿准备安寝的时候,内侍却来禀报说是许老将军求见。
白青岫有满腹疑虑,自然是要见的。
许老将军步入殿内,将玉佩交给白青岫说道:“军师让臣交给陛下的,他说是物归原主了。”
白青岫坐在椅子上万般思绪,却怎么也想不起这玉佩的来历:“他为何上战场,他答应了我要平安归来的。”
他这是犯了欺君之罪,世上再无这般胆大妄为之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屏退左右,许老将军这才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那颗心仿佛被生了锈的兵器插入又狠狠地翻绞了几下,疼得难以喘息,他们之间到底是缺少了信任,最终铸就了今日的结果。
“这是那呼风唤雨的九千岁的作风?
旁人传的圣旨他便深信不疑?
他的信件朕也从未收到过,朕还说他是薄情寡义呢。
老将军你或许不了解朕的秉性,可他应当是了解朕的为人,朕喜欢权力,朕喜欢猜忌,也忌讳功高震主,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他。”
最多也只会将他锁在身边掌控他。
白青岫的言语平静,许老将军却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哀恸,听得对方说,“以他的性子,他并不会听信这所谓的圣旨,更不会慨然赴死,他只会跑回长安来找朕,质问于朕……”
说不定还会欺辱于朕,毕竟那人连自己的话都不听,还会听写在黄帛上的圣旨?
“陛下可曾听闻,有些将士见多了战场上的惨状,战友的离去伤亡,即便活下来也会性情大变,夜不能寐,过度警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有甚者会忘却一些事物。
微臣也曾见过军师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模样,可后来,见过太多的生死,便日夜忧思、殚精竭虑,早已不再是原本的那副模样了。
那时的他,或许是再没有心力去思考判断这许多……”许老将军怎么会不心疼,他心疼这些牺牲将士,更心疼贺卿,他何必将这样重的担子揽在自己身上彳亍前行?
最开始的贺卿,战事于他而言是一场可以立军令状的豪赌,可到了后来,他谨慎小心,更不愿再赌了,他想用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胜利,他的决策不容出分毫的差错。
“朕清楚了,老将军辛苦,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等过几日朕再论功行赏。”等到许老将军离去,长生殿内彻底陷入寂静,白青岫这才抽空了气力瘫坐在了椅子上。
殿内的烛光摇曳着,想是透过木窗进来的风吹动的。
这玉佩成色极好,是上品的和田玉,从前他见贺卿日常佩戴,一副很宝贝的模样。
白青岫摩挲着玉佩,这上面似乎还残余着贺卿的味道。
自己同贺卿之间,终究是相隔许多才有了今日结果,他们都吝啬交付信任,可若自己主动往前走一步又何妨?
不过是一场赌局,最差的结果也只是重新跌入泥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从一开始便信他爱他,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他是皇子也是君王,他端起身份的架子显得那样的高高在上,他吝啬说喜欢,更不愿他人染指权利。
可从始至终,都是贺卿在惯着自己。
他的心细细密密地泛着疼,那铺天盖地的悲恸前所未有,他是爱着贺卿的,从来都是,可如今却连光明正大地为对方哭也不能。
“殿下。”那日贺卿说,“等我回来的时候,您能不能允我一件事?”
他说他心思深重喜欢猜忌,是日子过的颠沛流离不曾被真心待过才会这样。
白青岫是想真心待他的,想给他一个家,可还没来得及。
在白青岫的印象中,贺卿仿佛永远都是那副风轻云淡地掌控一切的模样,那公子如玉世无双。
因此他不敢想,也无法想象出许老将军描述的贺卿是如何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暗室中的烛光不甚明朗,常年昏暗的环境空气也是那样的沉闷,位于地下的房间阳光无法进入,只留有几个通风口。
白青岫的目光晦暗不明,他看着被束缚在刑架上不得动弹的人只觉得好笑,这世上竟然会有狗认不清他的主子,那言语平静却蕴含着杀意,他轻笑了一声:“你听说过炮烙么?车裂?还是人彘?
你只当太后是这后宫之主,那你可明白朕是这天下之主?
还有,你以为太后救得了你?
母后她身患重病,恐怕时日无多。”
白青岫的手上把玩着一根通体漆黑发散着冰冷的光芒的鞭子,这皮鞭可不是贺卿在情事上用作调情的小玩意儿,上面布满了倒刺又沾了盐水,约莫半丈的长度,这一鞭挥下去,能生生地从人的身上勾下皮肉来。
白青岫用了十成的力道挥鞭,那皮肉立时绽开了猩红的花,那痛呼声惨烈嚎叫着求饶的言语,白青岫充耳不闻,他既然选择了太后,那就应该料到有今日的结果,只是这后果自己有些承担不起。
当今太后并非他的生母,不过是半路母子,那时候自己都年近二十了,二人是因为利益牵扯到了一起,那母慈子孝也仅仅是停留在表面而已。
若是对方安分些也便罢了,都是太后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可她将她的那双手伸到了前朝,她将自己的亲戚塞进朝堂,母家的这棵大树也日益繁茂。
她甚至将眼线安插到了自己的身边,试图将她族中的适龄女子放入后宫,人的野心难有穷尽,这些白青岫都可以当作不知道徐徐图之,可她万不该收买自己的侍卫去到前线假传圣旨。
他们说贺卿死了,可白青岫不信贺卿,时至今日他既没有给对方加官进爵,也没有给对方修墓立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要用离别来分辨心中的爱意呢?白青岫满含苦涩,或许现在不是处置太后的时机,可对方私自谋害贺卿,白青岫也就理智不下来了,他有信心收拾残局,不过是落得一个不大好的名声而已。
至于眼前的侍卫,这位叫做张序的,同样罪无可赦,白青岫看着张序的惨状觉得快意吗?并不,因为这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往前走了几步搭上对方的肩膀,那神情仁慈而又残忍,咔嚓一声,肩胛骨断裂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
白青岫欲要继续,却在此时,辰月出现在了暗室的楼梯口:“陛下,林相求见。”
“知道了。”白青岫收了手,闲庭信步地往外走去路过辰月身边的时候随手将手中的鞭子丢给了他,言语间有几分散漫,“替你的主子伺候他,但别叫他死了。”
白青岫在凌虐对方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他总以为他同贺卿来日方长,有些的事总有说清楚的一天,他们足够了解彼此的秉性,更吝啬表达自己,可若当初……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贺卿的书信他收到了,却是迟了,鸿笺尺素表达的是寸寸相思。
其实自己也曾给对方写过书信,但似乎被人截了,后来久不见回信,心中有气也便不再写了。
当今的太后也是曾经的贤妃口口声声大义凛然地说着她这是清君侧,贺卿狐媚惑主断不可留。
太后字句情真意切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自己,白青岫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得可笑,世上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将他们的私心说得那样的光明正大?
若说狐媚惑主那也是自己狐媚,才会让贺卿甘愿丢了权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言语戏谑:“母后,您当真以为,您在前朝安置的那几个人、您的母家,当真能影响到朕的江山稳固?”
当年是他选择了贺卿,而并非纯粹“依附”贺卿的给予,他能够忍辱负重一步步走到今日,又岂是简单之辈?
他既然爬到了这个位置上,那就必然不会再被人拉下去。
这些人都将他想得太过简单,可能够坐稳这个位置的,又哪有简单的?
“母后如今病重,今后还是好好将养身体,不必再踏出这道门了。”多说无益,白青岫只拂袖而去。
白青岫此番太过无情,林询是不赞同的,他跪地劝谏道:“纵使贺卿之死是他们的过错。
可陛下的手段太过,且不说太后娘娘的母家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如何,就说民间和朝堂对陛下的议论……”
“谁说贺卿死了?”白青岫厉声打断了林询的言语,那眼底的悲怆令林询微怔,不由得感慨贺卿眼光独到,看人总是比自己清楚。
“飞鸟尽、良弓藏,卸磨杀驴的事朕不是第一次做,更不会是最后一次,他们敢与虎谋皮就该预料到今日的结果,是他们贪得无厌、欲壑难填。”白青岫的言语冰冷本就是无情,却在此时停顿了一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君心难测这四个字从来都不是危言耸听,又怎么指望贺卿能够相信自己?
白青岫继续道:“朕不在意朕在旁人的心中是怎样的一个皇帝,至于那些鼠辈,朕自有方法处置。
再者说,母后是病重,又不是朕害的,有何凭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轻笑:“自即日起,若再有胆敢造谣者,杖刑二十。”
“陛下,即便贺卿没死,他也功成身退了。”林询轻叹,不由得劝慰了一句,见对方出神并不言语的模样便一拜悄然退出了殿内。
于林询而言,他一直觉得对两人而言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他们的身份并非常人,感情更不是两个人的事,其中牵扯太多,要走到一起何其困难?
本该留名青史的人又何必将彼此拉入泥淖?更何况即便坚持也未必会有个好的结局,皆时落得个反目成仇、你死我亡的境地岂非令人悲哀?
是啊,就算贺卿没死,他也不愿意再回来了,都道这长安是这天底下最繁华酥骨的去处,可这繁华却是会吃人的,又有什么好的?白青岫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贺卿说的物归原主可自己却没什么印象,去问过江引,江引说:这是殿下幼年时贴身佩戴着的玉佩。
是母妃送给自己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贺卿身上,或许是许久以前的旧事了,或许他们的缘分比白青岫以为的要来得早,只是自己不记得了。
白青岫懊恼于自己那苍白的记忆,江引却宽慰道:“殿下那年发了高热,九死一生,不记得是应当的。”
那一切的一切便有了答案,他以为年岁渐长忘记了幼年的事情也是应当的,即便是对于母妃对于白晴眉的记忆也是浅薄的一点,否则也不会有后来刻意设计让白晴眉来庇佑自己的事情,可他怎么会忘了呢?怎么能够忘了呢?
正当他神游天外的时候,侍候在门外的太监禀报道:陛下,刚才抓到一名女刺客,说是替贺大人报仇的。
“将她押进来。”白青岫其实有些猜到是谁了,是贺卿在自己登上帝位之前遣散的那几位,更可能是朔月。
而答案也在预料之中,朔月被两名侍卫掣肘着,那凶狠的目光仿佛随时要将白青岫撕碎,既然是刺客,自然不愿意跪当今陛下的,侍卫刚要往对方的腿弯踢去的时候却被白青岫制止了,他欲要解释却无从说起,辩驳也显得苍白:“贺卿的死不是朕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信。”朔月竭力挣扎着那目光恨不得将白青岫千刀万剐。
白青岫微揉额角:“你们放开她退下吧。”
侍卫显然不赞同:“陛下。”
白青岫的言语不容置喙,重复了一遍:“退下。”
侍卫们这才不甘不愿地离开了,而殿中只余他们二人。
朔月纵跃而起,那手中的寒芒直逼白青岫的喉口,白青岫的身躯微微后仰,抬手制住了朔月的手腕夺过对方的匕首。
朔月立时陷入了绝望又似是释然,她心知哪怕拼上这条性命也不能替督主报仇了,可若真的成功或许督主还会恨她,她眼眶泛着红,声音喑哑:“你杀了我吧,又何必拿这样可笑的借口搪塞我?
公子征战北羌,怎么可能以身殉国。”
她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匕首,情之一字,伤人至深,可眼前这人心如铁石,督主的真心错付也甘之如饴,何以情深至此呢?
朔月的言语不再咄咄逼人,略带苦涩道:“公子武学冠绝古今,谋略堪比孔明,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世上能让他赴死的只有你,一定是你害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公子说过,如果有一日他死了,叫我们也不必向你寻仇,可我又怎么忍得住?怎么忍得了?”
“你喜欢他?”白青岫的这句话是肯定句,眼前这人太过伤心哀恸,早就超出了从属或朋友的范畴。
白青岫不由得有些羡慕对方,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做她想做的,可身为帝王的自己却还有责任和义务,他不能陪贺卿去死他也不信贺卿死了,他也不能做一些太过出格的事情,他只能坐在皇位上,维持着整个国家的秩序。
“是,我是喜欢他。
难道因为他是太监便不能被人喜欢了吗?
可他比你们这些自诩为端着个身份的架子自诩为清风明月的伪君子要好得太多。
你们看人都是俯视的,又怎么愿意去正视他的真心呢?
你瞧不起他的身份地位,可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爱你了,他事事替你考虑,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
你可知道他为你做了些什么?他既然被称作九千岁,前朝后宫都是他的眼线,他又怎么不会知道你在做什么?因为你想要,他便帮你。
甚至于连最后刺向公子的那柄刀,都是公子亲手递给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那一片情意也抵不过你这冰冷的皇位。
你当真以为,那年秋猎你遭遇刺杀救你的只是江湖侠客?
你当真以为,若没有公子的助力,你的登天之路会这般容易?
你还记得公子送你的那枚香囊么?
公子送给心上人的又岂会是用几十文钱从街市上的铺子里随手买来的东西?
那香囊中装了一枚平安福是公子去求来的,而这针线是公子一针一线让我教他缝制出来的。
可那时候,已经是你登上帝位的前夕了,他心知自己的结果却还是要为你去求这平安符、去绣这香囊。”朔月的言语愈发激动,她瞪视着白青岫最后评价了句,“你这样的,又怎么配得上公子。”
白青岫听及对方的言语,心下一片酸涩,对方说的有自己清楚的事也有自己不清楚的,他的言语中有几分自嘲:“是啊,我配不上他,可他喜欢我。”
如果他喜欢的不是我,那如今应该还是那呼风唤雨的“九千岁”罢?
贺卿腹部是有一道剑伤的,那年身为皇子的白青岫随父皇秋猎,他纵马深入林中却被忽然出现的刺客围杀,江引辰月也因此身受重伤,一位白衣侠客忽然出现在白青岫面前将那些刺客处置了,腹部也中了一剑,他出现的蹊跷且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白青岫虽有疑虑却并未深想,那时要考虑的事情太多,皇子遭遇刺杀父皇震怒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只因为其中牵扯颇多不便追究,这就是所谓的天家亲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贺卿做那事的时候向来衣冠整齐,白青岫瞧不见,后来新伤变成了旧伤,他也就未曾将这件事往对方身上想过。
他清楚贺卿为自己做过许多事,可贺卿做的比他以为的还要多上不知道多少,白青岫松开了掣肘住朔月的手:“你走吧,朕不会杀你。”
朔月置若罔闻,犹是同白青岫对峙着,她嗤笑道:“这世间受贺卿恩惠者众多,想杀你的可不止我一人,你不会都要放过吧?”
白青岫有些哭笑不得,他疲倦地解释道:“我们在战场上并未寻见到贺卿的尸首。
还有就是,我喜欢他,从未想过害他。”
白青岫言语微顿,他又补充了句:“朔月姑娘,我很想他。”
殿中陷入了长久的静默,白青岫那脸上的悲怆不似作伪,朔月窥探了对方半晌终于打破了这片寂静:“那就让我留在宫中吧,左右这里是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去处。
若是督主当真还活着,那他一定会回来。”
白青岫不由得问了句:“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朔月言语笃定:“我认识的贺卿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他喜欢你便是死也不会更改,与其找一个地方索然无味的了此残生不如死在你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并未接话,他传唤内侍过来让对方领着朔月在宫中找个地方住下。
而在千里之外的一处村庄,
溪流与山峦相映成趣,山脚下是一片片的农田与房舍,若无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困扰,也算得上是枕山栖谷的日子。
“隔壁院子里的那个后生怎么了,我叫他他也不说话,是不是聋了?
每天就看他坐在院子里发呆。”
除却农作外,老百姓们便喜欢凑在一块聊些家长里短,
“可惜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俏的人,可能是这里有些问题。”一位看上去算是丰腴的农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道。
“说的哪里话?听说他是刚打完仗回来,和隔壁村老李的儿子一样得了病。”
“啧啧,那打仗的场面我想都不敢想,更何况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是啊,打仗死了多少人哦,连尸体都回不了家,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他的家里人呢?都没人照顾他的吗。”
“据说他不是本地人,那房子也是买的老赵那个鳏夫的,哪里会有家里人?”
“这么个俊俏后生,娶个媳妇照顾他也好啊。”
“谁说不是呢,只是人家现在的情况,哪怕有人靠近他那院子就要拿刀出来砍人。
谁敢去照顾他哦?”
“哎。”
众人摇头皆叹一声可惜,又调转了个话题扯到隔壁村的那个寡妇身上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枚玉雕是公子的珍贵之物,似乎是他家人留给他最后的物件了。
我知道的也仅限于此,公子给了你,竟碎成了这样。
当初既然摔了它,如今又何必再想着修补,装出这幅情深的模样感动自己么?”
白青岫问这岫玉麒麟的来历,朔月却咄咄逼人地说了这样多,她当真是不怕死,这般顶撞当今天子。
只可惜白青岫奈何不了她,谁叫贺卿在意她,又谁叫她戳到了自己的痛处?白青岫无从反驳也只有受下了对方的指责。
他一时间也想不到这样多,他最先想到的是:贺卿的家人呢?
这样一枚精致的岫玉麒麟,他又岂会出身寻常人家,最少也是富绅公子,只是白青岫对贺卿的家中的了解也仅此而已了。
后来家中遭逢变故,亲人早已不在,在入宫为宦前想必遭受了许多波折,若非如此,凭借对方的能力有许多的方式可以往上爬,又何必做那太监?
思及此处,白青岫心中是难以言喻的心疼,他何尝不明白贺卿的真心,此一时彼一时,彼时的他看重权势,受了太多的屈辱总想着爬到最高处将那屈辱报复回来。
他出身高贵,可活得低微,因为没有人在意他这个皇子,便只能自己在心中反复强调自己的身份,这样才不至于连自己也认命。
人是分高低贵贱的,至少这个世道如此,他接收到的教养如此,不只是他,几乎所有的王公贵族都会看不起阉人、贬低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余年来的思维难以改变,从一开始白青岫就自以为不需要一个太监的情意,可人非草木,他极力否认也否认不了的,不知何时早已情根深种。
最后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他绸缪数千个日夜想要坐到的位置上,夙愿得偿他却并没有那般快意,反而被责任压得难以喘息。
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成了孤家寡人,恍然间他意识到,从始至终都是他需要贺卿、离不开贺卿,而不是贺卿需要他。
不知不觉间,他早已习惯性地依赖对方了,所以才会在遇到难题的时候去征询对方的意见。
阿姊不在了,后来他也不在了,或许还能通林询说上两句话,可到底是碍于君臣之别只有三分真心。
这长生殿是那样的空旷,贺卿的怀抱已经是经年之前的事情了,时至今日再回想最初的投怀送抱与同贺卿那几年的虚与委蛇,不知从何时起那心中的郁结早已烟消云散,回忆起来并不觉得屈辱反而觉得自身卑劣,竟利用对方的情意来达成自身的目的。
自觉卑劣的缘由还是因为自己彻底喜欢上了贺卿,在这前朝后宫,又哪有什么利用不利用、卑劣不卑劣的?不过是因为喜欢,所以想以真心报真心了,只是这是否太迟了些?
夜色苍凉如水,白青岫坐在他母妃的寝殿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这枚碎了的麒麟,其实在母妃过世后,这间屋子便有了新主人,她留下的旧物不多,现在这个时辰他也只能坐在这里睹物思人。
这东西碎了,贺卿是知道的,当年在床榻上的时候,他的目光偶尔会看向被佩戴在脖颈处的这枚麒麟,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或许像是怀念吧,那眼神复杂难以捉摸。
如今白青岫再回忆起这样的眼神只觉得心疼。
后来这物件被摔碎了也就没有再佩戴了,彼时贺卿用手掌摩挲着他的脖颈问他:“东西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脖颈被掣肘,仿佛随时就要被对方折断似的,白青岫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小心被摔碎了。”
他厌恶却还要强逼着自己去讨好对方,那时的他以为不过是一枚雕琢精致的玉而已,皇家的能工巧匠多了去了,比这巧夺天工的不知凡几,只是贺卿送给娈宠的一件小玩意儿,又何必这般计较?
贺卿的眼神晦暗不明,他或许早已洞悉那麒麟摔碎的因由,指节抚上自己的喉结轻轻地往下按了按,那唇角微勾笑意未达眼底,言语间是苦涩的释然,他说:“碎了也好……”
贺卿并未追究,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贺卿给自己这件东西的时候,若不算宫中草草见过的几面,在他的印象中也算得上初相识,他就将这般重要的物件送给了自己,可他明明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接近他的动机。
如贺卿所言:左不过情之一字,而一切的一切便就都甘之如饴了。
自己或许是配不上贺卿,但只要贺卿还喜欢自己,而自己喜欢他,那他们便是相配的。
即便天下人都有异议。
在那之后的几年里,白青岫找寻了许多的能工巧匠,都说是难以修复,即便修复了也不复往昔,若是陛下喜欢这样的,他们能仿出来一个别无二致的。
白青岫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这便是所谓的覆水难收吗?即便仿得再像也不是原来那个了。
他尝试着去绣一枚香囊,别说绣花了,从前连衣裳都未曾缝补过,要绣成贺卿那样的工艺,又该练上多少时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月至中天,离贺卿殉国的消息仿佛已经过去不知多少个日夜。
那清辉透过木窗,是流转了千年的瓷光,殿外的花草凝了白露,那点点晶莹折射出的光芒好似什么珍贵的珠宝。
白青岫今夜并未回到长生殿,而是宿在了此处空旷的殿宇。
更深露重,到底是着了风寒,昨夜他是避开伺候他的随从们“逃”出来的,也许久未曾这般自在肆意了,不需要在旁人的视线里保持身为帝王的威仪,也不需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言语。
等到内侍宫女找到白青岫的时候,已然发了高热。
左右后宫无人,白青岫这个皇帝最大,他并未怪罪内侍宫女们照顾不周,那这些人自然无罪。
只是着了风寒,白青岫却像是重病不治般被挪回了长生殿,卧在床上让太医搭脉:“李太医,朕的病情如何?”
李太医答:“陛下是偶感风寒,待微臣回去开副方子,不日便可痊愈。”
白青岫意味深长的瞧着对方,那言语未尽、话里有话:“可朕觉着——朕这病许是恶疾,李太医以为呢?”
这宫墙之中的人不会察言观色又怎么活得下来呢?
李太医连忙跪地叩首请罪道:“太后娘娘薨逝,陛下这是伤心过度、郁结于心,平日里为国事操劳过甚,如今陛下病重,微臣却束手无策,实是罪该万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望陛下容臣回去与太医院众太医商议。”
白青岫闭眸,那眉目间少了平时的凌厉,有几分病态的疲倦:“你且去吧。”
“谢陛下隆恩,微臣告退。”李太医叩首离去。
而白青岫原以为皇帝病重的消息不会传播的那样快,可不过一日的光景,皇帝身患重病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白青岫觉得好笑,其中多少人刻意为之?
他干脆再添上一把火,直接在城中张贴榜文,遍寻天下名医,再请林相监国。
早上才张贴出去的皇榜,午时林询便赶到了宫中,跪在长生殿外死活要面圣。
白青岫对于林询莫名的固执有些无奈,左右他也是要见林询一面的,自然也就召见了对方。
林询跪在白青岫的塌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装病:“陛下从前恨不得将所有的权力攥在自己的掌心,如今怎么让臣监国了?
不害怕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的言语有几分虚浮无力,他装病装出了三分真:“怕。
但因为是林易之,也便不怕了。
毕竟林丞相高风亮节,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多高的权势,在意的也从来不是这皇位上坐的谁。
而是这天下苍生。”
“微臣没有陛下说的那般清正,微臣也是人,也会有私心。”林询反问对方,“陛下此番病重是为的什么?总不能真的是为太后娘娘伤心欲绝吧?”
那言语间有几分哂笑,太后薨逝的缘由林询是再清楚不过的。
白青岫挑眉:“林相以为为何?”
林询答:“太后娘娘薨逝,底下有些人蠢蠢欲动,陛下是想趁机剪除那些太后娘娘的势力。”
白青岫低声笑了:“是啊,朕想剪除的不止是太后的势力,皇帝病重不知有多少人蠢蠢欲动呢,可他们收买的是朕的人啊,朕也只好将计就计请君入瓮了。”
他的言语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却令人不寒而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询久未言语,其实从一开始眼前的这位就是合格的帝王了,而时至今日,他还会有心有情吗?
白青岫好整以暇道:“这只是原因之一,林相不妨再猜猜其他的原因。”
林询的思路被定死,他左思右想都是往权术上想的,从未想过对方会为情来这么一遭。
白青岫见对方猜不出答案,便自答道:“若他还活着,若他心中还有我,在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便会回来。”
若是对方不回来,那么自己也可以借由这次短暂地从这个皇位上脱身去寻他。
林询道:“陛下,贺卿已经殉国。”
白青岫不以为意地笑了,他起身掀开帘帐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询问他:“贺卿当真死了吗?
林大人派出去这么些人打探贺卿的下落,其实早已有了消息不是么?”
林询仰视着白青岫,那目光不避不让,原来这君王也会有情,只是他们之间盘桓着太多的问题,林询想替贺卿求一个答案:“即便贺卿没死,可若是他不愿回来,陛下又当如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初雪后的天地静谧,日头温吞吞地晒着,一夜过后,房檐上结了晶莹剔透的冰棱,偶然掠过的雀鸟或许是累了,落在不远处细长的枝桠上,那骨骼轻盈,枝桠只轻轻地颤了颤。
在临近溪水的一处篱笆围成的院落里,
一位客人不请自来,只见他着一身赤色织金暗纹华服,披玄青色狐狸皮毛大氅,金冠束发,额间是一条黑色点翠玛瑙抹额,脚穿墨色厚底小朝靴,自上而下的首饰繁复精致异常。
那装束华贵,容貌更是姝丽无双,这位一看就不是出生寻常人家的公子为这漱石枕流的村落添了一抹再鲜艳不过的色彩。
只见他在另一位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公子面前蹲下身来,双手搭在对方的膝上,仰视着对方的双目,那浅蓝色的眼眸认真而执着,语调温柔而坚定,他说:“贺卿,我心悦你。”
那难以启齿的、不可言说的心意要说出口其实也没那般困难,自贺卿出征后上千个日夜,他似乎许久未曾用过这样的语调同旁人说话了,犹记得从前“我心悦你”这句话说了数次,那是带有目的性的虚与委蛇到后来难以辨明的真假掺杂了数不清的利益,从没有一次像如今这样坦然而热烈,他就这样看着贺卿,目光不避不让。
天地在这一刻陷入了寂静,贺卿垂着眼睑薄唇微动到底没能开口,气息交错间,白青岫忍不住去握对方的手,那指节的凉意蔓延到了心口去令人发颤:“贺卿,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没有骗你。”
贺卿的目光有所松动,他面容清癯有几分病色,移向白青岫的眼神苍白,声音有些干涸,似乎久未开口:“陛下不是身患重病?
怎么到此处来了?”
白青岫微怔,垂下眼睑不再去看贺卿,那眼底有几分受伤。
原来眼前这人是知道皇帝病重的消息的,对方却没有选择回京而是继续他现在的生活,他是放下了那权势富贵,还是放下了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来寻他之前白青岫已经为对方找好了借口,他在小山村里,地处偏僻,想必消息也不灵通,并不知晓皇帝病重的事情,可他知晓了,也不愿意回来看一眼吗?
自那日“病倒”后,林丞相监国,他问:“即便贺卿没死,可若是他不愿回来,陛下又当如何?
陛下是当朝天子,万人之上,可贺卿也有傲骨……”
是啊,贺卿所有的低头都是因为情之一字,可若他不喜欢自己了,那皇帝的这个身份又能奈何他什么呢?
怕是下再多的圣旨也不能将人留在身边。
白青岫抿唇,那解释是没有底气的苍白:“可我放不下你,我们之间的事还没有个结果。
可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明明在分开之前,我们也很好的,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那日过后,白青岫难得做了个与贺卿有关的梦,也是旖旎的梦,或许是从前经历过的场景,那梦境是接近现实的清晰。
白青岫以旁观者的视角经历梦境,场景是陌生又熟悉的暗室,各色的淫具被齐整的摆满了整间暗室,大到木马,小到长短粗细不一的玉势、麻绳、鞭子、缅铃……
而“自己”被束缚在特制的床榻上,那其实是另一种刑架,双腿被迫大张着,腿间的风景一览无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贺卿衣冠齐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这样的场景下失态的只有“自己”一人,而他作为上位者——永远冷静自持。
床上的“自己”被磋磨得动了情,细碎的呻吟和那淫靡的场景勾得白青岫心跳加剧,贺卿语调平静地开口用寥寥几个字安抚即将崩溃的“自己”,而“自己”的视觉被剥夺是看不见对方的。
白青岫旁观着贺卿朝“自己”的面颊伸出手去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刹那,他停顿了一瞬深深地凝望着“自己”,最终选择了收手……
白青岫过往极为厌恶这样的情事,可这并非是为了折辱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白青岫又怎么会不清楚王公贵族是如何养娈宠的,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因为喜欢所以想这样对待,就像自己在侵占贺卿的时候也总会情不自禁一样,其实自己也被取悦到了不是么?
那情动是真的、呻吟是真的、高潮时的哭泣是真的……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除却偶尔的失控外,大部分时候都是贺卿收敛自身的凌虐欲在取悦着自己。
其实他喜欢更凶狠的性事,可到底舍不得。
毕竟他是……
即便他不是,喜欢玩这些的人也不少,更何况他是太监呢?性器失去了占有爱人的能力,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一遍遍地给心爱之人打上烙印和标记。
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所有的绳子都是特殊处理过的,不会像寻常的身子那样磨人,束缚四肢与脖颈的金属器具里面总镶嵌着一层厚实的动物皮毛,那插入身体的淫具也会在火上炙烤过后或用酒水清洗干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一开始那是痛苦的,后来被调教出来了,倒也从中得到了不少的趣味,若非心虚,又怎么会那般不愿意去回忆和承认?
将自己的一切交由对方掌控,或许还会有难得的心安和平静。
东方既白,白青岫从梦境中抽离了出来,下身已然起了反应,他伸出手去抚慰,可终究是不得趣,于是乎也就这样随它渐渐低了头。
到底是皇帝病重,那段时日发生了许多事。
林询来告诉白青岫贺卿或许在在洛城的一个村子里,但也只敢断定七八分,到底在不在也要等去了才清楚。
既然已经有消息了,白青岫又怎么坐得住?他的语调坚决:“我去寻他。”
林询言语间有几分嗤笑,他反问道:“皇帝离京不是小事,更何况这是你绸缪了十余年得来的位置,当真舍得冒这样大的风险吗?”
这数月来,还有比贺卿还活着更好的消息吗?白青岫轻笑:“不舍得。
当今圣上病重,林相监国。
以半年为期,半年后,贺卿回来,我便回来;贺卿不回来,我也回来。”
白青岫轻捻眉心,长久不得安寝的身体早已疲倦不已,或许今夜可以睡一个好觉了:“林询,贺卿和江山,我会选江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语微顿,随后又补充道:“但贺卿和我,我永远选贺卿。”
他是放不下这个皇位吗?
放不下,他伏小做低忍辱负重数年换来的位置又怎么舍得让给旁人?
放不下,他握有的不仅是生杀予夺的权势,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方知责任之重,这万里江山不是他一个人的,一代代人用鲜血和性命去守下来的。
而他的那些个兄弟其实并不适合这位置,自己这一代人中并无可治世之君,而培养新的能承担这天下责任的继位者至少还需要二十年,即便是过继一个年纪稍长的也需要十余年,这十余年里他的位置是不能动的,一旦动摇影响的是江山社稷。
即便再累,他也必须要坐在这位置上。
而这半年的时间,是白青岫用了极端的方式腾出来的,若是贺卿愿意回来,那么自己便同对方在一起,便护着对方又哪管流言蜚语、后人评说,可若贺卿不愿意回来,那自己也要回来了。
皇帝离京不是小事,时日一长,免不了有人会生出异心,而这天下若因此动荡那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若贺卿不回来,那便只能等功成身退了再去找对方,告诉对方:我心悦你。
若有缘,那他与他便相伴余生,此生不再相欺相负,若无缘……
白青岫言语认真,他托付林询:“这半年便劳烦林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询乂手一拜:“臣定当尽心竭力。”
那之后,白青岫又在京中耽搁了一月,为的是剪除太后的势力以及被太后母族煽动预备夺位的王爷、白青岫的“至亲兄弟”。
单谋逆一条罪名便足矣判处死刑,白青岫又岂会心慈手软,他急欲离京,那残忍手段相较以往更甚,至于世人对他如何评价,便与他无关了。
此次离京,白青岫只带了江引辰月二人,山高路远,即便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也需半月光景。
等到了洛城,便下了今岁的第一场冬雪,那漫天的绒白覆盖,白青岫不得已宿在镇上的客栈中,只住了一日,他也来不及等雪融化,简单地拾掇了一下将马匹留在客栈中便往林询说的那个村庄飞奔而来。
那茅草屋破落,贺卿形容瘦削,褪下了锦衣华服,只着一身粗糙又有些单薄的衣衫。
白青岫远远地望见了他,竟有些近乡情怯的心里,几乎是自然而然地红了眼眶。
而在白青岫看见贺卿的同时,贺卿也发现了白青岫,那望向白青岫的目光仿佛是本能,所有的防备与警惕都在瞧见来人的时候卸下。
白青岫半跪在贺卿的面前问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呢?”
贺卿仿佛丧失了生机,有几分枯木的腐朽,他扯出一抹笑来,抬起那只长满了厚茧的手抚摸上了白青岫的面颊:“我已经为您做的够多了,殿下。”
他看向白青岫的目光依旧温柔,却又遍布着哀伤:“我已经没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手掌粗糙,有几分冰凉,白青岫却是那样的眷恋,一时间不知所言,那胸口的钝痛无以复加:“是我辜负了你。
可是贺卿,不管你有没有用,我需要你,我喜欢你这件事不会改变。”
贺卿显然不信,白青岫又急于解释,他说:“贺卿,我心悦你。
贺卿,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没有骗你。”
白青岫站起身弯腰抱住了对方,他将脑袋枕在贺卿的肩头,那是一个极为依赖地姿势,他苦笑道:“贺卿,我或许是个昏君。”
“您是说您不爱江山爱美人是么?”贺卿听及此番言语,并未觉得有多高兴,殿下不远千里为自己而来,殿下今日说过的话是从前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难道不应该高兴吗?可他同样气恼,气恼白青岫对黎民百姓的不负责,为了一己的私情离京,若是出了意外,将置江山社稷于何地?
贺卿想回抱殿下,可最后还是推开了对方,他站起身,一只脚踩在了雪地上,另一只脚却使不上力,那洁白的雪上留下了一深一浅的两行脚印。
明明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此时那一瘸一拐的模样看得令人心酸,白青岫急忙欲要去搀扶对方,却被推开了,贺卿也同样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白青岫,或许又没有看他,那目光不知飘忽到了哪里,言语平静道:“白青岫,我真的很累了。
我做过许多的恶事,也对你不起。
即便征战数年,也算不得什么救国的英雄,我懒得回去继续那无休无止的争斗算计。
白青岫,你也看见了,如今的我是彻底的残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我,你喜欢我哪里呢?
你这样的人,竟然会喜欢上一个欺辱过你的太监么?
这难道不可笑吗?
离了我,你可以娶妻生子,你可以做一位治世明君,无所诟病。”
可是在我身边,你会承受许多的流言蜚语,承受许多莫须有的压力。
猝不及防的举动,白青岫被推地后退了几步,将将稳住了身形不敢再上前去,只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
不得不承认的是,贺卿变了,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卿:脆弱、渺小、自卑……
可这也是贺卿,毕竟对方是人,又不是故事里的神明。
自从自己认识他以后,他仿佛永远都是那般云淡风轻、成竹在胸的模样,即便是沦为阶下囚的时候亦是如此,他永远在给庇护,他永远可以掌控一切。
仿佛只要有他在那么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有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有白晴眉、有贺卿,可他的身后有的只是万丈深渊,他站在崖边,不能后退一步。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理所当然,因为贺卿表现出来的无坚不摧,所以就忽略了对方的脆弱。
可是人都会有弱点的、也会有缺点,即便是贺卿也会胆小、也会不自信。
白青岫心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他想将对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他想保护对方、他想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捧到对方的面前……
“不可笑,也不需要你有用,喜欢就是喜欢。”白青岫想通了这一点后径直走到了贺卿的面前将其揽入怀中,贺卿已经庇佑他足够久了,从今往后,他也想保护他啊。
贺卿的身量本就比白青岫矮上稍许,如今更是瘦削,他被彻底的揽入白青岫的怀中,挡去了所有的风雪。
白青岫在贺卿的耳畔低语,那放软了的语调好似撒娇:“督主,哥哥,我不要什么妻子,我只想要您。”
那温热的气息喷撒在耳廓,泛着微微的痒意,贺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若我不同你回去呢?
你要绑我回京么?”
“不,我要留下来。
还是说,督主要赶我走?”白青岫的声音里有些委屈的意味在里面,仿佛贺卿忍心赶他走的话,他就要发表长篇大论来控诉对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是皇帝,自然相在哪就在哪。”贺卿言语微顿,继而又道,“只怕陛下在寒舍也停留不了多久吧?”
贺卿一语道破白青岫的意图,他总是这样洞悉人心。
白青岫不由得失笑,你看他脆弱不已的模样,可贺卿还是那个贺卿,或许他从前很忌惮这样的贺卿,可如今他却恨不得贺卿恢复如初,谈笑间便可以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贺卿:“哥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太过聪明了?”
贺卿微愣,神思飘忽,太过聪明吗?
或许是有的,幼年时有一个游僧来到家中化缘,曾给他批命,说是命途多舛、慧极必伤。
说要带他去出家,可红尘热闹,贺卿又怎么甘于寂寥?
白青岫瞧着贺卿的模样酸涩不已,他的确停留不了多久,所以无论贺卿愿不愿意回去,他都得趁着这段时日将对方的身体养好。
白青岫干脆弯腰,一只手绕过对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贺卿被这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去握住藏在袖中的匕首,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挣扎着欲要下来却被白青岫制止了。
“贺卿只是腿脚不方便而已,即便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也不会废人。”白青岫以退为进,“我想照顾贺卿,也不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向来吃软不吃硬,妥协是意料之中的事,完全不像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这幅模样的贺卿让人看了有些想欺负对方的冲动,只是再怎么想也是不成的。
那腿伤大概是在战场上留下的,自己不清楚那几年的贺卿到底经历了什么、遇见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若是以往他必定字字珠玑、寸土不让,更别提让自己这样抱他,即便是拿皇帝的身份压他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何况如今抛却了君臣的身份呢?
白青岫倒希望对方能像从前那样锋利,他将贺卿抱回到了茅草屋内,放在了那张狭窄又破旧的木床上。
屋内没有炭盆、更没有地龙,虽然挡风但依旧冰冷,床上被褥厚重又带着些潮气,白青岫将裘衣脱了下来给贺卿盖上,再将人塞进了被褥里又捻了捻被角,他坐在床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斟酌半晌说出的话竟像是调情:“其实我可以给你暖床的。”
贺卿有些不堪重负,他愣愣的看着白青岫并未言语。
白青岫有些懊恼,他自知失言,沉默了片刻又从心中挖出一句话来:“贺卿,那道矫诏不是我下的。”
贺卿移开了目光,哑声道:“我知道。”
他早就清楚那道圣旨不是殿下的手笔了。
白青岫欲要辩驳,言语却总显苍白,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那纸矫诏是引线,却不是他们走到今日这般境地的根本缘由:“贺卿,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对彼此的心意都已经足够明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你似乎从未真正的相信我喜欢你这件事。”
“也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更何况自古以来,皇帝的真心总是不可信的。”白青岫言语自嘲,他干脆侧躺在了贺卿的身边,深深地看着他的面庞道,“可是贺卿,经年前的那个少年,你应该信的不是么?”
贺卿有些震惊,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问:“你记起来了?”
白青岫心中苦闷,他又哪里记起来了什么?只是故意说的模糊套对方的话罢了。早已忘却的事情又岂会这般容易记起,纵使不愿忘记,纵使千方百计地想要回忆起来,也是十分困难的事。
他瞧着贺卿的模样,既有些心虚却又不舍得否认,他干脆一只手搭在了贺卿的身上,将自己的身子往对方处挪了挪,脑袋埋入对方的颈侧蹭了蹭,那声音好似撒娇:“嗯,哥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你可记得当年你我之间所发生的事?”贺卿反将一军直接将白青岫逼得哑口无言。
白青岫见贺卿那一副了然的模样心生无奈,只怪眼前这人聪明过了头。
贺卿闭眸并未再看他,过往的这间屋子是刺骨的冷,那寒意令贺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今日似乎有所不同,得益于白青岫得寸进尺钻进了被子里去抱他,那怀抱是那样紧,对方身上那炽热的温度令人眷恋,他言语平静道:“殿下很聪明,或许殿下忘却了前尘,更记得那块玉佩的来历。
仅凭许老将军代我交给殿下的玉佩以及那一句物归原主便生了疑心。
殿下或许不认得那块玉佩,但身边有人认得。
由此便可以判定,你我之间或许有一段前尘往事。
方才殿下是在套我的话,只说经年前,却不说多少年前,也不说具体的事情。
那意味不明的一句,显然是记不得了,不是吗?”
贺卿在白青岫的怀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殿下,往事已矣,既然记不得了,那也没必要知道了。”
更何况贺卿喜欢的,并不是那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殿下,不过那是他们缘分的开始,因为那次前缘的恩情才有了后来中秋宫宴上的维护,谁知殿下因此便主动投怀送抱。
彼时一时间的意动,后来的情不知所起,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动情的,等到彻底认清楚自身的感情,却是许久以后的事了,他对殿下并非是一见钟情,只是那感情愈演愈烈,逐渐地就无法自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盯着对方的后脑勺有些委屈,他欲要解释:“只是有一年,我发了高热,那次之后我忘了许多事,但并非是故意忘的……”
贺卿打断了白青岫的言语,他似乎不想停对方说下去,只打了个哈欠,挤出了两滴生理性的泪水,那苍白的面庞上眼下的青黑格外的明显,他言语间泛着倦意,懒散道:“殿下,我困了。
有什么事情等我醒来再说吧。”
贺卿相信殿下此刻的真心,可他真的已经很累了,对方如今是皇帝,而自己是男子的身份,对方带自己回去要承担的不止是流言蜚语而已,他自己也要在京中站得住脚。
再说了若殿下将自己安置深宫,自己怕是不甘于此,可若是放在前朝,殿下会放心吗?
即便放心,那明日呢?
贺卿清楚如今自己的情况不好,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回去算不得什么好的选择……
那倦意上涌,贺卿逐渐陷入了安眠。
白青岫撑起身子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睡颜,等到贺卿真的睡着了在对方的颊边落下一吻才又躺了回去抱着对方缓缓睡去。
等再醒来已是正午时分,白青岫是被贺卿吵醒的,贺卿陷入了梦魇,不住地呓语着,那额间是细密的冷汗,身子不住地发着颤,似乎冷极了,又像是没有安全感,将整个人蜷成了一团,是那样的可怜。
就在两个时辰以前,他以为如今的贺卿已经足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还是低估了这几年的事情对贺卿的影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卿,一瞬间的心慌意乱,随后便冷静了下来,他取出帕子擦拭着贺卿额间颈间的汗珠,不住地轻唤着对方的姓名:“贺卿,我在……”
贺卿猝不及防的坐起身将白青岫吓了一跳,那几乎是本能一般将白青岫揽入怀中抱得那样紧。
那是一个依赖又信任的拥抱,他们之间是那样的矛盾,彼此猜忌又彼此信任。
白青岫微愣,他缓慢地伸出手去回抱住了贺卿,另一只手覆上对方的后脑指节插入青丝缓慢地梳理着,那发丝柔软在指缝间划过,一下又一下,白青岫的语调温柔而轻唤,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说着:“没事了,我在。”
贺卿的心绪在对方的言语中逐渐的缓和平复,他彻底回过神来后松开了这个怀抱,坐在床上同白青岫对视着。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身的情况,言语间有几分自嘲:“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其实不止是会日夜梦魇,我还没办法对除你以外的人放下戒心。
说得好听点是戒心,其实是草木皆兵,长时间地陷入惊恐与忧虑中,却不是怕死。
我从来都不怕死,若只是我死,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我背负着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几年来我就这样不间断地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那埋尸的坑不知挖的有多深,我其实有些接受不了。
这样说显得我有多高尚似的,我从前没面临过这样的情况,全是在为了自己绸缪算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几年我也同样没日没夜的谋划,时时害怕常常惶恐。
最后一次,我干脆陪他们上战场拼杀。
那时的我其实没有心力去判断圣旨的真假,或是有可能是因为那道圣旨。
但更多的是我自己的意愿。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可我还是活下来了,只是废了一条腿。
许多人却没能回来,清理战场的时候看见的惨状是一种,坐镇后方看他们厮杀的场景是一种,亲身经历的又是另一种……”
贺卿说着移开了目光,他从前不会这样,白青岫伸出双手捧过对方的脸颊将人扳了过来同自己对视,言语认真试图告诉对方:“一点儿也不可笑。
两年多的时间,你扭转战局将北羌赶回关外,守山河无恙,百姓平安,怎么会可笑呢?
你是英雄。”
白青岫未说出口的是:你只是太累了,试着依赖一下我好不好?就像我依赖你一样,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贺卿在就会有前所未有的安心。
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也能给你这样的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试图让对方安心些,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减免了从北羌收复的土地上的百姓两年的赋税。
还有那些牺牲的将士们的家人,我也让林询和户部尚书去落实了,只是或许给不了太多。”
对于贺卿而言,这样的消息的确是令他稍有慰藉,他不由得问了句:“很辛苦吧?”
白青岫晃了晃脑袋否认道:“那也是我想做的。”
过程的确是不容易,毕竟这样利民的事情总会损害王公贵族乡绅富贾的利益,但结果总是好的。
“饿了吧?我去做饭。”白青岫欲要起身,但话又说回来,这间屋子当真是家徒四壁,卧房和厨房在一间屋子里,那破破烂烂的桌子还瘸了一条腿底下用石头垫着,所有的东西挤在一块,连放置碗筷的橱柜都没有,更遑论炭盆暖炉之类的东西呢?
贺卿跟着白青岫起身,原先只是灰白,殿下的出现给他的生活平添了一抹绚烂的色彩,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殿下不是殿下,更不是皇帝,只是寻常人,他们不要那泼天的富贵权势,就这样隐居山野,过着寻常的生活……
贺卿坐在床边,而白青岫取来了木梳站在他的面前说道:“你要起来的话我先为你束发。”
殿下的动作很生疏,毕竟以他的身份,都不曾给自己束发又遑论旁人,那支白玉簪子的样式熟悉,这不是当年自己用来贿赂狱卒的梅花簪么?
贺卿虽然疑惑却并未开口询问,而白青岫却兀自开口解释:“这支簪子会在我这是不是很奇怪?
是我别扭,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自以为是,自诩出身高贵,便选择性的眼盲心盲了。
可即便如此,当年的我还是舍不得处置你。
也就是把你关上一关出一口恶气,你也小瞧了我对你的心意,若没有我的授意,你在牢狱中怎么会过得这般舒服?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为自己辩白。
只是替你解惑。”
白青岫生平第一次为他人束发,那青丝用一支簪子绾起,手艺还算是不错?
贺卿低头,露出的那一截雪白的脖颈令人心痒难耐,白青岫忍不住弯腰亲吻上那处的肌肤,几乎是同时他感受到了贺卿的僵硬,便收了冒犯的动作将散落在床上的裘衣披在了贺卿的身上。
白青岫感慨得到对方的不适应,他干脆蹲下身来半跪在贺卿的面前仰视着对方:“我之所以做这些,不过是行止由心。
你不用劳心伤神地想上太多。
你也说过,我在这留不了太久,如今我们在这山野之地,抛却了彼此的身份,只是寻常的伴侣,好不好?”
白青岫用那温声软语诱哄着对方,他实在是舍不得贺卿与自己相处的时候还要这样思前想后的殚精竭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垂眸,面庞笼罩着阴影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历来不忍拒绝对方:“您不必如此,做您想做的就好。
做饭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您。
即便是微服殿下应当也是带了人过来的。”
“我让他们去镇上帮我办事了。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想做的事呢?”白青岫遣了江引辰月去镇上采购物资,他不清楚贺卿是怎样生活下去的,这里实在是缺少太多东西了。
是啊,也只有贺卿,才会在不论何时,不论自己是何种境地,都将自己当做金枝玉叶,哪有用这样的语调说出做饭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您的?
实在是太犯规了。
“放心吧,我不会下毒的。
在遇见你之前,我在宫中过得也并不如意。
许多旁人以为皇子不应该会的其实我都会一点,只是做的饭菜或许算不上可口,还望督主不要嫌弃。”白青岫半开玩笑式的语调。
其实他和贺卿是一类人,只是贺卿比他要厉害,或许是因为缺爱、因为被人百般算计、因为生存得艰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才难以相信他人的真心;所以才要在喜欢你的人面前,百般提防、猜忌和试探……
贺卿的确比他强,因为情之一字所以一切就都甘之如饴,对方明知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却还是倾其所有将自己捧到了那个位置。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
白青岫在屋内抄家一般的翻找,最终认命,这家中的食物真的只剩下米缸里的两碗粟米和灶台上的两颗白萝卜。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想着江引什么时候回来,然后认命地开始切萝卜:“贺卿?”
贺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要先喜欢你。”要坦坦荡荡无所顾忌地去喜欢,一定不会再让你这样辛苦难过了。
那心口微酸,贺卿注视着白青岫的身影,良久过后还是答了句:“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哎呀,这又来了个俊俏的小伙,你是他的弟弟吧。”其实白青岫同贺卿的相貌并不相似,但美人或许都是异曲同工的,这并不妨碍隔壁的大娘将他们认作兄弟。
这天寒地冻的,贺卿身子骨本就不好,那风一吹,就着了风寒,即便后来好了,那喉咙犹是生理性的不适。
此地不比长安,这世间近半的人才或许都聚集在那座再繁华不过的都城里,而这小镇上又哪里有什么济世名医?
若贺卿愿意同白青岫回去,让太医调理个一年半载总好过现在,只是贺卿不愿,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
白青岫无奈,他在药堂买了些忍冬之类的药材给贺卿泡茶喝,又问隔壁的大娘购买她家的蜂蜜润喉。
白青岫并未否认大娘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位,这缘分浅淡,他没必要费心解释,或许还会搅乱了这村庄的安宁,毕竟分桃断袖一事怎么说都不算是正途,他接过蜂蜜罐子递给对方一粒碎银:“谢过大娘了。”
农妇忙不迭地接过那粒碎银藏入怀中笑得牙不见眼,她见过贺卿的凶相,或许也是好心,拉着白青岫的衣袖往角落里站了站,煞有其事地告诉对方:“你哥哥刚打完仗回来,手上沾了太多人命。
可能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了。”
农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道:“他这里有点问题,你平常的时候小心点。
哎,造孽啊,打仗也是没办法,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白青岫有些哭笑不得,子不语怪力乱神,可风雨不由人力掌控,而百姓们的生计都要靠这老天,他们求神拜佛求的是风调雨顺、平安富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日子太苦,又有什么办法呢?
便只能信一些前世因今生果来世缘了。
将他人的苦难归结于报应和命苦,将他们不能理解的事情归结于虚无缥缈的鬼神邪祟。
可对方也是好心,白青岫亲自将人送出了院子道了声谢。
冬日里那北风寒冷而干燥,却又带着几分凛冽的清新,空气中弥漫着的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明显,白青岫下意识地看向这气味的来源,他的心在这一刻被攥紧了,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来。
他快步走到贺卿的面前蹲下身来将蜂蜜罐子搁置在了地上,仰视着贺卿朝对方伸出手,那语调夹杂着寒意是那样的不容置喙:“把匕首给我。”
自再见贺卿至今,白青岫难得强势了一回,他也在找让彼此舒适的相处模式,所有的都可以退让,可这件事却不能够。
白青岫认识贺卿的那柄匕首,名为断魄,其锋利程度吹毛断发,这世间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东西或许只有这么一柄冰冷的利器。
那是陪伴了他数千个日夜的存在,那是让他在那波诡云谲的争斗中爬到一人之下的位置的存在。
那是曾经身陷囹圄孤苦无依的小太监的第一个伙伴,他最信任的伙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他生了病,固执地认为这把匕首可以保护他、可以给他安全感。
白青岫不免对一件死物生出了莫名的醋意,又觉得自作自受。
如今的贺卿草木皆兵,他冷着一张脸看着白青岫,那满是不悦的目光显然是不答应对方的命令。
白青岫深深地望着贺卿,不由得放软了语调去哄他:“贺卿,我会保护你。
日后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白青岫哪里是执意要贺卿的匕首,只是那匕首伤害了他自己。
贺卿被这目光灼得发烫,他移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反问了句:“那你呢?”
白青岫微愣,随后答曰:“我也不能伤害你。”
白青岫的心绪纷繁复杂,面上却不显,如果他们换一种方式相遇,如果自己对待感情不那么吝啬,如果他们不在权力的旋涡中不那样互相猜忌,或许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可即便如此,在这样脆弱的时候,他还是愿意将自己纳入了他的地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彼此信任又互相猜忌么?
有这么个结果或许也还不错。
他们陷入了漫长的对峙中,贺卿终于妥协从左手的袖口里取出了那柄匕首交到了白青岫的手中。
那匕首折射出锋利的寒芒,并没有刀鞘,是随时取出便可以用的,也不怕伤了自己,柄部镶嵌着的细碎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白青岫珍重地将匕首收起告诉对方:“在你痊愈之前,我不会将它还给你。
你的身上也不许再藏其他的利器。”
贺卿唇角微动,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恢复了平静,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俯身看向白青岫,彼此的距离只在仰息之间,那视线相触不避让分毫,贺卿的言语是含有玩味的疑问:“为什么呢?殿下?”
贺卿将他的疑惑全部写在了脸上,他清楚白青岫的情意,可那情意未必比权势重要,好不容易坐在了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上,自是不必再放下身段去讨好取悦任何人,贺卿清楚对方的执着,所以此番又是为了什么?
“是您说的,左不过情之一字,而一切的一切便就都甘之如饴了。”白青岫微笑着回答他,他解释过后又道,“把右手给我。”
贺卿仿佛听见了一个不得了的笑话,发出了一声玩味的轻笑,眼含戏谑地看了白青岫一眼,随后起身整个人向后仰去,半靠在椅背上慵懒又随意地说了句:“那我要你自废武功,你愿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样轻慢的俯视的态度,若是以往白青岫或许会恼羞成怒,可如今却清楚他习惯用这样的态度掩盖他真实的情绪。
在旁人面前装作“无坚不摧”几乎成了贺卿的本能,他是没有弱点的,因为弱点会害死他。
又岂止是贺卿呢?
自己也一样。
白青岫挣扎犹豫了一瞬,最终答应了下来:“好。”
那毕竟是他辛苦练就的本事,说不犹豫是不可能的,可也没有那般重要,虽非贺卿带他入门,可他的武功有如今的程度得益于贺卿的传授,路数如出一辙,就当是归还。
白青岫正欲动手,却被贺卿制住了动作,那声音凌厉:“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
文弱书生又怎么保护一介残疾?”
这是他培养出来的殿下,又怎么舍得呢?
白青岫在这一瞬间反握住了贺卿的右手,那掌心是一道被利器割伤的划痕,正往外渗着鲜红,那颜色刺目,令白青岫红了眼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掩饰这道被匕首割伤的豁口许久,那鲜血渗进指缝里,衣袖里也满是殷红,是伤口渗透上去的,也是悄无声息擦拭那柄匕首的……
白青岫蹙眉,他哑声问了句:“是刚才弄的?为什么?”
贺卿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抽不回,那声音里有几分自责的心虚:“方才我情况不大好,怕忍不住对她动手。
这样可以清醒些。”
白青岫不知所言,他缓慢的收回了手,时间凝滞了片刻后,他猝不及防地取出贺卿的那柄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那刀刃轻易的穿透衣物、划破肌肤……
血液迅速地染红了伤口周围的布料,白青岫笑着反问贺卿:“那这样呢?
你是不是能够更清醒一些?”
贺卿几乎是本能地抓过对方的手,那声音微颤,厉声质问道:“你疯了?”
殿下金枝玉叶,又岂能这般自损?
白青岫不以为意,他对贺卿的主动万分满意,直接乘势环抱住了对方,在对方的怀中低声道:“督主不也病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从前说过,只要我乖,您就会一直宠我。
我以后都乖,您能不能别再伤害自己了?”
贺卿对白青岫永远都狠不下心来,他回抱住了白青岫将人往上捞了捞,白青岫顺势坐在了贺卿的腿上。
贺卿埋在白青岫的颈侧近乎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和温度:“如果我好不了呢?”
白青岫轻抚着对方的后背道:“不论好得了好不了,你都是我的贺卿。”
贺卿闭眸低笑,他终于认命般地轻叹一声:“殿下,我有些饿了,想吃肉。”
白青岫松开了怀抱,那双蓝眸亮晶晶的盯着贺卿瞧:“贺卿,我抱你回房好不好?
先将伤口包扎过后,我就做饭给你吃。”
早就该吃些好的了,萝卜白菜虽说是冬日里的时令,也不该顿顿都吃。
殿下的表情那样的生动,贺卿难得的绽开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起身弯腰打算将人打横抱起的时候,贺卿忍不住提醒了句:“小心胳膊。”
白青岫被对方的笑容迷得有些晕乎,声音里难掩喜悦:“知道了。”
自从白青岫来了以后,这个家也总算是多了点烟火气,添置了许多新家具,屋内也笼着炭,墙壁重新粉饰过一遍,屋顶的茅草重新铺过以防下雨漏水。
米缸被填满,食材也终于不止是从隔壁大娘地里弄来的萝卜了,更将贺卿的衣物彻底换过,那些旧衣都送给了村中需要的男子……
白青岫用清水洗过贺卿的伤口,细致地为对方上药,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句:“你不喜欢我抱,可走路又不方便,到时候给你做个椅子。”
其实他一直都想将贺卿的衣物剥个干净看这些年对方身上又添了多少的伤痕,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贺卿福至心灵,他笑着反问了句:“诸葛丞相的那种?”
白青岫点头:“嗯。”
贺卿瞧着殿下这幅认真又心疼的模样,忍不住轻声问了句:“您有没有想过,就算您为我做了这样多,我也不会回去呢?”
“贺卿,你小看我对你的喜欢了。”白青岫不由得看向贺卿的眼睛,那言语中有些委屈,“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跟我回去,只是我愿意、我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从前的你,即便我不喜欢你,你还是会保护我。”
真好啊,那颗平静的心又开始躁动了、又开始有了奢望。贺卿并未回答白青岫的言语,他接过白青岫的药瓶说了句:“我替您上药。”
白青岫到底是金枝玉叶,那肌肤如玉,这样的伤痕便显得异常的突兀,贺卿的动作轻柔细致,似乎是怕对方会疼:“殿下,您要是真的会乖的话,以后就别做这样的事了。”
白青岫欲要辩驳可见对方的模样到底是将话语吞了回去,贺卿低着头,脸上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那容色不似凡人,令白青岫不由得晃神,他情不自禁地亲吻上对方的眉心,等过神来后说了句:“抱歉,我有些忍不住。”
那言语抱歉,可眼底却是难以遏制的笑意。
贺卿哪里见过这样喜形于色的殿下?
抛却了那层身份,高兴就是高兴,难过就是难过,他自己的面前有了所谓的“稚气率真”,少了原先的虚与委蛇。
贺卿为这样的殿下心动不已,忽然就很想对他做一些事,一些殿下可能不会喜欢的事……
贺卿处理好了伤口之后干脆覆身将人压倒在了塌上,那目光灼灼,满含着侵略欲,他低声说道:“殿下如今比我厉害,若是不喜欢,随时可以推开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临近年关,白青岫前往镇子上购置年货,清晨去的,却直至黄昏未归。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可他们的相识彷如昨日,贺卿腿脚不便却也不喜欢待在温暖的屋内,他宁愿坐在院子里看风卷云舒,金乌西沉、红霞渐褪,人间落入了黑夜,深邃的夜空中闪烁着星子,弦月朦胧不甚明朗。
冬日里的夜晚总是异常的寒冷,其实贺卿很喜欢这样安静的坐着,仿佛能听见溪水潺潺、空山鸟语,长安是很繁华,可却充满了算计争斗,也未必比现下要过得舒心。
正当百无聊赖之际,江引和白青岫的身形出现在了贺卿的视野中,江引身上挂着各色年货有些不堪重负,偏生白青岫还沾染了一身酒气倦懒地倚靠在江引的身上无知无觉。
贺卿蹙眉,殿下并非嗜酒之人,且他酒量颇好,这是喝了多少才成了这幅醉意朦胧的模样?
白青岫却在瞧见贺卿的那一瞬间,那浅淡的眼眸重新迸发了色彩,比那天上的星子还要璀璨上两分,他脚步虚浮有些跌跌撞撞地朝贺卿走来,然后直接倒在了贺卿的怀中。
贺卿及时地接住了白青岫,看向江引的目光满含无奈,似是在询问陛下是为何喝成这幅模样的。
江引先将东西都搁置在了屋内才又出门半跪在了二人面前:“更深露重,主子,我们先进屋?”
此时的白青岫异常固执,他打定主意赖在贺卿的身上了:“不要,我要贺卿。”
江引面露难色,如今陛下醉酒,督主身子不便,对于他而言两个都是主子,哪能让其中的一个去伺候另一个?
贺卿瞧出了对方的忧虑,他浅声道:“无妨,我会照顾好你家主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引的目光不由得移向贺卿的那条不甚方便的腿:“可是……”
贺卿失笑,那语调温柔却不失威严:“腿脚不便而已,又不是手断了。”
督主这般强硬,江引也就不好再坚持。
“你放心。”贺卿说罢便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抱了起来,白青岫的身量高大,分量更不算轻,扒在贺卿身上的模样怪异又可爱,贺卿刚要离去,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觉得辰月如何?”
江引微愣,他有些不明白督主为何提及辰月,认真思索了一番评价道:“他很好。”
“嗯。”贺卿微微颔首便不再理会对方,一双手托着白青岫的臀部,那颗在自己颈侧蹭来蹭去的脑袋令他有些不堪重负。
贺卿并非按着皇室的那一套培养暗卫,说是暗卫但大多都是因缘际会且无处可去而被贺卿带回家的可怜人,说是弟子、家人,也不为过。
将他们培养成才自是耗费了许多心力,可他们并不是寻常的家仆丫鬟亦或者宫女侍卫,到了年纪便能谈婚论嫁,他们在这个世上没有身份,甚至于没有一个恰当的姓名。
他们为主子而生,也为主子而死,是主子手中再称手不过的一样武器,而非是人。
贺卿虽说存了利用的心思培养辰月他们,可却并未刻意抹杀他们为人的情感,他们有情绪、也有喜好,几年前这些人就都恢复了自由,除却辰月,他固执地听从最初的命令,替自己守护着白青岫。
其实贺卿对辰月是有几分愧疚的,如今见他们这样似乎也不错,毕竟暗卫刀山火海的,娶妻对彼此而言都算是负累,他们侍奉同一个主子,彼此就是这世间唯一在意之人,谁也不会成为谁的拖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辰月称得上天纵奇才,若论武功,江引要次一些,论年纪,却是江引年长。
只是殿下或许并未发现这二人的事,殿下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擅长窥探人心,在窥探他人感情方面却逊色了些。
贺卿从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他过往的经历练就了如今的心性,也是现在才蓦地发觉自己或许真的是太过多思多想了。
贺卿抱着白青岫正欲往屋内走去却被江引叫住了:“督主。”
贺卿停住了脚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江引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主子他——比他以为的,要更在意您。”
贺卿颔首表达自己听见了,却并未回答江引,他目光移向白青岫,面庞在朦胧的光晕下是那样的柔情,白青岫的面颊微红那眼中氲氤着几分雾气看向贺卿的目光是那样的无辜,被看得似乎有些无措又将脑袋重新埋回了贺卿的颈侧。
贺卿的目光微暗,心中的凌虐欲升腾而起,哑声道:“殿下,我们回房。”
他抱着白青岫那步履缓慢而又坚定地走近进了屋门,他们从漆黑的夜里一步步地走向了那光与影的交界处。
贺卿的腿脚不便,那步履算不得好看,甚至于有些狼狈,整个人仿佛是风一吹便会倒的瘦削,身形却是如松如竹的挺拔……
屋内地炭火烧得很旺,是如春般的温暖,将寒冷隔绝在屋墙之外,木窗开着,灌进来的冷风摇曳着烛光。
暖色的光芒填满了整个空间,各色的年货被堆积在屋内,贺卿将白青岫搁在了床上后去关了屋门,一转身却又发现白青岫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贺卿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他忍不住出声调侃了句:“是该说你醉了好,还是没醉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白青岫的那双蓝眸骨碌碌地转了转,看起来“机智”得很,他张开双手一副索要拥抱的姿态,见贺卿并未动作,眼眸中便瞬间盛满了水汽,当第一滴晶莹从眼中滑落的时候便再也控制不住,那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帘一般簌簌地往下落着。
贺卿当场便慌了神,他见过各种模样的殿下,却唯独没见过这样的。
一颗心立时变作柔软,哪怕前路是什么刀山火海也无所谓了。
贺卿将人揽入怀中,言语温柔的哄着对方:“好好的,哭什么呢?”
“贺卿,对不起。”白青岫呜呜咽咽地抽泣着,那声音委屈至极,“朕可是皇帝。
前几日朕都这样了、都这样了,你却那样对我。
你说过我乖一点你就会一直宠我的,可竟然不作数了。
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你在这里好生逍遥快活……”
“怎么会呢?我对殿下说过的话永远作数。”贺卿轻抚着白青岫的后背温声哄着对方。
殿下的声音那样的委屈,将他认为的重点重复两遍,惹得贺卿心疼不已,可他也总算清楚殿下为何要喝这样多的酒了,原来是借酒浇愁。
前个几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将殿下压在了塌上对其说道:“殿下如今比我厉害,若是不喜欢,随时可以推开我。”
他以为白青岫会抗拒,可意料之外的是,白青岫的面颊染上了一抹绯色,他并未言语的羞涩姿态算是默认的接受。
贺卿俯首咬上白青岫的唇瓣同时,白青岫回吻住了他。
那亲吻万分热烈,白青岫近乎于纵容般的张开了唇齿承受着贺卿的攻城略地。
贺卿的手掌在白青岫的身上不断地游移着,在解开对方里衣的衣带的时候,白青岫回抱住了他。
贺卿愣怔在了原地,他从未想过殿下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这般意味明显的求欢姿态,他如今是天子,想要什么没有?委屈自己的原因再明显不过。
殿下放下了他的自尊心和骄傲向自己求欢,却和从前不得已的刻意讨好不同,贺卿却停住了动作,他坐直了身子恢复了冷静的姿态告诉对方:“殿下,我饿了。”
白青岫僵在了原地久未动作,他会觉得尴尬吗?还是屈辱?
片刻后他敛了情绪起身整理衣衫,将被解开的衣带重新系了回去,坐到了床边开始穿鞋袜,那声音平静:“好,我去做饭。”
殿下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又怎么会不介意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的心中满含苦涩,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耻于开口解释自己满足不了对方的这件事,那指甲微微嵌进了掌心不再去看对方。
他烦闷的想着:这里只是一间小破屋而已,这里什么也没有,而自己又称不上一个健全的男人,又拿什么满足对方呢?他也想不借用器具强势地进入殿下的身体占有标记,可是他做不到。
贺卿出神之际,他的身体被白青岫死死的抱着,那声音呜咽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姓名:“贺卿、贺卿……”
白青岫有些无理取闹地哭喊着:“你骗我,你都不想要碰我。”
怎么会呢?我已经肖想你无数个日日夜夜了。
贺卿亲吻过白青岫沾染着咸湿的面颊,而后在对方的耳畔呢喃道:“殿下,我们去床上做。”
醉了酒的殿下很乖,或者说如今的殿下一直就很乖。
殿下的肌肤如玉般细腻白皙,除却前几日的刀伤并无别的疤痕,脱下衣衫后将他的身材完全地展露了出来,本就高大的身量如今比自己宽厚上不知多少,那骨骼宽大肌肉饱满,五官深邃而凌厉,那彻底长开了的面庞明艳至极,美人不分性别,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男人。
贺卿喜欢极了白青岫的这幅身材,这样的一个人雌伏在自己的身下,光是想到这一点便万分满足和兴奋了。
此时的殿下被解了衣衫,赤身裸体的模样似乎还有些羞涩,那面颊上的红晕许是醉酒的缘故,那双蓝眸有如瀚海般澄澈,却又那样无辜。
有时候往往是这样无辜的模样最为勾人,白青岫歪着脑袋哼哼唧唧的模样令贺卿忍不住地想要将他欺负到求饶、欺负到哭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扳过白青岫的脑袋,迫使着对方看着自己:“殿下看着我好不好?我很喜欢您此刻的表情。”
白青岫懵懵懂懂,似乎有延迟一般理解了一下贺卿这句话的意思然后点了点头,他转了转眼睛,似乎想要去抱对方,那双手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他的思维不算清晰,有些委屈的想着:贺卿总是这样,每次都穿着衣裳做这种事。
白青岫在心中介意着,可也怕他的贺卿又跑了。
他认识贺卿这么些年,时至今日才清楚:其实贺卿怕黑,贺卿喜甜,贺卿看似风光霁月、实则也会自卑……
或许是他那一副残破不堪且满是疤痕的躯体令他总是喜欢穿着衣衫做这样的事,也或许是因为他本身特殊的癖好与凌虐欲,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会让他更有感觉。
不论是出于哪种原因,其实都无所谓了。
白青岫觉得他从未如此情动过,比过往用情药的时候还要来得猛烈些。
他渴望贺卿,渴望同贺卿水乳交融、抵死缠绵……
贺卿覆在白青岫的身上,一双手在对方的身上不断地游移着,摩挲过对方的面颊、胸口、腰窝、小腹、腿间……
那粗粝的手掌给人以异样的情潮,偶尔用指节挑逗着白青岫胸口的乳粒、腿间的性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不断地啄吻过白青岫的身体,自上而下。
将胸口的乳粒含入口中舔舐吮吸着,又或者啃咬戳弄着,一只手覆在一侧轻拢慢捻抹复挑……
下身的欲望早已抬起了头,昂扬着跃跃欲试。
白青岫的眼眸中氲氤着雾气,被磋磨得思绪混沌,仿佛脑中只剩下了一团浆糊,他粗喘着、呻吟着,动作既迎合又抗拒。
他有些无措的抿唇,又不可遏制地叫出声来。
正当兴头上的时候贺卿却止住了动作饶有兴味地趴在对方的身上瞧着白青岫的面庞。
白青岫先是疑惑、再是茫然、最后是恍然大悟一般同贺卿说道:“贺卿只用手指也能弄哭我的。”
贺卿莞尔,既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在意谁是承受方呢?
他在白青岫的耳畔低语问询了句:“白青岫,你想不想要我?”
在语毕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的位置就彻底颠倒了过来,白青岫骑在贺卿的身上,那生动的眼睛里是满含兴奋的跃跃欲试,随后又蹙起了眉头犹豫道:“可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像是哄孩子一般的语调,他答道:“可以呀。”
同记忆中的横冲直撞不同,如今的殿下技巧提高了不少,他下身的欲望坚硬,
那绽起的青筋和流出的汗珠表达着他此刻的难耐,偏生他还极有耐心且温柔地取悦着贺卿。
贺卿的衣衫尽褪,在看见这幅残破的躯体的时候又情不自禁地红了眼,胸膛瘦削地几乎可以瞧得见根根肋骨,相较于记忆中那疤痕又增添了不少。
明明从前他的身体也很好的,白青岫珍视而温柔地亲吻过贺卿身上的每一处疤痕。
灯芯许久未剪,屋内的光芒暗淡了稍许,那烛泪滴落在了灯台上,陈旧的木床不断地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样静谧的夜里格外的惹人羞恼。
被亲吻过的地方微微发痒,贺卿有些无奈,似乎他的整个人都被吻得湿漉漉的了……
白青岫的手掌抚摸着贺卿的腰窝,在对方的脖颈处吮出一个殷红的吻痕,而后往下咬上了乳首。
胸口微麻的刺痛和腰侧传来的触感令贺卿不由自主地颤栗。
白青岫分开贺卿的双腿,掌心抚摸过对方的腿心到会阴再到那闭合着的后穴,指腹抚摸着那处褶皱跃跃欲试地要往入口探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咬上贺卿的下颚问他:“有感觉么?”
那动作温柔言语固执,他试图从贺卿的口中寻求一个答案。
贺卿拉过白青岫的另一只手覆在自己的心口处,语调温柔地告诉对方:“有感觉的,这里——跳得很快。”
身体也同样很热。
白青岫眉眼微弯,他似乎十分满意贺卿的这个回答,便愈发卖力地伺候起贺卿来。
贺卿被磋磨得有些失神,直至指节钻入甬道,贺卿才察觉出一丝异样来:“你用了什么?”
“你要不要尝尝看?”白青岫指节在贺卿的甬道中不断地开拓着,言语无辜地评价了句,“贺卿的身体里好热、好软……”
贺卿看见了床边的那个蜂蜜罐子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于是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白青岫的脑袋。
白青岫指节探索到了贺卿甬道中的那处敏感点,肠肉在这一瞬间本能地绞紧,白青岫兴奋地说了句:“贺卿咬得我好紧啊。”
贺卿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句呻吟,听及殿下的言语平白生出几分羞恼来,多年前殿下也会磋磨那处,只是从前贺卿并未从中得到过多少快感,大部分男人说到底都是靠前面获取生理性的愉悦的,少了前面的器官,要贺卿单靠后面爽还是太过困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强烈的感觉的确是生平第一次。
有些失控的陌生,贺卿不由得想到:这是被开发出来了吗?
等到后穴变得柔软湿润,被开拓出一个有些合不拢的肉洞,白青岫才将贺卿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头扶着阳物顶了进去。
贺卿不可遏制地发出了一声黏腻而绵长的呻吟。
白青岫被勾得更加兴奋了些,他不断地挺动抽插着,吻了吻对方的唇瓣告诉他:“贺卿,我很喜欢你方才发出的声音。”
贺卿的身体几乎被对折,随着白青岫的动作摇摇晃晃,他忍不住回答了句:“殿下要是能把我弄哭,声音会更好听。”
“好。”白青岫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盯上了肉骨头的小狗狗,他只管他的埋头苦干。
粗喘着兴奋着要了贺卿一次又一次。
虽然最后没有被欺负得哭出来,贺卿被操得精神和躯体上都疲倦至极,却又被带着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无休无止的情事里,整个人浸着汗湿,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粗喘着,那声音绵软而沙哑,不断说着不要了。
而白青岫恍若无觉,似乎更加兴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漫天的星子闪烁,下半的弦月却羞涩地藏进了云朵里。
等到翌日的黄昏时分,贺卿才悠悠醒转,虽然身子不爽,却难得地睡了个好觉,而这样的睡眠却是用一夜无眠换来的。
或许久未发现,昨夜的白青岫精力格外的旺盛,本来只是寻常的姿势,再后来渐渐地也就不寻常了起来。
他倒不需要出力,只是身体长期保持一个姿势的酸软和精神上的疲倦。
折腾了大半夜,末了白青岫去烧了一浴桶的热水为自己清理身体,可后来那桶热水也变成了刺骨的凉……
贺卿正欲起身,而白青岫在门外似乎听见了屋内的声响跑了进来将贺卿摁回了被窝里:“再休息一会。”
“再休息一会天就黑了。”贺卿张口方知自己的声音哑成了什么样子,喉咙就好像许久未曾饮水又被沙子磨过一般,原本就不大好的嗓子如今更是坏了个彻底。
这声音把始作俑者吓了一跳,白青岫满是歉疚地说了句:“抱歉,我昨夜喝醉了,要不您罚我吧。”
白青岫有些忘记了昨夜发生过什么,醒来的时候瞧见怀中人的身体上遍布淫靡的痕迹的时候,愧疚与满足感交织,他怕昨夜发生的事是自己强迫了贺卿,因此也只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直至现在,在看见贺卿现在的表情才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也或许昨晚是你情我愿?
贺卿睡得骨头都酥了,他挣扎着又坐起身来,略带疲倦地揉了揉额角,言语间满含无奈:“罚你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是残废太久了,若放在以前又怎么会被折腾成这幅虚弱的模样,在精力与体力方面都算得上是势均力敌,是可以让彼此都尽兴的。
贺卿见白青岫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的样子又忍不住开口问了句:“你在找什么?”
白青岫一脸无辜:“蜂蜜呢?想泡一杯蜂蜜水给你润润嗓子。”
“不用找了。”贺卿在这一刻终于是黑了脸,看对方疑惑不解的目光到底还是补充了句,“被你吃了。”
到底是糟践了这么一罐上好的蜂蜜,先是被用在那处不说,后来更是把自己身上浇了个透,白青岫在自己身上甜来啃去末了还说了句:贺卿真甜。
那是自己甜吗?那是蜂蜜甜。
白青岫满含疑虑地说了句:“我能吃下那么一大罐吗?”
“不然呢?”贺卿反问,“你喝醉了能把我弄成这样,一罐蜂蜜又算得了什么?”
白青岫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清楚贺卿是生气了,却不知道怎么去哄对方,他其实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这或许是第一次贺卿对自己表露这样的情绪。
贺卿会对自己发脾气证明对方是否相信了自己的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沉吟半晌最终说了句:“我去做饭,你睡了这样久,一定饿了。”
睡这么久会不会饿不清楚,但做这么久一定会饿,贺卿无奈,他伸手拉过正欲起身的白青岫,或许用的力道大了些,直接将人拽进了自己的怀里:“殿下,我同您回去,但我有个条件。”
白青岫也不问是什么条件,直接喜不自胜地应声道:“我答应你。”
“先听了我的条件再答应也不迟。”贺卿的表情严肃,他告诉白青岫,“我的条件是:将陛下的虎符和御玺都交给我保管。”
白青岫并未有任何的迟疑,他重复了一句:“好,我答应你。”
现在轮到贺卿不自在了,他疑惑地问了句:“您就不怕我做什么?”
“你会做什么?”白青岫忍俊不禁,他用食指戳了戳对方的心口,“你这里有家国天下,你想做什么?
你只是不信我。
我拥有的东西太多也太过诱人,你怕我假以时日权衡利弊之下,会因为别的存在而舍弃你。”
贺卿微怔,他的殿下总是这般容易看穿自己的心思,偏生两个最会玩弄人心的人凑到了一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最开始的利用至今,他们说是共同走过了万水千山也不为过,他们有无数个理由一刀两断,可能走到今时今日却还是因为那份喜欢。
是啊,殿下坐拥万里江山,他有的太多了:美人、财富、权利、珍宝……
只要他想,他都可以拥有,所以贺卿才不确定,若他们只是山野村夫,便在此地相守一生也不错,可他是皇帝,他拥有这世间几乎所有人都想拥有的东西。
白青岫躺在贺卿的怀中温声软语地告诉对方:“没关系的,不止是御玺、虎符,凤印也可以给您。
往后这前朝后宫,督主说了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岁末除夕团圆夜,天上的星子与月给人间的万家灯火让了路,那漆黑的幕布下,点点灯光汇聚成了暖色的海,平日里早该陷入寂静的村庄也难得热闹。
虽然没有烟火,但那爆竹声阵阵,孩童在路边玩闹,妇人在溪水边洗菜,那炊烟袅袅,人群来往,在这样的节日里总会满含笑意地问好。
屋内烧着的炭盆温暖,桌角的油灯明亮,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贺卿坐在陈旧的木桌前,手持一柄刻刀往桃木板上刻字,等刻完再上一层色便是新年的桃符了。
将热闹隔绝在屋墙之外,贺卿的动作认真而专注,上了年纪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发出了刺耳又突兀的声响,在这样的环境下格外的清晰。
冷风急切地灌了进来,贺卿本能地打了个哆嗦,他抬头将视线移向门口的方向,忍不住叮嘱了句:“进来记得将门关好。”
白青岫彻底推开了屋门,一身锦衣华服是出现在贺卿眼中的色彩是那样的浓烈,他手中拎着一坛酒,整个人是明艳的红,这样的炽热的人同这地方是极为不相配的,他应该待在那人间最风流富贵的去处。
白青岫钻进屋内,顺手关了门栓上门栓,将酒坛子随意地搁在了桌上后搭了条矮凳坐在贺卿的身边烤火取暖。
而在白青岫的眼中,贺卿若没有经历过那些变故和遭遇,他应该是这深山中的兰、春日里的雪,清贵而不染世俗,可偏生这样的一个人,身处这世间最世俗的去处。
白青岫坐在矮凳上,比贺卿要矮一截,他靠在贺卿的身上,好似那凶猛的山君伪装成了柔软的狸奴依偎在主人的怀中。
他们两个人骨子里都太过强势,可若要长久地在一起,就必然要互相妥协包容些,白青岫并不介意做那个“弱势”的那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选择,不论是给对方怎样的身份其实都是委屈了他,如贺卿所说,他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更何况,贺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世间所有的刑罚都不能使他弯腰,但只要自己掉个眼泪他就心软了。
与其说是心软,倒不如说是用情至深,事实上在感情里,贺卿才是弱势且不自信的那方。
所以无论如何,白青岫都舍不得了。
白青岫的目光追随着贺卿的动作满是好奇:“神荼,郁垒。
这便是桃符么?
为什么不用笔,这样太过麻烦了。”
“祈福避祸之用,左右闲来无事,这样挂在门上即便经历了风雨也不会褪色,能长久地用一年再又用新桃换旧符。
宫中许是没有这样的习俗。
在我年幼时,每年新岁,父亲便会请先生到家中写桃符。”贺卿微垂着眼睑,言语温柔而耐心,余光瞥见白青岫的衣衫垂落到了地上不自觉地蹙了眉,又问了句,“那些糖都分出去了?”
“分出去了。本来是我买给你的,你又让我分给那些小孩子。”白青岫咕哝了一句,好似不满的抱怨,随后又想起了什么,看向桌上的酒坛子努了努嘴,,“对了,这坛酒是村子里的张家大娘送给我的屠苏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莞尔:“我又不是孩子,那些糖果对我来说太甜了。
再说了,难得新年也让孩子们高兴些。”
贺卿雕琢完了最后一笔,终于注意力转移到了白青岫身上:“民间酒水精贵,你猜她为什么要送你这样贵重的东西?”
“难道不是因为我人缘好?”白青岫回答得理直气壮,末了他又补充了句,“倒是贺卿明明喜欢吃甜的东西却一直不肯承认。”
白青岫觉得,他好喜欢就这样同贺卿待在一块,每天就忙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恬淡而闲适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贺卿睨了白青岫一眼,不知道是佩服他的自信,还是旁的什么:“她家的小女儿去岁及笄,尚未定亲,你们之间也算是相配,她那女儿虽算不上倾城绝色,但也算得上小家碧玉。”
白青岫恍然大悟,他极有求生欲地起身拿过酒坛子转身欲走,那言语间有几分幽怨:“既如此我即刻便将这酒还与对方。
只是贺卿你明明清楚我的心意,却还要这般说我。
再说了,眼前不是有一个倾城绝色的美人,我又何必去看那小家碧玉一眼?”
“收都收下了,还回去又算什么?
大不了下次送个更贵的东西给人家就好了。”贺卿拦住了白青岫,他只觉得殿下的年岁越发回去了,如今竟不如弱冠之岁的时候稳重,或许是在乡野,不需要整日里勾心斗角,在自己的面前也表现得喜形于色、行止由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不依不饶地还要往外跑,贺卿无奈只好认错:“殿下,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
白青岫本来也没有生气,听及此言直接顺着杆子爬了下来,他退了回去抱着酒坛子坐在了桌上低头看向贺卿,眼中映着暖色的光芒认真地问了句:“贺卿,你是不是很在意旁人用些一般用来形容女人的词汇来形容你?”
贺卿其实将情绪掩藏得很好,但白青岫还是察觉到了,或许从前就隐约有这样的认识,只是到了如今才算是彻底上了心。
眼前的这个人,总是习惯为他人遮风挡雨,而自己承担一切,将他的心思掩藏得极深从不主动开口,这样的性格的确是有些“讨厌”啊。
白青岫这才意识到从前的自己是有多高高在上,他将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权位上,放在贺卿身上的又有几分呢?
才会到今日才看清关于贺卿的许多事物。
贺卿并未回答,抬眼看向白青岫的目光却满含惊讶。
白青岫了然,他又问贺卿:“那贺卿觉得我算是漂亮吗?”
何止是漂亮,那是一种明艳到嚣张的美,寻常人看了根本难以忽略。
那是倾国倾城色,惊为天下人。
贺卿答:“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贺卿张了张口:“喜欢。”
白青岫轻声笑了,他言语好似怀念般娓娓道来:“我大抵是随了母亲的长相,她是异域随着使臣的那一大堆贡品一同进献给父皇的美人。
相貌与中原人不同,但亦是倾城之姿,父皇虽后宫佳丽三千,但他从前没尝过那样特别的一个美人,自然觉得新鲜,也算是受宠吧。
后来来晋为妃位又怀了我。
可她是异国来的孤女,在大宁没有任何的势力,更是母家远在万里之外。
她的恩宠、她的地位,都是虚的。
皇帝的恩宠就好比朝露,我母妃后来过得很辛苦,却还在苦心孤诣地为我绸缪,江引就是她留给我的。
至于我,我幼年时五官尚未长开,那容貌更是同姑娘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称我为公主、若单纯的夸我漂亮什么的其实也无妨,只是那说辞难听,总带着些侮辱人的意味。
我虽为皇子,却是有异国的血脉,所有人都默认了我与皇位无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凭什么能坐上皇位呢?
凭我这一副好相貌?靠卖身么?”
白青岫说及此处似乎有些不好的情绪在里面,言语微顿随后又继续道:“时至今日,我却觉得那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如今我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又有何人敢置喙我的出生,评价我的相貌?
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贺卿,阳刚之气同外貌从来都没有什么关系的。
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的夫君。”
白青岫的声音很轻,落在贺卿的耳中却很重,每一个字都凿在了他的心上,此生难忘。
贺卿知道殿下善于窥探人心,却不知道对方竟会如此心细如发,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一类人,只是曾经的殿下不愿意在这方面用心而已。
他出生在乡绅富贾之家,也曾无忧无虑,也曾被众星拱月,也曾有过天真肆意的少年意气,也曾有过幼稚而又崇高的理想……
后来家中遭逢变故,又因为这一副过于出色的皮囊,入了权宦的眼,受尽折辱成了世人口中所谓的不阴不阳的没根的东西,成了和他曾经厌恶的人一般无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当真不在意这幅样貌么?
怎么可能?因为这一副皮囊惹出的祸事不少,之所以不毁去这张脸不过是因为这也是可以利用的存在。
其实当你的容貌与你的权势不匹配的时候,它势必惹人觊觎,也自然会给你带来不少的灾难,风险与收益并存而已。
直至后来他坐上了厂公的位置,成了所谓的九千岁、世人口中那残忍的存在,也就无人再敢置喙和觊觎他的相貌了。
可那成为了一个皮肉下的暗疮、一根没入心底的细刺,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可偶尔还是会细细密密地泛着疼。
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的夫君。
这是一句简单而又那般珍贵的话语,胜过历史上所有的才子词人写过的缠绵悱恻的诗词歌赋。
贺卿深深地看着白青岫,陷落于对方眼中那一片湛蓝的瀚海久未言语。
那目光太过深情,也太过沉重,白青岫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他干脆将酒坛子一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弯腰将贺卿打横抱起,试图换一个轻快的话题:“难得过一次寻常百姓家的除夕,要不要去镇子上?
镇子上有烟火,据说是无比寻常的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是不是很喜欢听我唤你夫君?”白青岫发觉了贺卿的异样,明明上床的时候万分坦率,却在这时候红了耳廓,那绯色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贺卿的双手本能地攀上白青岫的肩头,似乎有些紧张,言语却是平静:“随你。”
白青岫岂不知贺卿在担心什么?
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如今的贺卿怕人,可一直远离生人也不是个办法。
白青岫收走了贺卿身上的利器,又守着对方,如今他的情况好了稍许,也可以尝试一二,若真的有什么,还有自己……
本就天寒地冻,入了夜更是刺骨的冷,白青岫将人裹了个严实,又往汤婆子里灌了热水给贺卿抱着。
贺卿跨坐在马上,有些不堪重负,他无奈地说了句:“我还没有那样脆弱。”
白青岫跨身上马,他坐在贺卿的前面替他挡去了北风,手持缰绳在无边的夜色里疾驰,那风声呼啸,刚说出口的言语立时便被碾碎消散:“我知道,可我就是怕你会冷。”
贺卿的一只手环着白青岫的腰,那风声太大,锦帽更是遮住了他的双耳,没听见白青岫说的什么,也就只能认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从前公子过得太苦了,动不动就被那些个主子打骂责罚,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他的腿脚受不得寒,每到阴雨天便会疼痛难忍,他从来不会跟我们说这些事,却在私下里看过许多大夫。”这是朔月告诉白青岫的有关贺卿的事。
从前便如此,更遑论如今呢?
白青岫当然清楚贺卿并不脆弱,他的意志比任何人都强大,可这并非他糟践自己的身体的原因,对方可以不在意,但自己不能不上心。
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镇上又怎么可能不热闹?
花灯如昼,烟火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