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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关于陛下养男宠的传言(1 / 2)

长安的西市有一家茶楼生意极好,或许是因为它本就处于闹市、或许是因为它那比官宦人家的府邸还要精致的布置、或许是因为它有着媲美皇宫御膳房的茶点、又或许是因为那说书人的故事精彩绝伦……

迎来送往天下客,又岂止是在长安城中有名望。

那说书人坐在戏台上纸扇轻摇,将他要叙述的故事说得是抑扬顿挫,满含情绪,说到精彩处眉梢一挑,将那惊堂木一拍,台下便传来一片叫好声又催促着他赶快讲下去,可他却笑而不语,勾得众人好奇不已,他才缓缓开口道:“诶,您猜这少年后来怎么着……”

那夸张的遣词造句和恰当的留白将整个故事渲染得生动不已,客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欲要继续往下听,今儿个或许是听不完了,就怕说书人来上那么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二楼的雅间里也同样坐着两位看客,白衣男子品尝着茶点,或许是生平第一次听说书,觉得新奇又有趣,不由得感叹了句:“这故事跟真的一样。”

“故事多有杜撰,可他说的也并非凭空捏造,他口中的少年是我朝的太祖皇帝。”黑衣男子偏头看向了白衣男子,那目光深邃言语清浅,或许是因为茶楼中太过喧闹便凑得近了些同对方说着话,言谈间那气息喷撒在了白衣男子的颈侧害得人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太祖皇帝半生戎马,在年近知天命之岁终于是平定天下一统山河,前人为着太平牺牲无数,这才有如今的盛世繁华。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哪怕是太祖皇帝在这说书人的口中也只是一则不算短但也不算是长的故事,更遑论那些同太祖皇帝一同打天下的将士们?

更别提那史书枯燥无味,怕是少有人喜欢,即便是有,多数人在那字里行间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可能够青史留名的于当时的江山社稷已经是有大功或是大过之人了。

殿下当真这般在意世人的评说?

人生在世,但求问心无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心无愧一词贺卿是有资格说的,他或许还是个中典范。世人皆道贺卿是奸佞之辈,哪有一丝一毫的好名声?若是他愿意,世人对他的评价不会比林询低到哪里去。

可世人对这位贺督主的印象有且仅有不是在造杀孽就是在造杀孽的路上,即便是老弱妇孺也不能令他法外开恩。

他在民间能有这般“好”的名声也得益于他得罪了太多权贵,以至于那些人不遗余力地抹黑他。

那骂声一片,贺卿却安之若素:“那些骂声既不能让我掉一根毛发也不能让我少吃一碗饭。

更何况人活一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百年过后,又有谁会记得我?

即便是茶楼里的说书人也不会提上一句。

即便在史书上留的是骂名也算是留名了。”

贺卿言语微顿,深深地看着白青岫继而又道:“即便您是天子、是九五之尊、是皇帝。

在这最高的位置上所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容出错,因为那关系着无数人乃至于整个国家的命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您也同样是人,您也不过是二十二三岁的年纪,您的做法已经足够完善,即便是先帝在世也不会做得比您更好。

在位近两年来,您惩治贪官、治理民生、提拔能臣、减轻赋税、兴修水利、赈灾安民……

而北羌一事罪不在您,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敌军攻至长安城下又如何?殿下竟如此输不起么?

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不该想着逃避,怕自己担不起还是坐不好这位置?

想想我大宁的国土、子民、物产、将士、臣子,还有陛下您自己。

我大宁如此强盛,最终还是会将蛮夷驱逐出关外的。”

贺卿的声音振聋发聩,令白青岫不由得怔怔地瞧着对方,此刻的他再也听不清说书人讲述了怎样精彩的故事。

此番出宫的缘由是因为数日前白青岫与贺卿对弈输了棋局,而事先许诺了彩头输的那一方便答应另一方一件事,那日贺卿只说等想到了什么事再告诉他。

白青岫应了,他以为贺卿会要别的,权势地位、或者是自己、再或者是自由……

君无戏言,其实无论他想要什么白青岫都会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到了昨日贺卿却开口要求说等今日下朝后陪他出宫一趟。

他用皇帝的一个承诺换取了一桩再简单不过的事,白青岫也从未想过竟会是这个要求。

等到了今日下朝后,两人便换了身常服出了宫,从前他们也曾这样逛过街市,如今或许是身份颠倒了过来,心境也大有不同。

贺卿带着白青岫来听说书,在这茶楼中听了一两个时辰的故事,到了现在才清楚了对方的目的。

从前线频传来的败绩令白青岫心烦意乱,不禁陷入了自疑,而贺卿用一个承诺换取了今日的出宫同游,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宽心。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心狠手辣的是他、癖好古怪的是他、精于算计的是他,可固守本心的是他、温润良善的是他、待自己毫无保留的是他、心甘情愿的还是他……

白青岫深深地被这样一个人吸引着,近乎贪婪地将其留在了自己的身边,近乎卑劣又恶意的揣测与算计让他的心意难以启齿。

他的心意也同样是他的弱点,是不信任还是自卑?

才需要在心上人面前端着身份的架子,因为过往的自己明明和别人有着同样的血脉和争夺皇位的资格却被无数人踩进了泥里,便只有在数千个日夜里反复告诉自己的身份同样尊贵,才不至于受那些声音的困扰,他反复强调着、反复强调着到后来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步步为营、时时算计,有人说他是眼高于顶的自负,可那何尝又不是自卑的一种?自卑到连交付信任都不敢,自卑到连表达心意都吝啬,自卑到需要用彼此如今的身份地位的差距来否认所谓的喜欢……

白青岫轻声笑了,此刻的他很想去贺卿怀里睡上一觉:“那从今日起,我便做个昏君好了。

督主您说我现下娶妻纳妾如何?”

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却是白青岫第一次开诚布公,他瞻前顾后下不了的决定若也像从前贺卿无商无量地搅黄自己的婚事那般就好了。

贺卿微顿,而后平淡地说了句:“那是陛下的自由。”

“你倒是大方。”白青岫眼底微有惊诧,或许他也没想过贺卿会这样答,什么时候贺卿这般大度了?大度得令人有几分气恼。

贺卿言语不以为意,却将自己放在了很低的位置上:“奴婢只是奴婢而已,所有的恩宠和地位都来自主子的垂怜?

贺卿早已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九千岁,而殿下也不是那个任人拿捏需要九千岁庇佑的小皇子了。

您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存在,我又如何能像从前那般胁迫于您呢?

您说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番言语传到白青岫耳中有些刺耳,他下意识地反驳道:“你还有我。”

贺卿微愣,他这次也并非是以退为进,故意惹得殿下心疼,时至今日他是真的想饶过殿下也放过自己了。

两情相悦已是难得,而他们之间并不是说有两情相悦这四个字便能够终成眷属的。即便是在寻常人家两个男子要走到一起也何其难也,且不说伦理纲常,先说父母亲人这一关又该怎么过?再说世家好男风的倒是不少,往往将这当做风雅之事,身份低的作为身份高的娈宠,甚至连个妾室的名头都捞不上,而身份高的照旧娶妻生子。

而他的殿下是当今的皇帝,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又岂止是那些寻常人家会有的问题。

可殿下方才说出的那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贺卿的心柔软得不行,他方才想通了一点如今却又放不下了。

或是有心或是无意,数日前长安城中起了些流言蜚语,

城中盛传当今圣上后宫空虚然身边养了位男宠,是实实在在的三千宠爱在一身。

有人说,这位男宠乃是山野里的妖精、聊斋里的画皮、来自阴间的艳鬼,如此才能将陛下迷得五迷三道四六不分。

有人说,那位其实不是男宠,而是消失了许久的九千岁,当今陛下看似是实权皇帝,实则不过是九千岁的傀儡。

也有人说,陛下同这位男宠乃是竹马之交,他们不顾世俗也要在一起,实在是感天动地的情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有人说,这男宠实际上是个女子,只是出身风尘,陛下不便给与名位,便只能这般养在身边。

彼时林询在茶楼中听着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关于陛下的谣言气得直拍桌子,这将军在外征战、收拾山河,这长安城中的百姓不关心边疆的战事倒关心起贺卿同陛下的私事来了。

谣言越传越离谱,也渐渐地传回到了宫中。

贺卿的模样无辜又沮丧,抓着白青岫的衣袖求安慰:“这些人说得未免也太过分了,奴婢怎么就狐媚惑主了?

奴婢好难过,陛下不安慰安慰奴婢么?”

白青岫睨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还需要朕来安慰?

恐怕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今心中正得意吧?”

贺卿莞尔,这戏做不下去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似是有意无意地说了句:“至少如今百姓还有精力来关注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没有到人人自危的地步,证明他们还是信任朝廷的,这也算是好事了。”

贺卿煞有其事地说要安慰本身也只是想逗一逗对方,近日来事物冗杂、边疆的战事更是不甚明朗,殿下忙得脚不沾地,可许多事他并不能干涉,也只能由殿下自己来处理。

一直以来,不论是朝臣还是百姓已经给了殿下足够大的压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皇帝的子嗣更事关国祚,诸多男子三妻四妾,更遑论皇帝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为了江山社稷牺牲的,自然也包括了这件事。

那充盈后宫的事宜一拖再拖被他拖到了今日,如今王师北伐,连带着国库也被掏空了。

当下的境况,广纳后宫是最好的笼络人心安抚民心之举,可白青岫没有这么选,他任由流言满天飞。

殿下辛苦,而贺卿也同样舍不得,殿下只是嘴硬,他出身高贵、他琼枝玉叶、他所有的口是心非都显得那样可爱。

贺卿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被划为自己所有物的存在便是谁人也夺不走。可在殿下这里总是心软。

许久之前他也想过,若有朝一日殿下成了别人的夫君,那大不了就两败俱伤。

时至今日先舍不得的却是贺卿自己,他舍不得顶住这样多的压力万分辛苦的白青岫,他如今是一个国家的皇帝,他应该为了江山社稷牺牲所有。

到那时贺卿做不出还留在对方身边争宠的行径,到那时自己应该会离开皇宫吧……

贺卿谦虚道:“陛下过誉了。”

朕字字句句哪有在夸你的意思?白青岫将棋盘摆了出来,国事纷扰,不如做些可以静心的事:“棋局自有胜负,不如你我再添个彩头,败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要做到胜者要求的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好奇地问了句:“任何事都可以么?”

白青岫挑眉:“自然。”

贺卿莞尔,他自然而然地行至桌前落座:“陛下与奴婢的允诺的分量可是大有不同,再怎么看也是奴婢赚了。”

他说着便取了枚棋子落下,那玉质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悦耳得紧。

棋局才刚开始,贺卿尚有余力分出心神到白青岫身上,其实殿下清楚自己的棋术,或许更清楚自己会想要什么,但他还是添了这么个彩头,为的又是什么呢?

他是帝王,帝王的赏赐都是无上的恩宠,在自己面前他也时时强调彼此的身份,现下他大概想赏赐自己却不愿施舍,所以用了这个么所谓的“彩头”的方式。

在感情上,或许他们是平等的。

自己喜欢他,所以都愿意,也许殿下同自己的心境并无不同。只是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猜忌、误会和提防,这些有可能是身份带来的,也有可能是他们错误的开始导致了后来的偏见与隔阂……

博弈的过程总不算是容易,期间茶水都凉了几回,而最后的结果竟是和棋,白青岫打乱了棋盘上的黑白子,看向贺卿的目光了然:“督主为了和棋,当真是煞费苦心。

怎么?我当了皇帝以后,督主也开始学会趋炎附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输了便是输了,我还不至于输不起。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还未想好,等想到了再告诉殿下。”贺卿无奈,他不愿占这个天大的便宜便只有悄无声息地让子了,他自认为没有错漏,怎么还能被殿下瞧出来?

白青岫对彼此的水平有个清晰的认知:“只此一局,后面的便不添什么彩头了。”

贺卿慢吞吞地收拾棋盘上的棋子,笑着应道:“奴婢还不至于恃宠而骄。”

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日,却因前线送来的信件而令白青岫慌了神。

信上说:首战告负,敌军士气大增连下数城,而我军节节败退。

白青岫也因此陷入了内疚与自疑中,这是他登上帝位遇见的第一件大事,关乎国家安危的大事,他会觉得是自己的判断与决策出了问题。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京中的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前线的将士们能够赢上一场以振士气。

又因着这件事,朝堂上的大臣们争执不休,说若是当初选择议和,便不会丢失这样多的城池,牺牲这样多的将士,如今我军败退再去议和就没有这样多的筹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就吃了败仗再加上这些言论便动摇了王公大臣们的决心,也动摇了君心。

如今进退不得,这场仗是一定要打下去的,有人谏议陛下亲征以振三军士气,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如果白青岫的皇位坐的还算牢靠能允许他这么做的话……

“殿下,我想到我要什么了,我要你明天下朝后陪我出宫一趟。”贺卿言语认真,他的殿下又怎么不算是温柔呢?那少年依旧只是他的经历让他掩藏起了那一部分纯粹的美好。纵使到了如今的境地,也不会将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而是自己背负着那责任的重量去苦寻解题之法。

或许是贺卿见惯了先帝一遇到问题就将事情推给大臣们然后一口一个“无能”、“要你们何用”、“推出去杖责二十”的模样,便觉得殿下十分难得。

白青岫有几分难以置信:“仅此而已?”

贺卿答:“仅此而已。”

白青岫应允道:“好。”

于是乎也便有了今日这一遭听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长安笼罩着黑暗之下,这是一个既无星子也无月的夜晚,少了天上的光芒点缀,人间的灯火便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明亮……

长生殿的门窗未关,却无人敢进来叨扰,夜晚的闯入的清风令那烛光不住地摇曳着,那金丝楠木的床榻上层层叠叠的纱帐落了下来,殿内的气氛怎么看都算是暧昧。

那塌上却没有人,而是在地上交缠争斗着,贺卿死死地将白青岫压在身下,那手上的青筋绽起,额间颈侧渗着晶莹,看得出他们对峙许久了。

若非掉以轻心,又岂会遭此人暗算?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青岫便已经被对方压在身下了,虽废了眼前这人的内力,可武力却是依旧,那一招一式以及钳制人的手段几乎是刻入骨髓的本能,他拼了命要压制住自己,白青岫也无可奈何,除非……

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在仰息之间,这样做断然会伤了贺卿,白青岫虽气恼,却还有理智,也只有言语上的咄咄逼人,他竭力地挣扎着叫嚷着:“贺卿,你这是以下犯上,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哪能呢?白青岫若是真的这么想,殿外守着的侍卫与暗卫顷刻间便能让贺卿人头落地。

因而他所有的言语都像是色厉内荏,逼着贺卿继续“行凶”。

贺卿轻笑,他的殿下或许不愿意但似乎更不愿意自己受伤呢,也就只能任人施为了。

这心肠啊,还是不够硬,大概是怎么教都教不会了。

贺卿抽出藏在腿间的匕首递到了白青岫的手上,然后握着对方的手牵引到了自己的胸前,那匕首的锋刃仿佛眨眼间便会刺破衣裳、刺入胸膛……

贺卿的语调平静,他给了殿下选择的余地:“殿下若是真的想这么做,那现在便可以杀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匕首冰凉的触感令白青岫清醒了几分,他被带着将那尖端往对方的胸膛里推进了几分,先没入布料,再浅浅地划开了皮肉,渗出了点殷红的血珠,在刹那间那殷红刺痛的仿佛是他自己,白青岫的瞳孔骤缩,看向贺卿的目光有些许无助。

贺卿恍若无觉,他依旧自说自话:“您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因为您喜欢我,我就应该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这世上所有人都该为您付出一切,我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您多高贵,毕竟‘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可是白青岫,若是没有我,能有今日的你吗?

谁叫我喜欢上的是皇室子弟呢?

这一年多来,我被你困囚在这宫墙之中躺在你的身下辗转承欢,当真是因为所谓的人质?

你那或许只有辰月吧?若你想用辰月来要挟我,那便算是我错认了你了。

我从来没那样在意自身的生死的……”

自家中变故以后,那多年的挣扎求生是为了复仇,那日子太苦,复仇便成了贺卿竭尽所能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后来他得偿所愿也同样的怅然若失,往事已矣,即便是报了仇又如何呢?

再后来,殿下便成了他在这个人间为数不多的趣味了,他又哪里是在倾其所有不惜用身家性命给殿下铺路?或许是有的吧。但这样做的确很有趣,毕竟这是他亲手捧上来亲自教出来的帝王,那应该是最耀眼的存在,更不应该有枷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无所谓生死,而那时的“恩人”也恰好撞了上来,于是贺卿便在人间找到了一场有趣的游戏,真情掺杂着假意,到后来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当然现在自然是不便说明情感历程的,就当他是一见钟情吧,也或许根本就是呢?

“谁叫我喜欢您,所以也就心甘情愿地被您利用。

那您呢?陛下是不敢承认吗?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是分桃断袖令人不齿?还是我阉人的身份让您觉得低贱?亦或者那段雌伏于一个太监的经历让您觉得屈辱?

可我觉得殿下很厉害,能为了所想忍辱负重很厉害、能长成现在的模样很厉害、能走到这个今时今日很厉害,

那段日子于殿下而言的确……算不得好。

那如今呢?

您是天子,万人之上。

若两情相悦,雌伏于人会让您觉得屈辱吗?

至少我不会,在位置上或许有所偏好,但我认为不论上下与心上人做这样的事都应当是欢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您当真如此介意那段过往,那又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如今我武功内力尽失,您想要反制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您这般只会让我觉得……”贺卿靠近白青岫在对方的耳畔低语了句什么,惹得人有些恼羞成怒的怒目而视,不知不觉间那刺在胸口的匕首又陷进去了一些,那血腥气刺鼻,胸口的布料被浸湿了些许。

贺卿所言,白青岫都清楚,他要反守为攻是简单,可那样势必会伤了对方,也就只能由着对方欺负了,他是舍不得,他怎么会舍得?

贺卿的言语咄咄逼人字字珠玑,他说得太过坦白,几乎是在强迫白青岫接受,他一时间或许难以接受,可势必要做出选择。

原来,我已经这样喜欢他了啊?

认识到了这一点以后反而轻松坦然了许多,白青岫眼角不自觉地落下一滴晶莹,他的手微微发着颤却竭力地要将利器移开对方的要害,那声音低哑夹杂着一丝恐慌的泣音,当下的境况由不得他深想太多:“贺卿,你先松手。”

“我为什么要松手?”贺卿犹是笑着,言行举止间却将人逼至退无可退的境地。

白青岫终于是颤声大吼了一句:“我喜欢你。”

他的内心几乎是咆哮着呐喊着两个字:疯子。

贺卿或许本来就是个疯子,在感情方面尤其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不是那种广义上为了利益而迷失自我变得不折手段的疯子,倒不如说是包裹在温润如玉的表皮下的特立独行,在某些方面也总是固执得要命……

又是那样地令人着迷,至少吸引到了自己,白青岫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一时间移开了目光不敢去看他,嗫嚅着说了句:“接下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白青岫并非不愿意雌伏于人,那日对弈既然说了所谓的彩头,那便是做了这样的打算的。

既是两心相许,虽然虽然如今还有许多话没说开,还有许多事情未完成,还做不到所谓的信任,但那偏爱难以自抑,那感情难以否认。

贺卿也是个男人,也曾手握足矣令他呼风唤雨的权势,他得到过然后在一夜之间失去。

从所谓的九千岁成为了如今无名无分的“男宠”,他的豁达通透白青岫自愧弗如。

他可以那样坦然地来取悦我,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贺卿的癖好委实令人难以接受,至少白青岫觉得自己享受不能。

饶是如此,但他还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来说服自己,若是对方真的想,偶尔一次也是可以的吧?

贺卿虽非正常男子,但白青岫感觉得到他在折腾自己的时候明显更兴奋也为愉悦。

可不该是现在,不该用这样强迫的手段,不该以下犯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国家危难之际又同时失去至亲,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为何如此?

千般思绪交织于心头令白青岫委实疲倦不已。

在听见殿下的言语后,贺卿松了力道,而匕首也在那一瞬间白青岫抛开了,被丢在了不远处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那折射出的寒芒伴随着血色倒是瑰丽。

因为白青岫的言语其实贺卿此刻的内心也算不得平静,但他情绪未显,淡然自若地起身弯腰一只手置于对方的后背另一只手绕过对方的膝弯将人抱了起来。

白青岫本能地抱住了贺卿的脖颈,而后便被对方抱到了床上,他正欲起身又被摁了回去,白青岫试图辩解了句:“这里没有你要用的东西。”

白青岫所说之物是指贺卿曾经的府邸中的暗室里的那些奇巧淫具:鞭子、木马、刑架、缅铃、各类特殊处理过的绳子……

甚至于连玉势都没有。

他岂是出尔反尔之人,只是……

“不需要那些我也能伺候好你。”贺卿不疾不徐地解开白青岫的衣带剥开衣衫露出胸前的雪白肌肤那,那粗粝的手掌覆上对方的胸口缓慢地摩挲着,与抚摸一件珍奇古玩无异,甚至于瞧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贺卿正襟危坐在塌边衣衫齐整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旧日,他还是那个权势滔天的九千岁,掌控着白青岫所有的欲望。

他身上唯一取下的便是头顶的发冠,那三千青丝散落,那烛光下的五官美得雌雄莫辨,胸前的伤口令他此刻隐隐有些苍白的虚弱,与那浸染着的殷红的血迹映衬之下,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看得有些意动,喉口微微发痒,不由得移开目光唾弃自己,难道耳濡目染之下我也……

白青岫来不及细想一双手便被贺卿用发带束缚在了床头的横梁上,他试探性地挣扎了一下却越挣越紧,遂不再动作,忍不住催促了句:“你先去上药。”

“无碍。”贺卿的目光冷淡,言语平静却有着训斥的意味,“现在这些不是你应该想的。”

“殿下许久未曾体会过了,或许有些生疏了。”贺卿说着便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了一罐脂膏,“不过无妨,我会让您记起来的。”

贺卿一只手握上白青岫的性器富有技巧的挑逗着,他掌握着殿下身上所有的敏感点,也知晓怎么让对方情动不已,怎么让对方不上不下。

白青岫的双腿微张,那欲望很快地抬起了头,连带着气息也急促了几分,在贺卿做这事的时候他永远是砧板上的鱼肉,没有拒绝的权利,没有请求的资格,只能接受对方给予的一切。

情动是身体的反应,但他其实是会害怕的,这是他拒绝去回忆那段过往的原因之一,如今明确了彼此的心意似乎又有所不同了起来……

贺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白青岫的反应,见他还有精力去思考别的东西便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

那性器完全勃起,顶端兴奋地吐出了些腺液,贺卿取过一支发簪用酒水清洗过后涂抹上一层脂膏,而后一只手握上白青岫的性器,另一只手将发簪缓缓地推入那顶端脆弱而又细小的孔洞中去,他并未束缚住对方的双腿,对方还有挣扎的余地,贺卿不由得嘱咐了句:“别动。”

许久未经受过这样的磋磨,一开始便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忍不住痛呼出声,那欲望在刹那间消退,疼痛替代了欢愉,他却不敢挣扎只有竭力地去承受着。

整个过程下来身躯被汗水浸透,白青岫如蒙大赦般地喘着粗气,眼中氲氤着水汽诉说着他的委屈与难过。

贺卿无奈,他俯身吻上了白青岫的唇瓣,轻咬了一下而后告诉对方:“做得很好。”

白青岫睨了贺卿一眼,那眼神无辜没有什么说服力。

贺卿眼尾微弯,抬手抚摸上白青岫的面颊告诉他:“乖,抬腰。”

而后白青岫的腰便被锦被垫高了稍许,贺卿又吩咐了句:“接下来把腿分开屈起。

殿下乖一些,就不闹你。”

白青岫心中如何腹诽,现下也只有乖乖照做,自己哪敢在这种时候呛声?经年前倒是试过一次,而下场自然是惨不忍睹。

贺卿的纵容绝对不是在这种时候,白青岫隐隐觉得有时候他还巴不得你跟他呛声,毕竟那些个惩罚的花样实在是……

当然自己现在有拒绝的能力,就是叫外面的暗卫来制住贺卿顺便也瞧一瞧这活色生香的场面,所以白青岫选择放弃这种能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坐到了床尾,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臀缝间的入口,指节摩挲过那处褶皱,对方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冒犯,身体紧绷不已,自然也连带着这处要害。

贺卿却没有给对方放松的机会,指尖带着稍许的脂膏强势而不容拒绝地戳入了那个紧紧闭合着的甬道中。

许久未被疼爱的后穴仿佛回到了最初的生涩,肠壁温热柔软紧紧地绞着贺卿的手指,这样的触感令贺卿兴奋不已,他没有给对方缓和的机会而是疾风骤雨般的抽插,将干涩的甬道变得湿润,让这处重新记起这被人侵犯的欢愉。

贺卿抽出了手指又看了会那处泛着晶莹不断瓮合着的入口,而白青岫却被对方这样的举动闹得有些羞恼还有些欲望不得宣泄的空虚……

那红翡点翠金簪缀在殿下的性器上令人意动,贺卿不由得想给这处长期点缀饰物,大概也只能想想了。

贺卿重新将指节插入,又往里面增加了一根,指节虽不算粗长却胜在灵活,偶尔屈起间或扣弄,每一下都刮蹭过甬道中的敏感点,令白青岫情动不已,前端却又不得宣泄,不断地呻吟着想要逃避又想要更多,胸膛不断地起伏着声音断断续续沾染了泣音:“贺卿,督主,求您,饶了我吧,让我泄……要坏了,不能继续了……”

白青岫的整个人完全由贺卿掌控着,连高潮都不能自已,心知那求饶也是没有用的,或许还会被欺负得更狠,许久未经受过这样的对待,白青岫被折腾得有些欲哭无泪,他不知这场情事该何时结束……

他没有这样对待人的癖好,更没有被这样对待的癖好,可是千言万语都化成了四个字:贺卿喜欢。

事实上贺卿并未过多地磋磨白青岫,心中的凌虐欲让他想要将对方欺负得更狠些,可今日的目的却并非在此。

殿下的阳物也似乎从顶端与发簪的间隙里渗出了许多晶莹,勾人得紧,贺卿握上发簪抽插了两下,言语平静地拒绝了白青岫的请求,也便显得格外的残忍:“现在还不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殿下告诉我您此刻想的什么?”

白青岫终于是被欺负得落下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他呜咽道:“想你。”

此刻的他还能想什么?除了眼前的这个人便是眼前的这个人什么时候能放过自己。

贺卿满意了白青岫的回答,他终于抽出了发簪丢到了一旁,刚刚哭喊着要泄的人此刻却泄不出来了。

贺卿无奈,手掌握上对方的性器替他仔细地抚慰着,殿下被伺候得似乎有些舒服还下意识地挺腰将性器往贺卿手里送,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惨状。

不消片刻,那腥膻的浊白终于是泄在了贺卿的手上,贺卿取过帕子将手上的东西擦拭干净而后替对方解开了束缚,他轻吻过对方的唇瓣,言语温柔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乖,现在睡吧。”

白青岫微怔,强烈的刺激过后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所有的不安与烦躁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他顺从地闭了眼,不消片刻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殿下数月未曾好好地睡过一觉,现如今更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那眼下的青黑明显,贺卿又怎么不心疼?

若非万不得已,贺卿并不想如此做,只是再不让对方好好地睡上一觉,怕是身子就要垮了。

在这一场情事里被掌控的殿下只需要想着自己就好,其余的战事不必想、粮草不必想、国家不必想、政务不必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暂时放下,只需要想着这个掌控他的人——然后睡去。

数月来,前线传来的捷报总是少的可怜,城池丢了数座,死伤将士无数,因着与北羌的战事导致了南部的藩王蠢蠢欲动,粮草甲胄兵器马匹都算是紧缺……

诸般大事令白青岫日夜忧心操劳,而真正压垮不过弱冠之岁的殿下的事却是,不日前,许云桡的尸首被抬回长安,许将军下葬那日长平公主触棺而亡。

许小将军做到了他少年时曾许下的凌云壮志:以此身报国。

而白晴眉选择了生死相随。

原来殉情并非话本子里才有的故事,情深真的可以做到如此。

白青岫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他是那样的不敢置信,又竭力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言语间犹是有些颤抖:“那皇姐可留有什么话?”

“回禀陛下,公主殿下并没有留下什么话。”侍卫的回答令白青岫彻底地陷入了黑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数月来,我军胜少负多,那前线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几乎每一次先给人带来期待而后便是绝望。

敌军势如破竹,而我军节节败退,照这样下去白青岫丝毫不怀疑在一年之内敌军会攻到紫荆关来,而紫荆关的背后即是长安,长安一旦落陷,国将不国。

若真到了那样的境地,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还是暂且往南迁都以待来日收复山河、还于旧都?

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世人所愿意看见的结果,长安的流民在逐渐增多,他们大多是从北方逃难来的,他们没有家了,活下去就已经是极大的奢念。

即便朝廷与官员们能帮衬一二,可能带他们回家吗?

若不能的话能否许他们一个新家呢?

白青岫不知道,他坐在龙椅上,冷眼俯瞰大臣们的吵闹,到了如今的境地他们尚且不能团结一致,还有许多人在这权利的旋涡里顾全的依旧是自身的利益、家族的利益……

时至今日他们还是为是战是和这个议题争执不休,说得如此大义凛然慷慨激昂,每个人都站在为国为民的立场上表现得无可指摘,可天底下大半的财富都聚拢在这长安城,在这朝堂上的每一个人的家中,若当真心怀大义,又何至于此?

王爷们蠢蠢欲动,朝臣们各自为营,他们争执,却无人敢指摘皇帝的错误。

可前线频频失利,又怎么可能与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与皇帝这个最高决策者毫无干系?

白青岫觉得可笑,干脆微阖着眼睑听他们吵得面红耳赤,隐隐有拳脚相向的趋势,那喧闹声令他头疼不已,不由得想到做皇帝真的那般好吗?不仅要提防旁人的算计,还要将这江山社稷压在肩头,或许做一个昏君是好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疲倦不已,于是缓缓呵斥了句:“够了,议和的事容朕再想想,众卿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

若事情仅仅止步于此也便罢了,之后许云桡许小将军殉国的消息连同他的棺椁一同带回了长安带回了镇国将军府。

连许云桡许将军也战死了啊?至此长安城中再也没有了数月前调侃“陛下男宠”的和乐景象,而是一片人心惶惶。

白青岫这个皇位还坐得安稳吗?他却顾不得这许多了,直接带着贺卿出宫往镇国将军府奔去,那府邸上下满是缟素,丫鬟小厮们拿着魂幡扬动,哭喊着:“魂兮归来,将军归来。”

家眷们身披重孝跪在灵堂前,白晴眉亦在其中,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相较于其余人的悲恸,她只是揽着小女儿木然地给前来吊唁的宾客回礼。

瞧见了白青岫苍白地笑了笑说道:“恕妾等重孝在身,不能大礼参拜,望陛下恕罪。”

白青岫哑然,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一句:“阿姊要保重。”

白晴眉颔首算是答应。

随后白青岫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香拜了拜不曾跪下,身为君王只跪天地,不跪有功之臣。

贺卿跟在白青岫的身后同样接过了三炷香,他瞧了一眼面前瘦削的背影,在家国大事面前他们之间的情爱龃龉都是小事,在心中轻叹了一声最终拜倒在地三叩首后起身前行了几步将香插进了香炉中,殿下不能跪,那便由我来替吧。

白青岫行至白晴眉面前蹲下身来,事已至此再多宽慰的言语也是苍白,心中既苦闷又酸涩,张了张口只剩下一句:“抱歉,阿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晴眉抬眼,始终温柔地瞧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他是皇帝,可他也还是自己的弟弟啊,不知不觉就长成这样厉害的人了呢。

白晴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反而去宽慰白青岫,她轻声道:“不是你的错,两国交战必然会有流血与牺牲的。

阿桡是牺牲的万千将士中的一员,而我是万千失去丈夫的女子中的一员。

但至少阿桡实现了他年少时的理想,不是吗?

相较于那些牺牲却不被世人所记得的将士们,阿桡出身将军府,他会留名后世,还有那样多的人来悼念他。

战争开始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不是吗?”

白青岫的喉口仿佛被什么钝器划了一下,虽不至于血流如注,却疼得让他再难言语,听及此言不知如何开口,颔首便算是回答了。

白晴眉抬手抚了抚白青岫的面颊,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姐姐:“倒是你,身为一国之君更要保重身体,你若倒了国家又该怎么办呢?

饭要吃,觉要睡,你只是一个人,再操心一天也只有十二个时辰呀。”

白青岫顿时红了眼眶,眼泪一颗一颗再也控制不住似的往下掉,他无声地哭泣着,只不住地颔首。

他经历过多少艰难苦痛都不曾落泪,却因为姐姐的这段话而溃不成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说那皇宫是他的家,其中住着数以千计的人,可他的家人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因着白青岫的举动,白晴眉的眼眶也同样红了,她似是无奈地用衣袖去擦拭对方的眼泪,最终还是抱住了对方,在对方的耳畔低声说了句:“不哭了好不好?阿岫如今是大人、是皇帝了。”

天子驾临,灵堂中的家眷仆从们皆“耳聋目盲”,这幅脆弱的模样才不至于被旁人看去。

那是一个一触即分的拥抱,白晴眉随后将目光投向贺卿,贺卿微微颔首朝人报以微笑轻声唤了句:“公主殿下。”

白晴眉回以微笑,目光中稍有歉疚,她说:“日后便麻烦您了,还有那次的事抱歉。”

白晴眉指的应该是当年她扇了自己一巴掌的事,经年累月若她不说自己也早就记不得了,贺卿颔首朝白晴眉乂手一拜,算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长平公主蕙质兰心,看似什么都不懂,其实什么都明白,她是以姐姐的身份将她的弟弟托付给了自己。

此时的两人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彼时的白青岫没听懂白晴眉对贺卿说那些话的意思,直至许云桡下葬那日,长安城阴云密布,仿佛上天也在为许云桡的离世而哀恸,送葬的人多得从头望不到尾……

众人皆是满身缟素,白晴眉却着一身精致繁复的织金大红婚服,凤冠霞帔亦如长平公主及笄那年出嫁一般无二。

那年公主出嫁、将军娶妻,整个长安城沾染着喜气,热闹至极,抬着嫁妆的送亲队伍从宫门一直到将军府,那是真正的十里红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夕非昨夕,良人不在,唯情依旧。

满是素白的人群中的那一抹赤红是那样的亮眼,众人愣神之余只见长平公主跑向了许云桡的棺椁,亦如当年奔向她所深爱着的那个少年一样,她撞到了棺木上,在众人反应过来惊呼出声的时候已是来不及。

她是心存死志撞上去的,鲜血染红了棺木的一角,几乎是当场触棺而亡,她笑着没了生息,仿佛又同她的少年在一起了。

他们于幼年相识,在少年相许,此生此世都不曾相负……

原来这就是阿姐说对贺卿说那句话的意思啊。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那生离死别太苦。

千山暮雪,渺万里层云,只影向谁去?

原来这世间真有这样浓烈到为彼此交付性命的感情。

她离开的那样的决然,而白青岫只余悲怆。

白青岫记不得幼年的往事了,可那天夜里他梦见了曾经的阿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的白晴眉似乎比现在要活泼上太多,或许是稚子率真,或许是被对方口中的规矩体统磨去了棱角,磨成了如今这幅温婉大方的模样。

白晴眉用不知从哪里偷拿来的话本子作为白青岫的开蒙读书,时常给他读那些缠绵悱恻或者是荡气回肠的故事。

梦境中的场景不甚明朗,那应该是一个春日的午后,白青岫坐在御花园的秋千架上晃荡,而白晴眉在旁边支了一张躺椅、一方桌案,桌案上摆着水果点心,她着一身粉袄,梳着垂挂髻的脑袋上还簪着几朵硕大的牡丹,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可爱,除却牡丹还有山茶与海棠,她大抵是把春日里会开放的花全部簪到了头上。

白晴眉趴在躺椅上剥着葡萄,偶尔用那沾了果汁的手去翻书页,若是被伺候的丫鬟瞧见了便又会被念叨上一句。

白晴眉看得入了迷的时候,也懒得给白青岫讲故事了,而是时不时地感慨上那么一两句:“真想做这话本子里的侠女啊,浪迹江湖、行侠仗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白青岫疑惑:“做公主不好吗?”

“哪里好了?”白晴眉似乎十分反感这个身份,言语间是说不出的厌恶,“教养嬷嬷张口规矩,闭口体统。

动不动就是公主应该是怎样的,应该端庄大方,应该贤淑得体,应该是世间所有闺秀的表率。

否则便是失了皇家的颜面,那伦理纲常、规矩体统,是为了所谓的颜面?还是钳制人心的手段?”

白晴眉又翻了个身,轻叹了一声道:“父皇母妃宠我爱我,而我迟早会成为令他们‘骄傲’的公主。

若是盛世公主的地位也算尊贵,不满意自己的婚事还可以养男宠,若非盛世,多少都逃不开和亲的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公主,已经比这世间大部分女子过得都好了,其实我很满意的。”

白晴眉说了一些白青岫在那个年纪听不大懂的话,后来又听她继续念话本子里的故事,说到那侠客的妻子被奸人害死了,侠客悲痛欲绝,后来付出所有为妻子报仇,最终与仇敌同归于尽。

白晴眉感动于那轰轰烈烈生死相随的爱情,而白青岫却不甚理解:“哪有人会愿意为了另一个人牺牲性命的?

也就是话本子里会这样写了。”

白晴眉莞尔,显然不甚赞同:“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样感情难得,可若遇见了,生死相许又算得了什么?”

“除了那人,这世间便没有值得留恋的吗?”白青岫不理解,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山川湖海还有那日月星辰、挚友亲朋,人生不过短短百年便这样轻易地抛下了吗?

“有啊,可没了那人,大概这世间所有值得留恋的事物都会失去色彩吧。”白晴眉似乎也很纠结,她皱眉思索了半晌才道,“如果是我的话,父皇他有很多子女,母妃也并非全然爱我,她或许更想要一个儿子,因为父皇宠我,所以我的存在也会是母妃很好的争宠手段。

他们是可以失去我的,而我应该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大概是会想为了我所留恋的人或事物努力活下去的,但如果活不下去的话……”

白晴眉懊恼地一拍额头:“哎呀,我们说的是书里的故事,这都说到哪儿去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会有这样一段姻缘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官宦人家的子女早慧,宫墙之中的孩子尤甚,她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又是怎么在那个年纪将这样多的事物看得那样透彻的?

所谓隔墙有耳,也幸亏那时彼此年幼,无人会花心思去偷听两个稚子的谈话,否则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恐怕会招致一场祸事。

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旧事白青岫记不得了,后来的也记不清了,不禁自嘲钻营数年脑子里只剩下了那些阴谋诡计。

只有那端庄温柔的模样清晰,

记得她说:“我生来便是公主,还有父皇母妃的宠爱,又不像皇子那样容易遭人算计。

我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从前父皇母妃不曾让我吃过苦。

记得有一次我想吃岭南的荔枝了,父皇便命人八百里加急为我送来。

我生病难受时,母妃亦会彻夜不眠地守着我。

后来我成婚了,阿桡就更不会让我吃苦了,这世间没有谁比我的命更好了。”

记得她说:“阿岫,你是我弟弟,你说皇家的亲情是不是很玄妙?

纵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会反目成仇,而你我却好似亲姐弟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每次来见你总觉愧疚,我过得那样好,你却在过着这样的日子。

我说我会保护你,可你也别以为我对你多好,我只是在不触及自己的利益的能力范围内,照顾你一些而已。

而你,你要记着,你是父皇的孩子,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有的都是你应该有的。

你自己要努力地摆脱现在的困境,总有一日,你的身份会比我更加尊贵。”

记得她说:“不是父皇要将我嫁给阿桡的,他恐怕还没有那样疼我,他最爱的还是他的权势。

这段姻缘是镇国将军府用他们的功勋求来的。

那年我方及笄,阿桡说他心悦我,问我的心意。

那天也是我最高兴的日子,因为我知道了我心悦的男子也同样心悦于我。

我告诉他我心亦然,只是婚姻大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他让我不必担心,说是他有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久后,父皇便赐婚了。

公主下嫁,可于我而言,那些驸马尚公主的君臣礼节都不必要,只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姐说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宠她,她爱的人也同样爱着她,她骄纵地说着这世间所有人都要看她的三分脸色。

是啊,公主殿下姝丽无双、才惊绝艳,她值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她应该一生顺遂,她应该在爱里终老百年。

她遇见了这世间最美好的姻缘,有了一段再荡气回肠不过的爱恋,可她终究是死在了二十余岁的年纪,那幼年时的谈论也有了答案。

自大军北征起,她便将她身为公主多年来的食邑、她名下所有商铺所赚银钱、她的嫁妆尽数充作了军晌、换成了钱粮。

她怕北方严寒,便收了一大批动物的皮毛与棉花,与许多年龄不一的女子连夜缝制防寒的衣物给将士们送去。

“我是为了阿桡,但也不是。

那些将士们也有父母亲人,他们在前线厮杀,而我在这里安享太平,我所做的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事。”

白晴眉曾说她想成为侠女,没有武功又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已经是了。

时间耽误不得,即便再难过也该往前走了,白青岫进了许云桡的爵位,斯人已逝,要这死后哀荣又有何用?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

白晴眉与许云桡育有一个女儿,那是他们唯一的子嗣后代,白青岫本打算将其直接进封为公主本将人抱入宫中教养的,许云桥夫妇却说:谢陛下厚爱,只是郡主年幼又刚失去了父母恐不适应宫中的生活,不如便留在镇国将军府交由我们抚养,我们会将小郡主视如己出的,毕竟这是小弟和公主殿下唯一的骨血了。

白青岫犹豫之间还是应允了下来,将小郡主放在将军府或许是比这深宫之中要好上许多,富贵荣华未必重要,至少将军府上有她的亲人,又下意识地说了句:“只可惜,阿姊只留下个女儿。”

那千百年来子嗣传承的思想深入人心,划入了伦理纲常里,贺卿倒不以为意,也不觉得有什么,或许是他命中注定无后嗣,便看得格外开,哪像皇家那样注重传承:“女儿也一样,有陛下在自然能护小郡主一世长宁。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过是平安喜乐二字,若您真的那般重视血脉传承子嗣后代的问题,也可以替小郡主招赘。”

白青岫睨了贺卿一眼,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的是什么?我是那般迂腐之人的话,现在都儿女绕膝了。”

他只是想到姐姐所说的规矩体统,小外甥女也会被培养成这样的大家闺秀吗?或许这样的教养在当今的世道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往好处想至少皇室的女儿家是主子,臣子以君臣之礼尚公主,他的小郡主自然也一样,更无须日日侍奉公婆与他人共享丈夫还要操持内宅大小事务。

贺卿莞尔,听出了白青岫的言下之意,连忙认错道:“望陛下恕罪,是奴婢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白青岫却没有那样多的心思与之东拉西扯,今日来他已经计划接受大臣们所提出的议和事宜,朝臣们多半已无战意,又何必徒增伤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非就是史书上留一个骂名而已。

可还没等白青岫说话,贺卿便了然般地开了口,那言语步步紧逼、字字珠玑:“陛下当真愿意主和?

将长安以北的小半江山都拱手让与他人,就不怕子孙后人耻笑?不怕百年后无颜面对祖宗?

北羌的君主要将他的公主嫁与你为后,名为永结秦晋之好。

可若诞下皇子便为嫡长子。

待陛下百年后,这江山是大宁的还是北羌的?

权贵们甘心,文武大臣们甘心,因为这样无损于他们的利益。

可长平公主和许小将军已经逝世了,陛下您甘心吗?

万千将士们战死沙场,您说他们的家人甘心吗?大宁的百姓甘心吗?

还有那些沦陷的土地上的大宁子民,他们是不是在等王师北定、收复山河,还是说他们就这样被放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空旷的殿宇中那清脆的声响是那样的突兀,白青岫几乎是被贺卿的言语逼迫至悬崖边了,我该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我没有办法了啊。

白青岫抬手扇了贺卿一巴掌,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道,那半边脸颊迅速地泛起了红肿,红了眼眶的却是他自己,他的声音发颤,却死死地瞪视着贺卿:“闭嘴。”

登高跌重,他怎么会不害怕呢?他以为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国君的,可如今却令整个国家陷入了这般境地:“那你说,朕该如何做?与北羌不死不休地抗争下去?看万千将士黎民百姓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直至最后北羌攻入长安,你我皆为俘虏?”

贺卿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笃定道:“白青岫,你害怕了。”

白青岫怒极反笑,眼含戏谑地挑衅对方:“贺卿,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不过是个男宠而已?竟还想独占朕?”

事已至此,只剩下了被对方戳中痛处的口不择言。

贺卿亦笑,他却并不像对方这般恼羞成怒,言语还算平静道:“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那我还不至于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若你联姻于家国有益,我何尝会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位卑未敢忘忧国,我担心的是这大宁的江山社稷。

我理解你想担骂名换取一时的安稳,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殿下你又岂会不明白?”

“已经打了,可是打不赢,北羌人骁勇善战,我们又如何胜他?”随着白青岫软化下去的言语,还有那逐渐空洞的目光,他说,“贺卿,我好累啊,我真的太累了。

这个位置我惦记了十几年,可真当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肆意快活。

我是想做个明君的,可有时候我也会自暴自弃地想着做个昏君暴君也不错,哪管什么黎民百姓,管什么江山社稷?

人生百年,我自快活……”

他似乎要把殿下逼哭了,贺卿心疼不已,他放软了语调轻声哄道:“殿下,您还有我,我一直都愿意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那把武器。

我们武力虽不如他们,但我们的兵法谋略、排兵布阵,又岂是那些蛮夷可以学得通透的?”

白青岫有些意动,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他忽然问了一句:“你有过这样累的时候吗?”

当至亲都离你而去,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你的肩头却无从解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微顿,他移开了目光不再去看殿下,他张了张口,那声音很轻,仿佛被揉碎了飘散在了风里,他说:“有。”

怎么会没有呢?那时候的贺卿,所有的亲人都离他而去,任谁都能踩上一脚。他做了许久的奴婢,在这人世间苟延残喘,支撑着他前行的动力除却他想爬上高处,爬到无人敢欺辱他的高处然后将过往的种种一一报偿之的复仇的决心以外,便只有眼前的这个曾经给过他松子糖的少年了啊。

那时的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所有的困顿苦难只能自己承担更无处诉说,若熬不过来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有人知晓……

所以如今的贺卿想在陪伴在殿下的身边,或许他能带给殿下的不多,或许殿下终究会是孤家寡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今的他是想陪着对方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的,那或许会成为他珍藏一生的回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夜里白青岫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而这个安稳觉是贺卿给他的。

贺卿试图解释缘由,那言语苍白不似从前那般条理清晰:“我这样对待你,并不是为了侮辱你,从来都不是为了侮辱你。

我喜欢你和我想欺负你这并不矛盾,若你不能理解,便将这当做一个不阴不阳的太监的阴暗心理。

至于昨日的确是情非得已,你已许久不曾安眠了。

这个法子虽然……”

白青岫打断了贺卿的言语,或许是习惯了对方那风轻云淡的自信姿态,便受不了这样卑微的他了。

这样的心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白青岫也不清楚。

白青岫也曾想过贺卿的癖好或许与对方的经历有关,那些经历养成了他的性格,再加之他被净了身的身体,但是天生的还是后来的也不重要,左右他是贺卿。

权贵人家在这方面玩得疯的多了,多是寻求刺激,被玩死的娈宠也不少,可那些人的声音又何曾被世人听见?

白青岫见得惯了才会有误解,而理解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事已至此,贺卿不惜伤害自身来逼迫他也要来上这么一遭,白青岫还有什么不明白事情的因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具身体早已习惯了对方的磋磨,能够从其中感到愉悦。

至于贺卿的质问,那段雌伏于人经历的让他觉得屈辱吗?

当然了,因为出卖自身来换取利益于那时候的自己而言不论对方是谁他都会这么去选、这样去做。

只是恰好是贺卿,贺卿喜欢自己,而经年后自己也喜欢上了对方,那段难以启齿的岁月经历过感情的润色后便显得不那样灰暗了。

可这改变不了其中的纠葛算计。

若问如今还会吗?

“若两情相悦,雌伏于人会让您觉得屈辱吗?

至少我不会,在位置上或许有所偏好,但我认为不论上下与心上人做这样的事都应当是欢愉的。”

贺卿的答案即是白青岫的答案,毕竟对方那样豁达,或许自己在许多方面都比不过对方,但也不要差得太远才是。

白青岫抬手覆上贺卿的胸口,似乎还隔着一点儿微末的距离连布料都不曾沾上,他深深地看着对方问了句:“疼吗?”

贺卿微愣,随后笑着答道:“无碍,只是当时看着有些吓人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凭你从前对我的所作所为早就可以死上一百次了。”白青岫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停顿了片刻又缓和了声音,“你不过是仗着我舍不得,我当然会原谅你的以下犯上。

但是贺卿,没有下次。”

白青岫说的没有下次是指不许以伤害自己的行为来达到某种目的,这样的话他可真要……

白青岫想了会,竟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惩罚对方,遂移开了目光又轻声补充了句:“你想要什么同我说,我会酌情考虑。”

“好。”贺卿莞尔,不由得想到自己这应当算是恃宠生娇了吧?

贺卿仿佛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在这宫墙之中低顺了一年有余,期间也从未插手过朝中事务,平日里常用琴棋书画打发时间,偶尔也会赏花看月顾影自怜……

他看似早就放下了这权势富贵、功名利禄,可这帮白青岫坐稳皇位的大臣班底竟有近半贺卿的人。

白青岫觉得好气又好笑,当年这些人又哪里是自己苦心拉拢过来的,更别提看出自己是所谓的蛟龙潜渊了,原来都是因为曾经的九千岁。

不过也对,若只有父皇的宠信,不过是个权宦而已,又哪里当得起九千岁的名头。

这其中自然包括林询,还有当初助他登上帝位的一个重要助益:九门提督风亦鹤,当然如今已经升了尚书。

九门提督的官衔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掌管京城戍卫的武将官衔,若要逼宫谋反什么的,却是最需要拉拢的一个位置,在依附贺卿之前,白青岫同风亦鹤私下里的交情就不算浅,以为风亦鹤从一开始便是自己的人,原来竟不是,那当年自己瞒着贺卿的那些谋划算计,岂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却白青岫手底下重用的班底,还有一些中立派、以及其他派系的墙头草,不知是以什么缘由说服了他们,亦或者根本就是与贺卿有旧,近三分之二的人大臣各自为营依旧为了战事各抒己见闹得不可开交,而其中还剩三分之一的大臣谏议贺卿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率军北征,其中还包括一些地方上驰书来的官员,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弄出这样大的阵仗,可当真是好样的,白青岫可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养虎为患了,白青岫只知道贺卿的城府极深,却未想到贺卿“树大根深”到了如此的地步,对方所掌握的,怕是只要他想,明日就可以换个皇帝,甚至他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从来不曾这样做过,从前是、现在也是,他放任自己成长起来,只是在恰当的时候给自己合适的助益,让如今的自己有了可以剪除任何不合时宜的枝丫的能力。

这样大的阵仗,令白青岫有一瞬间的不寒而栗,曾经的那个九千岁又回来了,也或许他从未离开过,只是不动声色而已,当臣子的权势威胁到了皇权,那身处皇位的那个人势必要生出几分忌惮,无人可以免俗,毕竟用登高跌重来形容皇权旁落还太轻巧,这个位置若是坐不稳当那势必是会要人性命的。

“众卿所说,容朕再考量一二。

无事便退朝罢,林相留一下,朕还有事与你商议。”白青岫微揉额角,此番可不是头疼的问题了,贺卿意欲何为白青岫自然清楚,事关国家安危早已不是忌不忌惮的问题了,他所头疼的另有因由。

“林相,你是朕的人,还是贺卿的人?”白青岫坐在龙椅上淡然地俯视着林询,那言语寻常却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压在,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从来不需要摆出多高高在上的架势,就足矣令人战战兢兢的臣服。

林询拜倒在地,那根脊梁却是宁折不弯,他说得大义凛然:“微臣是黎民百姓的丞相,也是陛下的丞相,为的是您,更是为天下苍生。”

好一个天下苍生,白青岫怒极反笑:“你们今日这般逼迫于朕是贺卿的意思?”

“是贺卿的意思,但并非是逼迫陛下。”搞出这样大的阵仗,林询自知瞒不过,倒不如坦白。

白青岫嗤笑:“那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苍生,岂非自相矛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询依旧俯首,言语却那样的从容不迫,他解释道:“陛下难道不觉得将贺卿拘在深宫之中才是埋没了他,使明珠蒙尘吗?

他能被先帝重用坐到九千岁的位置上,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花言巧语而先帝无能才为之蒙骗?他的才学陛下难道不清楚?

自陛下即位起,我大宁便没了所谓的厂公,更没了宦官专权。

而在贺卿之前的一任是怎么下来的,贺卿又是怎么上去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献了一计平定了南方的暴乱。

贺卿不仅善于玩弄权术处理内政,在行军打仗一方面,他亦有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计。

他会兵法,会排兵布阵,会观天象测风水,会奇门遁甲之术。

和他会的其余的不同,微臣觉得若他未因世事无常走到那九千岁的位置上去,他应该会是位落拓不羁的将军。

臣不过是一介书生,不通晓那些行军打仗的本领,否则又何尝不想保家卫国?

事已至此,陛下只能信他了不是吗?”

贺卿的真才实学自己自然清楚,只是若他没有经历那些变故会想要成为一位将军吗?白青岫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烦闷来,自己对他的了解似乎还不如林询这位知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年四季,一季三月,每个人的时间都是相同的,怎么偏生贺卿就会的这样多?说一句多智近妖也不为过。只是他聪明太过,如今才会这般逼迫自己,也当真是为自己分忧了,白青岫无奈地微勾唇角,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说了句:“先退下罢,你容朕想想。”

而后白青岫几乎是飞到长生殿的,将皇帝仪仗尽数落在了不知多远的后面,瞧见贺卿悠游自在的模样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打翻他手中的那只茶盏,指着对方半晌说了句:“你好得很,你当真是好得很,是朕低估了你……”

那言语举止里都表现出了白青岫此时的火气有多大,他气得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住,差点就在贺卿面前来回地踱步了。

贺卿莞尔,他忽然想到原先的那只猫儿了,话说回来还未给那白绒团子取个名字呢:“我并非是为了逼迫陛下,此番并非我所愿。

但也只有如此,否则陛下不会同意我出征的不是么?

我说过我一直都愿意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那把武器,此番也定会为您荡平四海,将北羌人打回雁门关外,打得对方百年内再也不敢来犯。”

“谁要你做我的武器了?”白青岫觉得自己要疯了,为什么要去牺牲的都是自己在意的人,“你会兵法,会排兵布阵,会观天象测风水,会奇门遁甲之术。

你好生了不起。”

贺卿目光缱绻,低声诱哄对方:“是啊,我会的这样多,陛下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你以为朕不信你?你以为朕没想过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河破碎之际,朕的信任与否还重要吗?哪怕朕那些个兄弟们的手底下有堪用的,朕也会尽量拉拢重用,最起码要等先退了这北羌人再说。”白青岫言语间愈发暴躁,“可惜大宁安逸太久,诸武将总有些青黄不接的意味。

朕不同意你去是为什么?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故作无知?

你能保证你会平安归来吗?嗯?”

假如自己再失去贺卿,那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阿姐可以为了小将军殉情,那自己呢?他不能,他是皇帝,他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永远都不能这样自私。

“陛下,有国才有家。”贺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样浅显的道理稚童都明白,他此番行径是为了白青岫的江山,更是为了大宁的百姓,既然他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去?

与白青岫的感情好不容易进展到了这一步,他自然不愿分离,更不愿惹殿下忌惮,在当年选择抛下所有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再拾起权势,可事到如今,他不这样选怕是会悔恨终生。

贺卿继续道:“如今的境况,进一步不行,退一步不得。

假若我能保证我得胜平安归来呢?

镇国将军是老将,我不要他的位置,我只要帐中军师的位置,但我要话语权。

只是陛下,我在军中并无威信,我要陛下的手谕与虎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言语自信而笃定,他自然感动于自己在白青岫心中的分量,可如今却不是沉溺于这些的时候,事实上对于能否平安这件事他也无甚把握,而承诺无非是为了让对方安心。

“好,贺卿,你答应我的。”交出虎符并不妥当,但白青岫选择相信贺卿一次,这数年来的相处虽然掺杂了许多利益纠葛,但情分从来做不得假。

“殿下。”贺卿惯会得寸进尺,“等我回来的时候,您能不能允我一件事。”

贺卿的眉目深情,四目相触之间白青岫又怎忍拒绝,终于是轻声应了句:“好。”

贺卿想要什么呢?白青岫琢磨不透,记得姐姐曾经说过他们是姐弟,互相扶持是应该的,叫自己不要记得她的恩情。

说是若有一日她过得困难了,自己也会乐意帮衬一把的。

她说她做的不过是微薄之事,可白青岫身在宫墙之中又岂是寻常人家的少年,怎么不清楚其中的利害?要护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只怕她在她母妃那就受了不少的磋磨。

贺卿要的恐怕也不是恩情吧?不论他要什么,平安归来就好。

白青岫最终同意了这群“乱臣贼子”的意见,然而也有许多人站出来反对的,毕竟贺卿招人嫉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人觉得贺卿乃一介宦臣并无真才实学要他为军师简直是胡闹。

白青岫被闹得烦躁不已,指节轻扣着龙椅的扶手出神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不放心贺卿,难道你们就真的这么干净吗?

至于贺卿是先皇重用的人才,他是否有能力朕自有判断。

朕这个位置是不是要让给你们来坐了?”

白青岫眼神冷厉地扫过众臣他们才堪堪闭嘴跪倒在地高声齐呼:“微臣不敢。”

其实在此之前白青岫还同贺卿争论过许久,也说过要御驾亲征的言语,最后都被贺卿驳了回去。

是啊,他学的是帝王术,对于那行军打仗也只是有个粗浅的了解,前往战场不过是鼓舞士气,或许还并不能胜。

且他即位不久,根基未稳,朝堂上并非君臣一心,若是他此刻离京,这位置怕是要岌岌可危了。

此番也就是贺卿“逼迫”自己,他在朝臣们的心中怕是留下了长久的余威未灭,若是旁人祸乱朝纲,只怕有“正义之师”要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来了,可偏生是贺卿,竟无人敢有所动作。

阿姐与许云桡一同去了,白青岫心中不安便反复叮嘱贺卿让他安坐帐中运筹帷幄,千万不要上战场,哪怕武功再高也怕刀剑无眼。

贺卿笑说知道了,至于知不知,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亲自为贺卿践行,见对方淹没在军中寻不见背影渐行渐远稍有怅然,不由得想到其实自己从未真正废了贺卿的武功,也在这次将解药交给了对方,这算不算是真正的放虎归山?

贺卿恨过他吗?应当是恨的,就像当初自己一样,爱恨交织,毕竟自己剥夺了对方的所有。

贺卿却否认了,他笑着答道:“殿下,我也曾将权势看得极重,总觉得只有这样,旁人才不能欺我辱我,才会高看我一眼。

在我还不是厂公的时候,任打任骂的日子过得多了,以为爬到那个位置就能就能过上富贵的生活,轮到我颐指气使地责罚旁人了。

或许吧,至少有了权势以后我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我喜欢掌控一切,包括身边人的性命,若不把握在自己手中,我连睡都睡不好。更是心思深重喜欢猜忌,或许颠沛流离的日子过得太多,也曾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被旁人算计得去了半条命,就忘记了被真心实意的对待的感觉。

也难以再去真心实意地信任另一个人。

我没有高贵的出身,也没有完整的人格。

但我分得清什么是喜欢,所以我对您,从来都是舍不得的。

某种意义上,您和我或许很像,但你有公主殿下,还有我,我那时候,只有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我足够了解自己,也足够了解您,才清楚您是怎样的一个人。

至于对您的心思更是复杂了去了,既想让您得偿所愿,又想将您绑在我的身边。觉得您有时候心狠,又觉得那时您那样对我是理所应当的。

那诸般缘由、万般纠结,归根结底,左不过情之一字,而一切的一切便就都甘之如饴了。”

白青岫并未接话,贺卿说的许多他也认同,他们都是心思深重喜欢猜忌的人,白青岫身在权利的旋涡中,清楚的明白其中的诱惑,也亲眼见过这权势令多少人做出过泯灭人性的事,与之相较那负心薄幸的事都算是小事了。

过往的经历的确令他们难以再去真心实意地信任另一个人,他们就这样彼此喜欢又矛盾着。

可无论信任与否,只要贺卿能够平安归来,其余的,那便再说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别以为你有陛下的手谕你就可以肆意妄为,拿大宁的江山社稷、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我随时可以绑了你。”许老将军不理解贺卿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即便是必败之局也该站着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军交战稍有伤亡便一退再退,连退了三座城池。

“身为元帅自然有这个魄力。”贺卿的注意力还在地图上,夜半更深,他手持烛台躬着身子,另一只手不断地在地图上摩挲着,也无所谓许老将军闯入营帐问责的行径,言语平淡道,“我军吃了太多败仗,如今正是破而后立的时候。

我们太需要一场大胜来重振军威了。

如今敌强我弱,在下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弓弦紧绷到极致,才能射出破局之矢。”

许老将军看向贺卿的眼神有如利刃,但也因为对方的言语而冷静了几分:“你可知你再退下去,背后即是长安了。

将士们浴血奋战,为的就是将大宁疆土拱手让人吗?”

贺卿站直了身子,他看向许老将军,形容清癯精神矍铄,那青丝早已变得黑白交织,却还在为这山河社稷呕心沥血,他目光灼灼,言语笃定而自信:“再有半月,那些失去的城池都会收复。

而我军将重振士气、收拾山河,将蛮夷驱逐出我国疆土。”

许老将军的目光有如鹰隼一般仿佛随时能将人啄伤:“老夫是三军主帅,就凭你的片面之词,你要老夫如何信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不避不让,他为许老将军倒了一杯茶置于桌前:“元帅,请坐。”

帐中谋士本就不少,贺卿凭借白青岫的手谕一意孤行本就难以服众,这第一仗不仅要胜,还要胜得漂亮,只是若再不将他的意图告诉许老将军,怕是真的要被生吞活剥了。

贺卿在地图上指出一点,挑眉道:“元帅以为这里如何?”

许老将军戎马半生,又岂能不明白的:“骄兵之计。

此战再败再让一城,敌军大举攻进,退至此处,山谷之中,两侧则是山峦,林木丛生,你想提前布好埋伏,请君入瓮。

若是用火攻,敌军必死伤无数,他们也只能退兵从长计议,让出去的城池自然能夺回。”

“然也。”贺卿轻笑了一声,顺着他的话继续道,“其一,我为主、北羌为客,辎重粮草不远千万里运送而来,路途损耗本就过多,我派了人在这条路上以逸待劳,敌军若要运送辎重粮草则必须从条路过,若不是则他们路途损耗的时日粮草则会更多,也不足为虑。

元帅需得知晓,此地本就是我大宁疆土,百姓是我大宁的百姓,数百名将士潜入并不困难,粮草夺回不易,但烧了总是容易。

我们需要一场大胜,敌军又何尝不急呢?他们粮草不足自然急着攻破长安。

即便他们明白是骄兵之计,敌军进退不得,也就只能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何况胜到现在,他们未尝不自傲。

其二,从草原荒漠到山川丘陵,他们不熟悉地形,就连引以为傲的骑兵也并不能发挥全部优势,更遑论其中有多少水土不服者?

其三,并不是说林木茂盛火攻之计便可行的,此处山谷不仅是请君入瓮,更因为此处的山林枯木杂草繁多,如今是盛夏,正是再炎热不过的时候。

前几日我快马加鞭去到此处,观测过天象,接下来半月都将无雨。

我命人备好猛火油、火箭,届时还需借助风势。

到那时引敌军入谷,定烧他近半精兵。”

贺卿轻叹:“兵有虚实,有可见之兵,有不可见之兵。

要借来这十万火兵,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敌军骁勇势盛,在下也只能以人谋来夺天时了。”

许老将军深深地看着贺卿,愣怔了半晌未答,而后也是长叹一声:“此计若成,则杀孽太重;若不成,你我则皆为千古罪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禁感叹于贺卿的谋略,可对方年轻未免气盛,将大宁的江山社稷交付于对方的肩头又怎么不令人质疑?

许老将军不由得问了句:“若敌军不进山谷呢?若那日有雨呢?”

天有不测风云,人力也只能窥测一二而已,若那日有雨便是天命,怨不得什么,可这话贺卿自然不能说出口:“愿立军令状。”

瞧对方那笃定的模样许老将军不由得一怔,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般自信肆意呢?手持一杆长枪便自信能将敌军将领于万军丛中挑于马下。

老朽老矣,见过了太多生死,竟也变得这般瞻前顾后,左右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他捋须一笑:“若计不成,最该先摘下的也是老夫的这颗白头,谁叫老夫是三军主帅。”

贺卿微愣,随后道:“元帅,即便如此,在下还是要于明日在诸位将军面前立下军令状。”

他用这颗项上人头担保,为的是让那些人将疑义暂时搁置,上下一心将接下来这一仗打好,若此计不成,那他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又何必在意军令状呢?

贺卿有自己的考量,许老将军自然也无异议,他虽对贺卿有一定的偏见,却也并非耳聋心盲之人,先帝与当今陛下都并非昏聩之君,既然选择了重用贺卿,那对方的能力自然是值得肯定的,至少这这连退几城的魄力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若是之后夺不回来,那必然要背负千古骂名,可若不用此计,即便是节节败退,那战死沙场了亦能留名千古。

对于贺卿而言,又何尝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战是贺卿的立名之战、是一场豪赌,而所幸最后此战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旌旗猎猎、鼓声阵阵,大火烧了三日三夜,我军亦伤亡惨重,

大军得胜归来的那日残阳如血,染红了这天地。

许老将军那身盔甲亦沾染了鲜红,疲惫却难掩欣喜,瞧见了坐镇军中迎候大军得胜归来的贺卿疾行了几步拜倒在了对方的面前,虽说伤亡惨重,可到底是胜了,不由得喜极而泣,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军师。”

贺卿躬身将许老将军搀扶起身:“将士们辛苦,营中早已摆下了宴席,就等着为诸位庆功呢。”

那篝火燃着,将士们喝酒吃肉,从此对这位军师再无异议,而贺卿也不需要再凭借白青岫的手谕虎符来调兵遣将。

原先那些背地里辱骂过贺卿的将军和谋士们的脸上多有羞愧之色,大多都过来向贺卿敬酒道歉,杯酒下肚,一笑泯恩仇,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不知是篝火还是酒水所致,这些人的面颊皆是泛着喜色的红,他们爱恨分明,那所谓的疑义也不过是心有家国而已,比那站在朝堂上满嘴仁义道德的人要可爱得多了。

贺卿清醒的看着他们尽兴,也是由心的快意。

是夜,许老将军喝得酒意上头,便同贺卿勾肩搭背聊着些有的没的。

贺卿不能喝酒,便吃着茶陪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老将军拿着海碗便往嘴里灌,既有些快意,又有些英雄迟暮的孤寂在里面,他说:“军师,我从前不喜欢你,并非因为你太监的身份,而是因为你太会玩弄权术。

可这阵子,我却在你身上看见了我那英年早逝的伯父的影子。

彼时我还年幼,大宁的山河动荡,父亲为国捐躯,我是被伯母抚养长大的,十四岁便跟着伯父随了军征战四方。

他也像你这般有谋略,那一意孤行的样子更是如出一辙,旁人不同意他便立军令状也势必要去施行他的计策谋划。

可那一仗他输了,无论是太祖皇帝还是朝臣们都说了不予追究,等来日戴罪立功便是。

伯父却不愿意如此,他固执得很,说军法岂能轻易变更,大家也就尊重了他的意思。

至此以后,许家一脉除却女眷便只剩下了我这一个男丁。

后来终于等到了天下太平,我成婚了也有了几个孩儿……”

“许小将军的事,节哀。”贺卿听及老将军的言语只觉得胸闷,遂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犹难以平复那一股莫名的情绪。

“哎。”许老将军摆了摆手,“云桡为国捐躯,我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许家的人怎么会怕死?

只恨山河未平,云桡看不见了。

他是先锋,当初出征的时候……”

许老将军言语未尽,虽未捶胸顿足却也难掩悲怆,而后的语调满含愧疚:“只是我们许家,对不起长平公主啊、对不起啊……”

许老将军言及此处落下了泪来,那戎马半生的老将受了多少伤也不曾吭声过,在被冷硬的外表包裹着的内里却有一处不易察觉的地方盛满了他所有的柔情。

许家满门,皆是风骨。贺卿不由得起身一拜:“许老将军一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这庆功宴热闹,只是须臾席散,战事也远未结束。

月至中天、星汉灿烂,心绪纷繁,贺卿也难以入眠,辎重将士们还在清理战场,他干脆也踏着这满地的银辉前往。

那满目焦土,炽热的热浪汹涌而来,浓郁的血腥与枯焦的气息令贺卿难以喘息,那成片的烧焦了的尸体堆成了小山,将士们在挖坑掩埋,偶尔从里面挖出来一个重伤的将士几个人便上来急急地往军营中抬去……

这些都是他的手笔,这些只会成为史书上再简短不过的的一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深信慈不掌兵,可这一刻他才明白何谓许老将军口中的杀孽太重,他双手握拳,指甲嵌进了肉里渗了血也恍然无觉。

满目望去是一条条的人命,他不由自主地冲进去翻那些尸体,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试图从这里面得到什么呢?

那颗心前所未有的麻木,不知翻找了多久,终于从这些尸首里翻出了个活人,这人被数支流矢击中,胳膊上肩侧是砍伤,腹部破了一个豁口往外渗着血,早就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贺卿却好似没认识到这一点,他大喊着叫人过来。

“军师我儿子才五岁我离开的时候媳妇怀孕了我……”那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说上两个字便要缓上许久。

此时的贺卿其实有些耳鸣,他听不见对方说的什么,只是从对方张合的唇瓣从判断出了对方的言语,那言语未毕便没了声息。

被喊来的将士放下担架查验了一番后又匆匆离开……

在这一刻贺卿的心仿佛也破了一个豁口,不住地往里灌着风,涩得发疼不得喘息,贺卿清楚他未尽的言语是什么,他说:我不想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冬夜里北风呼号,帐外窸窣的声响显得格外的清晰,贺卿不由得心生警惕开口问了句:“谁?”

帐门被拉开,冷风灌了进来,门口的那人从黑暗里走到光明处,轮廓渐渐清晰,贺卿起身:“夜半更深,元帅怎地还不歇息?”

“那军师呢?”许老将军笑着反问了句,说着他将怀中的裘衣披在了贺卿的身上,“北地严寒,军师要保重身子。

这是犬子的裘衣,还望军师不要嫌弃。”

那裘衣似乎带有温度一般,灼得贺卿心口发烫,哑声失笑道:“怎么会?这是卑职的荣幸。”

许老将军环顾帐中的情形,叹息道:“这沙盘,军师推演了数十次吧?”

贺卿颔首,他引许老将军坐下,那火炉上烹着姜茶,是这帐中除了烛火外唯一的热源,他倒了两盏茶将其中的一碗搁在许老将军面前:“元帅何以知晓?”

“光我看见的就有数次了,都道军师有鬼神莫测之计、夺天地造化之能。

老夫却清楚那成竹在胸是军师背地里多少个日夜的呕心沥血。”当初的立名之战贺卿是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战争在对方的眼中不过是一场有胜负输赢的豪赌,又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许老将军饮了口茶,身子在这一瞬间仿佛暖和了些:“军师清楚当初是谁放北羌人入关的吗?”

呕心沥血吗?贺卿只觉得惭愧:“谁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雁门关的守城副将——黎源将军,他如今是北羌人的王爷了。”许老将军苦笑道,“权势富贵便那般诱人吗?

可以令人趋之若鹜,可以令人丧心病狂。”

贺卿目光渐深,指节在桌面上轻扣若有所思:“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众生皆苦,多少人活下去都是困难,这名利富贵的滋味尝过了又岂是那样容易放下的。

那些王公贵族,从来不记得自己的责任,却总能为了自身的利益牺牲他人的性命,一心钻营,心中又何尝有家国。

只是元帅有没有想过,或许人家根本就不是大宁人呢?”

“是有这个可能,可是若如此……”大宁也会在他国安插奸细,自然不排除这个可能,许老将军却有自己的考量,黎源籍贯常山,是忠烈之后,他生父早亡,母亲也在他十岁的时候病逝了,早早地进入军中历练,自己也见过他几面,若不是知根知底又怎么敢让他去守如此重要的关隘?

“人的容貌和行为习惯是会变化的。”贺卿言语冷静,“他自幼便替了原本的黎源不无可能。

奸细有两种,养大了再送过去的,还有就是自幼便扎根在敌国领土的。

两者各有利弊,前者未必能在他国窃取到多重要的东西,但对本国对他们的主子基本上是有绝对的忠诚的;而后者年幼,随着时间的变化受环境的影响会对国家的认同产生影响,容易背叛本国,却也容易在他国扎根,因此这类人往往在本国的身份都不算低。

事成之后回去说是扶摇直上九万里也不为过,有足够的利益才能令他们在敌国蛰伏数十年落地生根了还有要回去的欲望。

说来说去,还是利益的驱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源若是叛国,他不会是王爷,如此便只能是回去了。”

许老将军一瞬间的拨云见日,又不由得苦笑:“事已至此,分析得再清楚也是无可奈何。

先将北羌人驱逐出关外才是正事。

近月来,军师以逸待劳,接下来一仗打算怎么打?”

贺卿微愣,而后答道:“并非以逸待劳。”

“此地多平原,敌军骑兵势盛,而如今两军交战,我们只能舍近求远去西域买卖战马。

我军不仅骑术不如北羌,更缺少战马,即便有不少的阵法能以步兵胜骑兵,但那是需要代价的。

将军冲阵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从来都不是玩笑话。”贺卿解释道,“在下只是在等一场大雪,等千里凝冰,再出奇制胜。”

许老将军久未言语,漫长的静默过后喊了声:“军师。”

贺卿笑意吟吟地看着对方说道:“怎么了?元帅可还有什么疑议?”

贺卿的形容日渐瘦削,又何止是殚精竭虑,如今我军势盛,就这样一鼓作气将敌军打出雁门关也未尝不可,可他却愈发谨慎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川湖海、风霜雨雪都在他的利用范围之内,他借天时、借地利,那满腹绸缪为的是什么?

那数十次的沙盘推演,那无数次悄无声息的出行,那灯火彻夜不熄的营帐。

敌军固守城池不出,却没有一次是强行攻城夺下城池的,自古以来攻城皆是下下计,敌军借助地势用滚木礌石流矢便能损耗我方无数将士,而我们则需要能力出众的精兵搭云梯前赴后继地攀上那城墙,十个里能攀上一个都算是幸运,而墙底下垒着的是无数的尸首……

或诱敌迎战、或截断粮草围城、或从内部离间……

那计谋仿佛无穷无尽,可又哪里是真的无穷无尽的?

如今休整月余只为等一次所谓的“千里凝冰”。

战争从来都不是纸上谈兵,戎马半生的人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只是我寄人间雪满头而已。

相比死亡,更怕他人死亡,徒留一人在人世,年岁愈长竟愈怅惘。

我怕战事,却也从来都不怕战事……

这想法听来或许矛盾,但想来如今的贺卿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老将军将盏中的姜茶一饮而尽,起身一拜道:“军师,保重。”

贺卿起身回礼:“元帅也是。”

许老将军转身离开了营帐,天地又在这一刻陷入了寂静,贺卿跌坐回了位置上,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那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人非草木,贺卿又岂能真的熟视无睹,这场战事可以持续得久一些,只要少死一些人……

他在军中见过形形色色的许多人,有些的还不及弱冠,那身量瘦小还未曾长开,目光还是那样的清澈,清澈里却盛着害怕。

他们的人生才刚开始,本该是最肆意热烈的年纪却已经拿着武器上了战场。

有些人是自愿的,他们说:战线背后便是他们的家,家中有母亲,还有年幼的弟妹,若是守不住,这个家也没了。

问他们父亲呢?

他们答:父亲也在军中。

还有些是朝廷征兵征来的,只说家家户户都至少要出一个男丁、独子不征,他们便来了。

甚至不知为何而来,为何而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死在了战场上,除却他们的父母亲朋,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可他们是为这个国家死的。

史书会记得许云桡,但不会记得这些将士们,寥寥数语:某某年于某地,多大规模的战争,死了多少人。

这些家中贫瘠一年到头连肉也吃不上一顿的百姓为什么要为这个朝廷豁出性命去?

一寸山河一寸血,贺卿觉得北羌人可恨,人性的贪婪可恨,像白青岚那样的王子皇孙可恨。

可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世间可爱的事物颇多,他愿意为了那些美好,去竭力守住这片光明

见过那样多,他又怎能肆意得起来?他是军师,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不能上战场,但他得为自己作出的决断负责,他任何一个看似渺小的判断可能都关乎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他不能输,他只能谨而慎之,在战事开始前,就绸缪好一切,判断所有的可能性,一遍遍地去推算结果。

在战争面前,贺卿深觉无力和自身的渺小,倒不如再去做那争权夺利的厂公来得轻松。

至少彼时的他只需要顾及自身和在意之人,他是生杀予夺的“九千岁”,庇佑自己想庇佑的人是再轻松不过的事,凭借他的心计在朝堂玩弄权术可以说是游刃有余,更何况贺卿不甚在意自己的性命,即便是败了也只是一死而已。

而如今,他承担着山河社稷,承担着无数人的性命,他若是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贺卿苦闷的想到:我哪里想救国了,还不如做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给殿下写家书成了贺卿唯一的慰藉。

有一日的黄昏,为贺卿送饭食至营帐的是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皮肤黝黑是那样的瘦削,在数九寒冬里的衣衫单薄,不知是谁家的儿子送到了军营中,贺卿却清楚这样的少年在这里不计其数。

贺卿难得闲暇,瞧见了少年那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睛眷恋又有些贪婪地瞧着碗中的肉食,那喉结微动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不免觉得可爱又令人心疼。

贺卿莞尔,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若是想吃便拿去吃了,我在京中并不缺肉食,更何况现在我还不饿。”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拒绝道:“谢谢军师,不过我若是吃了军师的饭食让军师挨饿,被人发现了是要受罚的。”

少年人心直口快,自然不懂那些繁文缛节,贺卿却喜欢他的纯粹,那喜形于色很容易瞧得出他的所思所想。

贺卿忍俊不禁:“那你便在此处吃,旁人不会发现的。你坐下吃吧。”

少年人便毫不客气地坐下大快朵颐了起来,那嘴里还塞着食物含混不清地说了句谢谢军师。

贺卿来了兴致,便坐在少年的身侧从对方的姓氏问到家中情况,等问完了便只剩唏嘘。

少年却不以为意,他说他们都是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哪有田地,不都是租乡绅富贾的田地劳作,一年的收成要给朝廷还要给地主,到了自己手上的也便剩不下多少了,饿死的都有,更别说填饱肚子。若逢天灾人祸,那就更别提了。

他说他想念书,想进京赶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听着少年人的言语,心想若是殿下生在寻常人家,这样的年纪应当是这般率真可爱吧?

若有的选,谁又愿意不过孩童的年纪学会那些绸缪算计?

若是有的选,谁又愿意在十余岁的年纪面临生死?

贺卿允诺少年,等打完仗了,便让少年念书,自己会帮他。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欣喜地看着贺卿:“真的?”

贺卿与之承诺:“我是军师,自然不会骗你。”

这是贺卿第一次见他,也是最后一次,之后军中便没了他的身影,贺卿去问过许多人才知晓,他已是殉国了。

尸首何处,埋骨何处,皆是不知。

贺卿又是一夜未眠,那日,他允诺他:我是军师,自然不会骗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冬去春来又一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虽边关严寒,但所有人的心都是热腾腾的暖,此时的他们都期盼着彻底胜利然后回家与亲人团聚。

今日是寒食节,禁烟火、吃冷食、祭扫踏青……

春寒料峭,那雨丝细密地扎入泥土,唤醒了几分青绿色的春意。

与其余人的兴奋和期待不同,贺卿在营帐中小憩,头部那反复细密的疼痛令他难以入眠,不知从何时起,他便总会梦魇,梦见战场上厮杀的惨状,梦见战后的白骨露野……

他有些忘记了年月,更不知晓自己来了多久。

如今的他在军中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有多高?他也不清楚。

终于,这最后一仗打完便可以还天下太平了,而他们也可以回家了。

闲暇之余,贺卿总会思念殿下,不知殿下如今是何模样?从不见殿下的回信,他可安好?经年后他可曾娶亲?那皇位如今可坐的稳当了?

许老将军也苍老了,斑驳的青丝变作彻底的花白,却依旧能上阵杀敌。

每每劝他,便用古时的老将来作例,戎马半生,英雄迟暮,也令人感慨唏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如今的贺卿过于敏锐,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听见陌生的脚步声行至营帐前便厉呵了一声,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藏在袖中的飞刀。

“军师,陛下的圣旨来了,元帅让我来请您。”一小卒战战兢兢的出现在营帐中禀报了句。

贺卿并未收起防御的姿态,只是说了句:“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贺卿来不及整理仪容匆匆地去主账接了圣旨。

圣旨到,主帅的营帐中乌泱泱地跪了一地,来宣旨的侍卫贺卿认识,是白青岫身边的一位。

圣旨上的言语说得那样冠冕堂皇,贺卿只听出来了皇帝害怕自己功高震主意图卸磨杀驴。

狡兔死、走狗烹,多可笑啊?

说是赐自尽,虎符是皇帝交给自己的,手谕是皇帝给自己的,这一座座收复的城池,都是贺卿来了以后才夺回来的。

他错了,他不该跟皇帝赌人心,他看低了权势对于君王的诱惑,是他将殿下一步步地捧到那个位置的,但他却忘了,当殿下成为一国之君的时候他就不再是殿下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更何况是皇帝呢?他们经年未见,这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往的他做过许多恶事,他为了往上爬也害了许多无辜者的性命,他却不认为那是错事,身在其中,哪里分得清那么多无辜有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那是一个你死我亡的局面。

如今也终于轮到了贺卿自己,他身为军师,也算是为国为民做了一件难得的好事。

只一件好事便要了他的性命。

营帐中寂静无声,是贺卿先反应过来朗声道:“谢陛下恩典,微臣接旨。”

等接过圣旨,营帐中只剩下二人,许老将军言语中是说不出的气恼,他说:“我不信陛下会这般做,等回去后我来问他,军师你好好活着,老夫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贺卿置若罔闻,他缓缓地展开那卷黄帛冷静地端详着,字迹无疑,印章也不错。他轻声笑了,他家殿下终于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了,历朝历代诛杀功臣之事常见,他也不算冤枉,试问有几位皇帝能容得下功高震主的社稷之臣。

“老将军。”贺卿言语冷静,神情也甚是平淡,仿佛这件事不是他的事一般,“能同您共事,是贺某之幸。”

“诶。”许老将军只不住地颔首,“能同军师共事也是老夫之幸。”

“最后一战,便让我为先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必不会比令郎逊色。”贺卿说的其实是肯定句,若是要死,不如战死沙场。

“军师说笑了,犬子哪比得上你,不过是空有一身武力的草莽。”许老将军也是笑了,这笑的却比哭的还难看。

“却是我高攀了。”贺卿往前走了几步握住许老将军枯槁却有力的手,他说,“老将军,我知道现在军中百姓口中将我传的神乎其神。

可曾几何时,备受辱骂饱受争议的也是我。

您也清楚我其实没有那么厉害,那一条条的计策说是绞尽脑汁也不为过。

我不过是想赢,想守山河如故,想少死一些人……”

许老将军红了眼,贺卿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因为那些决策来得并不容易,所以更显难得,若真的有百姓口中的那般轻易便好了。

可就因为这样,便成了你的错。

贺卿微垂着眼睑,那眉眼温润似乎看淡了许多事物,他将腰间常年佩戴着的玉佩摘下放到许老将军手中:“许老将军,这枚玉佩,劳烦您替我转交给陛下,就说是物归原主了。”

“诶。”许老将军紧握玉佩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将玉佩收入怀中后退了几步刚要拜下去便被贺卿制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老将军抬头看向贺卿,脸上的沟壑如刀刻斧凿的一般,在战场上满是肃杀的面庞,在这时候却是那样的柔情,他说:“军师,不是老夫要拜你。

这一拜,替的是百姓和将士们。”

贺卿不赞同,可到底拗不过对方,半晌无言,终于还是松开了握住对方胳膊的手,后退了两步。

许老将军一拜拜了许久,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而后才缓缓流动了起来,他站直了身子恢复了往常的姿态,贺卿却分明看见了他眼角的湿意。

贺卿有几分恍然,原来自己不再是那个令人口诛笔伐的恶名昭彰的奸臣了。只是不知自己若是死了,林询、朔月……这些人会不会替自己难过,这中间是否还有殿下。

与其在这当口自缢,倒不如上阵杀敌,贺卿穿的盔甲是许云桡将军的,白袍银铠,再好看不过。

贺卿对于借用英雄的盔甲有几分惭愧。

许老将军却说无碍,很衬你,这身盔甲穿着比云桡俊俏多了。

那日是一个难得的晴日,双方都杀红了眼,贺卿手持银枪骑在马上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然。

他想起了原来的他最擅长的兵器不是那一寸短一寸险的匕首,而是这一寸长一寸强的长枪,都道剑乃君子之器,枪乃百兵之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骑马冲阵长兵器或是重器是最有利的,而枪若用得好的话更是有四两拨千斤之效:刺、挡、压、挑、缠……

枪法灵活多变,历史上的将军不少是用长枪的。

匕首从来都不是君子之器,只是后来他只能使用匕首了,思及此处,贺卿释然地笑了。

那战鼓声阵阵、号角声冲天,贺卿手持一杆银枪纵马向敌军那样决然地冲去,消失在了硝烟深处、消散在了人群中……

等到战役结束,已然是残阳如血,那用是将士们的鲜血染红的半天云霞。

目光所及是赤地千里、尸横遍野,所见之处,更是满目疮痍。

从此,国家重归太平,这太平是用无数人的牺牲和鲜血换来的,他们的尸首长眠于他们守护着的土地,他们的亲朋却再也等不到归人……

活着的将士为死去的将士埋尸,身上浸染着的鲜红早已已分不清是谁的血了,或许是自己的、也或许是敌人的、也可能是战友的。

“找到军师了吗?”许老将军声音喑哑,他年事已高,早已疲倦至极,可他却不愿回城中休息,右臂中了一箭还是在战场上不知在坚持什么。

小卒禀报道:“回元帅,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老将军胸前的玉还温热着,却是如坠冰窟,身形有几分不稳竟要向后倒去,身边的将士及时搀扶住了他。

许老将军借力缓神半晌,言语苦涩道:“回去吧,休整两日,再班师回朝。”

王师凯旋,皇帝领着朝臣们出城迎接,等全军抵达长安已是夏末的季节,这场战役,不知不觉间,前后已经打了三年。

而当朝皇帝也已登基四年有余,如今朝中局势稳定,天下也终于海晏河清,长安自是一片热闹祥和,庆祝着今日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可在看不见的地方,无数的妻子失去了他的丈夫、儿女失去了他们的父亲、父母失去了他们的儿子,无数的家庭需要用一生去缅怀排解这样的苦难。

许老将军刚要跪倒在地就被皇帝制住了,那轮廓深邃形容愈发成熟威严:“元帅劳苦功高,一路上辛苦,委实不必行此大礼。

朕备下酒宴,于今日君臣同贺,大家不醉无归。”

白青岫扫视了一眼却不见贺卿,不由得问了句:“军师呢?”

众人戚戚不敢接话,许老将军这才开口:“回陛下,军师已经殉国。”

白青岫愣怔了一瞬,声音微哑,言语还算是冷静,他必须在朝臣们面前维持皇帝的威严:“是被敌军暗害了?还是被流矢击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老将军言语间有几分怀念和惋惜:“是在两军交战时在战场上牺牲的。”

白青岫的声音不由得放大,质问道:“他是军师,他怎么上的战场?你们怎么让他上的战场?尸首又在何处?”

原先许老将军对陛下是稍有怨怼的,如今却生出了几分震惊来,似乎陛下并不清楚那道圣旨的事,否则又何以问出这样的话来?他答:“将士们清理战场的时候,并未找到军师的尸首,也或许是因为血肉模糊认不清了。”

众人因着天子的怒意低着头不敢言语,白青岫却转而换上了笑容:“将士们辛苦了,今夜无君臣之别,尽兴即可。”

那庆功宴白青岫用得索然无味,明明是那样的热闹,他却觉得寂寥,身为九五之尊却像是个陪笑的,强撑着精神陪这些劳苦功高的重臣一两个时辰。

等到庆功宴结束,已是夜半更深时分,白青岫拖着步子回到长生殿准备安寝的时候,内侍却来禀报说是许老将军求见。

白青岫有满腹疑虑,自然是要见的。

许老将军步入殿内,将玉佩交给白青岫说道:“军师让臣交给陛下的,他说是物归原主了。”

白青岫坐在椅子上万般思绪,却怎么也想不起这玉佩的来历:“他为何上战场,他答应了我要平安归来的。”

他这是犯了欺君之罪,世上再无这般胆大妄为之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屏退左右,许老将军这才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那颗心仿佛被生了锈的兵器插入又狠狠地翻绞了几下,疼得难以喘息,他们之间到底是缺少了信任,最终铸就了今日的结果。

“这是那呼风唤雨的九千岁的作风?

旁人传的圣旨他便深信不疑?

他的信件朕也从未收到过,朕还说他是薄情寡义呢。

老将军你或许不了解朕的秉性,可他应当是了解朕的为人,朕喜欢权力,朕喜欢猜忌,也忌讳功高震主,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他。”

最多也只会将他锁在身边掌控他。

白青岫的言语平静,许老将军却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哀恸,听得对方说,“以他的性子,他并不会听信这所谓的圣旨,更不会慨然赴死,他只会跑回长安来找朕,质问于朕……”

说不定还会欺辱于朕,毕竟那人连自己的话都不听,还会听写在黄帛上的圣旨?

“陛下可曾听闻,有些将士见多了战场上的惨状,战友的离去伤亡,即便活下来也会性情大变,夜不能寐,过度警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有甚者会忘却一些事物。

微臣也曾见过军师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模样,可后来,见过太多的生死,便日夜忧思、殚精竭虑,早已不再是原本的那副模样了。

那时的他,或许是再没有心力去思考判断这许多……”许老将军怎么会不心疼,他心疼这些牺牲将士,更心疼贺卿,他何必将这样重的担子揽在自己身上彳亍前行?

最开始的贺卿,战事于他而言是一场可以立军令状的豪赌,可到了后来,他谨慎小心,更不愿再赌了,他想用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胜利,他的决策不容出分毫的差错。

“朕清楚了,老将军辛苦,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等过几日朕再论功行赏。”等到许老将军离去,长生殿内彻底陷入寂静,白青岫这才抽空了气力瘫坐在了椅子上。

殿内的烛光摇曳着,想是透过木窗进来的风吹动的。

这玉佩成色极好,是上品的和田玉,从前他见贺卿日常佩戴,一副很宝贝的模样。

白青岫摩挲着玉佩,这上面似乎还残余着贺卿的味道。

自己同贺卿之间,终究是相隔许多才有了今日结果,他们都吝啬交付信任,可若自己主动往前走一步又何妨?

不过是一场赌局,最差的结果也只是重新跌入泥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从一开始便信他爱他,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他是皇子也是君王,他端起身份的架子显得那样的高高在上,他吝啬说喜欢,更不愿他人染指权利。

可从始至终,都是贺卿在惯着自己。

他的心细细密密地泛着疼,那铺天盖地的悲恸前所未有,他是爱着贺卿的,从来都是,可如今却连光明正大地为对方哭也不能。

“殿下。”那日贺卿说,“等我回来的时候,您能不能允我一件事?”

他说他心思深重喜欢猜忌,是日子过的颠沛流离不曾被真心待过才会这样。

白青岫是想真心待他的,想给他一个家,可还没来得及。

在白青岫的印象中,贺卿仿佛永远都是那副风轻云淡地掌控一切的模样,那公子如玉世无双。

因此他不敢想,也无法想象出许老将军描述的贺卿是如何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暗室中的烛光不甚明朗,常年昏暗的环境空气也是那样的沉闷,位于地下的房间阳光无法进入,只留有几个通风口。

白青岫的目光晦暗不明,他看着被束缚在刑架上不得动弹的人只觉得好笑,这世上竟然会有狗认不清他的主子,那言语平静却蕴含着杀意,他轻笑了一声:“你听说过炮烙么?车裂?还是人彘?

你只当太后是这后宫之主,那你可明白朕是这天下之主?

还有,你以为太后救得了你?

母后她身患重病,恐怕时日无多。”

白青岫的手上把玩着一根通体漆黑发散着冰冷的光芒的鞭子,这皮鞭可不是贺卿在情事上用作调情的小玩意儿,上面布满了倒刺又沾了盐水,约莫半丈的长度,这一鞭挥下去,能生生地从人的身上勾下皮肉来。

白青岫用了十成的力道挥鞭,那皮肉立时绽开了猩红的花,那痛呼声惨烈嚎叫着求饶的言语,白青岫充耳不闻,他既然选择了太后,那就应该料到有今日的结果,只是这后果自己有些承担不起。

当今太后并非他的生母,不过是半路母子,那时候自己都年近二十了,二人是因为利益牵扯到了一起,那母慈子孝也仅仅是停留在表面而已。

若是对方安分些也便罢了,都是太后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可她将她的那双手伸到了前朝,她将自己的亲戚塞进朝堂,母家的这棵大树也日益繁茂。

她甚至将眼线安插到了自己的身边,试图将她族中的适龄女子放入后宫,人的野心难有穷尽,这些白青岫都可以当作不知道徐徐图之,可她万不该收买自己的侍卫去到前线假传圣旨。

他们说贺卿死了,可白青岫不信贺卿,时至今日他既没有给对方加官进爵,也没有给对方修墓立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要用离别来分辨心中的爱意呢?白青岫满含苦涩,或许现在不是处置太后的时机,可对方私自谋害贺卿,白青岫也就理智不下来了,他有信心收拾残局,不过是落得一个不大好的名声而已。

至于眼前的侍卫,这位叫做张序的,同样罪无可赦,白青岫看着张序的惨状觉得快意吗?并不,因为这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往前走了几步搭上对方的肩膀,那神情仁慈而又残忍,咔嚓一声,肩胛骨断裂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

白青岫欲要继续,却在此时,辰月出现在了暗室的楼梯口:“陛下,林相求见。”

“知道了。”白青岫收了手,闲庭信步地往外走去路过辰月身边的时候随手将手中的鞭子丢给了他,言语间有几分散漫,“替你的主子伺候他,但别叫他死了。”

白青岫在凌虐对方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他总以为他同贺卿来日方长,有些的事总有说清楚的一天,他们足够了解彼此的秉性,更吝啬表达自己,可若当初……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贺卿的书信他收到了,却是迟了,鸿笺尺素表达的是寸寸相思。

其实自己也曾给对方写过书信,但似乎被人截了,后来久不见回信,心中有气也便不再写了。

当今的太后也是曾经的贤妃口口声声大义凛然地说着她这是清君侧,贺卿狐媚惑主断不可留。

太后字句情真意切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自己,白青岫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得可笑,世上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将他们的私心说得那样的光明正大?

若说狐媚惑主那也是自己狐媚,才会让贺卿甘愿丢了权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言语戏谑:“母后,您当真以为,您在前朝安置的那几个人、您的母家,当真能影响到朕的江山稳固?”

当年是他选择了贺卿,而并非纯粹“依附”贺卿的给予,他能够忍辱负重一步步走到今日,又岂是简单之辈?

他既然爬到了这个位置上,那就必然不会再被人拉下去。

这些人都将他想得太过简单,可能够坐稳这个位置的,又哪有简单的?

“母后如今病重,今后还是好好将养身体,不必再踏出这道门了。”多说无益,白青岫只拂袖而去。

白青岫此番太过无情,林询是不赞同的,他跪地劝谏道:“纵使贺卿之死是他们的过错。

可陛下的手段太过,且不说太后娘娘的母家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如何,就说民间和朝堂对陛下的议论……”

“谁说贺卿死了?”白青岫厉声打断了林询的言语,那眼底的悲怆令林询微怔,不由得感慨贺卿眼光独到,看人总是比自己清楚。

“飞鸟尽、良弓藏,卸磨杀驴的事朕不是第一次做,更不会是最后一次,他们敢与虎谋皮就该预料到今日的结果,是他们贪得无厌、欲壑难填。”白青岫的言语冰冷本就是无情,却在此时停顿了一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君心难测这四个字从来都不是危言耸听,又怎么指望贺卿能够相信自己?

白青岫继续道:“朕不在意朕在旁人的心中是怎样的一个皇帝,至于那些鼠辈,朕自有方法处置。

再者说,母后是病重,又不是朕害的,有何凭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轻笑:“自即日起,若再有胆敢造谣者,杖刑二十。”

“陛下,即便贺卿没死,他也功成身退了。”林询轻叹,不由得劝慰了一句,见对方出神并不言语的模样便一拜悄然退出了殿内。

于林询而言,他一直觉得对两人而言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他们的身份并非常人,感情更不是两个人的事,其中牵扯太多,要走到一起何其困难?

本该留名青史的人又何必将彼此拉入泥淖?更何况即便坚持也未必会有个好的结局,皆时落得个反目成仇、你死我亡的境地岂非令人悲哀?

是啊,就算贺卿没死,他也不愿意再回来了,都道这长安是这天底下最繁华酥骨的去处,可这繁华却是会吃人的,又有什么好的?白青岫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贺卿说的物归原主可自己却没什么印象,去问过江引,江引说:这是殿下幼年时贴身佩戴着的玉佩。

是母妃送给自己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贺卿身上,或许是许久以前的旧事了,或许他们的缘分比白青岫以为的要来得早,只是自己不记得了。

白青岫懊恼于自己那苍白的记忆,江引却宽慰道:“殿下那年发了高热,九死一生,不记得是应当的。”

那一切的一切便有了答案,他以为年岁渐长忘记了幼年的事情也是应当的,即便是对于母妃对于白晴眉的记忆也是浅薄的一点,否则也不会有后来刻意设计让白晴眉来庇佑自己的事情,可他怎么会忘了呢?怎么能够忘了呢?

正当他神游天外的时候,侍候在门外的太监禀报道:陛下,刚才抓到一名女刺客,说是替贺大人报仇的。

“将她押进来。”白青岫其实有些猜到是谁了,是贺卿在自己登上帝位之前遣散的那几位,更可能是朔月。

而答案也在预料之中,朔月被两名侍卫掣肘着,那凶狠的目光仿佛随时要将白青岫撕碎,既然是刺客,自然不愿意跪当今陛下的,侍卫刚要往对方的腿弯踢去的时候却被白青岫制止了,他欲要解释却无从说起,辩驳也显得苍白:“贺卿的死不是朕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信。”朔月竭力挣扎着那目光恨不得将白青岫千刀万剐。

白青岫微揉额角:“你们放开她退下吧。”

侍卫显然不赞同:“陛下。”

白青岫的言语不容置喙,重复了一遍:“退下。”

侍卫们这才不甘不愿地离开了,而殿中只余他们二人。

朔月纵跃而起,那手中的寒芒直逼白青岫的喉口,白青岫的身躯微微后仰,抬手制住了朔月的手腕夺过对方的匕首。

朔月立时陷入了绝望又似是释然,她心知哪怕拼上这条性命也不能替督主报仇了,可若真的成功或许督主还会恨她,她眼眶泛着红,声音喑哑:“你杀了我吧,又何必拿这样可笑的借口搪塞我?

公子征战北羌,怎么可能以身殉国。”

她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匕首,情之一字,伤人至深,可眼前这人心如铁石,督主的真心错付也甘之如饴,何以情深至此呢?

朔月的言语不再咄咄逼人,略带苦涩道:“公子武学冠绝古今,谋略堪比孔明,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世上能让他赴死的只有你,一定是你害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公子说过,如果有一日他死了,叫我们也不必向你寻仇,可我又怎么忍得住?怎么忍得了?”

“你喜欢他?”白青岫的这句话是肯定句,眼前这人太过伤心哀恸,早就超出了从属或朋友的范畴。

白青岫不由得有些羡慕对方,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做她想做的,可身为帝王的自己却还有责任和义务,他不能陪贺卿去死他也不信贺卿死了,他也不能做一些太过出格的事情,他只能坐在皇位上,维持着整个国家的秩序。

“是,我是喜欢他。

难道因为他是太监便不能被人喜欢了吗?

可他比你们这些自诩为端着个身份的架子自诩为清风明月的伪君子要好得太多。

你们看人都是俯视的,又怎么愿意去正视他的真心呢?

你瞧不起他的身份地位,可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爱你了,他事事替你考虑,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

你可知道他为你做了些什么?他既然被称作九千岁,前朝后宫都是他的眼线,他又怎么不会知道你在做什么?因为你想要,他便帮你。

甚至于连最后刺向公子的那柄刀,都是公子亲手递给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那一片情意也抵不过你这冰冷的皇位。

你当真以为,那年秋猎你遭遇刺杀救你的只是江湖侠客?

你当真以为,若没有公子的助力,你的登天之路会这般容易?

你还记得公子送你的那枚香囊么?

公子送给心上人的又岂会是用几十文钱从街市上的铺子里随手买来的东西?

那香囊中装了一枚平安福是公子去求来的,而这针线是公子一针一线让我教他缝制出来的。

可那时候,已经是你登上帝位的前夕了,他心知自己的结果却还是要为你去求这平安符、去绣这香囊。”朔月的言语愈发激动,她瞪视着白青岫最后评价了句,“你这样的,又怎么配得上公子。”

白青岫听及对方的言语,心下一片酸涩,对方说的有自己清楚的事也有自己不清楚的,他的言语中有几分自嘲:“是啊,我配不上他,可他喜欢我。”

如果他喜欢的不是我,那如今应该还是那呼风唤雨的“九千岁”罢?

贺卿腹部是有一道剑伤的,那年身为皇子的白青岫随父皇秋猎,他纵马深入林中却被忽然出现的刺客围杀,江引辰月也因此身受重伤,一位白衣侠客忽然出现在白青岫面前将那些刺客处置了,腹部也中了一剑,他出现的蹊跷且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白青岫虽有疑虑却并未深想,那时要考虑的事情太多,皇子遭遇刺杀父皇震怒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只因为其中牵扯颇多不便追究,这就是所谓的天家亲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贺卿做那事的时候向来衣冠整齐,白青岫瞧不见,后来新伤变成了旧伤,他也就未曾将这件事往对方身上想过。

他清楚贺卿为自己做过许多事,可贺卿做的比他以为的还要多上不知道多少,白青岫松开了掣肘住朔月的手:“你走吧,朕不会杀你。”

朔月置若罔闻,犹是同白青岫对峙着,她嗤笑道:“这世间受贺卿恩惠者众多,想杀你的可不止我一人,你不会都要放过吧?”

白青岫有些哭笑不得,他疲倦地解释道:“我们在战场上并未寻见到贺卿的尸首。

还有就是,我喜欢他,从未想过害他。”

白青岫言语微顿,他又补充了句:“朔月姑娘,我很想他。”

殿中陷入了长久的静默,白青岫那脸上的悲怆不似作伪,朔月窥探了对方半晌终于打破了这片寂静:“那就让我留在宫中吧,左右这里是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去处。

若是督主当真还活着,那他一定会回来。”

白青岫不由得问了句:“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朔月言语笃定:“我认识的贺卿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他喜欢你便是死也不会更改,与其找一个地方索然无味的了此残生不如死在你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并未接话,他传唤内侍过来让对方领着朔月在宫中找个地方住下。

而在千里之外的一处村庄,

溪流与山峦相映成趣,山脚下是一片片的农田与房舍,若无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困扰,也算得上是枕山栖谷的日子。

“隔壁院子里的那个后生怎么了,我叫他他也不说话,是不是聋了?

每天就看他坐在院子里发呆。”

除却农作外,老百姓们便喜欢凑在一块聊些家长里短,

“可惜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俏的人,可能是这里有些问题。”一位看上去算是丰腴的农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道。

“说的哪里话?听说他是刚打完仗回来,和隔壁村老李的儿子一样得了病。”

“啧啧,那打仗的场面我想都不敢想,更何况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是啊,打仗死了多少人哦,连尸体都回不了家,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他的家里人呢?都没人照顾他的吗。”

“据说他不是本地人,那房子也是买的老赵那个鳏夫的,哪里会有家里人?”

“这么个俊俏后生,娶个媳妇照顾他也好啊。”

“谁说不是呢,只是人家现在的情况,哪怕有人靠近他那院子就要拿刀出来砍人。

谁敢去照顾他哦?”

“哎。”

众人摇头皆叹一声可惜,又调转了个话题扯到隔壁村的那个寡妇身上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枚玉雕是公子的珍贵之物,似乎是他家人留给他最后的物件了。

我知道的也仅限于此,公子给了你,竟碎成了这样。

当初既然摔了它,如今又何必再想着修补,装出这幅情深的模样感动自己么?”

白青岫问这岫玉麒麟的来历,朔月却咄咄逼人地说了这样多,她当真是不怕死,这般顶撞当今天子。

只可惜白青岫奈何不了她,谁叫贺卿在意她,又谁叫她戳到了自己的痛处?白青岫无从反驳也只有受下了对方的指责。

他一时间也想不到这样多,他最先想到的是:贺卿的家人呢?

这样一枚精致的岫玉麒麟,他又岂会出身寻常人家,最少也是富绅公子,只是白青岫对贺卿的家中的了解也仅此而已了。

后来家中遭逢变故,亲人早已不在,在入宫为宦前想必遭受了许多波折,若非如此,凭借对方的能力有许多的方式可以往上爬,又何必做那太监?

思及此处,白青岫心中是难以言喻的心疼,他何尝不明白贺卿的真心,此一时彼一时,彼时的他看重权势,受了太多的屈辱总想着爬到最高处将那屈辱报复回来。

他出身高贵,可活得低微,因为没有人在意他这个皇子,便只能自己在心中反复强调自己的身份,这样才不至于连自己也认命。

人是分高低贵贱的,至少这个世道如此,他接收到的教养如此,不只是他,几乎所有的王公贵族都会看不起阉人、贬低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余年来的思维难以改变,从一开始白青岫就自以为不需要一个太监的情意,可人非草木,他极力否认也否认不了的,不知何时早已情根深种。

最后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他绸缪数千个日夜想要坐到的位置上,夙愿得偿他却并没有那般快意,反而被责任压得难以喘息。

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成了孤家寡人,恍然间他意识到,从始至终都是他需要贺卿、离不开贺卿,而不是贺卿需要他。

不知不觉间,他早已习惯性地依赖对方了,所以才会在遇到难题的时候去征询对方的意见。

阿姊不在了,后来他也不在了,或许还能通林询说上两句话,可到底是碍于君臣之别只有三分真心。

这长生殿是那样的空旷,贺卿的怀抱已经是经年之前的事情了,时至今日再回想最初的投怀送抱与同贺卿那几年的虚与委蛇,不知从何时起那心中的郁结早已烟消云散,回忆起来并不觉得屈辱反而觉得自身卑劣,竟利用对方的情意来达成自身的目的。

自觉卑劣的缘由还是因为自己彻底喜欢上了贺卿,在这前朝后宫,又哪有什么利用不利用、卑劣不卑劣的?不过是因为喜欢,所以想以真心报真心了,只是这是否太迟了些?

夜色苍凉如水,白青岫坐在他母妃的寝殿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这枚碎了的麒麟,其实在母妃过世后,这间屋子便有了新主人,她留下的旧物不多,现在这个时辰他也只能坐在这里睹物思人。

这东西碎了,贺卿是知道的,当年在床榻上的时候,他的目光偶尔会看向被佩戴在脖颈处的这枚麒麟,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或许像是怀念吧,那眼神复杂难以捉摸。

如今白青岫再回忆起这样的眼神只觉得心疼。

后来这物件被摔碎了也就没有再佩戴了,彼时贺卿用手掌摩挲着他的脖颈问他:“东西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脖颈被掣肘,仿佛随时就要被对方折断似的,白青岫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小心被摔碎了。”

他厌恶却还要强逼着自己去讨好对方,那时的他以为不过是一枚雕琢精致的玉而已,皇家的能工巧匠多了去了,比这巧夺天工的不知凡几,只是贺卿送给娈宠的一件小玩意儿,又何必这般计较?

贺卿的眼神晦暗不明,他或许早已洞悉那麒麟摔碎的因由,指节抚上自己的喉结轻轻地往下按了按,那唇角微勾笑意未达眼底,言语间是苦涩的释然,他说:“碎了也好……”

贺卿并未追究,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贺卿给自己这件东西的时候,若不算宫中草草见过的几面,在他的印象中也算得上初相识,他就将这般重要的物件送给了自己,可他明明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接近他的动机。

如贺卿所言:左不过情之一字,而一切的一切便就都甘之如饴了。

自己或许是配不上贺卿,但只要贺卿还喜欢自己,而自己喜欢他,那他们便是相配的。

即便天下人都有异议。

在那之后的几年里,白青岫找寻了许多的能工巧匠,都说是难以修复,即便修复了也不复往昔,若是陛下喜欢这样的,他们能仿出来一个别无二致的。

白青岫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这便是所谓的覆水难收吗?即便仿得再像也不是原来那个了。

他尝试着去绣一枚香囊,别说绣花了,从前连衣裳都未曾缝补过,要绣成贺卿那样的工艺,又该练上多少时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月至中天,离贺卿殉国的消息仿佛已经过去不知多少个日夜。

那清辉透过木窗,是流转了千年的瓷光,殿外的花草凝了白露,那点点晶莹折射出的光芒好似什么珍贵的珠宝。

白青岫今夜并未回到长生殿,而是宿在了此处空旷的殿宇。

更深露重,到底是着了风寒,昨夜他是避开伺候他的随从们“逃”出来的,也许久未曾这般自在肆意了,不需要在旁人的视线里保持身为帝王的威仪,也不需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言语。

等到内侍宫女找到白青岫的时候,已然发了高热。

左右后宫无人,白青岫这个皇帝最大,他并未怪罪内侍宫女们照顾不周,那这些人自然无罪。

只是着了风寒,白青岫却像是重病不治般被挪回了长生殿,卧在床上让太医搭脉:“李太医,朕的病情如何?”

李太医答:“陛下是偶感风寒,待微臣回去开副方子,不日便可痊愈。”

白青岫意味深长的瞧着对方,那言语未尽、话里有话:“可朕觉着——朕这病许是恶疾,李太医以为呢?”

这宫墙之中的人不会察言观色又怎么活得下来呢?

李太医连忙跪地叩首请罪道:“太后娘娘薨逝,陛下这是伤心过度、郁结于心,平日里为国事操劳过甚,如今陛下病重,微臣却束手无策,实是罪该万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望陛下容臣回去与太医院众太医商议。”

白青岫闭眸,那眉目间少了平时的凌厉,有几分病态的疲倦:“你且去吧。”

“谢陛下隆恩,微臣告退。”李太医叩首离去。

而白青岫原以为皇帝病重的消息不会传播的那样快,可不过一日的光景,皇帝身患重病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白青岫觉得好笑,其中多少人刻意为之?

他干脆再添上一把火,直接在城中张贴榜文,遍寻天下名医,再请林相监国。

早上才张贴出去的皇榜,午时林询便赶到了宫中,跪在长生殿外死活要面圣。

白青岫对于林询莫名的固执有些无奈,左右他也是要见林询一面的,自然也就召见了对方。

林询跪在白青岫的塌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装病:“陛下从前恨不得将所有的权力攥在自己的掌心,如今怎么让臣监国了?

不害怕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的言语有几分虚浮无力,他装病装出了三分真:“怕。

但因为是林易之,也便不怕了。

毕竟林丞相高风亮节,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多高的权势,在意的也从来不是这皇位上坐的谁。

而是这天下苍生。”

“微臣没有陛下说的那般清正,微臣也是人,也会有私心。”林询反问对方,“陛下此番病重是为的什么?总不能真的是为太后娘娘伤心欲绝吧?”

那言语间有几分哂笑,太后薨逝的缘由林询是再清楚不过的。

白青岫挑眉:“林相以为为何?”

林询答:“太后娘娘薨逝,底下有些人蠢蠢欲动,陛下是想趁机剪除那些太后娘娘的势力。”

白青岫低声笑了:“是啊,朕想剪除的不止是太后的势力,皇帝病重不知有多少人蠢蠢欲动呢,可他们收买的是朕的人啊,朕也只好将计就计请君入瓮了。”

他的言语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却令人不寒而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询久未言语,其实从一开始眼前的这位就是合格的帝王了,而时至今日,他还会有心有情吗?

白青岫好整以暇道:“这只是原因之一,林相不妨再猜猜其他的原因。”

林询的思路被定死,他左思右想都是往权术上想的,从未想过对方会为情来这么一遭。

白青岫见对方猜不出答案,便自答道:“若他还活着,若他心中还有我,在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便会回来。”

若是对方不回来,那么自己也可以借由这次短暂地从这个皇位上脱身去寻他。

林询道:“陛下,贺卿已经殉国。”

白青岫不以为意地笑了,他起身掀开帘帐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询问他:“贺卿当真死了吗?

林大人派出去这么些人打探贺卿的下落,其实早已有了消息不是么?”

林询仰视着白青岫,那目光不避不让,原来这君王也会有情,只是他们之间盘桓着太多的问题,林询想替贺卿求一个答案:“即便贺卿没死,可若是他不愿回来,陛下又当如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初雪后的天地静谧,日头温吞吞地晒着,一夜过后,房檐上结了晶莹剔透的冰棱,偶然掠过的雀鸟或许是累了,落在不远处细长的枝桠上,那骨骼轻盈,枝桠只轻轻地颤了颤。

在临近溪水的一处篱笆围成的院落里,

一位客人不请自来,只见他着一身赤色织金暗纹华服,披玄青色狐狸皮毛大氅,金冠束发,额间是一条黑色点翠玛瑙抹额,脚穿墨色厚底小朝靴,自上而下的首饰繁复精致异常。

那装束华贵,容貌更是姝丽无双,这位一看就不是出生寻常人家的公子为这漱石枕流的村落添了一抹再鲜艳不过的色彩。

只见他在另一位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公子面前蹲下身来,双手搭在对方的膝上,仰视着对方的双目,那浅蓝色的眼眸认真而执着,语调温柔而坚定,他说:“贺卿,我心悦你。”

那难以启齿的、不可言说的心意要说出口其实也没那般困难,自贺卿出征后上千个日夜,他似乎许久未曾用过这样的语调同旁人说话了,犹记得从前“我心悦你”这句话说了数次,那是带有目的性的虚与委蛇到后来难以辨明的真假掺杂了数不清的利益,从没有一次像如今这样坦然而热烈,他就这样看着贺卿,目光不避不让。

天地在这一刻陷入了寂静,贺卿垂着眼睑薄唇微动到底没能开口,气息交错间,白青岫忍不住去握对方的手,那指节的凉意蔓延到了心口去令人发颤:“贺卿,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没有骗你。”

贺卿的目光有所松动,他面容清癯有几分病色,移向白青岫的眼神苍白,声音有些干涸,似乎久未开口:“陛下不是身患重病?

怎么到此处来了?”

白青岫微怔,垂下眼睑不再去看贺卿,那眼底有几分受伤。

原来眼前这人是知道皇帝病重的消息的,对方却没有选择回京而是继续他现在的生活,他是放下了那权势富贵,还是放下了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来寻他之前白青岫已经为对方找好了借口,他在小山村里,地处偏僻,想必消息也不灵通,并不知晓皇帝病重的事情,可他知晓了,也不愿意回来看一眼吗?

自那日“病倒”后,林丞相监国,他问:“即便贺卿没死,可若是他不愿回来,陛下又当如何?

陛下是当朝天子,万人之上,可贺卿也有傲骨……”

是啊,贺卿所有的低头都是因为情之一字,可若他不喜欢自己了,那皇帝的这个身份又能奈何他什么呢?

怕是下再多的圣旨也不能将人留在身边。

白青岫抿唇,那解释是没有底气的苍白:“可我放不下你,我们之间的事还没有个结果。

可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明明在分开之前,我们也很好的,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那日过后,白青岫难得做了个与贺卿有关的梦,也是旖旎的梦,或许是从前经历过的场景,那梦境是接近现实的清晰。

白青岫以旁观者的视角经历梦境,场景是陌生又熟悉的暗室,各色的淫具被齐整的摆满了整间暗室,大到木马,小到长短粗细不一的玉势、麻绳、鞭子、缅铃……

而“自己”被束缚在特制的床榻上,那其实是另一种刑架,双腿被迫大张着,腿间的风景一览无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贺卿衣冠齐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这样的场景下失态的只有“自己”一人,而他作为上位者——永远冷静自持。

床上的“自己”被磋磨得动了情,细碎的呻吟和那淫靡的场景勾得白青岫心跳加剧,贺卿语调平静地开口用寥寥几个字安抚即将崩溃的“自己”,而“自己”的视觉被剥夺是看不见对方的。

白青岫旁观着贺卿朝“自己”的面颊伸出手去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刹那,他停顿了一瞬深深地凝望着“自己”,最终选择了收手……

白青岫过往极为厌恶这样的情事,可这并非是为了折辱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白青岫又怎么会不清楚王公贵族是如何养娈宠的,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因为喜欢所以想这样对待,就像自己在侵占贺卿的时候也总会情不自禁一样,其实自己也被取悦到了不是么?

那情动是真的、呻吟是真的、高潮时的哭泣是真的……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除却偶尔的失控外,大部分时候都是贺卿收敛自身的凌虐欲在取悦着自己。

其实他喜欢更凶狠的性事,可到底舍不得。

毕竟他是……

即便他不是,喜欢玩这些的人也不少,更何况他是太监呢?性器失去了占有爱人的能力,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一遍遍地给心爱之人打上烙印和标记。

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所有的绳子都是特殊处理过的,不会像寻常的身子那样磨人,束缚四肢与脖颈的金属器具里面总镶嵌着一层厚实的动物皮毛,那插入身体的淫具也会在火上炙烤过后或用酒水清洗干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一开始那是痛苦的,后来被调教出来了,倒也从中得到了不少的趣味,若非心虚,又怎么会那般不愿意去回忆和承认?

将自己的一切交由对方掌控,或许还会有难得的心安和平静。

东方既白,白青岫从梦境中抽离了出来,下身已然起了反应,他伸出手去抚慰,可终究是不得趣,于是乎也就这样随它渐渐低了头。

到底是皇帝病重,那段时日发生了许多事。

林询来告诉白青岫贺卿或许在在洛城的一个村子里,但也只敢断定七八分,到底在不在也要等去了才清楚。

既然已经有消息了,白青岫又怎么坐得住?他的语调坚决:“我去寻他。”

林询言语间有几分嗤笑,他反问道:“皇帝离京不是小事,更何况这是你绸缪了十余年得来的位置,当真舍得冒这样大的风险吗?”

这数月来,还有比贺卿还活着更好的消息吗?白青岫轻笑:“不舍得。

当今圣上病重,林相监国。

以半年为期,半年后,贺卿回来,我便回来;贺卿不回来,我也回来。”

白青岫轻捻眉心,长久不得安寝的身体早已疲倦不已,或许今夜可以睡一个好觉了:“林询,贺卿和江山,我会选江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语微顿,随后又补充道:“但贺卿和我,我永远选贺卿。”

他是放不下这个皇位吗?

放不下,他伏小做低忍辱负重数年换来的位置又怎么舍得让给旁人?

放不下,他握有的不仅是生杀予夺的权势,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方知责任之重,这万里江山不是他一个人的,一代代人用鲜血和性命去守下来的。

而他的那些个兄弟其实并不适合这位置,自己这一代人中并无可治世之君,而培养新的能承担这天下责任的继位者至少还需要二十年,即便是过继一个年纪稍长的也需要十余年,这十余年里他的位置是不能动的,一旦动摇影响的是江山社稷。

即便再累,他也必须要坐在这位置上。

而这半年的时间,是白青岫用了极端的方式腾出来的,若是贺卿愿意回来,那么自己便同对方在一起,便护着对方又哪管流言蜚语、后人评说,可若贺卿不愿意回来,那自己也要回来了。

皇帝离京不是小事,时日一长,免不了有人会生出异心,而这天下若因此动荡那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若贺卿不回来,那便只能等功成身退了再去找对方,告诉对方:我心悦你。

若有缘,那他与他便相伴余生,此生不再相欺相负,若无缘……

白青岫言语认真,他托付林询:“这半年便劳烦林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询乂手一拜:“臣定当尽心竭力。”

那之后,白青岫又在京中耽搁了一月,为的是剪除太后的势力以及被太后母族煽动预备夺位的王爷、白青岫的“至亲兄弟”。

单谋逆一条罪名便足矣判处死刑,白青岫又岂会心慈手软,他急欲离京,那残忍手段相较以往更甚,至于世人对他如何评价,便与他无关了。

此次离京,白青岫只带了江引辰月二人,山高路远,即便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也需半月光景。

等到了洛城,便下了今岁的第一场冬雪,那漫天的绒白覆盖,白青岫不得已宿在镇上的客栈中,只住了一日,他也来不及等雪融化,简单地拾掇了一下将马匹留在客栈中便往林询说的那个村庄飞奔而来。

那茅草屋破落,贺卿形容瘦削,褪下了锦衣华服,只着一身粗糙又有些单薄的衣衫。

白青岫远远地望见了他,竟有些近乡情怯的心里,几乎是自然而然地红了眼眶。

而在白青岫看见贺卿的同时,贺卿也发现了白青岫,那望向白青岫的目光仿佛是本能,所有的防备与警惕都在瞧见来人的时候卸下。

白青岫半跪在贺卿的面前问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呢?”

贺卿仿佛丧失了生机,有几分枯木的腐朽,他扯出一抹笑来,抬起那只长满了厚茧的手抚摸上了白青岫的面颊:“我已经为您做的够多了,殿下。”

他看向白青岫的目光依旧温柔,却又遍布着哀伤:“我已经没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手掌粗糙,有几分冰凉,白青岫却是那样的眷恋,一时间不知所言,那胸口的钝痛无以复加:“是我辜负了你。

可是贺卿,不管你有没有用,我需要你,我喜欢你这件事不会改变。”

贺卿显然不信,白青岫又急于解释,他说:“贺卿,我心悦你。

贺卿,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没有骗你。”

白青岫站起身弯腰抱住了对方,他将脑袋枕在贺卿的肩头,那是一个极为依赖地姿势,他苦笑道:“贺卿,我或许是个昏君。”

“您是说您不爱江山爱美人是么?”贺卿听及此番言语,并未觉得有多高兴,殿下不远千里为自己而来,殿下今日说过的话是从前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难道不应该高兴吗?可他同样气恼,气恼白青岫对黎民百姓的不负责,为了一己的私情离京,若是出了意外,将置江山社稷于何地?

贺卿想回抱殿下,可最后还是推开了对方,他站起身,一只脚踩在了雪地上,另一只脚却使不上力,那洁白的雪上留下了一深一浅的两行脚印。

明明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此时那一瘸一拐的模样看得令人心酸,白青岫急忙欲要去搀扶对方,却被推开了,贺卿也同样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白青岫,或许又没有看他,那目光不知飘忽到了哪里,言语平静道:“白青岫,我真的很累了。

我做过许多的恶事,也对你不起。

即便征战数年,也算不得什么救国的英雄,我懒得回去继续那无休无止的争斗算计。

白青岫,你也看见了,如今的我是彻底的残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我,你喜欢我哪里呢?

你这样的人,竟然会喜欢上一个欺辱过你的太监么?

这难道不可笑吗?

离了我,你可以娶妻生子,你可以做一位治世明君,无所诟病。”

可是在我身边,你会承受许多的流言蜚语,承受许多莫须有的压力。

猝不及防的举动,白青岫被推地后退了几步,将将稳住了身形不敢再上前去,只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

不得不承认的是,贺卿变了,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卿:脆弱、渺小、自卑……

可这也是贺卿,毕竟对方是人,又不是故事里的神明。

自从自己认识他以后,他仿佛永远都是那般云淡风轻、成竹在胸的模样,即便是沦为阶下囚的时候亦是如此,他永远在给庇护,他永远可以掌控一切。

仿佛只要有他在那么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有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有白晴眉、有贺卿,可他的身后有的只是万丈深渊,他站在崖边,不能后退一步。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理所当然,因为贺卿表现出来的无坚不摧,所以就忽略了对方的脆弱。

可是人都会有弱点的、也会有缺点,即便是贺卿也会胆小、也会不自信。

白青岫心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他想将对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他想保护对方、他想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捧到对方的面前……

“不可笑,也不需要你有用,喜欢就是喜欢。”白青岫想通了这一点后径直走到了贺卿的面前将其揽入怀中,贺卿已经庇佑他足够久了,从今往后,他也想保护他啊。

贺卿的身量本就比白青岫矮上稍许,如今更是瘦削,他被彻底的揽入白青岫的怀中,挡去了所有的风雪。

白青岫在贺卿的耳畔低语,那放软了的语调好似撒娇:“督主,哥哥,我不要什么妻子,我只想要您。”

那温热的气息喷撒在耳廓,泛着微微的痒意,贺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若我不同你回去呢?

你要绑我回京么?”

“不,我要留下来。

还是说,督主要赶我走?”白青岫的声音里有些委屈的意味在里面,仿佛贺卿忍心赶他走的话,他就要发表长篇大论来控诉对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是皇帝,自然相在哪就在哪。”贺卿言语微顿,继而又道,“只怕陛下在寒舍也停留不了多久吧?”

贺卿一语道破白青岫的意图,他总是这样洞悉人心。

白青岫不由得失笑,你看他脆弱不已的模样,可贺卿还是那个贺卿,或许他从前很忌惮这样的贺卿,可如今他却恨不得贺卿恢复如初,谈笑间便可以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贺卿:“哥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太过聪明了?”

贺卿微愣,神思飘忽,太过聪明吗?

或许是有的,幼年时有一个游僧来到家中化缘,曾给他批命,说是命途多舛、慧极必伤。

说要带他去出家,可红尘热闹,贺卿又怎么甘于寂寥?

白青岫瞧着贺卿的模样酸涩不已,他的确停留不了多久,所以无论贺卿愿不愿意回去,他都得趁着这段时日将对方的身体养好。

白青岫干脆弯腰,一只手绕过对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贺卿被这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去握住藏在袖中的匕首,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挣扎着欲要下来却被白青岫制止了。

“贺卿只是腿脚不方便而已,即便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也不会废人。”白青岫以退为进,“我想照顾贺卿,也不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向来吃软不吃硬,妥协是意料之中的事,完全不像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这幅模样的贺卿让人看了有些想欺负对方的冲动,只是再怎么想也是不成的。

那腿伤大概是在战场上留下的,自己不清楚那几年的贺卿到底经历了什么、遇见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若是以往他必定字字珠玑、寸土不让,更别提让自己这样抱他,即便是拿皇帝的身份压他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何况如今抛却了君臣的身份呢?

白青岫倒希望对方能像从前那样锋利,他将贺卿抱回到了茅草屋内,放在了那张狭窄又破旧的木床上。

屋内没有炭盆、更没有地龙,虽然挡风但依旧冰冷,床上被褥厚重又带着些潮气,白青岫将裘衣脱了下来给贺卿盖上,再将人塞进了被褥里又捻了捻被角,他坐在床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斟酌半晌说出的话竟像是调情:“其实我可以给你暖床的。”

贺卿有些不堪重负,他愣愣的看着白青岫并未言语。

白青岫有些懊恼,他自知失言,沉默了片刻又从心中挖出一句话来:“贺卿,那道矫诏不是我下的。”

贺卿移开了目光,哑声道:“我知道。”

他早就清楚那道圣旨不是殿下的手笔了。

白青岫欲要辩驳,言语却总显苍白,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那纸矫诏是引线,却不是他们走到今日这般境地的根本缘由:“贺卿,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对彼此的心意都已经足够明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你似乎从未真正的相信我喜欢你这件事。”

“也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更何况自古以来,皇帝的真心总是不可信的。”白青岫言语自嘲,他干脆侧躺在了贺卿的身边,深深地看着他的面庞道,“可是贺卿,经年前的那个少年,你应该信的不是么?”

贺卿有些震惊,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问:“你记起来了?”

白青岫心中苦闷,他又哪里记起来了什么?只是故意说的模糊套对方的话罢了。早已忘却的事情又岂会这般容易记起,纵使不愿忘记,纵使千方百计地想要回忆起来,也是十分困难的事。

他瞧着贺卿的模样,既有些心虚却又不舍得否认,他干脆一只手搭在了贺卿的身上,将自己的身子往对方处挪了挪,脑袋埋入对方的颈侧蹭了蹭,那声音好似撒娇:“嗯,哥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你可记得当年你我之间所发生的事?”贺卿反将一军直接将白青岫逼得哑口无言。

白青岫见贺卿那一副了然的模样心生无奈,只怪眼前这人聪明过了头。

贺卿闭眸并未再看他,过往的这间屋子是刺骨的冷,那寒意令贺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今日似乎有所不同,得益于白青岫得寸进尺钻进了被子里去抱他,那怀抱是那样紧,对方身上那炽热的温度令人眷恋,他言语平静道:“殿下很聪明,或许殿下忘却了前尘,更记得那块玉佩的来历。

仅凭许老将军代我交给殿下的玉佩以及那一句物归原主便生了疑心。

殿下或许不认得那块玉佩,但身边有人认得。

由此便可以判定,你我之间或许有一段前尘往事。

方才殿下是在套我的话,只说经年前,却不说多少年前,也不说具体的事情。

那意味不明的一句,显然是记不得了,不是吗?”

贺卿在白青岫的怀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殿下,往事已矣,既然记不得了,那也没必要知道了。”

更何况贺卿喜欢的,并不是那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殿下,不过那是他们缘分的开始,因为那次前缘的恩情才有了后来中秋宫宴上的维护,谁知殿下因此便主动投怀送抱。

彼时一时间的意动,后来的情不知所起,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动情的,等到彻底认清楚自身的感情,却是许久以后的事了,他对殿下并非是一见钟情,只是那感情愈演愈烈,逐渐地就无法自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盯着对方的后脑勺有些委屈,他欲要解释:“只是有一年,我发了高热,那次之后我忘了许多事,但并非是故意忘的……”

贺卿打断了白青岫的言语,他似乎不想停对方说下去,只打了个哈欠,挤出了两滴生理性的泪水,那苍白的面庞上眼下的青黑格外的明显,他言语间泛着倦意,懒散道:“殿下,我困了。

有什么事情等我醒来再说吧。”

贺卿相信殿下此刻的真心,可他真的已经很累了,对方如今是皇帝,而自己是男子的身份,对方带自己回去要承担的不止是流言蜚语而已,他自己也要在京中站得住脚。

再说了若殿下将自己安置深宫,自己怕是不甘于此,可若是放在前朝,殿下会放心吗?

即便放心,那明日呢?

贺卿清楚如今自己的情况不好,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回去算不得什么好的选择……

那倦意上涌,贺卿逐渐陷入了安眠。

白青岫撑起身子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睡颜,等到贺卿真的睡着了在对方的颊边落下一吻才又躺了回去抱着对方缓缓睡去。

等再醒来已是正午时分,白青岫是被贺卿吵醒的,贺卿陷入了梦魇,不住地呓语着,那额间是细密的冷汗,身子不住地发着颤,似乎冷极了,又像是没有安全感,将整个人蜷成了一团,是那样的可怜。

就在两个时辰以前,他以为如今的贺卿已经足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还是低估了这几年的事情对贺卿的影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卿,一瞬间的心慌意乱,随后便冷静了下来,他取出帕子擦拭着贺卿额间颈间的汗珠,不住地轻唤着对方的姓名:“贺卿,我在……”

贺卿猝不及防的坐起身将白青岫吓了一跳,那几乎是本能一般将白青岫揽入怀中抱得那样紧。

那是一个依赖又信任的拥抱,他们之间是那样的矛盾,彼此猜忌又彼此信任。

白青岫微愣,他缓慢地伸出手去回抱住了贺卿,另一只手覆上对方的后脑指节插入青丝缓慢地梳理着,那发丝柔软在指缝间划过,一下又一下,白青岫的语调温柔而轻唤,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说着:“没事了,我在。”

贺卿的心绪在对方的言语中逐渐的缓和平复,他彻底回过神来后松开了这个怀抱,坐在床上同白青岫对视着。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身的情况,言语间有几分自嘲:“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其实不止是会日夜梦魇,我还没办法对除你以外的人放下戒心。

说得好听点是戒心,其实是草木皆兵,长时间地陷入惊恐与忧虑中,却不是怕死。

我从来都不怕死,若只是我死,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我背负着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几年来我就这样不间断地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那埋尸的坑不知挖的有多深,我其实有些接受不了。

这样说显得我有多高尚似的,我从前没面临过这样的情况,全是在为了自己绸缪算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几年我也同样没日没夜的谋划,时时害怕常常惶恐。

最后一次,我干脆陪他们上战场拼杀。

那时的我其实没有心力去判断圣旨的真假,或是有可能是因为那道圣旨。

但更多的是我自己的意愿。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可我还是活下来了,只是废了一条腿。

许多人却没能回来,清理战场的时候看见的惨状是一种,坐镇后方看他们厮杀的场景是一种,亲身经历的又是另一种……”

贺卿说着移开了目光,他从前不会这样,白青岫伸出双手捧过对方的脸颊将人扳了过来同自己对视,言语认真试图告诉对方:“一点儿也不可笑。

两年多的时间,你扭转战局将北羌赶回关外,守山河无恙,百姓平安,怎么会可笑呢?

你是英雄。”

白青岫未说出口的是:你只是太累了,试着依赖一下我好不好?就像我依赖你一样,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贺卿在就会有前所未有的安心。

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也能给你这样的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青岫试图让对方安心些,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减免了从北羌收复的土地上的百姓两年的赋税。

还有那些牺牲的将士们的家人,我也让林询和户部尚书去落实了,只是或许给不了太多。”

对于贺卿而言,这样的消息的确是令他稍有慰藉,他不由得问了句:“很辛苦吧?”

白青岫晃了晃脑袋否认道:“那也是我想做的。”

过程的确是不容易,毕竟这样利民的事情总会损害王公贵族乡绅富贾的利益,但结果总是好的。

“饿了吧?我去做饭。”白青岫欲要起身,但话又说回来,这间屋子当真是家徒四壁,卧房和厨房在一间屋子里,那破破烂烂的桌子还瘸了一条腿底下用石头垫着,所有的东西挤在一块,连放置碗筷的橱柜都没有,更遑论炭盆暖炉之类的东西呢?

贺卿跟着白青岫起身,原先只是灰白,殿下的出现给他的生活平添了一抹绚烂的色彩,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殿下不是殿下,更不是皇帝,只是寻常人,他们不要那泼天的富贵权势,就这样隐居山野,过着寻常的生活……

贺卿坐在床边,而白青岫取来了木梳站在他的面前说道:“你要起来的话我先为你束发。”

殿下的动作很生疏,毕竟以他的身份,都不曾给自己束发又遑论旁人,那支白玉簪子的样式熟悉,这不是当年自己用来贿赂狱卒的梅花簪么?

贺卿虽然疑惑却并未开口询问,而白青岫却兀自开口解释:“这支簪子会在我这是不是很奇怪?

是我别扭,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自以为是,自诩出身高贵,便选择性的眼盲心盲了。

可即便如此,当年的我还是舍不得处置你。

也就是把你关上一关出一口恶气,你也小瞧了我对你的心意,若没有我的授意,你在牢狱中怎么会过得这般舒服?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为自己辩白。

只是替你解惑。”

白青岫生平第一次为他人束发,那青丝用一支簪子绾起,手艺还算是不错?

贺卿低头,露出的那一截雪白的脖颈令人心痒难耐,白青岫忍不住弯腰亲吻上那处的肌肤,几乎是同时他感受到了贺卿的僵硬,便收了冒犯的动作将散落在床上的裘衣披在了贺卿的身上。

白青岫感慨得到对方的不适应,他干脆蹲下身来半跪在贺卿的面前仰视着对方:“我之所以做这些,不过是行止由心。

你不用劳心伤神地想上太多。

你也说过,我在这留不了太久,如今我们在这山野之地,抛却了彼此的身份,只是寻常的伴侣,好不好?”

白青岫用那温声软语诱哄着对方,他实在是舍不得贺卿与自己相处的时候还要这样思前想后的殚精竭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卿垂眸,面庞笼罩着阴影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历来不忍拒绝对方:“您不必如此,做您想做的就好。

做饭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您。

即便是微服殿下应当也是带了人过来的。”

“我让他们去镇上帮我办事了。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想做的事呢?”白青岫遣了江引辰月去镇上采购物资,他不清楚贺卿是怎样生活下去的,这里实在是缺少太多东西了。

是啊,也只有贺卿,才会在不论何时,不论自己是何种境地,都将自己当做金枝玉叶,哪有用这样的语调说出做饭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您的?

实在是太犯规了。

“放心吧,我不会下毒的。

在遇见你之前,我在宫中过得也并不如意。

许多旁人以为皇子不应该会的其实我都会一点,只是做的饭菜或许算不上可口,还望督主不要嫌弃。”白青岫半开玩笑式的语调。

其实他和贺卿是一类人,只是贺卿比他要厉害,或许是因为缺爱、因为被人百般算计、因为生存得艰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才难以相信他人的真心;所以才要在喜欢你的人面前,百般提防、猜忌和试探……

贺卿的确比他强,因为情之一字所以一切就都甘之如饴,对方明知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却还是倾其所有将自己捧到了那个位置。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

白青岫在屋内抄家一般的翻找,最终认命,这家中的食物真的只剩下米缸里的两碗粟米和灶台上的两颗白萝卜。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想着江引什么时候回来,然后认命地开始切萝卜:“贺卿?”

贺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要先喜欢你。”要坦坦荡荡无所顾忌地去喜欢,一定不会再让你这样辛苦难过了。

那心口微酸,贺卿注视着白青岫的身影,良久过后还是答了句:“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哎呀,这又来了个俊俏的小伙,你是他的弟弟吧。”其实白青岫同贺卿的相貌并不相似,但美人或许都是异曲同工的,这并不妨碍隔壁的大娘将他们认作兄弟。

这天寒地冻的,贺卿身子骨本就不好,那风一吹,就着了风寒,即便后来好了,那喉咙犹是生理性的不适。

此地不比长安,这世间近半的人才或许都聚集在那座再繁华不过的都城里,而这小镇上又哪里有什么济世名医?

若贺卿愿意同白青岫回去,让太医调理个一年半载总好过现在,只是贺卿不愿,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

白青岫无奈,他在药堂买了些忍冬之类的药材给贺卿泡茶喝,又问隔壁的大娘购买她家的蜂蜜润喉。

白青岫并未否认大娘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位,这缘分浅淡,他没必要费心解释,或许还会搅乱了这村庄的安宁,毕竟分桃断袖一事怎么说都不算是正途,他接过蜂蜜罐子递给对方一粒碎银:“谢过大娘了。”

农妇忙不迭地接过那粒碎银藏入怀中笑得牙不见眼,她见过贺卿的凶相,或许也是好心,拉着白青岫的衣袖往角落里站了站,煞有其事地告诉对方:“你哥哥刚打完仗回来,手上沾了太多人命。

可能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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