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延一便又道:“而关键就是扮鬼之人是如何消失在众人面前。廊柱上的痕迹应该是绳索之类东西留下的割痕,但廊柱上的割痕并非非常细,应该不是用的琴弦。也不是绳子,若是用绳子宫人们必定会看见。我想,兴许是用的牛筋一类的东西,晒干之后倒也刚好。用晒干之后的牛筋绕过廊柱,一头绑在自己腰间,另一头则再握于手中。待到一切都准备好他便弄出响动引来行夜的宫人们,宫人们一走近他便猛扯手中的牛筋使自己飞过她们眼前。只是这帮凶倒不是用的脚,照回廊上的泥印子来看,那应是轮子留下的。我觉得他应该是在鞋底加了一对小轮子,正好被血衣遮住了脚,一拉牛筋他脚上的轮子便带着他飞快地向回廊滑去,滑到廊柱之时再松开手里的牛筋,这样收回牛筋也方便许多。”
赵元长依然只是笑。
庚延一见赵元长笑得这般成竹在胸便知他早已知道这些,便笑笑:“看来是我话有些多了。”
“无妨,我倒喜欢听你说话,你接着说。”
庚延一看一眼赵元长,吸口气继续道:“宫人们当时受了惊吓,惊叫是免不的。而就是这一声惊叫便就将少洳馆中的宫人们全都引了过去,这倒更好给凶手留了犯案的时间。凶手曾趁着殿门外无人,便强行撞开殿门,潜进去杀死了烃娥。而帮凶则躲在玫瑰树后,见机而动,若是宫人们要往回走他必定还会制造一些动静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好让凶手有足够的时间将衣箱子推到门口将现场布置成密室。”
“那又你觉得为何凶手一定要将现场布置成密室?”
“因为他进去之前便是密室。有名宫人不是说过么,烃娥在昭仪走后便自己锁了殿门。”
“你与我倒是想在了一起。只是我依然不明白,为何凶手要先下毒再刺一刀?”
“还有他是如何将现场布置成密室的?”
“关于这个我倒是听你分析扮鬼一事之后有了些看法。既然帮凶能想到用牛筋,那凶手为何不可?用牛筋穿过衣箱的锁扣,两头都拿于手中,出门之后暂时先将门开一些,另一只手扶起事先放于地面的木板,使它靠在门闩下方,再用力拉动箱子。箱子离得近了便会抵住木板,然后继续拉动箱子木板便会将门抵死,这时再抽回牛筋便可。”
“听你这般说道是不错,只是我试过推动箱子,那衣箱太重,若是要用牛筋拉动怕是有些困难。”
“这倒也是。”赵元长皱了眉头想了片刻,又欣喜地转头看向庚延一,却发现庚延一竟也笑着看向了他。赵元长继续道:“你想到了?”
“你也想到了?”
“你先说。”
“冰。”
“对,就是冰。若是在一箱下垫一块冰,不用太大,便可省力许多。并且只需搬起箱子的一角便可将冰放在下面。而过了一夜冰化了水自然也干了,就算干不了也会因为夜里下过雨而不会惹人注意。”
“不过,这些都只是你我的推测而已,事实究竟如此还只能等抓到凶手才知道。我想,你应该去一趟玄飔殿。”
“嗯,是该去一趟,陪你回了泰祥宫我便去。”
庚延一笑道:“连玄飔殿也不让我去了么?”
赵元长挑起眼角看了庚延一:“你却是度了君子之腹。我是想你今日也累了,让你回去休息,用晚膳之时再叫你。”
“这倒是不用,我想去延尉属看看莫澜验尸验得如何了。”
“明日我同你一道去,今日你便不用再去先回去休息一下,看看册子也行。”
“好吧,那我便先回泰祥宫。”
“我正好要拿些东西,一道。”
☆、第九章
虽说此地是宫闱深院,浊气比全天下任何地方都要重些,而这竹林子却是宛如世外般的清静雅致。落下几层细叶,遮了青石道,更埋了黄褐土,只是并未枯尽。
“想不到皇宫这样的宫闱,竟会有如此清净的地方。”
“你喜欢?”
“嗯。”庚延一走到竹下,踮起脚尖伸手摘得一片叶子,一手拈了叶尖一手将叶身夹于姆食二指间用指腹反复拉去秽物直至他觉着这叶片干净了。
赵元长好奇地看着庚延一回了青石道:“你这又是做何?”
庚延一朝赵元长一笑,将叶子衔在唇间便吹响了一支曲子。这曲调是如从远山而来,悠悠扬扬回回转转,却不哀婉。玉石相撞般清脆,更甚至有些尖锐,只是不刺耳,反倒听得人十分宁静,脱了世俗。
曲尽,赵元长拍手笑道:“这曲子甚是悦耳。不过我更是没想到你竟用片叶子也能吹得这般妙。”
“儿时常听我娘吹奏,听着听着,便会了。”
“竟如此简单?不如你也教教我,如何?”
“好。”
庚延一正转身欲为赵元长摘一片叶子,岂料赵元长却拉了他的手,笑道:“若是你不介意,用你手中这片便好。”
“你都这般说了,我又怎会介意。”庚延一将叶子递给他:“抿紧唇方可吹出声来。”
赵元长学着庚延一的模样用嘴衔了叶子,抿紧一吹,却并未发出声。赵元长看一眼庚延一深吸一口气再一吹,依然无声。庚延一不禁笑起来,却又觉得不妥,便抿抿唇忍了回去,若无其事抬手摸耳望了天。
只是他这一笑却还是被赵元长瞥见。赵元长取下叶子看了看,道句还是罢了便将叶子放入怀中。
庚延一故意问道:“为何不吹了?”
“怕听的人憋了笑难受。”
“那我不憋了便是。”
赵元长睇着庚延一:“那我岂不是在被你取笑。”
“这倒不是取笑,只是觉着你那模样甚是有趣。”庚延一转过头来却不见赵元长手里的叶子,便问道:“竹叶你扔了?”
“嗯。”
这二人回了泰祥宫,庚延一拿起书册却突然来了睡意。赵元长回他自己的定瀛殿小坐了会儿,便起身去穆弥殿原是想看看庚延一此时在做什么,推门进去之后却见庚延一侧卧在塌席之上,手里还拿着书册,竟然睡了。便命门口的宫人进来拿了被子,亲自给他盖上。
庚延一是梦未梦间觉得身上有东西,便半睁开迷离朦胧眼看了看眼前人,又睡了。
赵元长起身走到殿门外轻轻关了门,又对宫人们道:“晚膳记得做清淡些就好,别太腻了。”
“知道了陛下,您每日都这般交代奴婢们,奴婢们早就能背下了。”
赵元长不大凌厉地瞪了说话的宫人一眼,这名宫人便自觉闭了嘴。
乘了辇车去到玄飔殿,门口的黄门见是皇帝陛下的辇车,便去通报了昭仪。昭仪慌忙地对着铜镜绾了绾鬓角发髻,便迎了出去跪在门前。赵元长走下辇车,上前扶起昭仪道了句起身。昭仪受宠若惊压着胸脯里狂跳的心脏,退到一旁低头弯腰候着赵元长先进殿。
赵元长瞥着她轻冷一笑。
昭仪随着赵元长身后进去,吩咐宫人备食备酒。赵元长挥挥手道不用了,反而拍拍自己身旁的塌席让昭仪坐过来。
赵元长笑道:“朕这些日子忽略你了。”
昭仪欣喜若狂:“臣妾知道陛下日理万机,忙着处理政务顾不上臣妾。”
“对了,你册封时朕赐于你的那只步摇可还在?”
“在的。只是陛下,您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昭仪笑道:“陛下赐给臣妾的东西,臣妾又岂有不珍视的理。”
“这便好。”赵元长想了想都道:“朕想看看你佩戴步摇的样子,定是美的。”
“臣妾这便去取。”说罢便下了塌席走到床边拿来一只匣子,从里小心地拿出册封时得到的步摇。
“来,朕为你戴上。”赵元长拿了步摇看了看上面的珠子,发现竟然一颗都没少。难道这不是昭仪步摇上的珠子?
昭仪见赵元长久久没为她插上步摇,便抬了头看着赵元长:“陛下,怎么了?”
“没什么。”赵元长为昭仪戴上,又往后退了退。
昭仪娇羞地叫了一声陛下,赵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