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儿只是间普普通通的小客栈,但总算也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待在这平凡之处反而比较安全,俩孩子都跟戚尧住一间屋,锺天晟一进房就兴奋极了,在房间内跑来跑去,一会儿又到床上上蹿下跳。偷偷亲一口戚小宝的脸蛋,接著捂起嘴巴偷笑。
“晟儿,别乱跑。”戚尧放下包袱,吩咐小二打了桶热水来,洗干净脸上的胭脂水粉,又拆下头上的翠玉珠钿,虽说他喜欢制作脂粉,却不代表他乐意扮女人,三天来连个澡都不能洗,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话泄露男人的嗓音,他都快憋够了。
脱下一身贵妇行头,戚尧伸腿跨进浴桶,立刻满足地叹息出声,闭上双眼靠在桶沿,白色雾气渐渐升腾上来,只觉得全身筋骨都放松不少。
正当戚尧打算好好享受一番之时,却敏锐地听见了有人打开门的声音。
“晟儿!别出去!”戚尧以为是锺天晟又要东跑西窜,却忽略了方才他已经插上门闩的事实,锺天晟的小个子完全够不著。
一时心急,戚尧“哗”地从水里站起身,某个人影却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不是樊倾寞又是谁?
“放心,那小魔头被我点了睡穴,不睡满八个时辰醒不过来的。”
“你来做什麽?”戚尧还愣愣站著,水滴顺著皮肤滑下去。
“相公我当然是来陪娘子的。”樊倾寞看著他在热水中浸泡过的泛红身体,调笑了一句,随後放低声音道,“若是放在外人眼中,夫妻分房睡,岂不是很怪异?”
戚尧想反驳,却找不出什麽反驳的点来,因为他说得有道理。
“你怕是不记得了。以前你还小的时候,我也见过你光著身子的模样……那时候可比现在纤细多了。不过如今也很有味道。”
戚尧坐回浴桶,背对著他:“樊卿,我从前可不知道你是如此油嘴滑舌之人。我看你还是回自己的房去吧,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可挤不下同一张床。”
“你不知道事情的还多著呢。”樊倾寞指指一边,“不是还有张睡塌麽?我躺那上面也成。”
戚尧总觉著他有什麽阴谋诡计:“那多委屈太傅大人。”
“既然你不再是王爷,那麽我也不是什麽太傅。这儿更没有驸马或者御前侍卫统领,只剩下几个普通人一道过日子罢了。”樊倾寞轻柔抚触著他背脊上的虎头疤痕,“如若你背上从来没有过这道疤,寻常百姓的生活说不定还更快乐些,但我该感谢它……让我得以与你相遇。”
“你……”戚尧抖了抖,感觉身上的汗毛都因为他的抚摸而竖立起来,“胡说什麽,快出去。”
“戚尧,尧。”樊倾寞也不顾衣裳被弄湿,伸臂环著他一遍遍唤道,“夫人,娘子……蜜糖,卿卿,小甜糕……”
之後,天字一号房内忽然传出水花声以及含糊的打斗叫骂声,小二经过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便绕过房间门口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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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怎麽说,戚尧最後还是妥协了。但剩下几人似乎不甚服气。
“凭什麽只有你跟主子一间房?”天狼冷冷道。
锺颐歌提议:“要不然……咱们轮流?”
姜瑞远冷汗津津:“……轮流?”
“夫人只有一位,哪儿来那麽多相公?成何体统?”樊倾寞大摇大摆地说道。
“咱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吴州,等到了下一处客栈,再换人与主子同住。”姜瑞远只是看起来老实,到了关键时刻反而精明得很,樊倾寞居然也被他将了一军。
“顺序呢?”
“抽签儿决定……”
“阿嚏!”
戚尧擤擤鼻子,心想自己一定是泡澡时著了凉。都怪樊倾寞那只老狐狸。
第五十二章
又三天过去,一行人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只是有一个地方奇怪得很,那就是他们完全没有收到任何关於皇上要派人前来捉拿他们的风声,一切都平静得十分怪异。但不管如何,依旧还是要往前走,简单打点一番行装,他们便又匆匆上路。
但是,就在几个人临走之前,店小二单独将天狼和樊倾寞叫住:“两位师兄,暂且留步。”
“何事?”天狼转身问。
小二凑上前,用唇语道:“据宫中线人密报,祭典结束那日皇上下山时不慎踩空,跌下山去,至今生死未卜。”
樊倾寞与天狼对视一眼,照常理来看,这对他们无疑是个好消息,却不得不说存在太多疑点。当初戚尧闯祸放走皇後,戚越不也是用装病的方法骗得他入宫麽?谁知这次是真是假?
“两位,怎麽了?”见他们迟迟不上马车,戚尧便吩咐姜瑞远过来问问,“时候不早,快些上路吧。”
“马上就来。”樊倾寞用眼神阻挡住天狼意欲继续询问下去的眼神。
“几位客官慢走!。”
在戚尧心里有著戚越的一席之地,这点,他们谁都看得出来。怪不得戚尧天生多情,只叹他错生於帝王之家,若是几人能够归隐田间平凡享乐,倒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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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篝火哔哔剥剥作响,天狼猎了几只野兔雉鸡来,去毛去内脏,洗干净了,用树枝穿起来放在火上细细地烤,肉还没熟,便传出一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锺天晟流著哈喇子,抱住戚尧胳膊摇摇晃晃,缠著他要喂自己吃。
“急什麽,还没熟透呢,小心吃了拉肚子。”戚尧伸指一抹小魔王嘴角的口水,宠溺地笑道。
他这次换了副打扮,不再装作浓妆豔抹的贵妇,而是普普通通的乡间村姑,为了不引人注目,还特地在脸上抹了两把黄泥。如若早知道生得太好看也是种麻烦,他还不如不要这幅皮囊。
反倒是天狼,自从带著戚尧逃出宫之後,就再也没见他戴过那副银面具。他脸上那道长长的疤吓著了锺天晟,所以小魔王谁都不怕,独独怕这位一天到晚冷著张脸的刀疤叔叔。这天下,终究是一物克一物的。
“好了,快,趁热吃。”樊倾寞撕下一块儿野兔腿上的肉,吹凉了喂到戚尧嘴边。
“我自己来吧。”到底是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如此亲昵,戚尧微微别过脸去,用手接住兔肉。
一旁眼巴巴盯著看的锺天晟急忙张大了嘴:“娘,娘!啊──”
“知道了,小馋猫。”戚尧把肉丢进他口中,“好吃麽?”
“好吃……”
樊倾寞在边上咬牙切齿,锺天晟冲他一翻眼皮,做了个怪模怪样的鬼脸。天狼一眼瞪过来,锺天晟差点儿被兔肉噎住,急急忙忙跑到锺颐歌背後:“呜哇哇哇哇!爹!”
“你,又欺负孩子。”戚尧无奈,将水囊递给锺颐歌,让他喂孩子喝下。
“属下什麽都没做。”天狼有些委屈起来。
“对了,你们俩……”戚尧的目光在樊倾寞和天狼身上来来回回流转,“是不是又有什麽事儿瞒著我了?”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既然已经被骗第一次,那麽戚尧就绝不愿同样被骗第二次。
天狼问:“主子何出此言?”
“今日白天,你们与那店小二鬼鬼祟祟不知说了什麽,以为我没瞧见?”戚尧说,“现如今,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事不妨说出来,大家一道听听。”
“主子……”天狼艰难地开口。
“其实。”樊倾寞立刻夺过话头,“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关於你的身世……”
戚尧这下奇怪了:“我的身世?怎麽?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