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胆敢惊动钦差大人?”威严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姜瑞远心道这下要坏菜,石小虎却仍呆呆站著没动,用力又拽了一下,才让他跪倒。
“草民乃是前来行馆帮工的花匠,方才是草民的弟兄一时脚下不小心,惊扰了大人,望大人恕罪。”姜瑞远说著,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一眼,这传说中的钦差相貌著实不怎麽样,獐头鼠目的,还留著一小撇八字胡。光是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可那石小虎偏偏不怕死似的大声问道:“瑞远,我们为何要跪他?”
“放肆!”钦差大人的八字胡抖了两抖,“百姓见官,岂有不跪之理?”
姜瑞远吓得脸都白了,用眼神警告石小虎不可再说下去,但他好似没看见,仍在自顾自说著:“婆婆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皇帝,咱们谁都不用跪。尤其是这些拿老百姓不当人的狗官。”
“来,来人呐……”钦差被石小虎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个刁民竟敢藐视王法,给他五十大板。”
“大人。”姜瑞远连忙挡在他面前,“请大人您网开一面……”
他话音未落,就被钦差身边的小衙役一脚踹中心口,原本健壮如牛的人此时此刻却痛苦地蜷缩起来,额前满是冷汗。石小虎霎时间红了眼睛,冲上前挥拳就要揍人,但被几个衙役联手压制住,押至一边摁倒在地。
“脱了他的上衣,给我重重地打。”钦差大人捻著胡须冷笑道。
“是。”
石小虎的上衣被三两下剥去,板子提到半空中刚要落下,却只听得那钦差尖锐地叫了一声:“慢著!”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大人是什麽意思。
“快,把那个呈上来。”钦差大人面部肌肉都扭曲起来,大声对身旁的仆从吩咐道,“快去!”
石小虎现在只关心一边的姜瑞远情况如何,胸口闷闷地疼著。自己大概是说错了什麽话,才连累瑞远被打。他老是闯祸……
片刻过後,方才的仆从呈上一幅卷轴,钦差急忙将它打开,看一眼卷轴,接著再看一眼石小虎裸著的上身,不敢相信般又看看卷轴……如此重复几回之後,钦差大人终於把卷轴合上,随即诚惶诚恐地下跪:
“臣,参见王爷。”
剩下那些官员衙役们也不明白为何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一开始,只知晓钦差大人此次南巡是为了寻觅十二年前在一场叛乱中失踪的九皇子殿下……如今新皇登基,应当是九王爷了。可,这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平民又怎会是尊贵的王爷?
看见钦差大人首先下跪,其他人便也只得跟著一起跪。石小虎才不管他们说什麽王爷不王爷,一挣脱钳制就奔去看姜瑞远:“瑞远,瑞远,他踢得你疼不疼?我是笨蛋,又给你闯祸了。”
第三章
姜瑞远由石小虎扶著坐起来,手还捂在刚才被踢过的地方咳嗽个不停,幸好,骨头应该没断。环视著周围一片跪倒著的人,姜瑞远也感到奇怪:“小虎……他们刚才……喊你王爷?”
“什麽王爷八爷的,甭管他们了。”石小虎急忙道,“快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王爷且慢。”钦差大人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请王爷暂且留在行馆,至於王爷的朋友……臣会找大夫前来医治。”
“你滚开!”石小虎气不打一处来,才不管那人是什麽样的官,反正欺压百姓的都不是好人。
钦差依旧在抹汗:“王爷息怒啊……你这朋友的伤势也不知如何,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倒不如先行在此歇息。”
石小虎想了想,又看看姜瑞远现在苍白的脸色,也觉得他这话有道理。见他般这畏首畏尾的模样,应该也不会再害人了,於是勉强点头答应下来。
那钦差长长松了一口气,急忙吩咐下人将他们安顿。
“大人……容小的多嘴问一句。那人当真是九王爷?看上去傻乎乎的……”
“休得胡言,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钦差把刚才的卷轴打开,只见上面画了一幅虎头状的图案,和刚才石小虎背上的伤疤如出一辙,“幸亏板子没落下去,要不然,本官这脑袋也该和身子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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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点消肿化瘀的药膏,又吃了两颗药丸,姜瑞远感觉好些了,石小虎还守在床边看著他,他便觉得心中暖意甚浓:“小虎,我好多了,你不用一直守著。”
石小虎倔强地摇摇头:“我得待在这儿,万一他们还打你怎麽办?”
“我一大老爷们儿,还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去?”
“刚才不就欺负了?”
姜瑞远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便也不再多说,沈默顷刻後,他迟疑地问道:“小虎,若你真的成了王爷……要怎麽办?”
“到底这王爷是干什麽吃的?怎麽谁都喊我王爷?”石小虎烦躁地挠了两下头皮。
姜瑞远握住他的手,在掌心里轻轻柔柔地捏著:“王爷啊,就是皇帝的哥哥,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官衔。”
“有多大?”石小虎又兴奋了,“比钦差大人还大麽?”
“那可大多了。”姜瑞远对他笑笑,笑容中透著难以言喻的落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多好啊,我也踢刚才那个踢你的坏人,给你出气。”石小虎腮帮子鼓起来,表情生动,万分惹人怜爱。
姜瑞远手上使力,不由自主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但愿到了那时候,你还能记得我。”
“为什麽不记得?”石小虎先是疑惑,而後坚定地说,“我不会忘了瑞远的。”
“那就好,那就好……”喃喃地说著,姜瑞远强忍著胸口的疼痛,把石小虎牢牢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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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他们说……小虎是王爷?”石婆婆难以置信地看著姜瑞远,连连摇头,“他是我的宝贝孙子,才不是什麽劳什子王爷。钦差大人的行馆在何处,我要去把小虎接回来……”
“婆婆,婆婆!”姜瑞远慌忙将她拦下,“那是什麽地方,岂能由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随意出入?我本是受了伤才能留在那里,怕您担心所以特地回来给您报个信儿。小虎他一切都好,大概再过不久便要起身去京城了。”
石婆婆坐在竹椅上,还是难以接受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将要离开身边:“我在河边见到小虎的时候,他才那麽丁点儿大,醒过来之後就知道哭……我给他喂了米汤,又抱著他哄了许久才安静,那孩子小时候总要我抱著才能睡著……怎麽就,怎麽就成了王爷呢……”
“婆婆您放心,小虎肯定会回来接您的,到时候,您不就过上好日子了麽?”姜瑞远心里难受,但依然强颜欢笑著安慰石婆婆。
石婆婆听了这话,只是叹息道:“我可不想过什麽大富大贵的日子,这辈子都这麽过来了,到了现在这把年纪还能求些什麽?只要小虎好好的,不比什麽都强。我这身子骨啊……能活多久自个儿心里清楚,也不知能不能等得到他回来哟。”
“怎麽会呢,我看婆婆您现下硬朗得很,肯定长命百岁。”自从爹娘双双去世,姜瑞远也算是石婆婆给带大的,和她亦是感情深厚。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地一声巨响,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木头门忽然爆裂开来,一群黑衣蒙面的男子出现在草屋门口。
“你们是什麽人?”姜瑞远护著石婆婆,警觉地站起身来。
为首的黑衣人有一双冰冷得骇人的双眼,他将腰间佩刀拔出鞘,喉间毫无温度地吐出一个字:
“杀。”
第四章
行馆之中,石小虎早已急得焦头烂额:“你们关著我做什麽?我是王爷,快放我出去!”
瑞远就知道哄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