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机,手提电话就响起来;孙山绿似乎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了,怏怏不快的举起手提电话来接听……
打来电话的人并非高贵,也不神秘,孙山翠也是晓得的,于是便问:「又是他……」
孙山绿一边专心的听电话,一边对姐点点头。
孙山翠一看,果断的说:「告诉他,你不会出去……你就说我们要加班……」
孙山绿望姐一眼,又是点点头,随后对电话道;「我不会出去,我要加班……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随后,孙山绿收了,自言自语道:「追得紧,真的烦……」
孙山翠叹了口气,道:「爸說這外面壞人黑幫甚&;#60087;都有,不放心我們出來,這真不錯……我們只要一個不留意呀,就跌進陷阱,就完了……」
正在这时,前边一个年轻女工叫叶娟的,刚听完一个手提电话,就转回身来,一边向孙山翠和孙山绿扬起手,一边急急步走上来,到了跟前,忙不迭的带责备的口气对孙山绿说:「你怎啦?讲得好好的,你又不肯了,让他打电话来我,叫我这个中间人难做……」在一旁的孙山翠望叶娟,歉意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妹是不会出去的了,你辞了他,请他原谅……改天我们请你吃饭……」
叶娟瞪了孙山绿一眼,望孙山翠丧气的说:「嘿呀,你们是怎搞的呀,还要保留甚么贞操呀,当今不讲这东西了,当今是讲钱的……他出了四千元,不少了,你辛辛苦苦干一年,也储不到四千元呢,只这么一晚,四千元就到手了,还不好?何人家是香港客,大把钞票,你讨得人家欢心,说不定人家还会源源不绝的送钞票给你呢!何止四千元呀?实不相瞒,我的第一晚,才得两千五呢,少得多了,我都干,干了还不是一样,今天还不是一个叶娟在?你为甚么不干?当今是谁有钱谁就是人……」
一口气的就说了这许多。叶娟这是讲道理,是劝喻,但同时也是训导,是一种有利可图的训导;她在当今的社会里混得很成熟很老练了,自身在赚钱,也在做赚他人钱的生意呢!与此同时,好心的她,希望别人也精明点,也会赚钱。
说起来话长。在这间制衣厂里,叶娟是薄有名气的。她的名气不仅在于她的姿色,不仅在于她的手腕老到和高明,而更主要的在于她的坦诚──她坦诚的承认她所干的营生,更欢迎别人也加入这营生,一齐捞钱,大家得益;她会将她的经验告诉给新入行的人,提醒怎样保护自己,避免被人伤害,她并非天良丧尽。因此,全厂的女工都认识她,不少人私底下都与她有交往;她就像鹤立鸡群般的挺立在众人之中。她的營生是甚&;#60087;?简单地说,就是晚上出去卡拉OK或夜总会里陪酒、陪玩、陪出街,陪上床,同时也做中间人、做介绍人,穿针引的介绍女工们陪这个陪那个;只要有钱赚便都干。有人说她其实就是娼妓,就是妈妈生,她却坦然面对,无所谓,为的是钱嘛!有了钱,娼妓也高贵,也被人尊重。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呢!那天工厂因为没电放假,叶娟和孙山绿一起出街,逛百货商场。突然,叶娟的手提电话响起来;原来是她的老相好──香港客刘先生打来的,要她到湘宛酒家吃饭。她和孙山绿到了湘宛酒家,刘先生早已开了台,悠然的等在那里了。让了座之后,刘先生便点了多款菜,既大方又客气的请两人吃饭了。
这个刘先生是何方神圣?他不过是香港彼方一个普通的水喉匠而已;当开足工时,他每月大约可收入万元,如果开工不足,则是只有区区数千元了,至于惨淡到没工开时,那可是揭不开锅的;他已年近五十,有老婆和两个正在读书的孩子,生活实在好不到哪里去。然而,自开放以来,他却跟一大帮香港人一起,勤于上深圳玩女人。这大概是因为深圳女人多,又年轻又漂亮又犯贱,特爱勾搭香港人,以为香港人人都是富豪,衣袋里全是钞票;基于此,香港人到深圳,要女人可谓随心所欲手到拿来。就这样,他居然在深圳玩了无数个女人,叶娟是他玩过而又比较偏爱的其中一个,因为叶娟长得特美,特能满足他的兽欲。
叶娟热热情情的夹菜到刘先生的饭碗里,脸上堆惹人的笑。可是,情有点不同了:刘先生只是色眼眯眯的瞄第一次见面的孙山绿。经历风尘的叶娟立即知趣:他看上了孙山绿了!这也理所当然,因为孙山绿比叶娟还要年轻,还要漂亮,新新鲜鲜,谁见了不垂涎欲滴?当孙山绿去了洗手间的时候,叶娟便慷慨的问刘先生是不是想要孙山绿?「我看她还是个处女……」刘先生尚沉浸在美美的幻想之中。
「当然会是个处女。不过,她很保守,怕你不易要到手的……」叶娟说。
「我出钱买起她……我就喜欢处女……」
「出多少呀?」
「跟买你一样,两千五!」
「太少了,我的你就少给了的。现在这个价钱怎么行?」
「你的已过两、三年了,你还计较?这两、三年来,我又给了你多少,你可记数?这样吧,给她三千!」
「还是太少。」
「三千五,不能再加了。」
「四千吧,给四千我就跟她说说看,太少了我不好开口。」
「好吧!」
「说成后,我呢?」
「给你五百。」
「太少。」
「一千。」
「一千,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但你要尽快搞来给我。」
就这样,叶娟见机行事,为孙山绿也为自己争到了一单好价钱的生意;她并不亏待孙山绿。那当晚,她将刘先生的那一单生意提到孙山绿姐妹面前来了,要这对姐妹做出抉择了。
刚才孙山绿接到的电话,就是这个刘先生打来的;随后叶娟接到的电话,也是这个刘先生打来的;刘先生真的追得紧!
叶娟也是刚走出车间,听了刘先生的电话之后,知道孙山翠和孙山绿姐妹走在后面,就掉转来,急急的走来要问个究竟了。听了孙山翠那么一说,未免大失所望,要大发一通议论了。
孙山绿很是为难,瞥了姐一眼,对叶娟说:「真没办法,我们要加班……」
「加甚么班呀?你加一百夜班,也抵不上这一夜,何苦来呀?钱就摆在面前,不会伸手去拿,多可惜!」叶娟气得走开了。
孙山翠和孙山绿到饭堂去吃了晚饭,真的又老老实实的走回车间里加班了。钱,对任何人都是重要的,任何人都是想要钱、想要多多的钱的;现在,孙山翠和孙山绿姐妹俩就是在拼命的挣钱;只是钱途不同而已。
工厂在赶货,要求全体女工都加班。不过,如果有人不加班,厂方也无可奈何,因为厂里实行的是计件工薪,工人车出一件产品就计一件的工钱,不上班也就不要钱,两不亏欠。晚上,通常是有多半女工不加班的,现在,就有三分之二的车位空,车间里显得冷清了。叶娟当然是不会加班的。
晚上十一点钟,孙山翠和孙山绿才和那些加班的女工们一起,拖疲累的身躯,走出车间来。天空灰沉沉的,看不见一颗星星。她俩的脑袋也似乎是灰沉沉的……
回到宿舍,沖個涼,喝點飲料,已是深夜十二點多鐘了,孫山翠和孫山綠這才上床去躺下……姐妹倆相擁在一張床上,這一夜卻怎&;#60087;也睡不,兩人都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孙山翠摸了摸妹的臂膀,轻声说:「睡吧,好好睡吧,明早七点又要起床,八点又要开工了……」
孙山绿翻了个身,靠到姐的怀里去,细声的回应道:「姐,我就是睡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