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没想,我抬起手就扔出了宝石。
一张花纹繁复的炼阵自头顶张开,涌动着浅紫色的雾气。
金龙的头部一下下地撞击着防护层上,深棕色的须发随着怒气不住飘飞,血盆大口一张内里不停地滴落晶莹的涎水。
冲击中,防护层先是发出裂锦般轻微的呻吟,然而当锋利的獠牙从中穿插而过时,它就像一只蛋壳般轻易地碎裂了。
回首一望,后方恰好是被推翻的伯伦台,我和性灵王居然被二姐的秘术从正门震到了凉殿,来不及收拾慌乱的心情,我赶紧把自己藏到了伯伦台根处的深槽里。
后脚刚刚缩进缝隙,一排闪着黑光的獠牙瞬时飞扑而下,暴涨多倍后嗖嗖嗖地插入原本站立的地方,地面即刻裂成狭长的沟壑。
好险啊!
霎时间,昏天黑地,一大团烟尘铺头而来。
用力地咳了咳,筛除气管中的尘埃,同时从沟渠中伸出手臂试
图抓住些夹缝的石锥,以助于从黄土堆里脱身。
紫色迷雾渐渐消散,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对住了面门。
黄铜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粘稠的液体在眶中缓慢地蠕动。
巨龙的某只爪子不知何时竟然压住我的手指,正缓慢地增加着力度。
空气中仿佛凝滞一般,凉殿中似乎充斥起远古武士的掷盾之声。
“扑哧”。
“扑哧”。
一点一滴的疼痛凝聚起来,织就一张透明的血网。
什么是十指连心,什么是锉骨锥心。
就是现在这个情况啊。
14
14、背孤击虚 。。。
城里来了消息,说是赵王爷的伤势已经得到控制,现在正在精兵的护送下回返京城。
顾秦怡在想宿郓调理不过两个时辰就被脸上蒙着黑布的卫士带走了。
“贺玮仪————”。
正为小九的处境无限担忧时,一人一马往那黑压压的人影中一闯,漂亮的拦腰勾就把小九救出了困境。
身无铠甲的将领威风凛凛地自马上飞奔而下,划破天际的呼喊瞬间传达。
“报——祈将军,勉隽受令,已携大军前来支援!”
撇开视线,我把目光调回了战场。
略一颌首,我道:“金钩阵,牵制赵家郗慕。”
勉隽面色微冷。刀起血落。
“紧遵将军命令。”
勉隽的效率很高,现下就带来了五百大军前来龟洛皇城支援迥霄。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影渐渐消散。
刀光剑影中,郗慕身体一软,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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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巨龙盘踞槽口,看样子已经做好等我一出来就将我吃掉的准备。
锋利的齿牙,猩红的舌头。
黄澄澄的大眼,黑洞洞的喉咙。竟然能够隐隐看见迥宵士兵的衣服。
一股浓浊之气扑面而来,腐烂若乱葬岗里的野尸。
忽地一下,守卫地窖的红色蜘蛛爆裂开来,金色的光芒
像晶莹的玉珠一样喷射而出,凉殿里风潮涌动,武士盾甲的声音变得愈发厚重。
左手指骨“嗑”的一声骤然断裂,抬头看去巨龙竟然露出痛苦的表情。
然后天崩地坼,满殿乌云。
九州的风一瞬间仿佛都被玉珠般的光芒吸引一般从四处不住灌入,
幡旗经受不了飓风的威力,唰唰唰地跌倒在地乱成一堆折断的枝桠。
风像刀片一样割着巨龙的身体,使得它直直冲破云霄不停翻滚。
耀眼的鳞片簌簌滑落,恰如早春的飘雪
一落入地就消失得无踪无影。
这厢龙体吃痛扑腾,那厢性灵王怒脉贯张,嘶吼着抱紧了双臂。
石块压砸之下水槽倾斜,伯伦台只需半分钟便不能再维持往日的光辉,
我贴着残垣用胸腹和膝盖完成攀爬的动作,好歹活着出到了凉殿的平地。
“菖蒲。”
“菖蒲。”
“菖蒲。”
一声声嘶哑略带兴奋的嗓音自虚空荡散而开,我的面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若纸。
正要努力寻找殿门的方向,性灵王一个转身,鬼魅般地抓住我的脚踝。
“菖蒲,你若为生,我必不死。你若求死,天下皆欢!”
诅咒的言语刺激着神经,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嗡嗡嗡的魔音。
性灵王的指甲不知何时连续暴长,此刻一只食指已经深深地扣住我的脚筋,
只道一阵抽丝拨茧般的盘弄,细微的神经悄然在惊慌失措中被深深刺穿。
“啊———————!!!!!!!!”
我不知道自己扯着嗓子喊了多久,烈红的鲜血染上了眸子,模糊了视线,残存的肢体不住扭动就像一尾垂死挣扎着的银色大鱼。
性灵王攻击的同时,巨龙自高空俯冲而下,再度对着伯伦台发动凶猛的攻击。
地面骤然以圆心下陷,我身子不稳猛地载入地下。
性灵王在磕碰中不忘将我往深处拖拽。
一条苍白的锦缎忽从洞口落下,利索地绕了三圈后紧紧拦住我下坠的身影。
性灵王目子欲裂,瞪着洞口不住地喷洒热气:
“我知道是你,叛徒!不是让你莫要插手两家的战争吗,你又食言了!”
眸光淬洌,尖锐得宛如炼丹炉里的霞光。
看得人心偟惧,阴冷之气渐在背上弥漫散开。
就在锦缎即将将我送出洞口时,性灵王眼眸大睁,仿佛我的身后有什么使他十分惧怕的物事。
蓦一回首,我的双腿竟然出现细微的颤抖。
惊、喜、欣、忧蜂拥而出,面朝深洞边的苍白青年久久不能言语。
湿水麟骨捧着一个头骨,头骨口中伸出两片魂丝的叶子,正嗞嗞地冒着热气。
正觉得那形状甚是眼熟,接下来在花白发上的雨燕头饰找到了答案。
——这是性灵王的父亲斛儒禅的首级。
湿水麟骨伏在马上,嘴中微微地喘气,长时间的革上颠簸使得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憔悴。
“小人,你竟然伤我父亲!!!”
性灵王一声悲鸣,犹如杜鹃啼血般的声嘶力竭。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伯伦台裂,碎石倾砸,断开的石板倾倒而后又起,夹杂着呜呜呜的风声,构筑坍塌。
前一刻麟骨动将我卷上马匹,后一刻地面寸步难行。
咬紧牙关,麟骨褪掉右掌的皮肤,五根血淋淋的指骨分别戳住黄色符咒,
“升”的一声令下马匹飞入了半空,然后哒哒哒地有节奏的奔跑起来。
战场风云片刻偃息,小九勉隽一人抵十,奋战傀儡;
八文机动灵活四处周旋,于纷乱中有序地将迥宵援兵引向安全的地带,
或袭击或防卫,步调分明不急不缓正好把握九分战机。
轮回战下,失却了主人吩咐的傀儡群怏怏无力,一下子就被打得个落花流水。
麟骨适时抛出绿色火弹,看到信号的迥宵大军即刻向门外涌动。
在摧毁龟洛皇宫之前,必需保证大部分援助力量的完好无缺。
出龟洛大门的前夕,八文望了望泛满灰尘的天际。
暗黄的落日似个巨大的眼睛,浑浊得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神情。
苍天大地,谁主沉浮。
又是一年春来春去,秋湛秋明。
作者有话要说:?